《医妃萌宝，逆袭成凰》 第1章 只当是一头猪 “啊，疼……” 温锦是被疼醒的。 她睁眼就对上一个肌肉精健的男人。 男人察觉她睁眼，立刻拽过衣服盖住她的脸。 他猩红的眼睛里铺满鄙夷、厌恶。 “我、去！？” 占着便宜还嫌她丑？ 长得帅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温锦觉得自己要疼死了…… 他终于抽身起来，语气满是厌恶。 “你使手段算计本王娶你也就罢了。新婚夜闹着悬梁自尽，让本王跟着你在京都再次‘出名’，不就是想让本王宠幸你？” “本王看见你这满脸横肉就恶心！” “今日只当幸了一头猪！滚吧！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温锦疼得发懵……她是维和部队的医生，正在抢救伤员，不幸被弹片击中，然后…… 一大段陌生的记忆灌入脑海，温锦脑仁疼得炸裂。 她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叫“大梁”的朝代。 这女孩子也叫温锦，父亲是工部侍郎。 刚刚那个男人是怀王。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夜。 虽然婚事是她算计来的……但怀王还是依照皇命娶她过门。 怀王娶她进门便不见人影，让她独守空房。 温锦听信丫鬟谗言，闹着悬梁自尽，逼着怀王来和她“洞房花烛、共度良宵”，再次让怀王沦为笑柄。“真是个傻子……” 温锦捏了捏身上二百多斤的肥肉，看了看自己黝黑的皮肤。biqμgètν “又黑又胖又丑……” “这穿越玩儿的有点儿大啊？” 温锦欲哭无泪。 “王爷传令，王妃禁足梧桐院修身养性……所有陪嫁调去前院伺候。” “没有王爷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梧桐院！” 温锦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 六年后。 怀王府再次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喜字贴满内外院。 唯独梧桐院冷冷清清，与热闹的怀王府格格不入。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手脚并用爬上院中那棵硕大的梧桐树，好奇地向外张望。 “阿娘，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温钰，下来。热闹也不关咱们的事……” 温锦话音未落，梧桐院锁闭了六年的门，忽然被打开。 母子俩诧异看向门口。 平日里送饭，都是从门洞递进来的，今天怎么舍得开门了？ 婆子猛地推开破旧的木门，耀武扬威道：“王爷今日迎娶侧妃，侧妃贤良淑雅，菩萨心肠，特请王爷恩准王妃去前厅吃杯喜酒！王妃，请吧？” “恭喜王爷抱得美人归，我就不去了……” 婆子冷笑一声：“这是王爷的命令！王妃还是掂量着点。” 温锦看了树上的“猴子”一眼。 “好好呆在院子里，阿娘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不许乱跑，不许惹事，懂？” “懂懂懂！”温钰连声点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却轱辘辘直转。 “容我换件衣裳。”温锦转身进屋。 …… 怀王府前厅。 华灯高悬，亮如白昼。 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明艳动人的侧妃，正满脸娇羞地倚在怀王身边。 “她又肥又丑，心思奸恶歹毒，你拜她做什么？” 萧昱辰俊脸难掩厌恶。 “姐姐是正妃，我过门理应给姐姐敬茶。” 侧妃脸上温柔，心头冷笑，“正妃又如何？听闻她壮硕如牛，黑如木炭，又肥又丑，还被王爷如此嫌恶……今日当众羞辱她一番，将来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下？” 前厅众人窃窃私语，嗤笑不断。 侧妃宋诗雨乃是京都名媛，气质绝佳，美名在外。 王妃占全了黑胖丑……就是脸皮再厚，这下也无地自容了吧？bigétν “王妃到——” 一道明丽倩影，忽而闯入众人视线。 玲珑的腰肢，修长的身段，超凡脱俗的气质……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连艳动京城的侧妃，都相映显得黯淡无光。 “这位宾客是？”萧昱辰眼神微动。 第2章 将臣妾的嫁妆归还臣妾 女子一袭水红色罗裙，亭亭玉立。宛如一枝独秀的红梅，冷艳万芳。bigétν 只是女子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看不清她的真容，倒更添神秘。 连萧昱辰都不由好奇打量。 “不是王爷叫我来的吗？”温锦好笑道，“听闻侧妃要给我这主母敬茶？来吧。” 温锦往正妃位子上一坐，高高在上的主母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这是那个肥胖如猪，厚颜无耻的温锦？ 侧妃瞟见萧昱辰眼底的探究，以及隐隐约约的惊艳……不由心急。 她给丫鬟使了个眼色，正要上前。 萧昱辰率先道：“你说你是温锦，拿下你的面纱让本王看看？” “臣妾恕难从命。” “你放肆！” “王爷忘了？您曾下令，再也不见臣妾。臣妾不好叫您失言。” 温锦垂眸轻笑，仪态从容，云淡风轻。 萧昱辰被抹了面子，又不好发作。 他黑着一张脸，怒哼，“蠢妇！” 侧妃却心下咯噔，“欲拒还迎，王妃好手段！” 她的丫鬟端上了茶。 侧妃眸光一闪，端着茶碗上前。 温锦的手刚碰到茶盏，那茶盏就向她猛地倾斜！ 温锦本能地回手一掀。 “啊！”侧妃惊叫，花容失色。 一杯滚烫的茶，泼在了侧妃的衣袖上。隔着衣袖把她的手腕子都烫红了。 “姐姐若不喜欢我，不接这茶就是……为何要……” 侧妃说着便哭了起来。 美人哭起来也是美的，如芙蓉泣露，梨花带雨。 萧昱辰脸色更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温锦，你这毒妇，被关六年，还敢如此歹毒？” “来人……” 温锦咯咯笑起来。 “毒妇！你笑什么？” “我笑侧妃妹妹好计策。更笑王爷偏心。” 温锦缓声说，“明明是妹妹敬茶没端稳，规矩不扎实，当众失礼，反倒赖我？”ъitv “再者，这茶你是敬于我喝的。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我若不喝，你是不是又要向王爷告我羞辱你？” 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目光闪了闪，这个女人……和六年前不一样了？ 变得愈发牙尖嘴利，愈发不讨人喜欢了！ 侧妃闻言一慌，“姐姐误会，我岂敢……” 温锦起身，她往那儿一站，笔挺的身姿，军人般挺拔的气质，有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侧妃不仅身高，气势上更是矮了半头。 “妹妹别慌。虽然你规矩不好，但既然王爷喜欢，我自然也会接纳你。” “这是给你的改口费，妹妹收好！”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温锦把五个铜板，认认真真、郑重其事地放进侧妃手里。 侧妃的脸霎时一白，又腾地转红，打发要饭的呀？羞辱谁呢这是？ “……”侧妃嘴角直抽抽，愣是半天没憋出个“谢谢”。 “妹妹别嫌少。”温锦不慌不忙，“我嫁进来之前，也不知道咱们王府这么穷。” “王爷指望着我的嫁妆度日，也没给月钱贴补我。这五个铜板还是我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你好好存着。” 众人被她惊掉下巴，一时害怕，一时又想笑，忍得脸皮都抽筋了。 萧昱辰脸色黑如锅底，“温！锦！”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恨不得把她嚼碎了。biqμgètν “不知侧妃带的嫁妆多不多？若是妹妹嫁妆丰厚，王爷可否将臣妾的嫁妆归还臣妾？” “你……” “已经花了的就算了。夫妻之间，我不会那么较真儿的。”温锦声音和缓，略带笑意，真像是大度又贤惠的当家主母。 众人已经被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 老虎的屁股她也敢摸，不要命了？ 萧昱辰被气笑了，“把王妃的嫁妆，原封不动的抬去梧桐院！” 欧耶！ 温锦心里的小人儿叉腰大笑，首战告捷！ 第3章 我没爹！我是我娘生的 温锦回到梧桐院，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心下一紧，“温钰？” 屋里屋外，哪有皮猴子的影儿？ “又乱跑！看我逮到你，不揍你屁股！” 温锦赶紧出门，四下去寻那只皮猴子。 温钰才五岁，正是活泼好动，好热闹的年纪。 王府娶亲这种热闹事儿，他平生第一次见，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 温钰小小的身子趴在门外，直吸溜口水。 “水晶肘子、粉蒸蟹、莲花鸭、香螺炸……” 温钰仗着自己个子小，又灵活，滋溜钻进屋子，直奔那满是珍馐的食案。 “哎哟，我的脚！”女子惊呼一声。 一只大手猛地揪住温钰的后衣领。 温钰被提了起来，两只脚还在空中踢腾，“我的肘子，我的蟹，我的烤鸭，我的鱼……” “谁家的小孩儿这么不懂规矩？！”侧妃宋诗雨大怒。 她好容易才嫁进怀王府，谁知头一天就诸事不顺！ 这昂贵美丽的凤冠霞帔，先是被温锦泼了水。 如今又被这小孩儿踩了个脏兮兮的脚印子！ “你家长辈呢？谁带你来的？”宋诗雨怒斥。 提着温钰的萧昱辰，看着这粉粉嫩嫩的一团，心底没来由的一软。 这小孩儿，可真好看，白玉无瑕粉雕玉琢的小脸儿，软乎乎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灵动有神。 挺翘可爱的小鼻子，殷红如樱桃的小嘴，还有那尖尖的小虎牙…… “嗬……” 那小虎牙一口咬在他手上！ 萧昱辰手一松，差点儿让他跑了。 “别怕，本王不打你。告诉我，你家大人呢？” 萧昱辰的声音都放缓了，刚才阴翳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 真是奇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但眼前这个小孩儿却叫他心生怜爱。 “我告诉你，你就放我走吗？”温钰歪着脑袋，咬着手指。 “不能放他走！这小孩儿如此无礼，必定缺乏管教。子不教父之过！叫他爹来道歉！”biqμgètν 宋诗雨脸色阴沉，倒霉到家了！ 温钰瞪了她一眼。 “嘿，你还敢瞪我？” 小家伙奶凶奶凶道：“我没爹！我是我娘生的！” 萧昱辰闻言，心中不由一疼。 温锦找过来时，就看见温钰跟萧昱辰大眼瞪小眼，一旁的侧妃气急败坏。 “嘶……” 温锦躲在一旁，倒抽冷气，“我辛苦养大的儿子，可不能被他夺走！” 温锦环顾四周，从兜里摸出几颗浑圆的珠子。 “啾啾——” 她猛吹口哨，并用弹弓打出珠子。 “有刺客！” 被珠子打中的宋诗雨和丫鬟惊叫起来。 屋里一片慌乱，“保护王爷！” 温钰听闻阿娘的哨音，泥鳅一般钻出屋子。 温锦拉起他就跑，嫌他跑得慢，索性将他扛在肩上，一路飞奔回了梧桐院。 “好险！”温锦拍着胸口。 “阿娘怕他们？我可不怕！” 五岁的小屁孩儿，一副“我是男子汉”的模样。 温锦瞟了他一眼，“你想让那个穿嫁衣的女人做你的后娘吗？如果想，你就还往前院儿跑！” 温钰脸色一肃，“我不要后娘，我只要阿娘！那个女人坏！” 温锦连忙蹲下查看他，“她打你了？” “没有……但她笑话我没有爹。” 看着儿子气鼓鼓的小脸儿，温锦哭笑不得，“没有就没有呗……” “我已经惩罚她了！让她下次还乱说！”温钰小手一背，小脸儿一扬，“哼！”bigétν “你怎么惩罚的？” “我新配的药，让她试试效果！” “温钰！！！” “她先惹我的……” …… 汀兰院内，红烛摇曳。 娇滴滴的新娘子，坐在床边，褪去大红的嫁衣。 “王爷~” 宋诗雨正嗲声嗲气地呼唤，忽而面容扭曲，“好痒啊……” 她忍不住在身上猛一通挠。 萧昱辰上前控制住她的手，掀开她的里衣。 “嗬！”他微微一惊。 只见皓白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红疹，看得人头皮发麻。 第4章 小爷可不是吃素的 汀兰院内又是一通忙，大半夜的请来了太医。 “侧妃这是敏症，需得用药，外敷内用，要忌口，更要……忌房事。”老太医看诊说。 宋诗雨又恼又恨，更是痒得发疯。 “王爷……我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发病？还请王爷为我做主啊。” 宋诗雨说着哭了起来。 她漂亮白皙的小脸儿挂着一串儿泪珠，看上去真是极美。 只是她两腮上冒出的一片小红疹，破坏了美感。 “来人，带太医去查侧妃今日所穿、所用之物，查明是什么引起了敏症。” 萧昱辰吩咐下去。 “你好生休息，既然太医说了忌讳……咱们来日方长。” 新婚夜忌房事……萧昱辰也够糟心的。 宋诗雨恨得牙根痒痒，“是不是诗雨得罪了姐姐……” “别提那个毒妇！” 萧昱辰打断她，“你也别胡思乱想，等太医查明缘由，本王自会给你交代。” 这汀兰院是待不下去了。 萧昱辰逃也似的离开。 宋诗雨怒砸了两套名贵的琉璃茶盏，仍不解气。 萧昱辰离开汀兰院，原本要往书房去。 但他不由想起，今日婚宴上叫他惊艳的那道倩影。 阔别六年，温锦像换了 biqμgètν一个人…… 这么想着，他一抬头，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梧桐院”门前。 萧昱辰原本想拂袖而去，但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提气一跃，悄无声息地跳进院内。 落地之后，他不由哑然失笑，“我在自己府上，怎么跟做贼一样？” 院子里静悄悄的，各处都熄了灯，一片黑暗。 萧昱辰正要离开，忽听左侧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有贼？” 萧昱辰提高警惕。 他往左侧屋子里摸去，门没上锁，屋子里漆黑一片。 他顺着声音，出手果断而迅速。biqμgètν “唔……放开我！” 萧昱辰以为被擒住的必是个毛贼。 没想到，怀里却是软软的一团，还带着甜甜的奶香。 他的心，都被怀里娇软的团子给柔化了。 “你是谁家小孩儿，怎么在这儿？” 萧昱辰话音未落，“唔……” 他身上猛地刺痛，腋下、胸前、肩颈……几处大穴，像是被人拿钉子定住了。 几处大穴一封，他瞬间使不上劲儿。 怀里的小团子，揉身而出。 “大胆毛贼！敢闯我梧桐院！小爷可不是吃素的！” 伴着奶声奶气的叱喝，屋子里亮起了烛光。 四目相对，一大一小，异口同声。 “怎么是你？” 萧昱辰用内力冲破了被银针封住的穴位，他抬手把几根细长的银针拔下，狐疑看着眼前小孩儿。 “银针封穴？谁教你的招数？” “我才不告诉你是我娘教的！” “你娘是谁？” 温钰大眼睛滴溜直转，小手捂着嘴巴不说话。 “你不说，我去问温锦。” 萧昱辰作势要走。 温钰赶紧拽住他，“你别去！阿娘身体不好，她已经睡下了。你吵醒了她，她会生气的。” 萧昱辰浑身一颤，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温钰。 小包子是温锦的孩子？ 就是说，也是他的……ъitv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 萧昱辰蹲下身来，目光灼灼看着温钰。 “我没有爹！”温钰有点儿生气，怎么见个人就问他爹？ “我爹死了！我娘亲手埋的！你跟那个坏女人是一伙儿的！” 温钰泄愤般往他脚上一踩，转身就跑。 他这点儿力气，对萧昱辰来说，不痛不痒。 但萧昱辰内心所受冲击，是巨大的！ 不行，他必须立刻、马上、找温锦问清楚！ 他阔步往正房走，心里隐约还有些期待……那面纱之下，她如今的真容是什么样的？ 第5章 他是谁的儿子？ 萧昱辰正要敲门，门从里面开了。 带着面纱的女子，端着灯烛，站在门内。 “不知王爷深夜莅临，失礼了。” 她说着客气的话，却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萧昱辰有些失望，还有些烦躁。 “让开，本王有话问你。” “夜深了，王爷不陪着侧妃，到这儿来不合适吧？有什么话，白日再问吧？” 萧昱辰冷笑一声，“当年你用尽手段爬上本王床榻，可是热情得很。” “怎么，如今学会欲拒还迎了？” 温锦失笑，人性本贱啊，当年那个女孩子为了他，把命都搭上了，他骂人家下贱。 现在把他拒之门外，他反倒巴巴送上来。 “六年的修身养性，臣妾改过自新了。” “少废话。这里是怀王府，本王想去哪儿去哪！你让不让？” 萧昱辰发狠地盯着她，要把她的面纱上盯出个洞来。 温锦让到一旁。 萧昱辰刚进屋，一根鸡毛掸子扑面而来。 “打你个坏蛋大灰狼！不许欺负我娘！” 萧昱辰没把鸡毛掸子放在眼里，却紧盯着后头粉白稚嫩的小玉团，生怕他摔了。 他一手拽住鸡毛掸，一手将温钰抱在怀里夹住。 “王爷，别……”温锦惊呼。 萧昱辰冷冷看她一眼，“本王还不至于朝一个孩子动手！” 这话颇有点儿讽刺挖苦的意味。 “温钰，别闹。这位是怀王爷，不可对王爷不敬。”温锦心惊地 ъitv把儿子接过来。 不知她低声在温钰耳边说了什么。 这皮猴子竟然规规矩矩地朝萧昱辰行了礼，“请王爷安！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儿吧！” 萧昱辰心头颤颤。 “他……叫温钰？” “是，金玉之钰。” “那他爹是……” 萧昱辰心跳得飞快，咚咚咚…… “温钰，去厨房打水来，给王爷烹茶。” 温锦支开儿子，压低了声音道：“反正不是王爷。” “你……”萧昱辰脸色骤变，“你确定？” 他拳头紧握，恨不得立时掐死她。 “嗯。”温锦点头。像是不怕死，却怕他抢儿子，又补了句，“确定。” “也是。新婚夜，元帕却无落红，本王早该知道……” 温锦闻言一愣，没有落红？可她明明记得…… 萧昱辰见她不解释，脸色更加阴沉。 他想起六年前，她不惜上吊逼他圆房……也许正是因为已经有身子，不圆房，肚子大了不好交代。 越想越气，他想杀人，“奸夫是谁？”ъitv 此时，温钰恰提着水壶进屋，“阿娘，我饿了。” 萧昱辰看着这张和自己颇为相似的小脸儿，心情分外复杂……会不会，是她搞错了？ “你是怎么当娘的？自己睡大觉，让孩子饿着肚子，在灶房找吃的？”萧昱辰呵斥温锦。 温锦无语，小孩子代谢高，饿得快。 而她不知是灵魂和这幅身体融合的不够完美，还是当初生孩子伤了元气，总是嗜睡。 她总在厨房大锅里温的有饭，温钰也懂事，很小就会照顾自己了。 “我去给你盛饭。”温锦懒得解释。 屋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你不要欺负女人，有什么话，跟我谈吧。”温钰一脸严肃。 原来两个“男人”都是有意支开她。 萧昱辰看着他，心里不由分外柔软。 温锦这个女人，虽然又丑又恶，诡计多端。但她生的孩子，却是这么钟灵毓秀，善良可爱。 这么好的孩子，跟着那样的娘……可惜了。 “你凭什么跟我谈？你可打不过我。”萧昱辰故意说。 温钰鼓着嘴，“那是因为我现在小，等我长大了，你就老了！你打不过我！” 萧昱辰垂眸，幽深的眼底暗光涌动，“不如你跟我走，我给你请最厉害的师父，教你功夫。你功夫好了，自然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温钰单纯稚嫩的小脸儿，藏不住欣喜和期待。ъitv “不行……我不能离开阿娘。我是她的命，没有我，她会死的。” 萧昱辰眯了眯眼，这女人真是可恶！竟用这样扎心的话，困住一个善良的小孩儿！ “阿娘一个人住在这里，生我的时候，身边两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她自己给我剪的脐带。” “她从来不叫苦，但后门的阿婆们都说，若不是为了我，她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萧昱辰面色一震。 温锦恰端了热好的饭菜进来。 第6章 让他替别人养儿子 端上来的都是家常饭菜，在尊贵的怀王眼中，甚至过于简陋了。 清炒莴笋，茄子肉沫，香菇炒豆，酸汤鱼，鸡丝卷饼。 “三菜一汤一面点，有荤有素。温锦，日子过得不错呀？” 萧昱辰话里带刺。 他不明白，这简单的饭菜，为何如此香气扑鼻，诱得他食指大动。 他记得自己交代过下人，梧桐院一切从简，一日两餐。虽不至于把她饿死，但绝对能把她饿瘦。 如今看来，她的确瘦了。但这玲珑有致的身材，绝对不是饿出来的！ “还得多谢王爷恩典。” 温锦摆上碗筷。 萧昱辰嗅着香味儿，觉得自己饿极了。 他伸手去拿筷子，却见温锦只摆了两副碗筷，她和温钰已经吃了起来。 “王爷必定看不上这儿的粗茶淡饭，我就不冒昧招待您了，您好走。” 温钰有了吃的，早把别的抛之脑后，小嘴儿吧唧吧唧吃得别提多香了。 “还是阿娘手艺好！” 萧昱辰肚子里空，心里更堵，那香味儿还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 “这孩子……” 萧昱辰话没说完。 温锦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仿佛他敢抢孩子，她就跟他拼命。 萧昱辰气不打一处来，给他扣了顶绿帽子！让他替别人养儿子！虽然……他一天也没养过。bigétν 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就过分了吧？！ 他正要强行把孩子带走。忽见那孩子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里有倔强，也有几许哀求。 他心头一紧，猛然想起……自己儿时，父皇要把他从母妃身边要到皇后身边抚养。 他也是这般倔强，又满是哀求地看着父皇……他经历过的母子分离之苦，要叫这孩子再受一遍吗？biqμgètν 萧昱辰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 他想象着，一个女人自己生产，自己剪断脐带的样子……终究没做得太绝。 “你好歹也是王妃，就让他明目张胆喊你娘，像话吗？” 温锦轻笑，正待嘲讽。 “人前，就让他叫你姨母吧。就说是你娘家那边的亲戚。” 萧昱辰起身道，“若有人怀疑，本王也会替你遮掩。” 她不仁，但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不义。 温锦微微一愣。 “别以为本王是为了你！你还不配！但小孩子……毕竟无辜。” 他气哼哼地摔门出去。 “阿娘……” “他说的对，人前，你叫我姨母。这样，既能保护你，也能保护阿娘，成吗？” “哦……” 萧昱辰站在寂寥的梧桐院里。 他深吸一口气，扑面而来竟有淡淡的花草清香。 此前，他没细看，梧桐院里的空地，居然全被她开辟出来。 一半种了菜蔬，另外一半种着各样花草。 “这是草药？” 这里不但瓜果菜蔬长得饱满肥硕，就连草药也比别处更鲜亮翠绿。 萧昱辰狐疑回头，盯着正房。 简陋的小屋里，透出昏黄的烛光。 母子相依相偎的身影，投在泛黄的窗户纸上。 朴素平淡中，饱含温情。 萧昱辰压下心头疑窦，悄无声息地离开院子。 他这边刚走，侧妃的丫鬟就急急忙忙跑回汀兰院。 “回禀侧妃，王爷去了梧桐院，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也不知在里头……” 丫鬟话没说完。 宋诗雨便又砸了手边的杯盏。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个遭殃的杯盏了。 屋里伺候之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是说王爷对她嫌恶至极吗？连个消息都打听不实，要你们何用？！” 陪嫁们纷纷跪地请罪。 宋诗雨浑身刺痒，本就心烦意乱。 太医查到现在，也查不出是什么东西让她过敏。反倒推诿说，过敏之源不好查，拿了诊金就跑了。 而今新婚夜，怀王不陪她，跑去找王妃，更叫她怒从心生。 “紫菱，你过来……” 宋诗雨在陪嫁丫鬟紫菱耳边嘀嘀咕咕，交代了好一阵子。 “婢子明白了。” “去吧，此事办的漂亮点儿，我重重有赏。” 次日前晌。 温锦还在屋里睡觉，忽听外头喧嚷起来。 多少年了梧桐院也没这么喧闹过。 温锦嗜睡，眼皮发沉，懒得动弹。 “姨母，救我！” 温钰的声音传来。 温锦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 她披衣来到门外，荒僻的梧桐院，此时却站满了人。 侧妃宋诗雨扶着丫鬟勉强站立，看起来虚弱又可怜。 她苍白的小脸儿，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泫然欲泣。 “姨母……” 小小的温钰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反剪着双臂，牢牢擒拿着。 bigétν 第7章 妾是什么玩意儿？ “放开他。”温锦盯着粗壮的婆子。 面纱后是一双威严冷厉的眸子，仿佛一柄锋利的刀，冷冷扫过婆子的脖颈。 婆子下意识一抖。 温钰立刻甩开她，噌地，躲到温锦身边。 “听说这是王妃院儿里的孩子……”宋诗雨打量着温锦的脸色。 “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睡觉。”没有外人，温锦懒得和她装。 宋诗雨没想到她如此粗鲁，脸色一滞，差点演不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拿帕子沾了沾眼角，“不知姐姐这里有小孩子，也没提前准备个见面礼，我回去就准备。只是小孩子拿的那只玉镯，是我阿娘传给我的，意义非凡。还请姐姐还给我吧？” “小孩子不懂事，只要镯子还给我，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宋诗雨一派大方宽仁的作态。 温锦看向儿子。 温钰脸都气红了，“谁拿她镯子了？小爷见都没见过！我出去遛弯儿，那恶婆子抓住小爷，在小爷身上一通乱摸！” “摸不出东西，就说小爷给藏起来了！放屁！小爷才不稀罕你们的东西！”ъitv 温钰越说越气，圆溜溜的眼睛，眼圈儿都泛红了。 温锦摸了摸他的头，“我怎么教你的？不要跟傻子生气，会变傻。” “没拿就是没拿，你手上干净，心里也干干净净。那些身在污泥中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抹黑你。” “就想把你变的跟她一样污秽肮脏，恶臭不堪。你生气，就上当了。” 温钰怔了怔，歪着小脑袋，咬着指头想了想。 他重重点头，“我没拿，不生气，就不会变臭啦！” 温钰从他娘身后走出来，挺直腰杆儿看着院里的一群人，“再告诉你们一遍，我、没、拿！” 嘹亮的童音，掷地有声，却没了气急败坏。 “听见了？”温锦问。 “姐姐，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啪——” 温锦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宋诗雨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锦。 “你……你打我？”bigétν “给你脸，让你叫一声姐姐。你不过是个妾，妾是什么玩意儿？轮得到你在我这儿指手画脚？” 温锦一双冷幽幽的眸子，颇有煞气。 “我打你，是因为你竟然算计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这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儿，你不觉得羞耻吗？” “你在谋算什么？在和我争宠吗？原本王爷的宠爱，全是你一个人的，你根本不必争。” “但在你开始争的那一刻，你，已经输了。” 宋诗雨脸色发白，五个指头印子尤为明显。 “侧妃，王爷来了……”丫鬟低声提醒。 宋诗雨立刻捂着脸倒在地上。 她的演技可能是影后级别的，眼泪说来就来。 “姐姐，镯子你若喜欢就拿去。妹妹的陪嫁，姐姐看上哪样了，都可拿去。只是……孩子年纪小，不当教唆他行这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会毁了他一辈子的呀！” 哭得这么梨花带雨，还能吐字清晰，声情并茂，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儿。 萧昱辰阔步上前，连忙把她抱起来。 他怒目看着温锦，“你干什么？！你还说你改过自新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改？” 宋诗雨趴在萧昱辰胸前，嘤嘤地哭，她瞟向温锦的目光却带着得意。 温钰挺身护在温锦前头，毫不示弱的瞪着萧昱辰，“我没偷她镯子！是她诬陷好人！你们人多，欺负我们人少，算什么好汉！” 萧昱辰对上那双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不由地心软，“到底怎么回事？” 宋诗雨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即上前道：“清早侧妃在园子里赏花，取下镯子叫婢子们看。忽然见这小儿来偷点心吃，侧妃也没当回事儿。哪知这小孩儿一走，镯子就不见了……镯子是夫人传下来的，侧妃心疼得很，所以才跑来梧桐院，想着找一找……”ъitv “哪知王妃不给找，还打人，说……说侧妃是妾、是玩意儿……胆敢在这儿指手画脚……” 第8章 演够了吗？演够了滚 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来人，杖责……” “慢着！” 温锦打断他，“就算是审案，原告说完了，被告也得说两句吧？”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你说。” 温锦垂眸看着儿子，“别怕，你也说说事情经过。” 温钰点头道：“我见姨母还在睡，就跑到莲花池那边玩儿。平日里那边没有人，我想捉一条最肥的锦鲤吃。哪知今日那边人多，我没偷点心！看一眼就走了！” “回来撞见这婆子，婆子抓住我便喊，说我偷了东西……后面的姨母都知道了。” 温钰又委屈，又气。 小小男子汉，竟给气出了眼泪。 “王爷在此，你我口说无凭，叫人一搜便知。”宋诗雨看着温锦，“姐姐敢叫人搜吗？” 温钰气急嚷道，“你们已经把我浑身上下摸遍了，还要怎么搜？！” 他小小的胸膛，因愤怒剧烈地起伏，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萧昱辰见温钰这样，当真心疼。bigétν 他想就此算了，一个破镯子，他赔给她。 “镯子价值多少？” 宋诗雨惊愕看他，“王爷，不是价值多少的事儿。那是我母亲传给我的……” “没偷就是没偷。惺惺作态，恶心谁呢？”温锦冷声说。萧昱辰暗恼，得，两个人都不领情！ “那就搜吧。”萧昱辰吩咐一声，叫来了他的人。 侧妃的人和温锦母子，都被隔开在一旁。 温锦盯着屋子左侧的窗户发愣。 眨眼的功夫，下人就从屋里捧出一只碧翠色，水头很足，通体透亮的镯子。 “就是这只，这就是侧妃的镯子！”丫鬟惊呼。 “回王爷，从枕头压着的褥子底下发现的。” 萧昱辰看着温锦，“你还有什么话说？”ъitv “我没什么好说的。”温锦轻笑，“我相信钰儿没偷，我也从未见过这镯子。” “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孩子这么小就敢偷如此贵重之物，姐姐还是好生管教吧，不然将来追悔莫及呀！”宋诗雨得意洋洋。 “脸不疼了吗？”温锦斜睨她。 宋诗雨立刻缩进萧昱辰怀中，“王爷，妾也是好心，你看姐姐……” “温锦，道歉。”萧昱辰黑着脸。 温锦点点头，“是应该道歉。” “侧妃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给我和钰儿分别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温锦，你还敢颠倒是非，如此张狂！”萧昱辰怒斥。 温锦又笑，“王爷错了，颠倒是非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王爷之所以错，无非是因为冤枉一个无辜之人，远比查清楚真相要简单的多。” “愿意去冤枉人，说到底是因为无能而已。” 温锦说着，走到窗户边。 她当着众人的面，从窗棂裂开的木头叉子上，取下几根丝线。 “王爷请看，窗棂已经很旧了，这丝线却是新的。而且流光熠熠，一看就是上好的锦缎。” “王爷再看我和钰儿，粗布麻衣，何来这上等的丝线？” 宋诗雨反应倒也快，立即道：“姐姐不但偷镯子，还偷衣服吗？” “就是你！”温锦指着宋诗雨的一个丫鬟，“王爷可叫人检查，她身上衣裳可有刮破之处，与这丝线是否吻合。”bigétν 丫鬟脸色一紧，腿发软，噗嗵跪倒在地。 宋诗雨眼睛转得极快，急中生智道：“你这傻丫头，即便昨天姐姐折辱与我，你也不必为了给我出气，来寻姐姐的麻烦呀！姐姐是妻，我是妾，即便姐姐打我骂我，我都该受着……” 她又抹起了眼泪。 温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演够了吗？演够了滚！” “温锦！”萧昱辰一再被下面子。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要被她气死了！ 温锦掏了掏耳朵，“对了，我的嫁妆，王爷什么时候叫人给抬过来？我好修修这窗户，做两套衣裳。” 第9章 可以称之为大丈夫 萧昱辰的脸，今日在梧桐院算是丢尽了。 他沉着脸回到汀兰院。 一屋子下人紧张得喘不过气。 宋诗雨也摸不透他的心思，想试探，又怕自露马脚。 “这丫鬟，是你自己处理了？还是本王给你处理了？”萧昱辰面无表情地问。 宋诗雨心里一沉，王爷还是怀疑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紫菱，你这丫鬟私自行事，胆大妄为！我身边是容不得你了！”bigétν 丫鬟默默看了她一眼，缓缓跪下。 紫菱是家生子，从小看惯了“弃车保帅”的戏码，倒也不算意外，只是难免心冷。 “你去宋家的庄子上，做个粗使丫鬟吧！” 丫鬟还没谢恩。 萧昱辰就冷笑道：“雨儿还真是仁慈。主子过于仁义，赏罚不明，也难怪奴大欺主。” 宋诗雨脸色一白。 这是对她的处理不满意了。 她心中越发恨温锦，紫菱是她最得力的丫鬟，会些拳脚功夫。留在内宅后院，大有用处。 把紫菱发配到庄子上，她已经够心痛了。 “这丫鬟打小随我一起长大，虽是奴才，却情同姐妹。今日她犯了糊涂，妾身却不落忍……” 宋诗雨拿帕子沾着泪求情。 萧昱辰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的丫鬟，你说了算。约束好了你的人，没事别去梧桐院。” 说完，他就走了。 宋诗雨赔了夫人又折兵，气不打一处来。 她抓起桌上的茶盏…… “侧妃，这是最后一套琉璃盏了！” 琉璃盏极其华美金贵，昨儿个她已经摔碎了三盏。 宋诗雨气得把茶盏掼在桌案上。 萧昱辰本是要去校场。 但他眼前却一直浮现温锦母子两个，粗布麻衣，被满院子的恶仆围攻的场面。 “本王才不可怜她。牙尖嘴利，她才不会吃亏……本王可怜的是那孩子。” “也不知这毒妇，这会儿会如何教坏那孩子！” 萧昱辰觉得，温锦定会对那孩子说他坏话。 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在意自己在那孩子心中的形象。 待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梁上君子”，竟悄悄摸进了梧桐院。 “阿娘，我错了，你打我吧……”温钰的声音带着哽咽。 萧昱辰着急，当即就要往里走。 “错哪儿了？”温锦不急不慢。 “我不该跑出去玩儿，给阿娘惹了祸事。” “这你就说错了。今日的祸事不是你惹来的，是她故意找上门。人有争夺之心，就会害怕。她害怕了，才会上门挑衅。我们不怕，所以，随她怎么蹦跶。”她语调有些慵懒，带着漫不经心。ъitv 萧昱辰在外，竖起耳朵。 “阿娘不怪我？”温钰打蔫儿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 “你没做错事，我怪你什么？”温锦笑道，“如果下次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不叫人随意欺负了你，我就奖励你……红烧锦鲤怎么样？” 萧昱辰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锦鲤格外硕大美丽，乃是蜀州太守，不远千里进贡来的，为了保鲜保活，大费周折才送到京都。 只有宫里的太湖才有，父皇恩宠他，赏他了十几尾，专供观赏，她竟要红烧？ “那怀王爷也太坏太糊涂了！我们不要住在怀王府了！”温钰说道。 萧昱辰立马把耳朵贴近窗户。 他倒要听听，这毒妇会如何编排他！ “人非圣贤，难免有一叶障目的时候。”温锦说，“如果我和别人打起来了，你帮谁？” “我当然帮阿娘！” “对呀，他也一样。那侧妃是他新娶的娇妻，他自然会偏帮侧妃。但你瞧最后，他知道自己理亏，不是带着侧妃走了吗？这就算认错了。一个大男人，又是堂堂王爷，有认错的胸怀，就可以称之为大丈夫。” 萧昱辰浑身一震，深深地愣住。 紧接着，他脸上热辣辣的，今日竟是他，小人之心了。 六年不见，这温锦，倒叫他刮目相看。 第10章 嫉妒得发狂 萧昱辰有些惭愧，也有些莫名的欢喜。 她没有对那孩子讲他的坏话，反倒夸他是……大丈夫！ “谁在乎她是不是夸？本王还用得着她夸？哼！” 萧昱辰傲娇的从后院儿离开。 离开前，他顺手摘了一只水灵灵、翠汪汪的胡瓜。 他听温锦母子把这胡瓜叫做“黄瓜”。 “明明是青绿色，为何叫黄瓜？”萧昱辰咔嚓咬了一口。 然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手里的胡瓜。 “这群阳奉阴违的狗奴才！平日里给本王吃的都是假的胡瓜吧？！” 他平生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胡瓜！ 又脆又甜，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清新的瓜果香！ 这清爽的味道、舒适的口感，叫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来人，吩咐厨房，本王今日要吃胡瓜。”萧昱辰吩咐下人道。 下人领命下去，心里还纳闷儿，胡瓜有那么好吃吗？能让吃惯珍馐美味的王爷都眉飞色舞？ “回来。”萧昱辰又招来下人，“去告诉管家，把王妃的嫁妆，抬去梧桐院。一样都不许少。” “是！” “本王还没沦落到要靠女人嫁妆过日子的地步！” 萧昱辰想起温锦那些刻薄的话，就来气，咔嚓咔嚓，他连黄瓜把儿都给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管家得了命令，正要去库房清点温锦的嫁妆。 宋诗雨身边的婆子过来说：“把王妃的嫁妆单子交给侧妃过目。” 管家迟疑。 “王爷有多宠我家侧妃，管家应该知道吧？我家侧妃过门，用的可是迎娶正妃的礼仪。正红色的凤冠霞帔，王爷亲自迎娶，当众拜堂。” “没记错的话，娶王妃那时候，是下人去迎的，没拜堂，直接送进了洞房。当晚，还闹出了上吊的笑话……” “宠哪个，重哪个，管家应该心里有数。” 王妃进门当晚，就被发落去最偏僻的梧桐院，不准人伺候，一日两餐，禁足六年。 侧妃则入主最大最奢华，该是正妃才能住的汀兰主院，王爷这心，那不是一般的偏。 不过这也不能怪王爷。 当年若不是王妃算计，王爷早娶了青梅竹马的姑娘，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正因为王妃横插一杠，王爷生生和心上人错过，他为她守了六年，却也只能眼睁睁看她另嫁他人。 “王爷交代了，一样都不能少。请侧妃过目。” 管家把温锦的嫁妆单子交给婆子。bigétν 婆子立马呈去给宋诗雨。 “呵！不是说温锦在温家不受宠吗？她的嫁妆竟如此丰厚？”宋诗雨嫉妒得眼睛发红。 婆子小声道：“当年她爹是工部侍郎，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那可是巨肥的肥差。嫡女出嫁，嫁的还是皇上最宠的小儿子，嫁妆少了，温家脸上也不好看。虽说不受宠，温家倒也不敢在嫁妆上苛待她。” 宋诗雨冷冷一哼，嫉妒得发狂。 一个臭名远扬，恬不知耻的死胖子，她凭什么坐拥这么丰厚的嫁妆？！ “咱们老爷可是清正廉洁……”婆子在一旁说道。 “清廉有什么用！”宋诗雨愤恨道。 那成串的珍珠、玛瑙、玳瑁、珊瑚珠，甚至还有一人高的珊瑚树！价值连城！ 更不要说罕有的沉香、乳香、金银香、紫檀香…… 光是那云锦、蜀锦、壮锦、浣花锦……莫说六年前，就是现在，也让宋诗雨看花了眼。 凭什么？这些东西凭什么要给她？ “温家已经抛弃了她，王爷也冷落她。关了六年，总不至于说翻身就翻身。” 宋诗雨眯起贪婪的眼睛，“王爷只说了，一样都不能少……数量对就行了。” “你暗示管家，叫他主动一点。这次，我们可不能冲在前头。” 当日傍晚，大大小小的箱笼就抬进了梧桐院，整个院子堆得水泄不通。 bigétν 第11章 一起穿越的莲花胎记 温锦捏着手里的嫁妆单子，再看看箱笼里的那些货色。 她目光犀利地看向管家，“你确定，这就是我的嫁妆？没有弄错？” 管家心虚，面纱后的锐利的目光，似乎让他无从遁形。 但王妃从进府的那一天起，就被王爷嫌恶。她凭什么跟侧妃斗呢？ 管家拱了拱手，“就是这些，王妃慢慢清点吧。”bigétν 管家一挥手，把带来的人，全都撤走了，只留下满院子破旧寒酸的箱笼。 嫁妆单子上的罕有香品，都换成了市面上最便宜廉价的劣质香。 上好的云锦、蜀锦也都换成了做工粗糙，染色不均的廉价布料。 珍珠玛瑙就更夸张了，竟然换成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子儿？ “这是当我瞎啊？” 温锦轻笑，“想玩儿？那就玩玩呗！” “温钰，研墨写大字！” 温锦招呼儿子，她说，他写。 不多会儿，梧桐院院门敞开，门口赫然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 “承蒙王爷不弃，多谢诸亲照顾。今日王爷送来当年嫁妆，愿与众亲同乐。大门敞开，请诸亲随意拿取。” 温钰小小年纪，大字写得倒是工工整整。 为了不做这个时代的“文盲”，温锦曾托关系，叫人买了好多本启蒙书籍，以及有趣的闲谈怪志小说，拿来和儿子一起识字。 萧昱辰把她关在这里六年，仅凭她自己耕地种菜，哪能满足生活所需？ 其实，她有她的办法…… 温锦抚着肩头，那里有一个莲花胎记。 穿越前便有，但那会儿胎记很浅，淡粉色，隐约能看出莲花的形状。 没想到胎记和她一起穿越了。而且变得非常明显，像是工笔在她肩头勾勒的水墨画。 这个莲花胎记里，藏着她最大的秘密！ “阿娘，他们来了。”温钰小声说。 温锦笑了，“等着吧，让子弹飞一会儿。” 母子俩呆在屋子里，一个读书，一个练字，岁月静好。 院子里静谧，一开始没人敢进。 但众人又耐不住好奇，当年温锦嫁进王府，一百二十抬嫁妆，可是惊艳了整个京都，叫多少小娘子、小公子羡慕得直流口水？ 如今王妃竟大方的邀众人随意拿取？咱就是不拿，看看、开开眼界总行吧？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萧昱辰从校场回来时，就见家中下人，神色古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瞧见他，下人们立刻眼神躲闪，就连行礼问安，都显得敷衍。 更有甚者，甚至躲着他走？ъitv 萧昱辰问宿卫季风，“府上有人苛待下人？” “王爷虽严厉，但向来赏罚分明，不曾听闻苛待之事。”季风忙说。 “这个月的月钱，拖欠没发？”萧昱辰又问。 “发了呀！”季风说，“因迎娶侧妃的大喜，不但提前发了，还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呢！” 萧昱辰哦了声，“那是本王多心了？” “王爷可要去汀兰院？”季风问。 萧昱辰眸色清淡，“不去了。” 他直接去了书房，满桌子硬菜他都没看，独宠那盘“凉拌胡瓜”。 “嗯？味儿不对！”萧昱辰尝了一口，就搁下筷子。 伺候之人见他脸色不悦，小心翼翼上前，“这道菜不合王爷口味？” “胡瓜就不是这个味儿！你们竟敢以次充好，愚弄本王！好大的胆子！”萧昱辰猛地一拍桌子。 伺候之人呼呼啦啦全跪下了。 就连厨房的厨子都被揪了过来。 “冤枉啊王爷！这是庄子上今日新送来的胡瓜，水灵灵的，做菜之前，花儿都没蔫儿呢！” “这胡瓜是番邦进贡的种苗，上等的品种。奴才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以次充好，欺瞒王爷呀！” 上到宫里赐的御厨，下到烧火丫头，都这么说。 这回轮到萧昱辰纳闷儿了，难道他在梧桐院吃的，不是胡瓜？ 想起上次温锦准备的夜宵，他怎么忽然有点儿想去梧桐院蹭饭呢…… 第12章 他是个渣男负心汉 萧昱辰也仅限于想想。 他敢去，那牙尖嘴利的女子就敢把他撵出来……丢不起那人。 “罢了……” 他摆摆手正要叫人退下，忽地又想起一事。 “本王不是叫你们一日两餐往梧桐院送？一切从简，保她不饿死即可？” “你们竟阳奉阴违？她院儿里有菜有肉，油盐酱醋香料齐备！谁给你们的胆子？！” 众下人不敢说话，屋子里寂寂无声。 负责此事的婆子，抖如筛糠。 萧昱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婆子连忙磕头，“回王爷话，确实一日两餐，只有放凉的馒头和头一日的剩菜……” 婆子越说越小声。 萧昱辰的目光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来。 “你看本王眼睛有问题吗？” “奴才不敢！奴才也不知为何……每日送饭，都是从门洞里递进去的，连大门都没开过。” 萧昱辰明白，这里头必有蹊跷。 但他如今，并非真的要问责下人。 “她院子里何时多了个孩子？”他盯着婆子问。 婆子抖得更厉害，“奴、奴才也不太清楚……大、大约五年前吧。当时有人上报，可是王爷说，只要人还活着，就不想听有关梧桐院的任何消息……所以就把这事儿，压下来了……” 萧昱辰完全没印象了。 他叫人把知道此事的下人们招来，“特别是在后门当值的。” 季风叫来了人。萧昱辰看这群人，一个比一个眼生，粗布旧衣，寒酸得甚至不像他府上当差的。 他狐疑看向季风，用眼神儿询问：从哪找来的这么落魄的下人？糊弄他呢？ “禀王爷知道，梧桐院后门当差的，基本上都是府上最下等的奴才，做的都是最卑微腌臜的粗活儿。” 季风说，“他们若不奋力往上爬，基本上一辈子也没机会见您一次。” 萧昱辰点点头……没机会见他？ 可他怎么觉得这群人看他的眼神满是敌意呢？ “本王问你们，梧桐院哪里来的那么多花花草草？厨房里何来那么多肉蛋菜，各式香料？” 萧昱辰问完，下人们垂着头不说话。 他看了季风一眼。 季风心领神会，立刻端来一方红木托盘，上头码着满满一盘子锃亮的银元宝！ 萧昱辰拿起一个圆润胖墩墩的银元宝，抛起又接住，银光熠熠，沉甸甸的。ъitv 他勾了勾嘴角，“看见了没？谁先交代，就赏给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就不信，问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没人肯说？”萧昱辰有些意外，甚至加大筹码，“谁若是能说清楚，本王就把他调到书房院儿里来当差。” 这可是直线提拔。 从一辈子没机会见他，一下子升到天天都可以见他。 面见主上的机会多了，各种升迁、收礼、拿好处的机会也多不胜数。 萧昱辰预想当中，打破头抢着交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biqμgètν 屋子里仍旧静悄悄的。 这一群最是穷酸、下等的奴才，竟然展现出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性来？ “那梧桐院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有的？”萧昱辰皱眉问道。 这时，一个上年纪的婆子终于忍不住了。 “王爷！老奴虽是下等奴才，但王妃待奴才们不薄，王妃把我们当人看！” “王妃的日子，才不像是人过的！您问那孩子？当年王妃生产之际，前后门紧闭，没一个人敢进去帮她！” “女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王妃是冒死生下那孩子！她一个人生产，一个人剪了脐带，一个人带孩子、坐月子……她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 婆子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季风怒斥，“大胆奴才！你数落谁呢？！” 萧昱辰则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温锦究竟做了什么？能让这些卑下的奴才，竟为了她不被钱财所迷惑，为她不惜得罪主上？ 什么都问不出来，萧昱辰摆手让他们退下。 “你们记住，那孩子，是温锦娘家的亲戚，管她叫姨母。懂了？” 最后这句，他的确是出于好心，怕那孩子遇着什么祸事。 可这群狗奴才竟用鄙夷的目光瞟他，好似他是个渣男负心汉一样！气死他了！ 第13章 东窗事发 这群下人从书房退走。 不多会儿，就有人轻轻敲响了梧桐院的后门。 “禀王妃，王爷今日怀疑了，叫了奴才们去问话……不过王妃放心，奴才们什么都没说。王妃大恩，奴才们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不会出卖您！”婆子从门缝里低声说。 温锦轻笑，“多谢常嬷嬷。常叔的腿好了吗？冬病夏治，如今正是根治腿疼的好时候。” “这两贴膏药，给常叔贴上，一贴半个月。两贴就能彻底治好了。” 常婆子千恩万谢，“王妃真是菩萨心肠。没人看得起我们这些卑贱奴才，王妃却给我们治病，开药。若不是王妃，我家小孙儿三年前就……没了。王妃大恩大德，老婆子我这辈子也还不起，下辈子给王妃当牛做马……” “常嬷嬷别这么说。若不是你们照应，我也活不下去。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谁还看不起谁呀？” 温锦声音温柔，听得常婆子心中熨帖。 常婆子又问了温锦，可有什么需要带的？ 王爷不叫他们照顾王妃？ 他们偏要偷偷往这院儿送东西！王爷心盲，但苍天有眼！ “王妃好人，必有好报！”常婆子连连道谢，悄悄离去。 次日一大早。 侧妃宋诗雨带着好些奇珍异宝，大摇大摆地回了娘家。 三日回门，原本是正妃才有的待遇。 但谁叫王爷宠她呢？ 她不但要回门，还要大张旗鼓的回！ 温锦嫁妆里那些好东西，正好可以给她撑场面！ 让她家里的姐妹、堂姐妹、婶母姨娘们也都好好开开眼界！ 她们不是阴阳怪气地说，王府侧妃，说白了也是妾吗？ 让她们睁开眼看看，她这妾有多威风！ 想到她们艳羡嫉妒的目光，宋诗雨就激动得浑身发颤。 萧昱辰没随她去宋家。 他在府上等着表弟沈淮上门。 过几日是他外祖母沈老夫人的寿辰，沈淮今日前来给他送请帖。 沈淮一来，就好奇问道，“你府上下人都在嘀咕什么呢？” “怎么说你挪用了王妃的嫁妆？表兄你……不至于吧？”biqμgètν 萧昱辰脸面一僵，气顶得肺疼。 沈淮好笑道：“你有食邑，封地，赏赐不断，怎么会缺钱？” “莫非是养得红颜知己太多了？若是手头紧，表弟支援你些。用女人的嫁妆，脸上无光啊？” 萧昱辰猛地一咳，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莫说我没养！我就是养了，还能养不起？你必是听错了！” 萧昱辰把季风叫进来，“你去问问，我昨日就见府上下人不对劲儿。什么挪用嫁妆？温氏又在耍什么花招？！” 季风很快问清楚，回来复命。 “回禀王爷。昨日管家叫人把王妃的嫁妆抬去梧桐院。王妃大开院门，敞开所有嫁妆，任凭下人随意拿取。” “下人们进去一看……那一百二十台嫁妆，尽是些破布、旧木头，什么珊瑚珠宝，都是石头……” “下人们都说，也不知是当年的温家糊弄了王府，还是王爷您……” 季风不敢说下去了。 沈淮深思片刻，却在一旁笑起来，“温靖还没这个胆子糊弄怀王府。这是被谁给调了包吧？” “王妃这法子也是妙。表哥不介意我去梧桐院看看热闹吧？” 萧昱辰冷哼一声，“你若有兴趣就去看，我才不介意！” 话一说完，他猛地想起，温锦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又黑又丑又笨拙的大胖子。 那玲珑的身段，挺拔的气质，娉娉婷婷，现在一闭眼，还在他脑子里晃…… 沈淮在京都，可素有风流之名，若叫他看见…… 他心里猛地一沉，还没想清楚，他就拽回沈淮。 “她粗鄙不堪，你还是别看了！”萧昱辰沉着脸说，“叫管家来！” 第14章 半个月不得踏出汀兰院 管家在怀王府干了多少年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且把自己摘得干净。 沈淮道：“表哥这侧妃，有些小家子气啊？” 萧昱辰听完，简直七窍生烟。 当着沈淮的面，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本王叫你去办，谁叫你交给侧妃的？！”萧昱辰从牙缝里挤出话音，“现在、立刻、马上、给本王把嫁妆换回去！一样也不许错！”ъitv 管家连忙领命去办。 可不多一会儿，他又苦着脸回来了。 “启禀王爷，换、换不回去了……” “侧妃今日已经带了好些名贵之物……往娘家回门去了。” 管家想哭。 沈淮在一旁憋笑憋得辛苦。 他表哥脾气不太好，而且死要面子。 如今表哥正在气头上，他怕笑出声，表哥拿他撒气。 萧昱辰是真的要气炸了。 他闭了闭眼睛，“去查清楚，少了的，从本王库房里拿出来补上。东西补不上的，照价赔双倍的银子！” “你亲自去办！再出差池，本王杖毙了你！” 管家浑身一抖，“是，小人领命。” “办完了差事，自己去领二十板子！”萧昱辰喝道。 管家欲哭无泪，“是，谢王爷！” 这二十板子，他挨得不亏。伤养养就能好，可王爷在沈家人面前丢的脸，要怎么才能找回来？ 沈淮热闹看够了，再待下去就招人恨了。 他轻咳一声，赶紧告辞，“高门大户，少不了内宅的腌臜事儿。表哥府上人口简单，比沈家好多了。唉……家丑不外扬。我今日什么也没听见。” 沈淮抱了抱拳，扭头就溜了。 萧昱辰被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府上中馈，不必交于侧妃管。内外院库房账册，管理一切照旧。” “另外，侧妃回来之后，叫她在汀兰院闭门思过，半个月不得踏出汀兰院。” 这两道命令交代下去，府上众人就动起了心思。 “不是说王爷宠侧妃宠得很吗？这大婚三日了，一晚上都没在汀兰院留宿。” “原本说，内院的财政，都要交给侧妃管……没想到，不但不给权，这还给禁了足啊？” “没瞧见管家为了巴结侧妃，吃了一顿板子？他在府上多少年了？头一回吃这么多板子！脸疼啊！” “想巴结侧妃的，还是掂量着点儿吧。” 萧昱辰上火了。 大婚三日，肉味儿没尝呢，先流了一遭鼻血。 这得吃多少肉才能补回来？ 但他如今不想吃肉，他就想那一口鲜嫩甘甜的脆黄瓜！ 他去宫里也尝了，就连御膳房里，都没那么鲜美可口的黄瓜！ 萧昱辰又溜达到了梧桐院。 这儿还挺热闹。 管家把温锦真正的嫁妆抬了过来。 温锦站在院子里那棵硕大的梧桐树下，带着面纱，笑得眼睛弯弯。 萧昱辰不由想象，面纱底下，究竟是怎样的容颜？ 她瘦了，应该不会那么丑了吧？ “又或许是太丑，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琢磨着。biqμgètν 过了六年的苦日子，如今苦尽甘来，她总该知道珍惜了吧？ 想法还没落地，就见她抓起一把把的金瓜子、银花生，打赏给下人。 “辛苦大家，劳烦诸位，把这院子里的破家具都给换成新的。旧的，你们帮我处理了吧。” “这几匹布料子新，可惜我不会针线。谁针线活儿好，给我报个名儿，工钱绝不少了你们。” 下人中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扑了上去，别提多热情了。 “她倒是会收买人心。”萧昱辰轻哼。 但相比较宋诗雨的小家子气，显然温锦更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萧昱辰正想趁乱，去她的菜园子转转。 哪知他刚迈进梧桐院，就被发现。 “请王爷安。多谢王爷把嫁妆如数归还。先前对您多有误解，是我小人之心了。这厢给您赔礼。” 温锦语气温温柔柔，福身行礼，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她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揪着前头的事儿不放。 萧昱辰原本愤懑的心，此时更添一丝愧疚。 直到答应了她的要求，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着了她的道了！ 第15章 总觉得今日要出事 温锦的要求其实也不过分。 “钰儿五岁多了，还没出过府。明日我想带他去外头转转。”她垂着头，小声道，“我也有六年没有见过外头的样子了。” 萧昱辰不由一阵心酸……她被禁足时，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六年封门闭户，对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子，是残忍了些。 “准了。若是钱不够，再去账房上支些。”萧昱辰痛快答应。 温锦垂眸轻笑，“谢王爷。” 面纱后露出的眸子，笑起来真美，波光潋滟，如倾世桃花，灼灼其华。 萧昱辰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儿……继而他就后悔了。 当年关她，还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那是对她的惩治，他何须愧疚？ 她真是个狡诈的女子！ъitv 萧昱辰想收回成命，却见她已经去跟温钰分享这好消息了。 温钰高兴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身手矫健麻利，活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萧昱辰嘴角微微勾起，郁闷的心情也跟着云开雾散。 但是……要不要告诉她，温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温家。 她若贸然回娘家……会不会被赶出来呢？ “罢了，不破坏他们娘儿俩的好心情了，明日再随机应变吧。” 萧昱辰打定了主意，摘了好几根黄瓜，又拽了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像桃儿似的又是什么果儿？” 萧昱辰拿着他不认识的西红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嗯？！”他不由瞪大眼睛，满嘴酸酸甜甜的汁液，叫他的味蕾很是兴奋。 他三两口，便解决了一个大番茄。 浓浓的果香，酸甜的味道，叫他萎靡了几天的食欲都振作起来。 萧昱辰从小锦衣玉食，但这两天，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他都做了个假王爷？ 梧桐院菜园子里随便长的瓜果，竟然都是他从未尝过的佳美滋味！ 温锦不知道萧昱辰心中震撼。 她更不知道，宋诗雨从娘家回来，就被关了“禁闭”。 宋侧妃也没想到王爷竟如此绝情。 “请王爷来，就说我病了！”她躺在床上，满脸怒容。 “侧妃还是先忍一忍吧。听闻今日王爷在沈家世子面前丢了脸……如今还在气头上。等王爷气消了，自然就解了侧妃的禁足。”嬷嬷劝道，“何必现在去触王爷的霉头呢？” 好歹劝住了宋侧妃。 次日清早，温锦娘俩心情非常好。 屋子里换了崭新的红木家具，床上也铺了厚厚的被褥。ъitv 漂亮的缎面被子，像阳光下的水面一样波光粼粼。 特别是粉雕玉琢的温钰，崭新的丝绸衣服一穿，贵气又可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唯一麻烦的是温锦的头发……青丝如瀑，更有绸缎般细腻的光泽，任谁看了都要羡慕这发质。 “姨母怎么还没盘好头？”温钰迫不及待了。 “不盘了！”温锦把梳子一拍，索性像男人一样，束发于头顶，用一根白玉簪给簪起来。bigétν 温锦不会盘发，原主也不会。没有伺候之人，一切从简，倒也洒脱干练。 她前脚刚出了门。 季风后脚就向萧昱辰禀报了，“王妃带着温小公子出门了，呃……她做男人打扮，还、还带了遮面。” “做男人打扮，还带面纱？”萧昱辰捂脸，难以想象那幅打扮有多怪异。 “不是面纱。王妃说，那叫口、口罩！”季风挠头解释。 “派人跟着，别叫她一出去就给本王抹黑！” 萧昱辰皱着眉头，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日要出什么事儿。 温锦带着儿子，到了繁华热闹的西市。 温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如此熙熙攘攘，一片繁荣的景象。 他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吹糖人儿，皮影戏，耍猴儿，杂技，打糕……令人眼花缭乱。 娘俩儿正沉浸在兴奋新奇之中时，忽听背后有人高喊。 “抓贼啊——” 第16章 没想到竟是位小姐 温锦闻声回头。 只见一瘦削，贼眉鼠眼的男人，捏着一只锦绣荷包，玩儿命的跑。 后面几个锦衣公子，指着他又喊又追。 “站这儿别动。”温锦把儿子推到路边。 她往前一站，趁那男子飞跑而来时，猛地伸腿一绊。 “啊——”男人惊叫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起来还想跑。 温锦飞踹一脚，将他踹趴，上前拉着他的胳膊，猛地一拽。 只听“咔哒”一声脆响。 她把贼的胳膊关节给卸了。 “嗷嗷嗷……疼，疼死了……”男人吱哇乱叫。 几个锦衣公子终于跑上前来，摁住了小贼。 “多谢公子……”沈淮抱拳道谢。 可他一扭脸儿，哪儿还有温锦的影儿。 “做好事不留名，真是大侠风范！”bigétν “刚才那位公子，看起来很年轻，动作却是干脆漂亮！” “就这么一绊，一踹，一拉……高手啊！” 与沈淮同行的人，纷纷模仿温锦那一瞬间，行云流水，潇洒炫酷的动作。 周围的吃瓜群众，甚至没反应过来，温锦就已经解决问题，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厉害啊！那位小哥儿好飒！”众人后知后觉的拍巴掌夸赞。 沈淮拿回自己的荷包，检查了里头的东西。 他举目扫过人群，颇有些遗憾的长叹，“追回东西是万幸，但若能结识刚才那位侠客，更是万万幸。” 温锦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领着儿子东逛西逛，儿子看得是热闹，她看的却是商机。 六年了，她试过了各种办法……既然回不去现代，那就得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 两人逛了大半天，都饿了。 温钰指着西市最大的酒楼，“姨母，去哪儿吃！”ъitv 温锦领着儿子拾阶而上。 没想到却被店小二挡在了门外头，“对不起，客满了！” 温锦扫了一眼，“那不还有空桌吗？” “那已经预定出去了。我们仙客来，得提前预订才有座儿。”小二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倨傲。 “不知这规矩。我们就俩人，拼个桌也行。”温锦好声好气。 小二神色傲慢，“不拼桌，您去别地儿吧！” 温锦母子还没走。 旁边又来了一拨食客，一行五六人，有马车有仆婢，打扮得雍容华贵，行走间环佩叮当作响。 “有位置吗？” “有有有！客官里面请！”小二立刻换了副热情的面孔。 温钰见状愤愤不平，“他怎么这样？！” 温锦笑着摇摇头，“浅薄之人看人，只看外表。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她拉着温钰正要走。 沈淮忽然翻身下马，疾步冲上前来，“果真是你！公子，受我一拜！” 温锦愣了愣，这人谁呀？ “公子路见不平，拔‘腿’相助。我都没来得及道谢，你就走了。”沈淮拿出荷包，激动地解释，“今日我请客，公子万万不要推拒。” 沈淮说什么都要请她吃饭。 真饿了，温锦婉拒不了，也就不再客套。 门口的店小二瞧见宣王世子，毕恭毕敬地把人请上二楼雅间，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两股打颤……完了，他完了！ 落座之后。 沈淮盯着温锦看了一眼，忽而脸腾地一红。 “出手那么厉害，没想到竟是位小姐，沈某眼拙。” 温锦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看出来的？我扮得不像吗？” 沈淮忍俊不禁，“很像。但沈某家里姐妹多，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被拆穿，温锦也不装了，反正待会儿还要吃饭，她伸手取下口罩。 沈淮的视线不经意掠过她的脸，他瞳孔一震，心头咚咚……如小鹿乱撞。 女孩子皮肤白皙细腻，莹润生光，挺翘的鼻梁，圆润可爱的鼻头，樱桃般润泽的嘴唇…… 原以为她的眼睛清澈灵动，波光潋滟，已是极美。窥见全貌，才晓得他以前留恋的花丛……全是庸脂俗粉。 女孩子长得如此妩媚动人，偏偏还透着一股干净爽利的英气。叫人盯着她看，都觉得是亵渎，唐突了佳人。 萧昱辰也来仙客来酒楼赴宴。 他经过二楼雅间，眼皮子猛地一跳，侧目看去…… 他的心，猛地揪起！ 第17章 表哥眼神儿不好 “咣当”一声，雅间虚掩的门被猛地推开。 萧昱辰拳头攥得很紧，他从门外一眼就看到温钰。 旁边坐着的除了温锦，还能有谁？ 女扮男装？分明是欲盖弥彰！ 他倒要看看，被她惦记了六年，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相会的“奸夫”究竟是谁！ “表哥？”沈淮起身相迎。 萧昱辰脑子里已经构想出一副“温锦携子认父”的场景。 没想到对面坐着的，竟是他表弟沈淮？ 他目光犀利如剑地扫着沈淮，眉头紧蹙。 沈淮道，“表哥还没用饭吧？坐下一起呀？” “这位是……”沈淮正要介绍温锦，却见她又带上了遮面，“这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 “若不是她身手矫健，及时相助，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今日就保不住了！” 萧昱辰在温锦对面坐下。 他在门外瞧见她的侧颜，分明已经取下遮面，如今又戴上？ 怎么，她的真容给沈淮看，都不给他看？ “呵，丑人多作怪！”萧昱辰阴阳怪气。 沈淮一惊，在桌子底下偷偷戳他，表哥哪儿来这么大怨气？ 萧昱辰和温锦都不说话，饭菜未上，雅间里却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 沈淮不明所以，一个人说得热闹。 温钰看看怀王，再看阿娘，忽然捂着肚子道：“我、我想如厕。” “我带你去。”温锦起身，对两人微微颔首。 母子俩刚一出雅间。bigétν 沈淮就对萧昱辰道：“我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了！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你信吗？” 萧昱辰冷冷斜他一眼，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她出手逮那恶贼时，已经叫我惊艳了，更别提刚刚，她取下遮面……” “你不能喜欢她！” 沈淮还没说完，萧昱辰就沉声打断。 沈淮错愕看他，“你自己娶了正妃又纳侧妃，心里还藏着一位……” “闭嘴。没有的事，在这里捕风捉影，败坏人名声。怎么像女人一样嘴碎？！” 沈淮下巴掉在地上。他今日怎么招惹这位大爷了？上来就怼人？ “哦，我明白了！”沈淮恍然大悟，“你以为她真是男人？呵呵，她是女扮男装！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萧昱辰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是女人你也不能喜欢！你怎知她还没嫁人？” 沈淮郁闷，“她看着还年幼……表哥，你不是跟我爹一起劝我，男人先成家、再立业……我好容易遇见一个真正心动的人！”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我是过来人。她为你追回了你娘的遗物，你才动心。这叫报恩，不是喜欢。” “你堂堂宣王府世子，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就以身相许。” 萧昱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意味悠长的眼神。 “再说，她相貌丑陋，如何能配得上你这般蒹葭玉树，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呢？” 沈淮：…… 他表哥娶温家那黑胖子时，他就知道表哥眼神儿不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表哥眼神儿愈发不行了。bigétν 兄弟俩等了一阵子，却不见温锦母子回来。 沈淮叫了小二来问，却被告知，人已经走了。 “必是被表哥你给吓走了！”沈淮懊恼不已，“我连她姓甚名谁，哪家的姑娘都还没弄清楚呢！” 沈淮气得直跺脚。 萧昱辰却是终于气顺了，他轻哼一声，“这是没缘分。你赶紧掐断念想，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他拂袖而去。 留沈淮在雅间里捶胸顿足。 萧昱辰脸色好转了些，招来季风问：“她回温家了吗？” “尚未。王妃打包了几个菜，带着小公子往药铺去了。”季风拱手说。 “哦……”萧昱辰点头欲走，又猛然一愣，“药铺？谁病了？” 温锦看着健健康康，难道是那小孩儿病了？ 小儿刚才捂着肚子，脸色也不太对。 萧昱辰有些担心，“她必是经常叫那孩子饿肚子！这毒妇！” “吩咐人跟紧些！” 温锦确实来了药铺，但她不是来抓药的，她是来谈生意的。 “公子里面请，您抓什么药？”小伙计热情问道。 温锦牵着儿子，打量了一下这古代的药铺，满室的草药香，让她顿时有种亲切感。 “掌柜的可在？我有事相商。”温锦说。 一旁年长，正拨弄算盘的老先生抬起头来。 “公子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 “咱这铺子除了照方抓药，可卖成药？”温锦问。 老先生哈地一笑，摇了摇头，“您是外行吧？这药方讲究对症下药，根据病人年龄，身体状况，病情长短……用量都有增减，差之毫厘，不能说谬之千里，起码也会影响疗效！” 他说着，又摇了摇头，“病人吃了药，治不好病，还以为是我们药品质不好！只有外行才这么问！我们药铺从来不卖成药。” “成药也可按比例增减用量。既保证了成药品质，又节省了人力物力，使得成本下降。能让贫寒的百姓也吃得起药……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呵，好大口气！年纪轻轻的，好高骛远，净想那不切实际的。快让让，别挡着后边儿人抓药！” 老先生十分不客气。 温锦想到了会有阻力，但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坚决。 “您看看再说！我家的药真的很好！效果也神奇！我家后院儿的人生病，都是用成药治好的！” 温钰见人质疑阿娘的药，急声辩解。 老先生见说话的是个奶声奶气的孩子，更不放在眼里了，他摸着胡子笑，“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出来坑蒙拐骗了？” “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几十年的大药铺，会被你们俩毛都没长齐的给蒙了？” “外头玩儿去！别耽误我们干活儿！” 几个小伙计上前，把温锦母子向外请。 正在这时，药铺外头忽然冲进一大群人。 “大夫，救命啊！” “救人啊！” 温锦忙把儿子护在身后，两人被冲撞到药铺角落。 人太多，温锦没瞧见伤者，只见地上淌着一行猩红刺目的血。 第18章 什么叫医德？ “快抬出去，抬出去！”拨算盘的老先生挤进去一看，就嚷嚷着赶人，“大夫出诊去了！伤口这么大，流血这么多！救不了！救不了！” “快抬去别家找大夫，别在这儿耽误了！” 人群里混杂着孩子和女人的哭声。 “您先给止血，止了血我们就去别家……不然怕是我家掌柜的……挺、挺不过去啊！” 女人噗通跪下，抱着老先生的腿哭求着。 “都跟你说了，大夫不在！我一个账房，哪里会治病？快走快走！” “阿娘……”温钰拽了拽温锦的袖子，目光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温锦吸了口气，上前扬声道：“都让开！我是大夫！” 吵嚷的药铺里，霎时一静。 众人见这么年轻一小公子，领着个五六岁粉嫩的小娃娃。 这是大夫？ 在他们的刻板印象中，大夫应该是沉稳持重，年纪越大越靠谱！ “别胡说，这可不是我们药铺的大夫！” “小公子，人命关天，不是你闹着玩儿的！你耽误了伤情，就是草菅人命！” 账房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地叫。 温锦不跟他废话，她上前检查伤者。 伤者有外伤在大腿，腰部以下的衣裤基本全被血濡湿了，伤口平齐，伤得很深。 “股动脉出血，按压近心端，压住腹股沟内侧动脉跳动处。”温锦说着，温钰立马上手按压止血。 温锦也没闲着，她一手取下儿子身上挂着的小水壶，一手掰开伤者的嘴，将水灌进他喉咙里。 股动脉是较大的动脉，伤者已经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如果在现代，应该就地止血，然后立马送医院进行多流输液及输血。 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只希望这“灵泉之水”，能发挥功效。 “麻烦准备缝合针，羊肠线，麻沸散，烈酒……” 温锦声音冷静而果断，按压止血的效果是临时的。 她从怀里摸出银针，封穴止血，接下来准备净手，缝合伤口。 可当她扎好了针，周围的人，却一动也不动。 “这位小公子，既然已经止住血了，就赶紧把人抬出去吧！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大夫，不能在我们铺子里指手画脚呀！”老先生沉着脸道。 伤者家属也懵了，也许是看温锦太年轻，还带着遮面，不太靠谱的样子。 再加上药铺账房，对她态度恶劣……家属有点儿慌。 “多谢小公子给我相公止血，我们还是……还是抬去别的医馆吧。”女人哆嗦着身子，脸色苍白，仿佛她也失血过多似的。 “这条街上仅此一家大药铺，配有坐堂大夫。最近的医馆，也得步行上两炷香的功夫。” “伤者伤口那么大，不做缝合处理，你们抬不出十步，他就会再次流血！” “他伤到的可是腿部大动脉！等不到下一个医馆，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温锦声音严肃而冷厉。 她始终记得学医之初，祖父就训诫她：救死扶伤，乃是医界的名誉及高尚传统。 “我的确不是这家药铺的大夫。我的医术和治疗方法，与这家药铺无关。”温锦虽为伤者着急，却也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只是现在伤者情况危急，实在不容耽误。倘若是因为我医术不精，导致的任何后果，我愿一力承担，与药铺没有瓜葛！” “但若是药铺强行将人赶出去，致人失血而亡，药铺的责任无可推诿！” “在场的各位都可做个见证！”温锦说着看向女人，“家属同意吗？” 温锦身上似乎有种很强的气场，能叫人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看她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大义，家属对她的信任度直线飙升，连连点头。 送男人来的乡里乡亲，也纷纷指责药铺，“不就是怕人在这儿不行了，影响你们名声吗？为了利字，还有人性吗？” “亏得你们是几十年的老店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后生晚辈有担当！” 老账房被数落的脸上涨红。 就连小伙计们都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麻沸散没有、羊肠线也没有，我家不常接待外伤，只有桑皮线。” 老账房说着叫人去拿，“好出头！吃了亏就知道，多管闲事没好处！” 温锦面色丝毫不变。 “对一个大夫来说，治病救人，怎么能叫闲事呢？倘若生死都是闲事，那什么事不算闲事？” 老账房一噎，又遭了周围一片白眼，灰溜溜的躲到柜台后头去了。 桑皮线是中国古代最早的缝合线，也可被皮肤吸收，只是吸收效果比羊肠线略差一些。 温锦接过针线器具，用烈酒消毒。 其实这时候的酒消毒效果有限，她只是趁此机会，把“灵泉水”混进去。 一切就绪，她手法极其娴熟的缝合一层层的皮肉。 那女人受不得这刺激，看着针线像是缝衣服似的在丈夫的皮肉穿来穿去。 她“嗝”地一声，昏了过去。 “应激性昏迷，没事，一会儿扎一针就醒了。”温锦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这针线在肉上拉来拉去，那得多疼？” “也不见他疼醒，怕是……” “唉，毕竟伤的深，流了那么多血啊！” 周围人都觉得，受伤的男人恐怕不行了。 他们却是不知，虽没有麻醉剂，但温锦给用了他扎针麻醉术。不然这疼痛给他刺激太大，不利于伤口缝合。 待她封好了伤口，取下了银针，正给那女人扎针时。 药铺的坐堂大夫，从外头急匆匆赶回来了。 “就在这儿缝的？谁让缝的？简直、简直胡闹！” “上个月胡大夫给人缝脚上一个口子，口子不过一指长，缝得也好！结果怎么样？伤口又红又肿！” “人高热不断！没出半个月，人就没了！你们还敢缝！” 大夫简直要气死。 周围人闻言也都不禁变了脸色。 温锦却不慌不忙，古代没有抗生素，好的医药都很难得，平民常常因为外伤感染、破伤风死人。 但她的“灵泉水”可比任何一种抗生素都厉害多了。 见状，她笃定地说道：“外伤已经处理好了，三天后换一次药，十五天基本愈合。” “但因失血过多，伤者一定会体虚气弱。若能配合服用‘生肌补血丹’，元气也补得快，不出一个月，就能下地，活动自如了。” biqμgètν 第19章 赶巧了的孽缘？ 众人正嘀咕，温锦是不是说大话时。 男人幽幽转醒。 “我……我这是在哪儿？”男人哑着嗓子问。 女人见丈夫没死，扑在丈夫身上嚎啕大哭。 周围人忙劝，她回过神来，对温锦连连磕头。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女人抹着眼泪，“这生肌补血丹……哪里有卖？怕是很贵吧？”biqμgètν 温锦道，“一两银子一颗。” “这也太贵了！” “怎么不去抢……” 温锦笑笑，“但这丹药能救命。” 周围人立刻不说话了。 “我赊给你五颗，每三天服一颗。半个月后，我们就在药铺外头相见。届时，人好了、药也值。你们再付我诊金药钱。若是觉得不值，我分文不取。” 家属还没说话，账房先哼道：“若是半个月后人没了呢？你跑了上哪儿找你？” “呸！”女人爬起来啐了他一脸，“你才没了！” “多谢公子！谢公子大恩大德！我信公子！若非公子搭救，我家男人已经……” “公子救了我家相公，就是救了我一家啊！” 温锦拉不住她，女人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约好了半个月后相见的时辰，他们各自离开药铺。 “阿娘真厉害！”温钰小声说着，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拜。 温锦摸摸他的头，正要说话。 一辆奢华的大马车，忽然停在他们身边。 “姑娘是要卖成药吗？药铺没这眼光，但我们可以合作啊？”车窗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妖孽般的俊脸。 那句话怎么说？男人要是妖艳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马车里的男子，对得起这句话！ 他美得妖冶，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恰到好处的抵消了两性之间的防备和距离感。 但他张嘴就喊“姑娘”，多多少少让温锦有种被人拆穿的不快。 “在下刚才目睹了姑娘救人的全过程，对姑娘的人品和医术，都十分钦佩。所以才有合作之意。” “姑娘放心，若是能够合作，我给你的价钱绝对比药铺划算。姑娘看，我们是找个茶馆坐下慢慢聊？还是姑娘屈尊到车上聊？” 温锦左右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确实不适合谈生意。 “叫你的车夫下来，站远点儿，就在车上聊。”温锦道。 “也好。”男子答应，他的车夫立刻跳下马车，走到街边坐在石阶上。 车夫身姿矫健，膀臂有流畅的肌肉线条，是个练家子。 温锦看了儿子一眼，温钰微微点头。 母子俩都带着防备之心，上了马车。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温锦并未在意，她弯身进了车厢。 …… 马背上坐着的萧昱辰，把她和温钰看得清清楚楚！ 萧昱辰用罢了午饭，还记挂着温钰是不是病了。 在他心里，温锦那个女人，是绝对靠不住的！ 他策马赶来药铺这条街，恰恰撞见这一幕！ 儿子病着，她却当街跟野男人私会？！ 萧昱辰盯着那驾马车，浑身冷气骇人。 跟在他身后的季风见状，立刻闭嘴，大气儿都不敢出。 “去，把她给我叫回来！”萧昱辰从牙缝里挤出话音。 季风二话不说，立刻向马车跑去。 车上两人，刚谈了合作意向。 温锦点点头，“原来你想要这种药，正好我有成品。一种是六味地黄丸……” 她话未说完，马车就被“咚咚”敲响。 “呃，这……”在称呼上，季风略显迟疑。 叫“王妃”呢？给他家王爷丢了脸。 叫“夫人”呢？王妃是女扮男装。 季风清了清嗓子，“公子，出来时候不短了，爷叫您回去！” 温锦没听出季风的声音，以为是来找眼前这男子的。 凤渊掀开车窗帘子，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季大人，不知哪位爷，叫我回去呀？” 季风没想到车里是他。 季风脸色一僵，看看凤渊，又看温锦，“公子，爷叫您！” 季风暗自心惊……车里要是别人也就罢了，怎么会是这货？ “我这儿还有点儿事儿，谈完了就回。”温锦摆摆手，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来临。 季风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执着。 凤渊轻笑，“季大人听见了？我和你家公子还有正经事儿谈呢！” “正经事儿”在他嘴里，显得特别不正经。 季风白着脸，僵硬地点点头……王爷的雷霆之怒，千万不要殃及他这条池鱼啊！ 温锦见季风走了，加快语速介绍道。 “六味地黄丸滋阴补肾，主治肾阴亏损，腰膝酸软，盗汗遗精……” “昇龙丹则是立竿见影，持久蓬勃，后继有力……” 季风在外头听见，平地绊了个大跟头！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 萧昱辰见季风无功而返，更是怒火中烧。 六年了！他韬光养晦也足够了！ 回去就给她一纸休书！ 她再怎么水性杨花、丢人现眼也与他无关了！ 萧昱辰亲自策马上前道，“我只问你一遍！你下不下来？” 凤渊刷地掀开帘子，“怀王爷也在？” “公子快下去吧，可不好叫王爷等着！” 凤渊说着，跟着温锦母子一起下了马车。 他朝萧昱辰躬身行礼，收起了那副媚态，他神情端庄又恭敬。 萧昱辰看也没看他，只盯着温锦，“玩儿够了吗？” 温锦暗自琢磨，一天两回遇上，究竟是赶巧了的孽缘？还是萧昱辰太闲，就盯着她呢？ 生意还没谈完呢……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机会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季风，备车。”萧昱辰道。 季风叫来了一辆宽敞的大马车。 “上车！”萧昱辰盯着温锦，恨不得生吞了她。 温锦带着儿子上了车。 萧昱辰翻身下马，也欲上车。 砰—— 车厢门在他眼前，关上了。 萧昱辰：…… 拉下脸上车？ 他可做不到！ 萧昱辰气哼哼的翻身上马，休妻的想法，已经变成了——怎么弄死她才能解心头之恨？ …… 凤渊目送怀王远去，啧啧两声，回到马车上。 “那么有趣的姑娘，怎么碰上了不解风情的怀王？怪可惜的！” 凤渊目光一瞥，瞧见那姑娘刚坐的地方，端端正正摆着两盒药。 普普通通的木盒子，上面用端正的隶书写着：“六味地黄丸——滋阴补肾”。 另一盒上写：“昇龙丹——重振雄风”。 凤渊打开盒子，扑面而来的药香沁人心脾。 他不由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这是好东西呀！遇见宝了！” 他眼底发亮，星光熠熠。 第20章 您是大小姐 萧昱辰胸中燃着一团烈火，被怒火拱着，他策马狂奔，速度飞快。 跟在他身后的马车，丝毫不敢懈怠。 “驾！驾！”车夫使出浑身解数。 车里的母子俩可就遭了殃。 古代的马车哪有什么减震？青石路也不如柏油路平坦。 车轮每碾过一道坎，车里的人几乎都被颠飞起来。 温锦立刻回想起她进入军区医院时，做的那些特训。 她的意志经过磨练，这六年来，身体素质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倒是温钰，毕竟年纪小，不多一会儿，就被颠得七荤八素。 温锦伸手把孩子捞进怀中。 母亲身上恬淡的香气，让温钰脸色好转了些。 母亲温柔的怀抱，更叫他觉得舒适安稳。 温锦见他小脸儿发白，水壶里的水，也在救人时用光了。 “抱紧阿娘。” 她说着，抬手按住左肩头的莲花胎记。 她闭上眼睛，专注意识……一股荷香扑面而来。 温锦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出现了一方清泉，泉水清冽，泉旁长着一株红莲花。 莲花妖艳妖娆，无风而动，摇曳生姿，宛如莲花仙子。bigétν 她穿越的第二天，就发现了这个胎记里竟然藏着一方“灵泉空间”。 清泉四周白雾茫茫，是充裕的灵气，人深吸一口，都觉得四肢百骸通达舒服。 温锦更是发现，这灵泉水有神奇的医治之效。 倘若不是这灵泉水，她就是有再厉害的医术，当年生产之时，恐怕也难逃鬼门关。 只是这灵泉空间，似乎只有她能看到，就连温钰都瞧不见。 温钰看不见灵泉，却能感受到空间里的灵气。 他深吸一口气，发白的小脸儿，立时脸色好转，透出些许粉红。 温锦往水壶里灌了半瓶灵泉水。 她用意识收起灵泉空间。 “喝点水。”她把水壶送到温钰嘴旁。 马车颠簸得厉害，温钰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但灵泉水下肚，他的精神头儿，立刻恢复了不少。 温钰抱紧了温锦的脖子，把小脸儿埋在她肩头。 萧昱辰的突然发怒，让他有点儿害怕。 “你记得阿娘讲的‘海盗船游戏’吗？我们现在，就像是在坐海盗船。”温锦低声说。 温钰眼睛一亮，“就是会荡来荡去，专门供人玩儿的海盗船？很刺激的那种？” “对，人们喜欢在平淡的生活里，寻找一点刺激。”温锦抱着他，“海盗船很刺激，但其实很安全。” 温钰点点头，“马车很刺激，阿娘的怀里很安全。” 把快要飞起来的马车，以及发怒的怀王，想象成“海盗船游戏”，温钰很快从恐惧中寻到了乐趣。 他不害怕了，紧绷的小脸儿，也渐渐露出笑容。 甚至在马车过坎，猛地颠飞起时，他还能咯咯地笑出声。 “吁——” 萧昱辰勒马停下。 他忽然想起，车里不只有那个毒妇！还有一个五岁的幼童！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下车！”他沉着脸，朝后头马车低吼。ъitv 温锦率先跳下马车，她带着遮面，瞧不见脸色如何，但那双灵动的眸子，依旧光彩熠熠。 萧昱辰盯着马车，心下有几分后悔……大人置气，何必连累一个孩子？ 只见那小孩儿跳进温锦的怀里。 他粉扑扑的小脸儿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兴奋。 “好玩儿！”小孩儿在温锦耳边小声说。 萧昱辰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孩子病了。 “你六年未出王府，如今能出府，也该回娘家看看。”萧昱辰说。 温锦抬头看去。 “温府”的门匾，映着太阳，金光闪闪。 他这是送她回娘家了？ 温锦狐疑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哼笑一声，幽暗的眼睛显得意味悠长，“钰儿，你跟我回府如何？” “那……姨母呢？”温钰问。 “她来走亲戚，你不必跟着。你跟我走，我教你一套拳法，可好？” 萧昱辰瞧见那张稚嫩的小脸儿，莫名觉得亲近。 也许他是年纪大了，所以开始喜欢孩子了？ 温钰却往温锦身后躲了躲，“不要，我要和姨母一起。”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不好勉强他。 “你考虑清楚了？” 温钰点点头，“嗯。” 萧昱辰也不拖泥带水，他打马便走。 季风跟上去，略微不解地问：“王爷之前不是担心王妃回温家吗？怎么如今又专门送回温家？” 萧昱辰冷笑一声，“六年禁足，原以为她懂得收敛了。谁知她毫无长进，还变本加厉？！” “她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温家嫡女？温家早在六年前，就扬言和她断绝关系！” “让她好好在温家碰了壁，她才会看清自己无所依仗，方能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温锦不知道萧昱辰的“良苦用心”。 她只当这是古代的“规矩”。 入乡随俗，她老老实实上前叫门。 门房从小门里看见怀王殿下，正要招呼人开正门，却见怀王扭头走了。 只是不知，这领着孩子的公子又是谁？ “您找谁？”怀王带来的人，门房不敢怠慢。 “我是温锦，怀王叫我回娘家看看。”温锦说。 门房一愣，下巴咔哒——掉在地上。 “温、温、温……您是大小姐？！” 六年没听闻大小姐的消息了！她竟然还活着？ 活着也就罢了？她怎么瘦成这样了？半遮着脸，都还挺……好看？ 怀王送回来的人，门房不敢挡在外头。 他忙叫人去给主母报信儿。 “夫人在海棠院……”门房说道。ъitv 温锦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生活。 继母刘氏，对原主可不太好，一边捧杀原主，一边挑唆她和长兄的关系。 原主也是傻，竟然相信继母的话，对真心希望她好的长兄横眉冷对。 亲生的兄妹俩，关系闹得非常僵。 以至于她当初嫁人时，唯一亲生的兄长，都没来送她。 “我先去看大哥，大哥还在白鹿书斋住吗？” 门房愣了愣，“啊，是……” 温锦不等他带路，就领着温钰往白鹿书斋走去。 虽有六年没回来，但温府的格局变化不大。 温锦来到白鹿书斋门前，敲响院门。 吱呀一声。 门开了一条缝。 护院石头皱眉看着温锦和她身边小孩子。 “你找谁？” 第21章 我给大哥把把脉吧？ “我找大哥，温盛钧。”温锦说。 石头眉头皱得更深了，“大公子不见客！” 他说着要关门。 温锦眼疾手快推住门，“石头，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怎么会是客呢？” 石头上下看她几眼，“不认识！大公子谁也不见！” 说完，砰地关上门。 温锦和温钰吃了个闭门羹，面面相觑。 “那我们去哪儿？”温钰问。 温锦笑笑，“他不想见我没关系，我想见他就够了。跟我来！” 石头关上门以后，挠了挠后脑勺。 “诶？他怎么知道我叫石头？真是熟人？” 吱呀—— 他又猛地拉开门。 门外却已经没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石头探出脑袋，往左右看去，小路上也不见人影。ъitv “这么快就走了？”石头又关上门。 温锦没走。 她领着温钰找到一处院墙相对低矮的地方。 “能跳上去吗？” 温锦站在院墙底下，扎着马步，两手垫在身前。 温钰点点头，“能！” 他助跑几步，踩在温锦的手上借力。 温锦把他往上一托。 噌，小家伙稳稳地跳上院墙。 温锦后退几步，助跑、蹬墙、起跳！一气呵成，跃上墙头。 看了院子里没有狗，温锦率先跳下墙头，又伸手接住温钰。 母子俩抻了抻衣服，大摇大摆的往书斋正房走去。 “知道怎么叫人吧？” “知道了。如果舅舅家里有弟弟，下次就带着阿娘给我做的小弩，送给弟弟当见面礼……” 母子俩低声说着话，还没走到正房前，就见两人迎面而来。 温锦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不由一怔，愣愣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何人？”推着轮椅的随从长柏问道。 温锦还在惊愕中，没有回神。 长柏见她盯着大公子的腿，不由恼怒，“石头！你是怎么看院子的？！谁叫你放人进来的？” “大……大哥，我是温锦呀！” 温锦眼眶一热，她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不是她的，是原主滞留在身体里的感情——油然而生。 她上前一步，蹲在轮椅前，按住大哥的两条腿，眼泪夺眶而出。 “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温盛钧眼底平静无波，没有悲戚，也没有难过。 他幽深的眸子里，只有无边的冷漠，以及略微的疑惑。 “你说，你是温锦？温锦不是在六年前就死了吗？” 他声音沙沙的，带着疏离。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但她马上冷静下来，“六年前我不懂事，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我从未算计怀王爷，我是被人陷害的……别人不信我，大哥你也不信我吗？”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伤了大哥的心。我被关了六年，尝遍了人情冷暖。也终于明白，只有大哥是真正关心我，真心为我好的。” “大哥，我错了，你不要不认我……” 温锦也分不清，这浓浓的忏悔之情，有多少是她感同身受的。 又有多少，是原主留在体内，想借着她的口表达的。 她只知道，当热泪淌过脸颊，当她伏在大哥腿上痛哭时，体内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纾解。 原主的悔恨、不甘，散去了大半。 温盛钧伸手想推开她。 可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良久，那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放在她头上，轻抚着她的头……就像儿时一样。 他长叹一声，“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不怕孩子笑话？” 温锦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大哥，你别赶我走，好吗？” 温盛钧背过脸去。 他抬头望天……深深吸气，把眼泪逼了回去。 “长柏，你先退下。”温盛钧说道。 长柏迟疑片刻，警惕又防备地看着温锦。 不知是怀疑她的身份，还是怕她伤害自家主子。 温锦暗自叹息。 原主啊原主，真是不会做人……一片真心待她的大哥，被她伤透了心。 就连大哥身边的随从，都像防贼一样防她。biqμgètν “退下吧，我有分寸。”温盛钧又说了一遍。 长柏这才躬身离开。 温盛钧盯着温钰的小脸儿看了半天，“这孩子……像怀王。可是，怎么从未听说怀王有子嗣了？” 温钰仰着小脸儿，“舅舅，我叫温钰。” “温钰？”温盛钧狐疑看着温锦。 温锦起身推着大哥的轮椅，小声解释：“钰儿是我生的。他跟我姓温。怀王说，人前，让他叫我姨母。” 温盛钧猛地抓紧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恼怒道：“怎么？萧昱辰不认？！连自己的儿……” “大哥……” 温锦看了看儿子，打断大哥的话音。 温盛钧深吸了几口气。 曾经的温锦那么伤他，但他第一反应，竟还是为温锦鸣不平。 温锦心中感动。 “这中间，有些误会。”温锦说着，支开儿子，“钰儿，你去前头探探路，别让人偷听我们说话。” 温钰乖巧地朝前跑去。 温锦这才低声解释，“新婚夜，我明明是……第一次。可怀王却说，元帕没有落红……而且那个时候，怀王恨极了我。新婚夜刚过，就把我关进梧桐院。这一关就是六年。” “我一个人在梧桐院生下钰儿，没有人伺候，没有人帮忙。这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不怕告诉大哥，我迟早是要离开怀王府的。怀王不认钰儿，倒是更好。我绝不会把钰儿让给他！” 最后一句，她说得斩钉截铁。 温盛钧眸色深深，听着妹妹的话音……她真是不一样了。 她改变的不只有体型，她的心性坚韧了，也成熟了。 可见这六年，她过得真是不容易！ “大哥的腿，究竟是……” “我从小体弱多病，以前也经常腿疼。慢慢地……就站不起来了。” 温盛钧谈起自己，倒是浑不在意地笑笑，只有提及她时，才格外深沉，“你真打算离开怀王府？你一个女子，带着个孩子……回到温家，恐怕日子也不好过。” 温锦盯着大哥的腿，“我给大哥把把脉吧？” 温盛钧摇摇头，“找大夫看过了，连宫里的御医都来过……你哪会儿把脉？” 温锦却已经拉过他的腕子，落指在脉门上。 温盛钧无奈摇头，却还是宠溺的任她摆弄。 他向来对人冷淡，只有这个妹妹是他唯一的例外。 第22章 温锦变了，一切都变了 温锦越把脉，脸色越凝重。 “怎么？你号出什么来了？”温盛钧好笑地问。 “哥，你相信我吗？”温锦蹲在轮椅边，抬头看着他。 她脸色太过认真，倒叫温盛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相信吧？显得敷衍。 说不信吧？怕伤她心。 温锦迟疑片刻，抬手取下自己的口罩，露出她白皙无暇的脸。 温盛钧吸了口气，眼底是无尽的惊艳。 若不是她五官和阿娘很像，他甚至怀疑这妹子是冒充的了。 “你的脸……好了？” 当年的温锦，又黑又胖又丑，小小年纪一脸的青春痘，油腻得很。biqμgètν 温盛钧见她戴着口罩，还以为当年的痘留下了疤痕。 如今一看……哪里有疤？ 她皮肤细腻生光，如羊脂白玉，如刚剥了壳的鸡蛋。 “我自己治好的。当年生钰儿，也是我自己接生，自己剪脐带，自己照顾月子、照顾孩子！” “你看，我一点儿病也没落下。钰儿也健健康康！”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医术好！大哥一定得相信我！” 温锦只是想让大哥信任她的医术。 而温盛钧却是听得心疼又心酸…… “嗯，信，大哥信你……可你从哪儿学的医术？” 温锦低声道：“母亲给我留的嫁妆里，竟然有一大箱子的书。全是外祖父的医书和医案。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没别的消遣，就看那些书，翻来覆去地看。也是久病成良医吧？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哪能不生病呢？” “我不光给自己和钰儿看病，就连王府后院的粗使下人，都是我给看好的！他们可信任我了！” 提起外祖父，温盛钧的脸色暗了暗。 外祖父曾是太医院院判，一心痴迷医术。当年在太医院，无人能出其右。但他政治敏感度极低。 因为党派纷争，被牵连获罪，致使全家流放…… “大哥这腿，不是病，是中毒。”温锦见火候差不多，低声说道。 温盛钧闻言一震，惊愕看她。 “大哥不信吗？我们进屋，我有办法让你相信。”温锦推着他进了正房。 温钰也跟着进来，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温锦挽起大哥的裤腿。 年轻男子本该精壮的腿，却是孱弱不堪，他的小腿瘦得一只手几乎就能握住。 裤子显得空荡荡，一直被挽到膝盖上头。 温锦拿出被灵泉水泡过的银针，捻入膝下足三里穴，继而走足少阳经。 “别试了……我知道是毒。只是中毒已深，且年长日久。” 温盛钧摇摇头，“好不了了……” 温锦看他一眼，目光平静而笃定。她没说话，继续专注行针。 “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以前也找太医扎过针，没有用……” 温盛钧话音未落，脸面却猛地一紧。 他惊疑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他的腿在颤！ 虽然幅度很小，微乎其微——但他感觉到了！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知觉的腿——忽然酸酸的、麻麻的、有感觉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吧？” 他不敢置信。 因为害怕……他太害怕失望了，所以不敢有任何期望！ 他从不敢妄想自己的腿还能好起来！ 这一丝丝希望，像是要燎原的星火……他激动极了，但也怕极了！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温锦却轻柔一笑，“大哥放心，此毒不难除。唯一难的是……大哥身边有小人？” 温盛钧目光沉凝落在她令人惊艳的脸上。 见她眼底满满都是真诚和关切。 温盛钧冰封起来的心，恍如被一股暖暖的春风吹化了。 “是慢性寒毒。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在日常饮食起居中下毒，只有近旁之人才能做到。”温锦说。 温盛钧深吸一口气。 他原本死寂的眼睛，此时忽然亮起了希望之光。 “我腿废了之后，身边服侍之人已经打发走了许多。如今只剩下随从长柏，书童青檀，护院石头。”ъitv 温盛钧低声说道，“打理我日常起居的，只有长柏和青檀。” “你别担心，我会多加留意这二人。” 温锦却摇了摇头，“慢性毒本就不易发现。这两个人也跟在大哥身边许多年了。手段一定非常隐蔽。” “若我能在娘家住一段时间，好好检查这屋里的每一样物品……” 温锦话未说完，忽然传来“当当”的敲门声。 “谁呀？”温钰问道。 “公子，夫人请大小姐过去。”随从长柏说道。 “知道了。”温锦应道，“一会儿就去。” 温盛钧看着她的目光，却带了些许笑意。 “你回来，还没去拜见刘氏？” “我拜她做什么？大哥你又嘲笑我！”温锦哼道，“以前脑子里进的水，这六年也该倒干了。” 温盛钧笑容宠溺，却是摇摇头，“你暂时不要和刘氏正面起冲突。既然你想清楚了，不打算再跟怀王府纠缠下去……大哥不劝阻你。但如今还要韬光养晦。” “大哥现在还保护不了你……” 温盛钧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腿……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成了废人！ 刚不能站那会儿，他也恨过，也怨过……但都被他云淡风轻的带过了。 就连他爹说，家业以后不传他，要传给继母刘氏的儿子时……他都淡然答应了。 然而如今，妹妹回头了，他却不能站起来保护妹妹！ 他是个废人啊！他恨！ “大哥别急，我一定治好大哥的腿。等我将来离开王府时，还盼着大哥给我遮风挡雨，再给我找个贤淑的嫂嫂，可好？”温锦笑着说。 温盛钧眼眶一热，“……好。” 留针一刻钟，温锦开始取针。 “大哥的情况，我大概有底了。等我准备齐药材，给大哥配好药。再辅以针灸术。不出半年，就能让大哥健步如飞！”温锦笑着低声说。 温盛钧心里隆隆如擂鼓一般。 今日好像一场梦，这一切都来得如此不真实。 温锦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晦暗的人生好像忽然有了光亮，有了希望。 有了温锦一席话，温盛钧也重新振作起来。 他得好起来！将来妹妹离开怀王府，他不能让她连个家都没吧？ “既然如此，你且去给刘氏请安。” 温盛钧指着一旁的博古架，让她取了一只紫檀木盒子。 第23章 冤家路窄，妹妹好美 “这是阿娘的遗物，里头是宫里赏的金镶碧玉簪。你先拿去，哄着刘氏。别和她硬来。” 温锦一听是阿娘的遗物，忙推了回去。 “哥，这个太贵重了，你放着，将来给嫂嫂。刘氏不配。” 温盛钧轻叹一声，笑着说：“有你这话，什么都值了。” 温锦心里一酸，这么好的大哥，原主不知珍惜，她可不会辜负！ “大哥放心，我不是空手来的。” 温盛钧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温锦轻咳一声，“你就放心吧！” 见妹妹沉稳笃定，他只好点点头，“钰儿，到我这儿来。” 温盛钧将温钰揽进怀中。 许是血脉里带着亲，他一见这孩子，就觉得喜欢。 粉粉嫩嫩，真像个玉团子。 温钰也乖巧，他小心翼翼地倚着舅舅，好像舅舅是易碎的艺术品。 温盛钧道：“刘氏诡计多，防不胜防，你把孩子放在我这儿，自己多多小心。” 温锦点头。 “钰儿能照顾舅舅吗？”她问。 “阿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温钰啪地站直了身体，像个小军人。 温盛钧心里酥酥的，暖暖的……这种被妹妹和外甥“宠”的感觉，竟然有点儿上头。 “咱们自己的宝贝，既然怀王不稀罕，咱们也不上赶着！” 温盛钧说，“钰儿，以后你就称呼我大伯。咱们都姓温，是一家人！” 温钰点点头，“大伯。” “乖！”温盛钧想抱他放在腿上。 温钰却身子一扭，“我给大伯捶腿。我虽不及阿娘医术，但穴位都懂。大伯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在温盛钧腿上又捶又捏。 温盛钧忍了许久的泪，被这小娃娃给招了出来。biqμgètν 他赶紧背了背脸，“快去见刘氏吧，反应机灵点儿。别吃亏……也别太逞强啊！” “还有，你还是先戴上遮面吧！刘氏善妒……” 温盛钧从没这么啰嗦过。 他这一阵子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月都多。 不管他说什么，温锦都笑眯眯地答应。 离开白鹿书斋。 温锦看左右无人，她按住左肩头，打开灵泉空间。 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了许多成药大蜜丸，放在一个个大圆盘似的莲叶上。 莲叶有灵性，虽左右摇曳，却从不会把她的药丸弄掉。 她还在灵泉空间里放了些木制药盒。 都是最普通的木料。但在灵泉水中泡过的木头，竟然木质紧密，晾干后，不但不翘边变形，竟还泛着莹莹如玉般光泽。 她给凤渊的药盒，没舍得用灵泉水泡过的。 但这会儿嘛…… 温锦想了想，把六颗“蜜炼药丸”，装进泡过灵泉水的药盒里。 “这位小公子……”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温锦收起灵泉空间，回头一看。 呵，真是冤家路窄。 “小公子身段儿好俊呀！”刘氏长子，温家二少爷温长枫，摇摇晃晃来到温锦面前，“你是谁家的公子？怎么跑到我家后院儿来了？可是迷路了？” 原主那些稀里糊涂的记忆，温锦梳理后发现，对许多人，原主都分不清好赖。 唯独这温二少爷，原主没看走眼。他真是满怀恶意。 什么“死胖子”、“大黑猪”、“蠢彘”……都是他给原主取的外号，什么难听叫什么。biqμgètν 好似他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原主因为这个弟弟，不知哭了多少回。挨了多少回打。 但她记吃不记打，弟弟欺负她，她竟还会跑去向继母刘氏告状…… 刘氏可是温长枫的亲娘啊！ “真傻。”温锦嘀咕。 “你说什么？”温长枫看着她，伸手要摘她的口罩，“好好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遮面？让小爷看看你的脸！” “温家还是东西两府连着吗？”温锦忽而问道。 这边是西府，住着她爹温靖一家子，温靖是温家次子。 隔壁东府，住着大伯，温家长房。 大伯继承了温家老太爷的伯爵头衔，虽没有实权。但东府持“伯爵”身份，自觉高人一等，向来看不起西府。 西府温靖善钻营，借助岳父当年做太医院院判，人脉很广。 他谋得官职，一步步爬上工部侍郎的职位。 那可是有实权，又极其肥美的差事。 所以，西府也瞧不上东府的“假清高”。 兄弟俩人都好面子。虽然东西两府不和，但谁也不提分家。 两家院儿连着，中间院墙上还开了一道月亮门。 听温锦问东府，温长枫冷哼一声，“你是东府的客？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东府。” 温锦和东府没什么来往。biqμgètν 但温长枫“调戏”长姐，她需要证人，东府最适合做这个“证人”。 温锦目光淡淡看着他。 温长枫被她盯地暗恼，“你到底去不去了？一个大男人，娘们儿唧唧，难怪是东府的客！”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小声。 温锦却听见了。 她微微一笑，“什么东府的客？我可是你至亲的姐姐。” 她说着拔下束发的簪子，摘下遮面。 青丝如丝绸般垂下，女孩子娇俏的容颜更显得妩媚动人。 温长枫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 他在京都，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波光潋滟的双眸，莹润的樱桃小口…… 他仿佛被夺去了心魂，“妹妹好美……” “我是你姐。”温锦心中冷笑。 “姐姐更好！我妹妹不少，正好缺个姐姐！”温长枫说着向她扑过来。 温锦身子一晃，轻巧躲过，“劝你别放肆，不然，我可叫人了。” 温长枫看着温锦，眼睛都发直了。 “你叫啊！这后院儿里，我说了算。今日你到了我的地盘上，我还能让你溜了？” “哦，是吗？”温锦勾了勾嘴角。 说完，她拔腿就往东府跑。 她跑得太快，温长枫根本追不上。 温锦也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虚？ 她又调头回去等他。 温长枫正遗憾叫她跑了，不曾想，一眨眼，她又回来了？ 这可叫他大受刺激！ 一则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二则觉得女孩子可能是欲擒故纵，对他有意！ 温长枫铆足力气，一路狂追，甚至没注意，他们已经穿过月亮门儿，到了东府的地界。 第24章 让她给你做小老婆？ “嬷嬷救我，后面有个登徒子追我！” “姐姐救我，后面有坏人！” 温锦遇见东府的人，边跑边神色慌张的解释，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眼见东府渐渐起了波澜。 温锦掉头回去，引温长枫到僻静无人之处。 温长枫得意道：“这下姐姐跑不了了吧？快叫弟弟好好疼你！” 温锦等他上前……劈头盖脸把他胖揍一顿。 她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潇潇洒洒回了西府，慢慢悠悠往海棠院去。 西府是温长枫的地盘？东府可不是。 西府的人受制于刘氏淫威，不敢说话，东府可巴不得看西府的笑话呢！ …… 海棠院。 刘氏听闻温锦回来，却不拜她，先去了白鹿书斋。 “这蠢货如今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反了她了！” 刘氏冷笑着命人请温老爷回来。biqμgètν 温靖得信儿，回来得很快。 因为他心中很忐忑。 六年来，怀王一直与他不和。 从未把他当“岳父”不说，甚至因为这层关系，稍微不顺心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即便他在京都放话“断绝父女关系”，也未能改善怀王对他的态度。 有人提点他说，怀王娶他家的“黑胖丑”，假意和他“结仇”，是为了打消太子党的忌惮。 温靖却丝毫不敢大意。 他摸不清怀王的意思，急匆匆回来，谁知却没见着温锦，“你不是说，怀王送了她回来？” 刘氏拿帕子沾着眼泪，委委屈屈道：“茶水都放凉了，也不见她过来。妾身对她再好，到底只是个继母。入不得怀王妃的眼……” 温靖闻言，勃然大怒：“六年不见，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了？让她滚过来！” 刘氏垂眸抹泪，嘴角挂着得逞的笑。 温锦还没到，东府的婆子却先到了。 “禀告二老爷，这事儿原本不该东府多嘴……可二少爷若只是在西府闹腾也就罢了，怎么追姑娘，都追到东府去了？” “光天化日，这般调戏小姑娘，实在荒唐！若是叫御史大夫听说了，在朝上参二老爷一本‘教子无方’，二老爷脸上无光，我们伯爷都跟着丢脸！” 东府的婆子，神色倨傲，语气严厉。哪里像个奴仆？倒像是温大爷亲临。 温靖何曾受过这种气？ 他在外都是被人捧着，奉承着，巴结着。 回到家里，却被一个内院婆子这么数落。 他当即就要气疯了。 他红着眼睛盯着刘氏，“你是怎么管教儿子的？那个逆子呢？若真有这种事，看我今日不打断他的腿！” 刘氏吓了一跳，“嬷嬷怕是搞错了吧？” 婆子轻哼一声，“老奴老眼昏花，倒是希望看错了。只可惜呀，东府瞧见的人多。” “还请二老爷，好好管教二少爷！” 婆子翻着白眼离开。 “那姑娘是谁呀？家里哪有什么姑娘？”刘氏说完，眼皮子猛地一跳。 正在这时，女孩子温婉的声音传来。 “女儿温锦，给母亲请安。” “滚进来！”温靖怒喝。 儿子、女儿，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不知爹爹也在，女儿给爹爹请安。”温锦进门，福身行礼。 她此时已经去掉口罩，头发仍旧散着。 她低头垂目，绸缎般的青丝垂在脸颊旁，秀发半遮脸颊，显得她温柔又娴静。bigétν 温靖和刘氏，却是大吃一惊。 眼前这个身段儿窈窕，行礼规矩优雅的……是温锦？ “你……”温靖惊得说不出话来。 “六年未曾回娘家，是女儿不孝。不过事出有因，盼望爹爹体恤……王爷对外说，将女儿软禁。其实悄悄请了大夫，给女儿看病。” “女儿先前又黑又胖，脸上不停的冒痤疮……是饮食不洁，体内积毒导致。经太医秘密调理，肃清毒素，女儿这才好了，如假包换！” 温锦缓缓抬起头来。 温靖神色一震，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欢喜！ 那人说的是真的！ 原来怀王真是假装“结仇”！ 他的女儿如此貌美，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怀王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与他相反，刘氏见状，脸色煞白，差点儿滑坐到地上去。 她稳了稳心神，故作镇静道：“你怎么披头散发，还穿男人衣裳？你好容易回来，不来拜见父母，跑去哪里了？” 温锦淡淡看了刘氏一眼。 刘氏被她看的心惊。 “王爷不希望女儿回府这件事，被外人知晓。所以女儿才这么打扮。” “女儿听说爹爹不在府上。就先去探望了大哥，装作是大哥的朋友。” “女儿并非故意来迟……是过来的路上，遇见了二弟。二弟不信我是温锦，硬要……讨我做小老婆。” 温锦说完，似笑非笑看着刘氏。 刘氏心惊肉跳。 “老爷，二少爷回来了！”下人在门外禀报。 温锦说：“不如我回避一下，爹爹看二弟怎么说。” 温靖点头。 温锦躲进了套间。 “爹，您得给儿子做主啊！呜呜，儿子在自家院内被人打了！” 温长枫进来就哭嚎道。 刘氏拼命朝他眨眼。 “阿娘，您眼皮抽筋了吗？” 刘氏：“……” “你少惯着他！”温靖厉喝一声，又看向儿子，“你被谁打了？” “一个小女子……不是，一个小公子！” 温长枫说了一半，急忙改口。 “可是一个女扮男装的，长相漂亮的女子？”温靖问。 “爹怎么知道？”温长枫惊愕。 “她还放肆说，是你姐姐？” “可不是嘛！我哪有姐姐？” 温靖呵地一笑，“不如爹做主，让她给你做小老婆？” “那太好了！多谢爹爹！” “我打死你个畜生！她是你姐姐温锦！我温家怎么就生了你个丢脸玩意儿！” “你还敢调戏自己姐姐？丢脸丢到东府去！让东府一个婆子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今日不打断你的狗腿！我就不是你爹！” 温靖抓住温长枫的衣领，又是耳光又是拳头。 “爹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是温锦啊！温锦又胖又丑，她怎么可能是温锦呢？” “阿娘，救我啊！爹要打死我了！” 刘氏见状，扑上去拦。 温靖正在气头儿上，连她也打。 “来，你打，你打死我们母子俩！怎么她一回来，咱们就家宅不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克咱们呢！” 刘氏护着儿子，哭嚎着给温锦“上眼药”。 温锦坦坦荡荡从套间里走出来，神色淡漠道，“这里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这是王爷让我给爹带的礼物，女儿告辞。” 她放下盒子，说走就走。 第25章 逆天神药 温靖一听，王爷还给他带了东西？心中又喜又急。 他一巴掌甩在刘氏的脸上，“儿子管教不好，就会在这儿搬弄是非！你若不会管家，就叫陆姨娘替你管！” 刘氏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撸了她的管家之权，她在这温家内宅，还有地位可言吗？ “妾身知错……这就、这就好好管教长枫。”刘氏狠心，揪住温长枫的耳朵，“还不向你爹、你姐姐道歉认错？” “娘……”温长枫可怜巴巴看着她。 “道歉认错！”刘氏红着眼睛。 温长枫撇嘴不肯。 温锦勾着嘴角，轻笑一声，“原来二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啊？我还以为只是不敬我这姐姐呢。” 上眼药么，谁不会？ 刘氏下不来台，威胁道：“你若不道歉，日后就别想再支取零花钱！”bigétν 温长枫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 “爹，儿子错了。姐……对不起，弟弟冒犯了。” 温长枫道歉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似乎怀疑她是冒充的。 “滚出去。”温靖不耐烦地说。 刘氏退到门口，忽而有个丫鬟，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刘氏立刻神色一震，上下打量温锦，“怎么听下人说，锦儿还带个孩子回来？谁家的孩子呀？” 闻言，温靖皱眉看向温锦。 温锦不慌不忙道：“我从怀王府带回来的孩子。王爷交代了，就说那孩子是温家的远亲，叫温钰。让孩子管我叫姨母。” “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刘氏故意提高声调。 “王爷说，若有人问起来。他都会这么说。”温锦从容镇定，面不改色。 “这……” “你少说两句！退下！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温靖摆摆手，将她赶出去。 刘氏脸色难看，攥着手退了出去。 “你跟爹说说，那孩子究竟是……” “女儿多说多错，怕王爷怪罪。爹爹还是亲自问王爷吧。” 温锦懒得多说，萧昱辰这挡箭牌好用，不用白不用。 以温家的财力、人脉，他们但凡有一点儿关心原主，也不至于连她生孩子这事儿，都打听不到。 这是真把她扔到怀王府，任其自生自灭了。温家无情，她一个穿越者，还顾念什么亲情？ “哦……”温靖以为自己悟了，点点头道，“锦儿长大了，沉稳了。那这礼物是……” 他说着，拿起盒子。 盒子木质细腻滑润，盈盈有光泽。 “这么油亮细腻的木盒？若非有如此漂亮的木纹，倒像是上好的美玉！”温靖啧啧称奇，“王府的东西，果真不是凡品。” “王府东西，大多也稀松平常。这是王爷特地给爹爹准备的，独一份儿。”温锦说道。 “哦！好好好！”温靖被拍了马屁，里外舒坦，摸着胡子笑起来，“我女儿出息了！爹以为你为荣啊！” “这话别叫人听见，明面上，您还跟以前一样就好。”温锦语气平淡。 “对对，你说得对。”温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怀王殿下，这是怕太子忌惮，故意跟他避嫌呢！ 温靖打开木盒，扑面而来的药香和蜜香，让他神色一愣。 哪有送礼送药的？ 这是咒人生病呢？ “王爷说，这是太医院秘制之物，只有皇族的男人才能用。爹爹一定要低调使用。”温锦吹牛不打草稿。 且这也不算吹牛，皇宫里的药，也没她的好！ 这“昇龙丹”加了灵泉水，不但效果惊人，而且没有毒副作用，更不会产生药物依赖。 可谓逆天神药！ “哦哦，原来如此！”温靖看见隶书写的“昇龙丹——重振雄风”几个字，立刻心领神会。 他老脸一红，浑身都燥热起来。 “低调，一定低调！” “爹爹若无事，女儿告退。” 温锦是带着“王爷的厚礼”回来的，温家自然不敢怠慢她。 温家早已经没有了她独立的院落。 但温靖命人收拾出最敞亮的客房给她住，还交代下人，说是大公子的挚友前来拜访留宿。 萧昱辰若知道，他送温锦回去“碰壁”是这么碰的。 他怕是当即就要快马加鞭，把她押回府上，重新关进梧桐院。 次日上午。 温锦一早就来了白鹿书斋，给大哥扎针治腿。 温钰人小鬼大，见扎针用不着他，也不肯闲着，“让我来查查，是什么东西带着毒性。” 他在屋子里这儿转转，那儿看看，一刻也闲不住。 “别动大伯的东西。”温锦交代。 “无妨无妨，随便动！我还得靠钰儿帮我‘破案’呢！”温盛钧笑着说。 温钰挺起胸膛，“大伯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更来劲儿了，从床榻到被褥枕芯，幔帐、香炉，甚至博古架上的摆设，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个都没放过。 “这么小的孩子，竟这么细致耐心，实在是难得！是个好苗子，一定要好好培养……” 温盛钧亲昵灼热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温钰。 温锦笑了笑，她养孩子比较“佛性”，多数时候都顺着孩子自己的意思，不太勉强他。 “嘶……”温盛钧猛地吸了口气。 “这个穴位得深刺，会有点儿疼，大哥忍一下。”温锦将长长的银针捻入他肉中。 温盛钧却并不是怕疼，他是满脸激动，“疼了好！这般疼，让我觉得，我的腿还是活的！我已经太久感觉不到这两条腿了……” 温锦默默点头，“大哥放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这边刚扎了针，长柏就在门外禀报。 “怀王府来人了，说要接温公子离开。” “怎么才回来一日，就来接了？” 温锦纳闷儿，也是这里的规矩吗？ 温盛钧目光沉沉，深思片刻，“你先回去，彻底准备好以前……不要再得罪怀王爷。” 他给温锦一只锦盒。 “这个你拿着，傍身用。” 温锦打开一看，竟是一盒子银票子。biqμgètν “还是哥哥留着吧！”温锦立刻推回去。 “拿着。你在王府日子不好过，拿去打点下人，日子好过些。再者，给我买药，不也得花银子？”温盛钧坚持道，“你出嫁那天……我腿疼得厉害，没能去送你，心里一直很遗憾。” 温锦眼眶一热，她感觉到，原主最后那点儿委屈不甘也消散了。 原来大哥不是生她的气才不去送她…… “我有嫁妆傍身，大哥留着自己用。” “我还用什么？”温盛钧摸了摸忽然有感觉的腿，“我又穷又废，才更容易看清人心。” 温锦闻言，不再推辞，“那我给大哥放着，留着娶嫂嫂用。” 第26章 马惊，军人的职责和荣誉 季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等在温府门外。 温锦仍旧是一身男装，戴着口罩，领着温钰上了马车。 推开车厢门，她微微一愣。 “坐吧。”萧昱辰沉着脸，语气不善。 温锦琢磨，这货可能心情不好，还是少惹他。 她拉着儿子，挨着车厢门坐下。 宽大的车厢，她与坐在最里头的萧昱辰，像是隔着“八丈远”。 “我吃人？”萧昱辰见她坐那么远，语气更不善了。 温锦一愣，“不了解王爷口味，但……同类相食，不太好。” 萧昱辰：…… 明白了，她是诚心要气死他。 罢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今日还有正事儿。 “待会儿你跟我去个地方。让季风把钰儿送回去。” “送哪儿去？”温锦立刻问。 “送回王府。” “那不成。”温锦一口回绝。 萧昱辰不习惯现代人如此直白的回绝方式，他被噎了一下，冷笑说：“你以为本王是在跟你商量？” “那王爷能保证钰儿的安全吗？”温锦问。 “王府的安全还用怀疑？”他猛地想起，宋侧妃刚过门儿，钰儿就被冤枉成贼。 他犹如被当面揭短，脸上挂不住，“本王叫季风守着他，保他万无一失。” 温锦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她眼睛很漂亮，但目光太锐利。 萧昱辰被她看得不自在，难得地解释：“要去的地方，不适合温钰，他太小……对他不好。” 温锦这才点点头，“好。” “阿娘……” “照顾好自己，也保护好自己，别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别跟陌生人说话。”温锦叮嘱。ъitv 萧昱辰：…… 他的王府又不是狼窝！ 马车停在路边。 温锦把儿子送上后面那辆相对小很多的马车。 季风也跟着跳上马车。 “阿娘，他算陌生人吗？”温钰看着季风道。 “这位是季风，季将军，是王爷的心腹大将，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找他。” “现在，他不是陌生人了，你可以相信他。” 温锦说完，对季风颔首，有拜托之意。 季风赶紧还礼……莫名还有点儿荣幸，是怎么回事？ 温锦又回到大马车上。 萧昱辰抬了抬下巴，“这儿没别人，把遮面取下来。”bigétν “待会儿要去哪儿？王爷可有什么要交代叮嘱的？免得我不知规矩，再给王爷惹祸。我是否需要换一套衣服？” 温锦没摘口罩，却是丢出了一堆问题。 萧昱辰捏了捏鼻梁，对她容貌的好奇，立刻被更重要的事情取代。 “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我外公曾经是太医院院判，论医术，整个太医院无人能出其右。外公疼我，说我有天赋，只是女子学医，多有忌讳，便不让往外说。”温锦睁着眼撒谎，面不改色。 “听说昨日……” 萧昱辰话未说完，马却长嘶一声，猛跳起来，朝前狂奔。 马车猛晃。 车里的人差点被颠飞。 萧昱辰会武功，他反应极快的撑住车厢壁，稳住身形。 “小心……”他抬眼看温锦。 却见她反应也不慢。 她一只手抓住固定在车厢底上的四方几，另一只手却伸向门口。 “你干什么？”萧昱辰微微一惊，“别，让我来……” 咣当一声。 温锦已经把车厢门打开了。 “马惊了！拉不住了！”车夫坐在车辕上，死命的扯着缰绳，但马却发了狂，越跑越快。 “王爷、王爷坐稳！” 车夫已经慌了，缰绳在他手掌上勒出了血。 但人的力气，怎么能跟一匹发了狂的马相比？ 马又猛地一跳。 “啊……”惊慌失措的车夫被甩了出去。 幸而温锦扑上来，她一只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拽住车夫。 “抓住车厢，进里头去！”温锦一手拽马，一手拽人，相当吃力。 萧昱辰先是完全看懵了。 “王爷屈尊帮个忙？”直到温锦喊他，他才反应过来。 他欲拉缰绳。 温锦却把车夫丢给他。 她拽着缰绳，猛蹬车辕，纵身一跃，竟利落的跳到了马背上。 “你疯了？那马受惊！马背上更危险！快下来！” 萧昱辰脸都黑了。 好容易发现，她还有点儿用处…… 她这是要把自己玩儿死呀！ “吁——” 温锦一边拽紧缰绳，一边俯身靠近马头。 她瞧见马的眼睛都红了，确实是惊了。 她伸长手臂，想要够到马嘴……但马脖子太长，它跑得又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发狂的踢跳。 这动作难度有点儿大。 “控制不住就跳车跳马！这样伤损最小！快！”萧昱辰朝她吼。 温锦抬头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闹市…… 伤损最小吗？ 不一定吧？若是疯马带着车，冲进闹市……后果不堪设想！ 温锦将心一横，她整个身子都往前探去。 这动作风险太大了！ 马若此时猛地一跳，很容易把她摔下去，甚至从她身体上踏过…… 萧昱辰见状，瞪大了眼睛。 他纵身上前，想要拉住她…… 却见她把手塞进马嘴里，又飞快抽出，摁住马嘴……像是塞了什么吃的给它，又怕它吐出来。 “是药吗？现在吃什么药，也来不及吧？” 萧昱辰觉得，她是疯了。 可马又往前冲了一段，速度明显变慢。 她坐在马背上，不断抚摸着马脖子，安抚它。 萧昱辰看不见。马却能明显感受到——温锦打开了灵泉空间，那充裕的灵气，以及刚喂进去的药，让发狂的马儿很快镇定下来。 一马一车，堪堪在闹市外，停了下来。 车夫几乎是从马车上爬出来的。 又是惊吓，又是颠簸，他脸都泛绿了。ъitv 刚爬下马车，就扶着树干呕起来。 萧昱辰除了发髻散乱些，整个人倒还好。 温锦衣服扯得脏乱狼狈，发髻也歪了，但她眼睛里却星辉熠熠。 丝毫没有畏惧，还有点儿……兴奋和自豪？ 萧昱辰不懂，她心里正充斥着属于军人的职责和荣誉感——她保护了车上的乘客，以及闹市的百姓！ “车上给你备了一套衣裳，找个地方换一下。”萧昱辰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多谢。”温锦接过衣服，“王府有兽医吗？找个兽医看一下，马发狂得有点儿古怪。” 她提醒了一句，萧昱辰脸色微变。 第27章 带着老婆逛南风馆？ 温锦进了成衣铺子换衣裳。萧昱辰给她准备的衣服，仍旧是男装。 她出来的时候，萧昱辰的人已备好了新的车马。 那匹受惊的马，也已经不见了。 萧昱辰自诩功夫好，出门带的侍卫少，这会儿倒是多加了几个人，前后守卫。bigétν 温锦一上马车就问：“钰儿那边怎么样？” “你放心，季风派人过来报信儿，他们已经回到府上。平安无事。” 萧昱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全是探究。 她那么矫健的身手，那么勇武又镇定的气势……就连他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卫，比得上她的也不多吧？ 六年不见……一个人真的能变化这么大吗？ “怎么了？”温锦狐疑看他。 “遮面上，有灰尘。” 萧昱辰指着她的口罩说。 温锦伸手去摘口罩…… 萧昱辰目光一凝……心跳骤然变快，他甚至有点儿紧张了。 取下口罩的温锦，神色坦然且平淡，她拍了拍口罩上的灰。 “温锦？” “嗯？” 温锦抬眼看着萧昱辰。 他心跳非但没有变缓，反而隆隆像是擂鼓。 这真是温锦？ “我没骗王爷。”温锦笑了笑，“我说过，我瘦了会变好看的。王爷不信，还骂我不知羞耻来着。” 萧昱辰呼吸一滞…… 这对话，是当年温锦算计他得逞后，两人私底下说的。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 而且，六年来，她都被关在梧桐院。 谁那么大本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萧昱辰调整呼吸，却藏不住眼底惊艳。 她一颦一笑，都那么光彩夺目。车厢里的珠玉宝石奢华装饰，都在她的映衬下，显得黯然无光。 “难怪……” 萧昱辰嘀咕道，难怪沈淮那个风流成性的人，忽然跟他说，心动了！想成家了！ “戴上遮面！” “哦。”温锦乖乖戴上遮面，她知道，这不是“商量”。 马车在一处临河的商铺外停下。 铺面很大，门庭宽阔，装潢豪华奢靡。 门匾上是龙飞凤舞的“秦淮楼”三个大字。 “这是什么地方？王爷带我到这儿干什么？”温锦问道。 萧昱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是凤渊的地方。” 温锦微愣，“凤渊是谁？” 萧昱辰面色一绷，冷哼道：“装得太过，就显得做作！” 说完，他气哼哼地往里走。 温锦：…… 喜怒无常也是一种病。王爷看起来，病得不轻……只可惜，精神类疾病，她不擅长。 温锦跟在后头上了秦淮楼。 楼里格调优雅，装饰全是名家字画，还有古琴，文竹……四下弥漫着酒香和焚香后的味道。 明明是清新高雅的装潢风格，温锦却觉得有股靡靡之气——像提供特殊服务的高档会所。 “这是京都最大，最高档的南风馆。凤渊是老板，也是头牌小倌。”萧昱辰冷冷看着她，“别跟本王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bigétν “不知道。”温锦诚意满满地看着他。 “哼！”萧昱辰一甩袖子，差点儿甩到她的脸，“果然是你！相貌身材变了，这撒谎成性的毛病，是一点儿没变！” 温锦：“？！”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来覆去的找一个叫“凤渊”的小倌。 直到二楼廊间，快步迎来一男子。 “王爷大驾光临，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奴家好恭候相迎。真是失礼失礼！”凤渊笑着碎步小跑下楼。 温锦看着他，“……你就是凤渊？” 凤渊先行礼，再看向她，“那日在车上匆忙谈生意，倒忘了向小公子介绍，奴家凤渊，在这秦淮楼谋一口饭吃。” “凤老板谦虚了。”温锦抱拳拱手。 凤渊掩口轻笑，手捏着帕子半遮着脸，妖娆妩媚，雌雄莫辩。 “还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呢？”凤渊一边把两人往二楼雅间请，一边问道。 “我是怀王府的人。锦哥，锦爷都行，随你。” 凤渊笑得更欢了，“锦公子这是仗着王爷在这儿，占奴家的便宜。” 萧昱辰皱眉看她一眼……她是真不知道这凤渊的身份？ 温锦见他看过来，冲他挑了挑眉。 萧昱辰轻哼一声，转过脸去。 “王爷来这儿，还带着我干什么？” 落座之后，凤渊烹茶。温锦忍不住问道，“且这大白天的，楼里也没有营业吧？” 带着老婆逛南风馆？这人怎么想的？ 难道是想引诱她“婚内出轨”，然后把她浸猪笼，好夺走钰儿的抚养权？ 他贵为王爷……不用这么麻烦吧？ 温锦满脑子疑问。 萧昱辰却似乎很享受她茫然无措的神情，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凤渊为人实在，“小公子的药，一看就不是凡品。奴家不敢藏私，进献给贵人用了。贵人试用之后，对效果非常满意，命奴家赶紧把这药买下来。” “这不，小公子走的匆忙，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奴家只好冒昧求到怀王府去了。” 温锦看了萧昱辰一眼。 原来，他这么一大早就去温家接她，是因为这个呀？ 一个南风馆的老板，还不至于能请得动他怀王爷。估计是凤渊口中的“贵人”来头不小。 温锦得出结论之后，点点头，“凤老板若想长期合作，药丸十两银子一颗。” 凤渊一愣，继而噗嗤笑了。 “锦公子这药丸，可真贵，明抢啊？” “这药不是凡品，不但有你所看到的功效，若长期服用，还能滋养身体，延年益寿呢！”温锦吹到。 凤渊垂眸轻笑，给两人斟茶，不急不慢，“贵人的意思是，想要买下药方子。锦公子开个价吧？”ъitv “杀鸡取卵啊？”温锦道。 “那我不能卖。且不说，这方子是我祖上密不外传的。就这炮制、蜜炼的手法，那都是大有讲究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是我吹，即便把方子给你，你们也做不出这种品阶的药来。” 凤渊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这位贵人诚心想买，只要您价钱不要太过分……我们绝不还价。” “锦公子不用征询一下王爷的意思吗？” 温锦如牛饮水，一口干了茶，功夫茶杯咣当往那儿一放，气势立马出来了。 “这种小事，我但凡带点儿脑子，都不能答应，还用请示我家王爷？” “我这药可不愁卖。你没有诚意，不谈了。” 她站起来，说走就走。 不仅凤渊愣了，就连萧昱辰都没想到，她这么大脾气？ 第28章 王爷你喜欢凤渊 凤渊扯了扯嘴角，有点儿笑不出来了，“这位锦公子，好大气性。” 萧昱辰道：“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点儿恃才傲物。” 温锦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道：“这恃才傲物，是我家王爷宠出来的。我家王爷尚且捧着我，你上头的贵人却想欺负我，踩我？这是不把我家王爷放在眼里吗？” 凤渊惊疑不定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温锦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惊愕之后，他似笑非笑地颔首，算是默认。 “不敢不敢……”凤渊赶紧起身道歉，“锦公子请坐，请坐下说。生意嘛，都是可以商量的。” 他好说歹说，把温锦劝了回来。 但温锦咬死了十两银子一颗，一分不让。 最后弄出个“独家授权”，她这药只卖凤渊，绝不能再卖给别人，才算谈妥。 “凤老板是爽快人，你在京都人脉广，好办事。我这儿还有件事儿托你。” 温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张单子上的药，请凤老板帮我置买了。品质要最好的，这钱嘛……” 采买药的单子？ 凤渊眼底一亮……这孩子是不是傻？把采买单子给他了，他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研究一番，还能得不出她的药方子？ “这东西，本王给你置办！”萧昱辰伸手要夺回单子。 凤渊眼疾手快，抢先夺过，立马塞进怀里。 “你……”萧昱辰看傻子般看着温锦……有点儿替她的智商担忧。 “我知道药价，单子上的药凑齐也不是太贵。这样吧，药钱你出。药丸我给你打九折。”温锦心大，一点儿不着急。 “好好好。”凤渊笑得眼睛弯弯，像只得逞的狐狸。 萧昱辰无奈叹了口气，就她这智商……当年究竟是怎么算计了他的？ 谈妥之后，凤渊先支付了上次那两盒的药钱。 又预订了那两种药，各五十颗。 “锦公子除了这两种以外，还有别的成药吗？”凤渊问。 “这是大事儿，你得问我家王爷。”温锦琢磨着，对方的主子和萧昱辰的关系，她尚且不明。biqμgètν 她挣点儿小钱尚可，若牵扯太多，容易把自己拉下水。 她如今人微言轻，切忌盲目冒进。 萧昱辰对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如今只有这两样药最令人满意。别的药嘛……日后看看再说。” 萧昱辰说话了，凤渊不敢得寸进尺。 他恭送两人离开秦淮楼。 坐上马车，萧昱辰一直盯着温锦看。 “口罩上又有灰？”温锦问。 萧昱辰轻哼道：“你是不是傻？怎么把采购单子给他？他找个医术好的太医，还能研究不出你的药方？” 温锦微微一笑，“他研究不出。就算知道药方，别人也仿不出我的药。” “如此自信？”萧昱辰挑了挑眉。 温锦取下口罩，笑看窗外。 古代的空气真好啊，风里还有槐花的味道。 她有点儿想念部队的槐花肉包子了…… 萧昱辰盯着她的侧脸，略微失神，“你在秦淮楼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温锦一愣，回过头来，“哪句？” “所有。特别是，你说你是怀王府的人……”他脸上发热，心跳很急。 她是个谎话篓子，恐怕就没有一句出自真心。 特别是那句，她是他宠出来的…… 温锦沉思片刻，忽而防备地看向萧昱辰，猛地捂住自己的荷包。 “成药秘方，是我外公祖传下来的！也算是我的嫁妆！我不会分钱给你的！” 她脸色认真，一副猫护食的样子。 萧昱辰好气又好笑，“本王稀罕你那点儿钱？” 温锦蹙了蹙眉，“你不图钱，为何带我来做生意？” 萧昱辰盯着她，脸色略显迟疑。 “哦，我知道了！”温锦恍然大悟，“你喜欢凤渊！” “他是长的挺漂亮，你也不赖。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告诉宋侧妃！” “王爷若早说这层关系，冲你的面子，我给他打八八折！” “你——”萧昱辰脸色一沉，勃然大怒。 温锦在他盛怒爆发以前，迅速跳下马车。 马车尚未停稳，她就飞奔进了王府内院的垂花门。 “给本王站住！”萧昱辰怒吼一声。 温锦却跑得更快，一溜烟尘，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打听到温钰在怀王的书房院子，就直奔那儿去。 还没到院门口，远远看见几个女子站在那儿。 为首的女子，正是宋侧妃。 温锦快步上前。 宋诗雨也看见了她，但第一眼没认出她来，“你是？” 温锦没理她，径直往院子里去。 宋诗雨被无视，脸色不悦。 她的丫鬟立即呵斥道：“王爷书房院落，闲人不给进。没瞧见我家王妃还在这儿等着呢？” 门口果然有侍卫拦住温锦。 “嘁，不识抬举！”丫鬟们嘲讽。 温锦不为所动，低声解释：“我来接季将军带回的那孩子。” 侍卫闻言，不苟言笑的脸瞬间变得和颜悦色，“原来是您，季将军有交代，您里头请。” 侍卫立刻让开路，请温锦进去。 宋诗雨柳眉倒竖，恼恨地在丫鬟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丫鬟吃痛，却不敢叫，上前冲侍卫嚷嚷：“他是什么人呀，你们就放进去？” “你说王爷不在府上，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重地！我们王妃你不让进，闲杂人你倒放进去？你就是这么当差的吗？” “这么欺负我家王妃，等王爷回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叫谁吃不了兜着走？” 宋诗雨一听这醇厚熟悉的嗓音，都不用酝酿，眼泪唰就来了。 “王爷……” 她楚楚可怜地小跑到萧昱辰面前，“您解了妾的禁足，妾心下无比感激，前来向王爷道谢……妾亲手炖了两个时辰的羹汤，特地给王爷送来。” 萧昱辰淡淡看了她一眼，叫人接过食盒，“回去吧，一家人还道什么谢。” 宋诗雨打量他的脸色，“是……妾来服侍王爷用汤吧？” “你先回去，养好身子。”萧昱辰阔步走进院内。 宋诗雨脸色难看，却不敢在萧昱辰面前放肆。 她柔弱如小白花，倚在丫鬟的身上，目送萧昱辰离开。biqμgètν 丫鬟忍不住小声道：“那公子是谁？好好的为什么带遮面？倒是跟梧桐院那位很像。” 宋诗雨杏眼一瞪，忽地站直了身子，“该死！” “奴婢有罪……”丫鬟吓了一跳。 宋时雨不耐烦道，“不是说你！什么公子？那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温锦！” 她回头恨恨看着书房院门，攥紧的双手快把帕子撕烂了。 “好你个温锦……我倒是低估你了！” 第29章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 萧昱辰进入院子，就看见温锦沉着脸，目光严厉。 温钰像是做错了事，背着小手，低着头，脚尖在地上不安地画着圈。 “怎么了这是？”萧昱辰上前问。 季风赶紧拱手说：“小事而已，小孩子嘛，难免好胜心切。” “季将军不计较，是他大度。你这般逞强斗勇，已经违背了习武的初衷。从今日起，没收你的玩具，直到你想明白为何要习武，再来问我要。”温锦却不苟言笑，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态度严谨而认真。 “阿……姨母，我知道错了。”温钰小脸儿皱成了小包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着泪。 这副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连季风都心软，更不用说萧昱辰。 不知为何，看温钰受委屈，他宁可自己替他受着。 “温锦……” 萧昱辰想说情。 温锦却拉着儿子的手就走，“多谢季将军照顾孩子，得罪之处，还请海量。” 季风吓了一跳……虽说不受宠，但人家毕竟是王妃，跟他一个下属这么客气。 他连忙拱手还礼。 温锦对儿子的严格要求，也令他心生钦佩。 萧昱辰皱眉看母子俩离开，“到底怎么回事儿？” 季风挠了挠头，“小公子喜欢武艺，看到这院儿里陈列的兵器架，非要跟卑职耍两下……” 季风是萧昱辰的贴身宿卫，更是宿卫营的左将军。 他的武艺，让温钰两手两脚，都不可能输——结果不言自明。 “小公子输得多了，可能是有些恼了，放话说，如果他拿了王妃给他特制的小弩，一定不会输。” “谁知这句话，就叫王妃听见了。王妃教训小公子，习武不是为了逞强斗狠……” 萧昱辰闻言，扭头看向院门口。bigétν “她能有这么正派的观点？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没数吗？” 萧昱辰冷哼一声，阔步进了书房。 季风想说，王妃和六年前不一样了……但看看王爷脸色，他没敢开口。 温锦带着儿子，刚走到梧桐院门口。 忽然冲出来一男子。 温锦立刻把儿子护在身后。 谁知那男子却噗通跪下了，给温锦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温锦一愣，“这是干嘛？” 关键是……这谁呀？ “小人王良，是王爷的车夫。今日若不是您，小人丢了命是小，若是再叫王爷有个闪失……小人就惹下大祸了！赔上一家老小，也死不足惜。” 王良说着又朝温锦磕了几个头。 “您今日救了小人，更是救了小人一家老小，挽救小人险些犯下的弥天大祸呀！” 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竟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古代下人命贱，温锦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惶恐，以及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 “举手之劳。日后出门坐车，免不了劳烦，你在职权之内，给我行个方便就当还礼了。” 温锦点点头，没说“不足挂齿”，是因为，那是对方的命。说日后“行个方便”，是不想叫对方觉得亏欠她。 王良郑重其事地叩头在地，“您放心，小人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您的。” 温锦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ъitv 她要人家的命干什么？ 她牵着儿子回了院子。 “想吃槐花肉包子吗？”温锦问。 温钰咬着指头儿，忐忑地看着阿娘，“……想。可我做错了事。” “古贤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温锦笑了笑，“错了不怕，承认错误是勇敢，能改正错误是豪杰。你要做英雄豪杰么？” 温钰眼睛一亮，“真的？我也能做英雄豪杰？” “当然。” “要做！” “在这儿打拳半个时辰，好好想想，习武是为了什么？”温锦摸摸他的头，“阿娘去给你采槐花，做肉包子。等你想明白了，咱们一起吃饭。” 温钰鼓了鼓嘴，认真地点了点头。 温锦记得梧桐院后头就有两棵老槐树，每年都有浓郁的槐花香，飘满院落。 后门锁了，她翻墙出去。 很快来到槐花树下，老槐树枝叶繁茂，可哪里还有槐花？ “王妃找什么呀？” 后院儿的常婆子恰经过，一眼认出她来。 “这槐树上怎么没有花呀？”温锦问。 常婆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王妃，这都初夏了，槐花早开过去了呀！” 温锦哦了声，街上的槐树可能开得晚。 “老奴屋里有早先晒好的干槐花，给您拿来，您稍等！” 常婆子腿脚飞快地往家跑，生怕王妃拒绝。 温锦笑笑，谁说高门大户没有人情味儿，这不挺有的吗？ 常婆子拿来一大包晒干的槐花，“捡干净，淘洗过才晾晒的，可干净了！” “我要蒸槐花包子，等会儿叫钰儿给你们送过来些。”温锦说。 “您太客气了……”常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今晚可有口福了！有口福了！” 别看王妃如今瘦条，像是娇滴滴的，她和面那叫一个劲道，做饭那叫一个好吃，蒸的馒头包子，那宣软哟…… 她挑食的孙儿，但凡是王妃做的，不拦着他，能吃三个大馒头！ 同样是馒头，他们谁都蒸不出王妃做的那味儿。 常婆子蹲身福礼，再三感谢。 温锦翻墙回到梧桐院，立刻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点儿异样。 她小心翼翼绕过正房墙角，正欲探头往院子里看，冷不丁的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嗬……” 她伸手就要打。 被人一把抓住腕子。 “是我。”萧昱辰皱眉看她，“当母亲的，把孩子一个人扔在院子里，跑哪儿去了？” 温锦晃了晃手里的棉布袋子，“我给他做槐花肉包子，总得有槐花吧？” 萧昱辰也不知怎的，听到“槐花肉包子”竟然咽了口口水…… “他才五岁，小惩大诫即可，你罚的也太重了！”萧昱辰批评道。 温锦笑了笑，“做人做事，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我只是叫他反思，哪儿重了？” 萧昱辰皱了皱眉，这孩子姓温，管教孩子，他似乎没什么立场…… “铁石心肠！”他丢下一句人身攻击，气哼哼地扭头走了。 温锦进了厨房忙活，没再管院子里那一大一小。 温钰毕竟只是个孩子，见有人可以“仗势”，他也难免想偷懒。 “哎呀，我头好晕。” 他借着萧昱辰走近，捂着头装晕，倒在萧昱辰腿上。 萧昱辰吓了一跳，“诶！温锦……” “嘘——”温钰冲他眨眨眼，“我就是想歇会儿，太累了。” 萧昱辰笑了，“好，待会儿我跟她解释。” 他抱着这软香的奶娃娃朝正房走去。 五岁的孩子，抱着很轻。 但他却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好像空荡荡的心里，忽然就被填的很满。 此时的一大一小，都没注意到，梧桐院门口一晃而过的一道身影。 第30章 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萧昱辰把温钰放在床上。 “你练的拳法我没见过，也是你娘教你的？”他问。 温钰点点头，“阿娘说，那叫军体拳，实用格斗术的一种。她还会别的，但要我练好了这套才肯教我。” 军体拳？ 萧昱辰一脑门问号。他喜欢武艺，见过各种功夫套路，但还从未见过这种“军体拳”。 “你娘什么时候会的这些？”萧昱辰问。 温钰古怪的看着他，“我生来她就会呀。” 萧昱辰：“……也是。” 他正待再问，却耳朵一动，余光瞟向窗外。 “阿嚏——”温钰猛地打了个喷嚏，顺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臂长短的武器。 “嗖——”的一声。 温钰手中的兵器忽然射出一支凌厉的短箭。 萧昱辰起身追出门外，只瞧见一道身影飞快地在屋角，一闪而过。 他迟疑片刻，没有去追，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看来这梧桐院……也不太平呢。 萧昱辰回到屋里，“你刚刚拿的，就是你娘给你做的小弩？” 温钰小脸儿一红，“你别告诉我娘。我拿这个说事儿，说能赢了季将军……我已经知道错了。” “这武器是防身，打坏人的。不是拿来显摆的……” 萧昱辰摸摸他的头，“你给我看看，我就不告诉你娘。” 温钰又把小弩从枕头底下拿出来。 萧昱辰仔细看去，脸色不由越来越郑重。 他甚至爱不释手，翻来覆去，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这是你娘做的？亲手所做？”萧昱辰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嗯！”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这个温锦，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你放心，刚才你拿出小弩，就是为了防身，为了打坏人。你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你。”萧昱辰跟他保证道。 萧昱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和温钰在一起，温钰童言稚语，天马行空，他竟然一点儿没厌烦，反倒听得很认真。 “钰儿，洗个手，准备吃饭了。”温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萧昱辰也跟着温钰一起出来。bigétν “你把这些包子给常嬷嬷送过去……” 温锦正要把干净的细棉带子递给温钰，却见萧昱辰站在温钰身边。 “王爷要走了吗？正好，您派人把包子捎给常嬷嬷吧？就是后院拉泔水的那一家。” 萧昱辰动了动鼻子，槐花的甜香混着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他早就开始惦记梧桐院的饭了，原以为今日能蹭上饭呢！ 她竟然赶他走？ “呵……”萧昱辰哼笑一声，朝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小厮赶紧跑了进来。 “把包子给后院常嬷嬷送过去，别送错人了。”萧昱辰交代。 整个怀王府都是他的！自然也包括这梧桐院，他想在哪，就在哪儿！ “加一双筷子！” 萧昱辰脸有些热，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但他装作若无其事。 他和温钰一起洗了手，就坐在桌旁。 温锦手脚麻利，这一会儿功夫，不但蒸了槐花肉包子，还做了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一道酒酿圆子汤。 萧昱辰准备开动时……又愣了。 他说加一双筷子，温锦没拒绝。 可面前摆着的这一双树杈子……也叫筷子？ 他堂堂怀王爷！她就给他用树杈子？ 温钰人小，却机灵，他一看王爷脸色不对，再看阿娘，好像还一无所知。 他忙悄悄地把自己的筷子递过去，小声道：“王爷用我的，我跟你换。” “王爷用不习惯吗？”温锦转过头来，“其实我和钰儿的筷子，也都是这树枝做的。是用得时间长了，盘得油亮了。不信您细看，花纹都一样。” 萧昱辰把筷子和树杈子放在一起比较，还……真是？ 他有些惊愕地看着温锦，“这六年……你们怎么过来的？” 这些狗奴才！连筷子都不给他们吗？就让他们用树枝当筷子？！biqμgètν 温锦没说话。 她也没撒谎，筷子确实是用树枝做的。 但那层油亮，却不是盘出来的，那是在灵泉水里泡出来的。 她试过了，灵泉水泡过的筷子，不但油光发亮，好清洗，不生霉菌。甚至有比银筷子更厉害的“鉴毒”功能。 遇见“不干净”的东西，筷子会变色。 萧昱辰见温锦不愿多言，他觉得是往事太苦，不堪回首。 他心软地把温钰的“灵泉筷子”还给他，自己用起了树枝。 若不是这饭菜太香，太诱人……他才不在这儿受窝囊气。 萧昱辰拿起宣软绵白的大包子。 温锦祖上也没做厨子的呀……怎么她蒸的包子，比御厨做的还软香呢？ 他一口咬下去，“嗯……” 这口感，这滋味儿……面粉天然的甜香，槐花的甘甜，以及浓郁的肉香，恰到好处的糅合在一起。 萧昱辰不由自主，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真香……” 他现在知道了，府上的御厨肯定是在应付他！他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不但是这面点，那四道菜，也各有各的滋味，竹笋又脆又鲜美，清爽的竹香像是一下子让他置身静谧的竹林深处。 他曾经想不通的一个功夫招数，却在这一刹那，如灵光乍现，顿悟在脑海之中！ “神了！”他猛地一拍桌子。 萧昱辰此时再看这一桌美食，甚至有点感激之意，这是上苍点化他呀！ 甚至他再看温锦……都格外顺眼。 吃完饭，向来饮食有节制的萧昱辰，第一次……吃撑了。 “你跟我出来一趟。”他蹙眉看着温锦，有些话，他得好好跟她谈谈了！ 温钰乖巧的收盘子，擦桌子。 萧昱辰既感慨，又心疼。 两人走到屋外，站在那棵老梧桐树底下，“你实话告诉我，钰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温锦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温锦，你别告诉我……” “从怀孕到生孩子，我几次险些死了。有时候，几天几夜都昏昏沉沉。”温锦缓缓说道，“我好像活着，也好像死了……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 “王爷不用这种表情。我不是要卖惨。相反，我并不觉得自己惨。那些生生死死的日子，让我忘记了很多前尘过往。也忘记了很多的不愉快。我现在记得的事情很少，也很快乐。” “至于以前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我不打算给钰儿找爹，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温锦目光平淡看着他。没有了仰慕、渴盼、讨好、畏惧……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和她母子毫不相干的人。 萧昱辰目光沉沉，似是在思考，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个小弩呢？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温锦愣了一下，“哦，你说钰儿的玩具呀？” “那可不是玩具。那是杀伤力很强的兵器，远胜于现在军中使用的任何一种弓弩。”萧昱辰说道。 bigétν 第31章 比王爷还拽的公主 萧昱辰眼神透着怀疑。 温锦沉默片刻，语气随意，“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搬进梧桐院时，嫁妆里有两箱子书也被抬了过来，图纸是在箱子里发现的。” 萧昱辰盯着她，看不出破绽。他对那小弩的兴趣立刻压过了一切。 “如今设计图可还在？” 温锦进屋给他找，没多久，还真拿出一张图纸。纸张已经泛黄发旧了。 “温锦，你很聪明……”萧昱辰欲言又止。 他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得，还不到时候。 温锦并不在意，“谢王爷夸奖，您走的时候，烦请把门带上。” 萧昱辰：“……” 今天第二次被下逐客令了！ 果然顺眼什么的，都是错觉！ 他带着图纸离开梧桐院，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叫季风上前，“查到潜入梧桐院的身影是谁了吗？” “那人轻功好，对王府的格局很熟悉，从后院离开，没能追上。”季风惭愧道。 萧昱辰点点头，“去暗卫营里，挑个功夫好的女暗卫，安排在梧桐院外头，装作扫地丫鬟。留意梧桐院动静，保护那孩子安全。” “是！”季风拱手领命。bigétν 温锦这次回府之后，就泡在梧桐院里，关门闭户，基本不和外头来往。 这几天，她除了陪儿子练字，练拳，都在制作成药蜜丸。 她很快做好了凤渊订的第一批药。 这天一早，她打算出门。但去凤渊那儿，她不想带温钰。 思前想后，她领着温钰去找了季风。 “我得出趟门，王爷准许过的。只是，这次还得麻烦季将军带一带钰儿，不知季将军可有空闲？”温锦客气问道。 让堂堂宿卫将军帮她带孩子……温锦也是没办法，后院的人，人微言轻，万一出了事儿，他们护不住钰儿。 季风这儿安全靠谱，就是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 季风脸上不显，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别看这小娃娃年纪小，可机灵着呢！ 打起拳来有模有样的！ 上次王妃训斥小娃娃争强好胜，可他就喜欢好胜的小孩儿！ “有空有空！就把小公子留在这儿吧！”季风冲温钰眨了眨眼。 温钰也冲他龇牙一笑。 温锦看儿子还挺喜欢这位季将军，就谢过季风，留了一篮子的黄瓜番茄作为“谢礼”。 季风看着那一篮子水灵灵的蔬菜，有些哭笑不得。 王妃被关六年，果然是……不通人情世故了。 哪有送礼是送菜的呀？ 他是王爷身边贴身宿卫，平日里想巴结讨好他的人，能排上好几条街。 这么“朴素”的礼物，他真是平生第一回见。 季风还不知道，这蔬果可是他家王爷心心念念了好久，都求而不得的“宝贝”！ 温钰看出他表情不自然，解释道：“这黄瓜番茄都是姨母亲手种的，我还给浇水施肥捉虫呢！可鲜，可好吃了！” “姨母说，她种的菜，吃了能身体健康，皮肤水灵，常保年轻，不易生病！” 温钰挺着小胸脯，一副王婆卖瓜的样子。bigétν 季风越看这孩子越可爱……而且，他这傲娇自负的小表情，怎么跟他家王爷那么像呢？ “季将军，你再教我上次那套功夫吧？”温钰搓搓手，跃跃欲试。 季风倒是很乐意教他，但这次…… “你把上次说的小弩给我看，我就教你更厉害的功夫！包教包会！” 温钰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可是姨母说……” “这次不是你显摆，也不是你争强好胜，是我请你拿出来给我看的！” 季风平时不善言辞，但忽悠小孩儿不在话下，“而且我付报酬，酬劳就是教你一套更厉害的功夫！” 温钰沉思片刻，“成交！” 季风大喜。 上次王爷从梧桐院出来，带回一张弓弩的设计图纸。 图纸他也见了，但工匠打制的时候，遇见了几个问题，一直难以突破。 如果能再看看那已经做成的小弓弩，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他家王爷好面子，脸皮薄，说什么都不肯开口跟王妃借…… 季风带着温钰去梧桐院取他的“玩具”小弩。 温锦离开怀王府，在外头雇了辆马车，去往秦淮楼。 上午，阳光正好。 秦淮楼却还在休眠中。 “你家掌柜凤渊在吗？在下是锦公子。” 门口打瞌睡的人，一听“锦公子”，立马清醒。 “是您！我家公子说了，锦公子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这会儿不在楼里，您雅间里稍坐！” 温锦被请进雅间，楼里的人给她上了香茗。 温锦站在窗边，等了不多久，就见一辆奢华宽大的楠木马车，前后簇拥了许多侍卫，在秦淮楼外停下。 温锦盯着那马车有些愣神儿。 这马车，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没等她想起来，就见凤渊从马车上率先跳下。 他回身去扶车里的人。 只见随后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 温锦不由瞪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 难怪觉得马车眼熟呢！ 这是揽月公主的马车。 原主参加一次宴会时，去得晚了，不小心冲撞了揽月公主的马车。 她的车夫被揽月公主府上的下人一顿好打。 原主也是怂，竟没敢下车，躲在车里，看着自家车夫被人家打得一脸血。 虽说后来，原主把自己一个月的月钱都给了车夫，叫他看伤养身体。 但温锦还是觉得……没担当，太怂了。 “原来凤渊是揽月公主的人……难怪他敢找上怀王府买药。” 温锦暗自琢磨，“揽月公主是太子的亲姐姐，又是皇帝的嫡长女，掌上明珠。比太子都得宠。萧昱辰同意跟凤渊做生意……打得是什么算盘？” 温锦一时摸不透掩盖在生意表面下的政治目的。 她只能提醒自己，万事小心。 凤渊托着揽月公主的手，伺候“老佛爷”般，进了秦淮楼。 温锦原以为，揽月公主这么早来还没开张的秦淮楼，是要亲自跟自己谈生意。 没想到，在揽月公主眼里，她可能还不够资格。 只有凤渊进来。 “锦公子这么快就做好了这些药材，真是令人惊喜。”凤渊笑着说。 温锦点点头，“货到付款。除了药钱，还有我上次托你买的那些药，不知买齐了多少？” 凤渊笑了笑，拍手叫人送进一口箱子来。 “全都买齐了，且都是最好的品质。”凤渊说。 温锦有些吃惊，“这么快？” 凤渊笑起来，“看来锦公子还是不太了解我的实力呢？” 温锦微微点头……她是没想到，他背后的人，竟是揽月公主——那位派头比王爷还足的公主。 “你有实力，我有秘方，合作愉快。”温锦看了看那药材，果真品质很好。 凤渊却摇了摇头，“我们的合作方案得改一改了。” 温锦一愣，“什么意思？” biqμgètν 第32章 沉甸甸的……都是钱 “锦公子还是考虑一个合适的价钱，对您比较划算。”凤渊道。 温锦顿了顿，明白过来，“你还是要买秘方？” 凤渊没说话，明显是默认。 温锦也收起笑意，“如果我不肯卖呢？” 她话音未落，雅间的门忽然打开。 唰唰，进来十几个带刀侍卫。 温锦没害怕，甚至……有点儿兴奋。 这气势，她太熟了，就好像回到了当初的军事学院，回到了她申请去维和部队的选拔赛上。 温锦道：“凤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要抢啊？”biqμgètν 凤渊看她一眼，“上次，你不同意。咱不得看怀王殿下的面子？” “这次怀王殿下不在，就不用看他的面子了？”温锦笑问。 “我还不知道锦公子和怀王殿下的关系呢……”凤渊笑得意味深长。 温锦明白了。 冲进来这十几个带刀侍卫……并不是真的要硬抢。 他们是先试探一下。 如果她和怀王的关系确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就给这个面子。 如果萧昱辰和她关系浅薄，药方抢了也就抢了，能让揽月公主给面子的人，还真不多。 温锦摇了摇头，轻叹道：“王爷不说，我怎敢乱说？” 凤渊上下打量她一眼……他早知温锦是女扮男装，只是不知她的身份，莫非是怀王爷在外的相好？外室？ “不管王爷认不认……这药方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是我的东西。王爷不认，我也能做主。” 温锦站直了身子，腰板儿挺得笔直。 凤渊皱了皱眉，给她使了个眼色。 温锦耳朵尖，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药方，我不卖。”温锦说。 “呵……”隔壁一声冷笑。 噌楞—— 十几个带刀侍卫齐刷刷拔刀出鞘。 屋里霎时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 怀王府。 萧昱辰提前从校场回来，远远就听见书房院中，有孩子童声稚气“呼呼喝喝”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紧走了几步。 “温钰？” 温钰正练着季风教他的拳法。 而季风，跟刚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似的，摆弄着那只小弩，爱不释手。 “王爷……” 季风赶紧把小弩放下，起身行礼。 “温锦呢？怎么只有钰儿？” “王妃说她要出门一趟，带着小公子不方便。还说王爷是准了的……” 萧昱辰微微蹙眉，“本王什么时候准了她……” 话音未落，他猛地想起…… “糟了！这傻子竟独自去了！” 萧昱辰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外走。 “王爷……” “看好钰儿！”萧昱辰丢下一句话，就不见了人影。 他连衣裳都顾不得换，带着人，打马就往秦淮楼冲去。 …… 此时的秦淮楼依旧静谧。 但气氛却是剑拔弩张，压抑地叫人喘不过气。 温锦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 她实际上，兴奋远远大过紧张。 若不是没这个必要……她真想跟他们过过招。 “这秘方，不可能卖。”温锦一脸无畏。 侍卫们正要往前冲。 她才慢慢悠悠道，“但可以送给你家主子。” 话音落地，一屋子寂静。 凤渊愣住。 十几个带刀侍卫险些被自己绊倒。 不是“铁骨铮铮，宁折不弯”吗？ 怎么一眨眼，画风突变了？ “准备笔墨吧。”温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这儿呢。” 凤渊悄悄竖起大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锦公子年纪小，这眼界真不小。” 隔壁传来哼笑声，似是很不屑。 “送两个秘方，就想巴结自己不配巴结的人，痴心妄想了些。” 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 凤渊闻言，面露尴尬。 温锦却毫不在意。她看着年少，其实早过了会把别人的评价当真的年纪。 别人的评价，只能反映别人的想法，跟她有什么关系？ 凤渊让人备好笔墨。 温锦提笔就写。幸亏她这五六年，为了教导儿子，也为了适应古代生活，没少练字。 不然原主那鸡爬爬的字，还真拿不出手。 一手漂亮的小楷，看得凤渊面露惊艳。 温锦吹干墨迹，“你找人看看，实在人不骗实在人。” 凤渊自愧担不起“实在人”的评价，他讪讪接过秘方，“您稍后。” 称呼已经从“你”变成了“您”，表达的是他对温锦胸襟气度的敬佩。 揽月公主带的有太医。 凤渊送过去的两个秘方，被太医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 温锦是真实在，不但把秘方告诉人家，就连炮制工艺，蜜炼火候，时辰都详细地写了。 凤渊回来时，叫人端来满满两盘子的银元宝。 那盘子看上去，沉甸甸的……都是钱啊！ “我家主子说，你既有孝心，这钱是赏你的。”凤渊说道。 温锦打算将来自立门户，搬出怀王府，她当然需要钱。 “多谢你家主子。可我也得说清楚，秘方没有问题。但每个人的手法，熟练程度，以及天赋，甚至制药时的心态……都会影响成药的质量。” “我敢给秘方，就是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你拿了秘方，也做不出我给你那药的品质。” 温锦气定神闲。 她将那小山一样的银元宝倒进药箱，银子连同药箱一起搬了起来。 凤渊知道那药箱有多重，正要叫人给她抬。 却见她已经举重若轻的迈步出去了。 他不由“咕咚”咽了口唾沫……这是什么怪力女啊？ 温锦刚把箱子搬上马车，就听见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ъitv 冲在最前头的正是萧昱辰。 他不待马停稳，就翻身跃下马背，疾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 “挨打没？他们威胁你了？”萧昱辰冷声问道。 温锦怔了怔，“王爷怎么来了？” “问你话呢！”他凶道。 温锦咧嘴轻笑，“没挨打，还赚钱了。估摸有五百两呢！” 萧昱辰立刻明白，“你把秘方卖了？” 温锦点头，“我要送，可人家也客气，非要给钱。” “你是不是傻？！”萧昱辰气得头晕，他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 “十几个带刀侍卫，是有那么点儿吓人。”温锦道。 萧昱辰咬了咬牙，“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什么人？” 温锦摇头，“放心，这次没给你丢脸！”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 温锦下意识后退防守。 萧昱辰一愣，“你以为我要打你？” 他只是想拍拍她的肩，告诉她，她祖传的秘方，她的嫁妆——他会给她夺回来。 没想到，她却是一脸防备。 “罢了。” 萧昱辰不等她回答，带着人进了秦淮楼。 第33章 你是在扮猪吃虎吗？ 温锦看着他气势汹汹，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诶……不用！” 后世两个常见药的药方子，真不值得堂堂公主和王爷大打出手啊？ 别说他们复刻不出她的药。 就算是能替代，她能制的药还多着呢。 温锦虽然想劝架，但她绝对不会往前凑。 “神仙打架”，她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更明智。 温锦跳上马车，“咱们走。” “不用等王爷吗？” “王爷不认识路？还要咱们带路？”温锦回道。 车夫也怕做被殃及的池鱼，赶着车离开秦淮楼。 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后头的马蹄声追上。 “你怎么走了？”萧昱辰的声音传来。ъitv 温锦掀开车窗帘子，看着骑在马背上，并行在马车外的萧昱辰。 他脸上没挂彩，衣着也笔挺，没有丝毫凌乱。 “给你！自己的嫁妆都守不住，你还能干什么？”萧昱辰凶巴巴地，把她写的秘方递给她。 温锦怔了怔，“那银子……是不是要还给他们？” 萧昱辰冷笑一声，“还？她想得美！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银子你留着，就当给你压惊了。” 温锦张了张嘴……还有这好事儿？ 她怎么觉得，像是她和怀王爷，玩儿了一出仙人跳呢？ “解气了吗？”萧昱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锦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王爷真帅！” 萧昱辰傲娇轻哼，“本王还没解气呢！” “车夫，跟着本王！” 他打马走在前头。 车夫赶紧调转马头，跟着他往皇城方向而去。 温锦心中纳闷儿……他还没解气？ 药方拿回来了，还讹了揽月公主五百两银子……里外都赚了，他还生什么气呀？ 难不成，是生自己的气？ 气她妥协，送出了药方，没保全他怀王殿下的面子？ 温锦还没琢磨明白。 萧昱辰已经翻身下马，“高公公留步！” 温锦掀开车窗帘向外看。 只见萧昱辰的马迎面拦住一顶靛蓝色的小轿。 一位四五十岁，没蓄胡子的男人，从轿子上下来，躬身向萧昱辰行礼。 萧昱辰抬手扶住他，“你是父皇的近臣，不需多礼。今日这事儿，你给我评评理！我那长姐，也太欺负人了！从我的人手里买药，垄断了买，她还不知足！今日竟带着侍卫，逼着我的人交出秘方来！” “她给了五百两银子，就把秘方夺了去，那是人家祖传的秘方！我尚且没逼着人把秘方给我呢！” 高公公一脸惊讶，“竟有这种事？揽月公主府上什么没有？何至于夺怀王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父皇还不够宠她吗？哦，不过这药确实宝贵，你等等……” 萧昱辰话没说完，回头比划了一下。 侍卫立刻到马车跟前，低声问温锦，“那两样成药，可还有现成的？” 温锦点点头，“稍等。” 她放下车窗帘子，从灵泉空间里现装了两盒药，拿出递给侍卫。 “就是这两种药。还请高公公送进宫里，叫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都看看，药效确实惊人！否则，长姐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萧昱辰把两盒成药交给高公公。 高公公打开盒子看了一眼。bigétν 他神色一震……这扑面而来的药香，绝非凡品呀！ 他常伺候皇帝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他郑重收好两只盒子，“怀王爷放心，这事儿不能叫您受委屈……姐弟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怀王爷别气坏了身子。” 高公公笑眯眯地收了药，恭送萧昱辰离开，自己也坐回轿子里。 回府的路上。 萧昱辰也上了马车。 温锦疑惑问道：“王爷是借高公公向皇上告状吗？” 萧昱辰斜睨她一眼，哼笑一声。 “为什么呢？” “揽月公主是太子的亲姐姐。”萧昱辰说。 温锦皱了皱眉，这不……废话吗？ “还不懂？”萧昱辰问。 温锦乖乖摇头。 “你求我，”萧昱辰似笑非笑，“求人解惑，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温锦错愕看他……堂堂王爷，这么幼稚的吗？ 萧昱辰闭上嘴，似乎她不求，他绝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王爷想让皇上觉得，你和太子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让太子觉得你性格鲁莽，不堪大用？”温锦猜测地说，“所以，你是在扮猪吃虎吗？” 萧昱辰看她一眼，“也没那么傻。扮猪吃虎倒不至于，本王只是怕麻烦，不想搅合进他们的争夺之中……” “那王爷当初为何要带我去秦淮楼心，答应做这生意呢？” “本王不想找麻烦，但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既然躲不过，那就碰一碰。总是躲着，也会让人心生防备。”萧昱辰说。 说完这一番话，他自己都愣了。 他对宋诗雨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耐心，更不曾谈过这方面的事。 他轻哼一声，别扭地转过脸去。 温锦见他不说话，便专心琢磨起给大哥治腿的药方。 她让凤渊买的药，就包括给大哥用的那些。 马车回到府上，温锦领回温钰。 萧昱辰也回到了书房院中。 他眼皮子一跳，猛地发现汉白玉石桌上，放着一篮子的蔬果。 他眼底一亮，这可不就是他眼馋许久，梧桐院的菜吗？ “哪里来的？”萧昱辰问。 季风提起篮子，“王妃送小公子来时候给的。” “放着吧。”萧昱辰说。 季风一愣，放着？可这是王妃给他的呀！ “行了，你下去吧。” 萧昱辰不想当着下属的面，暴露满心的渴盼。bigétν 但他忍不住扫向那一篮子蔬果的眼神儿，已经生动地道出了心声。 季风想起温钰的话……他有点儿舍不得了。 “王爷……这是王妃赏给卑职的。”季风抓紧篮子提手。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本王赏你别的……给你加一个月俸禄。” 季风微微一惊。 一篮子菜，能抵得上他一个月俸禄啊？ 而且，看王爷的眼神……明显是这一篮子菜更值啊！ 季风有点后悔了，他早怎么没尝一口？ 看王爷志在必得的眼神……季风只好放手。 他把篮子放回汉白玉石桌上，果然见王爷松了一口气。 他趁机“嗖嗖”分别拿了一根黄瓜，一颗西红柿。 “王妃赏赐，卑职尝尝也算全了礼数。”季风把两手背在身后，躬身后退。 萧昱辰亲自提起篮子，进了书房。 没过两日。 温锦正在梧桐院里，给大哥炼制成药蜜丸时。 萧昱辰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第34章 饭菜里下毒了？ “这两味药被特批为宫廷御用。宫里以十两银子一颗的价钱，跟你采买。你私自不得售卖。” 萧昱辰笑着说，“秦淮楼那边，就拿着你以前给他的药，偷着乐去吧。以后再想买，得去跟宫里的人商量！” 温锦微微一怔，“宫里也肯出十两银子？” “宫里自然不能让你吃亏。”萧昱辰说，“不过宫里的采办，跑腿办事那些人，许会要些好处。你看着给就行。不想给也无妨，他们不敢多事儿。” “多谢王爷！”温锦福身行礼。 萧昱辰居高临下看着她，“本王帮你出了气，还让你摇身一变，成了‘皇商’。你就口头一句谢？” 温锦眨了眨眼，“王爷什么都不缺……” “本王不缺，那是本王的事儿。你的诚意呢？”萧昱辰咄咄逼人。 “王爷给点儿提示？” “摆一桌席面吧，就在这院儿。”萧昱辰露出得逞的微笑。 “那是从仙客来预订呢……” “你亲手做！”萧昱辰打断她，“酒楼订的，本王用你请？” 温锦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原来是馋她的手艺……这人果然脑子不太好，想吃，还不会好好说话。 饭她可以做，但教训——也得给！ 温锦今日大展厨艺，为了好好“招待”萧昱辰，她甚至叫来了后院几个仆役帮忙。 半个多时辰后，她愣是摆上了二十一道菜。 一张四方桌都没能摆下。 萧昱辰自打上次在梧桐院蹭了一顿饭之后，回去就像得了“怪病”，吃什么都不香。biqμgètν 今日再看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终于食指大动了。 “你和钰儿也坐吧。”萧昱辰说。 他在别处，架子很大。 宋诗雨过门这么久，他甚至还没和她同一个桌儿用过饭。 但在梧桐院……也不知是温锦敢当面挺直了腰板儿怼他，还是因为他喜欢温钰，爱屋及乌…… 他在这儿，反倒不爱摆架子。 三个人同一张桌用饭，他反倒有种难能可贵的亲切感。 “怎么不坐？难道你在饭菜里下毒了？”萧昱辰开玩笑说。 温锦诧异看他一眼，沉默片刻，拉着温钰坐下了。 这次，萧昱辰终于有正经筷子了。是温锦从嫁妆里找到的。 一双漂亮的白玉筷子，上头雕了萱草花纹，繁复美丽。 萧昱辰也没再挑剔，他吃得很满意……但他很不明白，为何同一道菜，偏偏她做的就格外鲜香味美呢？ 萧昱辰吃爽了，哼着小曲儿走了。 这天半夜……萧昱辰捂着肚子惊醒，一趟趟起床，不断叫人提恭桶进来。 短短一夜，他起了不下十次。 “好你个温锦……最毒妇人心！本王绝不饶你！” 不就是让她做了顿饭么？ 何至于这么报复他！ 后来，萧昱辰泻得连咬牙切齿的劲儿都没了。 那宫里来的太医，还说什么，“王爷年轻气盛，火气太旺，偶尔这么泄泄火，对身体有利无害！” 什么屁话！感情不是他一夜起了十几趟！ 萧昱辰有多生气，温锦不知道。 她就算知道，多半也不在乎。 她正专心的给大哥熬炼成药。 配制好三个疗程的药，她又带着温钰回了趟娘家。 仍旧是一身男装，佯装温盛钧的好友，前来拜访。 温靖有交代，她进门很容易。 再见到温盛钧，温锦不由地开心。 “大哥气色好多了。”ъitv 温盛钧更开心。自打上次妹妹给他扎针之后，他这腿就不一样了。 以前毫无知觉的腿，如今时常有温热之感。虽然还不能动弹，但这足以让他荒芜的心，死灰复燃！ 温锦推着轮椅，兄妹俩坐在凉亭里说话。 温钰活泼好动，在凉亭外头疯跑，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抓蜜蜂。 但他总会注意着，不让自己跑出温锦的视线。 “你上次回来做什么了？”温盛钧笑问，“自打你上次回来之后，刘氏似乎失宠了。” “哦？有这事儿？” “下人们说，爹爹是……第二春了。宠了陆姨娘，白姨娘，还从外头接回一个外室。昨日又抬了陆姨娘身边的小丫鬟。”温盛钧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遮掩。 温锦不算意外，“比起刘氏在我年少无知时的各种挑拨，这都不算什么。” “我这次回来，有两件事跟大哥商量。” 她先拿出成药，都是用最简单普通的木盒子装的。 盒子上标注了一二三。 “这是三个疗程的药，每日两颗，晨起一颗，临睡一颗。” 温锦道，“单纯服药，当然没有配合着针灸更快。但大哥不要着急，三个疗程用完，大哥应该基本可以站立。” “恢复训练，才是最辛苦的。到时候，加上针灸，能减轻不少痛苦。” 温盛钧激动地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我不急，一点儿都不急……” 他声音哽咽，险些在妹妹面前哭出来。 “第二件事。我想，以后我们兄妹自立门户，需要宅子，田产之类。我清点了嫁妆，发现都是装点排面，抬出去好看的东西。田产、铺子、庄子……这些都没有。”温锦说道。 温盛钧闻言，紧皱眉头，用力拍了下石桌。 “这个刘氏！她把阿娘留给你的庄子、铺面都吞了！” 他爹说，家业以后不给他，给二弟时，他都没这么生气。 此时，他却气得青筋暴起。 “阿娘在东市最好的地段，有两间铺面。在西市也有两间。她都说要留给你做嫁妆的！这个刘氏……”bigétν “大哥别气了，气坏了身体！” 温锦起身给他扶背顺气。 温盛钧缓过气后，却是大为惊异。 以前他这妹妹可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可如今再看她，白皙的小脸儿恬淡平静，波澜不惊。 “锦儿……”温盛钧很是惭愧，“哥哥没用，因为这腿……爹把家业都留给了二弟……” “大哥不用担心。”温锦拍了拍他的肩，“爹爹不把家业给你也好。免得哥哥将来飞黄腾达了，他再反过来道德绑架你。” “道……道德绑架？”温盛钧怔了怔，觉得这新词儿用的真是妙。 “王府里吃喝不愁，我那些嫁妆银子也用不上。” 温锦说，“哥哥若有门路就叫人打听打听，看哪里有价钱合适的田产、铺面卖。我们都还这么年轻，积少成多，会越来越好的。好多人远远不如我们呢，不也好好活着嘛？” “打起精神来，垂头丧气，可不像我那英俊潇洒的大哥！” 她语调轻松，好像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她眼里只有笃定，没有怀疑畏惧。 第35章 不敢来了？ 温盛钧心中一片暖意……他腿残了，信念不能残！ 他才是长兄，焉能让妹妹像长姐一般，处处照顾他？ 他还年轻，只要发愤图强，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他只是腿残了，脑子又没残！ “好，我早先读书求学的时候，在外头也有一些朋友。我写信问问。”温盛钧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他内心深处涌动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今日所受震动，比上次他的腿忽有温热之感，震动更大！ “我等哥哥消息。”温锦把药盒推给他，“这药，哥哥自己放收着。不用煎，直接咀嚼就可以服用。不用经过下人的手，也更稳妥放心。” “安心吃药，我得空再来看大哥。”温锦笑着说。 她像个小太阳，把无限的温暖和希望传递给了温盛钧。 温盛钧郑重点头。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药的宝贵。 直到温锦离开，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悄悄打开药盒子时。 扑面而来的药香，让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药香中，仿佛还带着浓浓的灵气，顺着鼻孔就钻进他的身体，他有些发疼的脑门儿，一瞬间就松快了，舒服了。 坐久了，又酸又疼的后背和腰，也立时舒缓了。 “老天……这药神了！” 温盛钧心惊地合上药盒子，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 购置不动产的事儿，温锦并没有完全依赖大哥。 她也跟王府后院儿的人打听。 不知谁走漏了消息。 她这边儿还没谱呢，萧昱辰就得了信儿。 萧昱辰命人把她叫到书房。 扔了只雕花的紫檀木盒子在她面前。 “给你的，打开看看。”萧昱辰斜倚在花梨木椅子里，脸上带着些许的得意。 温锦狐疑打量他。 上次，她让他拉肚子的事儿，他还没跟自己算账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安得什么心？ “怎么，不敢看？”萧昱辰嘲讽道。 一只紫檀木盒子而已！ 还能是定时炸弹？ 她啪嗒按下锁扣，打开盒子。 “嗯？” 温锦瞪大了眼睛，看看盒子，又看看萧昱辰。 萧昱辰似乎很喜欢打破她眼底的平静。 她此时眼中的诧异，让他很满意。 温锦拿出盒子里的纸，一张张翻看，“地契，庄子，商铺……王爷给我的？” “你是很缺钱吗？一边想做成药生意，一边还打听庄子，铺子？”萧昱辰问。 温锦倒也不纠结是谁泄露了消息……反正她离开怀王府这事儿，萧昱辰应该巴不得呢。 虽说她还没准备好，但他要真提前写好休书，她也不担心。 “我的嫁妆里，都是家具，宝石，布料。布料虽好，却都是几年前的款了。宝石也多是当时时新的款式。没有名匠出品，收藏保值的价值都不大。” “而且，我也不懂这些东西。相比较起来，还是田产，铺子，增值和变现空间大，也更灵活。” 温锦很坦诚。 萧昱辰却听得一愣。 六年前的温锦，喜欢不懂装懂。哪怕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她也喜欢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许多贵女，故意逗她说话，让她出丑……也是当时京都一大笑话。 今日，她亭亭玉立站在这儿，竟然能坦坦然地说，她不懂？ “这些地契铺子都给你，日后进项，会直接送到你手里。拿去吧，别过的那么寒酸，好像我苛待你。”萧昱辰转过脸，别扭地说。 温锦站着没动。 他以为，她会质问：难道这六年不是苛待吗？ 谁知道，她真问了。 她问的却是：“能过户吗？将来……你还能要回去吗？” 萧昱辰先是愣住，继而被她气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给你的东西，自然不会要回来！” “不过……这是皇家的东西，隶属怀王府。不可能过到你的名下。每月，每年，他们会把钱送到王府来。钱你收着就是了。” 温锦恍然，“原来如此。既然不能过户，那我不要。” …… 几天时间，一晃而逝。 距离温锦在药铺里救人，已经过去半个月。 这日正是她和被救的夫妇相约见面，付诊金药费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夫妇俩就来到药铺对面的老榆树底下。 药铺的小伙计，也揣着手站在铺子门口，时刻盯着这边儿。 “人来了吗？” 账房老先生一边拨弄算盘，一边问。 “那夫妇俩来了，还不见救人的小公子。”小伙计说。 老先生皱了皱眉，往外瞥了一眼，“真是自己走来的呀？” 他说的是那日眼看要死了的男人。 小伙计绘声绘色，“可不是嘛！活蹦乱跳地走来的，那女人都追不上他！” 老先生脸色阴沉的看了眼小伙计。ъitv 小伙计立刻不敢说话了。 “你们药铺，如今还有什么话说？看看，人家真给治好了！” 药铺门前，不多会儿就聚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其中不乏许多那日就在场的。 有不知情者，就听当日在场的人，唾沫星子四溅的描述那日是如何的精彩，如何的惊心动魄！ “若不是那小公子医术好！他真就没命了！” “几十年的老字号药铺，竟然没有一个年轻小公子有担当！” “那坐堂的老大夫，竟然还说没治了！缝合了也是要死人的！” “看看！半个月过去了！郑屠夫不但没死，还面光红润，中气十足！” “这医术高下立判呀！” 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儿大，你一言，我一语。药铺门口，此时比那菜市场还热闹。 药铺的账房伙计脸上挂不住。 坐堂的老大夫更是如坐针毡，干脆躲到后院儿去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温锦来。 老先生眼睛一转，跟小伙计叮嘱了几句。 小伙计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别等了！人家不会来了！他是诓你们的！” “你回去养养就好，根本不用吃他的成药！那成药就是骗人的！亏得你们还相信！” “我们几十年的老字号药铺，别的不说，在这抓药上，从没出过错儿！” “也从没听说，成药能有药效那么好的！就是上百年的老人参！也不敢夸出那样的狂言！” “散了吧，散了吧！他或许擅长点儿缝合术，但真没你们说的那么神！别被他骗了！” 小伙计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围观的群众们也就看个热闹。 温锦一直不出现，难道……真是心虚了？是对自己的成药没有信心，所以不敢来了？ 第36章 决定跟这位小公子合作 “你们胡说！”郑屠夫的妻子气得面红耳赤，“我相公的命就是他救的！” “他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他绝不是骗子，他的成药也是最好的药！若不是他的药，我相公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郑屠夫也连连点头，“对！就是好药！” “你家是杀猪的，多得是大骨头呀，肉呀，那东西多补啊！” “天天炖骨头汤喝，可不就补得快，好得快吗？不吃药，今日也好了！” “他呀，蒙的就是你们这些外行人！”小伙计揣着手，抬着下巴，照老先生的吩咐，说得有板有眼。 周围的吃瓜群众，果然被他说动了。 不少人都点头，暗道：也有道理啊！ 郑王氏气红了眼，她心里替恩人着急，但她嘴笨，说不过那小伙计。 郑王氏就要气哭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匆驶来，停在他们近旁。 温锦跳下马车，回身把温钰也抱了下来。 “恩公！恩公您终于来了！”郑王氏喜极而泣。 她搀扶着郑屠夫，急忙向温锦走去，还没到温锦面前，两人就屈膝下拜。 温锦有些不好意思……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若不是温钰提醒，她还想不起来呢。 “请起，二位请起。”温锦笑笑，“伤好得怎么样了？” “好了，您瞧，走路基本无碍了。一开始有些头晕乏力，伴着恶心。服了您给的药，就补回来了。如今能吃能睡，比受伤以前，感觉还有劲儿呢！”郑屠夫很激动。 周围的人，不管是当日亲眼见过的，还是刚刚听说的。 见到这位“恩公”竟如此年轻，仍旧大为惊异。 他们不约而同的安静，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对话。biqμgètν “这是十五两银子。您说五两，我们当时还觉得贵。”郑王氏含着热泪道，“回去服了药才知道，这药是真好！比那百年老参还灵！五两银子，您肯定是少说了。” “再者，您救了我的命，当时的情况我不知道。回到家里，听贱内一说……我真是后怕，脊背发凉啊！” “若不是您坚持要救我，我……我早就没了！这是我的救命钱啊！”郑屠夫说着又要下跪。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 见过还价往低了还的，这买家给的价钱，比卖家要的还多……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那日的药钱，我说了五两，就只收五两。消毒、缝合术我也收五两。”温锦说道，“另外这五两，心意我领了。但我有件事儿，想托你们打听。这事儿比五两银子对我更重要。” 温锦叫他起来，收了十两银子递给儿子。 温钰收好钱，乖巧站在一旁。 郑王氏看着他，越看越喜欢，自家儿子若是这么乖巧安静，又这么好看……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什么事儿您说，我们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别的不说，打听事儿还是有些办法的！”郑屠夫连连点头。 好似这是他难得的可以报恩的机会。 周围人见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但众人的心思却越来越热。 那药听起来是真神！ 而且这位年轻公子也是有道义的人，人家自愿多给，他却没有坐地起价！ 就这个人品，都值得信赖！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众人一拥而上，“小公子，请问这成药都有什么呀？” “都能治什么病？头疼脑热能治吗？” “伤风伤寒能治吗？” “我家哥儿跌断了胳膊，吃了这药，也能好的快些吗？” “您的成药还有卖吗？我也来五颗呀！” 药铺门前立刻就清净了，人都涌到老榆树底下，把温锦和屠夫夫妇俩团团围住。 “先生，人都去他们那儿了。”小伙计说。 老账房长叹一声，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去把他请到咱们药铺里来。” 小伙计挤进人群。 不多会儿，他又挤出来，急奔回药铺。 “先生您快去看看吧，他们都着急跟那小公子买成药呢！”ъitv “那小公子说，治什么病的成药都有，且不必买的多，不是危及性命的，一两颗足矣。” 老账房一听，脸色一急，他也顾不得拿乔，随着小伙计，挤进了人群。 “多谢各位信任，今日出门匆忙，没有带那么多药。日后……” “日后诸位想买，可来我们药铺！我们药铺已经决定跟这位小公子合作了！”账房老先生扬声说道。 温锦看着他。 老先生冲她拱手笑笑，“上次小公子说的，把药放在我们铺子里卖，我们东家已经同意了。” 温锦却摇摇头，“不，我改主意了。” 老先生脸色微变，“利润分成都好说。” “不必了，我自己开铺子，风险自担，免得连累你们药铺的声誉。”温锦说。 老先生脸上挂不住，“上次，是我们冲动鲁莽了。但也是小公子你太年轻，成药这东西，又不常见。我们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年轻人嘛，不要太固执！” 温锦被他的说法逗笑。 郑王氏都听不下去了，“是恩公固执，还是你们固执？你们说恩公的药不好！如今看见有利可图，又想来拉拢！” “你们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别说恩公这救人性命的大夫了！就是我们杀猪的，也不想跟你们合作！” “合着，不跟你们合作，还是恩公的不对了？要不要脸啊？” 老先生被泼妇当众骂了。 本想合作，这会儿也挂不住脸。 老先生暗道：“给脸不要脸！” 小伙计跟着骂道：“自己开铺子？你放在我们铺子里，借着我们铺子的名声，还能给你带些利润。若是你自己开店，赔得你爹都不认识……” “呸——”郑王氏啐他一脸。 众人见状，也把这伙计往外推。 温锦见人太多，不好谈事情。 她请郑屠夫二人上了马车，一行四人，乘车而去。biqμgètν 众人又簇拥着马车追了好远，才渐渐散开。 “恩公有什么事儿？”郑屠夫问。 “我想在京都买个宅子。两三进，地方宽敞些。环境清雅，最好能离崇文院近一些。”温锦说。 崇文院是京都最大最有名的学府，里面藏书众多，更有许多名师贤士。 是天下读书人的理想之地。 温盛钧以前就在崇文院读书。 “崇文院附近的宅子价钱极贵不说，且基本上有价无市。”郑屠夫说。 郑王氏却一脸兴奋，“恩公要买宅子吗？我娘家就是牙行呀！我回家告诉娘家父亲和兄弟，叫他们留意着，一旦有合适的，立马告诉恩公！” 第37章 带她去一雪前耻 温锦听闻此言，不由欢喜。 她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低声道：“今日若不是钰儿提醒，就错失大好机会了！” 她和哥哥多方打听，都没有合适的宅子，铺子。 “听我娘家父亲说，有些当官儿的，或是做生意的，遇上事儿，急着收拾铺盖跑路。会以极低的价钱出手房屋田产。” 郑王氏说道：“但他们也怕走漏了风声，就不会对外讲，只会找靠谱信得过的牙行悄悄售卖。所以，恩公若非有门路，可能打听不到价钱低廉的卖家。” 温锦微微点头。 “崇文院附近的宅子，大致需要多少钱？”温锦问道。 “上上个月，我爹给人牵线搭桥，一处三进的宅子，颇为精致，听闻是一个官员的老宅院，大约是一千两成交。”郑王氏说。 温锦立刻在心里算了算，她如今手里的现钱，加上哥哥给她的，满打满算也只有八百两。 她虽然还有许多嫁妆，但布匹，珠宝那些，不是说卖就能卖掉的。 倘若倘若拿去当铺，价值十两的东西，能给一两，那就是当铺在做慈善了！ 差了二百两不说，她和大哥搬过去，置办家具，雇佣仆从，购买车马…… “一千两贵了，我没有那么多。”温锦说。 “崇文院附近的房价确实非常贵，堪比皇城附近了。”郑屠夫也点头。 “稍远一点的行吗？价钱上会合适很多。”郑王氏问道。 崇文院附近的房子，相当于现代的学区房了，古人早已有学区房意识，孟母三迁，迁的就是这个环境。 温锦点点头，“那至少要两进的院子吧。价钱在六百两左右的。” “另外，还请你们帮我留意铺面。我想租个铺面，做药材生意。” 郑王氏一听这话，更是热心，“恩公放心，我这就回娘家跟他们说去！” “多谢……” “您可别谢我们，您这是给我们机会，我们感激不尽呢！”郑屠夫连连拱手。 温锦告诉他们，有信儿了就到怀王府后门，找一个后院洒扫运泔水的常婆子。 一听“怀王府”，夫妇俩有些拘谨。bigétν 但两人也没有怕事儿，再三谢过温锦的救命之恩，就下了马车。 ……萧昱辰只听说温锦想买田产铺子。 他倒不知，她是另有打算。 他好意成全她，没曾想被她给拒绝了。 萧昱辰好几天都沉着个脸，他心气儿不顺，连宋诗雨也懒得理。bigétν 一连几日，他都宿在书房里。 “今日沈老夫人寿辰，王爷带谁去？”季风在书房门口问道。 萧昱辰皱着眉，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身影，就是温锦。 她如今高挑有气质，举止有礼，落落大方。担得起怀王妃的名头。 “你觉得，本王会带谁？”萧昱辰问。 “当年，因为娶王妃，怀王府遭了多少嘲笑？”季风狠狠说道，“如今王妃已经大变样了！惊掉他们所有人的下巴！当年他们是如何嘲笑怀王府的，如今他们的脸就有多疼！依卑职之见，王爷会带王妃去。” 萧昱辰冷哼一声。 季风的话，说到了他心坎儿里。 但……腹泻一事，他大人大量，就不跟她计较了。 谁知他好意给田产庄子，又被她拒绝。 她好像急于跟自己划清界限似的？ 当初是谁在宫中宴席上，闯进了他醉酒后躺着休息的屋子？谁爬上了他的床？谁在屋里点了迷香？ 逼着自己娶了她……现在想划清界限了？给她胆子了？ “最近对她太好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不带她！”萧昱辰负气道。 “女人可不就爱使小性子么？何况王妃被关了六年，脾气已经磨了不少了。这六年来，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若不是性子坚毅，怕是早就熬不住了。”季风劝道。他也是看王爷脸色不差，并非真生气，这才敢劝。 萧昱辰就差个台阶。 季风这话，给了他台阶。 “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萧昱辰道。 “何况沈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是大事儿。各家都是带正妻嫡出前去，王爷若带侧妃，虽没人敢多说什么……恐怕还是要想起当年被迫娶王妃之事。”季风再接再厉地劝。 不带温锦去，好像在提醒众人，当年的笑话。 带她去，惊掉众人的下巴！ 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划算。 “通知她准备吧，好好打扮，遮面就不必带了。本王今日带她去——一雪前耻。”萧昱辰笑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了。 因为下人前来回禀：“王妃带着温家小公子出门去了，并不在府上。” 萧昱辰愣了片刻，震怒非常。 他猛地一拍桌子，“告诉宋侧妃，叫她盛装打扮，随本王去沈家赴宴！” 萧昱辰又在心里，给温锦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温锦多少有点儿无辜。 提前也没人告诉她，今日是沈老夫人的寿宴。 她更不会想到，萧昱辰愿意带她去赴宴。 她正坐在车夫王良驾的马车里，舒舒服服跟度假一样。 “前几回王妃出门，小人还在前院儿当值，没能伺候，心里过意不去。” 王良一边赶车一边说道，“这回，可叫小人赶上了！” 他笑得合不拢嘴。 王良是个有心人。 他在梧桐院叩首谢恩之后，竟然真的找门路，调到了给后院人赶马车的职位上。 马厩里的人，全都笑他傻。 能给王爷赶马车！那是多大的排面儿啊！是车夫里的最高职位了。 他可倒好，王爷没追究他的责任，他自己申请调离了。 温锦环顾车厢，车厢里擦得干干净净，连角落都一尘不染。 坐垫靠枕，都是全新的，又软又漂亮。 王良还在车上准备了洗好的瓜果，煮了一壶香茶，车上挂的壁瓶里插着几支刚采的蔷薇花。 淡淡的花香，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如此清雅的氛围，连温钰都说这次的车最好。 王良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王爷的车最大最稳，硬件儿比不了。小人琢磨着，环境收拾得好些……” 他话没说完，却忽然惊呼一声，“吁——”biqμgètν 哪知已经太晚！ 咣地一声巨响。 温锦感觉好像地震了！ 天旋地转！她第一时间把温钰捞进怀中，紧紧抱住。 “钰儿别怕！” 马车被撞翻。 她脊背右臂，都狠狠撞在车厢上。 但一个母亲的本能，让她牢牢护住怀里的孩子。 “阿娘，阿娘你没事吧？”钰儿看她额角流血，顿时慌了。 “嘘——我没事。”温锦冲他笑笑，“你能站起来吗？拉我一把。” “你别走！撞了车还想跑？！”王良也摔得不轻。 他爬起来，一瘸一拐抓住那骑马撞车之人。 第38章 告诉爷，叫他去沈家要人 “快让开，我有急事，让随从赔偿你！”对方急声道。 “你不能走！是你撞的车！”王良死死抓住他，“车里还有我家主子和小主子！” “不管有谁，多少钱，我都赔！绝不耍赖！我真有急事，快让开！” 双方拉扯之间。 骑马男子的随从也跟上来，他们人多，一下子就把王良控制住了。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王良又气又急。 温锦和温钰从翻倒的马车里爬出来。 撞车那人的马，也已经撞晕，倒在一旁。 他正翻身上另一匹马。 “沈淮？”温锦认出他来。 那人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可不就是沈淮！ “是你！”沈淮大喜，也顾不得急事儿了。 他又下马，直奔温锦，“我找你找的好苦！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竟也找不到你！” 沈淮眼神热切，目光扫到温锦额角的血迹，他表情猛地一僵。 “你受伤了？”沈淮说。 “还不是你！你撞了马车，我家主子才会受伤！”王良气愤道。bigétν 吼完他才想起来，对方是沈淮……那不是宣王府世子吗？ 可宣王世子这变化也太大了……京都谁人不知，宣王世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却胡子拉碴，眼神疲惫，十几天没刮面，没睡觉似的。 “对不起，我鲁莽了。”沈淮道。 王良吸了口气…… 对方是宣王世子，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今日是我祖母寿宴，我在外耽搁了时间，这才一路快马加鞭……”沈淮道，“你随我去沈府吧，我府上有大夫。” “不必麻烦。沈公子既然有事儿，你快走吧。小伤，我找个药铺就能处理。”温锦道，“你留一个随从谈一下赔偿事宜就行了。” 沈淮这会儿倒不着急了似的。 “请你去我祖母寿宴，倒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上次我跟祖母讲了你当街仗义相助的事儿，我祖母也很想见你。”沈淮目光殷切看她。 “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温锦回绝。 “不用改日，今日正好！”沈淮急切道，“上次请你用饭，结果被我表哥给搅合了。我心里一直惦记这事儿，今日又叫我撞了你的车。若不郑重赔礼道歉，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 沈淮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温锦当然不知道，沈淮自打上次见了她，跟得了相思病似的。 他说满京城找她，这话不夸张。 京都不论男子诗会，女子诗会……凡是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去了。 当初遇见她的仙客来，他更是天天都去。 只是京都那么大，对方又是未透露姓名的女子……这跟大海捞针一样。 沈淮不止一次埋怨萧昱辰，“若不是表哥，我起码问了她姓氏，也好找些……” 沈淮怎么也想不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表哥的后院儿里。 “倒也不必。你不缺钱的话，多赔些银两就是了。”温锦说。 “那不成，那哪儿有诚意啊！”沈淮见她想走，挡在她前头，“你……你起码告诉我，你家住何处？我、我改日专程登门赔礼。” 温锦想，要不要告诉他，她住在怀王府呢…… 这时候，一位身着黑红色骑装的女子，策马而来。 女子在他们跟前翻身下马。 “世子，老夫人问您，可是寻那人寻的，连老夫人的寿辰都忘了？”女子像是半个长辈，神色严厉。 “铁娘子！”沈淮瞪她一眼，“我这不是急着赶回去，撞了人了。” “这位是？”铁娘子问。 “这就是我跟祖母说，当街踢翻盗匪，帮我夺回玉佩的……公子。”沈淮道。 温锦趁他们说话的时候，检查了王良。 “只是受了些外伤，没有大碍。”温锦说。 “主子，您头上的血……”王良指着她的额角。 “没事，皮外伤。” “原来她就是……”铁娘子说着，走到温锦面前，上下打量她。 “我们不讹人，你们照价赔了车马钱，医药费，咱们就私了了。彼此都还有事儿，都别耽误对方时间。”温锦不卑不亢。ъitv 铁娘子笑看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沈淮。 “请教公子如何称呼？”铁娘子问。 “叫我锦公子就行。” “公子稍后。”铁娘子转身进了一家铺子。 温锦挑了挑眉，这是去写私了的字据？古人还挺有留证意识呢！ 等铁娘子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铁娘子递给她的是一张烫金请柬。 温锦：“？” “老夫人对您早有耳闻，一直想见见您，可惜没有机会。今日巧了，难怪老夫人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 铁娘子直接无视了她额角的血迹，笑着说，“若今日能请得锦公子上门贺寿，老夫人一定高兴。就连我家小公子晚归的气，也平顺了。您就当帮我家小公子哄老夫人开心吧！” “呃……这不合适。” “贺礼就不用准备了，您能亲自去，老夫人比收了什么礼都开心！” 铁娘子说着，挽住温锦的胳膊，招呼一旁的人雇车。 “小孩子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温钰警惕看着她，并不答话。 铁娘子凑到温锦耳边低声说：“女扮男装，同我家世子爷当街拉扯，是何用意？” “不必紧张，我家老夫人是真想见你。咱们当街说话不便，可以坐下来慢慢说。”ъitv “若是想进我宣王府的门……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你若是个知礼的，老夫人不见得会反对。” “……你误会了。”温锦有些无语。 “你是不是想说，是我家世子爷纠缠你，你根本没有这个意思？”铁娘子笑了笑，“如今小姑娘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你若真无此意，今日更该去老夫人寿宴上，当着老夫人的面说清楚，也斩断了世子爷的念想。” “你瞧我家世子爷如今颓唐成什么样了？他为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弄成这样，自己还觉得是潇洒。我家老夫人可心疼着呢！” 马车雇好。 温锦几乎是被铁娘子给架上了马车。 这铁娘子定是个会功夫的，力气大的惊人。 “你去药铺买些跌打损伤药，药费找他们报。我去沈家了，若黄昏还没有回来，你就告诉爷，叫他去沈家要人。”温锦临走前，交代车夫王良。 马车上。 铁娘子微微蹙眉，上下打量温锦，眼神如x光一般犀利。 温锦哭笑不得，“其实，我是已婚妇人。” 铁娘子微微一愣。 第39章 这不是他的正牌王妃，温锦吗 “两次都是匆匆相遇，我不知世子有此心意，也没机会挑明。”温锦道。 铁娘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忽而掀开车窗帘子，果然见沈淮正兴高采烈地骑着马，并行在车厢外。 “世子爷，人家……已经嫁人了！”铁娘子说。 沈淮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车窗里，那朝思暮想的人。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啊！ “那他……他对你好吗？”沈淮失魂落魄。 温锦失笑。 “好不好，是我夫妻之间的事儿，不好对外人讲。” 铁娘子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误会了。 她唰地放下车窗帘子，女子能说这狠话，伤世子爷的心，是真对世子没那个意思。 铁娘子倒也敢作敢当。biqμgètν 她站起来对温锦蹲身行礼，“先前多有误会，给您赔不是。但今日宴席，还请您一定前往。我家老夫人年纪大了，好叫她安心。” 温锦想了想，结怨不如结缘。 沈老夫人有慈名在外，如果能结了这个善缘。 以后她离开怀王府，在京都也不至于寸步难行不是？ 温锦点点头，“多谢盛情邀请。” 铁娘子坐下后，表情轻松了许多，“冒昧问一句，您夫家是？” “不便透露。”温锦微笑说，语气温和而坚定。 她也没解释为什么，反倒叫铁娘子不好再追问。 “那这孩子是？”铁娘子看着温钰。 温钰长得很漂亮，他每天吃灵泉水培育出来的菜蔬，又有温锦这医学天才娘亲。 从小到大他基本没生过病，他皮肤也比这个时代的孩子白皙细腻，一双眼睛更是格外灵动有神。 “这孩子真好看，比道观仙人身边的金童玉女像更有灵气呢！”铁娘子都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了。 “回姨姨，这是我姑母。”温钰终于说话了。 他吐字清晰，口齿伶俐，大眼睛忽闪忽闪，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铁娘子更喜欢了，“哟，这么有礼，真招人疼啊！你几岁了？叫什么？” 后面一路上，温锦都在睡。 今早起得有点儿早，她又开始犯困了。 直到马车停下，温钰才轻轻晃醒她，“姑母，到了。” “这真是个仙童，太招人喜欢了。”经过这一路，铁娘子已经彻底被温钰俘获。 下车时，她竟抢着抱温钰下车。 小包子又软又香，她舍不得放下。 “听钰儿说，夫人女扮男装是因不会梳妇人发髻，实属无奈之举？”铁娘子问。 “一开始确实是。后来发现男装行走在外更方便，旁人不管看没看出来，倒也会留几分面子，不会揭穿。也就这么着了。”温锦说。 铁娘子点点头，“今日是我家世子爷撞了您，把您撞伤，衣服也不成了……我绾发手艺还行，您可愿做回妇人装扮？” 铁娘子略微还有些试探之意。 温锦都已经来到人家府上了，换回女装，那不是小事一桩？ “有劳了。” “您客气！” 铁娘子叫人拿来家里三小姐今夏新作的衣裳。 “这是新的，还没给三小姐送去，您肤色白，年纪轻，什么颜色都好看。” 铁娘子服侍温锦更衣梳头。 给温锦额头擦药的时候，发现虽流了血，可伤口却很小，这会儿已经基本好了。 铁娘子又道歉，温锦毫不在意。 见她不拘小节，落落大方，铁娘子对她的印象越发好起来。 铁娘子给她梳头绾发，一直感叹，她头发真好。 “真是如丝绸一般。” 穿戴一新，再把金钗步摇这么一戴，铁娘子不由吸了口气。 “夫人可真美……” 桃红色的罗裙虽艳，却与她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衬得她越发白里透红。旁人压不住的艳色，却被她完美驾驭。这通身气质，一番打扮，更衬得她高贵冷艳，美丽不可方物。 铁娘子暗道，幸亏当初世子爷遇见她时，她是女扮男装。 若当初就是女装，世子爷还不得把魂儿都丢了啊？ 收拾利索，铁娘子领她去拜见老夫人。bigétν 老夫人正在明厅里坐着。 明厅宽阔敞亮，此时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热热闹闹地陪着老夫人聊天。 沈淮也已经梳洗一番，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铁娘子请温锦进去，温锦牵着温钰，上前给沈老夫人祝寿。 沈淮抬眼看见她……直接看愣了。 他知道，自己眼光错不了！ 但他也实在没想到，她换上女装，竟会如此惊艳！ 看愣的不止沈淮。 坐在老夫人右手边，最上座的怀王爷，更是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如此美艳的小妇人，有点儿眼熟。 这不是……他的正牌王妃，温锦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牵着温钰？ “给老夫人拜寿，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灵椿未老，仙桂双好。好是百花魁，年年称寿杯。” 温钰本就长得钟灵毓秀，招人喜欢。 他这脆生生的童音，更是吸引了明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哟，这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招人喜欢！” “这词儿说得好！小娃娃不但长得好，这脑瓜子更好，小嘴儿也甜！” 众人夸赞不绝，借机更是捧着沈老夫人说了许多吉祥话。 沈老夫人冲温钰招招手，“过来，到我这儿来。” 她拉着温钰的手，目光却在打量温锦。 “你也走近些，我老眼昏花，走近些才能看清楚。”沈老夫人笑着说。 她说自己老眼昏花，其实却把沈淮和萧昱辰的表情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这屋里看呆的，又岂止这两人？ 旁人如何惊艳出神，她不在乎，这孙子和外孙的反应，却叫沈老夫人有些愁烦。 “这模样真俊啊，今年多大了？” 沈老夫人拍着温钰的手，眼睛却看着温锦。 “回老夫人，五岁半了！”温钰答道。 “好！举止倒是有教养，就是这衣裳……太出挑了，艳丽了些。” 老夫人这次看着温钰说，话音却明显指向温锦。 “老夫人，这衣裳是咱们府上的……”铁娘子赶紧小声说。 “咳……”老夫人干咳一声，忽而嗅到一股淡淡荷香。 她年纪大了，经常头疼脑热，浑身不舒坦。 但这股淡淡的荷香，却叫她紧绷的头皮忽然一松，继而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她朝温锦的方向微微倾身。 果然，那恬淡的荷香更浓郁了些。 人多，她不好当众问人家用什么熏香。 但这股清新荷香让她格外的舒坦，她舍不得松开手。 第40章 她胆敢给他戴绿帽子！还如此敷衍 “我看这丫头就亲切，来，你就站我旁边儿。”沈老夫人拍了拍温锦的手，亲昵的好似这是自家的小辈儿。 沈家正在待客的几位夫人面面相觑。 自家孙女辈儿的，还没一个这么得老夫人看重呢，这女子是谁呀？以前也没见过呀？ 其他人见状更是好奇，纷纷向沈家人打听。 沈家人笑容神秘，却是一句都不肯解释…… 实在是，他们也不知道啊！ 今日客人多。 萧昱辰这一波儿地位尊贵的客人祝寿之后，就要入席了。 他们离开明厅，也好叫其他人进来祝寿。 萧昱辰却没有随其他人一起离开。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锦。 温锦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他，她假装没看见。 萧昱辰给她使眼色，让她出去说话。 温锦无视他。 宋侧妃在席上左等右等，不见怀王来，便找来了这里。 她进门第一眼，就看见萧昱辰竟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女子看！ 宋侧妃脚步一顿，脸色极其难看。 “王爷，快开席了，移步去席上吧？”宋侧妃上前，柔声道。 “你先去。”萧昱辰没看她。 宋诗雨冷冷朝那女子看去，眼风扫过，她心下一惊。 这女人，竟比当年的卫倚兰还要貌美，气质也更高贵冷艳。 这女子竟站在沈老夫人身边，还被老夫人拉着手……她是谁？ 怎么京都以前，没见过这号人物？ 宋诗雨正狐疑之际，忽然瞧见那女子衣摆一动，一个小娃娃探出脑袋，冲她扮了个鬼脸儿。 这小孩儿……不是温锦院儿里那个吗？ 所以，这女子是…… 宋诗雨惊愕地瞪大眼睛，她是温锦？！ 王爷不是说，今日不带温锦吗？怎么她也在这儿？竟还叫她凑到老夫人身边去了？ 宋诗雨攥紧手里的帕子，脸上一时恼恨，一时嫉妒。 萧昱辰看向温锦的目光，更是叫她百爪挠心。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宋诗雨凑到沈老夫人身边，不动声色地挤开温锦。 不就是讨沈老夫人欢心吗？ 宋诗雨心中冷笑，哄一个老人家，她岂不比蠢笨的温锦在行？ 就算瘦了、漂亮了又能如何？温锦担得起怀王府主母的威荣吗？ 温锦恰站困了。 今儿起得太早，她本想去看铺子的，半道儿被带到宴席上来。 这会儿如果能找个角落，哪怕靠在墙上眯两眼，都是极为舒坦的。 宋诗雨取代温锦站的位置。 温锦正乐得有人替她顶上去，她悄悄退到角落，眼皮打架。 不过有些人，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萧昱辰见给她使眼色，她不理会。 他心下更气！ 他正要当众开口，忽然见温钰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 萧昱辰勾着嘴角一笑，冲温钰招招手。 很多小孩子都怕萧昱辰。 但温钰不怕他，见状迈着小短腿儿跑到他面前。 萧昱辰拉着温钰的手，起身出了明厅。 温锦不理他？拐了她儿子，看她还能不能装聋作哑。 温锦打了个哈欠，瞟了眼温钰。 她眼皮子正要合上，却猛地睁开——温钰呢？ 刚刚还在沈老夫人身边站着呢？ 温锦立马站直了身子，“铁娘子，可见着钰儿了？”bigétν “钰儿就是招人喜欢。就连怀王殿下都喜欢那孩子，刚被怀王领出去了。”铁娘子小声说。 温锦谢过她，“请铁娘子代为向老夫人告罪，我去找找那孩子。” 温锦悄悄退出明厅，左右看去，萧昱辰走了哪边？ 回廊里只有来往匆匆的下人，哪有萧昱辰和温钰的身影？ 温锦正要去席上找人。 “这里。”萧昱辰低沉的声音，从廊外花丛后传出。 温锦绕出回廊，“麻烦王爷了，温钰，过来。” 萧昱辰抓住温钰的手，没有松开。 “你什么意思？一大清早离开王府，竟是跟沈淮私会？”萧昱辰沉声责问。 “王爷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私会？”温锦挑眉。 “呵，沈淮回来晚，你也恰那时候到。一前一后，以为本王看不出来吗？你敢说，你们不是一起来的？”萧昱辰脸色越发难看。 “是一起来的，但……”温锦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 萧昱辰被她这幅不急不慢，还略带慵懒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 她胆敢给他戴绿帽子！还如此敷衍！ “温！锦！” 若不是温钰还在一旁看着，他真想现在就掐死她！让她知道一再惹怒他的下场！ “表哥，我说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沈淮急匆匆走来。 他眼神在萧昱辰和温锦身上扫了扫，又看看被萧昱辰紧紧牵着的温钰。 “表哥怎么又为难她？她是我朋友！有什么误会，我跟表哥解释！”沈淮挡在温锦和萧昱辰中间。 沈淮这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更是深深的刺激了萧昱辰。 这简直……是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 萧昱辰气笑了，“你替她解释？你知道她是谁，她是什么样的人？就替她解释？” “表哥，我发现你有很大成见！”沈淮也生气了。 上次若不是表哥搅合，他也不至于没问清楚就把人吓跑。 更不至于找了这么久，毫无音信，几乎相思成疾…… “朋友就要相互担待，我看中的是她的人品！我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沈淮有点儿怕萧昱辰。因为两人从小打架，他从来没赢过。 但此刻，“英雄救美”的心态，让他无所畏惧！ 萧昱辰要被这个表弟气死，他冷笑说，“你看中的是人品？我看，你看中的是她的皮囊吧？” “那我不妨就告诉你，她……” “不好了！老夫人！快请太医——” “老夫人晕倒了！” 明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温锦他们站得不远，闻声顾不得争执，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疾步往明厅冲去。 温锦先前就看出沈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对。 但老夫人今日寿宴待客，敷了厚厚的粉脂，温锦也不太确定。 明厅里的一众宾客，以及沈家女眷此刻都慌了神儿，拥上前来，把老夫人簇拥在当中。 温锦挤进去的时候，见老夫人脸色暗沉，呼吸困难，已有缺氧迹象。 “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她厉喝一声。 “将老夫人放平，保持血液流通。都让开！” 温锦面色严肃冷峻，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像极了有经验的老大夫。 她一身镇定的气质，震慑住了众人。 众人依言散开之后，才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说：“你又不是大夫，瞎吩咐什么？”bigétν “你怎么敢？怎敢将老夫人放在地上？！” 说话的是宋诗雨，她一脸惶恐惊讶。 好像温锦在羞辱老夫人一般。 第41章 他还没休妻呢！那是他媳妇 众人不知温锦身份，闻言有些犹豫。 温锦并不在意旁人的反应，在她眼里，病人永远是第一位。 何况是这种突发性昏厥，性命危在旦夕的病人？ 她一边给老夫人把脉，一边翻开老夫人的眼皮查看。 “老夫人平日里饮食，是否有些重口？”温锦一边看，一边向铁娘子询问。 她问了几个问题，铁娘子都连连点头，“对，都对，就是呢！” “突发性脑溢血，是一种常见老年病。”温锦说着从怀里拿出针馕，“我要给老夫人扎针急救，你们别着急。抢救及时，不会留下后遗症。” “但倘若耽搁，就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轻则影响记忆、智力，重则行动不便，偏瘫、半身不遂等……”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 “这里可不是逞能的地方，沈老夫人身份尊贵，不是你能借机显摆的！还是等太医来……”宋诗雨着急劝道。 好似温锦不是为救人，而是为显摆自己。 明厅的宾客议论纷纷，对温锦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行针……似乎都不怎么看好。 因为宋诗雨的话，更把她看做好逞能之辈。 温锦捻针的手顿了顿，“直系家属同意，才能行针。否则，还是等太医来。” “住口！这是我请来的女神医！” 沈淮忽然大吼一声，“谁再耽搁女神医救人，就是枉顾我祖母的性命！我祖母倘若有什么闪失，我定不饶他！” “宋侧妃，这里是沈家，不是你争风吃醋的地方！” 沈淮红着眼睛，怒斥宋诗雨。bigétν 宋诗雨向来知道他有风流之名，却不知道他发起怒来，如此吓人。 她赶紧躲到萧昱辰身后，一副受惊又无辜的模样。 沈淮蹲在温锦身边，目光坚定看她，“我信你，请你救我祖母。出了一切事，我担着！” 温锦冲他一笑，“放心，我在，你祖母不会有事。” 两人短暂的对视之后，温锦边专心扎针救人。 她聚精会神，一针针捻入老夫人的头面、脸颊、脖子…… 有些针扎得很深，周围的亲眷、宾客看得心惊胆战。 萧昱辰也皱紧了眉头，攥紧着拳头。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眼前不停闪过刚刚那一刻……沈淮与温锦，四目相接的刹那，他们似乎完全信任彼此。 他们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将他置于何地？！ 温锦扎针足足用了一刻钟，那纤长的针在沈老夫人脸上微微震颤。 她聚精会神之下，竟有细汗密布于额头，眼看要顺着鬓角流下来。 沈淮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 他伸手想替温锦擦汗。 萧昱辰再也忍无可忍！他还没休妻呢！那是他媳妇！ 当着他的面亲密，当他是死的吗？ 他正要大步上前。 却见温锦直接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你也让让，挡着光了。” 沈淮赶紧退后。 又留针一刻，温锦开始依次取针。 待她快取完针，才听见外头喊，“太医来啦！” 古代这个交通，半个多小时，能把宫里的太医请来，那都是相当快的速度了。 “让让，太医来了。” 太医进门时，温锦也取完了针，她起身退到人群里。 胡太医上前把脉。 他一边把脉一边点头，“不错不错，没让人都围在身边，让老夫人平躺没有随意挪动，这是最好的，避免了很多风险。” “咦？”他猛地一惊，环顾四周。 “怎么，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沈家亲眷们很紧张。 “已经有人救了老夫人了？”胡太医问，“你家既已请了高手，为何还叫我来？” “你家小厮把我催得，险些把腿跑断！” 众人面面相觑时，老夫人幽幽转醒。 “老夫人，您感觉怎样？”胡太医问。 “好多了，刚才气冲脑门儿，眼前一黑……这会儿舒服多了。多谢胡太医，今日又救了老身。”沈老夫人说。 “谢错人了，胡某才刚到。您府上有高人出手，我看看……取穴阳关，风府……” 胡太医摸着脉象，看她脸上留下的针灸痕迹，“妙啊……这取穴手法，老道精妙。取穴少而深，风险大，这人手极稳啊！” 胡太医越看，脸色越激动，“不知这位高人是谁？在下可有幸讨教几句？”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名手。 他是全科，但更精通老年病。宫里的太后，老太妃们，都信任他。 但听说他脾气古怪，仗着太后宠他，不怎么把权贵放在眼里。能叫他这么客气的……可见刚才那女子，医术确实不俗！ 众人四下看去，寻找温锦的身影。 但找遍了明厅，也没见着温锦和她身边那小孩儿。 “人呢？刚刚还在这儿呢？”沈淮急声问。 “神医刚刚走了。她打着哈欠，看起来困乏得很，许是累了。”门口的小丫鬟赶紧说。 “扎个针而已，能有多累？别是对自己没信心，太医来了，吓跑了吧？”宋诗雨刚刚被怼，心里不忿。 如今见着反踩的机会，赶紧嘟囔两句。 谁知道胡太医，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他闻言瞪眼看向宋诗雨，“扎个针而已？你知道扎针有多难？这是昏厥症！急症！闹不好，要人命的！每一针都要精准到位！扎针的位置，深度，大有讲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以沈老夫人的身份，我下针都怕！这是提着脑袋在救人！” “而已？你行你来！我胡某人平生最看不惯，不懂装懂瞎咋呼的人！” 众人闻言，看向宋诗雨的表情都变了。 宋诗雨踉跄一步，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周围的目光，更叫她脸上发烫……那目光里好像有奚落，有鄙夷，有嘲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我不是……”宋诗雨想搬出萧昱辰当救兵。ъitv 她的手还没碰到萧昱辰的衣裳，萧昱辰就阔步离开了。 宋诗雨也赶紧追着他出门。 这两人走后，铁娘子才脸色不善的向沈淮告状，“刚刚就是宋侧妃在老夫人耳边叽叽喳喳，惹得老夫人不耐烦，发了脾气，这才……昏倒了。” 沈淮沉着脸，“我知道了。这话别再讲了，毕竟是表哥府上的人。” 胡太医又给老夫人开了药，众人劝老夫人去休息。 但沈老夫人自己却觉得，醒来之后，倒比先前精神更好些了。 她有些怀念那股让她舒服的清雅荷香。 其他宾客纷纷缠住沈淮，追问女神医的身份。 “哪里请来的神医？也介绍给我府上认识呀！” “她是女子，给女子看病更方便呢！沈世子可不要藏私呀！” 沈淮有苦说不出……他能说，这神医是路上“撞上”的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再找到她呀！ 第42章 小娘子如此美艳，不如跟了我？ 温锦这边，从沈府出来，就雇了辆马车。 她说了地址，便歪在车厢里睡着了。 温钰乖巧守着她，不吵不闹，还时不时的看看窗外，默默记下路线。 “姑母，到了。” 到了地方，温钰把她叫醒。 温锦叫车夫稍等她片刻。 她领着温钰，走进“大德兴茶肆”。 温盛钧说，这家茶肆，原本是母亲的嫁妆，留给了温锦。 后来房契文书，被刘氏骗走。 刘氏当初说，温锦年纪小，会被掌柜的糊弄。她只代为看账，收益一分不少的都给温锦。 她倒是给了两个月，后来就一直说不挣钱，自己还贴钱进去。 原主再没见过铺子的利钱。这房契文书也搭了进去。 茶肆的招牌有些旧了，但苍劲的笔体，鎏金的字，昔日的气派依稀可见。 进了茶肆里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地上有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堆着不知积了多少天的果皮碎屑。 一个小伙计在柜台后头打瞌睡。 雅间里头倒是热火朝天，推牌九，摇骰子，打叶子戏的声音，彼此交叠。 “姑母，这是真是茶肆吗？”温钰拉着温锦的手问。 小伙计猛地惊醒，“客官要点儿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香茶！” 他擦了下柜台，冲温锦热情道。 温锦狐疑看着他背后，落了厚厚一层灰，甚至连原本的木色都看不出的货架，似是十分怀疑他的话。 “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别介！真有好茶！您去别处，绝没有我们这儿的茶品质好，更不会有我们这儿茶的价格优惠！” “实话告诉您，我们是有门路的。鲜少对外销，都是给熟客们送到府上去。” “您别看我们这儿乱啊！那些大户人家，自己不过来买，都叫我们送，我们常跑腿，店里没客人，所以邋遢了些。” “但我们的茶，绝对是好茶！那可不邋遢！我给您拿样品看！” 店里没客人？ 那雅间里不是热闹得很？ 温锦往雅间门口看去……她赶紧捂住温钰的眼。 推牌九、摇骰子也就罢了……竟然光天化日在茶肆里狎妓？！ “不必了！”温锦脸色一沉，转身就往外走。 “别走呀！误会，误会！那些不是客人……唉！”小伙计有点儿着急。 温锦正要带着温钰离开。 原主的娘留下的嫁妆铺子，竟然被刘氏给弄成这个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属浪费。 她得想办法把这铺子要回来。 这铺子的地段，面积，环境……若是改成药铺，必然方便。 哪怕不改药铺，好好做茶馆，也能生意兴隆。 现在这算什么玩意儿？ “哟，贵客临门啊？”一男子忽然从外头进来，伸手挡住温锦去路。 “怎么了？喝茶没给茶钱吗？”男子问里头伙计。 小伙计赶紧跑上前来，“东家来了，这位客官是要买茶……” “你是这里的东家？”温锦上下打量他。 男子跟刘氏长相有几分相似。 “正是。”男子问伙计，“没有夫人中意的茶？快去把我珍藏的茶拿出来！” “不必了。”温锦拒绝。 “夫人若是这么走了，我保你要后悔。这茶你连见都没见过！不是我刘某人吹，宫里御用的贡茶，你见过吗？”男子得意洋洋。 他油腻又色眯眯的眼睛，在温锦脸上胸前打转。 “你姓刘？工部尚书温大人家的夫人，是你什么人？”温锦问。 “呵，那是我嫡亲的姑母！你知道我姑母？”男子笑了笑，眼神略微收敛，“夫人是哪家人？咱们认识？” “不认识。”温锦仍要走。 原来刘氏把原主亲娘的嫁妆铺子，给了刘家侄儿。 没猜错的话，这男子就是刘氏的大侄儿刘志义。 这事儿，温靖不一定知道。这铺子应该不太难要回来。 那她没必要和刘志义这泼皮纠缠。 “别走啊！” 刘志义却“咣当”把门关了。 温锦冷眼看他，“大白天的，你是要强买强卖啊？” “买卖是小事儿。买卖不成，情意在。”刘志义搓着手，面露垂涎地向她走来，“小娘子一个人带孩子出门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看外头那马车也是雇的……小娘子如此美艳，却过得如此清苦，不如跟了我？” “哦？你能给我什么？”温锦问。 “我能给你的可多了。叫你前呼后拥，大把人伺候。叫你出门，八抬大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就跟了我吧……” 刘志义猛地朝她扑过来。 温锦猛地抬脚，踢他胯下，紧跟着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 小伙计都没看清，就见自己东家已经躺地上了。 “哎哟，哎哟哟！摔死爷爷了！” 刘志义慢半拍，才杀猪般嚎叫起来，“来人呐！爷被人打了！给我抓住这小娘皮！扒了她的衣裳！” 雅间里，都是他的狐朋狗友。 听到他的喊声，纷纷跑出来。 一群人见只有一个漂亮的小妇人，和一个小孩儿，顿时狞笑起来。 有人撸袖子，有人调侃，“小娘皮，你就从了刘爷吧。刘爷对女人，从来不小气！” 温锦垂眸看着温钰，“怕不怕？” “不怕！”温钰一脸正气。 “好孩子，练手的时候到了。”温锦说。 她说完，抬脚踢向刘志义。 “嗷……”刘志义赶紧护住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住她！” 刘志义的这群狐朋狗友，大白天的在这儿狎妓赌博，那能是什么人？ 一个个眼下带着灰青色的黑眼圈，一脸的肾虚孱弱相。 岂是天天习武练拳，吃灵泉水之人的对手？ 他们若单打独斗，连温钰都打不过。 温锦更是一人单挑他们一群。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冲出来的这群人，就跟刘志义一起趴下了。 他们倒在地上，哎哟哎哟，不停地叫唤。 “姑母，他们也太不经打了。”温钰拍拍小手，意犹未尽。 “我说刘爷，你这惹得是什么人呀？”有人哭嚎问道。 “有种，你留下名号来！”刘志义叫道。 “就你，还不配……” 温锦还没说完，又是“咣当”一声，门从外头被踹开。 此时来的人厉害！ъitv 那么结实的实木门，竟然直接被踹飞，啪的拍在地上。 恰地上趴着个人，门板把他拍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温锦立刻握拳防备，刘志义还有这么厉害的救兵？ “没事吧？” 那人逆光而来，浑身被阳光镶了金边，如天神一般。 他阔步来到温锦面前，语气略显急促。 “怀王殿下？”温锦一愣，没想到是他。 第43章 钰儿，你想有个爹吗？ 温锦疑惑，萧昱辰跟这刘志义，还有交情？ “你不是精神不济，快累昏了？怎么跑到这儿来？” 萧昱辰语气不善。 温钰看气氛微妙，忙挤到两人中间，拽着萧昱辰的衣摆说：“我……我手疼！” 萧昱辰连忙弯身抱起温钰，“手怎么了？” “他们要扒姑母的衣服！钰儿和他们打架了！手疼。”温钰说。 “什么？！”萧昱辰脸色黑沉的像是要杀人。 “王……王爷饶命！误会啊，误会！” “不关我们的事！是刘志义，是他见色起意！” 这群人顿时慌了，爬起来就想往外跑。 季风带着人镇守门口。 他们见无路可逃，纷纷跪地求饶。 刘志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她、她勾引我的！” “怀王殿下，臣妇向您检举揭发。这家茶肆聚众赌博、淫乱、强抢妇孺，强占他人财物……” “哦，对了，他还说这里有宫中御用的香茶。御用之物，乃天子赏赐臣子，以示皇恩。难道还可以在民间茶肆里随意售卖吗？恐怕还要再加上一条：盗取御用之物，蔑视皇家威严。” 温锦一番话，彻底把刘志义打懵了。 “不是啊，我没有偷！那是姑母给我的！” 刘志义扑过来，抱住萧昱辰的脚，“王爷，我姑母您认识的呀！我姑父是温尚书，是您的岳父啊！咱们是亲戚……” 戚字还没说完，萧昱辰一脚踢将他踢飞。 这丢脸玩意儿……还敢跟他攀亲戚？ “温靖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亲戚，老脸都没地儿搁！”萧昱辰冷声说。 “来人，把这群人押送京兆府。倘若罪名属实，全都发配采石场服役。任何人，不得求情！” 季风领命上前。他带着人，提着刘志义这群人的后衣领，跟提着小鸡仔儿似的。 “多谢。” 温锦冲萧昱辰笑笑，抱过温钰，朝外走去。 她正要上车。 “站住！”萧昱辰气不打一处来。 沈老夫人的宴席，他都没参加完，听闻她累坏了，他急急忙忙回府。 未到府上，又听闻她雇车来了东市。 他本想回金吾卫衙门，谁知马却不听使唤，直奔东市就来了。 得知她被人堵进了茶肆，他还替她担心来着…… 没想到，人家完全不需要，全是他自作多情。 “今日之事，你不用给我个解释？”萧昱辰问。 “哪件事啊？”温锦回头道。 “所有事！”萧昱辰越发生气，“你怎么那么能惹事儿啊？一天还没过完呢，你要解释的事儿，倒是攒了不少。” “那……回府，我慢慢跟你回禀？”温锦说着，又要上车。 萧昱辰本想“君子动口不动手”，但遇上温锦，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他上前，一把抱过温钰，弯身将温锦扛在肩上。 “诶，你……放我下来！”温锦捶打他后背。 萧昱辰原本气恼，但女子身体格外娇软，还有恬淡的荷香，这股香气，忽然就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 “还没给车钱呢！车钱！”车夫嚷道。 萧昱辰的心情，莫名阴转晴，“去给钱。” 他带着笑容吩咐，随从吓了一跳——王爷几时对他这么笑过？ 一激动，拿了好大一块碎银子给了车夫。 车夫意外得银子，二话不说，驾车就跑。 温锦被塞进了萧昱辰的车厢。 她还以为萧昱辰让她走回去呢？ 原来是坐他的车啊，早说啊！她自己就上来了！ 他的车又宽大又舒服…… 温锦倒头就睡。 “说吧……” “嘘——”温钰比划道，“阿娘困极了。” “装的吧？” 萧昱辰不信，刚才还生龙活虎呢！一会儿就睡着了？ “今日又是撞车，又是救人，还打了一架，阿娘是强撑到现在。”温钰说。 萧昱辰皱起眉头，“撞车？” “沈世子骑马撞了我们的车，他耍赖要跑。车夫不让他跑，因为阿娘撞伤了，额头都撞流血了。” 温钰小声缓缓地说，“沈世子后来见是阿娘，且不讹他，才不跑了。还非要我们去参加寿宴。” “阿娘不肯去的，他家那位铁娘子，写了请帖给阿娘，还说了什么‘老夫人安心’……阿娘才同意了。” 萧昱辰听着孩子的描述，不由愣在那儿。 他垂眸看着一会儿功夫便睡熟的温锦……心情略有些复杂。 他说她跟沈淮私会……冤枉她了。 可她要出门，要去哪儿，不能提前告诉他吗？ 她若需要什么帮助，不能好言求他吗？ 以前她是太缠人，没有自知之明，惹人烦！ 现在她是脾气又臭又硬！ 她就没有个好相处的时候！ 萧昱辰越想越气，“伤在哪里了？” “这里，额角。”温钰说。 萧昱辰低头看她伤势。 凑近了看，她皮肤竟如此白皙无瑕，这哪里像个生过孩子的妇人？ 这简直像未出阁的小姑娘……她长长的睫羽如同蝴蝶的翅膀，在白皙的脸上，投出一抹浅浅的阴影，随着马车的晃动颤呀颤。 她这么安静地睡着，收敛了一切的锋芒，柔和的线条更惹人疼惜。 他凑得越近，那股荷香越浓，他不由贪婪的呼吸。 这女人，用的什么熏香？或是脂粉？竟是这样的好味道。 “伤口很小，还有头发遮掩，应该不会留疤。” 萧昱辰赶紧坐直身子，他脸上发烫，心咚咚跳得很快。 天知道……他刚才差点冲动地亲上去。 她软而甜香，就像一颗可口的水蜜桃。 若不是想起温钰还在车上……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ъitv “钰儿，你想有个爹吗？”萧昱辰问道。 温钰摇摇头。 “不想？为什么？” “他扔下我和我娘不管，我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现在我已经可以保护我娘了，不需要他了！”温钰颇有男子气概地说。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也许……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娘怀孕了，不知道你的存在？” “那他是怎么当人丈夫？怎么当爹的？这都不知道，要他何用？”温钰反问。 “说的……也是。”萧昱辰沉思片刻，“那你觉得……本王……如何？” 温钰微微一愣，“什么？” 萧昱辰轻咳一声，“本王做你的爹，如何？” 温钰懵懂的小脸儿微怔，继而认真道：“你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萧昱辰皱眉问。 “你娶了别人了呀！我娘说，一个优秀的男人，不论长相、地位如何。人品一定要过得去。不能滥情，滥情是不负责任，不是好男人。”温钰总结道，“我娘可看不上你。” 萧昱辰呼吸一滞，好半天没缓过气儿来。 第44章 她真是温锦吗？ 直到马车进了怀王府，萧昱辰还感觉脑子一阵阵发懵——气得。 “你娘都教你些什么歪理？”萧昱辰长这么大，第一回被鄙视。 还是被一个五岁多的小娃娃？ 她看不上他？ 看不上还算计他！爬他的床！上吊逼他圆房？！ 教育儿子时，她倒是一身正气了？ 还他滥情？ 她不滥情，洁身自好，哪儿来的温钰？ 萧昱辰被这个女人的厚颜无耻和颠倒是非的能力，刷新三观。 他正要一把推醒温锦。 却听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嗓音，“小公子，这是跌打损伤膏和止血的伤药。小人瞧着，王妃伤得更重些。” 萧昱辰微微挑起车窗帘子，只见他昔日的车夫王良把药恭恭敬敬递给温钰。 “等等，”萧昱辰唤住王良，“听闻是你主动调去给后院赶车了？” 王良冲马车躬身，“回王爷，王妃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只能为王妃效犬马之劳。求王爷成全！” 萧昱辰闻言沉默下来。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仍在熟睡的温锦……她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得沈淮当众力挺？就连这小小车夫，也宁愿放弃更有前景的职位，效力在她跟前？ “行了，你下去吧。” 萧昱辰有些烦闷。 他想推醒温锦的手，也停滞了片刻，改推为抱。 他将她横抱在怀，嘴角轻勾，跃下马车。 他抱起温锦的刹那间，温锦就醒了。 她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戒备紧绷的肌肉，又倏而放松，“有劳……” 说完，她又闭上眼睡了。 她这反应让萧昱辰又好气，又好笑。 说她不把他当外人吧？biqμgètν 她客客气气说：有劳了。 说她不拿他当自己人吧？ 她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萧昱辰已经被她弄得没了脾气……他自己都惊异不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触碰了他的底线，他睚眦必报，必叫那人后悔生在这世上。 可一再踩上他底线的温锦……却似乎总能规避他的报复之心。 萧昱辰在疑惑不解当中，亲自把温锦送回了梧桐院。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连眼睛都没睁，本能地踢掉鞋子，拉过被子钻了进去。 “谢了。”她咕哝一句，翻身朝里，睡得香甜。 这睡眠质量，真叫人羡慕。ъitv 萧昱辰怕温钰一个人孤单，想把他领去书房。 温钰却习惯了。他一个人在院子里，也玩儿的自在。 “掏鸟窝，摸鱼，练拳……渴了就摘阿娘种的菜果。厨房里还有温着的蛋炒饭，我自在着呢！” 温钰笑容耀眼，满足又快乐。 萧昱辰心底轻叹，这女人千万种不好，倒是把孩子养得真好。 萧昱辰默默离开梧桐院。 他却不知，他这一举动，在汀兰院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宋诗雨听闻，王爷亲自把王妃抱回梧桐院…… 她脑袋嗡的一声，心里的某一根弦，嘭地断了！ “不，这不可能！” “不会这样的！” “好多人……都看了。”丫鬟小声说。 “不！我不相信！王爷最讨厌她了！六年前她算计王爷……” “那毕竟是六年前的事儿啊……再者说，王妃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丫鬟并非故意激怒宋诗雨，而是提醒她。毕竟只有宋诗雨得宠，她们在怀王府的日子才能水涨船高。 倘若主子失宠，她们这些下人，只会更惨。 “是，她是不一样了。被关了六年，我以为她不死也早疯了、傻了！” “没想到，这六年她摇身一变，倒是瘦了，漂亮了……她竟还会了医术？” “她真是温锦吗？该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吧？” 宋诗雨喃喃自语，忽而眼底一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听说，温锦当年被关，她的陪嫁一个也没跟过去？现在，她那些陪嫁在哪里？” “都在王府各处当差，也不是什么要职，都是二三等的下人。”丫鬟说。 宋诗雨点点头，思索了一阵子。 “你把名册要过来，我看看。兵书上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温锦睡了一整个下午，起来做了晚饭，用饭之后继续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这才把昨日的精力给补回来。 今日她精力充沛，打算回一趟温家，设法把大德兴茶肆从刘氏手里要回来。 昨日，借萧昱辰的光，把刘氏的侄儿给送进了官府。 再办这事儿，一定更容易了。 至于刘氏会不会恨她？ 原主对刘氏言听计从，也没见刘氏对原主好过一次！ 还不是把原主当傻子，当冤大头？ 讨好得来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关系，更不会长久。 用罢早饭，温锦去梳妆，温钰收拾碗筷。 母子俩正要出门，迎面遇见一个身材圆润的丫鬟。 丫鬟瞧见温锦就跪下了，“小姐，婢子终于又见到小姐了！求小姐叫婢子回来服侍您吧！不在小姐身边的日子，婢子对小姐朝思暮想，天天惦念……” 丫鬟说着，眼泪潸然而下，好一副主仆情深的场面啊！ 丫鬟声音不小，而且哭得婉转，立刻吸引了周遭下人们的视线。 特别是那两个在梧桐院门前小路上洒扫的丫鬟。 这两个丫鬟刚来，就引起了温锦的注意。 因为这二人看起来单薄瘦削，常常低着头，存在感很低，却是身怀功夫。 古代女子能学武艺的可不多。 要么是武将之家，要么是习武世家，要么就是专门做暗卫培养的。 让两个会功夫的女子……扫地？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她这里又不是少林寺的藏经阁。 温锦观察了她们几天，见她们除了扫地，就是关注梧桐院的动静，并不打扰她和温钰的生活，也不过分窥探。 温锦就只当没注意她们的存在。 这会儿，就连这两个扫地丫鬟，也略有些疑惑地注意着这边。 “你对我朝思暮想地……倒是圆润了许多，我甚欣慰呀！看来怀王府的伙食不错，比温家更养人。”温锦说。 丫鬟哭声一哽…… 这话叫人怎么接？ 来的时候，温锦是最胖的。衬得她身边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娇小玲珑。 如今温锦瘦了，纤长高挑，反衬的丫鬟格外丰腴了。 主子在这儿关了六年，自食其力，一身膘都没了。 丫鬟吃的圆圆胖胖，还哭着说，想念小姐……多少有点儿虚情假意。 “小姐受苦了，看小姐如今都瘦成什么模样了？” “婢子愿回来伺候小姐！盼小姐留下婢子，千万别赶婢子走！” 丫鬟叩首在地，情真意切。 第45章 吃鱼聪明，王爷也补补 围观的下人，见丫鬟又是叩首，又是哭求……纷纷点头，称许这丫鬟重情义。 这六年，丫鬟不来伺候，也不能怪她。 毕竟当初，是王爷下的令，她一个丫鬟，岂敢违抗王爷？ “素素，当初是谁把你调到别处去的？”温锦问。 “是、是王爷，当初小姐您在新婚夜……”素素说。 “如今又是谁叫你回来的？”温锦打断她，问道。 “是婢子自己想回来伺候小姐！”素素赶紧表忠心。 “你的卖身契在谁手里？”温锦问。 “这个……婢子不清楚啊？”素素道，“不是在小姐您的手里吗？” 温锦摇摇头，“没有。既然是王爷调派你去别处当值。那你能不能回来，还得问过王爷的意思。” “我虽嫁进怀王府，但没有管家之权。你有这心，我很感动，但我做不了你的主。” “王爷若同意你到梧桐院来，那你就来。” 温锦说完，绕过她往垂花门去。 两个扫地的丫鬟彼此对视一眼，一个继续扫地，一个不动声色地悄悄退走。 围观的下人也很快散了。 散开了还在议论，“这丫鬟也算有情有义。如今王妃也就刚好过一点儿，没有管家权，她就愿意回来。” “什么呀！王妃已经不同往昔，先是解了禁足，后又拿回嫁妆。还有昨日那事儿……她这是预见王妃要得势，才回来的！不能说忠诚，只能说，比别人更精明！” 温锦听到下人议论的只言片语。 她并不在意他人的议论，也不把素素的盘算放在心上。 她只关注自己的目标，其他皆是浮云。 等她到了二门外，却被告知：萧昱辰不准她出门。 准许她在王府各处走动，但不许离开王府！回娘家也不行！ 温锦点点头，看来昨日的事情惹恼他了。 “古代，这点儿是不好，动不动就能限制人身自由。” 温锦摇摇头，但六年都关了，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她拉着温钰又回了梧桐苑，“今日给你做番茄锦鲤鱼火锅吧？把王府东湖里的肥硕大锦鲤捞一条吃了！” “好耶！”温钰兴奋了，举双手双脚赞成。 萧昱辰不让她出门？那就吃他的锦鲤，吃到他心疼为止。 温锦正准备鱼火锅的汤底调料。 萧昱辰却带着素素来了。 “你既改了恶习，本王也不是不讲情义。”萧昱辰说，“你这院儿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恰这丫鬟忠心有情谊，主动请缨，要回来服侍你。” “来烧火吧。”温锦顺口说道。 素素一愣，啥？烧火？ 她在温家是大丫鬟，就算温锦不得宠，庖厨之地，她也从没去过呀？ 到了怀王府，虽说成了二等丫鬟，也就是传菜、端茶送水、跑跑腿。 烧火这脏活、累活儿，她哪儿干过？ 温锦回头看她，“你来服侍我？还是等我来服侍你？” 素素脸一僵，“小姐放着，婢子来。” 萧昱辰站在灶房门口，看着温锦切菜、烧水、刷锅、添柴……那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的样子。 他不由眼眸暗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果真是大不一样了。 这哪里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反观素素，刚坐下，就被灶膛里的烟呛得咳嗽，烟熏火燎地泪流满面。 笨拙的样子，倒比温锦更像位娇小姐。 萧昱辰看不下去，转身欲走。 迎面遇见提着一条大锦鲤，哼着曲儿回来的温钰。 “王爷也在？一起吃番茄鱼火锅呀？”温钰热情邀请，“瞧这大鱼，多肥呀！” 萧昱辰眼皮子跳了几跳，捏紧了拳头，才忍住没有暴走。 他的锦鲤！ 父皇赐的观赏鱼！ 蜀地花了千百两银子，人力物力无数，才保鲜保活送进京来的！ “王爷不爱吃鱼吗？阿娘说，吃鱼聪明，您也补补！”温钰又扎一刀。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什么意思？温锦在他面前说，自己不够聪明？ 他这是……又被这小娃鄙视了？ “你干什么？”萧昱辰惊呼一声。 他见温钰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顿时吓了一跳。 “宰鱼啊！”温钰说得理所应当，“鱼得开膛破肚，去腮刮鳞才能吃的……唉算了，您就等着吃吧。” 萧昱辰无语……他不知道鱼要宰了才能吃吗？ 这小孩儿是把他当傻子了。 “那么大的刀，你别再伤着自己。我来帮你。”萧昱辰挽袖子上前。 君子远庖厨。 他堂堂怀王爷，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挽起袖子，干杀鱼的活儿。 但看着眼前这五岁多的小奶娃，拿着个比他胳膊还长的菜刀，他心里直颤。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那句“俯首甘为孺子牛”——他这是君子气度！ 温钰却上下看他一眼，“您宰过鱼吗？知道从哪里开膛破肚吗？” “……反正不难。”萧昱辰答不上来，但也绝不认怂。 “那您看着。”温钰嘿嘿一笑，熟练地将大鱼砰的敲晕。 他小手握着菜刀，从鱼腹下头，靠近鱼尾那头，唰地剌开鱼肚子，嫩呼呼的小白手，熟练的掏出鱼肚子里的内脏…… 萧昱辰看呆了。 别说亲自宰鱼了，见人宰鱼，他这都是头一回。 除了垂钓的时候，他见到的鱼，都是在饭桌上，已经做得色香味俱全，拿起筷子就能吃。 他第一回知道，原来吃一顿鱼，是如此麻烦…… “啊……”女子突然惊呼一声。 看小儿熟练宰鱼，看入迷的萧昱辰，很不爽被人打扰。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丫鬟素素，竟被开膛破肚的鱼吓晕在地。 他不悦皱起眉头。 温钰也回头看了一眼，“唔，她可能只吃素！可惜了，姑母做的鱼火锅可好吃了！人间第一美味！” 萧昱辰不打算走了。 今日不论是冲这条极贵的锦鲤，还是冲温钰亲手宰鱼……他都要尝尝这人间第一美味。 萧昱辰什么忙都帮不上。 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怀王爷，第一次为什么都不做，而略显局促。 温锦手脚麻利的片好鱼肉，熬好浓郁的番茄汤汁。 “温钰，准备桌子。”温锦在厨房里喊。bigétν 她的声音充满生机活力，带着格外吸引人的烟火生趣。 这是贵为皇子、王爷的萧昱辰深感陌生的生趣，他只觉得自己被这个王府里最简单的小院儿，深深的吸引了。 他这回总算没有闲着，帮温钰一起抬桌子，摆锅子。 一只造型奇特的黄铜锅，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锅子中间有个竖起来的锥形烟囱，烟囱周围是环形的凹槽…… 第46章 你是去当小姐，叫王妃伺候你呢？ “这锅为什么长这样？” “难道我们直接在锅里吃饭？” “为什么端上桌的菜，都是生的？肉也是生的？” “生吃？这是蛮夷之族的吃法儿吧？” 萧昱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温锦不理他，温钰也忙前忙后的从灶房往桌子上端菜。 温锦把黄铜锅的肚子里塞了炭，炭点着没一会儿，环形的锅里的汤汁就咕嘟嘟冒起了泡。 那鲜红浓郁的番茄汤，滚沸后散发又鲜又香，酸酸甜甜的味道。 萧昱辰这会儿明白了…… 锅子中间那烟囱，就是排烟的！ “这设计可真巧妙！”他赞叹道。 他没敢动筷子……生的鱼肉，蔬菜，他真的难以下咽。 这就是温钰口中的“天下一地美食”？ 萧昱辰有点可怜这孩子……改日，他一定要带这孩子去见见世面！让他知道，什么叫美食！ 不管萧昱辰如何迟疑。 温锦母子俩可没拘谨，锅子沸腾以后，他们就把片的很薄的鱼肉下入锅中。 绿油油的菜叶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儿，过油炸过的豆腐皮，豆腐泡…… 厨房里有的东西，温锦基本都备了一盘。 火锅嘛，万物皆可涮。 萧昱辰这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还好，不是生吃。 但直接从锅里捞着吃……怎么都有点儿“有辱斯文”！ 但见温钰吧唧着嘴，吃得特别香。 萧昱辰也迟疑的夹了一片鱼肉。 鱼肉切得薄，熟的快，这么在浓郁的番茄汁里一涮……啧！ 萧昱辰立时瞪大了眼睛—— 嗯？！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番茄和鱼，这么配的吗？ 原来锦鲤不是看的？它就是用来吃的吧？！ 怎么会有如此鲜美的鱼肉？ 萧昱辰再也顾不得矜持，去他的斯文！ 他只恨自己从小养的习惯，吃饭太慢！ 再瞧温锦，吃得又快又不粗鲁，相反，还有点儿赏心悦目。 不成……不能看了，再看鱼肉都没有了。 这汤底才是灵魂啊，那菜叶子往里一涮，比御膳房做出来的还有味儿！ 天已经热了。ъitv 三人坐在梧桐树底下吃锅子。 萧昱辰吃的大汗淋漓，别提多畅快了！ 饭毕，他揉着自己的肚子，仰坐在树下的竹椅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王爷吃好了吗？”温锦问。 萧昱辰看她一眼，心道，这是又要赶他走啊？ 可他这会儿吃饱了犯困，一步都不想挪。 而且，这院子里树下阴凉，风里带着花香，周围有虫鸣鸟语，菜畦里硕果累累……简直是世外桃源。 他想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会儿还不想走。”萧昱辰干脆眼睛一闭，开始耍赖。 他的王府，他做主，他说不走就不走。 “你确实不能走。”温锦说，“做饭你不会，杀鱼你也不会，洗碗会吗？收拾桌子会吗？都不会也没关系，打水总会吧？”bigétν 萧昱辰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她。 仿佛她说了天大的笑话。 “这里是梧桐院，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呀。”温锦似笑非笑，“王爷定的规矩。”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既是本王立的规矩，那本王现在把规矩改了。那丫鬟，叫什么来着？” “素素是吧？赶紧收拾。” 素素刚醒了没多久。锅子里的肉已经没了。 别说那极其金贵的锦鲤了，就连猪牛羊肉都没给她留下。 她刚用番茄汤汁泡了点米饭，正要就着吃。 王爷又下令叫她收拾。 若是小姐下令，她还能卖可怜搪塞过去……王爷面前，她可不敢。 素素赶紧起来干活儿……这倒霉催的，她为什么要答应来这院儿啊！ 她这娇嫩的手，是干这种粗活儿的吗？ 她饿着肚子，满腹怨气。 温锦乐得不用收拾，她喜欢做饭，但不太喜欢洗碗。 如此大好午后时光，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呀！ 温锦一觉睡到了晚上。 萧昱辰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素素也不在院儿里。 只有温钰抓了两只蝈蝈，放在一只破木盆里，斗蝈蝈。 “大黑牛加油！” “狮子头，咬它！” 他独自个儿也玩儿得起劲儿。 温锦见素素不在，微微勾了勾嘴角……也不知这丫鬟，能在这儿坚持几天？ 晚饭做好，素素才从外头回来。 她瞟了眼温锦，目光有些躲闪。 温锦也没问她去哪儿，“灶房里给你也留有饭菜，吃完把桌子收了，碗儿洗了。晚上不用值夜，你睡西边耳房。” 素素一愣，似是没想到，温锦什么也不问，更没有苛责。 “是，婢子知道了。”素素身子一扭，进了灶房。 素素来了之后，温锦确实轻松了。 因为除了做饭，其他的活儿，她基本都交给了素素。 倒不是她挑食，是因为素素实在不会做饭。 让素素烧火，她差点儿把灶房给烧了。 温锦做饭就再也不用她了。 这几天，温锦又去垂花门试了几次。 仍旧没能出去。 “看来萧昱辰一点儿吃人嘴短的意识都没有！”温锦轻哼。 这几天，萧昱辰得空就来梧桐院蹭饭。 他什么都不会，吃饭第一名！ 她和温钰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能吃！ 吃她种的菜，吃她做的饭，还不让她出门！ 温锦盘算着，什么时候当面跟他提一提，她不收他饭钱，只换一个出门的权利，很合理吧？ 温锦没想到，有人比她先忍不住了。 素素在梧桐院待了这几天，只觉得自己的手也糙了，脸色糙了，浑身酸痛。 以前同屋里住的小姐妹，都说她面有菜色，不如以前漂亮了！ 这话可要了命了！ “我是来伺候我家小姐的，没想到做的却是最下等丫鬟的活儿。” “刷碗，洒扫，提水，浇菜……” “我哪儿干过这些呀……呜呜，干不好还要挨骂……” “没想到，六年过去了，我家小姐的脾气，比以前还不好伺候了。” 素素见温锦不管她出门。 她便一得空，就溜出梧桐院，跟人吐槽抱怨。 有人会同情地安慰她两句，有人却只是听她说，并不附和。 这日傍晚，她又在梧桐院外头发牢骚。 恰一个婆子经过，婆子闻言，瞪眼看她。 “那你去梧桐院以前，这些活儿都是谁干的？” “咱们可都知道，梧桐院没有下人。” “怎么着？你不是去当丫鬟，替你家小姐分忧的？感情你是去当小姐，叫王妃伺候你呢？” “我可记得，是你自己巴巴求到王妃面前，求着去梧桐院。” “不是王妃求你去的吧？” 瞪眼跟素素嚷的，正是后院儿的常婆子。 常婆子经常得王妃恩惠，最听不得别人说王妃不好。 若是王府前院儿的人说，她听了也就忍了。 偏偏发牢骚的，竟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而且，这丫鬟说的是人话吗？好像王妃故意虐待她似的？ 第47章 记住，只能放在王爷碗里 “我怎么听说，就连你一日三餐，都是王妃亲手做的呀？” “你这样娇滴滴的丫鬟，饭不会做，灶膛不会烧！” “吃了王妃亲手做的饭，你好大的脸面！还有脸在这儿说三道四，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本来黄昏的时候，就是王府里的下人一天当中最放松的时候。 忙了一天，下人们也可以在黄昏时候喘一口气儿，缓缓神儿。ъitv 也有那不当值的，串个门儿，聊两句闲天。 素素找人诉苦，本就找了个人多的地儿。 常婆子嚷嚷起来，嗓门儿又大，立时吸引来许多人围观。 就连梧桐院门前扫地的两个丫鬟，都被这动静吸引过去了。 常婆子这脾气，跟人吵架从来没怂过。 素素还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家，她哪儿是常婆子的对手。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以前没做过这种粗活儿，我也没想到……小姐会叫我做这些。” “这话就可笑了！谁不知道梧桐院什么情况啊？不想去干活儿的，你去梧桐院干什么？” 常婆子掐腰道，“嘿，这就奇怪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梧桐院？你安得什么心呀？” “我……我没安什么心……”素素急了，似乎有些心虚。 “你是没安好心！”常婆子道，“你要是后悔了，再求王爷放你走呗！何苦在外头说王妃的坏话？王妃得不得宠，都是你的主子，哪有仆人在外头，议论主子不是的？你的规矩也学狗肚子里了？” “还大丫鬟呢？臊不臊得慌？” 一番争执下来。 周围的下人都在对素素指指点点。 素素彻底慌了神儿，“我，我不是，我没有……” 哪还有人再听她辩解。 素素无话可驳，急得扭头跑了。 常婆子见周围人太多，这会儿想起来怕了，也赶紧走了。 那两个扫地的丫鬟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其中一个悄悄跟在了素素后头。 素素没回梧桐院，她绕了一大圈子，却往汀兰院去。 “侧妃，宋侧妃救救婢子吧！” 素素捂着嘴，站在廊下哭。 宋诗雨正在屋子里生闷气。 大婚一个月了，她身上的疹子早就好了！ 可至今王爷也不来她房里过夜！ 她主动去书房了几次，愣是连院门儿都没能进去！ 以前，她还觉得，不急，慢慢来。 可自从见了温锦的样子，她整夜做噩梦，梦见王爷把她赶出了汀兰院，抱着温锦住在了这里。 这可叫她寝食难安。 “谁在外头哭？烦死了！掌嘴！”宋诗雨怒道。 “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素素。”桃儿说。 宋诗雨眉毛一挑，“叫她进来。” 素素一进门，就跪在宋诗雨脚边哭求，“侧妃救我，让奴婢离开梧桐院吧！奴婢待不下去了！天天做苦工，奴婢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多活儿！” “叫你打听的事儿，打探的怎么样了？”宋诗雨垂眸看着她。 “她是我家小姐，不会错的。奴婢不动声色地问了好些以前的事儿，小姐都记得。” “有些是很小的事儿，比如刘氏又为什么打了小姐。打完又给小姐送了什么好吃的……这种事情，外人不可能知道。”素素说得认真。 宋诗雨皱起眉头，“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呢？你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温锦吗？” “她是啊！她是瘦了，漂亮了……其实小姐她以前不丑，是刘氏喂她吃了……” 素素正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她吓得闭紧嘴巴，脸色微微泛白。 “刘氏给她吃了什么？”宋诗雨问。 “都是下人自己猜的……”素素极小声地说，“本来小姐很漂亮，也不胖，更不笨，读书习字比大少爷还快呢。嬷嬷说，小姐三岁就能背诵千字文了。” “小姐五岁的时候，继夫人过门。继夫人总是给小姐吃糖，特别多的糖。那种糖别处没见过……” “后来小姐就开始变胖，变丑，脸上长疖子……性格也越来越乖僻。” 宋诗雨很有兴趣，“那些糖，还能找到吗？” 素素赶紧摇头，“那糖只有夫人有……” 宋诗雨略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侧妃……您让奴婢打听的，奴婢都已经打探过了。” “您不知道，梧桐院的活儿有多累！我家小姐开了两大片菜园子，种了好些瓜果蔬菜，还有花草……” “若不是那院子里有水井，后院儿的奴才给送柴……奴婢怕还得挑水劈柴呢！” 素素想到这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种活儿，别说一个胖小姐，就是十个胖小姐也瘦了呀！”素素边说边落泪。 宋诗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微笑着问，“想离开那儿是吗？想嫁给前院儿的小厮李成……” 素素闻言，吓了一跳。 “我可以成全你。你嫁李成，也就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儿。明白吗？”宋诗雨道。 素素连连点头。 “这个你拿着。”宋诗雨道，“我听说王爷最近时常到梧桐院用膳，是真的吗？” 素素又想哭了。 王爷不去还好，去了，她要干的活儿更多，还不敢偷懒。 “是……但纯粹就用膳。用完也不说话，就往院子里一坐，坐一阵子再走。”素素说。 “王爷，不跟王妃聊天吗？”宋诗雨问。 素素连连摇头。 不是王爷不跟王妃聊。 是王妃爱睡觉，吃完倒头就睡，把王爷一个人晾在院子里。 “那你就把这包东西，放在王爷的碗里。茶里汤里都可以，记住，只能放在王爷碗里。明白吗？”宋诗雨道。 素素浑浑噩噩地离开汀兰院。 她回到梧桐院的时候，萧昱辰恰在上房，同温锦说话。 素素连忙跑进灶房。 她关上灶房门，哆哆嗦嗦摸出宋诗雨给她的小纸包。biqμgètν 她沏了杯茶，将小纸包的粉末倒了进去。 她把纸填进炉膛深处，又朝外看了一眼，院子里空无一人。 素素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宋侧妃教她的话，这才端着茶盏，出了灶房门。 “你拿的什么？”温钰突然从树上跳下来。 “啊……”素素吓了一跳，“小公子，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素素眼睛一转，忽然笑眯眯地对温钰说，“小公子，这是王妃吩咐给王爷沏的茶，你给王爷送过去，王爷必定喜欢。” 第48章 我请王爷看场戏 “姑母何时吩咐你沏茶？我怎么不知道？”温钰问。 “王妃以前吩咐婢子的呀，小公子可能忘了……你只要记得，这是王妃对王爷的心意就行。”素素冲他眨了眨眼。 “为什么要我送进去？你自己不送？”温钰问。 “王爷喜欢你，你去送茶，王爷会觉得你懂事，也会觉得王妃是真用心。”素素一脸认真。 “哦……”温钰拉长声音点点头。 素素欢欢喜喜地把茶盏交给温钰。 温钰低头嗅了嗅那茶，神色莫名地看了素素一眼。ъitv “快去吧！”素素哄他道。 温钰没作声，端着茶盏就往上房去了。 萧昱辰正沉着脸，看着温锦，“你是怎么打算的？” 冷不丁地瞧见温钰进来，他脸色缓和了许多。 “钰儿，你去外头玩儿，我同你姑母说话呢。” 温钰把杯盏放在他面前，“我也有话想对您说。” “钰儿想说什么？” “您送来的丫鬟不好。”温钰说。 萧昱辰猛地看了眼温锦，又转向温钰。 “你为何说她不好？她欺负你了？” “她教我撒谎。可我不想撒谎。”温钰道。 “她教你撒什么谎？”萧昱辰脸色严肃起来。 “明明是她沏的茶，她却说是姑母叫她沏的。”温钰小脸儿严肃且疑惑，“她还说，这样王爷会更喜欢姑母。撒谎怎么会招人喜欢呢？” “姑母说，为了讨得别人喜欢，委屈自己做事，一定会积累怨气。需要用讨好维持的关系，也不是真正的好关系。” 温钰这番话，叫萧昱辰都微微一震。 这是温锦教他的？温锦能有这样的见识？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好茶呀？茶里明明加了料。”温钰这话，如同一道惊雷。 萧昱辰面色一惊，低头嗅那茶。 除了茶香，他什么也没嗅出来，怎么说加了料呢？ “你瞧见了？”萧昱辰问。 “我不用看见，闻都闻出来了，有药味儿。”温钰说。 萧昱辰却没太信这话，他从小习武，六觉敏锐于常人。 他都没嗅出药味儿，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儿嘛…… 温锦端过那茶，轻轻一嗅。 她哼笑一声，“我叫她沏的茶？好计谋。” “钰儿，你去前后院儿，把这会儿不当值的下人都喊过来。”温锦说。 温钰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你这是要……” “我请王爷看场戏，如何？”温锦笑问。 萧昱辰迟疑地点点头，温锦的医术，他已经见识过了。难道这茶真的有问题？ 不多会儿，寂静的梧桐院里，就站满了人。 温锦第一次知道，王府竟然有这么多的下人……还只是这会儿不当值的。 这真是“朱门酒肉臭”啊。 “戏要开始了。” 温锦端着茶盏来到院中。 她叫常婆子等人在院子里挂起了灯笼，天色已晚，梧桐院却是罕有的明亮热闹。 “素素，你说这茶，是我叫你沏来，奉给王爷的？”温锦当众问道。 素素被人从耳房里喊出来，忽见院子里乌压压一群人，她懵了。 “是，是啊……” “用罢晚膳，你就从梧桐院出去了。一直到王爷来，你都不在院内，我何时吩咐你沏茶？”温锦问。 素素脸唰地一白，她眼珠子骨碌直转。 这是东窗事发了吗？ 也不对啊？那茶，还在王妃手里，王爷并没有喝…… “是，奴才们都可以作证，黄昏时候，就见素素在外头跟人闲聊！” “她还到处议论主子的是非！说来了梧桐院，干得都是粗活儿，快要累死了！” 常婆子等人高呼着作证。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素素脸色更差。 “小姐虽然没有吩咐，但这也是下人当做的，婢子只是尽本分。”素素硬着头皮说。 “哦？尽本分？”温锦点头，“这么说来，沏茶是你自己的主意喽？” 素素猛地抬头看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道：“是……可婢子也是替小姐着想。王爷都来了，怎可不上好茶呢？婢子一心为小姐着想啊！” 她情真意切，既表了自己的忠心，又暗指温锦不懂礼数。 王爷来了，连茶都不给上！ 围观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是这个礼，也没错啊……” 温锦平静地点点头。 “你自作主张，尽了丫鬟的本分，考虑到主子没考虑到的礼节。是个忠仆。” “谢小姐……” 素素松了口气。 “但我听说，你到处搬弄是非，说梧桐院的活儿又脏又累，每日累得你腰酸背痛，你有生之年，从未干过这么重，这么脏累的活儿……” “你不用着急解释。不论是养花种菜，施肥浇水，这些农活儿确实累。但我当这些是锻炼身体，是修身养性，是体会百姓生活的怡情趣事。” “我乐在其中，但我不勉强你必须接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主仆也是这样。” “你喝了这杯茶，也算是敬你我主仆一场，好聚好散。” 温锦说完，端起茶盏，送到素素面前。 素素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竟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茶……她怎么能喝？她怎么敢喝？ “小姐，小姐别赶婢子走！婢子伺候您，婢子不嫌累，婢子再也不抱怨了！婢子不走！”素素哭叫道。 温锦脸色一沉。 “这是主子赏你的茶，你不接？” 她冷下脸来，那种气势威严，霎时四散，满院子的人都被镇住，寂寂无声。 “我只问你，这茶，你喝，还是不喝？” 温锦声音不大，但却能叫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主子的赏赐？”萧昱辰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院子里的众人，不由吸了口气，更是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原来王爷真的在啊？ 素素抖着手，正要接过茶盏。 “抖得这么厉害，再给端洒了。”温锦抬头看了眼，“来个王爷身边手稳之人，伺候这丫鬟。” 温锦话音落地，就有后院儿的一个丫鬟站出来。 “婢子是王府的丫鬟，愿为王妃效力。”丫鬟冲温锦一笑，上前接过茶杯，直接端到素素嘴边。 素素骑虎难下，只得张开嘴，就着自己的眼泪，咕咚咕咚把茶喝了。 “这可是你为王爷沏的好茶。”温锦笑问，“茶香吗？好喝吗？” “好……好茶。”素素伏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温锦缓缓说道：“六年前，我刚嫁入王府的时候，把你当作娘家的亲姐姐一般。”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以为，你是我可以依赖的……” 第49章 温钰是她的逆鳞，碰不得 “新婚夜，王爷不归，把我一个人丢在新房。那会儿我才十六岁，人生第一次离开娘家……我很害怕。” “我知道，王爷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我满肚子的委屈、惶恐，无人诉说。我只能跟你说。” “一个好姐姐，这个时候，一定能理解妹妹的无助吧？她会安慰那个全心信赖她的妹妹吧？” “你却告诉我，上吊！寻死！把事情闹大，以死相逼！新婚夜逼死新娘，这骂名连王爷也背负不起。皇上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告诉我，只要我敢上吊，冒死一搏，一定能让王爷回心转意……” “呵呵……也是我傻。我嫁给了王爷，我们就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就轻信了你的话？” 温锦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的回忆着，述说着。 把所有人的记忆，都带回了六年前那个晚上。 是啊，一个十六岁，第一次离开娘家的姑娘……她能有多少人生阅历？ 一个年少的小姑娘，多容易轻信人呀！ 她是继母抚养长大的，身边人的教导或是教唆……太容易影响她了。 当大家重新审视当年发生的一切时，看温锦的目光，不由地就变了。 正在这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素素倒在地上，发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药效，发作了。 温锦停下了话音，冷冷看着她。 算计到她儿子头上？ 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 院子里不管是未经事儿的大姑娘，还是已经嫁人的小媳妇儿，老婆子…… 这会儿全都看明白了！ “那茶有问题啊！” “六年前，就是她挑唆，叫王府丢了脸。六年后，王妃刚好过一点儿，她又来生幺蛾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丫鬟啊？！” 萧昱辰沉着脸，从屋里出来。 温锦刚才那一番话，字字句句，仿佛敲打在他心头上。 他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过那一夜。 他一直觉得，是她歹毒、恶心、算计他。 却没想过，她也会惶恐，会害怕，她是拿命在赌……赌他的善良，赌他的怜惜…… “是本王误会你了。”萧昱辰很小声的说。 这话于他来说，很艰难，几乎相当于是低头，是道歉，是承认当年……自己错了。 “来人，把她带走！”萧昱辰连看都不想再看那丫鬟一眼。 但他不知道，如今的温锦，根本不在乎他是否道歉。 她也不在乎，当年谁对谁错。 “慢着！”温锦转过身，面对萧昱辰，“这还是我的陪嫁丫鬟吧？王爷可否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萧昱辰皱眉点头，叫人找管家取来。 耽搁这一会儿功夫，素素的情况越来越不堪。 院子里的众人，既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去看。 呵，这媚态…… 真是勾人呐！连在场的女子们，都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你想如何处理？”萧昱辰一眼都不想看，他甚至想把耳朵堵上。 “王爷，这茶可是她孝敬您的。若不是被她自己喝了，如今备受煎熬的，可就是您了。”温锦不轻不重地说。 萧昱辰脸色铁青。 “素素，你究竟是想帮我博宠呢？还是想害死我？”温锦看着地上的女子，眼底冰冷一片。 “依《大梁律》谋害主子是何罪名？谋害皇室，又是何罪名？” 温锦问道。 院子里霎时静的落针可闻。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奴，谋害其主，依律，杖毙。谋害皇室，罪加一等，株连亲族！” “你我到底主仆一场，我不忍看你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温锦缓缓说道，“这样吧，依照最轻的，通报衙门，杖八十。你自己挨其中二十杖。其余六十杖，叫你的至亲们，替你均摊。” “二十杖后，充为军妓。” 温锦一番话，平和而坚定，掷地有声。 梧桐院良久良久，都没人敢发出声音。 许多年以后，怀王府的下人仍旧清楚记得这一天晚上。 门廊下的灯笼，照亮怀王妃那张端庄威严，不可侵犯的脸。 平静又貌美的她，仿若不可亵渎的神祗，又像冷若冰霜的女王。 素素被人打昏了抬走。 萧昱辰没让人把她送去衙门……太丢人了。 他是王爷，他的王府本就有处置奴隶的权利。 “照王妃吩咐的做。”萧昱辰说道。 他是在跟温锦道歉。 但她一脸冷漠。现在的她，已经不差当年的一个道歉了。 萧昱辰离开梧桐院后，默默在王府的小路上走了许久。 他身后一直跟着季风，和一个扫地的丫鬟。 “王爷可是觉得，王妃此举……过于狠辣？”季风有些担忧他的状态。 半个多时辰了，萧昱辰只是走路，一言不发。 季风的话，让萧昱辰停下来。 他摇头，“本王是那心软之人？那杯茶，可是给本王准备的。若非被发现，露出丑态的，就是本王。一个奴隶，死不足惜。” “本王只是在想……她真的成长了。如今的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季风忙点头，“是啊，王妃的威势，今日一下子就立住了。这后院，谁再想打王妃的算盘，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她为何选在今日立威？”萧昱辰道。 季风摇头，“那丫鬟刚好撞上？” “那丫鬟利用温钰。”萧昱辰叹了口气，“看来，温钰是她的逆鳞，碰不得。” 萧昱辰也想打温钰的主意……现在，他有点儿迟疑。 “王爷……”扫地丫鬟有点儿急。 萧昱辰这才注意到她，“说。” “奴婢一直盯着素素，发现她虽在梧桐院当值，却时常往汀兰院去。” “今晚出事之前，素素和婆子吵了一架，哭着往汀兰院去了。在里头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就出了这事儿。” 扫地丫鬟回禀道。 萧昱辰眯了眯眼，“你是说，今晚的事儿跟宋侧妃有关？”bigétν “奴婢只说自己看见的，并不妄加判断。”丫鬟说。 萧昱辰冷笑一声，“去汀兰院。” 汀兰院刚熄了灯。 梧桐院的动静，宋诗雨也听闻了。 她脸色苍白，“温锦这么厉害……” 她刚惴惴不安地躺下，就听丫鬟来报：“王爷来了！” 第50章 王爷您是在吃醋吗？ 宋诗雨吓了一跳。 嬷嬷劝她，“就说歇下了，请王爷明日再来吧？” 宋诗雨一巴掌甩在嬷嬷脸上。 “王爷好容易夜里来，我一个月都还未能圆房……你也被人收买了吗？” 宋诗雨披衣去迎。 她衣衫单薄，在廊下恭迎，看起来柔弱娇美，楚楚可怜。 萧昱辰眼风扫过，勾唇一笑，“起来吧，其他人都退下。” 宋诗雨心中大喜……终于等来了！ “季风守在门口。”萧昱辰又说。 宋诗雨笑容僵住。 这种事儿……还要人“听墙角”吗？ 就算要听，也是过来人的嬷嬷们听了，好进宫回禀淑妃娘娘吧？怎么留季风一个男子在这儿听？ 宋诗雨心下不满，却不敢表现。 她垂首跟着萧昱辰进了屋。 萧昱辰往那儿一坐，她就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萧昱辰推开她的手，目光冷淡盯着她的脸。 “知道本王为何娶你吗？” 宋诗雨耳朵里“嗡”地一声，全身的血直往上冲。 她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在这一刻，将被人无情地揭开。 “因为……我跟、卫姐姐有几分像……”宋诗雨声音轻颤。bigétν 萧昱辰哼笑，“东施效颦，也敢说像？” 宋诗雨浑身发烫，无地自容。 “你爹在朝堂上参奏本王，构陷本王结党营私。后经查明是诬告，父皇震怒，原本要抄家流放。” “你爹长跪我师父门前，求我放过你一家。他把你送本王，做洗脚丫鬟。本王怜惜你书香门第，且朝堂之争，与你一女子无关……所以，给了你格外殊荣。” “怎么？你父女俩，都觉得本王很蠢，很好愚弄，是吗？” 宋诗雨扑通跪倒，“王爷恕罪！婢妾不敢！不敢！” “本王给了你和你家脸面，你却要让本王没脸？” 萧昱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确有几分相似……” “善妒会让女人变丑。你可想过，有一天，你不再像她了，你于本王，还有什么价值？” 宋诗雨如遭雷击，惊恐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思绪。 “罢了，这次饶了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想那不该想的……才能活得久。明白吗？” “明、明白了……” 萧昱辰起身离开。 宋诗雨瘫软在地。 “王爷有令，宋侧妃禁足汀兰院一个月。其间，院内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季风宣布完，也匆匆离开。 宋诗雨伏地痛哭。 她不明白！ 她究竟哪里不如温锦？要被他这样羞辱？这样对待？ 他不是讨厌温锦吗？他不是厌恶至极吗？为什么要护着她？ …… 温锦震慑了众人。 萧昱辰敲打了宋诗雨。 怀王府风平浪静了几天。 这几天，萧昱辰食不知味。 因为他没好意思去梧桐院蹭饭。 “原本归还她嫁妆的时候，就该把她的陪嫁下人都给她。怎么就疏忽了？” 萧昱辰有气儿没地儿撒，又把管家叫来骂。 管家偷瞟他一眼，心里委屈，却不敢说话。 那不是王爷故意想刁难王妃，才不给派人伺候的吗？做下人的，自己哪儿敢擅做主张？ “现在一个丫鬟出了事儿，再把其他的给她？本王脸上无光啊！”萧昱辰说。 管家急中生智，忙说：“不如把牙行找来，把陪嫁下人和牙行手里的人，一起送过去，请王妃自己挑？” “倒像是我讨好她似的！”萧昱辰轻哼。 管家想哭……您既想示好，又不想低头，您到底要怎样？ 难道想让王妃求着您示好？ 萧昱辰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但温锦如今那性子……估计不可能了。 “你下去吧，年纪大了，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萧昱辰道。 管家吓了一跳，完了，他地位要不稳啊？ 萧昱辰又叫了季风进去。 “大德兴茶肆的铺子，办得怎么样了？”萧昱辰问。 “刘家托了温尚书求情，温尚书听说王爷放了话，没敢干预。人都送到采石场服役去了。”季风说，“铺子被衙门封了，地契房契还在温家手上。” “王爷要把铺子夺回来，给王妃吗？”季风问。 萧昱辰摇摇头，“不用。她不是想买宅子吗？把本王在温泉山庄的别院，低价卖给她。” 皇帝赏他的有温泉山庄，他自己也划地盖了一处别院。 皇帝赏的自然不能卖，但他自己的就另说了。 “……王妃已经买过宅子了。”季风小声说。 萧昱辰皱眉看他，“什么时候？她这几天都没出门，怎么买的？” “卑职也是听说……后院儿的下人跟王妃关系好。他们递消息，递文书，签字盖印……就把契书办好了。”季风时不时偷瞥王爷脸色。 萧昱辰狐疑居多。 “她手里现钱不多吧？她若有钱，能五百两把秘方卖给揽月公主？” “唔，听说王妃买的是崇文院附近一处三进大宅子。宅子修的可精致了，是从南方请的园艺匠人做的。”季风故意漏掉重点。 萧昱辰皱眉思索片刻，目光如剑，盯着季风。 “崇文院附近的宅子有价无市，稀缺之物价钱奇高。她有钱买崇文院的大宅子？谁卖给她的？多少钱买的？” 萧昱辰又不傻，这事儿一听就不对劲儿。 季风打量他脸色，又瞥了瞥门口，计划着等会儿王爷震怒的时候，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卑职也是今日才打听到……是，是沈家卖的。六、六百两成交。” 书房里寂静，死气沉沉。 季风如有芒刺在背。 完了完了……王爷雷霆之怒，他承受不住啊！ъitv “呵，呵呵……六百两？崇文院三进的大宅子，沈家是倒贴银子卖给她的呀！” 萧昱辰怒极反笑，“沈淮长本事了！这是倒贴了近千两吧？” 王爷还是不了市价，季风心说。 “两千多两呢。”季风说。 “什么？”萧昱辰怒火中烧，目光如炬。 “倒贴了两千多两，”季风说，“不过这事儿不是沈世子办的，是沈老夫人。” 萧昱辰如同烈火被泼了盆冷水，滋啦一声，气焰灭了些。 “外祖母？为何？她老人家不知道温锦是我的……” “不对，都能找到怀王府后门，把契书办妥了，那一定已经知道温锦的身份了！他为何还要这么做？” 季风嘶了一声，“是啊，为什么呢？” 萧昱辰瞪他一眼，心酸道：“难道是外孙始终比不过孙子亲？她老人家偏袒沈淮？” 季风吸了口气……王爷您是在吃醋吗？ “叫温锦过来！”萧昱辰怒道，“本王给她宅子她不要！沈家给她她就要！她什么意思？！” 季风暗笑……哎哟，王爷您还真像是在吃醋。 第51章 善缘，结下了？ “回王爷，王妃不在府上。”季风说。 萧昱辰愕然看他，仿佛没听懂。 “处置完那丫鬟，您就交代，不必拦着王妃出门了。”季风说。 “呵……”萧昱辰冷笑，他已经不想问温锦去哪儿了。 脚指头也能猜出来，她必是去沈家了！ 萧昱辰的脚指头真猜对了。 温锦正是去了沈家。 她捡了沈家好大一个大便宜，不登门拜谢，都说不过去。 不过，她也不会叫沈老夫人吃亏。 她带了回礼来，前几日事情办妥，她却没出门，就是在家准备礼物。 温锦今日前来，一身女装，还专门叫常婆子的媳妇给她梳头绾发。 常家媳妇梳头的手艺不如铁娘子，发髻挽得有点儿松垮。 但偏偏有种慵懒的美感。让温锦原本高冷的气质，削减了冷厉，反而多了许多柔和婉约之美。biqμgètν 加之她今日选了深色的罗裙，整个人有种特别沉静的气质，让人多看她一眼，那浮躁的心，都不由自主跟着沉静下来。 “你这么多礼做什么？你还来谢我？老身不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又是长辈。就登门去谢你了！” “老身这一条命，难道还不值一处宅子吗？” 温锦行礼。 沈老夫人连忙叫人拉她起来，让她近前坐着。 温锦往那一坐。 沈老夫人立马嗅到让她浑身舒坦的荷香。 她不由深吸一口气……这香味儿，可叫她惦念许久了！ 今日没有旁人，正好问问这孩子…… “长者赐不敢辞，老夫人厚恩，恰是我迫切需要的，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温锦说着，拿出她给老夫人准备的回礼，“这是我自己做的安神香。我看老夫人面色发黄，唇色略深，眼下有灰青……猜测老夫人睡眠不好，时常头痛。” “这香助眠效果非常好，老夫人以后睡前点一支，保准睡得香甜。”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什么叫送到心坎儿里？ 温锦送的礼，才是送到她的心坎儿里了呀！ 沈老夫人有钱有闲有地位，什么都不缺，但就缺一个好觉啊！ 人睡不着有多痛苦？谁失眠谁知道！ 老夫人接过那油亮油亮的长条形木头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嗬！” 一股清新的荷香，扑面而来。 仿佛她此时，正置身于荷塘之间，千万朵荷花竞相开放似的。 不对，这荷香里混着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反而叫人身心放松，沉静。 “你还会做香？”老夫人看着那码得整整齐齐，约莫有二三十根线香，问道。 “跟我外公学过。老夫人，对不起，起先是我瞒着您……” 温锦说着，起身向沈老夫人行礼。 “这孩子，起来说话。你瞒着我什么了？” 温锦并没有起身，她仍旧半蹲着，这姿势挺累的，但站军姿也累，她是练出来的。 她蹲得四平八稳，缓缓开口，“我是温锦，怀王之妻。先前女扮男装，没有透露身份，还使得宣王世子误会，实在失礼。老夫人非但不计前嫌，还以厚恩待我。倘若再不向您坦白，我就愧对您的心意了。” 沈老夫人看着她，若有所思，没说话。 “我隐瞒身份，并非图谋不轨。怀王殿下因误会而厌恶我，已有六七年之久。当年的事情，我年少无知，解释不清。如今就算是想解释，认证物质，皆已经不在。想求得王爷谅解，冰释前嫌，也绝非容易之事。”bigétν “我只想着，别再惹王爷不快。王爷嫌我丢人，那我就不提王爷名讳。女扮男装，掩人耳目……所以就成了您看到那样。” 沈老夫人年纪大，比年轻男人有耐心得多。 她耐心听完温锦的解释，道：“起来吧，我知道了。老婆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淮儿的事，不怪你。” “我听铁娘子说了，那是他一厢情愿……辰儿少小离宫，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也是个好孩子。” “他身为皇子，自打出生，就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有些争斗，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把他纠缠其中。” 温锦点头，心中却啧啧：沈老夫人您可不是普通人。您女儿是皇妃，外孙是皇子，儿子是宣王……您还是普通人？您叫普通人怎么活？ “人位置越高，越是身不由己，越是没有自由。” 沈老夫人拍拍温锦的手，“我看你跟当年大不一样了。你外祖父医术好。你爹也是个能干的，官场那些是是非非，咱们女人不懂。但他们的勤勉，好学，内敛……咱们都可以学。” 温锦受教点头。 “辰儿这些年，也愈发沉稳老练了。当年的事儿，是是非非，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得好好过呀！” “谢老夫人教诲！” 沈老夫人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乏了。 温锦见状，起身告辞。 沈老夫人这个“善缘”，算是结下了。 温锦才出门。 沈老夫人就让丫鬟把线香点起来。 袅袅白烟缓缓上腾，一股沁人心脾的荷香，四下弥漫。 沈老夫人躺下不一会儿就有鼾声传来。 小丫鬟们都惊了，“神了！老夫人这睡着的也太快了吧？” “效果这么显著……这香不会有问题吧？” “你傻呀？香是怀王妃自己做的，亲自拿来的，如果有问题，她能跑得了？” “嘘……” 丫鬟们各自退开，不敢再说话打搅。 老夫人平日里入睡困难，精神不济。 人若睡不好就浑身不舒服，吃也不吃香，干嘛都提不起劲儿。 难得她睡这么好。 温锦是带着儿子一起来的，拜过老夫人之后，温钰就被铁娘子领去玩儿了。 温锦去园子里领了温钰，正准备离开沈府。 迎面走来一位衣着艳丽，柳眉高挑，气势凌人的姑娘。 那姑娘气势汹汹走到温锦面前，横眉冷对，“你就是六百两买了我家宅子那女子？” 温锦不动声色看她，“你是？” 一旁丫鬟趾高气扬道：“这是我家三小姐！” 温锦看了沈三小姐一眼，对方无礼，她自然也不用客气。 “我劝你最好把宅子还回来！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那宅子别说六百两，六千两都不止！” 沈欣兰很生气，怒目而视，好似温锦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但我相信，沈家没有一个傻子，他们肯六百两卖给我，一定有原因。”温锦说。 “呵，你装什么傻？还不是你挟恩图报！你给我祖母扎了针，我祖母念你的情，才把那宅子给你！你竟然真的收下了？！真是厚颜无耻啊！”沈欣兰怒道。 温锦挑了挑眉，“哦？你的意思是，沈老夫人卖给我宅子，只是惺惺作态？并非真心实意？” 第52章 你还救过她呢！你忘了？ “我……你胡搅蛮缠！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沈欣兰急了。 温锦不急，从容看她，“那沈三小姐是什么意思？” “你把宅子还回来！别跟我扯别的！”沈欣兰脸上涨红。 “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要宅子呢？”温锦缓缓问道，“这宅子是沈三小姐的？还是你能代表沈老夫人？” “那宅子是祖母留给我弟弟的！你厚颜无耻夺走了宅子！不就是给我祖母扎针了吗？你还真有脸要！” “那日就算没有你扎针，胡太医也能救我祖母！你多此一举！就是为了图财！” 沈欣兰鼻翼微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温锦点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赶紧还回来！”沈欣兰哼道，“算你识相！” 温锦笑说：“我明白，你今日惹了大祸了。不但连累了自己，且连累了你沈家所有的姐妹。” “已经出嫁的姐妹，会因你在婆家人面前丢脸。未出嫁的姐妹，会因你而不好说亲。” “更连累你自己，怕是谈婚论嫁都难。还有你口中那个弟弟，将来更是因你仕途艰难，你今日所说的话，都是他未来人生路上的污点。” 沈欣兰闻言愣住。 “你少胡说八道！给我掌嘴！” 丫鬟闻言，就要冲上来打温锦的脸。 温锦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冷冷看着沈欣兰。 “当今圣上重视孝道，‘黄香九岁温席，王祥卧冰求鲤’的故事，就连街头不识字的小儿，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可堂堂沈家嫡出三小姐，竟然重视一处宅子，超过自家祖母的性命。敢问，圣上听闻此事，会不会责怪令尊大人，没有教好儿女呢？” 沈欣兰脸上一惊，倒退了一步。 “不孝，此乃第一宗罪。救急如救火，就是问胡太医本人，也不敢说我当日扎针是徒劳无用功。” “就算沈老夫人不感谢我，你们做儿女子孙的，都该替沈老夫人谢我，这才是孝道。” 温锦不卑不亢，平静淡然看着沈欣兰。 “无礼，此乃沈三小姐第二宗罪。我买那宅子，既不是沈三小姐你私有之物，你便做不得主。沈老夫人做的决定，你一个小辈儿跳出来，指手画脚，这就是你沈家的礼仪？” 沈欣兰脸色由红转白，手脚轻颤。 她有点儿怕了，色厉内荏，“你，你……” “目无尊上，没有教养，连累自家兄弟姐妹，此乃沈三小姐三宗罪。” “你向我要回宅子，无非觉得，这宅子卖给我不公平。但你不在你家内部解决这个矛盾，把矛头转向我一个外人，向我暴露了你对长辈决定的不满，让我看到你沈家内部的不和。” “家丑不外扬，你却自曝其短。” “你连累了沈家的名声，更连累你弟弟，你觉得他们会感谢你？还是会怨恨你？” 温锦声音平和，自始至终没有高声说话。 这会儿不仅沈欣兰怕了，就连她的丫鬟，都知道……坏事儿了！ 她们没打听到温锦的身份，还以为她是个不起眼，不知名的小户人家女子。biqμgètν 沈淮所谓的“女神医”，不过是被她的容貌骗了。 沈欣兰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没曾想，温锦不惊不乱，四两拨千斤地就把她的怒气转化为恐惧…… “你，你若敢出去乱说！我，我撕了你的嘴！”沈欣兰又惊又怕地威胁道。 温锦笑着摇头，“我若是你，当下最在意的，就不会是一个外人会怎么想、怎么做。” “在这个家里，谁的话语权最重？谁对我的看法最重要？那必然是沈老夫人。如果是我，当下最重要的，是沈老夫人会怎么看我？” “祖母会对我失望吗？祖母会觉得我不在乎她老人家的性命吗？祖母会觉得我对她有意见吗？” 沈欣兰猛地吸了一口气。 温锦这几句话，可谓句句踩在了她的痛点上。 是啊！祖母是能决定她命运的人啊！ 沈欣兰后悔了……她冲动了，她被人挑唆，来找这女子……实在是上当了！ “我若是你，现在就会在祖母门前，长跪不起。一是表现我认错的态度，二是让祖母同情怜惜。” “我既是她嫡出亲孙女，知错就改，祖母还真能记恨我吗？至于其他人怎么看，我管他干什么？” 温锦淡淡看着沈欣兰。 沈欣兰性子要强，从来都不服软。家里的姐妹，她从没服过谁。 可这会儿，她盯着温锦，瞪了片刻……竟然真照温锦的话，蹬蹬跑去沈老夫人房门前，跪了下来。 丫鬟扶她起来，她都不肯。 “小姐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啊……”丫鬟吓哭了。 沈欣兰咬牙摇头，“她说得对，此时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我得先挽回祖母的心。” 跟在后头的铁娘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本想第一时间冲上来，拦住沈三小姐。却没想到，温锦三言两语，就把冲突化解了。 反倒劝住了三小姐！ 铁娘子看向温锦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那女子是谁？”萧景楼盯着温锦，问道。 七皇子萧景楼，今日来找沈淮。bigétν 两人本在阁楼上说话，谁知沈淮瞧见这女子，匆匆就往这边走。 萧景楼还没见过他为哪个女子这么着急的样子，便也好奇跟了过来。 没曾想，竟看见如此精彩的一幕。 萧景楼盯着温锦，眼底尽是兴味儿盎然。 沈淮的目光却颇有些复杂。 他已经知道温锦的身份……祖母之所以卖宅子给温锦，也有他的原因。 他竟看上了表哥之妻……真是闹了大笑话了！ 祖母这是替他善后，替他赔礼道歉来着。 可他心已经动了，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望向温锦的目光，既有爱慕缱绻，亦有心痛惋惜……表哥从来都不喜欢她，也不曾珍惜过她……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 “问你呢，她是谁？怎么京都从没见过这般惊艳姿色？”萧景楼用肩膀撞了下沈淮。 沈淮嘲讽轻哼，“你不会想知道她是谁的。” 萧景楼挑眉，“说什么胡话呢？许你认识，不许我认识啊？” “这女子可真厉害，在你家的地盘上，愣是把你妹妹收拾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去老夫人门前跪着了。” 萧景楼眼中是浓浓兴味儿，他赞叹说，“这胆气和智谋，不俗啊！” 沈淮闻言，脸上的嘲讽更浓，“你真想知道她是谁？” “别卖关子了！” “你还救过她呢！你忘了？” 萧景楼一脸懵逼，他救过这高冷美艳的女子？他怎么不知道？ 第53章 刘氏也不敢对本妃不敬！滚 “胡说，我若见过她，这般相貌、气质，我能忘？”萧景楼说。 “你当时是顺手救人。可没想到，她惦念你的救命之恩，老是想感谢你。”沈淮讽刺说，“把你烦得不行，你都后悔救她了。那时候，谁在你面前提‘救命之恩’，你就跟谁急。你全忘了？” 萧景楼茫然看着沈淮，伸手摸沈淮的额头。 “沈世子烧糊涂了？怎么净说胡话呢？” “不跟你扯了，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她！” 萧景楼说着，就朝温锦追去。 “你别去！”沈淮伸手拦他，被他躲过了。 温锦正要蹬车离去。 “姑娘慢走！”萧景楼喊住她。 温锦回头。 如此近距离，温锦的相貌比刚才在连廊里远观，更叫萧景楼惊艳。 他呼吸微微一滞……心头如老鹿乱撞。 温锦对这样的眼神见怪不怪，她抱起温钰，放在车架上，“你进去等我。” “姑母快点！”温钰钻进车厢。 萧景楼一听，这孩子叫她“姑母”，脸上笑容更是灿烂。 温锦对萧景楼微微福身，“拜见海陵王。” “姑娘请起，你认得我？”萧景楼轻笑。 “姑娘？”温锦轻笑，她可是梳了妇人的发髻呢。 “海陵王当称呼我弟妹，或是——怀王妃。”ъitv 萧景楼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懵了好一会儿，“八弟什么时候休了那‘温猪’，娶了你这样的绝色佳人？” 温锦看着当面称呼她“温猪”的萧景楼，似笑非笑。 “他竟也不请我们吃喜酒，这是要金屋藏娇呀？”萧景楼说。 “世人都说海陵王乃风流才子，虽贵为皇子，却不骄不躁，德才兼备，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世人之标杆。” 温锦被骂，却把高帽子戴在萧景楼头上。 萧景楼立时虚荣心爆棚，“世人谬赞，不敢当，不敢当。” 他嘴上谦虚，脸上却是得意洋洋。 温锦话音一转，“幸而我家王爷还未学成，幸而天下人也未学成，不然，真是天下都乱了套了。” 萧景楼被一捧一摔，有点儿懵逼。 “弟妹这话……什么意思？” 温锦却笑笑，没理他，蹬车离去。 “诶，你别走……”萧景楼回想她刚才，耐人寻味的一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沈淮见温锦离开，这才走上前来。 “有意思吧？”沈淮嘲笑道。 “她夸我还是骂我呢？我怎么既飘飘然，又有点儿心虚呢？”萧景楼问。 沈淮呵地一笑，“你当人家面，骂人家是‘温猪’。人家却夸你‘德才兼备’‘世人楷模’。你说是夸你，还是骂你？就问你脸烫不烫？” 萧景楼更懵了。 半晌，他才回过味儿来。 “你说她是谁？她是温猪……呸，她是温锦？！” “怎么可能？！” 萧景楼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他痴痴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底的兴味儿愈发浓得散不开。 “我还救过她呢……她如今竟变得这么美了？” 萧景楼跟温锦说话，也没避着人。 当时有车夫，有小厮……也不知是谁把这事儿给传开了。 后来京都贵圈儿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旁人不敢开海陵王的玩笑，但其他皇子可没那么避讳。 他们甚至当着萧景楼的面问他，“世人楷模，当面被人讽刺挖苦的感觉如何呀？被人抬那么高，摔下来痛不痛？” “那温锦如今这么厉害了，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 “温锦真的变漂亮了？能让一直避她如蛇蝎的七皇子都主动搭讪？” 温锦在皇子们的圈子里，狠狠的火了一把。 这都是后话。 原主被算计，爬上萧昱辰的床之前……其实是仰慕萧景楼的。 因她被人推入水中，差点淹死，是路过的萧景楼救了她。 她因救命之恩，对萧景楼钦慕非常。 但萧景楼后来当众说过，后悔救她，想起来就恶心，云云。 对待这种人，温锦没有当面把他骂得太难听，已经是她给原主的面子了，毕竟占了原主的身体嘛。 温锦从沈家离开之后，没有回怀王府。 她难得出来，干脆一次把重要的事儿都办了。 “去温家，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温锦靠在车上补觉。 温钰守着她，托着她的头，怕她撞着车厢壁。 温锦只觉脑袋后头软软的，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姑母，到了。” 温锦这次没穿男子装束，又是萧昱辰以前的车夫王良驾车。 温家人不敢为难，放马车进去，车到垂花门才停下。 温锦刚下车。 垂花门里就闪出一道身影，“大小姐，这边说话。” 这人看着粗憨，却是忠诚。他是温盛钧院里的守门，石头。 “大哥叫你在这儿等我吗？他怎么知道我今日要回来？”温锦问。 “小的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石头说。 没等温锦再问，他就急着说道：“少爷叫我告诉小姐。大德兴茶肆出事儿，刘氏的大侄儿被抓走，服了苦役。” “刘氏又气又急，她往怀王府去了好几次，都被怀王府的人给挡了回来。这几日都气病了。” “少爷担心大小姐回来，会被刘氏的人抓过去，所以特地叫小的在这儿等着，提前告诉您，好叫您有个准备。” 温锦点了点头。 刘氏去怀王府，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萧昱辰并没有告诉她。 “我爹在府上吗？”温锦问。 “在的。”石头点点头，“大小姐要去找老爷吗？” 温锦摇摇头，“不必。这事儿他不一定管。他若不想管，咱们请不来。他若想管，不用咱们请。” “走吧，先去看大哥。” 温锦跟着石头，正往书斋走，就见刘氏身边的大丫鬟，黑着脸迎面而来。 “大小姐，夫人叫您过去。”丫鬟敷衍地行礼说道。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温锦问。 丫鬟看她一眼，低下头，“是夫人叫您……” “掌嘴。”温锦冷声道。biqμgètν 丫鬟愣了一下，错愕看着温锦。 “我叫你掌嘴，没听见？”温锦面色冷淡。 丫鬟深吸一口气，忍怒教训道：“大小姐，夫人可是您的母亲！婢子是夫人面前……” “啪——”温锦一个大耳光甩在她脸上。 温锦手劲儿大。 丫鬟被扇得踉跄了一下，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温锦。 “你敢打我？我是夫人的大丫鬟，在此代表的就是……” “啪——”温锦又是一耳光抽上去。 刘氏的大丫鬟，何曾挨过这种打？ 她细皮嫩肉的，两边的脸立刻肿起了指头印子。 “我嫁入怀王府的时候，温尚书就扬言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整个京城都知道。如今，我乃是怀王妃，不是你家的大小姐！” “刘氏区区四品诰命，胆敢对本王妃呼来喝去？谁给她的胆子？” “别说你一个丫鬟，就是刘氏在这儿，也不敢对本妃不敬！滚！” 第54章 站得越高，摔得越痛 温锦一个好脸儿都没给这丫鬟，牵着温钰的小手，干脆利落的转身而去。 丫鬟又惊又怕又委屈，抹着眼泪，找刘氏告状去了。 石头愣在原地好久。 “大、大小姐……等等小的！” “大小姐！您可真飒！” “您是这个！” 石头高高地竖起大拇指。 温锦轻笑，“狐假虎威罢了。” 谁叫某人老是去她院儿里蹭饭呢？她也得收点儿利息不是？ “可是您不怕吗？刘氏如今连大少爷都敢苛待……” “刘氏苛待大哥了？”温锦脸色一冷。 石头缩了缩脖子，“也……也没什么。” 温锦哼笑一声，“你不告诉我，我去问大哥。” “大小姐，您别……唉，就是，饭菜简陋，一天三餐改成了两餐，冬季的炭不给足。这都夏季了，今春的衣服还没给做呢。夏季的……就更别提了。” 石头跟在温锦身后，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小声嘟囔着。 “我知道了。”温锦没什么表情，却一笔一笔，都记在了心里。bigétν 温锦去书斋见大哥时，丫鬟也跑回了刘氏的房中。 她一进门就跪在刘氏榻前，低头呜呜地哭。 “哭什么？温锦呢？”马嬷嬷喝问。 丫鬟缓缓抬起头来，“她说，她是堂堂王妃，夫人不过区区四品诰命，不配唤她来……” “嗬……”嬷嬷看见她的脸，倒抽一口冷气。 刘氏也气得忽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打你？！你没告诉她，是我叫你去的？”刘氏怒道。 “说了……她说，就算是夫人，她也一样教训！”丫鬟道。 “反了！反了天了！”刘氏气得眼前一黑。 “夫人！夫人！” 丫鬟、嬷嬷慌成一团。 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从外头进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小姑娘问道。 “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不来拜见夫人不说，夫人派人去请她，还被她打成这样！” “她还口出狂言，说夫人去了也一样教训……”屋里的小丫鬟，对温如月道。 温如月是刘氏的亲生女儿，今年刚及笄。 她长相娇美可爱，又被刘氏捧在手心儿，是温家真正的掌上明珠。 “好啊！前几次她回来，我去外祖家，没遇上她。叫她欺负了我母亲和二哥！这次我可不会放过她！” 温如月站在床边，怒气冲冲道，“母亲别生气，温锦这么不知礼，没教养，我去教训她！” “拿我的鞭子来！” 刘氏吓了一跳，“她再怎么样，都是你姐姐。她不知礼，你不能和她硬来！她毕竟是怀王妃……” 温如月冷哼，“怀王又不喜欢她，若不是爹爹的身份，怀王早休了她了！” 刘氏却摇了摇头，“六年前不休，如今……恐怕是更不会休了。” “母亲今日是怎么了？您怕她，我可不怕她！我替母亲出气去！”温如月气哼哼地走了。 “你回来……”刘氏叫不住她。 “让二小姐去试试她的深浅也好……”马嬷嬷说道。 刘氏看她一眼，“嬷嬷也糊涂了吗？” “大小姐这次回来，如此耀武扬威……难道是得了怀王的什么特许？夫人您是长辈，您出面教训她，轻了不顶用。重了容易得罪王府。” “但是二小姐去就不一样。她们是姐妹，王妃总不好端着架子教训二小姐，反倒惹人嘲笑。” “夫人您暂时不出马，叫二小姐打头阵，您进可攻，退可守呀！” 马嬷嬷是刘氏的陪嫁，一把年纪，倒是老谋深算，把刘氏劝得连连点头。 “夫人躺好，您还‘病’着。二小姐替您心急，也是情理之中。老爷知道了，非但不会怪罪，还要心疼您和二小姐呢！”马嬷嬷冲她眨了眨眼睛。 刘氏赶紧躺下，“你看看，这脸色够不够苍白？要不要再敷些粉？” …… 白鹿书斋中。 温锦正和温盛钧商量着，让他搬去新买的宅子。 “家具还不全，慢慢添置吧。”温锦说。 温盛钧很是激动，脸上又感激又愧疚，“你小时候，我没照顾好你，如今反倒叫你照顾我……” “大哥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兄妹不就是相互扶持吗？”温锦看他。 温盛钧连连点头，把感激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这些话说出来太虚，太空洞，他要牢牢地刻在心里，用行动回报妹妹！ “只是爹是好面子的人，跟东府关系那样，都没分家。他能让我出去住吗？”温盛钧摇了摇头，对他爹不抱什么希望。 “那边离崇文书院很近，宅子又大又敞亮，而且沈家人请江南的园艺匠人设计修造的，风格大哥应该会喜欢。”温锦似乎并不担心温靖的态度。 温盛钧略有些忧心忡忡，“喜欢是肯定喜欢。哪怕是破庐茅庵，我都觉得自在。” 他捶了捶自己的腿……他按时服药，如今腿已经能动弹了。 只是腿上没有力气，他也不敢练习走路，甚至不敢叫人知道，他的腿恢复直觉，能动了。 他身边那个“内鬼”还没抓出来。 温锦想让他出去住，也是为了治好他的腿，抓出内鬼。 “爹爹那边……” “温锦！” 温锦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兄妹俩都朝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年岁不大，身着艳红色罗裙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站在院子里。 石头伸开手臂，老鹰捉小鸡里的母鸡一般，挡在小姑娘跟前。 但碍于小姑娘的身份，石头也不敢真碰她一根指头。 小姑娘横冲直撞，到了门廊外。 “这是如月妹妹吧？六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温锦说，“石头，别挡着二小姐了，让她进来吧。” 石头原本只听温盛钧的话。 但自打刚刚见了温锦怒打刘氏大丫鬟之后，他就打心眼儿里崇拜大小姐。 他对温锦的话，也言听计从，立刻让开了。 “你是温锦？他们说你瘦了，变美了，我还不信呢！” 温如月一边往里走，一边上下打量温锦，“是瘦了，至于这美吗？呵。” 温如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身边的下人自然都顺着她，哄着她，她从小是被夸着长大的。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美女。除她以外的女子，只有艳俗和丑女两种。 “无礼！在家，她是你长姐！在外，她是怀王妃！由得你这么目无尊长，评头论足？！”温盛钧怒斥道。 看着妹妹在自己这儿，被继母的女儿这般不尊重，温盛钧两手攥紧轮椅扶手，心里愤怒又冰冷。 温锦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妹妹年纪还小，不论那些。” 当年刘氏捧杀原主？ 轮到刘氏的女儿，温锦怎么“舍得”教训她呢？ 越是年幼跋扈的人，越是要捧着她。 不是有句话叫：站得越高，摔得越痛吗？ 第55章 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你打了我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温如月见温锦对她客气，便更加放肆。 温锦点点头，“是啊，她不懂礼数，我替夫人教训她。” “你放肆！母亲身边的人，轮得到你教训？”温如月拍桌子嚷道。 温盛钧脸都气黑了。 却见温锦仍旧笑盈盈，一点儿不生气。 “夫人善良，难免纵容下人。我眼里揉不得沙子，既遇见，就教训了。”温锦说，“妹妹若不懂事，我也要教训。” “你还想打我？！”温如月瞪大眼睛。 “你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拜过大哥，没拜长姐，甚至直呼我名字，我不该教训你？”温锦语气和缓，声音轻柔。 温如月却以为，她这是柔弱好欺。 “呵，一个瘸子，一个臭名远扬，靠爬床上位的恶女！” 温如月怒道，“配让我拜见吗？还是我替母亲教训你吧！” 温如月一个耳光向温锦扇过来。 但是温锦的身高优势，温如月跳起来，也没够着她的脸。 温锦一抬胳膊，挡住了温如月的巴掌。 “啊——”温如月惨叫一声，“什么东西？” 咣当—— 温锦袖子里有一只油亮的木盒子，被她打了出来，摔在地上。 木盒子被摔开，盒子里的蜜炼药丸，也洒落一地。 石头在门外看得都生气。 “打她呀！打她！”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极小的声音。 他有点儿着急，大小姐敢打刘氏的大丫鬟！却不敢打二小姐吗？ 又见温锦抬起胳膊，挡了二小姐一下，摔出一只盒子来……石头有点儿懵了。 大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好刘氏和刘氏的儿女？害怕比她小好几岁的二小姐吗？biqμgètν “你完了。” 温锦看了眼散落在地的蜜丸，“这是要呈给皇上的贡品，被你毁了。” 温如月别的不懂，但“皇上”“贡品”她是懂的。 她猛吸一口气，“你、你吓唬谁呢？” “石头，挡住门，不让二小姐离开。”温锦道，“长柏，去请我爹来，这事儿二小姐解决不了，还得我爹出面。” 温如月一听，要请爹了……事大发了？ “你惹下弥天大祸了！跪下，掌嘴！”温锦说，“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温如月一脸懵……温锦这是要救她？“你当我傻？” 温锦轻哼，“你自己掌嘴，还是等爹来了，爹亲自掌掴你——随你选。” 温如月有点儿虚。 但她绝不能在温锦面前怂，“就你？还想蒙我！我五岁时就能戏弄你了，你真是不自量力……” “你住口！” 温盛钧听不下去，他两手摁着轮椅，蹿起来，给了温如月一个耳光。 “啪——” 温如月被打懵了。 温盛钧也从轮椅上摔了下去。 “大哥。” “大少爷……” 温锦，温钰和石头，赶紧搀扶温盛钧起来。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温如月捂着脸哭。 温尚书被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混乱的场面。 大儿子摔得狼狈。 二女儿哭得狼狈。 还有一地的蜜丸，或被踩，或被压扁，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温尚书一声怒喝。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温锦叹息说：“如月闯下大祸，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全家遭殃……就像当年我外祖家一样了！” 姜家当年，被抄家流放。 没满门抄斩，那是因为老爷子医术高明，救过先皇的命，立下过大功！ 温尚书黑着脸，“别胡说！” “就是，吓唬谁呢！”温如月也说道。 “你住口！”温尚书呵斥她。biqμgètν 温如月瘪瘪嘴想哭，看着她爹黑沉的脸色，没敢再出声。 “这是贡药，皇上钦点由怀王府直接供给宫中。任何人私下不得售卖、馈赠。刚做好的一批，王爷命我取来，要交给宫中。” “宫里催得紧，就这么些。如今这样，还能往宫里送吗？” “宫里追问起来，怀王府会背这个锅吗？自然谁弄坏的，怀王就把谁交上去。” “妹妹打我，把盒子打翻在地。我会如实告诉王爷。” 温锦说完，看着父女俩的反应。 “你……你为什么打你姐姐？你要上天啊？”温尚书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温如月躲闪不及，啪，果然挨了父亲一个耳光。 她顺势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此时，脸上的疼远远不及丢了面子的屈辱。 “爹，你怎么帮着她？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女儿了吗？” 温如月长相娇俏可爱，哭起来又娇又嗲的声音，特别挠老男人的心。 温尚书冲动打了一巴掌后，也心疼，后悔了。 “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带在身上？怎么让她碰到？”温尚书又冲温锦嚷嚷。 温锦低声说：“皇上在秘用此药，你们可不要说出去。这药是什么用途，别人不知，爹爹是知道的！” 温锦冲温尚书眨了眨眼睛。 温尚书老脸腾的一热，先是涨红……继而就怕得发白了。 “你……”温尚书指着温锦，既是保密，她还故意在这儿说出来！ 服用此药，攸关男人的尊严！攸关皇上的尊严！ 旁人不懂，身为男人的温尚书岂会不懂？！ “前些日子，揽月公主想跟怀王府买这药来着，被皇上知道了，处罚了公主。”温锦说，“爹爹若是比揽月公主更蒙圣宠，或许皇上不会计较。”biqμgètν “呵，比揽月公主得宠……”温尚书气笑了。 揽月公主乃是皇上的嫡长女！ 皇上对儿子要求严厉，对女儿却是娇宠。揽月公主在皇上面前，比太子都有面儿。 他是谁？他比揽月公主得宠？ 温尚书指了指温锦，又指了指温如月，气得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 “皇上秘用此药的事儿，爹和妹妹都知道了。药也毁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吧。”温锦道。 温尚书迟疑片刻，捡起一颗蜜丸，放在嘴边尝了尝。 “爹……”温如月惊呼。 “住口！”温尚书啧了一下，“和你上次孝敬爹的药，是一样的？” 温锦微微点头。 温尚书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只用了两颗，凑一凑。” 他连忙蹲身，捡起地上还圆着，完整的药丸，又是吹又是蹭，想放回盒子里。 温锦却道：“父亲细看，那药丸原本圆润有光泽，连一个指头印子都没有，如此方能称之为‘贡品’。” 温尚书捡起来的药丸，已经沾了灰，沾了指纹，原本油亮的光泽，蒙了一层灰尘。 他跌坐在地……脸色灰败。 “当真……当真只有这些？没有别的？”温尚书问。 “爹爹那里的几颗，凑一下，倒是可以给王爷先应付。宫里催要得急，一颗都没有，王爷也不好交差呀？”温锦说。 温尚书盯着她，似乎想看出她是不是在撒谎。 第56章 远亲不如近邻 温锦面色坦荡，微微蹙眉，似是忧心，又似乎破罐子破摔……真就是那句“要死一起死”的态度。 “行……”温尚书知道这药珍贵，即便被踩扁了，他也舍不得扔。 这药不能献给皇上……他自己留着吃，总行吧？ 他一颗一颗把药捡起来。 温如月要帮忙，都被他一把推开。 “爹……” “别喊我，你是我爹！” 温如月吓得不敢说话。 “我去取那些药，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温尚书说。 “不行。”温锦道。 屋子里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她。 温尚书更是瞪大眼睛。 “大德兴茶肆的事情，父亲听说了吧？王爷亲自办的，刘志文在哪儿狎妓不行？是青楼不宽敞？还是赌坊不热闹？” “好好一个茶肆，他弄得乌烟瘴气，又是赌博又是狎妓，正撞在怀王爷手里……他还想调戏我呢。” “王爷差点儿当面被他侮辱了……不管王爷喜不喜欢我，我走出去，也是他的脸面吧？” 温锦徐徐说道。 温尚书抬手抹了把脸，“那王爷的意思是？” “怎么是王爷的意思呢？”温锦眨眼说，“是爹您的意思呀！爹不知道有此等事。是刘志文打着您的名义，偷了御赐的茶叶，干苟且的勾当。” “爹爹虽有不查之过，但爹爹跟此事毫无关系呀！” “爹爹如今得知此事，震怒非常，把房契地契，从那刘志文手里要回来，补偿给了女儿。也全了王爷的面子。” “王爷可没跟您要，是爹爹主动给女儿的。” 温尚书瞪眼怒视温锦。 温锦一脸轻松，坦荡。 好么，他“主动”给的！ “爹爹给我的时候，我是再三推拒了的，可爹爹非要给。”温锦笑说，“我回去，一定这么跟王爷说。” 温尚书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就得这么办！” “爹，那我表哥……”温如月急了。 她表哥还在服苦役。 还没逼着温锦把表哥捞出来，却又要把铺子给她？凭什么？ “那今日这事儿……”温尚书问。 “我常回娘家不合适，王爷那边也希望避讳人。”温锦说，“王爷送我了一个小宅子，让我大哥搬过去住吧。” “那小宅子里还没有人气儿，先让大哥住着，给我暖暖宅子。添点人气儿。” 温尚书愣了一下，“王爷……送你宅子？” “王爷见我的嫁妆里，全是衣裳首饰，连个像样的产业都没有……许是可怜我？就送我了个宅子，地契都过到我名下了。不信，您悄悄地问问王爷！”温锦说。 温尚书皱眉，这话……他怎么问？ 难道问怀王：我给女儿的嫁妆，王爷是不是嫌寒酸？所以王爷又送她宅子？ 没事儿找抽呢？ 温尚书扭头看着温盛钧。 温盛钧心里此时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他没想到，小妹办事效率这么高！ 一环套着一环呢！ 看似打翻一盒药……实则，既告状二妹打姐姐！又索要回了铺子，更是要把他从温家带出去了！ 温盛钧暗想……小妹这些年，究竟遭了多少罪？才变得如此聪慧了？ “你愿意去吗？”温尚书问。 “儿子……愿意去。”温盛钧极力握紧轮椅扶手，才勉强维持平静。 “那好……”温尚书也松了口气。 这大儿子已经废了，他早想把大儿子送走。送回老家，或是送去庄子上。 但他又不想被人说理……如今温锦要接他走，他自己也乐意。 对温靖来说，无疑是甩掉了一个包袱。 “那收拾东西，今日就搬。”温锦一锤定音。 温尚书拿出了上次的好药，逼着刘氏交出了两个铺子的地契房契，看着儿子几乎没带多少东西，一脸轻松的被石头抱上马车…… “总感觉好像上当了……” “但细想，她应该也不敢骗我。” 温尚书蹙眉，兀自嘀咕。 温锦带着大哥，来到新买的宅子。ъitv “嗬，好气派的大门，好大的院子！”石头跳下马车，惊叹道。 温盛钧激动地不知作何表情。 “竟然离崇文院这么近……”他眼眶发热，心头更是又喜又酸。 “哥哥字好，回头写门匾叫人做了挂上去。”温锦说。 温盛钧激动地手都在抖，“好！” 温盛钧院子里，一共就仨人。看门的石头，小厮长柏，书童青檀，这次他离家出来住，三个人也都跟着来了。 如今正是个好机会，看看这三人究竟谁是给温盛钧下毒，叫他残废的内鬼。 温盛钧这边正在搬家的时候，他们隔壁院子竟也在搬家。 不过阵仗比温锦这边可大多了。 那边的家具奢华讲究，搬抬家具的有几十人之多。 且看起来像是专业的团队，不急不乱，井然有序。 “这么巧？也选在今日搬来住？”温盛钧盯着隔壁道。 温锦看看隔壁，再看看自家这边，零星的四个劳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许多屋子都还空着。”温锦说，“咱们慢慢添置吧。先把大哥住的院子收拾出来。” 郑屠户夫妇是有心之人。 温锦托他们置办了其中一个院子的床铺家具，他们倒是把被褥，茶具，洗漱的盆，杯等物，也都一并备齐了。 虽不是什么上等的好东西，但“拎包入住”倒是没问题。 “已经非常好了！”温盛钧道，“心里宽了，住在茅庵也是豪宅。何况，这里本就是豪宅！” 院子的构建布景，比兄妹俩预想的还要好。 沈家当初置办这个宅子的时候，定是非常用心。 也难怪沈三小姐会跑出来，恶狠狠想把宅子要回去。 温盛钧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几个人快要安置好的时候，温锦忽然发现了新问题！ 而且是个大问题！ “他们三个，会做饭吗？”温锦问。 温盛钧一愣，盯着石头，长柏，青檀。 三人面面相觑，石头挠着头说，“小的会烧火。做饭……应该也没问题？”ъitv “小妹不要担心，我们四个大男人，还能被饿死吗？” 温盛钧笑道，“实在不行，我们买着吃。” 温锦想了想，目光望向隔壁院子。 “远亲不如近邻，我去隔壁看看，若能相互照应一下，也更好些。” “我也会尽快给哥哥找来一个厨子。找到厨子之前，先对付几天。” 温锦去马车里拿了一盒荷香酥和一盒安神香，当见面礼。 第57章 你对所有的邻居，都这么热情？ 荷香酥是用灵泉空间里的荷花花瓣做的，她很喜欢那清雅的荷香，后来发现，花瓣加了酥油，做成点心，仍能保持原本的味道，而且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灵泉空间的荷花，有神奇功效，能滋养身体，涤荡人体本身沉淀的毒素，调理内环境，让人更加健康。女人吃了还能美容养颜。 她原本是给大哥做的，但做得多，此时拿出一盒送给邻舍，拜托他们照拂一下大哥这边。 她不能来的时候，大哥这边生活也能方便些。 至于那安神香，同她送给沈老夫人的相差无几，是用快要开败的荷花做的。 沈老夫人那边用的，更适合老年人，灵泉荷花含量更高，荷香纯度更高。 而此时这盒，更适合大部分人。 为了让礼物拿出来更有排面……毕竟是“敲门砖”嘛！biqμgètν 温锦用了灵泉水泡过的木盒子，盒子油亮生光，纹路细腻，如上好的美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她自然不是放在马车里，而是从灵泉空间里现准备的。 她准备好以后，才牵着温钰的手，去敲了隔壁的门。 隔壁的门房，看着有些眼熟。 温锦介绍了来意。 门房眼神有些古怪，但却客客气气的把她和温钰请进了花厅。 “您稍后，我家主子一会儿就来。” 下人给上了茶。 温锦没品茶，温钰却浅尝一口。 “跟咱们家的茶一样。”温钰说。 温锦没在意，她抿了一口，“嗯，好茶。” “听闻你带了礼物，来拜会新邻居？”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温锦母子俩回头看去。 只见萧昱辰似笑非笑地走进花厅。 温锦愣了一下，狐疑问道：“这是王爷的新居？” 萧昱辰脸色清冷，“怎么，许你购置新宅，不许本王添个别院？” “王爷哪里话，您财大气粗，随意随意。”温锦又抿了口茶，这会儿才明白了儿子那句“跟咱们家的茶一样”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就是王府的茶么？ 萧昱辰看了看她带来的礼物。 那精致的盒子，盒子里香气四溢的点心，以及那做工精致的线香…… 让他莫名其妙生气，“你对所有的邻居，都这么热情？亲自登门，还送上厚礼？” 这点心，恐怕是她亲手所做！ 这么好的线香，他也从未在别处见过！ 她对“陌生人”都这么客气有礼吗？ 温锦被问得一愣。 她看出萧昱辰脸色不大好，但不明白他哪儿来的怨气？ “远亲不如近邻……” 她话音未落，萧昱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度。 “我大哥行动不便，他身边三个随从都不会做饭。我瞧着，隔壁这里搬家，阵仗很大。若是能交好邻舍，拜托照拂我大哥他们，我也更放心些。”温锦把话说完。 萧昱辰挑了挑眉，“你不住这儿？是给你大哥准备的宅子？” 温锦闻言惊喜，“我可以住这儿？王爷恩准吗？” “做梦！本王还没休妻呢！”萧昱辰差点儿拍桌子。 温锦哦了一声，“我原本想来问问，哪里可以雇厨子，或是雇些家世干净的仆从。在大哥添置仆役以前，能不能蹭几天饭……” “蹭饭没问题，这儿有厨子。”萧昱辰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不好说话。 温锦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多谢王爷，我和大哥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人手。” “倒也不急……礼尚往来，讲究的是有来有往。”萧昱辰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温锦没领会其中“深意”。 “那王爷也来梧桐院吃饭呀！这不就有来有往了吗？”温钰道。 “好！就这么定了！”萧昱辰立刻拍板。 温锦：…… 萧昱辰暗自得意，以后他去梧桐院用饭，再不能被她嫌弃，说他是蹭吃蹭喝了！ “好，多谢王爷，我就不打扰了。” 大哥吃饭的问题解决，温锦立马起身告辞。 萧昱辰目的达成，一脸冷酷的摆摆手。biqμgètν 温锦母子离开后。 季风闻着香味儿凑了进来。 “王爷告诉王妃了吗？您是恩威并重，花了大价钱，才从何家手里，买的这处宅子？” 季风眼馋的瞟着点心盒，咽着口水，“王妃要是知道了，必定感动。” 萧昱辰轻哼，“谁在乎她感不感动？” “本王是怕她故态复萌，做些丢脸的事儿，叫本王跟着没脸，才买了宅子，方便盯着她！” 季风看自家主子一眼，原来如此……吗？ “爷，卑职记得您不爱吃甜食，那盒点心，扔了浪费，可否赏给卑职？” 季风原想着不用他开口，只要他往前一凑，王爷就会主动扔给他。 可他等了半天，口水咽了一肚子，王爷竟还没有扔给他。 他耐不住，主动讨要。 “这毒妇，善使毒。点心说不定有问题，你凑什么热闹！”萧昱辰捂着点心盒子。 “那卑职给您试毒啊！卑职的荣幸！”季风伸手就想拿一块点心。 萧昱辰速度更快，他挡开季风的手。 其内力，震得季风整条胳膊都微微发麻。 “你可是本王的心腹爱将，试毒这种事儿，怎么能让你做？”萧昱辰认真道，“等回府，叫府医验一验即可。” 季风虽眼馋，但王爷话已至此，他再多嘴就不合适了。 季风刚退出花厅。 萧昱辰就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块荷香酥放入口中。 酥酥的点心，入口即化，淡淡的荷香溢满唇齿。点心微甜，却一点儿都不腻。 萧昱辰舒服地眯起眼睛，只觉自己仿佛置身荷塘间，清风拂面，荷花摇曳生姿，美不胜收……就连此刻让人燥热的暑意，都在这点心清雅的香气中，消散了。 “绝了……”萧昱辰心下暗叹。 不爱甜食的萧昱辰，一口气吃了半盒子点心。 他猛地想起，下次再品尝到这么惊艳的点心，也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bigétν 他虽意犹未尽，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合上，宝贝似得收好。 至于那盒线香，不用试就能看出其品质，比宫里御用的线香更好。 见惯了好东西的萧昱辰，更是将这线香视若珍宝，他轻抚着盒子漂亮的纹路，若有所思。 …… 温锦回到自家院子，没说隔壁是怀王爷的别院。 她只说隔壁会照拂这边，“一日三餐都会叫人送来，咱们也尽快找到合适的厨子。” “姑母，你看这个！”温钰忽然递给温锦一块上好的徽墨。 “哦，这是爹爹以前给我的。钰儿也喜欢墨吗？徽墨乃是墨中极品……” 温盛钧的话没说完，就见温锦脸色一变。 他也立即明白——钰儿不是喜欢墨，怕是这墨有问题！ 第58章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抱她回去？ “是不是有奇怪的味道？”温钰不太确定地看着温锦。 温锦微微点头。 钰儿大小和她识药、配药。 他是泡在各种草药里长大的。 且他有天分，从会跑开始他就开始摆弄着草药玩儿。 他还喜欢照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配置药方。 他脑子里毒药解药的配方，比书上记载的都多。 “是有问题，不止墨。恐怕纸张，书页……” 温锦话未说完，却觉得眼前猛地一晕。就像忽然晕车的感觉。 温盛钧一听有问题，脸色肃然，“别叫钰儿碰了！既有问题，钰儿快别摸了！” “慢性毒，没有那么剧烈。钰儿待会儿好好净手就是。”温锦说话间，眼前越发眩晕。 这就怪了。 慢性毒，何至于她反应这么大？ 她几乎手扶着桌案，才能站稳。 “姑母猜对了，书纸墨笔都有问题。剂量不大，但架不住日积月累呀！”钰儿小声嘀咕。 “这块墨，还有这些纸，我先带走研究。”温锦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原本她想给大哥做顿饭，也算“庆贺乔迁”，但现在她晕得很，怕自己扛不住。 “这几日，哥哥留心他们三个，看谁会注意这些东西。”温锦交代道。 “大伯先不要读书写字，看看他们谁最着急！”钰儿也跟着出主意。 温盛钧郑重点头，“我心里有数了，你不要担心。锦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出来的久我有些累了，还犯困……我先回去了。” 温锦找了个借口，带着温钰离开新宅。 上了马车，她就把有问题的墨和纸，放进灵泉空间。 这毒虽毒性不剧烈，但终究是对身体有害，放起来免得误伤人。 “你用帕子湿水擦擦手，我先睡一会儿，到府上再叫……”温锦眼晕的厉害，几乎天旋地转。 除了刚穿越来那会儿，怀孕的头三个月，她还从没眩晕得这么厉害过。 温锦闭眼躺在马车上，随着马车摇晃，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bigétν 萧昱辰这边，还打算着去温锦的新居“燎锅底”，蹭一顿饭呢。 正待他吩咐人准备礼物时。 季风来禀：“王妃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门房说，瞧见王妃上车时，脸色不太好。” 萧昱辰眉头轻蹙，他正要下令备马，却见季风正用余光瞟他脸色。 “王爷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季风问。 萧昱辰心虚，轻哼一声，“管她作甚？她爱怎样就怎样！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不给本王丢人惹祸……本王才懒得管她！” 季风迟疑地看自家王爷一眼，“那……吩咐厨房备膳？” “备吧！”bigétν 萧昱辰嘴上说着不在意，却有些坐立难安。 她自己会医术，还被沈淮称之为“女神医”，她能有什么不好？ 但她还带着钰儿呢！ 她脸色不好……是不是还要钰儿照顾她？ “来人，备马！快！”萧昱辰终于说服自己，他才不是担心温锦，他是可怜那孩子！ 萧昱辰策马回府。 他到垂花门处时，王良正围着马车，焦急打转。 “怎么回事？”萧昱辰翻身下马。 “回禀王爷，王妃似乎是昏睡不醒……” 王良话还没说完，萧昱辰已经上前掀开车帘子，跳上马车。 车厢里，温锦蜷缩着，歪在车座上。 温钰坐在她身边，一声声轻唤，“姑母，到家了，回去再睡。” “她怎么了？”萧昱辰问，他没发现自己脸色黑沉，语气不善。 “她不是故意赖着不起，她只是太累了，太困了……王爷别生气！”温钰立刻伸手挡在她面前。 萧昱辰蹙眉，“我不是……” 这孩子难道以为，他要处罚温锦？自己给他留下的印象，就那么凶神恶煞？ “算了……我送她回去，就像上次一样。”萧昱辰说。 温钰却瞪大眼睛，不肯让开，“不用，我一定能叫醒姑母的！不劳烦王爷！” “怎么？”萧昱辰警惕起来，“她跟你说了什么？” 温钰摇摇头。 “撒谎可不好。”萧昱辰说。 温钰看着他，“我没撒谎。上次，王爷抱了姑母回去之后，我们就被禁足王府不能出门！这次如果又劳烦王爷，那我们是不是又会被关在王府？不能去探望大伯了？”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上次他是恼怒她和沈淮“眉来眼去”，没想到这小孩儿把他当恶人。 “去探望温盛钧当然可以。” 萧昱辰道，“马车里地方小，她一翻身就要摔下来，她在这儿睡不好。你看她脸色苍白，你也希望她能回去好好休息吧？” 温钰又晃了晃温锦。 却见她双目紧闭，眉头轻蹙，脸色越来越白，似乎难受得很。 他小声道：“姑母别着急，我很快就会长大，这样就不用别人帮忙……” 萧昱辰目光幽深地看了眼温钰。 他让开一旁，乖巧道：“多谢王爷。” 萧昱辰想，这孩子若真是他儿子……倒也不错。 “她怎么这么烫？病了？” 萧昱辰抱起温锦，就发现她体温不正常。 “还吹自己是神医！发热了都不知道？” 温钰也纳闷儿，刚刚阿娘还没发热呢？ 萧昱辰抱着温锦，跳下车厢。 许是他动作幅度太大，又许是他身上有凛冽的气息…… 一直没醒的温锦，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醒了？别乱动！” “呕……” 温锦张嘴就吐了。 萧昱辰：…… 从小养尊处优，多少有点儿洁癖的他，现在被人吐了一身！ 萧昱辰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每个毛孔都在声嘶力竭的叫嚣。 他要疯了！ 他想把怀里这个女人扔了！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抱她回去？ “你不会把姑母扔了的，对吧？” “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对吧？” 温钰在一旁，瞪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萧昱辰屏住呼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单音节，“嗯！” “传府医！” “去漪澜院！” 萧昱辰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把温锦抱去漪澜院。 漪澜院是萧昱辰独自享用的院落，因院子里有一处温泉。 他闲来无事时，会到这儿泡温泉。 即便大冬天，漪澜院里也热气腾腾，温泉池旁，花开四季不绝。biqμgètν 这一处泉眼水质很好，太医说，常泡这处温泉，与他练功练气都大有裨益。 萧昱辰从未让别人进过漪澜院享受。 宋诗雨听闻漪澜院的妙用之后，非常想进来。 但漪澜院守卫比书房更严谨，侍卫更不近人情，连个好脸儿都没给她。 今日萧昱辰被温锦吐脏了衣裳，他不泡上个把时辰，他都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叫丫鬟先给她更衣，等府医来了给她看看！” “什么狗屁神医！自己病成这样！” 萧昱辰把温锦丢给嬷嬷，便赶紧去更衣泡澡了。 第59章 所以，他这是……被嫖了？ 伺候之人都觉得没有一个时辰，王爷必不会回来。 哪知府医刚赶到，萧昱辰就带着一身热气，穿着宽松干净的家居服，头发还滴着水，从院儿里出来了。 “没有大碍。”府医把脉之后说。 “没有大碍吐成那样？还发着高热？”萧昱辰反问。 府医道：“人有时候生病，并非坏事，乃是身体在自行调节。人的身体本身就很有智慧的。人吃五谷杂粮，会有运化不了的东西，日积月累，就会在体内堆积毒素。发热和呕吐，有时只是身体排毒的过程。不必服药，让身体自行调节好即可。”bigétν “哦，对了，若能泡一泡温泉，加速排毒，对身体大有裨益！” 府医说得笃定。 萧昱辰却十分狐疑。 “她发热了还能泡温泉吗？” “王妃已经退热了。”府医说。 萧昱辰不信，哪有那么快？ 他伸手一摸，嘿，还真是，她额头温温的，脸上粉扑扑的，并没有高热和潮红。 “确定没有大碍？”萧昱辰问。 “确定。”府医颔首躬身。 府医退走。 萧昱辰盯着床上的人。 她这会儿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脸色也恢复了，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 白净的小脸儿，精致的眉眼，无暇的皮肤…… 萧昱辰忍不住轻抚上她的脸颊……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细滑的脸颊，顺滑的手感如同抚着上好的白玉。 他拂过她的眉，紧闭的眼，细腻白粉色的脸颊，殷红润泽的唇…… 他更是忍不住想抚平她轻蹙的眉头。 “嗯……”她难受地轻哼一声。 这是要醒了吗？ 萧昱辰立刻跳开。 扑通扑通……他竟有点儿心虚。 “咳……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还碰不得吗？”他说完，上前将她横抱起，阔步向后头温泉走去。 漪澜院有一个温泉泉眼，经过巧妙设计，这处泉眼修了两个池子。 一个池子修在室外，以黑色的石头砌成方形，一侧修有石阶，池子水深没腰。 池子四周栽种有竹子，花树。 竹子与花树遮蔽之下，非常清幽神秘。 池子近旁还有一处亭子，水汽氤氲，亭子仿若仙境。 亭子里备有茶水，点心，以及当季的水果，浴巾毯子。 方便萧昱辰泡热了，出来凉快，吃吃喝喝。 另一处池子在室内，则完全是奢华的风格，白玉铺底，四下有龙鳞蟒头吐水。 萧昱辰抱着温锦，脱去她的外衣，仅剩一层贴身的衣物……带她一起进了室外的温泉池子。 温锦半睡半昏，整个人软得很。 萧昱辰心跳不匀，把她放在池子边上，池子边修有可以坐的石阶。 他刚松开手，她整个人都往水池里滑去。 “你坐好……” 萧昱辰双手穿过她的臂弯，把她从水中捞起。 “是你主动地。”他说。 温锦无知无觉地趴在他的肩头，她呼吸间的热气，扑撒在他脖子上。 萧昱辰顿时整张脸都是红的，直红到耳根，继而，整个脖子也红了。 他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心。 “你……”他刚把温锦推开。 温锦就往水里滑。 萧昱辰又把她捞回来……他不是没想过做点儿什么。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 她昏迷着，完全无知无觉。bigétν 但……就算她是他的王妃，他也不能趁着她病，强要她吧？ 那他同禽兽有什么区别？ “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萧昱辰咬牙切齿。 泡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 温锦轻蹙的眉头就舒展了。 萧昱辰把她交给嬷嬷，自己又去泡了好一阵子的冷水池子，这才恢复如常。 嬷嬷们给温锦换上宽松柔软的衣服。 萧昱辰看她昏睡得沉，怕她这样回去，温钰担心，索性就把她留在漪澜院。 温钰被季风领走了。 萧昱辰也折腾得很疲累，他点着温锦送的安神香。 袅袅白烟升起，一股清淡的荷香弥漫开。 萧昱辰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温锦。 这荷香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但似乎她身上的更清新些。 萧昱辰又来到床边轻嗅。 不知是刚泡过温泉的缘故，还是府医说的排毒之后，人身体更健康？ 她身上的荷香，似乎比之前更为浓郁。 这清新的香气，叫人的心都不由沉静。 萧昱辰和衣躺在床边。 “我可不想和你同床共枕。我就歇一下，马上就走！”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就合上眼皮……很快睡着了。 两人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温锦一动，萧昱辰立马就醒了。 他瞬间就意识到……坏了！睡过头了！ 这叫他怎么解释？ 萧昱辰心中尴尬，索性继续装睡……看看温锦会是什么反应？ 让萧昱辰没想到的是，温锦只愣了一会儿，似乎就接受了眼下的情况。 她没吵也没闹，更没有借机“讹上”他。 她甚至刻意放轻了动作，悄悄挪到床尾，绕过他的脚，下了床。 一旁的衣架子处，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萧昱辰眯眼偷瞟。 嗬！她竟穿好了衣裳，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呢！ “站住！”萧昱辰骤然开口。 眼下的情况让他分外生气——怎么感觉，他像是被“白嫖”之后，又被始乱终弃的那个呢？ “你就这么走了？” 一开口，萧昱辰便觉得，他“被渣”的味儿更浓了。 温锦回头看他。 她脸色之冷淡，让萧昱辰甚至觉得……她就不是个女人！ “难道王爷想让我对您负责？”温锦问。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难道你不该负责？” 温锦挑了挑眉，“我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也没有能力对您……做什么吧？” “这么说，你是想抵赖了？”萧昱辰问。 温锦想了想，在身上上下摸索。 萧昱辰还以为她要倒打一耙——说他占她便宜时。 却听闻她抬头道：“我原先衣服里的东西呢？” “你把衣服吐脏！东西被嬷嬷收在外头筐子里，你瞧瞧可曾少了什么！” 提起这个，萧昱辰就来气。 他这辈子还没被谁吐过一身呢！温锦开天辟地头一个！ 温锦翻了翻藤编小筐子，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萧昱辰的床头矮几上。 萧昱辰愕然看她，“什么意思？” “王爷不是叫我负责吗？”温锦说，“我知道，王爷价值千金。但我手头拮据，就只有这么多了。” “再者，您也算是自愿。我昨天脑袋昏昏沉沉，肯定不能霸王硬上弓。五十两，就算补偿你。”biqμgètν 萧昱辰彻底懵了。 所以，他这是……被嫖了？ 他自愿、被自己的王妃……给嫖了？ 第60章 王爷昨儿定是酣畅淋漓吧？ “温锦，你怕是活够了？！”萧昱辰想捏死她。 温锦舔了下嘴唇，略有些无措，但语气很认真，也很真诚，“嫌少啊？您要多少，我从现在开始攒？” “滚——” “诶，好嘞！” 萧昱辰面朝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气得脑袋发懵！ 不对！ 从醒来，他的打开方式就不对！ 明明占主动位置的应该是他！ 佯装占了便宜还云淡风轻的也应该是他！ъitv 五十两银子补偿他？ 他直接甩出来五百两银票，再说一句，“伺候的不错，赏你了！”多潇洒！ “咳，昨晚本王睡得不错，你身上的荷香本王很喜欢，日后侍寝的事儿……” 萧昱辰等着听温锦的反应。 可等了半天，屋子里寂寂无声。 他忍不住回过头来——屋子里哪还有人？ 刚才他被气懵，转身说“滚”的时候，温锦就已经滚了。 这会儿都“滚”远了。 “哼！” 没能当面扳回一城，萧昱辰气得捶床！ 温锦回到梧桐院，却没见到温钰。 “小公子被季将军领走了。”门口扫地的丫鬟说，“季将军说，今日带小公子练功夫，晌午送小公子回来。” 温锦点点头，正好她这会儿有疑惑要解。 昨日好好的，她怎么头晕目眩的那么厉害？ 后来，她竟昏睡过去……倒也不是完全无意识，只是半睡半醒，意识混沌不清。 是她的灵魂和肉体融合的不够好？ 还是灵泉空间出了什么问题？ 温锦回到屋子里，关上门，召唤出灵泉空间。 “嗬……” 这么一看，她整个人都愣在那儿。 灵泉空间原本只有一朵荷花。 一朵开败了，才会冒出另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六年以来，都是如此。 一朵灵泉莲花，开始萌生花苞要十多天，花期十多天。莲蓬成熟则要一个月。 温锦后来发现，只要在荷花开败之前，把花瓣采摘下来，泡在灵泉水里。花瓣就不会枯萎，会一直保持采摘时的状态。 荷叶倒是以一年一片的速度增长着。 昨日空间里还是六片圆溜溜的大荷叶，一朵孤零零，孤芳自赏的荷花。 但眼下是什么情况？ 灵泉空间里一下子冒出十几朵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盛开，如同少女华丽的大裙摆。 荷叶也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几乎数不清了。 “所以……昨日的毒，是荷花的肥料？”温锦大胆猜测。 她在灵泉空间里找了几圈，也没找到昨日丢进来的徽墨和纸张。 “突然多了这么多荷花，会不会影响灵泉水的功效？” 温锦有些疑虑……虽然荷花全身是宝，荷花，荷叶，莲蓬，莲子全都能入药，底下的藕更是能吃。 但她觉得，空间里的荷花之所以神奇，是因为灵泉水的缘故…… 温锦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只见眼前的荷花、荷叶全都无风摇摆起来。 这摇摆的幅度，跟平日里的摇曳生姿大不一样。 像是蹦迪，更像是……生气？ “不是灵泉水更神奇。这些荷花荷叶就跟成精了一样，是它本身就很神奇吧？” 温锦又琢磨。 哪知她想法刚刚闪过脑海，眼前这群“蹦迪”的荷花荷叶，立刻安静下来，顿时“安然静美”。 “！！！”温锦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觉得，灵泉水是逆天的存在。如今看来，可能这些莲花更为逆天。 如今灵泉空间里的花开得太多了，她不用像以前一样抠抠索索地用花瓣。 她索性摘了一整朵的荷花，整花入药，给哥哥做第四个疗程的药。 晌午的时候，季风把温钰送回来。 季风道：“小公子颇有习武天分，前晌也累得不轻……” 季风说话间，不经意的抬头，瞥了眼温锦。ъitv 他本想看看温锦的态度……如果她不反对，他想以后每天教温钰功夫。 可这么一瞥，他却是生生愣住了…… 昨儿发生什么事儿了？王妃怎么一夜之间，更加美艳动人了？ 皮肤细腻白皙，映着阳光甚至闪闪发亮……比上好的美玉还要完美无瑕。 一股微风拂过，他站得远，都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淡淡荷香，清雅醉人。 难道是漪澜院温泉的作用？还是昨晚上王爷和王妃…… “咳……”季风不敢再胡思乱想，目视尊上是不敬之罪。 他赶紧低头，“倘若王妃准许，卑职希望可以每日侍奉小公子习武强身。” 温锦温声道：“多谢季将军，若王爷同意，那就有劳了。” 季风躬身而去。 他琢磨着，王妃泡了温泉，更加美艳。那王爷今日，必定心情不错。 他趁着王爷心情好，稍微一求，也许王爷就答应了。 季风来到校场。 萧昱辰正在呼呼喝喝的耍长枪。 季风瞧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见他速度、威势，比平日里更强。 他猜测这是因为王爷“心情好”的缘故。 “恭喜王爷！王爷如此神清气爽，昨儿定是酣畅淋漓吧？”季风跟着萧昱辰时间长了，主仆间偶尔开玩笑。 男人之间，开这种玩笑，也无伤大雅。 季风没瞧见萧昱辰愈发黑沉的脸色。 “王妃也是神采奕奕，卑职求了王妃……”季风的话没说完。 一直凌厉的枪头，猛地刺到他面前。 那闪着寒光的枪头，离他的咽喉，不过一寸。 王爷若不是及时停下……恐怕他的咽喉上，已经被戳了一个大血洞了！ 季风呼吸停滞，瞪眼愕然看着萧昱辰。 他这会儿才看清，王爷哪是神清气爽？ 王爷是山雨欲来！满脸阴郁！ 完了完了……他捅了马蜂窝了。ъitv “你说什么？王妃神采奕奕？呵！”萧昱辰冷笑一声。 他一肚子邪火，本想练武，把火撒出来。 哪知现在越练火气越大。 “你求了她什么？” “求王妃同意，每天带小公子习武强身……”季风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她同意了吗？”萧昱辰忙问。 “王妃说，只要王爷同意……”季风道。 萧昱辰沉思片刻，“哼，算她识相。日后本王每日练武之时，都让人把钰儿接过来。” 季风愣了愣…… 王妃同意的是让他教小公子功夫。 可眼下，王爷大约是误会了。王爷竟要亲自教小公子？ 季风正迟疑……要不要解释清楚呢？ “还有事？”萧昱辰冷眼看他。 “没有！卑职遵命！”习武之人的第六感，让季风闭嘴。 …… 梧桐院里。 温钰盯着温锦，看了又看。 “好好吃饭。阿娘脸上有花？”温锦好笑地问。 “阿娘变漂亮了！”温钰道。 温锦挑眉轻笑，“怎么？阿娘以前不漂亮？” 第61章 我要救你，你敢死一个试试？ “以前漂亮，但今日更漂亮！”温钰说着，轻轻靠在温锦怀中，深吸一口气，“阿娘好香，比以前更香，太好闻了。” “我跟季风练武可累了！但在阿娘身边，就觉得不累了！浑身都是劲儿！” 温锦只当这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之情。 以前总是听说母爱伟大。 但穿越并生下孩子之后，温锦才发现，孩子对母亲的爱，才是最纯粹，最无暇的。 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顽皮，不听话，不上进……或许还会生气，发火。 但幼小孩子从不会嫌弃自己的母亲丑、穷、没地位……在他眼里，母亲是世上最好、最美的人，是他的一切。 温锦抬手，爱抚着儿子的小脑袋。 “好好吃饭，吃完饭帮阿娘一起给‘大伯’做药，好不好？” “钰儿发现的东西，就是让大伯中毒的原因吗？”温钰问道。 温锦认真点头，“是，钰儿真厉害！” 得了肯定夸赞的温钰更加高兴，他欢快地扒完饭，做药的热情，倒比温锦更高。 温锦琢磨着去新宅子一趟，再提醒大哥一次。 她出门时，恰遇见那两个“扫地丫鬟”里的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温锦停下脚步。 她瞧这丫鬟的姿势，气色，推断出这丫鬟快要病发。 温锦已经达到了“观其形而知其病”，甚至不用把脉问诊就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丫鬟没想到温锦会主动和她搭讪。 她怔了怔，垂头道：“回王妃，婢子半夏。” 当初盯着素素，向萧昱辰禀报的就是她。 “你不是还有个同伴吗？今日让她替你当值，你休息一天吧。”温锦说。 半夏不解地看她一眼，“是婢子哪里做的不好？” 温锦摇头，“我看你气色不好，回去躺着，多喝点热水。准备一个汤婆子，歇两天，回头再跟另一个丫鬟换班就是。” 半夏迟疑片刻，“多谢王妃关怀，婢子没事。” 温锦见劝她不听，也就没再多管闲事。 她迈步朝垂花门走去。 王良已经备好了车，在垂花门等她。 温锦瞧见他忧心忡忡，似有心事。 “怎么了？” “没……没事。”王良赶紧摇头。 温锦一直盯着他，他有些心虚。 “回王妃，小人的娘昨日摔了一跤，贱内大着肚子，今日去给娘请大夫……小人，小人多虑了！” 王良摆好马凳，一脸歉疚地请她上车。 “这叫多虑？你家里有事，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回去给你娘请大夫呀！”温锦道。 “小人一家命贱，哪有主子的事情重要？不打紧的，贱内也那么娇气。耽误了主子的时间，小人才更是惭愧！” 王良说得很真诚。 温锦却有一阵子的愣神儿。 她是个鸠占鹊巢的“外来户”，对这个时代的三观，没有资格评判对错。 时代如此——人生来就分贵贱。 她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做不了伟大之事。但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想要坚持自己的三观。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去了。”温锦说着，转身回了内院，“给你放一天假，赶紧回家。” “主子……”王良在后头喊。 温锦头也不回。 王良不能进垂花门，在外头急得跺脚。但他心里却暖烘烘的一片。 温锦回到通往梧桐院的小路上。 远远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墙根儿，抱着腿，脸埋在膝头。 她快步上前，低头看着半夏。 “你也觉得自己命贱？你的健康还比不上扫地重要？”温锦问。 半夏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温锦回来地这么快。 原本以她的本事，温锦在一丈开外，她就能察觉动静。 可这会儿……她实在太疼了，整个人都蜷成一团。 “婢、婢子不是偷懒。歇、歇一会儿就好。”半夏整张脸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每个月都会疼吧？疼起来生不如死。你倒是好毅力，竟然都这么硬挺着。” 温锦皱眉看着她，“但你可知道，小病不治会拖成大病。你再这么要强下去，不止会失去当母亲的机会，还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半夏嘴唇抖了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婢子哪能当母亲？这就是婢子的……命。” “这就是你的命？”温锦反问了一句。 不等半夏回答，她忽然弯身横抱起半夏。 “啊……”半夏惊叫一声，恨不得当场以死谢罪。 温锦却把她抱得稳稳当当，男友力爆棚地阔步进了梧桐院。“婢子死罪！婢子死罪！”半夏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温锦斜睨她一眼，“我要救你，你敢死一个试试？” 半夏怔住，哑口无言。 直到温锦把她安顿在耳房的床榻上，半夏才回过神来。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王妃对她做了什么？ 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她何德何能？她怎么配？ “你敢下来？”温锦已经走到门外，仿佛后脑勺有眼睛。 她没回头，就制止了半夏要滚下床的动作。 半夏惶恐不安，甚至盖过了下腹部的剧痛。 温锦去了灶房。 就在半夏惊得一声冷汗时，温锦端着一杯暖热的红糖水和一只小木匣回来了。 “从小落了体寒的病根。月信初潮时，还在寒冷的冰水里泡过。你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温锦把温热的红糖水递给她，又打开木匣子，拿出一颗圆润光泽的大黑药丸子。 “这是蜜炼的乌鸡白凤丸，主治气血两虚，月经不调，量少，痛经等症。” 半夏双手捧着温热的红糖水，一双眼睛雾气蒙蒙，万分不解地看着温锦。 “没毒，对你的症，吃吧。调理一段时间，日后就不会那么疼了。” “你还年轻，日后只要注意一些，不会留下病根。不能生孩子什么的……是我吓唬你的，放心，能治好。” 温锦把蜜炼药丸，送到半夏手边。 半夏仍旧是恍恍惚惚的状态。 温锦哭笑不得，“怕我害你？不敢吃？” 半夏摇摇头，拿过大蜜丸，塞进嘴里。 “诶……别咽！先嚼！嚼碎了再咽！”温锦赶紧说。 若不是她喊得及时，那么大颗蜜丸……半夏怕是要噎死。 “不……不苦。”半夏眼睛雾蒙蒙地看着温锦。 “当然，加了蜂蜜。还是有药味儿的，是你不怕苦。”温锦笑笑，“红糖水喝了，睡一觉，睡醒就好多了。” 温锦转身出去。 半夏又偷偷掐了自己好几次。 虽然每次都疼得很真实……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只是个奴隶，是被训练出来的暗卫。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被主子照顾？ 难道是王妃……对她有什么图谋？想要策反她，利用她打探王爷的事儿？ ъitv 第62章 没想到他的王妃这么虎 半夏又惶恐，又保持警惕。 她甚至没发觉，王妃给的药服下之后，她剧痛的小腹竟有种温温热热的感觉。疼痛也已经缓解了大半。 这床榻上的被褥，有皂角和阳光的香味。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 “给，抱着这个。” 温锦不知何时回来了，还递给她一个汤婆子。 这汤婆子外头包了布套，布套有清淡的草药香，让半夏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放松。 真舒服啊……她有生之年，从没有这么放松和舒坦过。 从来没有！ 这是她生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这也是她自打十四岁月信初潮后，最……最轻松的一次。 人说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 而对半夏来说，每次来月信，她都如通过了一次鬼门关。 每次她都浑身发冷，疼得如有一把刀子在小腹里搅。 王妃说得不错……她月信时恰赶上一次训练，所有的暗卫都要泡在冰水里，既是锻炼意志，也是锻炼功夫。 她一开始腹痛，向上峰告假，可上峰看她的眼神……她至今不能忘记。 那是何等的鄙夷、蔑视，仿佛她是最没用，最不堪的废物。 “不能练就滚！暗卫营不要废物！”上峰说。 她咬牙跳入水中，幸而水深光线昏暗，她周遭泛红的颜色，无人发觉。 “你好能睡呀？” 一个稚嫩的嗓音传来，半夏惊得豁然坐起。 她脸色冷峻，仿佛下一刻就能夺人性命。 但她定睛看去，却见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端着个漆盘，站在床边。 漆盘上有粥还有两道小菜，一份面点。 “睡了那么久，你不饿吗？”温钰歪着脑袋问。biqμgètν 半夏皱了皱眉，掀被子就要下床。 但忽地一股热流……将她钉在那儿。女孩子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半夏不苟言笑的脸，顿时一热。 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以前她都是疼得想死，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健康蓬勃，一点儿也不疼了！ “姑母说，你得吃点儿东西。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照顾好自己，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温钰说完，把漆盘放在床头矮几上。 “阿娘给你告假了，你可以歇上两三天，不必着急起来。” “婢子……” 半夏没来得及拒绝。 温钰已经蹦蹦跳跳离开了。 院子里传来母子俩说笑的声音，那般轻松快活，生机勃勃，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半夏看着床头温热的饭菜，以及那只药匣子，眉头微微皱起。 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隶，王妃即便要利用她，又何须对她这么好？甚至亲自照顾？ 王妃付出这代价……有点儿大吧？ 半夏也不清楚，究竟是贪恋这“温情”——哪怕这温情是虚假的。 还是想要弄清楚王妃对她好的目的，她竟留在梧桐院里，没有离开。 她趁着另一个丫鬟逢春过来探望她的时候，问了王爷的意思。 “王妃跟王爷开口，给你要了四天的假。”逢春说，“王爷起初不同意，王妃用一盒子矜贵的线香换的。” “那线香据说连宫里都没有，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偏对那香珍惜得很，可见贵重。”bigétν “你是怎么得了王妃的眼缘的？”逢春很好奇。 半夏自己也很懵。 她值得吗？她有那么大的价值吗？ 甚至让王妃去“贿赂”王爷？ 而且，王妃都明目张胆地“贿赂”王爷了，还能从她这儿套出王爷的消息吗？ 她先前所推断，王妃是要以温情收买她，借机靠近王爷……似乎也不成立了？ 半夏本就少言寡语。 如今她疑窦丛生，更加沉默。 第二天夜里，温锦又过来给她把脉。 “王妃，您想让婢子做什么？”半夏终于忍不住问，“您想要的，婢子不一定给得起。” “你给得起。”温锦笃定说。 半夏皱眉。 “嘘——”温锦忽然侧耳倾听。 半夏也惊觉，房顶有人！ 她顺势就要起身。 “坐着别动！”温锦摁在她肩头，“冒然运功，有出血不止的可能。” 说话间，外头窥探之人，已经从房顶移到了后窗。 半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逢春这丫头干什么吃的？王爷叫盯着这院儿，她怎么放人进来了？ “王妃，婢子没事……” 半夏话没说完。 温锦一手按住她肩头，另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精巧的小弩。 嗖——地一声。 一只短箭，凌厉射出。 外头传来隐约的轻哼之声。 “中了！”温锦起身向外，仍不忘回头叮嘱，“你不是问，我要你做什么？” “我现在要你躺着别动！” “我喜欢对付病症，喜欢看患者康复。你不用觉得自己亏欠了我，我只是出于对大夫这个职业的热爱，以及对生命的敬畏。” 温锦话未说完，已经追出屋子。 窗外地上，有几滴血迹，却已经没了人影。 “钰儿！”温锦唤道。 温钰从正房里跑出来，“我听见了，他往那边跑了！” “别担心，我在短箭上淬了毒，他跑不远！那毒不会要人命，但会让人行动迟缓！我给这毒起名叫‘树懒毒’。” 温钰很自豪。 “你叫人通知王爷，让府上戒备。”温锦说道，“我去后院借大黄！” 母子俩分头行动。 温锦牵来了后院养的土狗大黄。 所谓土狗，就是土生土长的狗——最能适应当地环境，在这块儿地界儿上最混得开的狗。 大黄是中华田园犬，能看家护院，聪明强悍。 温锦让它嗅了嗅窗户底下落的几滴血。 大黄“汪汪”叫了两声，拽着绳子就往西北边儿跑。 萧昱辰得了信儿，也立马赶了过来。 怀王府虽然守卫森严，但地方太大了，难免有疏漏之处。 最后，大黄领着一群人在一处偏僻的柴房外停下。 “汪汪——” 大黄冲着柴房就冲了过去。 “这门都锁着呢……”跟来的人嘀咕。 温锦怕里头人有了防备，再跑了。 她飞起一脚。 咣当！ 一声巨响，柴门被她一脚踹开。 萧昱辰嘴都张开了，准备下令“开门”。 但他没想到他的王妃这么虎……直接就踹？ 他更没想到，温锦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 “愣着干什么？快上啊！”季风刚反应过来，领着人跟着王妃一起冲了进去。 火把将柴房照亮。 只见大黄死死咬着一个蒙面人，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还真叫它找到了！”季风惊讶地看了眼大黄。 没想到这后院儿养的狗，竟有这本事？ 第63章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孙子！你怎么不跑了？不是轻功厉害吗？”季风往他头上拍了一下。 只见那人慢慢转过头，迟缓地掀起眼皮，极其缓慢地……瞪了季风一眼。 “嘿！给这孙子嚣张地！”季风看得来气，故意这么慢，是讽刺他吗？！ 季风立刻给了他几巴掌。 “呃……他中了毒，速度会变慢。”温锦解释道。 季风狐疑，“还有这种毒？” 温锦朝外，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永远别小看小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人交给季风他们。 温锦牵着大黄来到门外，她蹲下身来，揉着大黄的脑袋，不断温声夸赞它。 “一只犬而已，你说这些它能听懂吗？”萧昱辰打量着她。 “唔汪！”大黄站起来，冲萧昱辰咆哮了一声，但看清他的脸之后，立马又坐了回去。 “它认出你是它主人的主子，是这家里的老大，所以决定不跟你计较了。”温锦说。 萧昱辰哼笑一声，“你编的吧？” “大黄可是今晚的功臣，没有大黄，这么大的王府，你要找到什么时候？等你派人搜到这儿，人早跑了。”温锦边说，边抚摸大黄的头。 大黄兴奋地摇着尾巴。 “本王记得你没养犬，它怎么跟你这么亲？”萧昱辰问。 “万物有灵，田园犬很聪明，它一嗅，就知道我是自己人。”温锦站起来，把大黄的绳子交给温钰。 大黄和温钰也很亲，它甚至刻意放慢了速度，配合着小孩子的步伐。 “人我带回去审，问出结果之前，你最好呆在王府，别出去惹祸。”萧昱辰道。 “人不就是在王府被抓的吗？呆在王府就安全了？”温锦反问。 这叫萧昱辰有些尴尬。 温锦仿若没有察觉，“上次惊马的事儿，查出结果了吗？” 萧昱辰轻哼，明显是不想透露给她，“政治上的事儿，女人少打听。” 温锦耸耸肩，“那这次的事儿，一来是冲梧桐院来的，二来人是我帮着抓到的，若审出结果，能请王爷告知一二吗？” “你在求我吗？”萧昱辰挑眉看她。 温锦上下看他一眼，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幼稚？ “你说是就是吧。”她敷衍道。bigétν 萧昱辰略显得意，“看情况吧。” 温锦见儿子已经牵着大黄走远，她跟萧昱辰告辞，也提着裙子跑远了。 回到梧桐院，她正叮嘱半夏，女孩子在特殊期，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将来会有多麻烦。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萧昱辰却又来了。 他在门外咳了一声。 温锦却愣是交代完了如何服药，以及注意事项，才出来。 倒不是她故意晾着萧昱辰，这是她以前在病房养成的习惯。 “什么事儿？王爷这么快就审问出结果了？” “倒也没那么快。”萧昱辰略显尴尬，“有解药吗？” 温锦一愣。 “他说话太慢了，审问的人都要被逼疯了，怎么用刑他也说不快。”萧昱辰看着她，“季风说，他中了……毒？” “哦……”温锦瞬间明白，她找温钰要了解药。 萧昱辰半信半疑，接过解药时。 温锦却猛地将解药背在身后。 萧昱辰眸色幽深看向她，她这是……调戏他呢？ “解药可以给王爷，但我也有个要求。”温锦说。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个念头。果然吧？她开始提要求了！ 这女人的贪婪是不会变的！ “我想跟王爷求四天假，为梧桐院这边所有的女仆婢。”温锦说。 萧昱辰像是没听懂，“嗯？” “王爷是男人，你可能理解不了，女人在每个月那几天是有多难受。心情燥郁，浑身无力，倘若不注意，再碰了凉水，年纪大了以后，连骨头缝里都是疼的。很痛苦。”温锦说。 萧昱辰皱眉看着她……她一定是在耍花招。 屋里的半夏也竖起耳朵，心怦怦地跳。biqμgètν “其实，我也是为王爷的利益考虑。”温锦话音一转。 萧昱辰哼笑一声，“为本王考虑？说来听听？” “第一，王爷给了别人没给过的人权，那会怎么样？这些女子会对王爷感激涕零！王爷积了功德呀，这不比捐香火钱还直接吗？” “第二，她们休息好了，身体好了，能为王爷效力的时间更长。王爷节约了重新培养仆婢的成本。” “第三，她们休息好了，又心怀感激，自然会在好着的时候，加倍努力。王府的工作效率那会翻倍呀！” 温锦下巴微抬，“是不是很划算？而对王爷来说，这事儿小得不值一提。只要让她们把假期错开，根本不会对王府的运转造成影响。” 萧昱辰好一阵子都没说话，他只是皱眉看着温锦。 屋里的半夏，却是紧张坏了。 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王妃忽然对王爷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因为她。 可王妃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而且，王妃就不怕王爷吗？王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你还是有私心。”萧昱辰说，“既然这事儿这么好，你怎么不替王府所有的仆婢求？只为梧桐院附近的人求？” 温锦却猛地抬眸看他。 她眼底星辉熠熠，那华彩晃花了他的眼，叫他心跳都乱了。 “没想到王爷格局这么大！”温锦语气夸张地说，“我本想以梧桐院附近为先驱，王爷看到了可行性，自然会推及整个王府。” “哼？本王格局小吗？”萧昱辰冷哼。 “这么说，王爷是同意了？”温锦一笑，“我替王府所有女子，多谢王爷！” 她飞快地福身行礼，连反悔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萧昱辰哭笑不得，但他心底却有些异样……温锦一次次让他预判失误，一次次让他意外。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爷不早了，您慢走。”温锦把解药放在他手里，转身进屋，对半夏道，“亲耳听到了吧？这是带薪休假，安心养着吧。” “你瞧，你好好休假不但是为自己的身体，更是给王府里所有的女子们做了表率和榜样呢。” 半夏一直等着王妃向她提要求，或是打探消息。 可等她休完了四天假，重新开始扫地，王妃仍旧什么都没提。 半夏想不明白…… 但温锦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比如，梧桐院儿的几口大水缸总是满的。 菜畦总是在她准备浇水时，就已经被浇过了。 院子总是扫的干干净净。 “钰儿最近勤快了？”温锦道。 温钰偷笑，“阿娘贪睡的时候，半夏总是来挑水，浇菜，扫地，还帮我热饭呢。” 温锦闻言并不制止，她乐得有人主动给她帮忙。 第64章 将计就计，诈死 后来每到开饭的时候，温锦总是叫温钰出去喊那两个丫鬟进来一起吃饭。 半夏沉默寡言脸皮薄，起初还不愿来。 逢春则活泼的多，温钰喊了两次，她就来了。 “早就嗅到这院儿饭菜格外香，只是不敢进来。”逢春笑嘻嘻地说。 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别甜美可爱。 她可观察着呢，王爷没事儿就爱往这院儿蹭饭吃，专挑饭点儿来！ 王爷那是从小参加宫宴的人，皇上的幺儿啊！他什么珍馐没尝过？ 肯定是王妃的手艺有独到之处！ 不过上桌儿，逢春是不敢的，“逾越了，那绝对不行。主子吃剩的，赏给婢子就是莫大恩惠了！” 逢春自打吃了一顿梧桐院的“剩饭”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bigétν 当天晚上梦话里都嘟囔“好吃”。 半夏看逢春借着自己的光，都去梧桐院儿吃得自在。 她还扭扭捏捏，太矫情，太不识抬举了。 所以，第二天温钰再喊她们进院儿用饭的时候，半夏也厚着脸皮去了。 打从这儿起……半夏觉得，她是彻底被王妃收服了！ 这是什么神仙王妃呀？ 会看病，会开药，对下人好，竟然做饭还这么香，味道这么绝？！ 难怪王爷那么讨厌王妃，还经常来蹭饭！ 半夏下定决心，以后不管王妃吩咐她干什么……只要不是对王爷不利，她都会干！ 梧桐院也热闹起来。 半夏和逢春都把梧桐院划在她们的职责范围内，洒扫浇菜的活儿，再没让温锦操过心。 一到该做饭的点儿，两个丫鬟几乎都要“打一架”，赢的那个就能得意洋洋地去给温锦做“烧火丫头”。 这“烧火丫头”原本是最下等的活儿，但凡有点儿体面的丫鬟都不做。 这俩人却要抢破头……原因无他，烧火的时候，离王妃最近。 不但能给王妃帮忙，时候还叫她们给尝菜。 那主仆关系亲昵着呢！ 更重要的是，王妃身上有股淡然的荷花香，那是连灶房里的油烟味儿都盖不住的香。这香气仿佛有治愈的功效，不管是心情沉郁，还是身体疲惫，只要在王妃身边待一会儿。 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就会不一样，那些萦绕心头的烦恼，似乎也都不是事儿了！ 这日，半夏打赢了，她正给温锦烧火。 逢春却冲进了灶房。 半夏立刻警惕地盯着她，凌厉的眼神暗示着：输了就得认！ 半夏躬身上前，“王妃，外院递进来一封信，说送信的人叫石头。” 温锦接过信打开来看。 她微微点头，然后盯上两个丫鬟。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俩，谁跟我出去一趟？” “婢子去！”逢春立刻回应，眼底雀跃。 半夏只恨自己慢了半拍，“婢子……” “谁功夫更好些呢？” 两个丫鬟一番较量，最终半夏赢得了跟温锦母子一起出门的机会。 倘若萧昱辰知道自己悉心培养出来的暗卫，争着给温锦效力，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其实半夏对温锦，不只有感激。 温锦力擒黑衣人之后，半夏对她更有深深的崇拜之情。 半夏扮作温锦的随身丫鬟，到了新宅子，她立刻跳下马车，摆好马凳，双手搀扶温锦下车。 她又干脆利落的把温钰抱下来。 “小爷自己可以！”温钰抵抗无效，小脸儿绯红。 温锦来到大哥房中，发现温盛钧竟然在看书？ 她目光闪了闪。 上次已经叮嘱了大哥，书册、纸张、笔墨都有问题，大哥不可能无缘无故看书。biqμgètν 大哥在给她的信上说，已经锁定“内鬼”，让她来商量对策。 “你们都出去候着，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交代小妹。”温盛钧说着，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苍白的脸色，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红，病态的红晕，看起来触目惊心。 温锦目光更沉……大哥正常服药，按理说，身体不会恶化的。 “大少爷……” 青檀和长柏都面露急色。 温锦的目光扫过这俩人，不知道究竟谁是大哥心中的“内鬼”。 “出去！”温盛钧面色严厉，却更显孱弱。 “半夏，你带小公子也出去。”温锦吩咐。 屋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温盛钧却对温锦灿然一笑，小声道：“我演得像吧？” 温锦舒了口气，“若不是我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真被大哥吓到了！” 温盛钧双手按着轮椅扶手，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温锦瞪大了眼睛……大哥康复地比她预想还要快！ 温盛钧咬牙坚持……肌肉退化，他的腿太孱弱了，迈步不仅艰难，而且疼得很。 不过两步，已经叫他大汗淋漓。 “啊……”他脱力要栽倒。 温锦一个健步上前，搀扶着他重新坐回轮椅上。 “大哥太厉害了，比我预想得更快。” “是你的药好，大哥不能再给你拖后腿啦！”温盛钧面色激动欣喜，甚至盖过了脸上的苍白，“我有个想法……” 原来温盛钧这么着急站起来，就是为了不让她担心。biqμgètν 因为他的计划是——诈死！ “钰儿发现笔墨书册有问题之后，我就不读书了。青檀显得有些着急，催问了我好几次怎么不读书？” “他甚至把书拿到我面前……所以我想，不如将计就计！” 温锦听了大哥的计划，连连点头。 “我可以让大哥的计划更完美。”温锦轻声道，“这是慢性毒，青檀一个书童，他哪里来的毒？哪里来的这么多年去下毒的耐心？他后背指使之人，才最是可恶！” 兄妹俩一拍即合，商量好了对策。 温锦让半夏悄悄买来了甜菜根儿。 用甜菜根儿的汁液，演绎“吐血”很是逼真。 温锦留在这儿没走，她亲自下厨，给温盛钧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兄妹俩以及温钰吃不完的，自然赏给了仆从。 半夏跟长柏，石头他们一起用饭。 长柏给她摆好了凳子，半夏却端着碗坐到了青檀身边。 长柏脸上好一阵尴尬。 人皆有虚荣心，男人尤其如此——特别是在异性面前。 青檀见这唯一的异性半夏对他似乎有点儿不同时，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他在得意之下，根本没发现半夏的小动作…… 第65章 反间计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下人们刚吃了饭，温锦的惊呼声就从屋里传来。 青檀等人跑进屋，正看见温盛钧“咳咳……”继而，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大少爷！”石头吓得，扑通跪下了。 长柏也跟着跪下。 青檀目光闪了闪，跟着他俩跪在温盛钧轮椅前。 “大哥……怎么会这样，我接你出来，是想你过得自在些……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温锦眨着眼，泪水扑簌而落。 温盛钧嘴上挂着血，苍白的脸，艳红的血，格外刺目。 “大哥很开心，能出来住，自在这么些日子，很开心……” 温盛钧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把母亲留给他的遗物，都给了温锦。 他又把自己仅剩的私房钱分三份，给了长柏，石头和青檀。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没有好前程，也不想再耽误你们了。我们主仆……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趁着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各自寻个好出路吧。免得我走了，还拖累你们给我守上几个月。” “走吧，走吧……” 温盛钧似乎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光了。 说完，他就疲惫的闭上眼睛。 石头和长柏，誓死不肯走，“奴才守着大少爷！莫说几个月，就是三年也要守！” “奴才当年险些饿死街头，若不是少爷心善，奴才早没命了！奴才不走！”石头哭嚎说。 “别嚎，别吵着大哥。”温锦一面落泪，一面冷声说。 三个人吸吸鼻子，默默垂泪。 “走吧，你们知道大哥的脾气。他做决定的事，不会更改的。” “你们找到好的出路，也好让大哥能安安心心的……” 温锦哽噎说不下去。 一直没说话的青檀，忽然跪下去，“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大小姐说得是，小人得大少爷照拂，临了，不能叫大少爷再替小人操心了……” 他磕了头，哭了一场，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温锦冲半夏点了点头，半夏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青檀回到下人房，忽然觉得胸闷气短。 他拍着自己胸口，气闷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咳咳咳……”下人房里很快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檀赶紧摸出藏在被褥底下的药，茶壶里没水，他把药粉干咽下去。 药粉粘在嗓子眼儿，他喉咙里痒得厉害，“咳咳咳……” 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青檀太难受了，他慌忙离开宅子。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路上的铺子，几乎全都关门了。 青檀直奔最近的药铺。 药铺的伙计正在上门板。 “等等！大夫、大夫在吗？” “关门了，明早再来！”小伙计说。 “等不到明早！快，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温盛钧咳出大口大口的血那画面……一下子就出现在青檀眼前。 他脸色越发难看，脑海里温盛钧的脸，似乎也变成了他的脸，“快叫大夫！” “好好好，你别急！”小伙计这才放下门板，将他领进诊室。 说来也巧。 若是平日，坐堂大夫天不黑就走了，今日写医案，拖拖拉拉到了现在，竟然还遇上了“急诊”。 “大夫，救我！救我！咳咳咳……”青檀一看见老大夫，眼泪都要出来了。 “莫急，我给你把把脉。”老大夫一点儿都不意外。 诊脉片刻，老大夫摸着胡子，狐疑打量他，“小伙子年纪轻轻，却是接触了慢性寒毒很久了呀？” 青檀脸色霎时惨白，“中毒？” “正是。”老大夫点头。 “不可能！我一直有服解药！”青檀嘴唇发抖。 老大夫嗤笑一声，“谁告诉你，这慢性寒毒有解药？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吗？你还一直服解药？你那是毒上加毒知道吗？好好的人，哪有天天服药的道理？当吃饭呢？”ъitv “那……那现在怎么办？您得救我啊，我还年轻……”青檀眼底惶恐。 老大夫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什么……意思？” “时日无多，准备后事吧。”老大夫说着就收起诊脉医案，连诊金都不要了。 “啊？不……不会的，您得救我啊！”青檀一把抓住老大夫。 “你看我是神仙吗？”老大夫扒开他的手。 青檀再三哀求，老大夫态度坚决笃定。 青檀失魂落魄的离开药铺。 老大夫朝屋里的屏风看去，“姑娘……” 半夏从屏风后走出，递给老大夫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多谢。” 青檀不忿，沿着路走了良久，又遇见一家亮着灯的医馆。 他再次一头扎进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他脸色像鬼一样，跌跌撞撞的从医馆里出来。 他没留神，还被门槛绊了一跤，扑通一下摔趴在地。 “呜呜呜……”青檀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呼呼地夜风吹过。 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鬼泣。 街上的铺子都灭了灯，除了依稀的月光，街头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不见。 青檀猛地一抖，也不敢哭了，赶紧爬起来。 唰—— 前头一道黑影闪过。 “鬼……”青檀险些惊叫出声。 他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吓得缩在巷子口的石墩子后头。 他抱着膝盖蹲在那儿，怕得牙齿打颤。 一道长长的黑影，投在他近旁的墙上。 黑影随风摇曳，越靠越近。 青檀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斩草要除根，他虽然帮我们办了事，但也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所以……不能留。他一定得死，明白吗？” 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传来。 青檀浑身发冷，止不住地全身发颤。 “明白！”另一个嗓音道。 青檀抖得太厉害，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谁在那儿？！”一声厉喝。bigétν 青檀吓得咬住下唇，紧闭双眼。 死了死了……他要死了。 过了片刻，他只觉得阴风和黑影似乎都不见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两个鬼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斩草要除根……不能留？”青檀喃喃自语，“原来……那根本不是解药，她根本没想让我活着！” “亏得我还相信她……背叛了大少爷！大少爷临死，还要把钱分给我们，给我们安排后路！” “她真是蛇蝎心肠……我活不成了，你也别想安生！我做鬼也不放过她！” 第66章 挖了王爷的墙角 青檀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就往温尚书府跑。 刚才他仿佛死过了一次。他第一次离死那么近。 他真的感受到凌厉的杀气……大惊之后，人反而无所畏惧。 青檀只恨自己如此年轻，却被人蒙骗利用，这么多年他给大少爷下毒，内心也备受煎熬。 “老爷，老爷！不好了！”青檀回到温尚书府。 他是温盛钧院子里的人，虽然如今已经搬出去了，但门房都认识他。 没人拦着他，青檀径直跑到温靖书房外头，扑通跪下了。 温靖万分可惜的看着他那些好药，被换成了踩脏的、踩扁的药，正犹豫要不要吃呢。 青檀的哭嚎声，扰得他心烦。 “谁在外头喊？” “回老爷，好像是大少爷身边的伴读。” “大晚上的，他哭什么？号丧呢……”话一出口，温靖自己愣住了，“不会是……叫他进来！” 温盛钧身体不好，已经许多年了。 他坐轮椅都好些年了。 温靖其实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轻松和释然。 “别哭了，怎么回事？”温靖面露悲伤，却无意外之色。 “小人该死……大少爷对小人恩重如山，可小人不是人，小人不是东西……”bigétν 青檀说着，啪啪甩自己耳光。 这是真打啊，几个耳光下去，他的脸都肿了。 温靖这才露出疑惑，“怎么回事？” “夫人生下二少爷以后，就处心积虑的对待大少爷……见大少爷勤学苦读，且聪慧，背书快，先生也喜欢……” “夫人就给了小人这药，叫小人加在大少爷的笔墨中，抹在大少爷的书册上……” “夫人说，这毒不会要大少爷的命，只是会让大少爷读书慢一些，记忆力减退些……” “小人真的不知道，这药会叫大少爷腿瘸了啊……小人如今时日无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人真的知错了！小人罪该万死！小人死不足惜！但小人不想大少爷死的不明不白……” 青檀一五一十，把刘氏收买他，毒害温盛钧的事情都说了。 刘氏利用他，利用完了还想害死他？ 让他有命拿钱，没命花？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青檀既然敢对自己的主子下毒手，就昭示了他“毒蛇”一般的性子。 他要死了，自然也要反咬一口！ 温靖浑身一震，扑通跌坐在椅子上。 “还有，当年大小姐忽然发胖，脸上冒疖子，性情大变，说话憨痴……也是因为夫人给大小姐服用了一种加致幻草药的糖。” “大小姐原本漂亮，温柔，贤淑知礼……突然变成那样，就是因为那糖呀！” “白姨娘当年生下死胎，陆姨娘的女儿口吃结巴……都是、都是夫人一手操纵。”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就像决堤的洪水，来势汹汹。 “你……你有什么证据？” “夫人给小人了一大笔钱，小人埋在城外……”青檀把藏银子的地方都说了。 反正要死了，银子也没命花了。 他在医馆的时候，想把银子送给大夫，让大夫救他…… 他看见大夫眼睛一亮，分明是想要钱……可还是摇头说，没救了。 青檀说完之后，释然、快意。 他要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来人，去找，看是否有银子！”温靖脸色难看至极，他唤来心腹，去青檀说的地方找他藏的银子。 一个时辰之后，心腹带来了一只埋得很深，带着泥土的木匣子。 温靖打开木匣子一看。 “噗——” 气急攻心，他眼前一黑，嘴里一股腥甜。 温靖一口血喷在那匣子上。 “刘氏……害我子女！我大儿聪慧！被她害瘸！我长女貌美乖巧，被她害成丑女恶女……” 温靖头晕目眩，视线落在青檀身上。 青檀佝偻着背，一头触地，跪趴在那里。 “你加害我大儿，是背主之罪！” “是……小人知罪。” “拖、拖出去重打……不，先等等，关进柴房！”温靖沉着脸吩咐。 他听闻这些，所受打击太大了。 他恨不得活剥了刘氏。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大儿子已经废了，长女也已经嫁人了。 但刘氏给他生的一儿一女，还年少。 他就算不顾惜与刘氏的夫妻之情，却还要顾及儿女的将来。bigétν 倘若此时被人知晓，温长枫的仕途，温如月将来说亲，都是隐患。 “这毒妇……不叫她尝尝我今日之痛，我如何甘心？！”温靖咬牙切齿。 温靖让人把青檀回来这事儿隐瞒下来。他又从青檀口中挖出了更多的信息。 比如当年，给温锦下药的人。害白姨娘胎死腹中之人，以及陆姨娘的女儿口吃之事…… 刘氏做的再隐蔽，岂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以前，温靖是没有怀疑过她！所以失察。 如今新仇旧恨，又有青檀极力提供线索，自然能查出不少东西来！ 刘氏还不知大难临头。她正为老爷两个月，都不到她院儿里来而生气。 “都是那两个狐狸精，把老爷的魂儿都勾走了！”ъitv “夫人，老爷来了！” 刘氏喜出望外，“快看看，我的妆容如何？发髻梳得整齐吗？” 温靖黑着脸进来。 刘氏凑上前去，却被他一巴掌甩开。 啪—— 温靖把那些人的供词摔在刘氏面前，“自己看看！” …… 温锦听到温尚书和刘氏反目的消息时，她已经在新宅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她都没有回王府。季风和逢春一起来接她回府。 逢春当时就后悔了，“我不该让着半夏的！那样我就能赢了！” 那样……她就可以跟在王妃身边了！她看到半夏脸上的得意和兴味儿。王妃派给半夏的活儿一定很有意思！ 而且王妃身上有种能让人沉静下来，非常舒服的气场。只要能呆在王妃身边，就是一种享受。 季风是被王爷派来接王妃回去的。可他没想到，不仅王妃没能接回去……逢春还软磨硬泡，非要留下来，说是要伺候王妃？ “我怎么记得，王爷是派你们盯着梧桐院，盯着王妃的？” “如今看来，你们倒真成了王妃的丫鬟了？你们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季风私下里问逢春。 逢春嘻嘻一笑，“季将军，你挑拨离间呢？王爷和王妃夫妻一体，怎么还要分个‘你我’呀？” 半夏沉默寡言，逢春却嘴皮子利索。 她这么一说，季风只能瞪眼看她。 因为温盛钧“病重”，当着季风的面，又吐了好几口的“血”。 季风也不敢强求王妃回府。倘若让王妃错失兄长的“最后一面”，这责任重大，他可担不起。 第67章 他是不是有躁郁症？ 季风两个人来的，自己一个人回的。 好在萧昱辰也算“通情达理”，听说温盛钧病得厉害，眼看马上就“不行了”，准了温锦在新宅住几天。 半夏功夫好。 但逢春野路子多。 她为了给温锦留个好印象，旁敲侧击地问出半夏都干了什么事儿…… “饭菜里下毒？买通大夫？装鬼吓人……” 逢春眼睛都放光了！ 这么好玩儿的事儿，哪个不比在梧桐院外头扫地强啊！ “我得在王妃面前立功，免得王妃只知道你功夫好，不知我也有用！”逢春出去转了一圈。 就给温锦和温盛钧带回一堆消息。 “刘氏的大侄儿，在采石场服苦役，腿被滚下来的大石头砸断了！真断了，嘶……” 事情发生的这样巧，不难猜出是温靖在报复刘氏。 逢春说着，瞟了一眼温盛钧的腿。 温盛钧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有种清隽的气质，公子如玉就是形容他的。 她心里暗道可惜…… 温盛钧闻言，并没有太多报复的快意。 一个人若一味的沉湎于仇恨当中，就很难走得远，因为仇恨太沉重。 他已经在温书，把落下的功课，赶上来了。 “刘氏的亲侄儿被她害惨了，这下刘氏该有切肤之痛了。”逢春啧啧道，“还不止这个，温尚书以刘氏病倒为由，让陆姨娘接管温家后院一切事宜。这是夺权了！” 温锦点点头，“刘氏最在意的，恐怕就是这个。把人最在意的夺走，温尚书好样的。” “不止呢！”逢春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更惨！” “还有更惨的？”温锦挑了挑眉，“他把刘氏休了？唔……那不能，还得为刘氏的儿女考虑呢。” “刘氏小产了！”逢春说道。bigétν 她说完，屋子里一静。 “快三个月了，刘氏自己也不知道。温盛钧气急，打了她，没想到见了红。” “等请大夫赶过去，已经晚了，孩子没了。刘氏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逢春打听得细致，好似她亲眼所见似的。 刘氏的痛苦，不难想象。但今日的结果，都有前因，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她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行了，想来爹快来看大哥了。我也该回了。” 温锦回了王府府。 她前脚刚走，新宅这里就热闹起来。 倒不是温尚书来了，而是沈淮和萧景楼。 沈淮不想来，自从他知道自己心悦的女子是温锦……并且他还在萧昱辰面前说“想娶她”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锦了。 两人再见面，他该说什么？ 他甚至连表哥萧昱辰都躲着。 但七皇子萧景楼非要缠着他，“我们是去拜访温公子，又不是拜访温锦，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沈淮不忿。 “你不怕，每当提起她，你脸这么红？”萧景楼笑道，“她调侃我，让我被兄弟们笑话，我也没怎么样不是？” “你是不是怕遇见她？没那么巧！” 萧景楼这话，刺激了沈淮，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温盛钧这儿，得知温锦刚刚离开……沈淮长叹一声。 他心里空荡荡的，也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萧昱辰此时也在新宅这边。 他在隔壁——新买的这处宅子里。 “去把半夏和逢春叫回来，温盛钧病得究竟有多重？她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怀王府了吗？”萧昱辰脸色不悦，“本王还没休妻呢！让她搬到这院儿住！即便要去见她大哥，也就一道门的事儿！” 季风忙去叫人。 不多会儿，季风一个人回来了。 萧昱辰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最近办事越来越不利索了？” 季风冤枉，“回王爷，王妃回府了！” 萧昱辰嘴角轻扬，正要得意。 “但海陵王和沈世子在隔壁。”季风说。 萧昱辰的脸，立刻拉下来，“他们在隔壁干什么？” “温大公子在崇文院读书时，就与海陵王和沈世子认识。后来他腿不能动了，才把自己锁闭院中，不再跟人来往。”季风说，“他们是来探望温大公子的。” 探望温盛钧？ 不见得吧？ “温锦可曾遇上他们？”萧昱辰问。 “应当是……错过了。”季风道。 错过？这词儿能用在这儿吗？ 萧昱辰冷冷扫了他一眼。 季风脊背一寒……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王爷的眼神，这么可怕？ “回府！” “王爷不是说，要在这儿小住……回府，这就回府！”季风立马改口，逃也似的跑去叫人备马。 萧昱辰回到怀王府，脚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直奔梧桐院。 但他意识到之后，立马沉着脸，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来人，叫温锦来见我。”萧昱辰吩咐。 凭什么他要去见她？传她来就是了！ 日后坚决不能惯着她！ 萧昱辰暗暗下定决心…… 但一见到温锦，他又有点儿动摇……他看着她，心跳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跳得不受控制。 几日不见啊？ 她怎么好像更好看了呢？她脸上涂了什么粉脂？怎么莹莹有光泽感？ 她口脂的颜色真好看，像那挂着露珠初熟的樱桃，真想尝……呸！他在想什么？ “咳……”萧昱辰清咳一声，“黑衣人审出来了。”biqμgètν 温锦微微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你离海陵王远点儿！他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萧昱辰语气很凶。 “哦……”温锦有些莫名，但还是乖巧点头。 “哦？你哦什么？你跟他还有联系？”萧昱辰像是突然炸毛的猫，“温锦，我可警告你，你现在是怀王妃，注意自己的身份！本王可不想再被戳脊梁骨！你顶着怀王妃的头衔！别跟其他男人藕断丝连！眉来眼去！” 他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温锦不想浪费精力跟他争个对错，她乖乖地点头，“知道了。” 哪知萧昱辰这厮，顺毛捋也不行。 温锦处处顺着他，他更是要气炸了，“当年萧景楼救你，不过是顺手为之！倘若当初掉水里的是别人，他也一样会顺手捞上来！” “倘若当时经过的是本王！本王也不会见死不救，也会捞你上来！明白了吗？” 温锦盯着脸色不好的萧昱辰，暗暗诊断他是否有躁郁症的倾向。 萧昱辰却把她的眼神理解为怀疑。 “你不相信本王？” 萧昱辰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那夜的黑衣人，以及惊马一事，都同萧景楼关系密切！他惯于伪装，什么世人楷模、道德标杆？真是笑话……” 萧昱辰说完，就盯着温锦的反应。 第68章 敲王爷竹杠 萧昱辰猜测，她可能会生气。 前头两句，都没惹毛她……但这会儿已经是直接针对她的“救命恩人”了，她该按不住怒火了吧？ 没想到温锦很平静，像是事不关己。 “王爷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温锦打了个哈欠。说这种无聊的东西，还不如让她回去睡觉。 萧昱辰皱眉打量她。 温锦只当他是默认“没事了”。biqμgètν 她转身就走。 “等等！回来！”萧昱辰突然局促起来。 “上次……你用的那个……还有吗？” 萧昱辰向来简单粗暴，这么支支吾吾，还是头一回。 温锦狐疑看他，“什么？” “就是箭头上淬的毒……能让人变慢的那种。”萧昱辰发完了脾气，才想起自己还有求于她，不由得尴尬局促。 “那毒不致命，没什么大用。”温锦不会说，那是温钰自己捣鼓出来玩儿的。 “有用……特殊情况下审问犯人，那毒既能不留外伤，还能从精神上折磨他们，摧毁他们的意志。且他们中了那毒，连自杀都办不到。” 萧昱辰的目光带着几分真诚。 温锦想了想，微微一笑，“有倒是有，但是那药配起来很麻烦，用料复杂，加入的顺序不一样，效果就会很不同。这药费时费力的……” “多少钱？你开个价。” 萧昱辰一看她眼底璀璨，流露狡黠的光，就猜到，她这是又手头拮据了。 也是，刚买了宅子，她可能没什么现钱。 送到宫里的药，也没到结算的时候。 “五两银子。”温锦说。 萧昱辰刚要嘲笑她，既是要敲他一笔，还不敲一笔大的？这是怕他没钱付吗？ “一钱。” 一钱就是五克。 “多少？！” “五两银子，五千文呢！”萧昱辰被她的狮子大开口气笑了，“本王就算不了解市价，也知道一文钱两只大肉包子！你五千文，只能买一钱药？” 温锦心里很清楚，依照大梁朝的物价，五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六七千块钱，甚至更多。 但所谓买卖，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物以稀为贵，我说了，这药不好配……王爷嫌贵，叫别人配吧。” 温锦也不着急，她转身就走。 这女子大刀阔斧的爽快程度，叫男人都自叹弗如。 “成交，我要一两，尽快给我！”萧昱辰皱眉道。 温锦回头看他一眼，颇有些喜上眉梢，“五十两现银，王爷准备好。” 她这回眸一笑……萧昱辰心里那点儿毛躁，瞬间就被抚平了。 温锦回到梧桐院，问儿子，“上次的乌龟药还有吗？” “什么乌龟药？”温钰一愣。 “就是中毒会变慢的……” “那叫树懒毒！”温钰撅着嘴。 他很喜欢听阿娘讲故事，喜欢阿娘故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角色，树懒就是他在动物城故事中听来的。 “好吧，那树懒毒还有吗？” 温钰拿来了一罐药粉。 温锦小心翼翼的倒出五十克的药粉，五十克便是一两。 “这毒难制吗？”温锦问。 “不难呀，”温钰眨着明澈地大眼睛，“虽然配料有点多，但一点儿也不难，可好玩儿了。” “好……这话可别对人讲，尤其是王爷。”温锦叮嘱。 “为什么呀？” “王爷听了，会伤心的。”温锦摸摸儿子的头，快乐地卖药去了。 如此简单就有五十两银子的进账，让温锦这个“奸商”立刻盯上这个商机。biqμgètν 她拿出五两银子的投资，给儿子买了许多漂亮的“毒药”瓶子。 以前她只当钰儿是闹着玩儿，谁知还就给他玩儿出名堂来了。 温锦这时还不知道，她回了王府以后，她爹果然去探望了大哥。 温靖往宅子外头一站……如同被人当面抽了一耳光。 “这叫小宅子？” 温靖不由握紧拳头，牙根儿酸痛。 这宅子比他的西府都大！ 宅子里头的布景设计，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更叫他心里泛酸。 “这是大手笔呀！” 倘若只是宅子大也就罢了。 他在宅子里遇见了谁？ 那不是宣王府世子沈淮？还有海陵王萧景楼吗？ “钧儿快不行了，还能让这两位前来探望他？”温靖语气酸楚。 大儿子这么有面子的吗？ 温靖不敢置信，躲在院子角落，默默看了许久。他亲眼见证沈世子与海陵王，与他那大儿子相谈甚欢。 “他哪里是快不行了？分明面色红润，双目有光！” 温靖能有今日地位，他非常善于审时度势。 他当即吩咐随从，“回去给我取三百两……不，取八百两银票来！” 沈淮和萧景楼离开之后，温靖才上前去见儿子。 “我儿……苦了我钧儿了！” 温靖抱着温盛钧嚎啕大哭。 温盛钧被他弄的愣住……想要推开他，却又动弹不得。 他浑身僵硬地坐在轮椅上……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对他如此亲近过。 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父爱”，让他很是无措。 温靖热泪滚滚，“我以前不知道刘氏做的那些事，叫你受苦了！你可愿跟我回家去？” 温盛钧心里泛冷。 这是看他好起来了，又见与他来往之人有势力，觉得他有价值了，才想让他回家去吧？ “不必了。”温盛钧冷脸拒绝。 温靖老泪纵横，“你恨家里，恨为父……为父都能理解。只是苦了你了，院子虽大，却没有伺候之人，我回去就派人来……” “不必。”温盛钧冷笑，面色嘲讽。 温靖尴尬片刻，“你不放心家里的仆役，为父也能明白。这里是八百两，你拿着花用。” 温盛钧转过脸去，看也不看。 温靖被儿子这般冷眼拒绝，又是嘲讽又是嫌弃……他一点儿没动怒。 反而一再表示理解儿子，儿子不回去，他也不勉强，还硬要把八百两的银票留下。 “拿走你的臭钱！我若今日快死了，你会来看我吗？会给我留下钱吗？” “不过是看我还有利用价值！” 温盛钧怒极。 温靖被儿子正面怼了，仍旧不显怒色，反而可怜巴巴的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 “你母亲去的早，那会儿正是为父在仕途上的关键时期。忽略了你兄妹俩……” “如果为父还能有向你们补偿的机会……” 温盛钧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银票扔在他身上。 “不需要！小时候想要却得不到的，现在已经不稀罕了！守着刘氏的儿女过日子去吧！” “长柏，送客！” 第69章 大哥佩服她 温盛钧气红了脸，转着轮椅，用脊背对着温靖。 温靖皱眉长叹，无奈离开这处“温府”。 温盛钧会审时度势，更是能屈能伸之人。 否则，他绝没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不否认自己对大儿子态度的转变，是因为大儿子如今似乎有了“前景”，有了利用价值。 亲情在他眼里，远没有利益重要。 大儿子对他发脾气，甩脸子，他都不生气，他只觉得大儿子太幼稚——竟然还耍小孩子脾气。 温盛钧也没有放弃示好——他把银票送给了温锦，并说明了情况。 “请怀王妃代为转交钧儿。你们兄妹关系好，王妃帮我劝劝他……他是我儿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温盛钧对温锦说。 他以为温锦也会拒绝这银票。 他甚至准备了一箩筐说服温锦的话。 但温锦根本没给他机会——她直接把银票揣怀里。 “好，我一定转交大哥。”温锦说，“就这些吗？以后还给吗？” 温盛钧反倒被她弄得一愣。 咋？八百两，她还嫌少？ “呵，呵呵。府上开销也不少，等……等宽裕了，我自然会再去看他。”温靖面对儿子冷面拒绝，一点儿不生气。 只觉得，儿子太幼稚。容易生气的人，也容易拿捏。 可面对温锦，伸手就接过他的钱，似乎还嫌少的样子…… 温靖有点儿生气！ 但这里是怀王府，他敢在怀王府发飙吗？ 温靖只能忍气吞声的道谢，告辞离开。 温锦拿着八百两的银票，有点儿高兴。 她正愁雇厨子，买仆役没有钱呢——这不瞌睡就送枕头了？ 哥哥那个憨子，竟然给钱都不要，真是个大怨种！ 温锦带着钱去了新宅。 “你收了他的钱？！”温盛钧几乎要拍案而起！ 若不是他的腿还孱弱，他真蹦起来。 自打温锦变了，他从未这么大声跟温锦说过话。ъitv 温锦点头，“大哥先别生气，这钱收了也能退回去。但我要问你两个问题。” 温盛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赤红。 “你怎么能拿他的钱？你怎么能对他低头？他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你都忘了？”温盛钧怒道。 温锦不答反问。 “第一个问题，你能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吗？倘若他出了事儿，你能让自己不受牵连吗？” 温盛钧面色一紧，他牙关紧咬。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当今圣上重视孝道，我自然……” 圣上重视孝道，当爹的可以把儿女逐出家门。 但儿女绝对不能不认父亲。 特别是温盛钧，他想要走仕途，孝道之名，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倘若传出他不孝的名声，他的仕途梦想也就到头儿了。 “第二，如果他将来老了，病了，你能做到袖手旁观，且心安理得吗？” “我……” 温盛钧面色涨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锦笑了，“大哥秉性善良，他不仁，你却不会不义。只因生身之恩，你也会奉养他到老。” 温盛钧长吐一口气，“……是啊。” “所以，辖制大哥的，并非是他的钱。而是大哥对自己有道德要求，是大哥的人品。” “至于钱，这钱是父亲为了自己老了有人养，所做的投资。既是投资，有什么不好拿的？” 温锦耸了耸肩，“大哥可以当做是借贷。用这笔钱，对自己的人生投资。结交朋友，拜师学习，为仕途打点铺路。将来父亲老了，再回馈到他身上就是。” “钱无好坏，全看用在哪儿而已。大哥把这钱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这钱就是好的。” “大哥把这钱拿去吃喝嫖赌，这钱就是恶的，仅此而已。” “怎么八百两银子，就让大哥这么有负担了？” 温锦笑容温暖又轻松。 温盛钧怔怔地看她。 他在心底筑起的坚实壁垒，仿佛被她撬开了一个口子。 外面有大片明媚的光，从这口子里照了进来。 “是……是他在我这儿的投资？”温盛钧喃喃道，“我应该用这资源，投资自己？” 温锦点头，“什么人才有资格谈公平？有实力的人。大哥若想谈公平，就得增添自己的实力。”biqμgètν “为何父亲以前对我们视而不见。如今却主动送钱？是他良心发现了？” 温锦轻笑。 温盛钧脸上一片煞白……他知道，是因为爹看见了沈世子和海陵王！ 是因为父亲看到他比以前更强的“实力”了！ 什么忏悔？什么弥补？都是遮羞布罢了！ “你说得对。”温盛钧心里，仿佛有琉璃做的东西，被“哗啦”一声打碎了。 但在那碎裂的地方，却长出了更坚韧的心脏。 “反正我以后也要给他养老。他给的‘投资’，我理应收下。”温盛钧深吸一口气，“这才是‘父慈子孝’。” “先前，是我迂腐了！冲妹妹乱嚷，还望妹妹原谅。”温盛钧拱手说。 温锦摇头，“也不是迂腐。大哥是赤子之心，更看重亲情。没有对错，视角不同罢了。” 温盛钧再次被她的豁达、淡然处之给震了一下。 听她说话，与她相处，叫人觉得……很舒服。 温盛钧忍不住向温锦倾吐自己的打算。 “我想去崇文院读书……” “那当然，崇文院是大梁最高学府，名士大儒云集。”温锦点头，“哥哥想走仕途，这里是最近的路。” “大哥想好要拜哪位大儒为师了吗？若需要怀王爷，或是沈家引荐的，或许我能帮上忙。” 温锦态度认真，且连“捷径”都给他想好了。 温盛钧心里热腾腾的，既感动，又汗颜。他竟还是小瞧了妹妹！ 她的境界比自己更通达！ “我先前读书时也认识几位名士。等腿好了，我去崇文院看看。”温盛钧说着，手落在自己腿上。 温锦想了片刻，“两不耽误啊，反正读书也得坐着。哥哥若不怕人瞧，坐着轮椅去读书，也无妨。”biqμgètν “明日吧，我明日正好有空，我送大哥去崇文院。” 温盛钧浑身一颤，“不，不用了。还，还是再等等。” 温锦笑看他，“大哥在害怕吗？” “我……我只是没准备好。”温盛钧心虚，他是有些怕，但他不想承认。 “大哥在怕什么？可以说来听听吗？”温锦平和地问。 第70章 跪下叫爷爷 温盛钧沉默片刻，忍不住闭上眼道，“你说得对……我怕人瞧，怕人盯着我的腿看，怕人议论，说我是个废物！” 越说，他拳头攥得越紧。 说到最后，他猛地捶了下轮椅，睁开眼睛。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不是废物，别人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才算！”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我去！明日我就去崇文院！” 温盛钧大声吼完，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瞬间明白了温锦的用意——只要把自己心里害怕的说出来，就没有什么好怕了！ 承认自己害怕，比佯装勇敢——更勇敢！ “对付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温锦冲大哥竖起大拇指。 “谢谢你……锦儿！”温盛钧热泪盈眶。 次日，温锦起了个大早。 她换上了男装，挽起利落的男子发髻，接上温盛钧，一同往崇文院去。 新宅离崇文院不过半里，也就是二百来米。 温锦推着轮椅，走着就过去了。 温盛钧穿着温锦叫人新作的衣裳，梳洗过的他，更显得丰神俊朗……只除了腿。 温盛钧若不是腿残了，必然是“京都玉郎”前三甲。 即便如今，他坐着轮椅，他儒雅的气质，俊朗的容貌，仍旧惹人注目。 只是他心底略显紧张，收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指节发白。 “快看，是大儒祁先生的车驾！” “快去拜一拜祁先生！” “听说祁先生这次入京，是要收关门弟子！若能拜入祁先生门下……” “你在做白日梦唷！祁先生收弟子的门槛，我等望尘莫及！” 温锦好奇，跟着人潮望去。 这些学子追捧祁先生的架势，跟后世“追星”一模一样。 一辆毛驴拉的车，瞬间就被学子们围得水泄不通。 学子们高呼着祁先生。 仿佛只要祁先生掀开车帘子，看他们一眼，他们就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哥，这位祁先生很厉害吗？”温锦低头问。biqμgètν “祁修祁先生，传说师承鬼谷一派。” “鬼谷诡秘，社会纵横、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自古弟子门人无数，翻云覆雨，惊世骇俗，后皆大有作为。鬼谷子堪称万圣先师，万圣之祖，绝不为过。” 温锦虽然没听懂，却也肃然起敬。“倘若能拜入祁先生门下，对大哥是不是大有裨益？”温锦问。 温盛钧脸上一红，“那是当然，但是……” “噗嗤——” 兄妹身后传来嗤笑之声。 “快来听听这残废说得什么梦话？就他还想拜入祁先生门下？”一个白面男子，嘲笑地看着兄妹。 他身边还有几个同伴，闻言皆露出嘲讽之色。 “这残废若能拜祁先生为师，那我们个个都能了！” “别笑了，人家是身残志坚！腿不能动，梦还是要做的！” “哈哈哈，恐怕也只剩做梦了！” 刺耳的嘲笑声，让温盛钧的脸由红转白。 “你们是崇文院的学生？崇文院是最高学府，就这种素质？” “真是有辱斯文，你们的先生不嫌你们丢人吗？” 温锦冷眼看着他们。 “说什么呢小子！” “看你毛儿都没长齐，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几个人瞬间就把温锦兄妹俩围了起来，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温锦看他们几个又瘦又弱，她都懒得动手！ “算了阿锦，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温盛钧怕妹妹吃亏，赶紧劝道。 “知道怕了？”白面男子挡住轮椅，“想走？你跪下磕个响头，说三遍‘爷爷我错了’就让你们走！” “知道错了还不让开？”温锦道。 白面男子瞪眼，“我说你叫‘爷爷’！” “孙儿乖，爷爷改日给你买糖吃。”温锦道。 “嗬！敢占你爷爷便宜！给我打！”白面男子挥手招呼同伴。 温盛钧脸色铁青，他扶着轮椅，挣扎着要站起来。 温锦却把轮椅往身后一挡，面色轻松地活动手腕。ъitv “沈明！住手！” 战火一触即发时，沈淮不知从哪冒出来。 他一把抓住白面男子，照他脸上就是一拳。 男子同伴见他挨打，正要围上沈淮。 “误会误会，这是我哥！”沈明摆手，一脸委屈的看着沈淮，“哥，他们先骂我的！你是我哥，他骂我是孙子，你看，他连你也骂了！” 沈淮无语地看了眼他这个堂弟。 他转身冲温锦拱手，“家弟顽劣，冒犯了。回去定好好管教。” 沈淮想过无数次与温锦再相见的情形。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太尴尬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 “哥，你干嘛给他道歉，是他骂我！你怎么这么怂了？”沈明怒道。 “给我闭嘴！”沈淮怒斥。 “我说今早怎么有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是给我报喜呢！弟妹，我们又见面了。”萧景楼也跟着沈淮出现。 温锦刚被沈明他们围住的时候，萧景楼和沈淮就看见了。 沈淮当即就要冲上来“英雄救美”。 萧景楼把他拉住，“你没看温锦根本不慌？她如今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正好看看。” 沈淮哪儿有心思像萧景楼一样看戏？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要动手了，他甩脱萧景楼，先一步冲上前来。 “唉，憨子！”萧景楼叹气摇头，这才跟了过来。 萧景楼一句“弟妹”，把沈明一群人给说懵了。 “女……女子？”沈明一脸傻样。 “弟妹，是他们几个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出气。”萧景楼笑意盈盈。 温锦没说话。 沈明抢着开口，“王爷明鉴！是她欺负人。” “这瘫子，口出狂言说要拜入祁先生门下！这女子……不积口德，还要当我爷爷！” 沈明恶人先告状。 萧景楼噗嗤一声笑喷，看温盛钧被骂瘫子，脸色不好。他勉强忍住笑。 沈淮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缝，把他三弟给埋了！ 温锦对小孩子的争斗不感兴趣。 她回头眺望，发现竟来了金吾卫护送祁先生，那些“追星”的学子们，已经被金吾卫隔开。 小毛驴车悠哉悠哉地驶入崇文院，渐行渐远。 “一位举世闻名的将军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温锦勾了勾嘴角，“祁先生是名士大儒，所以仰慕祁先生的人，都应当想拜入其门下，才是真的仰慕。” “你却以外表论人……你不能拜入祁先生门下，也很正常。” 温锦说完，正要推着哥哥离开。 沈明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一下子蹿到轮椅前，“什么叫我不能拜入，也很正常？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吧？” 温锦暗笑，果然是小孩子，一点就炸。 “你们想也是白想！”沈明涨红脸嚷道，“他要是能拜祁先生为师……我、我……”ъitv “你怎么样？你刚才要我们跪下认错是吗？”温锦哼笑，“不如，我哥拜师成功，你就跪下认错，如何呀？” 第71章 打赌，我们不会输 “阿锦！” “别……” 温盛钧和沈淮忙开口阻拦。 可是来不及了。 “好！”沈明一口答应，“一言为定！谁输了，谁就跪下认错！” “阿锦！”温盛钧急得背上冒汗。 温锦还在那儿不紧不慢，“海陵王，沈世子，还有诸位，都请做个见证。” 萧景楼正拍手鼓掌，“有魄力！有胆气！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话音未落，一阵笑声传来。 “头一回听说，鲁莽愚蠢也叫魄力？七弟，你眼光越来越不行了！” 大笑着走来的，竟是揽月公主。而她身旁，是脸色不善的萧昱辰。 萧昱辰紧盯着温锦。 揽月公主的目光，却在温盛钧脸上打转。 “你怎么在这儿？”萧昱辰沉声问温锦。 不但在这儿，而且和沈淮、萧景楼站在一处？把他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送大哥来拜师念书。”温锦道，“王爷怎么也在？” “金吾卫受命护送祁先生。”萧昱辰道。 他如今是金吾卫总指挥使，负责皇城安全。 可见皇帝极其相信他这个儿子，竟把负责皇城安全的兵马交给他。 “你护送祁先生吗？”温锦眼底微微一亮。 萧昱辰迎着她的目光，心底漏跳一拍。 她眼中本就璀璨，此时更是明亮夺目！ 但这是他的妻——沈淮和萧景楼看什么看！ 萧昱辰黑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别看我，我是不可能给你引荐的！想都别想！” 看当然不行了——但若是她温声软语地求他嘛…… “对，你若走八弟的捷径，就算作弊！”揽月公主插话道，“这赌约有意思，本宫给你加注！” “倘若你们赢了，本宫赏你，一万两如何？” 揽月公主盯上了温盛钧，她眼底的意味儿太过直白炽烈。 “倘若你们输了，”揽月公主轻笑，“本宫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这哥哥。” 揽月公主喜欢搜罗风格各异的美男。 这些年来，她养过的面首，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 温盛钧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双手紧握着轮椅，因愤怒而不停颤抖。 “我哥不行。”温锦断然拒绝。 “没信心了？不狂妄了？”揽月公主嘲笑道，“那跪下认错吧！” “我哥是人，不是物件。公主这条件我没有答应，何来认错之说？”温锦道。 “你哥不行？你怎么知道他不行？真的不行了吗？”揽月公主故意道。 温盛钧忽然说，“我行。我答应公主。” 场面忽然有点儿肃静。 萧景楼打破寂静，“阿姐都加注了，那我也凑个热闹吧！” “八弟不介意吧？我也加注一万两！给弟妹添个彩头！弟妹若是输了，下个月端阳节，弟妹登台献艺，表演个节目就是！” 这话说得，好像很大方似的。 实际，却是为了让萧昱辰没脸。 登台献艺的都是戏子舞姬等身份低贱之人。 哪有堂堂王妃，登台表演节目的？ 萧昱辰拳头硬了。 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最初，咋呼得最热闹的沈明等人，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敢说话。 本来是他们闹着玩儿……怎么就引来了神仙打架？ “海陵王爷……过分了！”沈淮想当和事佬。 他了解他表哥，他觉得表哥下一刻就要把拳头挥在萧景楼脸上！ “那不行！要是这样八弟肯定会偷偷帮他们！”揽月公主反对道，“除非八弟也来打这个赌！” 萧昱辰简直气笑，拿他的王妃、他的大舅子来赌，还要让他也加入？ 虽然他从来没承认过这个王妃…… “如果我输了，我就自请下堂。”温锦清冽干脆的声音传来。 萧昱辰耳朵里嗡地一声。 他缓缓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温锦。 她说……什么？ 自请……什么？ “好！完美！弟妹真是勇猛！”萧景楼立刻鼓掌，“两全其美呀！她要是输了，八弟先休了她，她再登台表演，就跟八弟无关。” “八弟一直不喜欢这个弟妹，碍于父皇之命才不得不娶进门。如今弟妹肯自请下堂，八弟求之不得吧？” 揽月公主的目光在温锦和萧昱辰的脸上来回徘徊。 温锦脸色平静。 萧昱辰眼底却是癫狂之色，只是不知，他是高兴的发狂？还是…… “哈，哈哈。求之不得。”萧昱辰大笑，“本王当然，求、之、不、得！” 萧昱辰想杀人！ 他先杀了令人讨厌的萧景楼！再一把掐死温锦！ 温锦像是没看到他凌迟一般的目光，反倒有几分雀跃，“那我赢了，王爷也给一万两？” 赢？ 她是有多天真？她不会真以为她能赢吧？ъitv “好！”萧昱辰从牙缝里挤出话音。 “沈世子还加注吗？”温锦问道。 在她平淡，波澜不惊的外表下。 众人看到的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沈淮都惊住了，这是无知者无畏吗？ 他想劝她，别赌！必输啊！她没看出来这群人是故意激她的吗？ 她没看出来萧景楼和揽月公主心怀鬼胎吗？ “加！他也加注！跟我一样！输了给一万两。赢了，就看弟妹你登台表演，再加一个节目就是了！” 萧景楼替沈淮说道。 温锦笑着点头，“一言为定。” “哥，赢了可就是四万两了！” 萧昱辰冷嗤，“蠢妇！输了，你和你大哥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黑着脸拂袖而去。 众人散开时，关于这场赌约的讨论却是愈演愈烈。 萧景楼临走前，目光一直在温锦身上打转，仿佛温锦已经成了他的盘中餐。 沈淮眼底，痛惜不已。他想帮他，可是祁先生那儿，他根本说不上话啊！ 别说祁先生了，就是祁先生的徒弟，如今都是皇上的眼前的红人。国师级的人物，高攀不起的存在。 沈淮想单独跟温锦说几句话，却被萧景楼给拽走了。 人都散去，温盛钧瘫在了轮椅上。 他浑身被汗湿透，刚才陪着妹妹硬刚打赌，似乎已经透支了他的气力。 “哥怎么答应揽月公主？她分明是故意折辱你。”温锦蹲在轮椅旁。 温盛钧虽疲惫，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又怎么敢答应海陵王？他就不是故意折辱你吗？” 温锦毫不在意地笑笑，“我不觉得是折辱，那便不是。” 温盛钧目光灼灼看着她，“小妹，你有寻常人没有的勇气。我也不能总给你拖后腿！” 温锦眼底温暖，这种亲人兼战友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踏实很窝心。 “哥，我们不会输的。”温锦笃定说。 第72章 她也没那么讨厌 打赌之事，就发生在崇文院外头。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风声已经传入祁修耳中。biqμgètν 他哼笑一声，继续执子落棋。 外头传他要收“关门弟子”本就是误传。 他早就不收弟子了。 更不用说把拜入他师门当赌约的弟子，简直……荒唐！ 她和温盛钧各自想办法结识祁先生。 温盛钧主动联系以前的同窗好友。 “若不是这赌约逼了我一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豁出面子去！” “这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什么面子、什么别人怎么看？现在我只想达到目的，赢得赌约！” 温盛钧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如此大的潜能。 人有时候，真得逼一逼才能突破瓶颈！ 温锦并不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蓝图。 她不慌不忙回到怀王府，径直去了萧昱辰的书房。 萧昱辰也刚从金吾卫回来。 “温锦来了？叫她滚进来！” “跪下！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用婚事做赌约？”萧昱辰看见温锦，就想掐死她。 她还说什么自请下堂？ 想起萧景楼当时眼底浮现的得意，他就来气！ “你想自请下堂，好投奔海陵王的怀抱？你跟萧景楼勾搭在一起了？” “你实话告诉本王，钰儿是不是他的孩子？！” 若温钰是萧景楼的孩子，那跟他长得像也说得过去……毕竟他和萧景楼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王爷以为我要输？”温锦摇头，“我不想输，所以我来请王爷帮忙了。” “做梦！别想！你拿婚约当赌注时，就已经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了！”萧昱辰胸膛要气炸了，“现在请本王帮忙？晚了！” “也许王爷想让我输，你一直讨厌我，被逼无奈娶了我。六年来不闻不问，如今倘若以赌约的形式休妻，结束了这段关系——看起来从头到尾，都像一场笑话。难怪你生气。” 萧昱辰怔住…… 是这样吗？他生气的原因……竟是结束这段关系像笑话吗？ 可为什么，他听到“结束这段关系”时，心里猛然抽痛呢？ “如果王爷想以别的方式休妻，还请你这次帮我。”温锦依旧平静。 “你有信心赢？”萧昱辰狐疑。 温锦笑了，“有谁打赌，是为了输？四万两白银啊，王爷不知道我很缺钱吗？” 萧昱辰盯着她看了片刻。 “我不能帮你引荐祁先生。别的，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萧昱辰心情复杂，语气少了火药味儿。bigétν 温锦很高兴，“王爷书房如此之大，可收录有祁先生的语录、书信等物？” 温锦知道，古时候没有网络微博，但贤哲们的思想学术仍旧能够流传，很大一部分就是靠他的学子收集整理、编撰贤哲的话语书信。 就像儒家经典《论语》就是由孔子的弟子们记录孔子语录思想，编撰而成。 萧昱辰冷嘲一声，“临时抱佛脚，你觉得有用？” “有没有用，总要试了才知道。”温锦说。 萧昱辰心灰意冷，“随便你吧。” 他指了指身后的书架，让温锦随意翻阅。 温锦站着没动。 “怎么？放弃了？”萧昱辰问。 温锦看着他，“这么多书，王爷可否帮我找？” 他的书各放在什么位置，只有他最清楚，岂不比她大海捞针更有效率？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听见两人翻动书册的声音。 约莫半个时辰后，温锦带着厚厚一摞子书，离开萧昱辰的书房。 萧昱辰眸色沉沉看着她的背影…… 他一腔无名之火，在刚才静谧的相处之中，竟然渐渐沉淀。 变成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 相反，书房里还留有淡淡的荷香，是她身上的香气，让人心静且舒服。 温锦带着这厚厚的书，来到新宅。 温盛钧有些焦虑，他看着温锦，欲言又止。 “这些书，都是祁先生的言谈语录，以及可以公开的书信。我记得大哥可以一目十行。这几天，把这些书看完吧。”温锦说。 温盛钧不解……看完祁先生的书，就算拜师了？ “当然不是。”温锦道，“但从他的言谈文字上，可以更清晰的了解这个人。” “以便接下来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更为顺畅容易。” 温盛钧略微一惊，“我问了许多友人。现在整个崇文院都知道我们拜师打赌的事儿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没有人愿意帮助……你我都不认识祁先生，如何跟他见面？” 温锦抬起头，“见面的事我来操心。大哥专心读书。” “大哥读书时留意他在京都有什么故交挚友。”温锦说。 温盛钧先是一愣，继而眼中一亮，“对呀！直接找祁先生不行，可以从他的朋友入手啊！” “大哥忙吧，我先睡了。”温锦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困得不行。 温盛钧急得茶饭不思。原以为小妹就算比他沉稳，也好不到哪儿去。 谁知温锦倒头就睡，睡眠质量高到令人嫉妒。 她一觉从头天傍晚，睡到第二天上午。 温锦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反观温盛钧，熬了一宿，胡子拉碴，眼底布满红血丝。 但他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儿亢奋。 “大哥一夜没睡啊？” “若能拜入祁先生门下！此生无憾啊！”温盛钧激动道。 “原来只是听闻祁先生名气大，但他的书信语录却难寻。如今亲自读来，倍感亲切！困顿我好久的事情，他三两句即可言明！名师！真是名师！” 温锦看大哥这么激动，不由莞尔。 “对了，你让我留意的人物。”ъitv 温盛钧翻开书页，里头正是祁先生的弟子收录的书信。 “寄惠济法师……”温锦眯了眯眼。 “惠济法师也大有名气，当今圣上与他关系密切，”温盛钧解释道，“他如今就在京都法源寺修行。” 温锦当即动身，“大哥安心读书，我去法源寺看看。” “那惠济法师并不比祁先生更容易见……” 温盛钧的话还没说完，温锦已经出门，她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温锦在法源寺外头转了几圈儿。 法源寺香客不断，善男信女面色虔诚。 她扮作虔诚的信徒？ 只怕她不是个好演员，演不出来。 即便她能演绎，惠济法师那种人物，岂不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温锦正在琢磨如何接近惠济法师时，忽然瞧见个熟人！ 第73章 小鬼难缠 温锦立刻走上前去，“郑夫人也来烧香拜佛吗？” 郑屠夫之妻，郑王氏见是温锦，立刻满脸堆笑，“恩公……不，王妃！拜见王妃！” 帮着温锦买宅子的时候，他们家就知道了温锦的身份。 她当即又要给温锦下跪磕头，被温锦拦住。 “你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可认得这里头的僧人？我想拜见惠济法师，可否引荐？”温锦道明来意。biqμgètν 郑王氏皱眉琢磨。 她猛地一拍大腿，“惠济法师不好见，但民妇认得他养的那孩子！民妇恰巧喂过那孩子呢！” “师父那孩子取名道信，是个和善热心的孩子。”郑王氏热切道。 郑王氏领温锦去了法源寺的膳房。 “道信小师傅！” 道信小和尚对郑王氏很亲昵。 郑王氏介绍温锦，“这位就是医术高超，救了我家相公的那位神医。她想要拜见惠济法师，不知你能不能给她引荐？” 道信淡淡看了温锦一眼。 对于这种走后门的，他目光里已有排斥厌恶之意。 他稳住郑王氏，“我待会儿就去问师父。我这里还有师父的素斋要安排，叫别的师弟带您去拜佛？” 郑王氏高兴地看了温锦一眼。 她以为道信这是答应引荐了，她欢欢喜喜去大殿拜佛。 道信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想拜见我师父的人很多，但利用一个村妇来达成目的，就太不择手段了。”道信目光不屑。 温锦平和道，“我只是巧遇熟人，请她代为指路。” “女施主请回吧。我师父正在静修，不见外人。”道信念佛，朝她微微欠身，就要离去。 “惠济法师即便静修，也是要吃饭的吧？”温锦忽然道。 道信皱眉看她，“女施主又生了什么法子？” 这防备、嫌恶的语气，太过明显。 温锦瞟了眼旁边的膳房，“我祖上传下来几道素斋。可否借膳房一用？我为惠济法师做一顿素斋，以表心意。如果惠济法师用了素斋，仍不愿见我。那就是我没有这缘分。” “可若是我有这佛缘呢？” 温锦眼睛很美，即便是一身男装，仍难掩她绝美之色。 道信小师傅太过年轻，佛心不定，他赶紧念着“阿弥陀佛”。 他对温锦的排斥，还有一层原因，是他把美色当做“洪水猛兽”。 “枉费心思！”道信气愤愤地说。 “我尽力而为，若真是无缘，倒也无憾。”温锦温声道。 温锦用一盒荷香酥“贿赂”了管膳房的大和尚。 大和尚比道信好说话，大手一挥，借给她三个炉灶，还叫了三个小和尚帮她烧火。 温锦对自己的厨艺本就有信心。biqμgètν 但能不能见到惠济法师，成败在此一举。为了更有把握，温锦悄悄用了一些灵泉水入菜。 灵泉水加入饭菜，会让食物本身的香味，格外被激发出来。 即便是原本平庸的饭菜，也会鲜美得令人惊讶。 热闹的膳房，忽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动着鼻子，往这边看过来。 “怎么这么香？” “她在做什么菜？” 掌勺的大和尚们都好奇的朝这边探头张望。 温锦不但厨艺一绝，她更绝的是刀工和速度。 三口炉灶同时烧着火，她一个人掌勺，一个火上蒸了两道面点和一道糯米藕，一个火上熬着汤，另一个火炒菜。 她像是有分身术一样，有条不紊，迅速而不忙乱。 掌管膳房的大和尚把一切看在眼里。 他一边咽口水，一边暗自琢磨……待会儿要跟温锦取取经。 不过半个多时辰，温锦竟然做好了六道炒菜，两道面点，一道汤。 “这是……罗汉斋？”大和尚惊讶道。 膳房里的掌勺和尚闻言，都凑过来，一个个啧啧称奇。 “这道菜的真正做法据说已经失传。”大和尚说道。 温锦之所以想到要借用膳房，借以结交惠济师父。 正是因为瞧见做饭的和尚让道信替他师父尝菜，以及看到他们在研究“罗汉斋”的做法。 罗汉斋是一道很有名的素斋，由香菇、蘑菇、草菇、白玉菇、木耳、豆角等等，共计十八样菌类和时蔬烹饪而成。 要把这么多的食材，味道搭配得合适，相互增益而不生乱，非常考验做饭人的水平。 这也说明了，吃饭之人对饭菜有一定的要求。 温锦笑了笑，“还请各位大师傅品尝。”biqμgètν 众人发现，温锦用心地把每样菜都预留了，盛放在一旁。 “来来，尝一尝。”大和尚招呼众人品尝。 他再看向温锦的目光，不由地多了许多赞赏。 众人这么一尝，顿时脸色惊讶。 这饭菜闻着就已经很绝了，哪知入口更叫人惊艳！ 众位掌勺师傅热切地把温锦围在中间，向她讨教。 “诸位稍等……” 温锦把装好的食盒递给道信。 “还请小师傅给大师送去，借花献佛，聊表心意。若法师愿意见，实乃我的佛缘。若不愿意见，也是我的佛缘。”温锦说道。 道信闻言一愣，他惊讶看向温锦。 这话本就有点儿佛意了！ “最后一层，一定要大师亲自打开。”温锦叮嘱道。 道信皱了皱眉，接过食盒往师父的院子里行去。 师父喜爱美食，且从不遮掩自己的口腹之欲。 师父说，禅修与修行，并非灭绝七情六欲，而是纵然有人欲，却不被欲望所困。人在世间洪流之中，心却不被洪流所动。 道信把食盒送到师父的禅房。 师父恰禅修结束。 道信刚打开食盒，就见师父往这边看过来，眼底也猛然一亮。 “今日换掌勺了？”惠济法师问道。 道信心下一惊，还没尝呢，师父就知道了？ 他正要打开最后一层食盒，忽然想起温锦叮嘱，“最后一层一定要大师亲自打开。” 道信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打开那一层。 “嗯？”惠济满脸惊喜。 道信却是整颗心都在往下沉……别问别问，师父别问！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师父不再问，他绝不主动说“求见”之事。 温锦拜托他时，他可没答应！如此便不算打诳语。 第74章 遇上疯狗，逮谁咬谁 惠济法师忽然“呀！”了一声。 原来他打开了食盒的最后一层，里头是一只白玉盘，盘中摆着一朵刚采的莲花。 莲花含苞待放，粉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惠济轻轻一碰，“啪”地一声，莲花怦然开放！ 绽开的莲花散发出清幽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ъitv “她竟折寺里的莲花！”道信脸上愤怒。 惠济却笑了起来，“她？谁？” “……”道信暗道，坏了，失言了！ 却见师父竟然夹起一片“花瓣”吃了起来。 “师父？”道信瞪大眼睛，只见那“花瓣”在师父唇齿之间，酥香松脆。 哪里是刚采摘的花瓣？分明是炸酥了的面点！ 她的手艺也太巧了吧？竟然能做的如此栩栩如生？而且还能做出瞬间绽开的效果！ 难怪她叮嘱要师父亲自打开最后一层！ 道信虽然视美色如“洪水猛兽”，但心下也有些佩服了。 “师父，是一位扮男装的女施主，她想求见师父。我说师父在静修，她便做了这顿素斋。” “她说，倘若师父愿意见她，便是她的佛缘。倘若师父不见，也是她的佛缘。” …… 温锦显然是有这佛缘。 她原本还在遗憾，自己当年怎么没背上几本佛经，见到惠济法师的时候，也好张口就来，论佛经套套近乎。 可没想到，惠济法师慈眉善目，说话更是和蔼可亲。 惠济法师听闻温锦是想通过他，认识祁修祁老先生。 “这事儿好说，他每次回京，都要来找老衲下棋。老衲遣人送信给他，约他明日就来。” 惠济法师答应得太爽快了，“你明日早些来寺里，待下棋之时，老衲为你们兄妹引荐。” 温锦喜出望外，“多谢您……” “客气，”惠济法师笑得如同一尊弥勒佛，“那明日的斋饭？” “包在我身上！”温锦一口答应。 温锦办成了这事儿，马不停蹄回到新宅，把这好消息告诉温盛钧。 温盛钧原本疲惫，听闻这信儿，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精神抖擞起来。 “真的？明日就能见到？惠济法师引荐？” 他一遍一遍的追问，还偷偷掐自己，以便确定不是白日梦。 “真的真的。惠济法师德高望重，不至于骗我这小女子。”温锦笑说。 “大哥也别看书看得太晚，免得明日见到祁先生没精神，让人误以为我们不敬。” 温盛钧连连点头，“不会不会，我已经看完了。” 温锦吃了一惊，那么多书……大哥一目十行的本事，果真不是吹的。 她前头叮嘱温盛钧别睡得太晚。 结果第二日，她却是睡过头了！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温锦问半夏，“大哥呢？他起了吗？” “温大少早走了，这会儿说不定都见上祁先生了。”半夏道。 温锦松了口气，“那还好……” 待她收拾好，带着半夏也往法源寺赶去。 温锦打听着来到祁先生所在的院子里。 只见禅房关着门，里头很安静。 外头葡萄架下面，坐着道信小和尚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起身道，“你就是温锦，以‘拜师’打赌那女子？” “你是？”温锦道。 “呵，”年轻人轻笑，“不必认识了。先生不会收你哥哥这样的人为徒。” 他语气傲慢且不屑至极。 “你是祁先生的门生？”温锦问。 她本是平平常常地一问。 哪知书生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羞恼地瞪她一眼，“我虽现在不是，但迟早都是。你与你哥哥还是别做痴心妄想了！” 温锦不知他是谁，更不知他哪儿来这么大怒气。 她没理会这书生，往正房走去。 书生一个箭步挡在她前头，“你干什么？先生和惠济法师在里头下棋，休要打扰！” “我哥不在里头？”温锦问道信小和尚。 道信说：“也在。” 温锦笑看那书生，“听见了？” 那书生更怒，“在里头又如何？你要找哥哥，等回家再找！” 温锦看出，这人恐怕是心里不爽，所以逮谁咬谁。 “我不打扰，就在窗外看看。”温锦对道信说，“我待会儿就去准备斋饭，不会在这儿耽搁多久。”biqμgètν 道信想起昨日叫师父惊艳那顿斋饭，不由微微点头。 他领着温锦往一侧窗户走去。 书生脸面恼怒，“道信，你这是干什么？看她是女子，就格外通融？” 道信微微一愣。 温锦冷眼看着书生，“我没招惹你吧？你一见面就再三针对。看我是女子，好欺负吗？” “佛门圣地，佛祖看众生平等，你比佛祖更厉害？还要给人分个三六九等？” 道信闻言，微微点头。 “陆由施主，她是我师父的客人。”道信领着温锦来到窗边。 温锦朝里一看，不由喜上眉梢。 屋里坐着三个人，正在对弈的不是惠济法师，而是温盛钧。 他对面坐着一位老者，须发花白，一副成竹在胸，乾坤已定的自若表情。 温锦盯着老者看了好一阵子，直到他伸手揉了揉膝盖，又轻轻捶了捶。 温锦这才微微点头，从窗户边退开。 “女施主今日做什么素斋？”道信小声问，“昨日那莲花是怎么做到的？” “小师傅也想学做饭吗？”温锦问。 道信赶紧摇头，“没那个天赋。就是那莲花砰地开放，让人印象深刻。” “倒也不难，今日我专门给小师傅做一朵。”温锦笑说。 道信腾地涨红脸，“不，不必麻烦。” “道信你还说没有私心？怎么与她说话，都面红耳赤？”陆由在一旁，阴阳怪气。 “心里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小师傅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温锦冷冷回了一句。 “你……”陆由脸色难看。biqμgètν 道信闻言，忽然有所顿悟，随即面色释然。 “膳房这边走。”道信领她去膳房。 “陆由是太子太傅的侄儿，借着家中关系，到祁先生身边学习。但祁先生一直不肯收他为徒。”道信在路上，低声说道。 温锦道，“难怪那么大敌意。” “你兄长也未必能拜入师门。”道信说。 温锦挑眉轻笑。 “我师父好美食，可祁先生从来不讲究饮食。他总说，食能果脯即可。” “所以，你想像昨日那样，通过美食就走了捷径，不可能。” 温锦却道，“民以食为天，没有人不喜欢美食。” 温锦走进厨房就开始准备素斋。 她倒并不是真的想用美食就能帮大哥“助攻”成功。 而是她能“观其形而知其病”，她打算用医术为大哥助攻。 第75章 转机，打脸 温锦昨日在膳房小露一手，今日她刚一来，掌勺师傅们就热情地围上来。 替她切菜的，备菜的，揉面的…… 今日菜品多，但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会儿就准备好了。 温锦把最后一道汤格外装了一只食盒，“这个是单独给祁先生的，其他人没有。” 道信闻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温锦随小师傅们一起去了惠济法师的院子。 “你不是在灶房做饭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君子远庖厨，外头呆着去！”陆由拦住她。 温锦见惠济法师和祁先生都没往这边看……她抬脚，狠狠踩了下陆由的脚指头。 “嗷……” 温锦力气不小，陆由眼泪都下来了。 他叫了半声，赶紧咽回去，恶狠狠瞪了眼温锦。 温锦趁机越过他，把那碗汤放在祁先生面前。 “嘁……”陆由在门口阴阳怪气道，“一道汤贿赂祁先生？这谄媚的手段，太低级了吧？” 三个人都向温锦看过来。 “你这是何意？”祁先生问。 “这是一道药膳，药不可乱吃。惠济法师同我大哥用不着。”温锦解释。 “药膳？祁先生没病，你安得是什么心？”陆由冲上来，想把汤直接打翻。 祁先生伸手挡了一下。 “是何药膳？又对什么症？”祁先生问。 “鹤膝风症，天暖时减轻，寒冷时加重。”温锦说，“此药膳以五加皮代替蛇胆，辅以巴戟天等药。如今夏季，阳气盛，膝痛较少发作，但病根尚在。冬病夏治，当下正是好时机。” 祁先生闻言，略显惊讶。 他端起温锦放在他面前的药膳，轻嗅了嗅。 “祁先生，药不能乱吃，还是请大夫看过了再喝吧？”陆由皱眉说道。ъitv “我略通岐黄之术。”惠济法师把药膳端过来，仔细嗅了嗅，又抿了一口。 他微微点头，“药不错，你用的是我寺里的藏药啊。” 温锦道：“祁先生是惠济法师的挚友，我乃借花献佛，这药膳食材都是寺里的。就连切菜，烧火，都是寺里的师父们帮忙。” “倒好意思说……真是厚脸皮。”陆由又在阴阳怪气。 祁先生闻言，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惠济法师说药膳对症之后，他就舀了一勺汤。 “嗯？”他眼底一亮。 他最怕吃药，他这病一直不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吃药断断续续。刚好一点儿，他就不肯吃药了。 但这药膳竟非常好喝？入口没有药味儿，那药与食材调和，药味儿更像是炖汤的香料。 倘若药都能这么好喝，他至于落下个“怕吃药”的名声么？ 这次不用人哄劝，祁先生把一碗药膳都喝了，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药膳只有一小碗儿，完全不耽误他继续享用美食。 温锦是打算用这顿饭，做哥哥拜师的“助攻”呢，自然是铆足了力气，没吝惜用料。 几乎每道菜都或多或少用了灵泉水，甚至用了莲花和莲叶。 “不一般啊！”一向食不言的祁先生，竟忍不住出声感慨。 他眼底更是藏不住的惊艳。 惠济法师笑而不语，这老友以前嘲笑他是“贪吃和尚”，如今方知其中美妙了吧？ 待饭毕。 祁先生搁下筷子，漱了口，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温锦身上。 “听闻你同人打赌，说你哥哥能拜入我门下？”祁先生问道，“今日惠济约了你和你哥哥一起来，你却迟到了？” 温锦瞟了眼祁先生……这是吃完了嘴一擦，要开始算账了吗？bigétν 读书人，不讲究“吃人嘴短”？ …… 此时的法源寺外也聚集了几位大人物。 萧昱辰，萧景楼，揽月公主都在。 他们消息灵通，听闻温锦果真约到了祁先生，并且是惠济法师引荐！大为震惊。 惠济法师是什么分量？那是高僧，放眼整个大梁都不可小觑。 揽月公主掀开车帘子，“还没有结果吗？” “已经进去问了，刚用过饭，正说话呢。”侍卫回禀。 萧景楼笑道：“她输了。阿姐得了美男，八弟得了自在。我也不会真为难她。她若实在拉不下面子登台表演……也就罢了。” “那不行吧？”揽月公主轻哼。 “怎么不行？我的赌注，还不许我不要？”萧景楼道，“至于向沈家那几个孩子道歉……我护着她，他们还敢为难她？” 萧昱辰一听这话，险些一枪穿了他七哥！ “七哥什么意思？我还没休她呢！” 现在就想把绿帽子扣他头上了？！ “反正你也不喜欢她。”萧景楼笑道，“哥是替你解决麻烦呢！” “我还得说谢谢了？”萧昱辰拳头硬了。 “亲兄弟，客气什么！”萧景楼不知死活道。 萧昱辰心里暗道……温锦可最好别叫他失望！ 她要是敢输——还休什么妻？他回去就把她杀了！ 他不要的，弄死也不给萧景楼！ “禀公主，禀两位王爷！祁先生似乎很生气，在责问怀王妃因何要打赌，今日还迟到。” “看起来是要拒绝收温大少为徒了。” 侍卫正常的音量，听在萧昱辰耳中，如同惊雷。 萧昱辰怒不可遏，她竟然敢迟到？ 她是有多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不是说自己想赢的吗？这就是她的想赢？ “呵，大获全胜！”揽月公主高兴道，“今晚我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在我府上摆个酒席如何？” 萧景楼笑着点头，“那先谢谢阿姐了！” 他还不知死活地恭喜萧昱辰，“八弟终于摆脱这累赘了！可喜可贺呀！” 萧昱辰调转马头，正要离寺而去。 却从寺里又跑出一侍卫，“禀——祁先生拒绝收温大少为弟子。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萧昱辰喝问道。 难道事情有转机？ 外头这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侍卫，屏气凝声。 “除非怀王妃答应，一起拜入祁先生门下！”侍卫说道。 安静，死寂。 法源寺外站了好多人。 但偏偏此刻，安静地落针可闻。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说什么？”萧昱辰强压着狂喜的心情，不确定地追问。 第76章 一万两什么时候给我？ “祁先生说，如果怀王妃也答应拜他为师，他就收下温大少！”侍卫又解释了一遍。 众人呆愣片刻后，萧昱辰仰天大笑。 萧景楼傻傻看向揽月公主，“阿姐，我听错了吧？” “呵！”揽月公主几乎暴怒，“这怎么可能？怀王妃是女子，如何能拜入祁先生门下？还没听说过祁先生收女弟子呢！” “祁先生怕是老糊涂了？！”ъitv 此话一出，立时惹怒了周遭前来上香的读书人。 揽月公主竟敢侮辱他们的偶像？！说他们偶像老糊涂了！？ “公主慎言！” “阿姐别这么说！” 就连八皇子也忙劝。 读书人平日里看着斯文，他们疯起来的时候那才是不要命。 他们能不带脏字儿的把你骂道祖坟冒烟儿！且不重样！ “大家别激动，阿姐一时口误。”萧景楼赶紧冲周围的读书人抱拳拱手。 阿姐不在乎名声，他可是皇子，将来能不能更进一步……还要靠这些读书人呢！ 这些人要是口诛笔伐起来……他离那宝座可就又远了一步了！ 揽月公主也被这些人怒目而视的样子惊住了，她躲回马车里，愤愤不平，“再去打听！我就不信……” 揽月公主百思不得其解，直接派了一队侍卫进去打探。 不是祁先生的脑子有问题，就是她的侍卫耳朵有问题！ 与此同时，惠济法师的院子里，也一样的死寂！ 陆由瞪大眼睛，看着师父拿出他的随身玉佩。 “这块玉佩，是我的信物，我门下所有弟子都认得。我早就说过，这块玉佩要传给我的关门弟子。”祁先生把玉佩递给温锦，“你收下玉佩，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先生，我是女子。不考功名，也不读圣贤书，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玉佩贵重，我可要不起。”温锦连连摇头拒绝。 “哈哈哈。”祁先生摸着胡子笑起来，“怎么？你觉得我老眼昏花了？看不出你是女子？” 温锦更疑惑了，“您不怕犯下天下之大不为吗？” “呵，天下之大不为？”祁先生不屑一笑，“世人的狭隘和偏见罢了！我乃祁修，鬼谷后人，若与天下人一般无二，便只是俗人一个。” 温锦不由对老先生肃然起敬！ “给你的，你安心拿着。你做你擅长之事即可。”祁先生非常赞赏地看着温锦，“我从你身上看出不一样的东西，给你这玉佩，是因为我想为守护这些品质，而尽一份绵薄之力。”biqμgètν 这夸赞太高了，温锦受之有愧。她与时代不同，不过是因为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罢了。 “我自愿给你的，旁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在乎。”祁先生笑眯眯说道，“倒是你，我敢给，你不敢拿吗？” 祁修竟然用起了激将法？ “弟子却之不恭，拜谢师父！”温锦同大哥一起跪在祁先生面前，双手举过头顶，接受了祁先生的信物。 “不行！这不公平！祁先生，我跟您那么久，您都不肯收我为徒！她不过给您做了顿饭，熬了药膳，您就收她为徒？凭什么？我不服！”陆由双目赤红，大喊大叫。 若不是道信冲上来拦住他，他甚至要扑上去打人。 祁修不慌不忙，“拜师讲究的本就不是公平，而是缘分。我早就告诉你了，你我没有师徒缘分，你不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祁修！什么圣贤？什么名士？蠢材！见色起意的小人罢了！我呸！”陆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放肆！”温盛钧怒极。 “放肆？你来打我呀？你不过是个残废，是个废人！你能干什么？除了坐在轮椅上吐口水，你还能干什么？”陆由像只疯狗，逮谁咬谁。 温锦脸色一沉。 骂她的亲人，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正欲上前。 “我来！”温盛钧却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温锦一怔，大哥……他康复这么快？ 温盛钧走得很慢，但一步一步，很稳。 “你欺辱我小妹，辱骂我师父，我虽是个废人，却也容不得你！”温盛钧疼得冒汗，但他咬着牙，没有退缩，更没有恐惧。 反倒是陆由，被他坚毅的样子镇住了。 “你……你能站起来？你装的？” “呵！我是残废了，我曾经不只是腿上残废，心里也废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完了！是我的小妹，给了我希望和勇气！” “是她让我相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有价值！” 温盛钧说着，已经艰难地走到陆由面前。 砰—— 他一拳打在在陆由脸上。 陆由被他打蒙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高大，甚至不可战胜？！ 陆由倒退一步，“你、你们都给我等着！” 陆由被道信拦着，加之祁修和惠济法师凌厉的目光之下，他气愤愤地转身而去。 温盛钧拜师一事，算是尘埃落定。 温锦兄妹俩，大获全胜。 揽月公主等人，憋了一肚子气，灰溜溜离开法源寺。 萧昱辰等在外头，终于等到温锦从法源寺里出来。 她是被众人簇拥着出来的，围在她身边有好多人！寺里的小和尚们，甚至油光满面的大和尚，还有慕祁先生之名而来的书生们…… 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萧昱辰心里如打翻了醋坛子，分外不爽！ 萧昱辰打马上前。 “玩儿够了吗？” “玩够了跟我回府！” 不等温锦说话，他就俯身揽着她腰，猛地一带，将她抱上马背。 “驾——”萧昱辰拥着温锦，打马而去。 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群。 小和尚们道：“温施主什么时候来做点心呀？”bigétν 老和尚们道：“诶，那道罗汉斋的做法还没说完呢！” 书生们道：“祁先生还说了什么呀？” 温锦都听不到了，因为萧昱辰把马骑得飞快。她只能听到风呼呼从耳边吹过。 “王爷又怎么了？您瞧，我说能赢吧？您赌了一万两呢，什么时候给我……” 萧昱辰又好气又好笑！ 他担心她输，听闻她在这儿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她可倒好，就惦记着一万两呢！ 但很快……萧昱辰就开始心猿意马。 女孩子被他双臂拥在身前，两个人贴得很近，她身上的荷香扑面而来。 女子又香又软，他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把她整个人都拢在他怀里。 原来她不像看起来那么强势……她是软的！她腰肢那么纤细，她露在衣领外的脖颈宛如天鹅的颈，曲线优美，皮肤白皙。 第77章 宴席不办，屁都没有 萧昱辰不由凑上前去，她很香，是清雅且一点而不腻的荷香…… 他脸红，心也怦怦直跳。 正当他忍不住想低头亲吻…… 温锦煞风景的开口，“如何让揽月公主和海陵王兑现赌注、沈明当众道歉？” 他轻哼一声，“做梦。你若输了，必然要老实兑现。可他们输了，才不会跟你兑现。” “这就是现实，是实力差距，是地位决定的。” 萧昱辰还想说：除非她求他。 只要他愿意帮忙，不怕揽月公主和萧景楼耍赖！ 温锦猛地直起身子，“我有办法让他们兑现！” 动作太猛，萧昱辰没防备，一下子撞在她后脑上。 他鼻子猛地一酸，但嘴唇却在她发上深深吻了一下。 她连发丝都是清甜馨香的……这感觉，有点儿上头啊！ъitv 萧昱辰心跳更乱了，比打了一场仗还怦怦跳地厉害。 这路太短了！他甚至愿意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正要伸手抱温锦下马。 温锦却已经利落的翻身落地。 他怀里接了个空，心里也猛然一空。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萧昱辰问。 温锦摇摇头，“保密，到时候王爷就知道了！” 温锦想的方法很简单——借用舆论的力量。 不管是公主还是王爷，亦或沈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越是地位高的人越在乎面子。 温锦去同哥哥商量。 温盛钧皱起眉头，“为何要这虚名？” 温锦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因为我要和离呀！” 温锦一个女子带着个孩子，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是很艰难的。 没有身份、地位、没有钱，再没有一个好名声——那简直自寻死路。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是祁修祁先生的关门弟子！ 就冲这一点儿，她和离之后，也大有前景。 温盛钧拍了下腿，他是怎么当哥哥的……竟把这点儿给忘了。 但他也犹疑，“你打赌时，说输了自请下堂，我以为你……不想离开怀王府了。” “那怎么可能？我没喜欢过怀王，他更是恨死我了。” “下人们说，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被我给破坏了……还是还他自由，让他迎娶白月光吧。”biqμgètν 其实温锦没说。她办拜师宴，更是想借着人多，逼揽月公主他们兑现赌注。 她可不是只想要虚名！她更想要真金白银！ 一人一万两，四个人加起来四万两呢！ 拿到钱，她立马就可以另起炉灶，自立门户了！ 买田产，买庄子，开药铺……未来新生活的大门，已经缓缓向她敞开了！ 温盛钧道：“师父不爱虚名，他会不会不同意？” “师父是豁达之人，他不会在意这些。”温锦说，“不过礼貌起见，我还是先问过师父吧。” 此事关乎荣辱，以及真金白银。 温锦上门去求问祁修。 她带了给祁修做的大蜜丸，专治他鹤膝风的良药。 “冬病夏治，师父可不能忘了。弟子们还指望着在师父您老人家的荫蔽之下好乘凉呢！”温锦道。 祁修苦笑看她，“我以为给自己收了个好徒弟，没想到，收了个逼我吃药的人？” 温锦摇头，“非也，我的药不用逼着吃，只要您别偷吃就行。” “呵，谁会偷吃药啊？傻子也没那么傻。”祁修轻哼。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打脸”了。 这药……怎么还怪好吃的？ 甜甜的，软糯的，虽有药味儿，但药味儿调配了蜂蜜。不但中和了蜂蜜的甜腻，而且激发出药的馨香，反倒有种“品香茗”的口感。 还真有点……想贪吃。 “我再给师父扎针，驱寒止痛，师父今年冬天就不会那么难熬了。”温锦道。 祁修看她一眼，轻哼，“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求为师？” 温锦眼睛一亮，“师父就是师父！徒儿什么也瞒不过您！” “徒儿想办一场拜师宴，郑重其事的跟大哥一起，当众拜师！敬拜师茶！” 祁修道，“你不像是爱名之人。” “那师父您可就看错我了。我什么都爱，爱钱，爱势，爱名，爱利。能为我所用的，我都爱！”温锦坦诚道。 祁修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更加高兴。biqμgètν 他这小徒弟，有意思。旁人遮掩的东西，她反而敢大大方方表露出来。 “既是你一片孝心，那为师同意了。”祁修哼笑，他是真的忍不住宠这个小徒儿。 “你需要为师帮什么忙？” 温锦连忙行大礼谢过，“师父能到场，受徒儿一拜，喝下拜师茶就成了。别的不用您做。” 她在京都最大的“仙客来”酒楼定下日子，包下整个酒楼。又买了许多烫金的请帖。 她把请帖送去新宅，让大哥和两个丫鬟半夏逢春一起想邀请的宾客名单。 “不管是大哥的亲朋好友，还是王爷这边的，能请的都请上！”温锦道。 逢春咋舌，“这一顿宴席办下来，恐怕就得小一万两进去了！” 温盛钧担忧地看着温锦。 温锦却一点儿不担心，“宴席办了，能拿回来四万两。花一万两出去，还有三万两。” “宴席不办，屁都没有！这账怎么算更划算？” 几人直接听呆了。 “可是王妃现在手里也没钱呀？万一这宴席办了，钱却要不回来，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逢春问。 “学过兵法吗？”温锦道。 “在暗卫营，接触过一点点。”逢春谦虚说。 “知道背水一战吗？破釜沉舟呢？”温锦笑了，“做人得有点儿魄力和勇气。仗还没打，就在害怕失败，那这仗就不用打了。” 逢春愣住，以前从来不知道王妃这么生猛。 半夏则一点儿都不惊讶。人都是慕强的，她是就是王妃的强悍性格所吸引。 这段日子忙着拜师的事儿。 温锦发觉最近与儿子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替儿子向季风告假。 “先歇两日，多谢季将军教导。”温锦对季风道。 季风挠了挠头，“不，不敢当……” 他可没教导！王爷护犊子得很，生怕旁人跟他抢“徒弟”。 “是小公子勤奋刻苦，校场上和军营里的将军们都喜欢他。”季风拱手道。 “兵营？季将军还带他去了军营？”温锦狐疑。 第78章 她要找不怕太子的人 季风心里一惊……坏了，说漏嘴了！ 当初王爷交代了，说这事儿怕王妃不同意，他们得瞒着王妃。 没想到，温钰没提过，倒是自己这个大人嘴瓢了！ “呃……这。” “王爷担心把我单独留在府上不安全，就准季将军带我去。都是闲来无事的时候。” “阿娘放心，我没给将军们添乱！将军们可好了，都爱教我功夫呢！”温钰童声稚气，把话圆了回去。 季风松了口气，偷偷抹了把汗。 这事儿不敢瞒着王爷，他还是主动坦白，争取从宽吧！ “她给钰儿告假？为什么？”萧昱辰似乎已经习惯那么大点儿个小机灵鬼，在自己身边。 温钰很有灵气，他年纪虽小，心思却敏锐。 他忙起来的时候，温钰安安静静，一个人看书、看沙盘、摆弄棋子，完全不让人操心。 他无聊的时候，温钰才会主动找他，或问字，或问功夫，或拉他陪他游戏……他就从没见过这么让人省心的孩子。 萧昱辰几次想要悄悄滴血认亲。 好解开那个萦绕在他心头的谜团。 机会一次次摆在他面前，他却一次次放弃。 温钰忽然不来了，萧昱辰甚至有点儿无所适从。 “她是觉得，把钰儿累着了？练功太苦了？还是……” “回王爷，卑职不小心说漏嘴，说把小公子带去军营了。”季风认错。 萧昱辰皱眉，“她怎么说？以后不许钰儿跟你来了？” “那倒没有。小公子遮掩过去了。”季风说。 萧昱辰既是高兴，又有些生气，挑眉看他。 “卑职认罚！”季风赶紧溜出去领罚。 萧昱辰还是有点儿担心……温锦把钰儿领走干什么去了？ 以后，不会不让他见这孩子吧？ 早知如此，他早该滴血，也好早日死心。 萧昱辰很快就知道温锦带温钰干什么去了——因为请帖送到了他的手上！ 温钰亲自来送的帖子，“王爷一定要去呀！” 萧昱辰抬手抚了抚温钰的头，“你们写了许多请帖吗？”bigétν “主意不错……只是她这么张扬，恐怕要有人不爽了。” 温钰疑惑，“有人不想让阿娘办这宴席吗？” 萧昱辰道：“告诉她，遇到问题，可以来求本王。” 温锦没想过求萧昱辰。 但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为什么退掉我的订单？定金都付了。” “这是您的定金，您数数可对？掌柜的说了，这事儿仙客来承办不了，您找别人吧。”仙客来小伙计把定金给她，转身就要走。 温锦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他，“为什么承办不了？一开始说好的，总要有原因吧？” “这……”小伙计摸着胸前衣袋里的银票，欲言又止。 温锦又拿出五十两。 她喜欢钱，但从不吝惜钱。钱就是用来办事儿的。 “不瞒您说，仙客来非常想承办这件事。祁先生什么样的人物？仙客来若是能办了这场拜师宴，名利双收啊！” 小伙计压低了声音，“但上边儿给了话，不让办。那位分量太重，东家扛不住。” 温锦微微皱眉，“上边儿……是揽月公主，还是海陵王？” 温锦一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但温盛钧的政治敏锐度就比她高多了，他一下子猜到，“是太子。” 温锦一怔，“谁？太子？” 逢春猜：“因为揽月公主是他的长姐。他为维护长姐吗？” 温盛钧摇头道，“这钱还不至于让太子出面。” “陆由是太子太傅的侄儿，祁先生拒绝了陆由，却收了我们兄妹。甚至说锦儿是关门弟子。” “断了陆由的念想，也得罪了太傅和太子呀！”温盛钧道。 几个人脸上愁云惨雾，唯有温锦脸面平静，若有所思。 逢春叹道，“好在仙客来把定金退了，否则岂不是鸡飞蛋打？” “鸡飞不了，蛋也打不了。”温锦忽然说，“此事能引起了太子的重视，可见重要。” “此事关乎声誉和荣耀，当然重要。但太子是反对您的呀？” 温锦笑了笑，“他的面子重要，我的立身之本更重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沈老夫人有句话很对，位置越高的人，有时候越身不由己。他是储君，要顾及的事情比我们多。” 温锦说完，目光落在温盛钧和温钰的身上。 她也不是真的无所顾忌，但忍了这次，旁人只会觉得她软弱好欺！ 她更加保护不了自己要保护的人。 太子是吗？ 那她就去找不怕太子的人来！ “王爷说，如果遇到问题，姑母可以去求他。他会帮忙。”温钰看着温锦道。biqμgètν 逢春露出梨涡，“王爷若是出面，这事儿就不难办了！” 温盛钧意味深长地看着温锦。 以前的温锦或许还会去求萧昱辰。可现在的她……既已打算和离，她必定不会去欠他这份大人情！ 温锦敲了下逢春的脑袋。 “让王爷和太子对着干？亏你想得出来！太子本就忌惮王爷得宠，你这是把他推出来挡枪呢！”温锦说道。 逢春立刻吐了吐舌头。 两个丫鬟听闻此言，感动的一塌糊涂。 王妃宁肯自己去面对太子的不悦，也要把王爷护在身后！这份情谊，天地可鉴呀！ 温锦去了皇城附近那处宅子。 “高公公在吗？”温锦叫门，她懂规矩，直接递上了一块不小的碎银子。 门房见她懂事儿，笑嘻嘻道：“公子来的巧，公公今晚能出宫回来。” “多谢告知！”温锦拱了拱手。 高公公是皇帝身边大太监，太监虽然被人看不起，但他们是最能亲近皇帝的人。 她在高公公家巷子外头的茶肆里，要了个临街的座儿，点了一壶茶，守株待兔。 天色渐黑，一顶丝绸小轿摇摇晃晃进了小巷。 温锦起身扔下茶钱，直奔巷子里去。 “什么人？”还没等温锦靠近，轿子一旁就有人厉声喝问。 “高公公留步，我乃温家长女，求见高公公！”温锦道。 轿子落地，高公公没下轿。 “温家长女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怎么，怀王休妻了？”轿子里传出尖细的声音。 “那倒没有，只是小女所求之事，与王爷无关，不想牵连王爷。”温锦道。 轿子里传出一声轻笑，“咱家不认得温家长女，请回吧。” 第79章 她是不是正躲在被子里哭？ “公公知道宫里的两味大蜜丸药吧？那药出自我手，公公怎么能不认得我呢？”温锦道。 高公公掀开车窗帘子，不由一愣，“你是温家长女？嫁给怀王那位？” “六年前我可见过那女子，不长你这样。” 温锦微微一笑，“这谁敢冒充？女大十八变嘛。” 高公公噗嗤笑了，“你求我何事？又有好药了？想托我进献给圣上？” “我想求见圣上。”温锦说。 高公公脸色一肃。 “祁先生收我为关门弟子，我该办拜师宴。可有人不想让我办，我想求圣上恩准。”温锦说。 “这事儿我知道。”高公公眼睛垂了垂，“你大办宴席，触动了旁人的利益。” 温锦说了打赌之事。 “人不争馒头争口气。此事关乎我兄妹名誉。” 夜风呼呼吹过。 轿帘拍打着轿门啪嗒作响。 高公公沉默片刻，笑道，“话虽在理。但咱家不能帮你。” “不过祁先生收女徒弟这事儿，连圣上都听说了，正觉得有意思呢。” 温锦眼底又猛地一亮，“还请公公指条明路！” 高公公摇头，“老奴只能提点你这么多，自己想办法吧。” 高公公说完，起轿离开。 温锦在原地琢磨……圣上觉得有意思？那就是说，这事儿能成！ 但她还缺一条面见圣上之路啊！ “温大小姐！”刚才那个侍从忽然跑回来。 “公公说，明日是命妇们进宫朝见皇后娘娘的日子。” 命妇朝见皇后…… 温锦眼底一亮，当即赶回怀王府，准备明日朝见之事。 临睡前，她再三叮嘱温钰和两个丫鬟，“明日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叫起来！我若不醒，就拿冷水泼我！” 温锦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萧昱辰听闻温锦回府，一直在书房等她。 太子施压，不让办拜师宴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萧昱辰隐忍许多年，他现在藏拙的思路已经变成了“高调做人，低调做事”。 高调做人，让太子觉得他张扬跋扈却胸无大志，莽夫一个。 低调做事，让太子觉得他没能力，更没威胁。 所以，温锦办宴席这件事儿，正好符合他“高调做人”的风格。 可萧昱辰等来等去，等到半夜了，也没见温锦来。 “王爷，您今晚宿在书房吗？”季风在门外问道，“宋侧妃院儿里的丫鬟来请，您过去吗？”bigétν 萧昱辰起初有耐心，这会儿已经等到生气了！ 她不是很勇猛吗？ 怎么，太子一吓唬，她就怂了？宴席不办了？ “不去！叫她安生些，没事别惦记本王！”萧昱辰怒道。 季风赶紧退下，转而去呵斥那丫鬟。 丫鬟走后，季风也皱起眉头。 他有些担忧的来到书房门前，“王爷，您睡了吗？” “有屁快放。”萧昱辰说。 “王爷，您许久都没去过梧桐院了吧？梧桐院开了好多花，您去瞧瞧？”季风出主意道。 他的意思是，王妃不来求您，可能是女人家脸皮薄，您既然放心不下，可以主动过去呀！ “你若是脑子有病，就去看大夫！大半夜的本王看什么花？”萧昱辰气道。 萧昱辰琢磨着……也许温锦这会儿睡不着，躲在被子里哭呢！ 沈家老三不是个东西，骂她和她唯一的亲哥，她憋着一口气。 揽月公主跟萧景楼更是明摆着欺负人。 他不是不愿意帮她，但她就不能主动向他第一回头？放软一点姿态吗？ 被人欺负了，就会躲在被子里哭！都不知道来求他？他不是让温钰给她带话了吗？ 萧昱辰再也坐不住，拉开门出去。 “王爷，大半夜的您去哪儿啊？”季风赶紧问。 “赏花！”萧昱辰道。 梧桐院静悄悄的。 萧昱辰仍像第一次潜入这院子一样，纵身跳进去。 只是这次，他刚落地，就被半夏和逢春“逮住”了。 “小贼！哪里跑！” “咦？王爷？” “王爷恕罪！”半夏逢春，赶紧跪地告罪。 “咳，你们倒是忠心。”萧昱辰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裳，“我去看看她，你们不必跟着。” 萧昱辰往正房走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丫鬟竟然敢挡住他的路？！ “什么意思？”萧昱辰愕然，“你们忘了谁是你们的主子？！” 半夏逢春赶紧跪地，却还是挡住他的路。 “王妃已经睡了，王爷请回吧。” “呵！这里是怀王府！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滚开！”萧昱辰怒了。 两个蠢丫鬟！故意跟他作对的吧？ “王妃精神不好，总是犯困，若是吵醒，明日必定精神不济……求王爷怜恤！” 逢春说着，砰砰磕头，“婢子不敢忘主子大恩大德，明日。等明日王妃睡醒了，婢子任凭王爷责罚！” 半夏没说话，但态度更坚决。 “这么说，你们是不肯让了？”萧昱辰冷声问道。 “王爷恕罪。” “呵，好，好得很！”萧昱辰本就气儿不顺，这会儿更是恼怒，“这恶妇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背叛主子！” “若是你们现在让开，就平安无事。若是不肯让，明日去刑房各领三十大板！” “问你们最后一次，让是不让？” 三十大板，就是季风也会被打得皮开肉绽。更不要说她俩了，一个月下不了床是必然的。 一秒，两秒…… 俩丫鬟仍然跪着，一动不动。 “好样的！”萧昱辰气得转身而去。 “王妃不想连累王爷，王爷怎么就不明白王妃对他的一片深情呢？”逢春嘀咕道。 夜里安静，萧昱辰耳朵尖。 温锦？对他？一片深情？ 骗鬼玩儿呢！ 笑死人了！ 萧昱辰气哼哼的去了汀兰苑。 他再也、再也不会在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她比六年前更可恶！更讨人嫌了！ 宋诗雨本已经睡了，没想到萧昱辰竟然来了。 而且一进内屋就开始脱衣服…… 天呐，她等了这么久的圆房之夜……终于要来了吗？！ 宋诗雨激动的浑身颤抖，她给萧昱辰宽衣解带，手抖得连扣子都解不开。 “你还行不行了？”萧昱辰烦躁，就没一件让他气顺的事儿！ 宋诗雨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婢妾，婢妾……” 萧昱辰自己解了扣子，将她压倒在床。 床榻上有熏香的味儿，甜得发腻。 她身上也熏了同样的香。 这甜味儿让萧昱辰反胃，他无比想念那一缕清雅的荷香。 宋诗雨闭着眼睛，浑身都在抖。biqμgètν “害怕？”萧昱辰问。 宋诗雨赶紧摇头，“不，不怕，婢妾是激动，是高兴！” 这话，温锦肯定不会这么说。 她就算说，也是另一种风情…… 萧昱辰意识到自己又想起温锦时，简直要发狂。 第80章 当面贿赂皇帝 萧昱辰低头，看着宋诗雨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 宋诗雨很漂亮，小家碧玉那种。以前他最喜欢的款。 可现在…… 萧昱辰豁然起身，披衣就走。 “王爷……”宋诗雨从床上爬起来，抱着他的腿，“王爷现在走了算怎么回事儿？可是婢妾哪里做得不好？” “婢妾最近老老实实在院儿里读《女戒》，习字，诵经……没有惹事啊！王爷……” 她纵然再乖巧，却也留不住一个去意已决的男人。 …… 温锦完全不知昨夜，院里发生的事儿。 她六年没进过宫了，今日一大早就来到宫门口。 宫门前守卫森严，她正在迟疑观望，忽而遇见沈老夫人。 “锦儿！”沈老夫人一见她就分外热情，“你给我的香可真好用，我如今睡得可香了。我那些老姐妹，都说我年轻了不少！” 人睡好了，精神头儿足，可不就显得年轻嘛。沈老夫人自觉，如今状态比二十年还要好！ 她拉着温锦的手，亲昵如同祖孙俩。 门口的太监守卫，不认得温锦，但认得沈老夫人。biqμgètν 见沈老夫人对她这么亲昵，直接就放了进去。 进了宫门，温锦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你有空常来府上玩儿！我看你比我跟前那几个丫头更像我的孙女儿！” “老身见到你就开心呢。” 沈老夫人坐进轿子，温锦跟在她的轿子外头。 温锦趁宫人没注意，开溜了。 她猫在墙根儿，猜测前头的岔口，哪条路能让她去往前朝…… 温锦这会儿还不知道，周围有不下百只冷箭，已经张弓拉弦，瞄准了她。 “别……”高公公赶紧摆手，“禀皇上，她就是往御药房贡那两味蜜丸的女子，怀王妃。” 温锦此时，已经成了禁军瞄准的“猎物”。 高公公一身冷汗……这怀王妃可真彪。他昨晚暗示她可以进宫，是想提醒她走皇后的路子。 哪知道，她胆子这么大！竟然直奔前朝来了！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怀王妃？温家那姑娘？朕好像多年没有见过她了。辰儿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卧病在床？” “朕怎么看她，挺健康的？” 高公公讪讪一笑，“禀皇上，六年前她胖得很，面相丑陋。她在宫宴上，被人撞破和醉酒的怀王殿下在同一间屋子里。皇上您命怀王殿下娶她……殿下心里对她存着怨怼呢。” 皇帝冷哼一声，“他哪儿是对温家女儿有怨怼。他是对朕有怨怼！” “殿下那时候年少，哪里能体会皇上的爱子之心？您高瞻远瞩，是真心实意为怀王殿下打算啊！”高公公赶紧说道。 皇帝能说自己儿子不好，但身边的人万万不能说。 皇帝脸色好转了些许，又狐疑看着前头猫在墙根儿的纤细身影。 “她躲在那儿干什么？打算行刺朕吗？” 高公公又是一身冷汗，“她没那胆子吧？许是迷路了？今日命妇们入宫拜见主子娘娘。” 皇帝哪儿有那么好骗？ “命妇入宫，有宫人带路，她分明是故意往前朝来。”皇帝皱眉。 高公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能帮的，也仅此而已。他再多说，皇上必定怀疑到他头上。 “你认识她？”皇帝问道。 高公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见过……” “那你别跟着，朕去会会她。”皇帝微微一笑，眼底饶有兴味儿，“让禁军戒备，随时放箭。” 高公公愈发紧张，脸色都变了，“喏。” 皇帝身着平常衣服，他低头看看，没有明显的龙纹，应当不会暴露身份。 “嘿！干什么呢！” 他猛地在温锦身后唤道。 温锦一惊，回身就是一拳，险些打在皇帝脸上。 皇帝也被她吓了一跳。 好在温锦收拳及时，否则，她此刻已经被冷箭扎透了。 “您是？”温锦见是一位年过半百的长辈，赶紧躬身行礼。 “你又是谁？这是前朝，你一女子怎么跑这儿来了？”皇帝问道。 温锦说：“我乃温家长女温锦，想要求见皇上。” “为何要见皇上？”皇帝问。 “大人，我跟您说了，您能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吗？”温锦道。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跟我谈条件？” 温锦眼睛微微一转，“谈条件也可以……我会些医术，面诊出大人您太过操劳，精神不济。夜里睡不好吧？” “恰好我做了些安神助眠的香，您用了这香，保证睡眠质量超高。一觉到天明，再也不怕失眠了！”温锦拿出精巧的盒子，刚一打开，一股清雅的荷香四下弥漫。 皇帝不由深吸一口气，这香味，当即令他精神一震，舒爽！好香！ 皇帝用的东西，要经过太医院几番仔细检查。 虽然他已经能确定是好东西，但还是叫温锦合上盖子。 仅仅这片刻的功夫，他昏昏沉沉的头脑都跟着轻松舒适起来。 “你这是贿赂当朝大员，知道吗？”皇帝看她。 温锦道：“我是女子，一不求官，二不求爵，怎么能算贿赂呢？” “我以前名声不好。如今承蒙恩师看重，想求圣上恩准办这宴席，一是谢师父赏识之恩。二是让曾经欺辱我的人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三是鼓励像曾经的我一样，一无是处的人不要灰心丧气。好好修身养性，改过自新，还是有机会的！” 皇帝闻言，不由噗嗤一笑，“你这三条理由，倒是说得漂亮，我若不帮你，似乎都说不过去！”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成全！”温锦立刻福身行礼。 其实，对方的身份一点儿也不难猜。 她堂堂王妃，对哪个大臣需要行这样的大礼？ 可对面这人坦然受了她的礼，丝毫没觉得不自在……可见他受贯了所有人对他行礼。bigétν “你既嫁了怀王，这事儿你兄妹办不成，怀王岂能办不成？”皇帝问。 温锦狐疑看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一个极傻的问题。 “此事极易引起太子殿下不悦。怎么能因为我兄妹的事儿，让天家兄弟生嫌隙呢？” “我宁可自己犯险来求皇上恩典，也不想连累王爷。因为娶我，王爷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了。” 皇帝闻言，惊讶看她。 他听人说，温家长女不贤惠，这样还叫不贤惠？！ 温锦把盒子举过头顶，“这是谢礼，请大人收下。” 皇帝向来不会直接接手别人递来的东西。 哪怕是他的亲儿子递东西，都要先过太监的手。 高公公正要躬身上前。 却见皇帝偷偷对他摆手制止，他竟亲自从温锦手里接过。 “好香。”皇帝说。 温锦抬头，灿然一笑，“您喜欢就好。” 女孩子明媚的笑脸，比此时绚烂的阳光还要耀眼。 皇帝一时间被她青春洋溢的样子照得晃神。 第81章 得龙心者，得天下 “你不要往前朝去了，不合规矩。”皇帝说，“我命人送你出宫。” 等她走远，高公公才上前。 “朕这个儿媳妇，没有挑错。”皇帝说，“她知道心疼辰儿，还晓得自己担罪护着辰儿。只盼辰儿能明白。” 高公公忙道：“怀王殿下一定会明白皇上苦心的。” “这香不错。叫太医看看，没问题就在太和殿点上。”皇帝吩咐。 皇帝勤勉，虽已年过半百，仍旧操劳国事。朝政从不敷衍，朝会从不缺席。 但毕竟是年纪大了，他体力精神，都大不如前。 特别是近来，因国事他半个月都没睡过好觉了。太医院的那群人都快愁死了，生怕皇帝病了，他们又要提着脑袋给皇帝治病。 太医院仔细检查了安神香，这香非但没有问题，而且做工极其讲究。 不是顶级的大师，绝对做不出配方如此精巧的安神香来！ 高公公在太和殿点了香之后，皇帝当天下午，就睡了一个特别舒适安稳的午觉。 黄昏时候，他醒过来，顿觉神清气爽。bigétν “朕是大半年都没睡这么踏实过了！”皇帝自个儿感觉最明显，“好香啊！” 他盯着“金龙吐雾”形状的镂空香炉，眼底既有惊喜，也有赞赏。 “是个好孩子……朕和她面对面的时候，有种不一样的亲切感。”皇帝说，“她对朕恭敬，也不乏对长辈的亲昵。” 天子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真正的亲情。 在皇家，哪怕父子之间也是相互猜忌，相互防备。亲情是奢侈品。 “和她相处，朕很舒服。”皇帝轻声说。 能叫皇帝卸下防备，觉得舒服的人太少太少，所以显得尤为可贵。 “传朕旨意，把御花园借给她办‘拜师宴’用。着内务府办理此事。”皇帝随口一说。 温锦这事儿，便大功告成！ 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上千倍！ 在酒楼里办，跟在皇宫的御花园里办——那是一个档次吗？ 就算太子又如何？他敢反对他老子吗？ 温锦如今手里的请帖，那可就矜贵了！毕竟，御花园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去的。 温锦很高兴，但不至于得意忘形。 皇帝能准许她在皇宫里办宴席，也许是为了敲打太子，让太子在储君之位上，时刻保持危机感。皇帝的心思，雾里探花，温锦不愿意深猜。 她如今只操心两件事儿，第一，趁着宴席，把哥哥当日被人辱骂的场子找回来，赢的银钱要回来。 第二，有钱之后，跟萧昱辰一拍两散。他娶他的白月光，她过她的逍遥日子。 这场宴席，在举办之前，就已经两次轰动了京城。 第一次，是在法源寺，祁先生收女弟子为关门弟子之时。 消息传出，就在文人当中炸开了锅！但祁先生从来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 他是鬼谷后人，名气大，随心所欲。从不畏惧世人的唾沫星子——人的段位高到一定层次，世人的唾沫星子已经喷不到他，反而会落在喷子自己身上。 第二次，是皇宫承办了“拜师宴”。 私人的拜师宴直接办到皇宫里去——开天辟地头一回！ 但细想，一个是名动天下的祁先生，一个是皇帝的儿媳妇怀王妃，似乎在皇宫里办也合情合理。 最意外的当属太子一党。 揽月公主在东宫里愤慨道：“定是萧昱辰！父皇一向偏爱小儿子！萧昱辰无法无天，求到父皇面前去了！” 太子看了长姐一眼，战术性喝茶，并不搭话。 “殿下就由着萧昱辰和那女子胡闹吗？她的拜师宴，凭什么在皇宫里办？”揽月公主看着太子。 太子轻叹一声，“长姐在东宫吼有什么用？孤在父皇面前，不如长姐有面子呢。” 揽月公主冷冷一哼。 “长姐怎么不去求父皇？”太子好奇地问。 揽月公主讪讪，“关……关我什么事？” 父皇若问起她来，她怎么说？能说她还欠着温锦一万两银子没给吗？ 谁晓得温锦竟然真的能赢？谁晓得祁先生会收一个残废为徒？ 一万两，抵得上她两年的食邑收入了！她怎么甘心给出去？ “这宴席若办了，殿下的面子也没了！谁不知道陆由是殿下跟前的人？陆由跟了祁先生那么久，都没能拜入师门，一个残废、一个女子，都能拜入！殿下就不怕人嘲笑吗？”揽月公主口不择言。 这话大家心知肚明，但没人敢当太子面说出来。 揽月公主是被皇帝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太子把茶碗扔在茶案上。 咣当一声。 “不劳阿姐操心。阿姐还是操心自己吧！”太子起身逐客道，“孤要读书了。” 太监立马上前，“公主请——” 时间一晃，到了宴席当晚。 接到请柬之人，怀着忐忑又好奇的心思来到宫宴之上。 萧昱辰也没想到，温锦这么有能耐。 “她不来求我，原来是求了父皇？” 萧昱辰也纳闷儿，温锦是怎么见到父皇的？又是怎么让父皇同意帮她的？ 他来的路上，瞧见揽月公主，萧景楼以及沈明三个人凑在一起。 他当即明白……三个人恐怕是要联合起来耍赖。 “取一万两的银票，交给王妃。”萧昱辰当即吩咐季风。 旁人不知，萧昱辰心知肚明，温锦非要办这宴席，有一半是冲着钱来的！ 他丢不起这人，还是赶紧把钱给她。 宴席开始以前，温锦已经收到两万两银票了。 一万两是季风代表萧昱辰给她的，另一万两是沈淮亲自送来的。 她怀揣银票，心里乐开了花。 银票放哪儿最安全？当然是放进她的灵泉空间了。 “看吧，这宴席绝对是不会赔本儿的买卖！”温锦叮嘱逢春道，“把当初在酒楼的预算，打赏给宫女们，安排好她们要做的！” 逢春咋舌不已。 就王妃这个大手大脚的花钱法儿，一万两一会儿也就造没了！太能造了！ “该花钱的时候别小气，舍得花，才有得赚。”温锦说。 逢春领命而去。 她安排了一溜儿貌美如花的宫女，候在御花园门口“守株待兔”。 她们等的这只“兔子”，就是海陵王萧景楼。 第82章 师父替徒儿出头 萧景楼跟揽月公主，以及沈明三人，结成了“同盟军”。 “她办宴席又怎么样？咱们就不给她！她嘴唇一碰，咱们就拿出一万两！整个四万两啊！她也不怕撑死？”揽月公主说道。 萧景楼笑着点头。 沈明连连称是，“就是，让我当众赔礼道歉，那多没面子！” 这俩人似乎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趾高气扬侮辱人家兄妹，说人家是残废，逼着人家打赌的。 现在人家赢了，他们反倒成受害者了。 “既是同盟，一定要共进退！谁也不能掉链子！看她能拿我们如何！”揽月公主敲打两人。 萧景楼和沈明纷纷答应。 三人前后脚来到御花园。 “来了，上！”逢春一个口令。 一群衣香鬓影貌美若仙的宫女同时上前，对揽月公主和萧景楼福身行礼，高声道谢。 “恭迎公主，恭迎王爷！谢公主、王爷赏赐！” 三人微微一愣，这才刚来，谁给她们赏赐了？谢得这叫一个莫名其妙！？ъitv 但宫女们齐刷刷排练好的嗓音，极其悦耳，立时吸引了园中所有人的视线。 已经到的宾客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也只好讪讪而笑。 宫女们却又齐声说：“谢公主赏一万两，谢王爷赏一万两。多谢二位信守承诺。” 逢春捧着漆盘上前，蹲身行礼在揽月公主和萧景楼的面前。 要钱要得这么直白的……萧景楼也是头一回见。 众人都看着这儿呢！ 这么多娇美宫婢都蹲身等着呢。 他可是男人！虚荣心爆棚的男人！他要是现在拿不出一万两来，他都恨不得自己刨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好说！”萧景楼也算有准备，叫随从呈上银票。 他亲手放在逢春捧着的漆盘里。 “多谢海陵王——”宫女们再次齐声道。 所有人崇拜的“注目礼”，叫海陵王有点儿飘飘然。 他可瞧见了，他的兄弟们谁也没这待遇，他是头一个！输了一万两，也值了。 萧景楼根本没看揽月公主脸上龟裂的表情——说好的同盟军呢？说好的共进退呢？ “温锦太狡猾了！” 宴席还没开始，她的同盟军就已经破裂了！ “哼！”揽月公主冷哼一声，黑着脸越过宫女和逢春。 她就不给！就耍赖了！温锦能把她怎么样吧？ 沈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灰溜溜的进了御花园宴席。 “王妃猜的不错，海陵王给了，但公主没给。”逢春说。 三万两进账！ 温锦心里的小人儿叉腰大笑。 “没事儿，她敢打赌，就得做好拿钱的准备。我宴席都办了，她不出钱？想得美。” 温锦道，“你和半夏盯好御花园门口，别叫她提前离开。” 拜师宴快开始了，温锦赶紧去准备敬茶。 祁修从太和殿那边过来，他才觐见了皇上。 皇上与他是君与民，更是朋友。 两人说话时，没有旁人在场，就连高公公都守在殿外。 没人知道皇上同祁修说了什么。 众人只见祁修笑眯眯地，慈爱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温锦。 该敬茶了。 一直没露面的温盛钧，忽然出现。 他一出来，整个御花园都安静了。 继而，爆发出一阵炸了锅的议论！ “不是说……他废了？” “上次见他还坐着轮椅呢？怎么就站起来了？” “不会是装残废吧？” 不管众人如何议论纷纷，温家兄妹俩四平八稳。 温盛钧走得很慢，他的腿还没全好，但这已经足以让人惊讶非常了。 特别是揽月公主——她看着温盛钧的眼睛都直了。biqμgètν 温盛钧跪下敬拜师茶时，她甚至忍不住咽口水……脑子里幻想着他被她收做面首，又该是何等模样？ 温锦跪下敬茶，祁先生拿出那块知名玉佩，挂在她脖子上时……御花园差点被人声炸翻了。 众人艳羡，嫉妒，酸溜溜的话汇在一起，嗡嗡之声萦绕良久。 “谢师父。”温锦说。 “是师父该谢谢你呀。”祁修叫她起来。 他用上这爱徒给他的蜜炼药丸，受她扎针治疗之后，整个腿都松快了。 什么名利、钱财……到了他这份儿上，都是浮云，但唯有健康，是自己的。 旁人说他老糊涂也好，说他人老心不老贪恋美色也好……祁修根本不在乎。 这小徒儿是他的福星！能收她做徒弟，是他占便宜了！ “沈明？是叫这个名字吧？”祁修忽然看向众人。 御花园里酸溜溜的恭贺之声，忽而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四下寻找，最终锁定在沈明的身上。 沈明更是受宠若惊……祁修祁先生竟然认得他？！竟然当众点他的名字？ 不会是也要收他为徒吧？有这好事儿？ 沈明激动地走了个同手同脚。 众人憋着笑，但也颇为艳羡。 “当初在崇文院门口打赌一事，老朽也听说了。”祁先生提醒道。 沈明脸腾地一热……这是叫他当众道歉呢！ 众人哄笑一片，“沈明，道歉吧！” 起哄声四起，沈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想当众丢脸……但他看出来了，要是不道歉，祁先生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不起……当日是我冒犯了。在下给温兄赔不是了！” 祁先生瞟了眼温锦的脸色，“什么？老朽耳背，没听见啊？” 祁先生是摆明了要给自己徒儿出气……这头，他不低也得低。 “对不起！当日是我冒犯了！我错了！”沈明提高了音量。 祁先生又去看温锦。 温锦似笑非笑，轻哼一声。 “没了？”祁先生狐疑道，“就这？” 当日打赌，输了要跪下喊爷爷。 沈明没忘……只是这太折辱人了。他日后在京都还能抬得起头吗？ 他若跪了、喊了，沈家的面子就被他丢尽了。 沈淮见状，从人群中走出。 他正要替自己这不成器的弟弟道歉。 “算了。”温锦突然说。 沈淮惊讶看向温锦，话音堵在嗓子眼儿。 温锦笑笑，搀扶祁老先生入席。 萧昱辰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冷冷一哼，目光犀利如箭，嗖嗖射向温锦。 温锦只觉犹如芒刺在背，回头一看，差点撞在萧昱辰身上。 第83章 该提和离了 “王爷快请入座。”温锦朝他轻笑。 “哼！”他重重一哼。 若非温锦反应机敏躲得快，他一脚就踩在温锦的脚上了。 温锦心里纳闷儿……她又怎么惹着这位爷了？ 沈明被沈家长辈赶回家跪祠堂去了，省得留下也是丢人现眼。 现在最孤独的当属揽月公主……她的同盟会土崩瓦解，就剩她一个！ “萧景楼这个孬种！沈明也是个没用的！”揽月公主暗暗咬牙，她下定决心赖掉一万两。 开玩笑，这钱她拿来养面首不好吗？凭什么要给温锦？ 揽月公主一边在心里咒骂温锦，一边悄悄起身，离席绕去御花园门口。 她打算不动声色的离开！ 这是一场鸿门宴，她走为上策…… “请揽月公主安——” “恭送公主殿下！” 揽月公主表情再次龟裂…… 她打算悄悄离开的！悄悄！ 而不是站着一群宫女，大声的恭送她离开！ 揽月公主僵硬地回头一看……好么，几乎整个宴席上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了！ 全员“恭送”她离开！ “哎呀，本宫不胜酒力，快……快扶本宫出宫。”揽月公主心态稳，脸皮厚，这才刚开席，怎么可能就喝醉了？ 但人家装得像，一副马上要醉倒在地的样子。 温锦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阔步上前，身边丫鬟端着个空空如也的漆盘。 “公主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啊？” “本宫喝醉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揽月公主心里狂翻白眼。 她就不信，温锦敢硬问她要钱！ “公主欠着一万两没给呢！”温锦真的敢。 揽月公主倒吸一口冷气……这次她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众人眼底的八卦如熊熊的烈火。 “温锦……”她咬牙切齿，两眼一翻，“醉晕”过去。 “拿我的银针来，我能救沈老夫人，也能救公主殿下。”温锦不紧不慢地说道，“让公主昏厥离开，实属不敬，得确保公主没事才行……” “我没事了！”揽月公主吓了一跳。biqμgètν 她才不要扎针！ 她算看明白了，这个温锦就是个滚刀肉，软硬不吃。 “今日没带钱，改日送到八弟府上。”揽月公主脸色难看至极。 温锦琢磨着……今儿逼到这儿，也差不多了。逼急了，连皇上面子上也不好看。 再说，公主都当众说改日送钱了，她要是不送，岂不叫众人嘲笑？ “那好……” 温锦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 小太监低声对揽月公主说：“公主殿下，不好了，李公子不知怎的冲撞了怀王爷，被怀王爷拿鞭子抽打呢！” 温锦也听见了。 她和揽月公主都是一愣。 萧昱辰？打李公子？ 温锦朝宴席上看去。萧昱辰的位子空空荡荡，他不知何时离开了？ 这李公子又是谁？ 温锦瞟见揽月公主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手撕她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 “李公子不会是公主殿下的……” “住口！”揽月伸手要扇温锦耳光。 温锦身后的两个丫鬟，唰唰都挡在温锦前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好，好！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坑长姐！好得很！”揽月公主气炸了，“不就一万两吗？！一副小气吧啦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她！” 公主身后的女官甩出一万两的银票。 逢春也不示弱，上前拿过，鼻子里发出哼地一声。 “她不小气？‘不就一万两’她倒是别赖掉啊？”逢春小声吐槽。 揽月公主和萧昱辰都是皇帝宠爱的孩子，两个人被养得任性，平日里大大小小冲突不断，两府的下人是互看不顺眼。 揽月公主以为萧昱辰和温锦打配合。 她不给钱，温锦不放她走，萧昱辰在那边儿折磨她的面首。 这个李公子是她费了好大心力，才弄到手的青年才俊……她还没腻呢，被萧昱辰那个莽夫打破了相可怎么好？ 所以，她赶紧给了钱，匆匆离开，去救她的心肝儿美人儿。 温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ъitv “四万两到手了，王妃不高兴吗？”逢春问。 温锦道：“高兴，不过到底是欠了他的情，这下不好两清了。” 逢春疑惑，“王爷和王妃不是夫妻吗？为何要两清？” 温锦笑笑，回到宴席上待客。 这一场宴席，温锦算是再次在京都“红了”。 上次是六年前，她“碰瓷”了怀王，成功嫁入怀王府。 不同的是，上次是骂名，这次嘛…… “她怎么变得那么漂亮？真是温锦吗？” “怀王给她吃了什么仙丹了吧？这绝对不是一个人！” “你没听见她说，她会医术吗？她以前是病了，如今是把自己治好了吧？” 众人议论的重心，已经从“祁先生怎么收了个女弟子？” 变成了“温锦有什么变美秘方？”“谁能把秘方套出来，赏金千两。” 御花园宴席之后，温靖家的门槛要被人踏破了。 有给他儿子提亲的，有问他女儿变美秘方的，有请教他教育子女之道的……五花八门，但意图很明显，都是想与他交好拉关系的！ 温靖享受着曼妙虚荣心的同时，他也很焦虑。 温盛钧说什么都不肯跟他回来。 “我在崇文院读书，住在新宅方便。师父偶尔也来住，我不便搬回去。” “父亲不要劝了，您请回吧！” 儿子不给他面子，动不动就下逐客令。 女儿门第太高，她深居怀王府内宅，她不想见——温靖连她的面儿都见不到。 温锦其实也并非深居简出。她是太忙了。 她趁着手里有钱，把从刘氏那儿要回来的铺子重新装修了。 她根据后世的经验，把铺面装成了独具一格的综合性大药铺。 一半用来放成药，一半用来放传统的中药，中间过道通往后堂一个个独立的诊室。 分科的诊室不但提高病人看病的效率，降低医生的压力，独立的房间也能让看病这事儿更具私密性，让病人放松。 一切似乎都在往她预计的未来上阔步向前。 那么她和离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她让逢春帮她留意王爷在府上，并且闲暇的空档。 谈离婚嘛，得心平气和的谈。 逢春报了信儿，温锦就衣着朴素的往前院儿去。 她听说萧昱辰这会儿在花厅逗鸟喝茶，看来是很心平气和，适合谈离婚。 温锦走到花厅门口，却听见里头有男女的说话声。 这是，有客人？ 看来时机不对，温锦正要离开。 花厅里却有人眼尖，猛地叫住她，“弟妹怎么来了又走？不进来打个招呼吗？是我们不受欢迎？” 第84章 萧昱辰的白月光 温锦停下脚步。 她在听，如果萧昱辰让她进去，她就给他个“一家之主”的面子，进去应付一下。 如果他不搭腔，那就是默许她可以离开。 萧昱辰还没说话，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柔柔道：“是温锦妹妹吗？听说她如今瘦了，极美，快叫她进来我看看。” 女子似乎是在对萧昱辰说话。 只是这语气、话音都有点儿怪怪的？ “温锦，进来吧。”萧昱辰朝外吩咐道。 这女子是谁？萧昱辰这么听她的话？ 温锦好奇进了花厅。 主位上坐着萧昱辰，客座上是萧景楼和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貌美女子。 “嗬，真叫人大吃一惊呀？你真是温锦吗？”女子惊叹道。 美人儿果然做什么表情都是美的。 温锦觉得她有些眼熟，却遍寻原主的记忆，也没对上号。 既然不认识，那就不打招呼了。 温锦敷衍地蹲了蹲身，坐在萧昱辰下手位置上。 “见了七哥，不知道叫人吗？”萧景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像是带着钩子。 温锦看向那美人儿……如果她没猜错，美人儿是萧景楼的妻，海陵王妃吧？ 海陵王当着萧昱辰和自己王妃的面，勾搭弟妹？ 他是没脑子？还是找事儿呢？ “我是你七嫂。妹妹以前挺活泼的，怎么现在样子变了，连性子都变了？”美人儿狐疑的看着她，似乎怀疑她是个冒牌货。 温锦看向萧昱辰，用眼神询问，“进来了，看过了，可以走了吗？” “你看八弟做什么？你在外头不是能说会道吗？逼得沈明当众认错，逼得我和长姐拿出一万两来。” “你在京都可是一战成名，也有不敢说话的时候？”萧景楼调侃道，“兰儿，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嘴皮子利索着呢。” 美人儿掩口轻笑，一个笑，也被她演绎地妩媚妖娆，却不显轻浮。 看得出来，这是大家闺秀。 “真是遗憾，那日我未在宫中一睹妹妹风采。”美人儿眼睛带钩子地往萧昱辰脸上瞟了眼。biqμgètν 温锦心里一震。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这女人不是海陵王的妻吗？ 海陵王勾搭弟妹，她就勾搭小舅子？ 海王和海后组合吗？ 温锦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她继续保持沉默。 她发现萧昱辰脸色不太好，眼底情绪复杂……特别是美人儿向他暗送秋波的时候。 他的手握住拳头，指节发白…… 这是什么三角畸恋啊？ 不对，带上她自己，四个角了。 “看来八弟妹是不喜欢我们呀？跟我们一句话都没的说？”萧景楼又在撩拨她。 温锦哼笑一声，她不开口，把她当软柿子了吗？ “七哥确定要我说吗？我又不知道你们来是干嘛的？怕闲聊耽误你们正事儿。”温锦一开口，清越的嗓音，让空气沉闷的花厅，一下子好像亮堂了，空气都活泼了。 “我这人不会聊天。但我看见七嫂就觉得很亲切，七嫂，你知道七哥在外头撩拨弟妹吗？” “我梳着妇人的发髻，他叫我‘姑娘’，问我名讳，他什么意思啊？” 温锦似笑非笑，“看见七嫂如此端庄娴雅，我不敢乱说话，可七哥一直引逗我说话……我很惶恐啊？我怕我家王爷误会，也怕七嫂你误会。七嫂你会误会吗？”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花厅都陷入了沉默。 她可真不会说话！但人家开头就说了，不会说话，怕说错话！ 是你萧景楼非要逗人家说话！怼你一脸，亏吗？ 萧昱辰有点想笑，见萧景楼吃瘪，他心里很爽。 “呵呵，我跟八弟关系好，当你是自家妹妹……”萧景楼僵硬道。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哥哥刚拜入祁先生门下，他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妹妹也时刻保持分寸距离。”温锦忙不迭的撇清关系。好像生怕这话玷污了温盛钧的名声。 萧景楼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温锦长得好看，说话怎么这么气人！ “妹妹怎么出口伤人呢？”美人儿委屈道，“相信王爷绝无此意，王爷只是随性洒脱……”biqμgètν “海陵王有妾室吗？有外室吗？有红颜知己吗？”温锦问道，“都有啊？那七嫂真是好修养，好大度！” “我是受不了！” “我家王爷洁身自好，对我更是要求严格。若是不同七哥保持恰当的距离，我家王爷要生气的！” “对吧，王爷？”温锦笑睨萧昱辰。 她在这儿冲锋陷阵，怎么能让萧昱辰隔岸观火？ 他招来的海王夫妇，他也得来接招啊！ 而且看他跟海后眉来眼去的样子……他们肯定有事儿！ 温锦小时候读书看野史秘辛，就知道古代皇家关系乱，什么皇帝夺了侄儿的妻，什么太子抢了父皇的小老婆…… 那时候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哪知道现在就上演在自己面前？！ “王爷？”温锦目光灼灼看着萧昱辰，还在等他回答（拉他下水）。 “咳……”萧昱辰战术性咳嗽，“也对，也不全对……” 果然有事儿！ 他对上萧景楼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 如今在自己府上，被人上门挑衅，反倒束手束脚——他喜欢海后？ 温锦重新打量海陵王妃…… 对了！她想起来了！ 这美人儿跟宋侧妃有几分相似之处啊！难怪她看着眼熟呢。 “哪里对，哪里不对？王爷指点一下？”温锦道。 萧昱辰皱起眉头，警告地瞪她一眼。 温锦心里暗笑，就是喜欢的人说什么都对！不喜欢的人说什么都不对呗！ 她无所谓，等海王夫妇一走，她就提和离了。 “以前听闻八弟夫妻关系不和，父皇还担心来着。如今看来，皆是误传，你们夫妻关系和睦得很嘛！父皇可以安心了。”萧景楼道。 “七哥不用羡慕，你也对七嫂好点儿不就行了？别在外头乱撩小姑娘，保持点儿男女距离。”温锦笑说，“七嫂虽然大度，但七哥也不能总欺负人吧？” “不像话！教训起兄长来了？！”萧景楼猛地翻脸，一拍桌子。 “这是我师父说的，我复述他老人家的话而已。”温锦信口开河。 谁还能找她师父对质不成？对质，她也不怕。 “告辞！”萧景楼被气得不轻，拂袖而去，连自己的王妃都没等。 海陵王妃缓缓起身，目光哀怨，深情款款地凝望了萧昱辰一眼。 萧昱辰面色一紧…… 第85章 不是吃醋，是大男子主义 “原来怀王夫妻生活这样甜蜜，真是……恭喜怀王。”美人儿虽然在笑，却隐约有泪盈于睫，颤啊颤的。 “倚兰……” 美人儿转身而去。 萧昱辰失魂落魄…… “你怎么这么刻薄？！”他回过头来冲温锦道。 “哦，我一向如此。王爷才知道吗？”温锦笑容款款。 “你……毒妇！祁先生怎么会看中你这样的人！”萧昱辰攥着拳头。 温锦瞄了眼他的拳，预估了一下动起手来，自己的胜算…… 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两步。 “占着怀王妃的位置已有六年，我有自知之明，这性子是改不了了。”温锦说，“还请王爷写个和离书给我，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什么？”刚刚还在生气的萧昱辰，猛然愣住，“你要什么？”ъitv “和离书啊。”温锦纳闷儿，难道这个时代，不叫这名儿？ 萧昱辰心中忽然一紧，他冷笑，坐回椅子上。 他冰冷且嘲讽的看着温锦，“怀王府没有休妻，只有丧偶。” 温锦也是一愣，“不能好聚，还不能好散吗？” 萧昱辰不屑地抿了口茶，“当年你算计了本王，就该知道，你这一辈子都是来还债的！本王没说债还清了，你还想再嫁？你不如想死还更容易些！” 温锦看了他一会儿。 “还有事？”萧昱辰声音极冷。 温锦摇了摇头，“没有了，告退。” 温锦离开花厅。 萧昱辰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花厅里，前一刻还窄仄逼人的花厅，此刻却如此寂寥。 他的心里，也像是被人忽然偷去了一大块，空荡荡的，凉风呼呼往里灌。 萧昱辰回味着温锦刚才的话……她说六年了，她的性子改不了了。 他嗤笑一声，分明是全改了。以前的她，可不会走得这么果断。怕是连提和离的勇气都不会有。 如今，她敢提了？谁给她的底气？ 温锦回了梧桐院，脸色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至少逢春和半夏，都没发现异样。 倒是温钰练武回来，察觉他娘好像有点儿不同。 屋里没人的时候，温钰问道：“阿娘不开心吗？” 温锦轻笑，“怎么这么问？” “觉得阿娘有心事。”温钰目光灼灼看着她，“王爷说，我很有天赋，我勤加练习，很快就保护阿娘了，到时候没有人敢欺负阿娘！” 温锦笑容更深，“你不用那么努力，阿娘很好欺负吗？你还小，阿娘会保护你。” 温钰嘻嘻一笑，“钰儿也很厉害，我们孤儿寡母，相互保护！” “咳……”孤儿寡母这个词，让温锦呛了一下。 “如果……我是说假如，我们不能离开怀王府了，你会失望吗？”温锦问儿子。 温钰一愣，“我不失望啊。和大伯住在一起很好，但王爷也很好，住哪里都可以。” 温锦点点头，笑容顿时轻松了很多，她摸摸温钰的头……这孩子真是上天派给她的天使。 和离的事，暂时看来是没什么可能了。 也许是因为她主动提出来，让萧昱辰没面子了，所以他拒绝。bigétν 但既然温钰喜欢这里，并不想离开，那她和不和离，都可以。萧昱辰并没有原主记忆里那么不好相处。 甚至不和离，她顶着怀王妃而不是下堂妇的名头，会让她在这个时代轻松很多。她甚至都想给萧昱辰送个锦旗——只要萧昱辰别动不动就禁足，那就更完美了。 温锦和萧昱辰没有大吵大闹。 但离开的海王夫妇就没那么和谐了。 卫倚兰在马车上一直冷着脸。 萧景楼哄她，逗她，说了一车的好话，卫倚兰也没给他个好脸色。 萧景楼也怒了，“你跟我甩什么脸色？以为我瞎吗？你看八弟的眼神儿，以为我没看见吗？我不想拆穿你！念着你是名门卫家的小姐！一门忠烈，不想让你面子不好看罢了！你还拿乔了！” 卫倚兰闻言一惊，她猛地回头，震怒看着萧景楼，“你说什么？” “卫倚兰，就算你聪明也别把旁人都当傻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看办吧！”萧景楼懒得再看她脸色，“停车！” 他没回府，半路下了马车，不知又去哪儿风流快活去了。 卫倚兰深吸一口气，胸口却憋闷得生疼…… …… 温锦当初想和离，一是原主记忆里他是暴虐凶残之人，二是想给萧昱辰的白月光腾地方。误会一场，她也不想一直占着人家的坑。 但既然萧昱辰都不想了，那她还矫情什么？ “祁先生弟子”的名头，能让她博个好名声。 但“怀王妃”的名头，能让她获得实际利益呀！ 就比如药铺开张这事儿，若不是“怀王妃”的名头，官府的手续都得拖上几个月。 但亮明身份之后，不过三天，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 药铺开张前夕，温锦已经通过哥哥雇了外祖家懂医术的老熟人。 她甚至联系了凤渊，让他给介绍草药的供货商。 主要是上次凤渊给的药材，品质太让人惊艳了。 “您可别叫怀王爷知道咱们私底下见面。”凤渊笑道，“否则王爷的醋坛子打翻，那怒火凤某可顶不住。” 温锦微微一愣，萧昱辰那哪儿是醋坛子？他纯粹的大男子主义独占欲而已。ъitv “供货商我可以介绍给王妃，只是王妃的成药……” “给宫里的药，我不敢给你。不过我还有别的好东西。” 温锦拿出一只小瓶子，瓶子比大拇指大一圈儿，里头是像速效救心丸一样的小丸药。 “这种药是温水冲服的，味道有些冲，但效果和之前的大蜜丸差不多。” “这么小？效果能比吗？”凤渊怀疑。 温锦轻笑，“药效跟纯度有关，跟大小没有直接关系。” 凤渊似懂非懂，“那我得先试试，等试好了，我们签好了契约，我就把供货商介绍给王妃认识。” 温锦爽快答应，她对自己的药绝对有信心。 “说句不敬的话，”凤渊看着她道，“您真不像位王妃。” 温锦勾了勾嘴角，“凤公子也不像老鸨。” 凤渊目光一闪，继而打开扇子笑了起来。 第86章 滴血验亲 温锦忙着药铺的事情，萧昱辰也在忙另一件事。 一件他迟疑了许久，想做而未做之事。 “把钰儿领过来，东西准备好。不用告诉他是做什么的。”萧昱辰叮嘱季风。 季风有点儿激动，也有点儿忐忑，“王爷，倘若……” 萧昱辰摆手，没让季风说下去。 他心里很乱，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温锦竟然敢跟他提和离。 虽然他没同意，她也不纠缠……但有些被强压下的怀疑，已经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温钰被带到萧昱辰的书房。 萧昱辰隔窗看着那张与他有六七分相似的脸，脸色愈发阴沉。 “唉哟……”温钰低呼一声。 他接过季风递给他的兵刃时，不小心被上头的尖刺扎破了手。 季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碗来，准确无误的接住了他手上滴落的血珠子。 温钰微微一愣，“这是干嘛？” “童子血，可以做上好的药引子，别浪费了。”季风没敢看他，扯着嘴角说。 温钰不曾怀疑，乖巧地哦了一声。 季风把碗收好，叫人给他包扎伤口。 “王爷，拿到了。”季风把滴了血的碗，悄悄拿进书房。 萧昱辰拿起一旁的匕首，迟疑片刻，划破食指，将自己的血也滴进碗中。 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碗里的两滴血…… 书房里静谧，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时间被挤压的漫长。 外面有鸟叫，有蝉鸣。 可萧昱辰什么都听不到，他满眼都是那两滴迟迟不能融合的血珠子。 “咣当——” 萧昱辰猛地打翻那只瓷碗。 他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温锦没骗他！ 一直都是他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他还以为，还以为…… 萧昱辰侧目看向窗外，那小小的身影正在专注的练功。他满头大汗，小脸儿红扑扑的。 温钰很有天赋，也很能吃苦，甚至比自己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昱辰多么希望他是…… 季风听到屋里“咣当”一声，他怔了怔，猜到了什么。 “今儿就先到这儿吧？小公子先回。”季风皱眉，隐隐担心。 温钰抹了把汗，拱手道：“多谢季将军。” 他蹦蹦跶跶离开。 季风这次没送他，他更担心自家主子此时的状况。 主子有多喜欢小公子，季风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看小公子无论眉眼、神态、甚至性格，都与主子有七分的相似。 季风甚至在心底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小主子！ 今日滴血认亲之后……可能一切都要不一样了。 “主子……”季风站在书房门口。 “不是。”萧昱辰闭着眼睛，仰面坐在椅子上。 他脚边的地上，是打翻的碗和洒出的血迹。 “本王真是傻，竟然把她想的那么善良！她就是个毒妇！恶妇！不守妇道！大婚之前已经失身！却赖在本王头上！” 与其说萧昱辰是对温锦憎恶，不如说，他是期盼了太久，骤然落空，心里失衡了。 “钰儿为什么不是本王的孩子？他爹究竟是谁？这毒妇不肯说，是为了护着那奸夫吗？！” 温钰原本已蹦蹦跳跳离开书房，但他忽然想起，刚才那碗的味道不对，里头似乎有奇怪的药味儿。 “我得回去告诉季将军。他做药引子，别和碗里的药犯冲了！” 温钰怎么也没想到，他回到书房院中，就听到王爷这么一番话。 他小脸儿紧绷，双拳紧攥。 “我娘才不是毒妇！不是恶妇！不许你诋毁我娘！” “你是坏王爷！你是坏蛋！不许你欺负我娘！” 温钰猛地冲进书房，一头撞在萧昱辰身上。 萧昱辰脸面一惊，错愕看着撞在他怀里，又踢又打的温钰。 他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我恨你！我讨厌你！”温钰踢打一番，转头跑走了。 “钰儿……”萧昱辰喊他。 温钰跑得比兔子还快，头也不回。 萧昱辰眉头紧锁，心中揪紧，怎么就叫他听见了？ “卑职去……看看？”季风试探地问道。 萧昱辰正要点头，忽然他眼前一晕，“我……” 他要起身，却晕得厉害，扑通跌坐回椅子里。 “王爷，王爷？”季风吓了一跳，王爷脸色不太对啊？ “府医！传府医——” 温钰回到梧桐院，就开始收拾东西。 “再也不要住在这里了！原来他才是欺负我娘的大坏蛋！亏我还把他当师父，当恩人！哼！”温钰气得小 biqμgètν脸儿通红。 “等阿娘回来，我就和阿娘搬出王府！” 温锦此时，还不知府上发生了什么。 今日是她的药房开张的日子。 她已经提前做好了一批成药，也托凤渊备齐了品质好的中药材。 前有郑屠户夫妇给她宣传，后有“残废温大少站起来了”，更有温锦变美的真实广告。 药铺开张前，成药的名声就已经传得颇为响亮。 温太医以前的故交，被温锦花重金请来，分科坐诊。 他们在民间都有或大或小的名声，因着他们的名声，也吸引来了好些人。 药铺开业之前，温锦就已经让他们熟悉了这些成药。 她甚至一点儿不藏私的把成药的药方、配制、蜜炼的方法交给这些坐诊大夫，以便他们在开药时，更了解药性，也更有把握。 对温锦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儿。 却叫这些大夫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药方可是秘方，不拜师，不是自家传承子弟，都不会传授于他！” “东家怎么就这样告诉我们了？” 温锦笑笑，“诸位不了解这药，怎么给病人开药？我做成药，就是为了让大夫开药方便，病人抓药方便的。如果再藏私，我做这成药，有何意义？” 开诚布公分享秘方一事，一下子叫这些老大夫对温锦肃然起敬。 “东家放心，您如此信任我等，我等也必以人品保证，绝不辜负东家信任！”几位老大夫感激地举手发誓。 开张当天，温锦在药铺外头放了爆竹。 热闹的声音吸引来许多围观之人。 “今日免费义诊”的名头，也吸引了众多百姓蜂拥进药铺。 好在温锦早有准备，倒也有条不紊。 正在热闹之际，却有一道冷厉挑刺的声音吼道：“叫你们这儿最好的大夫出来！不是能治残废吗？” “今日若不把我家少爷的腿治好！你们就是庸医！骗子！我必砸了你们药铺！” 吼叫之人，嗓门儿洪亮，身材健壮，一脸凶相。 普通百姓见状，立刻躲得远远的。 就连高门家来的下人，都躲去一旁。 “东家，有人来找茬！”小伙计着急找到温锦。 温锦站在帘子后头往前一看……哟，熟人呐。 第87章 砸场子 一脸凶相的壮汉，温锦不认识。 但壮汉带来的“残废”不正是刘氏的侄儿刘志文吗？ “他从采石场服役回来了？”温锦的目光转向他的腿。 刘志文的两条腿，都被石头砸断了，他被人抬着进来，躺在那儿不动，病恹恹的。 “这人一看就是来找事儿砸场子的！”小伙计道，“小的去后院儿喊人吧？” 温锦为批量制作成药，招了一些工人。 因预计到义诊的三天，一定会人多，她把新宅那边刚买的仆役，也调过来帮忙。 若论起人手，她这边有三十几号人呢，未必会吃亏。 温锦眯了眯眼睛，“不用。你去办三件事。” “第一，你告诉前堂所有人，待会儿对方动起手来，一定要保护好病人、客官们。” “第二，现在就去报京兆府，说有人闹事，让他们带人过来。同时拿着我师父的玉佩，召集崇文院擅长写讽刺世事诗文的热血青年们来。” 一旁的逢春道：“不如报金吾卫，有王爷在那儿。” 温锦立刻摇头，“不能报金吾卫。对方带刘家儿子来，定是打听到了这药铺是我的产业。自然知道王爷。” “知道了王爷还敢来……说不定就是给怀王府设的局。” 逢春倒吸一口冷气……倘若是算计王爷的，那就更得小心了！ 温锦倒并不怕，“第三，告诉账房，打坏了什么东西，一定要记清楚，罗列出详单。” 小伙计挠挠头，有些不解。 “快去吧。”温锦面色镇定，像是成竹在胸。 小伙计答应一声，忙去照办。 古人“律法”意识浅薄，可以说，八成以上的人都是“法盲”。 但温锦在怀王府内宅的时候，就已经通读了大梁律法。 “最厉害的大夫是谁？赶紧出来！” “名气吹得那么大？不敢现身吗？不是说能治好残废？” “今日倘若治不好，就砸了……”ъitv 面相凶恶的壮汉正喊叫，温锦从后堂走了出来。 “我是大夫，我给他看看。”温锦上前。 躺着的刘志文猛地睁开眼睛，他眼底尽是惊恐。 “不不……”他摇头，“不要她看！换，换个大夫！” 其他大夫都知道，这是故意来闹事的，没人上前。 “你这么年轻，你行吗？”壮汉问。 温锦不答话，她检查了刘志文被砸断的双腿，“膝盖以下粉碎性骨折，若要恢复行动能力，据《金针度世》和《本草拾遗》中记载，削柳枝接骨，辅以铜饮促进骨骼愈合，或能一试。” “只是柳枝接骨，要切开皮肉再缝合，这里头的风险和痛楚，并非一般人能承受。” “屁话！”壮汉猛拍桌子，茶壶都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皮肉切开再缝合，人还能活吗？我看你就是不想治！” “有人说温家大少爷的腿，就是被这家药铺的药治好的！温大少爷切开皮肉了吗？” 温锦不急不慢道：“温大少爷情况不同，他乃寒毒，骨头并没有坏，无须切开。” “我看你是图财害命！根本不想给我家少爷医治！”壮汉吼道，“不是鼓吹成药厉害吗？给我家少爷开成药！” “粉碎的骨骼不复位接好，光吃药不能治好他的腿。”温锦缓声解释。 “大家听听！她说吃药治不好！治不好你把成药吹得那么厉害！这家药铺是骗子！大家别上当！”壮汉吼道。 温锦微微一笑，“治病要对症，成药不是仙丹。我没说他的腿不能治，是你不愿相信大夫。” “你若觉得你能治，把人抬回去就行了，何必来找大夫？” 温锦一点儿没被壮汉的话和态度激怒，更不跟着他的节奏走。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温锦态度不卑不亢，吐字清晰，态度明确。 周围人没有被壮汉的胡搅蛮缠误导，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这人就是在无理取闹嘛！” “来了不听大夫的，就是来找事儿的吧？” 壮汉往外瞟了一眼，面色焦急，“那你现在就给我治！你说割开皮肉就割！都照你说的做，你要治不好，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现在不行。割开皮肉，内嵌柳枝，需要很多准备工作，更需要干净的环境。否则创口大，接骨没问题，人却容易因感染而死。”温锦解释道，“至少需要七八天的准备时间。”ъitv “砰！”壮汉又猛拍桌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是扯谎骗人！” “什么成药！什么新型大药铺！就是骗子！来呀，给我砸！”壮汉一挥手，个男人从人群中挤出。 他们一边喊着，“骗子！骗钱的假药！” “狗屁医术！都是庸医！” 小伙计接到温锦的暗示，立刻喊道：“保护好病人！别让他们伤了人！” “人命关天，别让他们伤了店里的客人！” 小伙计们张开手臂，牢牢的将百姓和病人大夫护在身后。 他们挺起胸膛，为百姓们撑起一道人墙。 古代人命如草芥，百姓更是野草。 但小伙计们大喊“人命关天”“保护百姓”，牢牢将百姓护在身后。 百姓们先是不知所措的愣住……被人这样爱惜保护的感觉，太陌生了。 他们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感动。 “保护药铺，不能让他们砸！” “他们是故意找茬！他们是嫉妒药铺红火！” 百姓们一开始只是看热闹，事不关己。但此时，他们义愤填膺！ 伙计们甚至拦不住他们，有人冲破伙计的防线，去跟几个壮汉撕扯，阻拦他们。 只见账房先生一刻也没闲着，他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biqμgètν 眼看打砸要演变成肉搏时…… “住手！京兆府办案！何人在此打架滋事！”京都捕头带着七八个捕快前来。 眼前的景象叫着捕头也愣住了。 天子脚下，大白天的，竟然几十个人斗殴？何人这么大胆子？ “故意寻衅滋事！统统拿下！” 古代的百姓普遍怕官，刻在骨子里的。 京兆府捕头一来，百姓们就变了脸色。 但那几个壮汉，见惯了这阵仗，一点儿没怕。 百姓们七嘴八舌说时，他们甚至好整以暇的站直了身子。 温锦朝外看看，刚好，崇文院的一干热血青年，已经来了。 她上前对捕快道：“大人，这几人来我药铺寻衅滋事，恶意打砸抢，打伤百姓……” 温锦简明清晰的陈述事情经过，“百姓都可以作证。” “对对对！”“没错没错！” 百姓们虽怕，但刚才的感动仍在，人多能壮胆，他们纷纷点头附和。 第88章 踢到铁板 “这话你留着跟府尹大人说吧！”捕快说着就要将所有的人带走。biqμgètν 看那几个壮汉的样子，熟门熟路，根本不怕。倒是热心的百姓，吓得不轻。 “等等，大人到了现场，根据《大梁律》，您离开前，请在这张物品及人员受伤单子上签字盖印。”温锦拿着账房先生记好的单子上前。 捕快闻言愣住，被人挑衅砸了场子，却还这么冷静，像是早有准备的东家，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没错，捕快大人可参看《梁律》第一百三十条。”门外的学子扬声说道。 捕快本来不想管这事儿，斗殴嘛，就是把人带回去，“各打五十大板”了事。有钱的拿钱，就能免了这顿板子。 被砸的药铺，若是关系硬，也能追回一点儿损失。 若是没有背景，那就只能认栽。 但这会儿，他眼睛一瞟……呵，那不是御史家的公子？旁边都是崇文院的学生吧？ 御史言官那是专门告发官员的官职。没事儿就喜欢挑刺上奏。 他一个小小捕快，还犯不上御史上表告他……但他此刻代表京兆府啊！ 他的顶头上司京兆府府尹，在乎御史上奏啊！ “咳，说的是。我看看。”捕快一边看单子，一边清点药铺被砸坏的东西。 “大人如果确认了，就可以签字盖印了。”温锦叫人拿来笔墨印泥。 “这单子我得带走！”捕快眼睛一转。 温锦笑笑，“当然。” 笑话，单子带走了，她还有什么证据？ 捕快签字盖上印玺之后，就要收起单子。 温锦却一把拿过单子，在捕快发飙之前，又送上一张，“这单子一式两份，大人拿走一份存档，我们留证一份。” “对！这才正规！” “是这规矩！”青年们连声称赞。 捕快憋了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带走！”他挥手将人押走。 就连躺着没动的刘志文，也被他们抬走了。 为首的壮汉出了药房，凑近捕快，“捕快大哥，小意思，您收下。” 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把银子塞过去。 捕快心里一喜，这么重一包银子，比他半年的俸禄都多了。 “哟！快看！贿赂捕快！”逢春早就跟着出来，她眼尖，立马嚷嚷。 崇文院的学生都往这边看过来。 捕快脸上一黑，情急之下啪的把荷包扔在地上，“放肆！贿赂朝廷官员！罪加一等！你们都看见了！我定禀明府尹大人！” 他叫手下捡起荷包，留作“证据”。 小伙计们看见刚才还光鲜亮丽的药铺，此时却满地狼藉，各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围观群众看不过眼，纷纷上前帮忙，“大家帮着收拾一下！” 他们自发的帮忙，安静迅速，十分有序。 小伙计们刚才奋不顾身，以病人为先，以百姓为先的态度，已经给药铺赢得了人心。 经此一阵骚乱，非但没有让人相信这是“骗子药铺”“庸医医馆”，反而给药铺造势。 热闹传扬出去的时候，药铺的名声更是水涨船高。 “可惜了这些好药。”逢春和小伙计们都心疼不已。 “把这张单子拿给我大哥，请他写状纸，到京兆府告状。”温锦道，“我要求从重处罚，且直接药材损失、误公费等等，共计赔偿一万两。” 逢春眼睛一亮，“这么多？能成吗？”ъitv 温锦笑笑，“告状这种事情，他应该很懂。他若不行，还有师父指导他。” 逢春立刻来了精神，拿着单子奔新宅而去。 此时，在药铺对面的茶肆二楼雅间。 一扇正对着药铺的窗户大开着，窗户后面站了两人。 “刘家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嘛。” 说话的男人竟是微服出宫的太子殿下。 他盯着药铺里的纤细的身形，道，“这个温锦……挺聪明。拉拢百姓，借势言官，占尽了人心和舆论的先机。” “怀王与她夫妻不和，是真的吗？”太子问道。 亲卫赶紧拱手，“是真的！怀王把她关在冷院六年不闻不问，她没死实乃命大！” “孤听闻他们打赌，温锦若输了，就自请下堂。”太子道，“但她赢了。” “告诉温尚书，倘若温锦离开怀王府，孤就相信他对孤的忠心。” 太子说完提步离开。 温靖听闻太子之言，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脚踩两只船，既不得罪怀王，还悄悄跟太子走得近……没成想，太子竟还是注意到了温锦！ …… 让太子和温盛钧都没想到的是，温家大儿子温盛钧状告刘志文一案，一鸣惊人。 他犀利的措辞，清晰地人证物证，严谨的辩词，索要的高额赔偿款……差点儿让刘家把底裤都赔进去。 刘家原以为，给他们钱，暗中指使他们坑温锦的，定是一位大贵人！ 投靠了他，刘家这是要飞黄腾达了！ 没想到……还没飞起来，羽翼就被人给折了！ 刘家把京郊的田产、庄子、京都的铺子都卖了，才把案子平了，把牢里的刘志文捞出来…… 温锦得到消息，托郑屠夫把刘家低价抛售的田产、庄子、铺子全都购买过来。 刘家急于出手，这价钱简直不要太合适！bigétν 这都是后话。 药铺当日被砸，并没有影响生意。 前来义诊的人仍旧络绎不绝，有些成药被毁，反而让成药更加紧俏。倍受稀罕。 温锦收拾好，离开药铺时，已经近黄昏了。 她刚回到梧桐院，温钰就一头扎进她怀里。 “阿娘……”小孩子软软地嗓音还带着一点哭腔。 温锦一愣，“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温锦赶紧蹲身检查他。 温钰摇摇头，“我们不住王府了，跟大伯住新宅吧？” 温锦打量他，“怎么突然不想住王府了？出什么事了吗？” 温钰仍是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大伯了。” 温锦见儿子皱着一张小脸儿，索性也不再逼他。 她起身道：“我去同王爷商量。” “阿娘……”温钰忽然显得很紧张。 温锦微微一愣。 “没事……”温钰摇头，他眼神躲闪，分明隐瞒了什么。 温锦疑窦丛生，往萧昱辰的书房去。 第89章 老娘现在有钱，好好服务 “王妃！”季风看见她，欲言又止。 “王爷在吗？求见。”温锦道。 季风不回答，反而左顾右盼…… 温锦挑眉，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那我进去了？”温锦道。 季风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温锦正要进去时，他又嚷道：“王妃别进去！不能进去！” 温锦一愣，正要退出来。 季风却在她背后猛地一推——一边喊着“别进”，一边把她硬推进来？！ 温锦嘴角抽了抽。 “滚！滚出去！”书房内间的床帐内，传出萧昱辰沉闷的声音。 “王爷身体不适？请太医了吗？” 进都进来了，温锦朝内间走去，“王爷知道，我也会医术……” “滚——”床帐内砸出一只玉枕。 温锦躲开。 天色已经暗了，屋里却没点灯。但这个点儿睡觉，显然是太早。 萧昱辰却把床帐都放下来，躲在床榻上干什么呢？ 温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床帐内又传出低微地一声，“温锦？” “在呢。”温锦答。 “你怎么还没滚？！”萧昱辰怒道。 “那我滚了？”温锦道，“真的滚了。” “……滚回来！”萧昱辰气急。 温锦却没作声，脚步还往门口去。 萧昱辰刷地掀开床帐，“本叫你滚回来……” 他猛地一愣，赶忙缩回帐子内。 温锦没走，她去点灯了！ “别点灯！把灯熄了，过来给我把脉。”萧昱辰气呼呼的。 温锦点了一盏又一盏的灯，屋子里霎时亮堂堂的。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你可是堂堂王爷，误诊了谁担待得起？”温锦来到床边，“不要讳疾忌医嘛。” 她去掀帘子，却发现里头有只手紧紧的拽着帐子，不叫她掀开。 “要不王爷还是请熟悉的太医来？”温锦道。ъitv 僵持片刻，里头那只手终于松开了。 温锦挂起帐子。 “噗……”她没绷住。 “不许笑！”萧昱辰怒喝。 但愤怒的声音，配上他如今肿胀的脸……并不显得威严冷厉，反而有点儿搞笑。 “王爷被马蜂蛰了吗？怎么肿成这样？”温锦清了清嗓子，拿出专业的态度。 萧昱辰白了她一眼。 但他眼睛肿成一条缝，根本露不出白眼儿。 温锦大手在他脉上，又细看他的脸…… 嘶……她吸了口气。 “诊出什么了？”萧昱辰问。bigétν 难怪他声音听着闷闷的，整个头都大了一圈儿，声音可不是沉闷么。 这是中毒。 但温锦不敢说……因为这毒药的配置手法，她太熟悉了。 是温钰下的毒？ “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温锦问。 她一回来，温钰就说要搬走。萧昱辰中毒，头肿大却不请太医。 难道是他虐待温钰了？ 温锦又看了萧昱辰一眼……好吧，更像是温钰虐待他。 “别问。就说你能不能治？”萧昱辰很烦躁。 “能，”温锦起身道，“类似蜂毒，扎针消肿，服药驱毒。” “王爷不用担心，今晚睡一觉，明天就还您英俊无双的面孔。” 萧昱辰道，“哼，总算说了句人话。” “衣服脱了。”温锦转身准备银针。 萧昱辰正要说“放肆”，但转念，不脱衣服怎么扎针？扎错了穴位，受罪的还不是他！ 温锦把灵泉水取出一些，将银针泡在里头。 她听到床边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等她来到床边，脚步不由一顿……还真是脱……光！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萧昱辰脱得精光趴在床榻上，脸烫得像火烧着。 “王爷翻过来，脸朝上。”温锦说。 萧昱辰趴着，一动不动。 温锦也不动，两人僵持片刻。 “你闭眼。”萧昱辰道。 温锦听话闭眼，她听到萧昱辰翻了个面，拽过薄被盖在身上。 “盖住腰腹以下就行。”温锦提醒。 “还用你说？！”萧昱辰恼羞道。 温锦想笑，忙轻咳一声遮掩。 她下针之时，眼里已经没了任何情绪。 此时，她银针下头不是怀王，不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只是她的病人。 泡过灵泉水的银针，效果非凡。 不过一刻钟，萧昱辰的脸已经消肿大半。 略显圆润的线条，让他变得没有平日那么冷厉，反而有点儿亲切。 “这样也挺好看。”她在萧昱辰的脸上脖子上，胸前腰腹扎满了银针。 萧昱辰看起来像只刺猬。 他闻言瞪她……冷不丁地却被她专注的样子给惊艳了。 她瘦了之后很美，摘下面纱那一刻，已经叫他怦然心动。 然而，她专注下针之时，浑身的气质更是叫人看得入迷。 “再留针一刻。”温锦说着起身到桌边坐着。 “扎完了？没了？”萧昱辰惊疑。 温锦点头。 “那你……”萧昱辰觉得自己被耍了，“那你为何叫我脱光？！” 温锦目光纯澈，带着些许笑意，“我说的是‘衣服脱了’，是衣服，我可没说裤子。” 萧昱辰脸红得滴血。 温锦给他取针，又留下解毒之药。 “今日来，是有事跟王爷商量。”温锦道。 萧昱辰一边穿衣服，一边用眼睛瞟她，“说吧。” “我和温钰，想搬去大哥那边住几天。”温锦垂眸道。 萧昱辰系扣子的动作一顿。 他眼底翻滚着惊涛骇浪，心里更是被怒气充满！ 她什么意思？搬出去？带着钰儿去跟奸夫团聚吗？当他已经死了？ “这么着急带着钰儿找奸夫认爹？温盛钧知道你有奸夫的事儿吗？知道你拿他当幌子吗？” “本王还没死呢！你把本王当什么了？乌龟王八蛋？” 温锦一愣。ъitv 她没想到萧昱辰反应这么大，说话都粗鲁起来。 她眼前黑影一晃，只觉一阵目眩。 她被萧昱辰抱起，转瞬间压倒在床上。 他伸手抽掉温锦的腰带，粗糙的大手探进她的衣裙…… 温锦一惊。 “王爷就是这么报答恩人吗？我给王爷解毒，王爷就这么谢我？” “报答？呵！”萧昱辰冷笑一声，“本王要宠幸自己的王妃，谁敢说不妥？” 萧昱辰眼底尽是疯狂，动作也愈发粗鲁。 温锦那点儿挣扎的力量，在他强悍的武力值下，根本不够看。 她越是挣扎，反而让他越疯狂。 温锦忽然放弃挣扎，一脸享受的姿态。 “老娘现在有钱了，来吧，好好服务。连同上次欠的钱，一会儿一起结账给王爷。”温锦嘴欠道。 第90章 您死了，我一定为您守寡 萧昱辰是傲气的人。 跟他来硬的不行，你硬他更硬。 只能刺激他的自尊心。 “你说什么？”萧昱辰果然停下动作，眼底布满暴怒的红血丝。 他盯着温锦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就是现在——温锦趁他停顿的刹那，忽然摸出银针扎在他耳后大穴之上。 “你想死？” 萧昱辰的手扼住她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温锦不怕，反而勾起嘴角，妖冶一笑，“不如打赌，看谁先死？” 她猛地用力，银针深入穴位。 她轻轻一弹，针尾轻颤。 萧昱辰立刻浑身一震战栗发麻，力量似乎从那银针处泄露出去。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力量，一点点飞快流逝。 “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锦笑容刺目，“独穴取命之法，乃我独家秘术。除了我，没有人能救王爷，王爷敢不敢赌？” 她真是疯！ 谁会拿命跟她赌？ 但她赌上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命？ “王爷放心，您死了，我一定会为您守寡。”温锦说。 萧昱辰猛地用力……咣地一声，他拳头狠狠砸在床上。 “今日放过你！”他愤怒地从她身上起来。 温锦不急不忙，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裳。 萧昱辰阴沉着脸坐在一旁，那根长长的银针，大半都没入他的耳后穴位之中。 很难想象，那么细长的银针，如何能深入人的头颅那么深？ 只剩短短一截针尾，在外头不停轻颤。 “你把针取出，今日之事就算扯平。本王不怪你不敬之罪！”萧昱辰沉声说。 温锦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她不敬？她好心给他解毒，维系一下表面夫妻义务。他却想给她搞职场骚扰？ “但搬出去住，绝对不可能！除非本王死了！”萧昱辰回头，目光阴沉沉盯着她。 “行吧。”温锦语气轻松，“我也就是一问，王爷不同意就算了。”bigétν 她上前，取针之时又猛地往里捻了一寸。 “嗯……” 萧昱辰疼得表情扭曲，他猛地一拍桌案。 红木的桌案都被他内力震裂了！ 他怀疑她就是故意的！刚刚扎了那么多针都没有这么疼！ “好了，”温锦晃了晃取出的银针，“王爷放心，您不会死了。不过最近两天，千万不要运气，容易伤身。” 温锦收起银针，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萧昱辰脸消肿了大半，但还是涨得难受。 她说不能运气……萧昱辰偏不信！他刚一提气……bigétν “啊……”酸痛感布满全身，“毒妇！” 温锦回到梧桐院，温钰立刻忽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孩子这般期待的目光，叫温锦心里颇为愧疚。 她明知道萧昱辰不喜欢她，还把自己的孩子留在府上，以为钰儿懂事便能照顾好自己。 她却忘了，钰儿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五岁多的孩子。 母亲，几乎是他的整个世界，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 “对不起，阿娘没能让王爷答应我们搬出去……”温锦蹲下身，轻轻抱着温钰。 “没事。”温钰看着阿娘，他虽年幼，却似乎能读懂大人的情绪。 他能感觉到，阿娘很歉疚，好像在自责。 “不能搬走也没关系，阿娘不用担心……” “虽然不能搬走，但以后阿娘每日都会带着你，不管阿娘去哪儿，都不会再把你丢下了。好吗？”温锦立刻说道。 温钰一听，喜上眉梢。 小孩子藏不住心底的欢喜。 温钰咧嘴笑起来，稚嫩的小脸儿瞬间变得光亮，“真的吗？阿娘去哪儿都带着钰儿？” “真的，阿娘保证！” “那拉钩！”温钰伸出小拇指。 温锦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虽然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但她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母亲！ 次日，温锦醒来，就见温钰满头大汗的上前。 “阿娘，快来洗漱。”水，猪鬃做的牙刷，青盐他都准备好了。 “院子钰儿也扫过了，菜和草药已经浇了。饭菜都在锅里温着，阿娘起来就能吃了。” 温钰期待又忐忑地看着她，“阿娘今日会带我一起的吧？” 看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却端着比他大一倍的木盆，木盆里还装着水。 他这样小心翼翼，又带着点讨好的目光…… 温锦差点儿泪奔，“当然！”她重重点头。但心底也是狐疑……前一阵子，钰儿还说住在王府也很好呢？ 这才几天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迫不及待想离开王府？ 究竟是小孩子心性？还是？ “你不用做这些，阿娘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温锦摸着温钰的头，想要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唔，其实很多事是半夏和逢春姐姐做的。”温钰吐了吐舌头。 温锦今日要去见凤渊。 因为凤渊通知她，极品药材背后的药商大佬亲自来了。 那位药商想当面和温锦谈。 这也正合温锦之意。 温锦的目光落在温钰身上……去秦淮楼，她本不打算带钰儿，那地方，不是小孩儿去的。 但见温钰今日特别依赖她，甚至不让她离开视线的样子……温锦狠不下心来。 钰儿很早就显示出性格上的独立，他少有这么黏着她的时候。 孩子越懂事，温锦越心疼……反正孩子迟早要长大，有些地方，与其瞒着他，反倒叫他好奇，将来误入歧途。不如早点打上预防针。 这么想着，温锦就带着钰儿一起去了秦淮楼。 反正现在是白天，秦淮楼那些小倌们还在睡觉，也不至于有太限制级的画面。 凤渊倒是一早就等在凤渊楼。 温锦一来，就被人请上了二楼雅间。 凤渊见她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惊讶地张着嘴，“啊这……” 这位王妃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呀……谁会把孩子带到这地方来？这孩子也太小了吧？ 温钰本就长相可爱，粉雕玉琢，他又几乎是在灵泉水里泡着长大的。 漂亮的玉团子一般的小人儿，就算是凤渊，也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可爱的小孩儿。 他当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把敞开的领口收紧了些，散着的扣子一直系到脖子处。 他身边伺候之人都愣了一下……凤公子还从没这么正经的穿过衣裳呢！bigétν “这位是小世子？”凤渊整理好衣服，说道，“同怀王爷可真像！王爷藏得真紧，都没听说过……” “我才不是他儿子！”前头那句，温钰没听懂，后面他懂了，立刻反驳道。 第91章 秦淮楼？！温锦疯了吗 温锦垂眸看儿子一眼，“这是我侄儿。” “姑母。”温钰唤道。 凤渊以扇子遮面，轻笑起来……看他傻吗？ 这孩子长得和萧昱辰有七分相似。怎么也不可能是温家的亲戚！ “今日来这位药商，他可不仅仅是药商。”凤渊向温锦解释道，“知道药王谷吗？” 温锦摇头。 她被关了六年，原主的见识和她能搜集到的信息，实在太有限。 “药王谷是个隐世又出世的存在。药王谷位于梁国，魏国，陈国，齐国四国交接之处，隐匿在大山之中。” “四国都想把药王谷吞并，但药王谷存在已有几百年历史，四国君王更替，药王谷却长盛不衰，仍遗世独立，没有被任何一国吞没！” 温锦微微一惊，“这么厉害？这就相当于并存于四国的第五国了！” “更厉害。”凤渊微微一笑，“据说，药王谷在四国皆有势力，只是大隐隐于市，无人知道哪些是他们的势力罢了。” “这就有点儿可怕了，会引起四国君主忌惮吧？”温锦问道。ъitv 凤渊点头，“药王谷凭实力存在。他们从不干涉四国，钟情于药材生意。四国既然吃不下它，当然也不想和他交恶。” 温锦看了凤渊一眼，“我早就觉得，凤公子不会只是秦淮楼的老板，你果然有势力。” 他能从如此厉害的药王谷拿药，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今日来的这位，是药王谷的管事吗？”温锦问。 “他就在里头，王妃亲自与他谈吧，我不便多说。” 凤渊打开他屋子里的暗格，搬动机关，放着博古架的一面墙壁，忽然转动，露出一道小门来。 温锦微微一愣……古代的机关术，真叫人大开眼界呀！ “请，”凤渊请温锦进去，却拉住温钰的手，“孩子留在外头吧，我替你看着。” “那不行。”温锦立刻说。 凤渊微微一笑，蹲下身来，目光与温钰齐平，“我陪你玩儿一会儿，叫姑母进去谈生意，好不好？” “我这里有很多好玩儿的，九连环，鲁班锁，你玩儿过吗？” 凤渊招手，叫人拿上来好多机关型玩具，有打磨精致的银质九连环，及木头做的形态各异鲁班锁。 凤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戳了几下，就把一个困在木头笼子里，怎么看都不可能取出来的圆形木球取了出来。 温钰果然被吸引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凤渊的动作，“我来试试！” “温钰？”温锦唤他。 “我跟凤哥哥玩儿，姑母去忙吧！” 温钰连头都没抬，他眼睛只盯着眼前的新鲜玩意儿。 温锦不由失笑。 “那就麻烦凤公子照看！” 温锦进了暗阁，墙壁立刻恢复原状。 凤渊看温钰玩儿的投入，越看越喜欢，他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 “我解开了！”温钰也取出了木球。 “怎么可能？”凤渊惊讶道，他当初可是想了两三天才解开的！这小孩儿怎么看一遍就记住了？ “你再试试这个！”凤渊立刻来了兴致。 …… 萧昱辰原以为次日的朝会要告假了——他可不想顶着肿胀的脸，被皇兄们笑话。 但没想到，温锦的药真的管用，他清晨起来，脸上的肿全退了。 一点儿没耽误上朝。 他上朝回到府上，习惯性的换了习武的衣裳，正要去校场……却猛地想起，昨日他那些话被温钰听见。 温钰朝他发了火，一脸受伤的跑走了。 昨日萧昱辰也很生气！他也猜到，自己脸肿是温钰的手笔。 他甚至越想越气，想抓着他打一顿屁股……但睡了一觉，人就清醒多了。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能跟一个五岁的孩子一般见识吗？ 再怎么说，温锦也是钰儿的亲娘，娘俩儿相依为命那么几年。他说人家娘亲的坏话，换了谁也会生气吧？ 倘若有人背后骂他母亲，他怕是杀了那人的心都有。bigétν “季风，钰儿今日到书房来了吗？”萧昱辰问道。 季风瞟他一眼，没说话。 意思很明显，昨日温钰都气成那样了，今日怎么可能还来？ “你去把他带过来。”萧昱辰道。 他是大人，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就算温钰不是他儿子，但这孩子天赋异禀，收作徒弟……也不是不行。 萧昱辰甚至有点儿后悔昨日滴血验亲之事了。 季风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却是独自一人回来。 “怎么？他不肯来？”萧昱辰脸色不好。 他让季风去找钰儿，在他心里，已经算是自己先低头了。 他萧昱辰何曾这么放低姿态过？ “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萧昱辰轻哼。 “不是，小公子不在府上。”季风眼神躲闪，后半句他不敢说，怕王爷听了更是暴怒。 萧昱辰眼底暗潮汹涌，“去哪了？” 他说了不准搬走，温锦竟敢阳奉阴违？！ “王妃带着小公子出门去了……” “把他找回来。”萧昱辰道。 他抬眼瞥见季风神色不对。 “回来！” 季风正要走，又被萧昱辰喊了回来。 “王妃带他去哪儿了？”萧昱辰问。 “卑职不……” “别说你不知道，金吾卫眼线遍布京都，你若不知，就是失职！”萧昱辰厉喝。 “据报，王妃带着小公子去了秦淮楼……”季风说完，深深低下头。 虽然昨日有滴血认亲之事……王爷大怒。 但季风知道，朝夕相处，王爷早就喜欢上了那个孩子。 不论他是不是王爷的儿子，王爷对他已有割舍不掉的情分。 “你说什么？”萧昱辰几乎是咬牙切齿，“秦淮楼？！温锦疯了吗！！” 不等季风再说话，萧昱辰已经阔步往外去，“备马！”ъitv 他亲自带人往秦淮楼去。 …… 温锦进入暗阁内，见一位老者正在烹茶煮水。 老者头发花白，胡子也白花花一大片，但脸上皱纹却不多，若不看头发胡子，就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温锦打量老者的时候，老者也抬眼看她。 两人皆是一愣。 “竟如此年轻？”老者道。 “晚辈看不出您的年纪，鹤发童颜，您是位老神仙吧？”温锦有些惊叹，这老人家比现代的明星保养得还好呢。 “哈哈哈。”老人摸着胡子笑道，“多年不出山了，不知外头人才辈出，现在的神医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娃子！” 温锦在老人对面坐下。 老人给她倒了杯茶，拿出一只小瓷瓶。 温锦认得那瓶子，正是她给凤渊的小丸药瓶。 第92章 白捡的爷爷 “这是你的药吧？”老人家问，他见温锦目光防备，忙解释，“别误会，我乃药王谷谷主盛海升。我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唯独对药材痴迷。” “我看出你这药里头，有一味配药，是千载难逢，万里无一的圣山血莲！” 温锦微微一愣。 什么东西？圣山血莲？ “这千年才开一次花的圣山血莲，能做救命之药，你却拿来做这种药……暴殄天物啊！”药王谷谷主心痛得很。 他捧着那小瓶子，手都在抖。 “我药王谷药材无数，不敌这圣山血莲一片花瓣！你，你……” 他啧啧出声，心都在滴血。 “不瞒前辈，我第一次听说‘圣山血莲’。”温锦道。 盛海升闻言一怔，“不可能，我不会认错，这里头确有圣山血莲！” “这里面我确实加了莲花花瓣，但用的是我自己种的莲花，不是什么稀有的圣山血莲。”温锦说道。 盛海升闻言，瞪大眼睛看着温锦，似乎要把她看穿。 但温锦表情平和淡定，任他打量。 “当……当真？你自己种的？你还会种药材？”盛海升问道。 温锦点头，“我种了很多药材，这里头的药，有几味都是我自己种、自己炮制的。” 盛海升又吃了一惊，他看着温锦，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 温锦琢磨着，实在不行，让人去梧桐院里采一些药材过来？ “哈哈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长江后浪推前浪！”盛海升忽然摸着胡子笑起来。 这是相信了？ 温锦松了口气，生意能谈就成。 “我自己种药毕竟地方和精力都有限，相比种药，我更喜欢制作成药。药王谷的药材实乃极品，我想跟您订货……”bigétν 哪知药王谷谷主对她说的订货一事，丝毫不感兴趣。 “老头子亲自前来，可不是跟你谈订货之事呢！”盛海升说，“我也不管这事儿，你若订货，回头跟我孙儿谈吧。” 温锦：……所以她今日前来是干嘛呢？ “这莲花真的是你自己种的？”盛海升忽然凑近她。 老头子神态激动，花白的眉毛下头，一双眼睛灼灼发亮。温锦都被他这亢奋样子吓到了，“是……” 年纪大了别这么兴奋，血管儿崩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我有一颗种子，同这圣山血莲一样难得！若是能种出来，其价值难以估量！”老头子看着温锦。 温锦点点头，所以呢？ 盛老头儿显得有点儿着急，她怎么不上钩儿呢？ “你想不想看看？”老头儿见她不上道儿，只好主动问。 “这么珍贵的东西，不好给外人看吧？”温锦笑笑。 盛老头点头，上下打量她，“确实，外人当然不能看！” “不过，你若拜我为师，就不是外人了！自然就可以看了嘛！”老头儿摸着胡子，一脸得逞笑意。似乎为自己的机智高兴。 “呃……”温锦倒是没想到，“不必了，我刚拜了一位师父。” “你有师父了？你师父是谁？他比我药王谷还厉害吗？”老头儿不笑了，一脸不服。 “这怎么比？我师父是鬼谷一派，祁修祁先生。”温锦道。 盛老头皱眉摸着花白的胡子，一脸沉思。 “若是不谈订货之事，那晚辈先……” 温锦话没说完，就被盛老头儿打断。 “你既然有师父了，那你就认我当爷爷吧，你是我孙女，自然也是能看的！” 温锦：……怎么还上赶着给人当爷爷？ “我有个孙女，跟你差不多大，你叫我一声爷爷不吃亏！”盛老头儿自顾自道，“订货是吧？你若认我为爷爷，咱们药王谷的药，自然先给你挑。等你挑够了，再给四国的御药房。” 温锦闻言，倒吸了一口气。 药王谷竟然给四国的御药房都供药的吗？ 而她能在四国御药房之前，先拿药？这真是……亲孙女待遇了！ “来，给我端杯茶。”盛老头儿道。 温锦从茶案上端起一杯茶，递给盛老头儿。 “哎！乖孙女！”盛老头儿接过茶，自说自话，“爷爷今日没准备，大红包先欠着，这个腰牌你带着！这是我药王谷直系之人的腰牌。” “戴此腰牌，即可证明你是药王谷的人！背面的花纹，是我族图腾。但凡你见到有此图腾的铺子，那就是咱们自己的铺子，你进去即可号令他们做事！” 温锦没接腰牌，但这个便宜孙女的待遇，让人有些眼馋。 “给你就拿着！”盛老头儿把腰牌塞进她手里，“你既会种药，这棵千年紫莲你种种看，若是能让它萌芽生长，就是你对爷爷的孝心了。”bigétν 盛老头儿拿出一只精巧有机关的盒子。 他在盒子上捣鼓了几下，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盒子里有一颗莲子，说是莲子，更像是化石。 “这真是千年莲子啊！”温锦感慨，她的意思是，这玩儿意上千年了，都成化石了！能种出来才有鬼好吧？！ 盛老头儿却很兴奋，“对对，几千年了！你识货！” 温锦：…… “我要是种不出来呢？” “呸！不许说丧气话！你随手一种，都能种出圣山血莲，好好栽培，定能种出千年紫莲！” 盛老头儿凑近她说，“这千年紫莲可是好东西，古书中有记载，它入药，有洗髓伐经之效！习武之人，若能服用此药，武功必定大成。就是普通人吃了它，都能延年益寿，不说长生不老，但健健康康多活几十年不成问题！” 温锦哭笑不得，认个爷爷，这是讹上她了？ 不过她有灵泉水，确实可以一试。 温锦正要接过盒子。 咔哒，盛老头儿又把盖子合上了，“你去爷爷家住几天？还是爷爷去你那儿住？” “如今天热，正是种它的好时节，我要看着你种！” 温锦为难说：“实不相瞒，我住在怀王府。请您过府，恐怕得经过王爷同意。我去您那儿……” “什么您？叫爷爷！”盛老头儿不满道。 “……”她本来是买药的，怎么就找了个爷爷呢？ 温锦和盛老头儿说话的功夫。 萧昱辰已经冲进秦淮楼，直奔凤渊的房间。 这会儿的秦淮楼静谧的很，小倌们都在睡觉。 只有凤渊的房间里传出孩子童声稚气的笑声。 萧昱辰耳朵尖，立马听出那是温钰的声音！他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咣当！ 他一脚踹开雅间的门，并没瞧见温锦，却只见凤渊和温钰正玩儿的开心。 第93章 我从不打女人，但前提她是人 温钰身边是一堆已经解开的鲁班锁以及连环扣。 凤渊脸上贴满了纸条。 “我先解开！哥哥又输了！”温钰笑嘻嘻地，正要把纸条往凤渊脸上贴。 门被踹开，他猛地回头。 一看是黑着脸的萧昱辰，他滋溜一下，躲到凤渊身后。 萧昱辰正要喊他“钰儿”，见他这飞快躲闪的动作，他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儿。 心猛地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温钰怕他？ 昨日，他所作所为，以及他那些话，伤温钰这么深吗？ 凤渊见萧昱辰来势汹汹，又见温钰这么害怕，连忙起身行礼，把温钰牢牢护在身后。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奴家失礼。” “温锦呢？”萧昱辰问。 “王妃她……刚出门。”凤渊道。 萧昱辰冷笑一声，“放屁！她出门，会把温钰独自丢在这儿？” “温钰，过来！” 温钰探头看了萧昱辰一眼，却立马缩回凤渊身后。 他的小手抓住凤渊的衣裳，抓得紧紧的。 虽然只相处了一会儿，但凤渊的心已经被这孩子的聪明可爱给萌化了！ 那么难的鲁班锁，他摆弄一会儿就解开了，各种连环扣也不在话下。biqμgètν 这孩子不仅聪明，且谦逊懂礼貌，乖巧得很，不哭不闹，一口一个“哥哥”，把凤渊的心都叫化了。 凤渊虽然惧怕萧昱辰，此时却挺起脊背，护着孩子，“王爷何必吓唬一个孩子？王妃既然把孩子放在这儿，就是信得过奴家……” “放狗屁！” 这话刺痛了萧昱辰！温锦不信他，竟然相信一个南风馆的老鸨？！ 他在温锦、温钰的心中，难道还不如一个老鸨？！ 萧昱辰怒极，一掌拍向凤渊。 凤渊眸子微凝，这掌又急又快，来势凶猛！ 情急之下，他一把推走温钰，挺胸受了这一掌。 凤渊被拍飞，撞上柱子。 “噗——”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萧昱辰并不解气，他身形飞快，紧随而至，又是一掌，直冲凤渊面门。 “坏蛋！”温钰跑上来，扑在凤渊身上，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在凤渊前头。 “让开！”凤渊和萧昱辰，异口同声。 温钰眼睛红红的，毫不示弱地盯着萧昱辰，“昨日你骂我姑母，今日你又打帮助姑母的哥哥，你是坏人！就是你一直欺负姑母！我恨你！等我长大，我、我……” 温钰憋着一泡泪，他却咬紧牙关，死死忍着。绝不要在坏人面前流泪！绝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你……”萧昱辰气急攻心，伸手要推开温钰。 “王爷！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比老虎还狠？”凤渊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打温钰。 萧昱辰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温锦跟你说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凤渊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把话说清楚！” “他才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他儿子！他都滴血验过了！他根本不想认我，还把碗里抹了药！” “不认就不认，我没有爹！我也不稀罕爹！我有姑母就够了！” 温钰终究忍不住，气得哭了出来。 他不甘示弱，用袖子飞快抹了把脸，气呼呼地跑去一旁，坐在地上，背对着凤渊和萧昱辰。 两个男人听的一愣。 “滴血认亲？” “碗上抹了药？” 凤渊狐疑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也看着他，但眼底浮现的是明晃晃的杀机。 凤渊在他动手以前，立马说：“滴血认亲不靠谱啊王爷！！” “有位贵人娘子，在我这儿养了好几个小倌。没想到避孕失败，贵人娘子竟然有了孕。她心软，又许是到了想要孩子的年纪，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生下孩子以后，贵人想找出孩子的爹，就把几个小倌都叫过去，滴血认亲。您猜怎么着？” 萧昱辰眉头紧锁，抓在凤渊衣领处的手猛地收紧，“别卖关子！” “几个小倌的血和那孩子的血都能融！不止他们几个，我又叫了别的小倌，全都能融。只不过有的快，有的慢。到最后，也没找出孩子的爹，究竟是谁！”凤渊一口气说完。 萧昱辰将目光转向温钰。 所以，温钰还有可能是……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萧昱辰问。 “王妃什么都没说！”凤渊举手发誓，“但王爷您看看，小公子的眉眼，鼻梁，脸型……跟您多像啊？这还用说吗？奴家一眼就看出来了呀！” “奴家整日迎来送往，看人很准的！” 萧昱辰瞪了凤渊一眼，“闭紧你的嘴！若是叫本王听到什么风声……” 凤渊立刻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萧昱辰放开他，向温钰走去。 “钰儿，你说碗里抹了药……” “你不是我爹！我也不要认你！”温钰起身，向门外冲去。 “小公子，咳咳……”凤渊想追，但萧昱辰那一掌，内力深厚，他刚跑两步，就差点儿栽倒。 温钰冲出门，慌不择路，一下子撞在人身上。 那人也不防备，被他踩了脚。 “哎哟。”惊呼一声，是个女人。 “姨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温钰赶紧道歉。 被撞的女人，勃然大怒，“哪儿跑来的野孩子！谁是你姨姨！没长眼睛吗？看你把本宫的鞋踩成什么样了？” 揽月公主一脚踢在温钰身上。 “你踩我一脚，我也要踩你一脚才公平！” 温钰被踢倒，他并不生气。 但“野孩子”叫他眼底发红。 “我不是野孩子！”他抬眼瞪着揽月公主。 “哟，还敢顶嘴？！”揽月公主冷哼，“来人，掌嘴！” 女官上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住手！” 萧昱辰追出来时，女官的耳光恰甩在温钰的小脸儿上。 “啪——”耳光响亮又清脆。 温钰稚嫩的脸颊，立时红肿起来。 萧昱辰上前捧着温钰的脸，眼底又怒又痛！ “呼呼，钰儿别怕。季风，拿药来！”萧昱辰轻柔地朝温钰脸上吹气。 他既心痛，又自责。 “我不怕！我也不要你的药。”温钰推开萧昱辰，“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家！我有姓！我姓温！” 揽月公主愣了一下，继而嗤笑，“八弟听见了吗？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ъitv 萧昱辰攥紧了拳头。 温钰咬着牙，说他不是野孩子。那受伤却故作坚强的目光，像一柄利剑，狠狠地扎进了萧昱辰的心里。 萧昱辰总算明白，为何昨日，温钰会那么愤怒。 他的话，也深深刺痛了温钰幼小的心灵吧？ 他豁然起身，冷眼看着揽月公主，“我从不打女人。” “但前提，她得是个人！你连一个孩子都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人吗？” 第94章 他是怀王府世子！是我儿子 揽月公主被萧昱辰这幅样子吓住。 “护驾护驾！”她尖叫。 揽月公主的护卫上前，被萧昱辰一脚踢开。 再来一个，他一拳放倒。 揽月公主吓得转身往楼下跑，“老八，你疯了？我是你长姐！你跟我动手？” 萧昱辰一脚一个，一拳一个……揽月公主那点儿侍卫，不够他热身。bigétν “把门堵上！任何人不准出去！”萧昱辰吩咐亲卫。 揽月公主急得跺脚，她噌楞拔出侍卫的佩剑，用剑指着萧昱辰。 “你是疯了？我是你姐！那野种是你……” 揽月公主话没说完，萧昱辰闪身而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揽月公主被掐得要断气。 她脸吓得煞白，此时又憋得通红。 “放、放开……” 她挥剑，被萧昱辰一根指头弹开。 “那、那孩子究竟是谁？让你跟长姐动手？”揽月公主撕打他的手。 萧昱辰却稳如磐石，一动不动，“他是怀王府世子！是我儿子！”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是一愣。 就连温钰，都错愕地抬起头来。 “你动我儿子，我自然要动你。”萧昱辰盯着揽月公主的眼睛，“刚才骂了什么？你再骂一遍？” 揽月公主又惊又怕，连连摇头。 萧昱辰有儿子了？还这么大的儿子？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太子知道吗？父皇知道吗？ “没，没听说怀王府有孩子了……是你的私生子？”揽月公主刚说完，她的脖子就又紧了几分。 “放手……你这个……疯子……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揽月公主一阵阵窒息，眼前发黑。 萧昱辰真是个疯子！他疯起来要命！ “王爷！快放手！”温锦刚从里头出来，就看见这要命的一幕。 萧昱辰瞥了她一眼，他眉头紧蹙，浑身戾气。 温锦正要摸出银针。 他却听话地松了手。 正待众人松一口气的时候，萧昱辰却道：“阿姐不是说，钰儿踩你一脚，你要踩回来才公平？” 温锦回头，赫然看见温钰胸前，一个大脚印子！ 儿子稚嫩的小脸儿，更是高高肿起一半。 温锦没说话，但周围的空气，却骤然一冷。 “你打钰儿一耳光，要怎么算？”萧昱辰道。 “你掐也掐了，打也打了。”揽月公主揉着脖子，咳了几声，她差点儿被掐死，她的侍卫倒得遍地都是。 她还没算账呢，萧昱辰竟敢跟她算账？！ “你欺辱我儿子，我做父亲的，自然要替儿子出头。”萧昱辰说。bigétν 温锦闻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昱辰。 他……刚刚说什么？ 谁儿子？ “你打怀王府世子耳光的账，得另算！”萧昱辰冲温钰招手，“钰儿过来，她怎么打你的，给我打回来！” 温钰一愣。 温锦也倒抽一口气，萧昱辰怕是真疯了！ “怎么？不敢？我萧昱辰的儿子，是个孬种吗？” 男孩子经不住激将。 温钰也顾不得谁儿子的问题了，“不是！我敢！” 他猛地冲刺，跳起，“啪——”回敬一耳光。 揽月公主的脸都被打偏了。 她实在没想到，萧昱辰疯！他的儿子跟他一样疯！ 秦淮楼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傻了……谁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谁想到萧昱辰，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你、你们欺人太甚！”揽月公主捂着脸，疼倒是其次，今日是她的奇耻大辱！ “萧昱辰，你给本宫等着！” “你殴打长姐！隐瞒儿子！不忠不孝！欺君罔上！你等死吧！” 揽月公主气哼哼的带着人冲开门。 “滚开！” 门口萧昱辰的亲兵，并不听她的。 萧昱辰挥挥手，他们才放行。 温锦皱眉看着他，“王爷……”他究竟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要在揽月公主面前那么说啊？为什么要让温钰打揽月公主耳光啊？ 虽然她也心疼儿子，但……报复的手段有很多，为什么偏要挑最不聪明的办法呢？ 萧昱辰却没理她，直接抱起温钰。 “还疼吗？” 这次，温钰总算没有躲闪，任他抱着。 “有爹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辱钰儿。”萧昱辰看着温钰的脸，那红肿的巴掌印子，让他牙根儿都在颤，“以后碰到这种事，就给我打回去！” “有些人，不能跟她讲道理。你讲理，她只会觉得你软弱好欺。你打到她怕了，她才会记住，什么人，她惹不起。” 萧昱辰说得很认真。 温锦却听得头大，这是要把她悉心培育出来的儿子往歪路上带呀！ “我来吧……” “你干什么？！” 温锦要抱过钰儿。 萧昱辰却躲开了，还一脸嫌弃地看她。 “我……这是我儿子！”温锦道。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也是我儿子。现在，由不得你不认。” 见温锦皱眉，萧昱辰凑到她耳边。 “你若不认，便都是欺君之罪，全都得死。” 他的气息弄得温锦耳朵发烫，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他娘的就是个疯子！ 萧昱辰正要抱着温钰出门。 “等一等！”温钰从怀里摸出一只瓶子，“这个给凤哥哥！” 藏在柱子后头的凤渊一愣。 “凤哥哥吐血了，是受了内伤，这个药给他，能好的快些。”温钰满脸稚气，自己挨了打，却还惦记着别人。 萧昱辰冷哼，“活该！不用管他！” 凤渊屁颠儿上前，他可听药王谷谷主说了，温锦的药都是极品良药。 他当然不知道，温钰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制药。他以为，必是温锦给他的药。 “多谢……” “不给他！他跟刚才打你的女人是一伙儿的！他不配吃这药！”萧昱辰一把夺过温钰的瓶子。 凤渊：…… 他不是，他冤枉！他一脸委屈。 “凤哥哥是好人，他陪我玩儿，说话很温柔很好听，他对我很好。所以，我想给他。”温钰把瓶子拿回来，重新递给凤渊。 凤渊咬着下唇，眼底有晦暗不明的光闪烁。 “多谢！多谢世子！”凤渊说得很郑重。 温钰冲他甜甜一笑。 凤渊朝他挥手……没有人知道，当他看见揽月公主用脚踹温钰时，他差点叫暗处藏匿的影卫动手。bigétν 若不是萧昱辰走在前头，这会儿揽月公主就被“刺客”击伤了。 “拿来吧你！” 凤渊正握着温钰给的小瓷瓶，怀念这如星火的温情。 他手里的瓶子却被盛老头儿给抢走了。 “谷主别闹！快还我！”凤渊急得直跳。 “叫我看看……哇，果然是好药！叫我给你验验药！” “谷主你个为老不尊的！快还我……” 凤渊追着盛老头儿，在秦淮楼里乱窜。 温锦一家三口坐在马车里，面面相觑。 “我……”萧昱辰和温钰异口同声。 第95章 御前挑衅 温锦看着他俩，无奈摇头，从怀里摸出药膏来，“过来抹药。” “别……”萧昱辰却伸手拦住她。 温锦不解，“他的脸……” “揽月必定是进宫告状去了。禁军一会儿就来，先不抹药……见过父皇之后再说。”萧昱辰低声道。 温锦明白了……苦肉计。 倒也算不上“计”，揽月恶人先告状，他们得让皇上看到真实情况。 “钰儿疼吗？能忍一会儿吗？”萧昱辰温声道。 温钰脸红红的，但这会儿不是因为巴掌，而是因为……激动。 原来他有爹啊？原来王爷真的是他爹？王爷自己都承认了！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现在可以说了吗？”萧昱辰看着温锦道。 温锦明白他的意思。 待会儿就要进宫对质了，现在得对好口供。怀王有这么大个孩子，却瞒了这么多年。 捅到皇上面前，总得有个说法。欺君之罪，不是好玩儿的。 温锦正要开口。 温钰却突然道：“阿娘……我不想叫您姑母，我也不想被人骂野孩子。别人都有爹，我……” 他飞快地看了眼萧昱辰。 刚刚，怀王替他出头，在坏女人面前说“这是我儿子”的样子太帅了！简直是温钰心里的大英雄！ 功大于过，他不恨怀王滴血验亲的事儿了！ “我也想有爹。”温钰鼓足勇气道。 萧昱辰心尖儿一颤，双拳握紧。 温锦原本不想说，但见刚刚萧昱辰为了温钰，不惜动手。 又见温钰对他的依恋之情，她轻叹一声，“我只有王爷一个男人。” 萧昱辰猛地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紧了她，“那新婚之夜的元帕……”ъitv 他看了温钰一眼，立马打住话音。 温锦皱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如何解释。之前骗王爷，说钰儿不是王爷的孩子……是因为，我不想和王爷继续做怨偶，打算和离，带走钰儿。” 萧昱辰浑身轻颤，他伸手把温钰抱进怀中，“是……爹爹……愧对你。” 原本父子相认，要跨过心里那道鸿沟。 但现在时间不等人，揽月公主冲动的性子，恐怕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慢慢接受。 “停车！”说话间，马车就被宫中禁军拦下，“请怀王爷、王妃，跟我们走一趟吧！” 刚刚“确认”的一家三口，被禁军带入宫中。 揽月公主正站在殿门外，她揉着脖子，一脸恨意，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垂眸看着萧昱辰一家。 “怀王及王妃跪下，小世子同咱家来，给皇上看看。”高公公从殿内走出。 温钰是第一次进宫。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又高大又陌生。 宽阔的殿宇，像吞人的怪兽，阴沉沉带着皇家浓郁的威严。 “爹爹，阿娘……”温钰有点儿无措。 高公公来领他，他拽着萧昱辰的衣袖。 “小世子，快放手。”高公公说道。biqμgètν “爹爹……”温钰眼睛红红的。 他脸肿着，身上还带着脚印子，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高公公，孩子年幼，父皇有什么怒火，都冲儿臣来！儿臣带着钰儿……” 萧昱辰正要起身，同温钰一起进殿，承受皇上的怒火。 一旁的禁军举枪上前，枪手唰唰指向他。 “王爷，您别叫咱家为难。”高公公面无表情。 温钰看这阵仗……主动放开了萧昱辰的手。 他以为去见皇帝，就要活不成了……他眼中带着诀别之意，深深的看了眼阿娘，又看爹爹。 “能与爹爹相认，钰儿……钰儿死而无憾。”他眼泪滑落，跟着高公公义无反顾的走进那吞噬人的大殿。 萧昱辰和温锦，被禁军押着，跪在殿前。 “本王不动，把枪撤去。”萧昱辰看了眼温锦，冲周围禁军道。 禁军首领挥了挥手，押在两人肩头的枪头撤去，但几十个禁军目不斜视的盯紧了他俩。 “你别担心，父皇不是暴虐之君，钰儿那么可爱，他不会为难钰儿的。”萧昱辰低声对温锦说。 温锦看他一眼，小声问：“如果早知这个结果，王爷今日还会跟揽月公主动手吗？” 萧昱辰皱了皱眉，缓缓开口，“会。” 温锦点点头，垂眸跪在那儿。 两人跪在大殿外，根本听不见殿中动静。 就连殿门外的揽月公主，也瞧不见殿内发生了什么。 她刚想往前探，殿门口的太监就提醒道：“公主后退，皇上若见您，必会宣召。” 皇帝身边的公公自有威严，连公主皇子，也不敢太过放肆。 揽月后退，嘲弄地看着跪在外头的萧昱辰和温锦。biqμgètν 时间悄然流逝。 跪在殿外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也不知钰儿第一次面圣，会不会说错话？会不会惹怒皇帝？会不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每过去一秒，萧昱辰和温锦的烦躁不安，就增添许多。 “哟，这不是八弟吗？怎么夫妻俩在这儿跪着？” 炎热的暑气下，人正心浮气躁，太子殿下略带调侃的声音，更是如星星之火。 萧昱辰猛地抬头，眼底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 “哦，孤也听说了，八弟竟有个私生子，藏了五年之久，今日为了这孩子。八弟失手打了阿姐？”太子说着走上前来。 温锦听着太子的话音刺耳，担心萧昱辰被拱火。 她斜眼一看，果然，萧昱辰当即就想站起来。 “别冲动……就算为了钰儿！”她压低声音道。 萧昱辰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总算是跪着没动。 “并非私生子，那就是本王的嫡长子！本王同王妃所生，何来私生子一说？”萧昱辰道。 太子走上前，“哦？是吗？那八弟就不用担心了，孤会为八弟求情的。” 太子说着俯身靠近他，用仅两个人听见的音量道。 “不管是私生，还是嫡出，这小儿怕都活不成了吧？” “你为了这小儿，连阿姐都敢打，丝毫不顾及皇家脸面，不顾及血脉亲情，你说……父皇还能容得下他吗？” 萧昱辰眼目赤红，猛地抬眼盯着太子。 温锦跪在一旁，虽然听不清太子说了什么，但见状也不难猜，太子一定是在激怒他。 “王爷……”温锦在一旁，极力朝他使眼色…… 他可千万别上当啊！这里是御前，他要是在这儿都敢动手打太子……皇上还能容得下他吗？ 恐怕这么多禁军，当即就要把他捅个对穿啊！ 第96章 为什么挨骂的总是他？ 太子见萧昱辰攥紧了拳头，后牙槽的肌肉都在隐隐发颤，却还没动手。 他再接再厉：“你说，孤现在进去告诉父皇，你因公谋私，凭着父皇的偏爱，利用金吾卫壮大自己的势力，不把长姐放眼里，也没把皇权放眼里……父皇会怎么着？” “这小儿留着，就是个祸根，会让我们兄弟姊妹不和，会让你背叛父皇……” 萧昱辰当即就要站起来。 他保证，一拳！只要一拳就能把太子的脸打烂！ “王爷！”温锦伸手拽住他的袖子。 一股清清凉凉的荷香扑面而来。 这荷香冲淡了暑气，也一下子叫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举目四顾，周围百十号禁军，手握长枪，蓄势待发。 更有御前带刀侍卫，站在宫廊下，目光灼灼盯着这儿。 他若对太子做了什么，这些禁军、侍卫全是证人……可太子对他说了什么，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道。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弥漫的荷香叫他彻底冷静下来。 他挪了挪膝盖，跪得端端正正，字正腔圆道：“谢太子教诲，臣弟谨记在心，日后尽量任打任骂！” 太子微微一怔。 他这冲动又跋扈的弟弟，今天带脑子出来了？ 竟然连这口气都能忍下来？还会不动声色的反击，“任打任骂”什么鬼？他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太子往殿门前看了一眼。 果然，那些太监们都正盯着这儿呢！ 这些太监虽是阉人，更是父皇的耳目！ 太子本想激怒萧昱辰，让他当众失态。 自己再惊呼委屈，说“八弟疯了”，怂恿父皇夺了他金吾卫兵权！ 他竟然不上当。 太子冷冷看了眼一旁跪着的温锦。 温锦低着头，一只手死死拽着萧昱辰的衣袖。 “呵，真是伉俪情深呐。”太子嘲讽的轻哼。 他目光如淬了毒，从温锦身上扫过……他叫温盛钧办的事儿，这蠢货一点儿没办！ 太子转过身，朝殿中行去，此时的他已经换了副神态，儒雅又谦和。 “儿臣求见父皇，”太子在殿门口道，“八弟向来冒冒失失，今日也非有意重伤阿姐，实在是性情所制……父皇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太子这话，表面听起来，像是劝皇帝别生气。 可实际，眼药上了一遍又一遍，分明在说萧昱辰冲动、好打架、禀性难移、不堪重用。 “进来吧。”皇帝在里头道。 太子勾了勾嘴角，动不了八弟，他还动不了八弟的儿子吗？ 五年都没动静，忽然就冒出一个儿子来，他说是世子就是世子了？ 今日他敢因为“世子”打长姐，就得做好“折了”这世子的准备！ 这不是温锦的儿子吗？倘若两人的儿子死了，这两人还能过得下去吗？ 太子越想越开心，这一箭双雕的好事儿，简直是萧昱辰自己送人头！ 太子心里暗笑，阔步进殿，一抬头……却愣了。 只见老皇帝满脸慈爱，怀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儿。 他老人家何曾笑得这么慈眉善目过？ 而且他在干什么？ 他手指沾了药膏，竟然亲自！亲自给小儿涂抹脸颊？ “嘶——”太子不由吸了口气。 那小孩子脸上的伤……真是阿姐打的吗？ 她下手也太狠了吧？本来粉嫩一张脸，被打成什么样了？太子看了，都觉得疼。 “父皇……”太子躬身行礼。 “嗯。”皇帝嗯了一声，连眼都没抬，他视线不曾离开过温钰，“太子来做什么？《治国策》《御臣道》都通读领会了吗？” 太子目光闪了闪，他现在过来，可不是叫父皇考教他课业的！ “儿臣听闻八弟和长姐起了冲突，心里不安，赶过来看看。”太子说着，只听小孩子“嘶”了一声。 皇帝立刻紧张问道，“疼了？呼呼，吹吹就不疼了。” “皇爷爷，钰儿不疼，钰儿是男子汉！”温钰红着眼睛，却笑着说。 “是，咱们钰儿是男子汉！”皇帝朗声大笑。 太子不悦，深吸一口气，盯着温钰的目光沉郁如墨。 他的长子，父皇的长孙……也从没见父皇如此疼爱过！ 父皇见他的长子，总是张口就考教学问！字识了多少？书背了多少？骑射如何？bigétν 父皇何曾如此耐心的把他的长子抱在怀里？嘘寒问暖？又是亲自抹药膏，又是亲自温柔吹气，还夸男子汉的？！ 父皇宠爱八弟还不够？竟然连八弟的儿子，都格外偏宠？！ 那他这个太子算什么？皇长孙又算什么？！ 太子前来，是为了挑唆皇帝，不认这个孙子！没想到，他一进殿，差点把自己给气炸了。 “八弟性子重冲动，父皇若不惩戒，恐怕他日后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太子本不想这么直白的挑唆，但眼下，他的妒火快要忍不住了。 皇帝闻言，终于把视线从温钰脸上，转向太子。 “哦？太子觉得，今日之事，该怎么审断？” 太子拱手道：“毕竟是亲姐弟，叫八弟当众向长姐赔礼道歉，求得长姐原谅。再罚八弟在府中思过半月。他这般冲动，如何能领好金吾卫呢？先贤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是最首要！” “呵呵，断得不错。”皇帝笑着说。 太子心里一喜，抬头瞟了眼皇帝，却见父皇皮笑肉不笑。 他心里一紧。 “揽月身为朕的嫡长女，又是你太子的亲姐姐，自幼受尽荣宠。真正的天之骄女，金枝玉叶。”bigétν “她更该修身，子女不教，父之过。是朕没有齐家呀！” 太子一听这话，心道……坏了！ 父皇在他面前自责，那是自责吗？那是拐弯儿骂他呢！骂他指手画脚到父皇头上了！ “父皇恕罪，儿臣不是这意思！”太子赶紧跪地告罪。 “你不是这意思？！”皇帝抓起御案上的白玉镇纸，咣当砸在太子面前。 太子吓了一跳，躲也不敢躲，差点儿被弹起的镇纸砸中脑门儿。 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眼睛瞎吗？你看看钰儿都被揽月打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小的孩子，他有什么大错？” “不慎踩了她一脚，撞了她一下，把她撞伤了吗？我们钰儿当即就道歉认错了！她却不依不饶！” “她是公主，娇贵得很，朕的皇孙就是根草？任凭她又踹又打？你们兄弟姐妹不和，都是你八弟的错？你们都没错！” “你是太子！是储君！你就是这么把一碗水端平的？这就是你学的御臣之道？” 皇帝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对揽月公主的不满，也发泄在了太子头上。 太子被骂懵了……他在殿外，看见八弟夫妻俩跪着，长姐得意洋洋站着。 所以，他以为，占尽先机的是长姐！ 怎么进来了，他倒成了受气包了？他做了什么啊？他好好呆在东宫，打架他也没伸手，为什么挨骂的总是他？ 第97章 等不及了，夺权大计 “父皇……”太子委屈死了。 皇帝长叹一声，“朕对你要求高，是爱之深，责之切。你是储君，跟你其他兄弟不一样。朕是要把这大统之位，传给你的呀！” 皇位给了太子，自然这慈爱就要多给别的儿子了。 “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太子拳头攥紧，脸上恭顺，心里恨死了，“儿臣明白父皇苦心，谢父皇！” “去吧，此事你不要多管。”皇帝道。 “儿臣告退。” 太子黑着脸从殿中退出。 爱之深责之切，太子没有感受到。 但父皇让他在萧昱辰的儿子面前，大失脸面，他倒是深深的感受到了！ “他总是这样！拿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话来打发孤！孤现在是三十多岁，不是三岁！”太子气得，回了东宫就大发雷霆。 “殿下！殿下息怒，这里是东宫，您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圣上知道。”内侍赶紧劝道。 太子闻言更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储君做的有什么意思？！” “嘘，嘘……殿下！慎言！”内侍要急死了。 “孤已经三十多岁，再过几年就不惑之年了！孤还有多少年可活呢？”太子跌坐在坐榻上，“这忍气吞声的日子，孤受够了！孤这储君，不但要忍让长姐，还要忍着底下几个弟弟！孤究竟是做储君？还是做孙子！” 内侍赶紧关窗关门，唯恐这话叫有心之人听见。 太子大约是憋屈太久了，这火不发出来，他不甘休。 “多少年了？”太子忽然问。 内侍一愣，“什么？” “孤做储君多少年了？还要再做多少年？还要再装孙子，装兄友弟恭多少年？”太子冷笑一声，“父皇年纪大了，糊涂了，这皇位……” 内侍吓了一跳，赶紧向外看。 “去把孤的幕僚召集过来。”太子眼眸一凝，下定了决心！ 三十多年的储君之位……他只差临门一脚。只是这一步之遥，太憋屈了。 太子心腹中的心腹，聚集在东宫，秘密议事。 “如今是个大好机会。我们早就布置在父皇身边的人，可以用了。”太子说道。 心腹们劝他再忍一忍，皇上年岁已高，他忍不了几年了。 “孤一天都忍不了了！” 太子怒道，“孤看他是越来越健康了！他今日指着孤的鼻子骂时，可是中气十足！” 心腹们见劝不住他，只好出谋划策。 此次大计，倘若能成，他们可就是从龙之臣了！ “听闻怀王妃医术不俗，颇有些制药的能力。今日怀王妃的儿子在皇上身边，那么此事，可嫁祸于那孩子！”biqμgètν 太子闻言，眼底一亮，“好主意！” “既能保证殿下苦心安排的棋子不死，也能让怀王再无翻身之力！”幕僚说。 太子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阴郁渐渐被狂喜取代，“好！好！就这么办！” “只是此事风险巨大，一定要成功，不成功……”幕僚没有说下去。 但众人脸色纷纷凝重起来。 倘若不是太子太心急，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走这一步险棋。 老老实实的等皇上老去，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君主。 难就难在……皇上身体太好了，特别是最近，皇上精神头儿比以前还足。以前上朝，皇上还打瞌睡，最近他精神抖擞，朝会上骂人，中气十足。 太子倒是因憋屈而憔悴，看着还不如皇帝精神好。 再憋下去，也不知儿子能不能熬过老子呢。 “他名叫高成功，必定成功！”太子把茶盏放下，发出咣当一声，似是证明他的决心。 高成功是高公公的干儿子。 他特别机灵，又特别踏实肯干。 这些小太监们，想认高公公做干爹的很多，但只有高成功，成功了。 高公公对他的机灵、忠诚很满意，总是悉心教导他，提点他。 他年纪轻轻的，已经能在御前进殿伺候了，是同一批太监里，爬得最快，站得最高的。 高成功此时，站在殿中，老老实实低着头，余光却瞥看着皇帝，以及皇帝身边的温钰。 “你今晚愿意留下陪皇爷爷吗？”皇帝问温钰。 温钰点点头，“钰儿愿意，皇爷爷太孤单了，这么大的大殿，却没有人陪皇爷爷玩儿。钰儿陪你玩儿。” “那你自己跟你爹娘说。”皇帝笑道。 皇帝召了萧昱辰和温锦进殿，似笑非笑地看着温钰，示意他去说。 “爹爹，阿娘，钰儿今晚不跟你们回府了。钰儿要留下陪皇爷爷……” 两人大吃一惊。 “不可！”萧昱辰直接抬头惊呼，“钰儿，你小，不懂事。皇宫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下过夜的。” 皇帝冷哼一声，“朕还没跟你算账呢！这既是你儿子，你娶的王妃给你生的！你为何这么多年，隐瞒不报？！” 萧昱辰忙跪地俯身，“是儿子不孝……儿任性，将他们母子关在冷院数年，以惩罚她当年……” “胡闹！”皇帝喝道，“朕懒得跟你讲道理！罚你一年食邑及封地税收，上缴国库！” “今晚钰儿留宿宫中，朕已经准了，你们告退出宫吧！”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 儿子大了，就会惹人生气，还是小孙儿乖巧好玩儿。 “父皇……”萧昱辰怎么敢把温钰一个人留在皇宫。 皇宫里水深，这孩子太小，恐怕应付不了。 且他跟儿子也是今日才刚刚相认！怕他说错话是其一。其二，他也迫不及待想跟儿子培养父子感情呀！ “你再说多一句，罚得可就不止这些了！”皇帝冷声警告。biqμgètν 他心里还是偏爱这个小儿子的，他也知道小儿子有才干。 但大梁讲究立嫡立长，他不能把皇位传给这个偏爱的儿子，只能给他更多的父爱和容忍了。 “快滚。”皇帝说。 萧昱辰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完全没看到，温锦和温钰正在“眉来眼去”。 母子俩朝夕相处来的默契，他人无法想象。 温钰用丰富多彩的表情告诉温锦，皇爷爷对他很好，很慈爱，没有为难他。 他是自愿留下的，他会乖乖听话，也会照顾好自己，让温锦放心。 “王爷，走吧。”温锦用“眉来眼去”叮嘱儿子之后，就去劝萧昱辰。 “放心，他没事。”温锦怕他固执，小声说道。 皇帝看两人交头接耳，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摸着胡子，十分满意。 第98章 杀了皇帝他就能上位 萧昱辰起身，告退离开殿宇。 揽月公主还站在殿外。 她眼睁睁地看着，温钰进去再也没出来。 太子来了，黑着脸走了。 如今萧昱辰夫妻俩都囫囵地出来了……她有点儿看不懂了。 父皇到底想怎么惩治萧昱辰呢？她上次在这夫妻俩手里栽了跟头，一万两的仇还没报呢！ 最好这次，能叫他夫妻俩也栽个大跟头，也不枉她被萧昱辰又掐脖子，又吓唬！ 萧昱辰对上揽月公主的目光，他冷嗤一声。 “萧昱辰，你还没跟长姐道歉呢！”长公主厉声说。 她声音有点儿大，传入宽阔的殿内，甚至激起些许回声。 皇帝脸色一沉，“揽月还没走？” 高公公忙上前道：“还没有，许是等着圣上降旨。” “告诉她，跟萧昱辰一样，上缴国库她一年的食邑税收！”皇帝没好气道，“跟自己的侄儿动手，真给朕长脸！”ъitv “喏！”高公公退出殿外，宣了圣上口谕。 “啊？”揽月公主人都傻了。这叫怎么回事儿？她在这儿等半天，晾着她呢？ 她还幻想着能折辱他一番呢…… 谁知没等来萧昱辰的赔礼道歉，如今却是“各打五十大板”？她还得赔钱？ 上次才赔了一万两啊！ “我要见父皇！” 高公公一挥手，御前带刀侍卫立刻拦下揽月公主。 “公主打的可是怀王世子，您动了人家的骨肉，当父亲的暴怒失控也正常啊……公主别忘了，皇上也是一位父亲。”高公公低声说，“怀王也不服来着，人家还跪了半天呢！” “这会儿怀王都走了，您再不走，皇上会怎么看您？” 高公公笑容可掬，但一步不让。 “哼！”揽月公主气得一甩袖子，今天这打，白挨了！ 殿外之人气得要死，丝毫不影响殿里祖孙俩的快乐时光。 “你娘都教你什么？”皇帝问。 “我娘爱睡觉，她不怎么管我。”温钰如实回答，“但我会一点儿药理，会一点儿骑射，会一点儿功夫，会玩儿飞镖，认识一些字，能读一点儿书。” 皇帝正要责骂温锦，不好好教孩子，再听这“一点、一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伸手刮了下温钰的鼻子，“原来钰儿晓得谦虚呀！但你这一点，那一点，也不算太谦虚。书读得怎么样？骑射练得怎么样？”biqμgètν “我给皇爷爷展示展示！”温钰从皇帝的腿上爬下来，拿起御案上的折子就要读。 “唉！不可！”高公公吓了一跳。 祖宗诶！那是奏章啊！不是小人儿书！不是说看就看的诶！ 皇帝却摆摆手，叫他别多嘴。 大臣们的字，比书上刻板印出来、手抄体更难辨认，也更考验读书之人识字断句的本领。 温钰稚嫩的童音，读起奏章来，却是抑扬顿挫，朗朗上口。 枯燥的奏章，在他声音的加持下，反而显得饶有趣味。 皇帝听得津津有味。 “钰儿认识这么多字呀？” 皇帝一面感慨，一面想起，太子的长子这么大的时候，认识的字还没这一半多……辰儿的这个儿子，莫不是个天才？ “这奏章写的不好。”温钰说道。 高公公站在一旁，刚松了一口气，闻言，吓得差点儿跪下。 苍天啊！叫这小祖宗闭嘴吧！他才多大点儿，竟然敢评判大臣的奏章？ 要死了要死了……皇上若是发怒，千万不要殃及池鱼！ 高公公在心里念起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好？”皇帝脸色有些沉，他怀疑，萧昱辰或是温锦教了这孩子什么。 “辞藻华丽，但有点空洞，这么长的一篇奏章，大事儿没有，屁话一堆！” 温钰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阿娘说，好的文章，要有核心思想。若是论事的，就要能提出问题，再要给出建议，这才有意义。不然就是牢骚，就是负能量！” “我看这奏章，通篇就是拍马屁，显摆自己文采，浪费看奏章之人的时间和精力！不是好文章！” “鲁迅先生说，文越白话越好，要言之有物。” 温钰说这话的时候，还摇头晃脑，一副认真模样。 皇帝看的忍俊不禁，原本那点儿怀疑，也被他逗得只剩乐子。 “这话都是你娘教你的？这鲁迅先生，又是哪位名家？”温钰摇摇头，“没见过，我娘说的。” “你娘倒是个有趣的人！”皇帝饶有兴致。 他批阅奏折时，温钰就安安静静在一旁看书。 皇帝御书房的书，在他这个年纪看来，都枯燥无味得很。 也难得他能保持那么长时间的安静。 到了这天夜里，御前侍奉的太监就要换班了。 “干爹去歇着吧，今晚还是奴才值夜。”高成功已经接到消息，他知道今晚自己有重大任务。 他经常替干爹值夜，今晚主动要求值夜，也不会引起怀疑。 “不成，今晚多了个孩子，怕圣上不习惯。你去歇吧，我盯着。”高公公道。 高成功心里一紧……那可不成。 太子那边，一切就绪，就等他成功之后放暗号。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他只要办成了这件事……大总管的位置就是他的！ 干爹如今多有面子，哪怕当朝一品大员，见了干爹都得客客气气。 只是干爹胆子小，谨小慎微……等他做了大总管，一定比干爹更有排面。 “儿子知道，半点儿瞌睡不会打，干爹年纪大了，就让儿子尽点儿孝心。若是有什么不妥，儿子立即遣人去喊干爹过来。”高成功劝道。 高公公看他一眼…… 高成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呵呵，也行，那你机灵着点儿。”高公公带着换班的太监离开。 高成功进了殿，近前侍奉。 太子那边送来了药，据说无色无味，见水即融…… 只要他加进皇上的茶饮中……就连太医也查不出端倪。 皇上年纪大了，有病有灾也很正常，不会有人查出毒性…… 高成功稳了稳心神，他经常值夜，知道皇上的习惯。皇上常常口干得半夜醒来。bigétν 那个时候内殿龙榻旁伺候的人最少，半夜人最困顿，皇上的防备心也是最低。 只要在那个时候把药下在茶水里…… 高成功在心里预演了几十遍。 他也盯紧了怀王府世子……太子说，怀王妃会医术，会制药。 万一被人发现皇上“暴病”不正常，就把事情推到怀王世子的头上！ 不但能帮太子荣登大宝，更能一举扳倒怀王！ 第99章 又是一番较量 高成功在心里预演无数遍，各种突发状况他都想到了，基本确保……万无一失。 先下药，再趁乱把剩下的药粉包藏在小世子身上！ 到时候，不发现毒便罢。 发现了就是一石二鸟！ …… 温锦和萧昱辰在回府的路上，两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如今正在旁人的算计当中。 两人只觉得，少了一个孩子的马车，忽然显得空荡荡的。 一路上，马车里都寂寂无声。 直到马车在王府里停下，两人前后下了车。 梧桐院往西，书房往北，两人要走的方向恰恰相反。 两人各自迈步。 “王爷。”ъitv “温锦！”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回头，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去书房说吧。”萧昱辰走在前头。 温锦默默无声跟在后头。 两人进了书房，泡了茶，茶水咕嘟嘟沸腾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死寂又尴尬。 “钰儿他……” “父皇他……”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这该死的默契。 “你先说。”萧昱辰道。 “钰儿他很机灵，多半不会惹皇上生气。上次办拜师宴之事，皇上也很和善，应该不会为难钰儿。”温锦说。 她这番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萧昱辰，还顺带给自己打气。 萧昱辰点点头，“我看父皇很喜欢钰儿。只是父皇身边太惹眼了，就连太子的嫡长子，也不曾被父皇这般留在身边过……我是怕他成为旁人的眼中钉。” 温锦点点头。 两人之间又沉默起来……这尴尬。 “王爷今日为何那么冲动？”温锦问。 说起这个，萧昱辰就来气，“还不因为你！” 温锦微微一怔，倒打一耙啊？ “你怎么会带温钰去那种地方？秦淮楼是干什么你不清楚？凤渊是干什么的，你不晓得？” “他很早以前就是揽月公主的面首了！你坑了揽月的钱，还敢把钰儿留在凤渊身边？是不是傻？” 萧昱辰怒目瞪着她。 “凤渊不是……算了，解释也没用。”温锦耸耸肩。 “你若早说他是我儿子，事情会弄到今天这地步？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错！”萧昱辰见她懒得解释，更是生气。 温锦愕然看他，“我说了王爷就会信吗？你认定了我新婚夜已经不贞洁！你听我解释吗？” “你没解释怎知我不听？”萧昱辰拍桌子道。 温锦气冷笑，“我说我没算计王爷，我解释了，王爷信了吗？” “那是皇宫御宴啊！我知道王爷喝醉了歇在哪个房间吗？我一个尚书之女，我敢在宫宴上乱走吗？”biqμgètν “就算我侥幸摸到地方，我哪里来的那种香？我敢把那种香带进宫吗？我还点在王爷休息的房间里？我是有多大能耐？” “我被人打晕了扔进去，刚醒就有人找过来‘捉奸在床’，我也是被算计的！” “我说了，你信了吗？” 温锦一开口，也是咄咄逼人。 时至今日，萧昱辰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但脸上绝不能表露。 他现在表示他信了，不是说明他当年错了吗？ 他怎么会错！要错也是这女人的错！ “这些不提。新婚夜上吊，以死相逼的人是你吧？”萧昱辰又猛拍桌子。 温锦翻了个白眼……处理素素的时候，她已经说过，原主那时候是又怕又没有主心骨。 这男人非要跟她胡搅蛮缠，她懒得再说一遍。 “行了，过去的是是非非都不提了。”萧昱辰大手一挥，“你改过自新，我把钰儿立上家谱。今后他就是我怀王府的世子，你好好做你的怀王妃……” “王爷还没说，今日为何那么冲动？”温锦盯着他，“王爷平日里，还算克制的一个人……” “王爷知道吗？我本不想带温钰去秦淮楼，是钰儿求我，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王府……他以前很喜欢王府，喜欢跟季风学武，但他忽然不想学了。” “王爷知道为什么吗？” 萧昱辰脸色一变，心猛地揪起。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冲动。 即便事情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掐着揽月公主的脖子……因为他想挽回温钰的心。 “我不知道！”萧昱辰豁然起身，提步往外走。 “王爷去哪儿？”温锦问。 “我去宫里看看，钰儿被关在王府五年多，他从没去过皇宫，更不懂得宫里的规矩……” 萧昱辰脸上不安，“我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宫里要出什么事儿！我去接钰儿回来！” 温锦也起身，“我同王爷一起去。” “你在王府等着。”萧昱辰没好气道。 萧昱辰没带温锦，他独自打马去了宫门口。 但此时，宫门已经落锁。 禁军把守宫门，“王爷请回吧，明日一早再来！” 禁军可不会因为他是怀王殿下，就开门让他进去。 萧昱辰隔着一道宫墙，想念自己的儿子，心中愈发不安。 他一面是自责，自责六年来，儿子离他那么近，他竟然迟钝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另一面，他怨怪温锦，这女人好狠的心，让他们父子相见不相认！ 他心头还有一点点怀疑……温锦说，新婚夜，她还是贞洁之身，那为何元帕上没有落红呢？ 难道她又骗了他？ 但想起温钰今日见到他，躲在凤渊身后那受伤的表情。 萧昱辰立刻把这一丝怀疑压下去，“既然认定他是，他就是！男人一言既出，又何必想东想西！” 他进不了宫门，又策马回府。 他想起温钰说过，滴血验亲的碗有问题。 他回到府上，立刻叫季风找那碗来。 “碗已经扔了……”季风一愣，现在又找那个干什么？ “那碗是从哪儿拿的？都什么人知道那碗是本王要的？什么人接触过那只碗？”萧昱辰沉着脸问。 季风忙回忆。 “列一个名单出来，让人盯紧了名单上的人。” 萧昱辰道，“怀王府的老鼠，该捉一捉了！” 萧昱辰睡不着，连夜在府上“捉老鼠”。 他儿子也睡不着，在宫里“捉老鼠”。 温钰倒不是择铺，而是他发现那个面容白净，始终笑眯眯的小太监，有点儿奇怪。 小太监身上，有种古怪的味道。 而且小太监每每看向他时，笑容更加诡异。 温钰是个极其敏锐，直觉发达的孩子。 他主动靠近小太监，为了确定那味道是不是小太监身上的，他还两次“不小心”撞进小太监怀里。 没错！ 他已经确定，小太监身上有股“毒臭”。 温钰天生嗅觉异于常人，他能辨味识毒。 温钰盯着小太监研究了一阵子，他不明白，这小太监要把毒下在哪儿呢？ 温钰这个好奇宝宝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悄悄服了他自己研制的“提神丸”。 第100章 皇爷爷别喝！有毒 温钰的提神丸，外表像糖豆儿，吃进嘴里却是苦的。但能让人保持清醒，两天两夜不睡，也不打盹儿。 温钰怕自己不睡影响皇爷爷休息。 他知道殿里用了阿娘的“安神香”，他原想把安神香的剂量翻个倍，这样皇爷爷能睡得更沉稳。 但太监宫女们把香炉盯得紧，他根本没机会。bigétν “皇爷爷，我给您按按头吧？保证您睡得香！还更解乏！”温钰被宫人抱着洗漱过，只穿了里衣棉袜的他，更像个软软的玉团子了。 宫人太监看着他，都喜欢得想上手捏一捏，揉一揉。 皇帝更是喜欢，“哟，钰儿还会按头呢？也是一点点？” “嗯，一点点！”温钰在龙榻上打了个滚儿，滚到皇帝身边。 他白乎乎，嫩呼呼的小手力道适中的揉着皇帝头上的穴位。 皇帝原以为，他是说着玩儿，嘿，没想到这小娃的手法还挺专业。 他可比太医敢使劲儿！对嘛，有点力度才叫按摩！ 太医那手法，连小娃都不如！一群饭桶！ 皇帝在心里评判着，他哪儿想过，太医是提着脑袋往“龙头”上按，跟天真懵懂的温钰能一样么！ 温钰身上有股甜甜的，像奶糖一样的味道。 皇帝享受着孙儿的孝心。 天子孤独的内心，一时间被填得满满的。 他在满足享受中，沉沉睡去。 温钰渐渐放轻动作，他的按摩手法，加之阿娘的安神香，皇爷爷必定能一觉睡到天明！ 这样，他就能好好观察，小太监究竟想把毒下哪儿了！ 这毒还挺厉害的，如果他能搞到一点，研究研究，那就太好了！ 温钰哪里知道，高成功就等着皇帝半夜醒来，要水喝。 那正是他的可乘之机！ 可是，这都后半夜了吧？ 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吗？ 皇上怎么还没醒？还没要水喝？也不曾起夜？ 高成功等的心焦…… 比他更心焦的是太子殿下！ “有信儿了吗？” “传暗号了吗？” “这都什么时辰了？高成功是怎么办事的？！” 太子刚开始半个时辰问一次。 后来一炷香问一次。 再后来…… 砰，太子怒拍案几，直接发火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动用别的眼线！去查，去问！高成功是死了吗？！” 太子需要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过去，率先控制局面。 东宫十二卫兵马有限，他只有不足禁军十分之一的兵马。 所以，他一定要抢占先机，方能取胜。 倘若让禁军控制了局面，或者让萧昱辰的金吾卫控制住局面。 他的皇位……就多了太多的变数！ 他的东宫十二卫已经接到消息，今夜不许睡觉，全军警戒。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多太多年！他一刻！一瞬！都不想等了！ 他受够了！ 守在皇帝寝殿的高成功怎么也没想到，夜夜都会醒的皇帝，今日竟然一觉到天明！ 外头已经传来宫女奉洗漱水的脚步声。 他干爹也马上就会来伺候……他就再无机会了！ 太子传消息，严令今日必定要成功。 错过了今日，又不知何时才是机会…… 高成功呼吸紧促，脊背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汗！ 干！不成功就成仁！ 搏一搏，他就是大总管！ 高成功趁人不备，立刻把准备好的药倒入半温的泉水当中。 他奉着温水上前，正要喊皇上起身。 皇上从不曾误了早朝，这会儿也该起床了。 “皇……”高成功猛地一愣。 躺在一旁软榻上的小世子，何时醒了？ 此时，温钰跑来龙榻旁，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双眼睛里，似乎还有些兴奋之意……看得高成功心里发毛。 温钰确实很兴奋。 他等了一夜，终于等到这小太监把毒下水里了。 但温钰也有点儿紧张。biqμgètν 因为他发现，小太监下了毒的水，竟然是给皇爷爷的！ “皇上，该起身上朝了。”高成功低声唤道。 皇上幽幽醒来，看到高成功手里端着的温水，就要接过来喝。 睡了一夜，他有些口渴。 “皇爷爷！喝我的！”温钰把自己的葫芦形水壶捧给皇上。 高成功眉头拧在一起，这可不行！ “小世子，这不合规。”他温声说，脸上却带着恐吓威胁。 他想吓退温钰。 “你的水，你喝吧，我的水给皇爷爷喝！”温钰脆生生说。 皇帝笑笑，“钰儿好意，朕心领了。” 眼见皇上要接过高成功的水。 温钰急得不行。 “不要喝！那水臭！”他嚷道。 “小世子不要胡说，这水是每日从九龙山山泉运进宫来的，怎么会臭？”高成功脸色黑沉，恨不得掐死这个多话的小屁孩。 皇帝脸色微变，但他还是信任内侍太监。 他低头嗅了嗅，“不臭啊，钰儿别闹，朕还要上朝去呢。” “那水有毒！”钰儿急呼一声。 皇帝微愣，正欲轻笑，让他别胡说。 温钰却一脚踹在高成功的腿肚子上，见他跪地，立刻骑上他的脖子，把他压倒。 “你身上还有，藏在哪儿了？快交出来！”温钰在他身上摸索。 高成功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厉害。 温钰那一脚力气不算大，但他在高成功身上戳了几下，都是让人骤然失去力道的大穴。 高成功一时间浑身酸麻，使不上劲儿。 他更是完全没想到，小屁孩这么机敏，竟然提前发现了他的计划。 他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药粉，塞到小屁孩身上呢！ 如今，正是大好机会！ 高成功和温钰在地上扭打起来。 他正要把药包趁乱塞入温钰衣袋…… “小成子！你干什么！”高公公恰进来换值，见状吓了一跳。 高成功听到干爹的声音，动作一顿。 他的那只手就被温钰捉住了。 “哈！找到了！你想干什么？想塞到我身上吗？你可太狡猾了！”温钰用膝盖压住高成功的脖子。 他回头邀功般看向皇帝，“皇爷爷，我没闻错，他身上真的有毒臭！” 皇帝的脸色看起来平淡，但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高星，喂他喝下去。”皇帝召高公公上前。 高公公刚来，但这会儿已经看明白了大半。 他脸色煞白，心凉了一大截……高成功是他的干儿子！ 他没想到这兔崽子竟然敢干这种事！ 这不是连累他吗？！ 高公公牙关紧咬，又恨又怕。 他双手接过皇帝的温水，来到高成功身边。 “我不知道！我没有……干爹，你要相信儿子！”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高公公想咬死他！ 现在还敢喊干爹，是怕他死得不够快吗？ “不，我不喝……”高成功挥着双手，要打翻那水。 第101章 这小娃也太腹黑了吧？ 高公公喊了人进来，拿住高成功，他亲自掰开高成功的嘴，把那一盏温水灌了进去。 高成功想往外吐。 温钰在他胸前戳了两下…… “唔……”他不由自主，咕咚咕咚就给咽了。 温钰捏着鼻子，把剩下的药粉交给高公公，“太臭了，快拿走。” 高公公狐疑地接过……还嗅了嗅，他鼻子失灵了吗？没有味道呀？ 这……会不会是个闹剧？ 毕竟，小孩子的话，也当不得真…… “传太医来，不准说寝殿内发生了什么事。”皇帝冷着脸下令，“高星，此事与你有关吗？” 高公公吓得扑通跪地，“皇上！奴才打小跟着您，奴才的命，奴才一切荣宠，都是皇上您给的！奴才不敢，也绝不能这么干呀？奴才……” 他又急又怕又痛心……说话间急得哭出来。 “起来吧，他叫你一声干爹，这事儿，你躲不过一顿罚！”皇帝叹了口气，高星伺候他多年，是最熟悉他的人。 他也相信，此事，高星并不知情。 “此事一点儿风声不准透出去，你若办得漂亮，就算你将功赎罪！”皇帝说。 高公公赶紧擦干眼泪，连连叩首，“奴才明白！奴才谢圣上恩典！” “去吧，传旨，朕今日龙体欠安，不早朝。” 皇帝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高公公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皇帝信任他，是念在他伺候多年，尽心尽力的情分上。 如此将功补过的机会，只会有这么一次！ 他绝对、绝对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高公公在御前多年，自然有威严，他一边命人去请太医来，一边叫人去朝会上通知“今日不朝”。 他自己站在寝宫外，严防死守，不让真正的消息泄露半分。 事情安排妥当，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噗……”被御前侍卫拿下的高成功撑不住，喷了一口血出来。 “呵！”皇帝冷哼一声，眼底乌云密布。 是谁，竟敢把手伸到御前来了！ 他的榻旁，竟然有他人的爪牙！ 温钰上前把脉，片刻之后，稚嫩的眉头皱得紧紧地，“我医术不精，怎么觉得他的脉象像是急病，不像中毒呢？”太医们着急忙慌的赶来，他们都听闻皇帝突然生病。 昨日请脉之时，还龙体康健呢？怎么忽然病了？ 太医们并没有全都进寝殿，大部分都被安置在偏殿。 只有两位皇帝最是崇信的太医，进了寝殿。 “嘶……确实像急病，从脉象看，像是骤然发病的心绞痛！”两位太医说。 高公公又把剩下的药粉给两位太医看。 “世上竟有此奇毒！” “无色无味，杀人无形啊！” 两位太医，口径一致。 皇帝看向温钰，这孩子一直说有“毒臭”，太医们却辨不出这药的味道。 两位进了殿的太医，都没有被放出去。 放出去的只有“皇帝暴病，不能早朝”的消息。 东宫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 “成了？成了！”太子豁然起身，当即就要带东宫十二卫往皇帝寝宫赶去。 太子太傅却死死抱住他的脚，“太子不能带兵去！” “太傅！你这是干什么？！孤一直在等这一刻！终于！终于等到了！”太子暴怒，“你快放手！” “天已经亮了！机会已经错失！太子不要冲动！”太傅顾不得自己年纪大，也顾不得老脸了。 他宁肯被太子踢了两脚，都不肯放手。 “天未大亮！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这老东西！你快放手呀！” “来人！把这老东西给孤拖走！” “不能错过！不能错过这最后的机会！快点！”太子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他等了三十多年了！ 他的储君之位，终于要更进一步了！ “太子，虽传出皇上暴病，不能早朝的消息，但高成功的暗号并没有来！”bigétν “事情怕是有变啊！现在带兵前往，恐怕会中了陷阱！” “太子三思啊！” 太傅将要被太子亲卫拖走，他又挣扎又踢打，甚至舍了老脸，往亲卫的手上死死咬了一口，奋力劝道。 太子脸面一惊…… 是啊！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暗号未到！ 会不会……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他心急如焚，他在东宫浪费的每一秒，似乎都是他登临皇位的障碍！ 但也有可能……是他避开陷阱的保障？ 太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去，还是不去？ 此时，皇帝寝殿之中，也是气氛紧绷。 皇帝面无表情，但殿中之人，皆大汗淋漓，不怒自威的那种威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可有人调动兵符？京都可有兵马异动？”皇帝问道。 高公公从殿外进来，伏在皇帝耳边低声道：“启禀圣上，三皇子接到消息后，联络了京都外驻兵统领。太子十二卫，昨夜不知为何，没有轮班休息，全卫戒备。另外，昨夜怀王去而复返，想要进宫，被侍卫拦下。金吾卫，倒是没有异动。” 皇帝眯了眯眼睛……皇家亲情？不存在的，一旦出什么事，他最先怀疑的就是他的儿子们。 最容易出问题的，当然也是离皇位最近的这些人。 “皇上，他要死了！这毒，这毒控制不住！”两个守在殿内的太医惊慌失措。 皇帝皱眉，“他不能死！务必救活！” 这太监可是唯一人证！他若死了，皇帝寝食难安。 “我试试。”温钰上前，“这毒我没见过，只能试试看。” 温钰往高成功嘴里塞了两颗保命的解毒丸。 这是温锦做的，她怕温钰配毒有危险，万一误伤自己人，总是叫他随身带着。 但这药，温钰一次也没用过，他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喂下去解毒丸之后，他又学着他娘的样子，拿过太医的银针，给高成功扎针放毒。 皇帝站在一旁，看着这么大点儿个小人儿，又是喂药，又是专注的扎针，有模有样。 小娃沉稳淡定的气度，倒有当年太医院温院判的风范…… 高成功身上一开始流出的血都是乌黑，带着一股酸腐臭味儿。 但过了一阵子，那血的颜色就慢慢变红了，味道也没有那么冲了。 “成了，成了，保住命了！”两个太医激动道。 他们看向温钰的表情，都透着不可置信的古怪。 “别让他自杀！”温钰抓起太医的手，塞进高成功的嘴里。 “嗷……”太医惊呼一声！ 他的手被高成功死死咬住！疼得他眼泪直飚。bigétν 这小娃也太……太腹黑了吧？ “嘿嘿，我怕疼。”温钰冲太医道。 太医牙关紧咬……我就不怕疼吗？ 第102章 你正年富力强，喜欢就多生几个 高成功咬舌自尽失败，殿内的人有了防备，他再想自尽就难了。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皇帝的儿子们也都来到宫中，要探望皇帝，进来侍疾。 皇帝琢磨着高星给他带来的消息。 “东宫十二卫一夜未歇……” “三皇子去联络了京外驻兵……” “萧昱辰去而复返，想要进宫……” 皇帝叫人把高成功塞了嘴，绑了手，藏了起来，又对温钰招招手，“到皇爷爷这儿。” 温钰过去，被他抱起来放在大腿上。 皇帝伸手刮他的鼻子，“我们钰儿真是机灵，你怎么就看出来的？你是朕的福星呀！” “我从小跟我娘一起认药，我娘说，我还不会说话，就会分辨药材了！”温钰摇头晃脑。 皇帝笑着摸摸他的头，“好，那你愿意再留下住几日吗？皇宫很大，很好玩儿，朕可以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宫里的风景。” “但你要答应朕，刚才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许说，连你爹娘都不许说。” 温钰想了想，重重点头，“拉钩！” 皇帝笑了，迟疑片刻还是伸出小拇指和他拉钩。 高公公在一旁长松了一口气……好险。若不是小世子在，今日就是天塌之祸！ 万一出了点差池，他们这群御前侍奉的人，都得死！ “传怀王夫妻觐见。”皇帝吩咐。 太子来晚了。 他要被太傅和几个幕僚气死了！ 他们死死托住他的腿，没让他第一时间赶来，竟叫三皇子第一个赶到。biqμgètν 此时，三皇子脸色有些异样。 “怎么叫八弟先进去？”太子狐疑。 高公公看了太子一眼，“奴才不知。” 太子哼了一声，看向萧昱辰的目光带着不满。 其他皇子，包括太子，都没带着夫人来。只有萧昱辰例外！ 他竟把温锦也带来了！ 前头一直说，他们夫妻不和，如今是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吗？ 太子翻了个大白眼。 萧昱辰和温锦都没理会他。两人一起来，纯粹是因为昨儿夜里，两人都没睡。 今日一早，萧昱辰来上朝，温锦就跟着到了宫门口。 她是想接温钰出宫来着。 没想到，温钰没等着，却等来了皇帝不朝的消息。 萧昱辰当即一惊，“父皇自登基以来，勤勉克己，几乎没有不朝的时候……” “难道是钰儿闹腾……”温锦也关心则乱，虽然理智上，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两人率先进了寝殿，行礼时一抬眼……都愣住了。 “父皇……” “看到朕没病，你很吃惊？”皇帝似笑非笑。 萧昱辰俯首躬身，“父皇身体康健，是儿臣之幸。” 他是真的长松了一口气，此事既关乎他父，又关乎他儿子。 父皇没事儿，他儿子也好好的在父皇腿上坐着……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今日若不是钰儿，朕未必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跟你们说话！”皇帝说着，又摸了摸温钰的头。 “钰儿可比你小时候乖巧懂事！比你孝顺！” 萧昱辰张了张嘴，一阵尴尬……虽然夸他儿子，他挺高兴的。 但能不能别损他？ 这让他在温锦和儿子面前，多没面子！ “有人在朕的茶里下毒……你猜会是谁做的？”皇帝忽然问道。 萧昱辰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错愕看着他父皇，又看向温钰。 下毒？多亏钰儿？所以钰儿是立下了救驾之功？ 萧昱辰心里一阵后怕……倘若昨天父皇没有留下钰儿在宫中，那今日他是不是就见不到父皇了？ “儿臣猜不到。”萧昱辰说。 “朕一时，也猜不到。钰儿救驾有功，但朕查到那人是谁之前，不好赏钰儿。” 皇帝说道，“就留钰儿在宫中多陪朕几日，你们俩先回去吧。” 温锦闻言，微微皱眉。 皇宫里竟然这么危险？虽然对儿子有信心，但她不想把儿子放在危险的环境中。 “为皇上尽忠也是钰儿的本分，是他的荣幸，不必赏他……”温锦想说，只要放他出宫就成。 “是啊父皇，其实儿臣同钰儿，也才刚刚相认……相认之后，儿臣还未能好好同钰儿说上几句话呢。”萧昱辰说道。 这事儿的实情，在马车上，他们一家三口就商量好了——不对皇上隐瞒。 皇帝冷哼一声，“就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爹。五年多都没相认了，你也不差这几天。” “好了，不必多说，你们跪安吧。” 皇帝还要召见别的儿子，对他们摆摆手。 “皇爷爷，钰儿想跟阿娘说句话。”温钰软乎乎地小身子一扭，从皇帝腿上下来。 他蹬蹬跑到温锦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阿娘放心，钰儿能保护好皇爷爷，不会让人毒害皇爷爷！皇爷爷对钰儿可好了！”ъitv 小孩子的“小声”其实也没多小。 皇帝听得忍俊不禁。 “喜欢孩子？”皇帝看着萧昱辰问。 萧昱辰满心满眼都是刚认回来的温钰，下意识地点头道，“喜欢！” “你正年富力强，温锦也是大好年华，回去再生几个就是！”皇帝豪气万丈。 “噗……” “咳咳……” 温锦和萧昱辰都惊了一下，面红耳赤。 “钰儿送他们出去吧。”皇帝也并非不近人情，料想他们一家三口有话说，便给了个方便。 其他皇子等在偏殿，不知皇帝如今是什么情况，心里正七上八下。 他们更加忐忑的是……皇上因病不朝，第一个见的竟然不是太子，而是萧昱辰？ 这会不会是什么风向？ 众人眉头紧皱，面色沉重，目光切切盯着殿门口这边。 却见皇帝身边大太监高公公面有笑意的送怀王夫妻出来，萧昱辰怀里还抱着个小儿。 这就是怀王府藏了五年的小世子？ 父皇病得不重？还是父皇许了他什么好处了？他怎么能、怎么敢在这儿笑容满面？ 众人正猜忌之时，却见皇上从寝殿里走出来了！ 没用人扶！他自己、迈着双腿走出来的！ 太子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霎时间，他一背的冷汗……心里后怕地仿佛已经死过一次。 第103章 王爷打通了奇怪的任督二脉 “万幸……”太子暗自庆幸太傅等人拦住了他。 他更庆幸自己站在众兄弟后头，父皇没看见他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 “朕只是偶感不适，倒也没有大病。”皇帝笑容很浅地看着这一群儿子，“这两日，先由太子代理国事。三皇子从旁辅佐。让朕好好歇两天。” “儿臣……遵旨！” 众皇子跪地领命。 皇帝牵着温钰的手，去往御花园散步。 萧昱辰夫妻俩叮嘱温钰一定要小心。温锦又给了他满满一瓶子的解毒丸，补血丹，以防万一。 两个太医还在啧啧称奇，连声感慨小世子那解毒丸，是世间罕有，一颗难求的神药！ 哪知道，温钰这会儿身上揣了一整瓶子。 离开皇宫，温锦上了马车。 谁知萧昱辰竟也跟了上来。 “我跟王爷不同路，我去药铺。”温锦说。 萧昱辰眸光沉沉看着她，“走吧，顺路。” 他还赖着不肯走了？ 温锦也不看他，从矮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父皇的建议……也不错。”他忽然说。 温锦愣了一下，疑惑看他。 “钰儿一个人太孤单了，也该有个弟弟妹妹。”萧昱辰脸色异常平静。 他其实紧张，心都快跳出来了。 温锦哼笑，“生呗。” 萧昱辰一喜……她答应地这么爽快？所以，其实，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 “生了领过来，记在我名下。身为主母，这点儿气量我还是有的。”温锦平和说道。 见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萧昱辰脸色一沉，忽然欺身而上。 马车里空间小，他速度又快。 温锦被他死死压在身下。 “光天化日，又是在大街上。王爷一点儿都不在乎名声吗？”温锦皱眉。 “本王六年前就没有名声了，”萧昱辰盯着她，“娶了温家大小姐，本王就自暴自弃了，你不知道吗？” 温锦欲挣脱。 他这次有先见之明，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举过她头顶扣住。 他低头，霸道地掠夺着她口中气息。 她好甜，好香……仿若置身清新的荷塘。 “你是荷花仙吗？”他在她耳边，气息凌乱。 热气扑在她耳根脖颈，把她的脸颊都染红了。 温锦挣扎不过，她那点儿力道和小聪明，在绝对实力面前……就只能认怂。 她琢磨着，真的更进一步了，她也不算太亏。 毕竟萧昱辰长得很养眼，明星网红都没他好看。 上次扎针的时候，她还看到了他饱满的胸肌，漂亮的八块腹肌……让人想舔屏的那种。 温锦都打算躺平了。 马车却猛地一停。 萧昱辰正欲开口呵斥。 外头却传来丫鬟的声音，“是怀王妃的车架吗？” 半夏道：“你是何人？” “婢子海陵王府的丫鬟，这是我家王妃给怀王妃下得帖子，因在王妃不在府上，所以找来回春堂。”丫鬟说道。 温锦似笑非笑地看向萧昱辰。 海陵王妃约她？ 萧昱辰的白月光想干什么呢？ 温锦趁他愣神儿的功夫，手腕一转，摆脱他的钳制。bigétν 她一把推开萧昱辰，“王爷想跟我生孩子？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你的白月光知道你移情别恋了吗？” 萧昱辰皱眉，“什么白月光？” “比喻懂不懂？”温锦轻笑，“月光皎洁美好，却可望而不可得。” “就好比，看得见心上人，却奈何她成了嫂子……” 萧昱辰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休要坏他人名声！” 温锦轻嗤，“你们能做，旁人连说都不能说。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温锦见药铺就在几步开外，她索性在这儿下车，免得跟某些人在车厢里纠缠不清。 萧昱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一带。 温锦重心失衡，摔在他怀里。 来不及挣扎，就被他牢牢控制在怀中。 “你吃醋了？”萧昱辰忽而不生气了，反而有点得意，像是打通了奇怪的任督二脉。 “啊？”温锦一愣。 “别不承认了，你说我喜欢她……其实是吃醋了吧？只有吃醋的女人，才会在意这个。”萧昱辰很得意，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独属于她的味道，轻笑，“你如今假装不喜欢我，是欲擒故纵吗？” “我承认，我被你吸引了。手段很成功。” 温锦：……就没这么无语过！ “……普信男！”其实也不算。 毕竟人家是皇子，是王爷，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长相武功，放眼整个大梁，人家也不普通。 他确实有自信的底气。 “呵，那我现在就改……” “来不及了。”萧昱辰说，“六年前就欠下的，现在慢慢还吧。” 温锦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王爷真的不在意海陵王妃？” 萧昱辰眼眸微凝……沉默片刻，“她是海陵王妃，我在意她做什么？” “既然如此，她约我见面时，王爷可否同去？”温锦挑了挑眉，狡黠的像只漂亮的小狐狸。 萧昱辰犹豫，私下见面？还是不必了吧？ 温锦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王爷不必现身，您就等在隔壁，旁听即可。” 温锦可不信，卫倚兰会无缘无故约她！万一是个陷阱呢？拉上萧昱辰，省得有嘴说不清。 上次在王府花厅，卫倚兰看着萧昱辰的眼神里带着钩子！ 她又不瞎，单刀赴会才是真的傻！ 温锦拿过请柬一看，卫倚兰约她在茶肆见面。 “王爷敢去吗？”温锦挑衅看他。 “本王有什么不敢？”萧昱辰不屑轻哼，“只是你们女孩子见面说话，我在一旁偷听……” “别！什么你们？我跟她可不熟。”温锦晃了晃帖子，“说好了，王爷不要临阵退缩。” 温锦把帖子塞给他，从他怀中脱身出来，跳下马车，晃晃悠悠往回春堂去。 见面前一日，温锦把卫倚兰约她的隔壁房间，给定了下来。 她叮嘱萧昱辰比她晚两刻再过去。biqμgètν 她琢磨着，卫倚兰有可能来得晚，也有可能先说一通废话，再切入正题。 没想到，卫倚兰竟比她先到了。 卫倚兰一见她，就红了眼眶。 温锦当即提高警惕，站在门口，好像随时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 “妹妹见笑，我刚刚……沙子迷了眼睛。”卫倚兰笑着请她坐下。 骗鬼呢，这大热天，街上一丝风都没有，茶肆里又哪儿来的沙子？ 第104章 青梅竹马你都坑，你可真狗 “上次在怀王府，让妹妹误会，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别绕弯子，我跟你也不熟。有什么话就直说，毕竟大家都很忙。”温锦说道。 卫倚兰微微一愣，抬眸看她，“妹妹跟六年前，真是大不一样了。” 温锦豁然起身，“你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好，不绕弯子。”卫倚兰清了清嗓子，“我想你也听说了，六年前，如果不是你凭着算计，嫁入怀王府……我早已经和王爷在一起了！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都是因为你……” 卫倚兰说着，眼泪悄然滑落，我见犹怜。 “海陵王妃是对当年皇上指婚不满？还是对王爷旧情难忘？或者是海陵王没让你满意，你心生落差了？”bigétν 温锦哼笑一声。 都是有夫之妇，跟她这儿装什么白莲花呢？ 卫倚兰一噎，差点把眼泪噎回去。 她本想刺激温锦发怒……没想到，对方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四两拨千斤的，还把她给讽刺了。 “那倒不是……只是儿时的真情很纯粹，很难忘，两小无猜……王爷那时候对我很好，不管是宫里赏的，还是外头遇见的。他得了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想起我……” “啊，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王爷现在，必定对妹妹也很好吧？” 卫倚兰捏着帕子，一边炫耀，一边装无辜。 温锦饶有兴致地看她表演。 看她演得这么投入，温锦都想给她鼓掌了。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温锦道。 “是我失言了，妹妹别生气。我听说妹妹被禁足六年，如今瘦了才得以放出来。” “王爷其实并非嫌弃妹妹，他表面看起来莽撞无礼，骄横跋扈……但其实，他很温柔，很体贴。” “我希望妹妹不要误会王爷，多体谅王爷，他的心一定会被妹妹暖化的。” 看着卫倚兰无比真诚的眸子，温锦忍不住想笑。 她也确实笑了。 笑得还挺开心，把卫倚兰都给笑蒙了。 “妹妹……笑什么？”卫倚兰有点儿慌，温锦的反应一再出乎她的预料……她心里有点儿没底了。 “海陵王妃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嫂子？还是老相好？” “你家里人知道，你对别人夫妻之事指手画脚吗？知道你当着别人妻的面，夸她夫君温柔体贴吗？” “你是想炫耀你才是真爱，而我是真被怀王嫌弃？他把我关起来，对你百般宠溺？” 温锦说着，笑得更开心了，“逻辑不通顺啊，海陵王妃。挑唆我们夫妻不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难道想和离，跟怀王再续前缘？” 雅间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这声音又稳又沉，一听就是长久习武的男人的脚步声。 卫倚兰脸色一变，起身走到窗边。 虽然温锦没有被她激怒，但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可以了！ “妹妹别生气……虽然王爷的过去，妹妹没有参与。但王爷的将来，都是妹妹的呀！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妹妹的感情！” “不要，你不要这样，妹妹冷静！” 卫倚兰上半身已经探出窗外，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嚎，自嗨得很。 温锦蹙眉坐在原位上，动都没动。 “演得可真像啊！好像我掐着你的脖子，把你推出窗外似的？”温锦拍巴掌说道。 正在此时，脚步声越走越近。 “啊——救命！”卫倚兰惊呼一声，倾身倒出窗外！ 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推开。 站在门口的，是黑着脸的萧昱辰，以及一脸迷茫的季风。 萧昱辰见窗口已经没人，赶紧冲过去。 “别担心。”温锦平静道，“才二楼，摔不死人。” 没等萧昱辰向下张望…… 半夏就扛着个人，从窗户外头跳了进来。 她肩上扛着的，正是卫倚兰。 半夏功夫好，卫倚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她就回来了。 此时此刻，对上萧昱辰深邃的眼眸，温锦嘲讽的笑意……她尴尬地脚趾抠地。 “辰哥哥，我……”卫倚兰两眼一翻，说晕就晕。 半夏伸手拽住倒向萧昱辰的海陵王妃。 萧昱辰的嘴角抽了抽，“送她回府。”ъitv 半夏二话不说，扛人就走。 季风也忙退出雅间，还极有眼色地给带上了门。 “王爷来得真巧，”温锦捉狭地笑，“不去送送吗？” 萧昱辰又好气又好笑，“你早就料到了？” 不然，半夏怎么会在窗户外头蹲着？ “我这不是得保护好王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温锦无不讽刺地说，“不然凭这演技，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王爷心疼了，再关我六年，我找谁说理去？” 萧昱辰盯着她，似乎要发火。 温锦也已经捏好了银针…… 他却倾身靠近，“我一早就来了，听见了你们对话。” 温锦微微一愣，“刚才的脚步声？” “是季风。”萧昱辰拿出一张请柬，“她也给我发了请柬，比约你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温锦倒是没想到，“王爷让季风按请柬上的时间过来？故意发出的脚步声？” 萧昱辰挑了挑眉，算是默认。 “连青梅竹马你都坑，你可真狗。”温锦说。 “锦儿，你是在吃醋吗？”萧昱辰一手扶着椅子背，将她圈在椅子和他的胸膛之间，“小时候我对她，只是哥哥对妹妹之情。我气你当年算计我，是因我本打算随军出征，远离京都这是非之地。” “可出了那档子事儿，父皇逼我娶你，娶妻一年之内，不得远征。一年之后，也没了机会。” 萧昱辰看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又认真。 这爆棚的雄性荷尔蒙，让温锦浑身不自在。 “你离我远点儿。” “既然你说了，一开始是误会。如今我们都去除成见，重新试试？”萧昱辰说着，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ъitv 温锦抬手挡住他的脸，“王爷你当我傻？什么哥哥妹妹？第一次见卫倚兰，我还觉得是她像宋侧妃。现在我明白了，是因为宋诗雨像她，王爷才娶做侧妃的吧？” “哪个哥哥会特意娶一个跟妹妹像的女人做侧妃？” 萧昱辰怔了一下，握住她纤细的腕子，拉开她的手。 “还说你不是吃醋？你若不信，大可去查，宋诗雨入府这么久，我可曾碰过她？” 温锦秀眉微扬，“人家都成婚了，王爷还为她守身如玉呢？” 萧昱辰半怒半笑，“我为谁守，你不知道？” 第105章 我洁癖，不跟别人共用男人 萧昱辰这张脸颇为蛊惑人心，俊得一批的颜值，再加上这深情款款的眼神。ъitv 这么撩的男人，这谁扛得住……温锦也是个正常女人，她心跳都不受控制了。 好在她比较能装，脸上没泄露半分情绪，“王爷为我守？我怎不知王爷心里何时多了个我呢？” “不是说，幸我就当幸了一头猪吗？王爷这癖好，还真是重口味啊？” “别这么说自己，”萧昱辰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你今非昔比。本王也是。”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就算他又帅又撩，温锦也没打算在古代谈个恋爱。 她只想带着儿子，搞钱，搞事业，提高一下社会地位和古代医药水准，就人生圆满了。 “我只想让王爷明白一件事。当年赐婚，王爷是受害者，我也是。” 温锦说道，“所以别拿那套受害者理论来压我。你我之间只有夫妻之名，不用履行夫妻之实。” “我会在此期间，洁身自好。王爷也别给我找麻烦。哪天您遇见心上人了，需要我腾地方，和离书准备好。” 萧昱辰看着她，“我已经遇见了。” 温锦挑了挑眉，见他正看着自己。 她轻嗤，“我洁癖，不跟别人共用男人，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行，我嫌脏。” “你……”萧昱辰脸色一沉，险些爆发。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女人把“善妒”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就连揽月公主不许驸马娶妾，都没敢说得如此嚣张！她比揽月当年气势还足！ 萧昱辰恍惚的片刻，温锦已经起身离开雅间。 温锦没去药房，她直接回了王府。 因为凤渊传信儿说，盛老头要来王府找她。 这事儿还没跟萧昱辰说呢……也不知他能不能同意？ 温锦掀开车窗帘，见萧昱辰正骑马并行在车旁。 “王爷今日不去金吾卫？” “关心本王行程？”萧昱辰挑眉道。 温锦啪地放下车窗帘，爱去不去。他还撩上瘾了？ 虽然他长得好看，气质不俗，撩起来也不油腻……但他不是温锦喜欢的款。 “逗你呢，今日有客到访。”萧昱辰在外解释。 温锦琢磨着，盛老头儿真要住进王府，该怎么让萧昱辰同意呢？ 药王谷谷主的身份，可以对他讲吗？ 她犹豫不定，却没想到萧昱辰口中的“访客”正是盛老头儿。biqμgètν 不止盛老头儿一个，他还带着个孙子辈儿的年轻人。 两人已经等在怀王府花厅里了。 “见过怀王，这是你师父的亲笔信。”盛老头摸着花白的胡子，将一封信交给萧昱辰。 他朝温锦挤了挤眼睛，“老朽要在王爷府上叨扰几日了。” 萧昱辰接过信，飞快地看了一遍。 “原来盛前辈对师父有恩，前辈只管在我府上住着。” “师父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怀王府必定盛情款待！”萧昱辰拱手正色道。 温锦发现，他跟外人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既不燥郁，也不失礼，浑身既带着皇家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不乏亲民的随和之感。 敢情他的躁郁症，是针对特定人群的偶发现象？ “多谢多谢。”盛老头跟他客气完，就目光灼灼盯着温锦，“女娃子，你的药在哪儿种着？带爷爷去看看！” 盛老头一脸兴奋。 “就在梧桐院……”温锦说着就要起身。 萧昱辰闻言，脸色微变，“不妥。梧桐院是王府内院，女眷所住之地。前辈是男人，不便去本王内院。” 他见盛老头儿对温锦的热切之情，立时不满。 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为老不尊呢？ 萧昱辰没把温锦当成“自己人”时，并不太在乎她。 但如今，她已经成功引起他的注意，且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温锦已经被他彻底圈进自己的领地。 别说是个男人了，但凡是个雄的，都不能太过靠近他的女人！ “哦，原来如此，那是不妥。” 盛老头儿虽然兴奋，倒也知礼，他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我不能去，让小月替我去！” 盛老头儿把他身后站着的年轻人推了出来，“这是我药王谷的后起之秀，盛天月。就叫小月替我看看王妃种的药材吧！” 萧昱辰闻言，险些把鼻子气歪。 若不是看在他师父亲笔信的面子上，他现在就把这药王谷谷主给打扁拍圆了扔出去！ 他当他孙子还是小孩儿呢？ 这孙子站起来都跟自己一边高了！ 老头儿不能进内院，这青壮年小伙子能进内院啊？谁家的规矩？ 萧昱辰憋了一口气，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正打算好好说话。 哪知盛老头儿不会察言观色，得寸进尺道：“王妃若不嫌弃，就叫小月住在你的院子里。不必跟他客气，种药炮制他都会，你只管使唤他！” “放肆！”萧昱辰道猛地一拍桌子！ 他忍无可忍了！ 一个大男人，叫“小月”也就罢了！竟然还真不顾性别！不要脸皮了！ “来人，把这对厚颜无耻孙俩，给本王扔出去！” “王爷，你这是何意？”盛老头儿一脸疑惑。 盛天月叹了口气，“禀王爷，我是女子。” 这回不止萧昱辰愣了。 就连温锦都怔住。 女子？ 这么高？得有一米九了吧？跟萧昱辰不相上下呀！ 而且她开口，嗓音完全听不出女腔，低沉沙哑，妥妥的男孩子呀！ “啊对，我不常出谷。自家人都知道天月是女孩子，习惯了，她是我孙女。” 盛老头儿拍着脑门儿说道，“她喜好穿男装，徒长了，个头儿比她几个哥哥还高。好在她天赋也比几个哥哥好，药理医术，都在她几个哥哥之上。我也总是忽略了她的性别。”bigétν “我都打算把谷主的位置传给她。” 盛老头看着自己的孙女，面有得意之色。 萧昱辰却并不相信。 他上下打量盛天月，甚至盯着盛天月的脖子，好像有喉结吧？只是不太明显而已！ 这怎么可能是个女子？ “别以为起一个女里女气的名字，本王就相信你是女人！”萧昱辰皱紧了眉头。 盛天月一脸麻木，似乎习惯了被人认错，“王爷不信，可叫嬷嬷验身。” “这就……不必了吧？”盛老头儿皱眉。 “验，必须验！”萧昱辰宁可“错杀”，也不可能放过。 第106章 把温锦的儿子比下去 “爷爷，人家的内院，王妃住的地方，是该谨慎一些。”盛天月倒是一脸淡然。 显然被认错这种事情，她经历的多了。 “把脉即可验身……” 温锦话没说完，萧昱辰就打断，“不行，叫嬷嬷来。” 盛天月冲温锦拱了拱手，跟着王府的嬷嬷去了偏厅。 纵然萧昱辰不信，但三个嬷嬷一口咬定，“回王爷，是女子！千真万确！” 由不得他不信。 萧昱辰这才轻哼着，准了盛天月跟着温锦去梧桐院的请求。 温锦一面走，一面用余光注意这女孩子。 要不是三个嬷嬷都是王府的人，她也要怀疑。 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an的女孩子？ 果然，女孩子帅气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阿姐用的什么熏香？”盛天月性子飒爽，说话也直来直往，“倒是很像爷爷说的圣山血莲的味道。” “我没有用熏香，”温锦道，“你叫我阿姐？” “爷爷说，王妃是他刚认回来的孙女，我不知王妃年岁，出于敬意，叫您阿姐。”盛天月拱了拱手，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矫情造作。 温锦有点儿喜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了。 “你还没成婚吧？我孩子都五岁了，你叫阿姐也使得。”温锦笑着把她领进了院子。 一进梧桐院，盛天月就看呆了。 这院落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这里的奇珍异宝可真不少呀！ “这都是阿姐种的吗？”盛天月惊讶的声音都带着点激动的抖。 爷爷究竟怎么捡了这么个宝啊？！ 难怪爷爷说，药王谷的药都给她，换这么一个孙女都赚了呢！ 阿姐的宝贝，何止圣山血莲！ “这都是奇珍异草，阿姐就这么大大咧咧种在这儿啊？” 盛天月瞪大了眼睛，不怕人偷吗？ 温锦笑笑，“没事，这里是王府。” 她意思说，王府除了府医，其他人都不怎么认得药材，还以为她种来看或者吃的。 盛天月激动的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一株花一株草，都能让她兴奋好半天。biqμgètν 她看得越久，越发现了一个问题……阿姐种的这些草药，许多是市面上稀有或是已经绝迹的。 “阿姐从哪里来的种子啊？”盛天月没问出口，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毕竟她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家山庄的稀有药材的来源。 继而她又发现，阿姐可能有什么天赋——就连她院子里的菜，都跟别处的不一样，更大更鲜，也更美味！ 她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胡瓜！ъitv “阿姐，我想在你院子里住下！”盛天月说。 爷爷如此提议的时候，她还觉得爷爷没礼貌。 怎么上门就要住人家主院？ 但这会儿，她已经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而且从王府格局上来看，阿姐住的这个，也不是主院呀？ 都偏到中轴线哪儿去了？说是不受宠的小妾住的院子，倒还有人信。 “阿姐只管使唤我，我有的是力气！”盛天月亮了亮自己的二头肌。 温锦忍俊不禁，盛天月这直率的性子，倒有点儿像温钰…… 想起温钰，温锦有点儿心酸。 她从没有和温钰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也不知温钰在宫里是否习惯？皇上身边的太监们品性如何？ 惦记着温钰的，不止温锦。就连此刻，代为处理国事的太子殿下，也正眯着眼睛，琢磨着怀王府小世子。 “父皇为何让孤和三皇子处理国事？却把怀王的儿子留在了身边？”太子殿下皱眉问道，“他是怀疑孤和三皇子？” “倘若皇上怀疑殿下，又怎么可能把国事交给殿下？” “殿下安心，必是已经度过险境了！恭喜殿下！” 太子身边亲信谋臣说道。 “留下怀王世子，也许是在宫中做‘质子’。” 太子一怔，“父皇怀疑萧昱辰了？孤怎么觉得不像？倒像是很喜欢那孩子。” “有高成功的消息了吗？怎么一直不见他传信儿过来？” 谋臣们都摇头不知，“是否要启动别的眼线？” “暂且不要！”太子惊声说，“不能打草惊蛇！倘若高成功已经出事，如今再动别的眼线，等于自投罗网！” 谋士们连连点头。 “不过孤倒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太子笑了笑，“老八的孩子不是在父皇身边吗？把云杰也送过去。” “凭什么老八的孩子，要一直在父皇面前晃悠？本就有隔辈亲，再日久生情，父皇便更看重老八和他的孩子了！” “云杰才是他的嫡长孙！” 谋士们相互担忧的看了一眼。 太子要把皇长孙送过去……是一步好棋，也是一步险棋。 皇上倘若喜欢萧云杰，那当然万事大吉！ 但皇上若是不喜欢这个嫡长孙，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找麻烦！ “你们担心什么？老八的孩子才五六岁的样子！再机灵，能比得过云杰？云杰已经十岁了！” “一直教导云杰的，可是当代名士大儒！老八的孩子学过什么？” “听说他和他那娘亲被关在冷院五六年，最近才放出来！一个蠢妇，能教他什么？” 谋士们纷纷附和，称太子高招！ 萧云杰就被送到了皇上面前。 他来的时候，太子已经叮嘱了，让他一定要把怀王世子比下去！让皇爷爷觉得他才是孙子辈儿最杰出之人。 萧云杰向皇帝行礼问安时，余光一直留意着温钰。 温钰正在玩儿木头，玩儿的入迷。一旁太监提醒他站起来，他都没听见。 萧云杰心里嗤笑，这么个小屁孩，还值得父亲那般郑重其事的叮嘱？ 这小屁孩儿连自己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云杰最近都读了什么书呀？”皇帝问道。 萧云杰立马把最近读过的书报了一遍。 “读这么多书？能读的懂吗？”皇帝看起来很欣慰。 “有些不懂，会请教先生，先生循循善诱，便懂了许多。”萧云杰看似谦逊，实则心里很得意，“请皇祖父赐教！” “哟？这是主动请战，看起来云杰很有自信嘛！”皇帝看着他笑说。 太监们连忙恭维，把太子，东宫，萧云杰轮番吹捧了一遍。 萧云杰脸色愈发得意。 皇帝便出了几道题，萧云杰记性不错，先生们猜题，给他准备的“小抄”他都背下来了，算是对答如流。 皇帝听完他的回答，却是若有所思，“这些观点，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第107章 不仅你得跪，你爹你娘都得跪 “有孙儿自己的理解，也有先生们的点拨。”萧云杰镇定自若。 皇帝勾了勾嘴角，笑容很淡，“为君者，善思，明辨。不人云亦云，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好的。” “云杰小小年纪，见底如此深于世故，不容易。”ъitv 萧云杰没听出敲打之意，很是自豪，他转脸看向温钰，“这是怀王府的弟弟吧？不知弟弟可认字了？会读书了吗？” 萧云杰说完，就挺起了胸膛。 他听父亲说，这孩子被关了许多年，还没有启蒙老师。只有一个女人教他识字。 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能教出什么东西来？ 他嘴角略有嘲讽笑意，等着这小屁孩儿出丑。 皇帝也看向温钰。 温钰识字之多，他已经见识过了。那长长的奏折，他读得很轻松。 大臣们好卖弄，好像不写几个生僻字，唯恐旁人不知道他们学识渊博似的？ 温钰不仅能读折子，他小小年纪竟然还能读懂，大臣们“大事儿没有，屁话一堆，堆砌辞藻，卖弄文采”。 一番见解，着实把皇帝给惊艳了。 此时，皇帝也很好奇，钰儿面对兄长的挑衅，会有何种反应？ “弟弟？” “萧钰！” 萧云杰等了半天，温钰只顾摆弄他的鲁班锁，连头都没抬。 他忍无可忍，直接走到温钰面前。 “长兄跟你说话，你怎么如此无礼？！这就是你娘教你的礼数？！”萧云杰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 他爹是太子，他是皇长孙！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 竟敢无视他？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放肆！ “我解开啦！”温钰猛地抬头，冲皇帝灿笑，“皇爷爷，我解开啦！您瞧！” “哟，钰儿真的解开了？这可是难住三国使者的鲁班锁呀！钰儿是个天才吧？”皇帝也惊喜道。 看着太监呈上去，已经破解开的鲁班锁，皇帝眼睛放光，啧啧称赞，还竖起了大拇指。 萧云杰暗暗咬牙，心里骤然失衡！ 他刚才背了那么多古书、诗文！皇祖父也没有这么开心！没有对他竖起大拇指称赞！ 而这个小屁孩，不过摆弄了几块破木头，竟然让整个殿中的人都惊叹。 现在，没有人记得他背过的诗文典故了，所有人都只关注着那几块破木头！ 甚至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堂堂天之骄子，竟被遗忘在殿中，显得孤零零的。 “你刚刚说什么？”温钰这会儿才想起来，“我刚刚破解鲁班锁，太入迷，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呵？没听见？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晾着自己！故意给自己难堪！ “我问，弟弟都读了什么书。”萧云杰就算有些城府，也不过是个孩子，多少有些情绪外泄。 连温钰都看出了他的咬牙切齿。 温钰抿了抿嘴，“我没读过书。” “呵，”萧云杰心道，果然，“弟弟拜了哪位名师？刚开始启蒙吗？可需要我给弟弟引荐先生？” 温钰看看皇帝，又看他，摇头道，“我没有先生，我娘教我识字。以后大伯也会教我。其实我不爱读书，我就喜欢玩儿。” 温钰天真无邪的话，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萧云杰刚刚得意起来的心，又不免酸溜溜的。 他们每次见皇祖父时，都会被问学业功课。倘若答不上来，就会看到皇爷爷失望的表情。 那表情，真叫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这小屁孩儿说不爱读书，皇祖父还那么开心呢？ 而且他叫皇祖父什么？皇爷爷？真是土里土气、没规矩！ “那我给弟弟介绍一位……” “他母亲是祁修祁老头儿的关门弟子，你还能给他介绍哪位更厉害的先生？”皇帝笑着说。 萧云杰闻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尴尬的要命！ 这小孩儿好讨厌！他是故意不说，好叫自己出丑的吧？！ “皇上，内阁大臣求见。”太监说道。 “你们两个先到园子里玩儿一会儿。”皇帝摆摆手，叫宫人带俩小孩儿去御花园里玩儿。 萧云杰一路上都在观察温钰。 温钰却有点儿没心没肺，他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捉蜜蜂。 一株丑不拉几的小花小草，他都能饶有兴致地盯着看半天。 “喂，小孩儿，你知道我是谁吗？”萧云杰站在温钰身边。biqμgètν 温钰蹲在草丛旁，扒拉着草，正在看草丛底下的两只虫子打架。 “不知道。”温钰没抬头。 “我可是皇长孙，你见了我，得跪下行礼，知道吗？”萧云杰居高临下。 “不知道。”温钰拿草叶子拨拉其中一只虫，两只虫子打得更凶，他看得津津有味。 “你看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你得说，喏！”萧云杰这个年纪，正是爱找存在感的时候。 温钰一而再的无视他，让他自尊心受挫。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我不说。”温钰道。 嗬！小孩儿不仅敢无视他！还敢顶撞他？！ “我是皇长孙，我爹是太子！你、你爹、你娘以后都得靠着我爹和我，才能享荣华富贵！” “我给你们这么大的恩典，你就得听我的，见了我要下跪！不仅你要跪，你爹，你娘都得跪！” 萧云杰厉声说道。 “哦，”温钰觉得他吵死了，比树上的麻雀还聒噪，“等你坐上了皇位，我们自然就跪了。” 萧云杰闻言，嫉妒与愤怒像烈火，灼烧着他脆弱敏感的自尊心。 他忽然一脚踢在温钰身上。 温钰冷不防挨了一脚，小小的身子，倒进草丛里。 萧云杰拽下身上的玉佩，往草丛里一扔。 “弟弟，你怎么抢我的玉佩？那可是皇祖父赏我的！快给我捡回来！” 萧云杰朝他冷笑，压低声音道，“不跪是吗？我偏要你现在就跪。” 温钰从草丛里爬起来，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并无惧意。 “皇长孙玉佩丢了吗？奴才们来找！” 太监们见两个小孩儿起了冲突，赶紧上前。 “都不许过来，我教训弟弟呢！” “弟弟，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快去给我找回来吧！”萧云杰冷冷看着他。 温钰转开视线，“无聊，你自己玩儿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biqμgètν “你站住！”萧云杰简直气炸了，“你敢对我不敬？！信不信我到皇祖父面前告你？！” “我没长嘴吗？你去告啊。” 温钰觉得，他只是陈述。 但在萧云杰看起来，这就是挑衅！挑衅他的权威，他的地位！ “果然是野种！没教养！有爹生没娘教！”萧云杰恶狠狠骂道。 第108章 让他滚！朕不想看见他 温钰脚步一顿，回头盯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没教养的野……” 萧云杰话没说完，只觉眼前黑影一晃，那个小小的身影居然已经冲到他面前。 而他竟被这小孩儿一头撞倒。 温钰骑在他胸口，稚嫩的拳头却带着雷霆之势，砰砰砰，一拳拳砸在他脸上。 “让你骂人！让你骂！” “我爹说了！有些人不能跟他讲道理！打就完了！打到他长记性为止！” “长记性了吗？还敢骂人吗？！” 温钰这彪悍的样子，把太监们都给吓傻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扑上前拉架，萧云杰已经挨了几十拳…… 他整个被打懵了。 想他天之骄子，何曾被人骑到身上打过？他爹娘也不曾这么打过他呀？！ 其他王爷家的儿子，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呜哇……”前所未有的屈辱，让萧云杰咧嘴哭了起来。 “以后别惹我，惹我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温钰不懂害怕，盯着萧云杰说。 萧云杰被他狼崽子一般的眼神吓住，哭得更凶了。 太监们怎么哄也哄不住。 两个皇子打架，而且是皇长孙单方面挨打……这不好交差呀？biqμgètν 萧云杰哭嚎着要去皇上面前告状。 太监们见劝不住，连忙交换了眼神。 站队皇长孙？还是怀王刚认回来的孩子？这根本不用犹豫嘛！ 两个孩子被带回皇帝的御书房。 内阁大臣也就刚走，萧云杰便哭着进来了。 “求皇祖父为我做主！”萧云杰扑通跪下。 他进殿之前故意把自己的头发揉乱，衣服扯乱。 原本太监已经给他整理过了，但这会儿比他刚挨完打还要狼狈。 “怎么了，这是？”皇帝皱起眉头。 只见温钰衣着整齐，满脸傲气。萧云杰却狼狈不堪，哭相可怜。 “弟弟背不出诗文，也不肯听我教。跟我顶嘴，把我的玉佩扔进草丛里，我让他找，他就……他就扑上来打孙儿。” “还说……还说以后见孙儿一次，便打一次！” 萧云杰说得溜，眼睛都不眨。 温钰错愕看他，“你怎么说谎？你骂我我才打你的！” 皇帝微微皱眉，看向宫人，“怎么回事？” 宫人们一个个低下头，鹌鹑似的不说话。 高公公瞥着皇帝的脸色，点了一个太监的名儿，“你说。” “起初是两位小皇孙站在那玩儿，说了什么……奴才们不知道。紧跟着就见怀王府世子，一头将皇长孙撞倒，殴打皇长孙。”太监低着头说。 温钰瞪大眼睛看着太监，“你也说谎，你们明明听见了！他骂我！还骂我娘！” 高公公又点了一个太监，说法也同前一个一样。 温钰太单纯，接触过的人也少，他完全没想到，人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萧云杰一边默默落泪，一边斜眼看他，嘴角若隐若现的得意……温钰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弟弟这样不好，虽是世子，还是要守规矩的。今日你打了我，我可以念在兄弟情义上，不计较你的无礼冒失。” “可你才这么大，就敢打兄长。长大了可该如何是好？兄长劝你，也是为你好！” 这一番话，萧云杰说得是语重心长，诚意满满。 温钰咬着牙，捏着拳头。 “钰儿！”皇帝低喝一声。 温钰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明白了！你是气我不肯跪你。” “你说得没错，我一家是要靠太子，靠你才能继续享荣华富贵。” “但今日，你还不是皇帝。你不要着急，等你坐在皇爷爷的位置上，我爹，我娘和我，必然要跪你。” 皇帝闻言，脸色大变。 他坐在皇位上，最忌惮什么？ 最忌惮的就是旁人惦记他的位置！ 利欲熏心，父子情、兄弟情，在巨大的皇权诱惑之下，都变得脆弱不堪。 钰儿才五岁，他说不出这种话来。一定是萧云杰对他说了什么！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着急！我什么时候着急了？” 萧云杰一看皇上脸色都变了，心道，坏了！这小孩儿太可恶了！ “我娘说，一位好君主一定爱民如子。你却只想着逞威风，欺负弱小！你不好好修身养性，你将来不会是好君主！”bigétν “你爹教你在兄弟面前耍威风，没有教你不能骂人吗？” “你骂我，骂我爹娘，他们可是你的叔父母。你骂我祖上，骂得也是皇爷爷的祖上！” “我为什么打你？你这么大个子，比我高、比我壮、比我年长，怎可能打不过我？不过是因为你理亏罢了！” 萧云杰看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好的词儿，这会儿全忘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回闪着两个字“完了”！ 他惊慌之下，叫温钰逞尽了口舌之快。 “以大欺小还有脸来告状？！我都替你丢人！”温钰哼了一声，转过身躯回到自己小桌子后头坐下。 温钰用背对着萧云杰，气鼓鼓的。 “呵，朕倒是不知，太子是这么教养儿子的？你还骂祖宗？”皇帝怒拍御案，“叫太子滚过来，朕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儿子的！” “皇上息怒！”高公公等人忙劝。 萧云杰先前只是有点儿怕，但这会儿，他快吓死了。 “我没有……皇祖父，他胡说的！我真的没有！我没骂他！” “你就是骂了！”温钰狠狠瞪他一眼，小小年纪，目光丝毫没有躲闪。biqμgètν 反倒是萧云杰，慌了，乱了，目光闪烁。 皇帝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痛心疾首。 “滚滚滚……让他滚！朕不想看见他！”皇帝不耐烦地挥手。 “皇上，太子殿下赶来了……” “叫太子也滚！教不好儿子，以后别来见朕！”皇帝勃然大怒，“出息了！还敢骂祖宗？他怎么不指着朕的鼻子骂？！” 听话听音……高公公听出来了。 骂人一事，并不是皇帝动怒的真正原因。 皇帝原本是偏袒皇长孙的……局势反转，就在怀王世子那一句“不要着急，等你坐在皇爷爷的位置上……” 皇帝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皇上忌惮太子心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才出了高成功投毒一事……风波未定，这话简直是伤口撒盐。 这话若不是出自一个五岁孩子之口，那说话之人一定别有用心！ 偏偏温钰年纪太小，又是妇人养大的，关在院子里根本没经历过世间诡诈。 所以他的话，可信度比萧云杰高！ 太子闻讯，几乎是一路小跑赶来。 但皇帝连他的面都没见，就叫他带着儿子滚蛋…… 太子这心，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第109章 盛天月你的手放哪儿了 “你到底怎么惹怒了皇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把话说明白呀！” “蠢货！”太子被萧云杰哭得心烦意乱，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孤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玩意儿！” “你若连累孤……” 太子左右看去，忽而从墙上取下珍藏的宝剑，“孤大义灭亲，先砍了你！” 萧云杰扑上去抱住太子的腿，“爹，爹……我错了，我不该卖弄文采。都是那个萧钰，太狡猾了！他诬陷我！我没有骂他！没有骂祖宗，是他诋毁我！” “皇祖父偏心，我说什么都不信。萧钰说什么他都信！” “爹爹不是也说，皇祖父偏袒八叔？皇祖父也偏袒八叔的儿子呀！” 太子闻言，有片刻的失神。 片刻之后，他脸上尽是恼怒。 咣当，他扔了宝剑，咬牙切齿，“萧昱辰……哼！” 这事儿发生在上午。 午后，萧昱辰得知此事。 “我刚认回，还来不及好好疼爱的儿子，在宫里被人磋磨？！” 萧昱辰也怒了。 他当即赶回王府，直奔梧桐院。 “温……” 他站在梧桐院门口，却是微微愣住。 有微风吹过，院子里的花香扑面而来。 但醉人的不是花香，而是院子里的美景。 盛天月站在古铜色的架子旁，摆弄着架子上晾晒的草药。 温锦端着一簸箕刚切好的药片，她刀工似乎极好，那药片切的厚薄均匀。 她垫脚要把簸箕放在最上层。 高大挺拔的盛天月微微一笑，接过簸箕，抬手轻轻松松就放在了最上头那层。 盛天月飒爽帅气，一身男装，男子打扮……扔在男人堆儿里，她也能算顶拔尖儿的爷们儿。 她低头冲温锦微微一笑，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还摸了摸温锦的头。 温锦跳起来摸她的头，脚下一滑…… “嘿！”萧昱辰正要飞身而上。 盛天月已经稳稳将她抱在怀里。 “……”他有点生气了是怎么回事？！ 他想把盛天月赶出去……那是他老婆！他的！ “咳！”萧昱辰重重地咳了一声，两人这才看向他。 好气！ 他这么大个人，站这儿半天，没人发现？！ 这两人看见他走过来，还不分开？！腻腻歪歪干什么呢？ 盛天月你的手放哪儿了？！ 温锦还给盛天月擦了擦汗？！ 挑衅是不是？她都没给自己擦过汗！ 从院门口，走到温锦面前，萧昱辰好险没把自己气死。 “就算都是女子……也得注意点儿分寸！”憋了半天，他就憋出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什么影响？”盛天月一脸无辜。biqμgètν 装！还给他装！ “你穿着男装呢！”萧昱辰牙根儿疼。 盛天月憨憨一笑，“这儿也没别人，王爷知道我是女子不就行了！” 说完，她回手给温锦也擦了擦汗！ 温锦回她甜甜一笑。 她都没对他这么笑过！ 这俩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温锦！”萧昱辰酸，但酸一个女人……他没脸说，“更衣，跟我入宫，接钰儿去！” 温锦微微一愣，继而大为欢喜，“皇上肯叫他出宫了？我这就去更衣。” “他跟人打架了！”萧昱辰黑着脸说，“皇宫里那么多宫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这皇宫不住了！” 温锦笑容僵住，“打架？钰儿把人打伤了吗？谁家孩子啊？宫里还有别人家的孩子吗？” 萧昱辰皱眉，“你怎么当娘的？你不担心钰儿，反倒担心别人家孩子？后娘啊？” 温锦扯了扯嘴角，温钰打架会吃亏？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打不过，他还有毒呢！他还藏着针呢！ “我这就去更衣，王爷稍等。”温锦转身去了屋里。 “我去帮她。”盛天月一脸真诚。 萧昱辰眉毛都倒立了——她去帮忙？那岂不是叫她都看光了吗？ “盛天月，你给本王回来！”萧昱辰怒喝。 “都是女人，也不知道王爷防备啥？”盛天月回了他一句，唰地进了屋里，还砰地把门关上了！ 嘿？这是把谁关外头了？ 这是他的王府吧？里头是他夫人吧？ 萧昱辰刚压下的火气又被拱了起来。 先接温钰回来，盛天月的事儿，他回头再跟她们算账！ 他带了温锦，一起往宫里去。 他故意说温钰跟人打架，想看她着急来着……等她急了，坐立难安了，他好趁虚而入……呸，顺势安慰！ 哪里知道她竟是个后娘！ “待会儿你去父皇面前要人，我去东宫找太子要说法。”萧昱辰道。 温锦皱眉看他，等他解释。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多说一个字能累死？以前她不挺爱说的？现在不爱搭理他了？ “钰儿跟太子长子萧云杰打架。萧云杰足足比他年长五岁！”萧昱辰轻哼，“我倒要去问问太子，他是怎么教儿子的！” “要不……还是先见过钰儿再说？”温锦建议，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不用。大的打小的，这事儿不管钰儿吃不吃亏，太子都不占理！” 萧昱辰满脸不屑道，“无理我还要辩三分呢，有理我为什么要让着他？” 温锦：……第一次见人把不讲理，说得如此气壮山河。 “他是储君，王爷以下犯上……这样好吗？”温锦温和地劝了一下。 “担心我吃亏？”萧昱辰立刻顺杆爬，挑眉看她。 温锦推开他的俊脸，“怕你连累我和钰儿。” 萧昱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微微一笑，“那你多虑了，我虽骄横跋扈，却最守规矩。” 温锦忍俊不禁，他还知道自己骄横跋扈呢？ 最守规矩？“规矩”听了这话都得哭。 “规矩是什么？是太子生来就是储君，他不必争，不必时时处处防备、暗算底下的弟弟，就没人敢跟他争。” “弟弟们非嫡非长，争来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可他偏偏害怕，怕失去。” “人一旦恐惧失去，就说明这东西在他心里，还不属于他。既然不属于他，那其他人自然要争一争。” “所以你看，是他先不守规矩。我从来没想过跟他争，那位置本就不是我的，我更不怕失去。” 萧昱辰这么一番歪理，倒是叫温锦对他另眼相看了！ 原来不止萧昱辰对她有成见。 她对萧昱辰的成见，未必就少。 第110章 萧昱辰袖子一撸，混劲儿又上来了 也许是因为袒露了心声，马车里的氛围和谐了不少。 连带着温锦看他顺眼了许多。 “你去大闹东宫，就是为了证明你没有夺储之心？”温锦问。 萧昱辰摇头，“这不用证明。我是为了告诉太子，也告诉所有人，我萧昱辰的儿子——谁也不能欺负！” “钰儿还小，前头五年我都忽略了他。如今我要大声告诉他，他背后有坚实的后盾。他可以勇敢向前，不必害怕。” 温锦心头一震。 “你就不怕，这样会宠坏钰儿？” 萧昱辰笑起来，“这个世道充满恶意和算计，要想孩子善良，你得让他知道，他的天真、率直是有人保护的。至于教导孩子，我们关起门来自己教就是了。用得着旁人指手画脚？” “别人越了界，我自然先清算外账。” 温锦觉得他歪理一堆。 却不知为何，他的歪理竟然让她有些动容。 马车到了宫门前，两人就分道扬镳。 温锦去求见皇上，接儿子。 萧昱辰气势汹汹直奔东宫。 “让萧云杰出来！”东宫侍卫看他来者不善的样子，谁敢放他进去？ 萧昱辰也不是吃素的，真就在东宫门前跟侍卫打了起来。 他没带人来，只身一人，也没带武器，赤手空拳跟侍卫肉搏。 他虽跋扈，却也有分寸。 太子此时，一阵阵的头疼。 他以为，他被父皇赶出来，把儿子领回来……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可他没想到，他没找萧昱辰的麻烦，萧昱辰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萧云杰也听闻他八叔来了。 “爹爹，不要把儿交出去！儿不去见八叔！”萧云杰跪地哀求。 他有点儿怕八叔。 听说前几天，八叔把揽月姑姑都打了。揽月姑姑那么得宠，他都敢打。 若是轮到自己……萧云杰打了个颤，不敢往下想。 “殿下，怀王在外头闹得凶。他是个混不吝的，自打六年前，名声坏了之后，他就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人怎么议论他……可东宫陪他丢不起那人呀！”幕僚们在一旁劝。 意思说，赶紧把老八那疯子打发了！ 他自己名声臭，东宫可不能陪着他丢人。 太子何尝不想把萧昱辰打发了？ 可再看萧云杰…… “爹，我不去，我不要去……”孩子抖如筛糠。 太子重重一哼，“孤叫你去父皇面前好好表现，把那孩子比下去！他才五岁！你竟比不过他吗？” “你怎么就跟他动了手呢？你比他大，还被他拿捏了！你怎么这么蠢？” 太子越看他越来气，差点儿又掌掴他。 “殿下！” “殿下息怒！” 众幕僚赶紧上前阻拦。 “如今让皇长孙去道歉，应了怀王的意，他更会肆无忌惮！” “怀王的性情，给他点儿颜色，他就能开染坊，不能让他如此得意！” “可不趁了他的意，他继续闹，损失的是东宫的脸面……” 幕僚们意见不统一，先吵了起来。bigétν 太子被他们吵吵的头疼，外头传信儿说，萧昱辰已经快打到东宫正殿来了！ “东宫侍卫都是蠢材吗？！一个萧昱辰都拦不住？”太子怒斥。 “怀王的战斗力，那是大梁国第一呀！” “再者，他什么武器都没拿，全靠肉搏。侍卫们虽有兵器，却束手束脚，真把他扎伤砍伤了……皇上那边儿能说得过去吗？”太监一脸愁苦。 太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到儿子身上。 萧云杰见事不好……爹爹大概要“大义灭亲”了！ 他响亮地“嗝——”了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好，你们怕丢人！孤去丢这个脸面！”太子气疯了。 他阔步起身，亲自来见萧昱辰。 “八弟这么气势汹汹的打到东宫来，你还把孤这个长兄、孤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吗？” “太子殿下，您是储君，却纵容自己十多岁的儿子，殴打、辱骂您才五岁的侄儿！” 萧昱辰说，“这事儿，您不给臣弟一个说法，不止臣弟难以罢休，所有臣子也都看着您呢！” 太子眼睛一瞪…… 他没脑子的八弟，今天怎么就能说会道？还学会威胁他了？ “小孩子的玩闹，八弟这么上纲上线的，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太子尬笑。 萧昱辰一脸正色，“钰儿是小孩子。皇长孙可不是，他已经十多岁了。且还肩负大任！太子登基之后，皇长孙就是太子。一国之运都在他肩头压着呢！” 太子深吸一口气，八弟来这儿给他叩高帽子来了！ 偏偏，他就喜欢戴这高帽子！ 太子心里气，脸上却只能笑，“八弟说的是，孤日后会叫先生严加管教云杰。” “那这次的事情就作罢了？殴打了我儿子，就算了？”萧昱辰袖子一撸，那混劲儿又上来了。 太子一阵头疼，“八弟，你搞清楚！是萧钰殴打了云杰！云杰可没碰他一指头！” “皇长孙连一个五岁的小孩儿都打不过？殿下逗我呢？”萧昱辰一脸不信。 太子：……这话叫他怎么接？ “云杰怎么会动手打弟弟呢？这点教养，他还是有的。”太子冷冷一笑，“所以，八弟还是去问问小世子，为何要以下犯上，打了皇长孙才是。” “殿下的意思是，是我儿子的错？皇长孙没有错？那是父皇断错了？” “父皇为何没让钰儿离宫，反倒训斥了皇长孙？我不用问钰儿，他不过是个小孩儿。我去问父皇！”ъitv 太子一听这话，这还了得？ 子不言父之过……他敢说是他皇帝老子断错了？ “孤失言了，失言了！”太子忙上前，也顾不得生气，一把拉住萧昱辰的胳膊，“亲昵”地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孤错了，兄长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这事儿咱们就过去了，好不好？别闹了，都是亲兄弟，闹得狠了，谁最伤心？父皇最伤心啊！” 太子拉着他，在他耳边极小声地说。 太子替自己儿子道歉，想想都憋屈得慌。 但这头不低不行…… 他先低了头，萧昱辰也得低头。谁不作罢，谁就是不忠不孝。 “殿下认了？”萧昱辰问。 太子抿唇点头，“认了。” “行，那咱们去父皇面前，让皇长孙当着父皇的面跟钰儿道歉。”萧昱辰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错了就得认。” “已经道过了，不然父皇能叫他回来？”太子说。 “但我没看见呀！”萧昱辰又撸袖子。 第111章 宋诗雨却身子一歪，倒在她怀里 太子太阳穴直跳，“走，孤陪你去！云杰被父皇训斥，正闭门思过。” 萧昱辰上下看了太子一眼，见好就收，“也行。” 温锦被皇上召见，只说要带儿子离宫，多一个字儿都不说。 “怎么就你自己来？萧昱辰呢？”皇帝没好气的问。 现在来跟他要孩子，这是嫌弃他没看好孙子呢！ 温锦低着头不说话。 高公公在皇帝耳边道：“宫门传信儿说，怀王去东宫闹了。” 皇帝脑仁一紧，继而哼笑一声，“也好。叫太子保持着危机感，他才晓得上进。” 皇帝又听闻太子低头，跟着萧昱辰往御书房来了。 “这才像是长兄的样子。太子有容人之心，能容纳他的弟兄侄儿，朕才放心把这天下交付给他呀！”皇帝暗暗感慨。 皇家虽情亲淡漠，但他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因为皇位而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厮杀。 再者，皇家枝繁叶茂，兄弟一心，才能防止外戚、世族蚕食皇权。 “倘若太子仁慈，能叫朕安心。就叫钰儿跟老八回去。这孩子是个宝贝，老八也刚认回来……”皇帝正琢磨着。 高公公却脸色匆匆，又带来一条消息。 “禀圣上，高成功死了。” 皇帝脸色一寒，“可招供了？” 高公公摇了摇头，“咬死了没招。” 皇帝长出一口气，高成功没交代背后主使……温钰不能走。 温钰虽小，却能识毒辨毒，比一群试毒太监都好使。放在他身边是个宝，更是保命符。 皇帝可舍不得放他走。 太子陪着萧昱辰来到御书房，当着皇帝，萧昱辰夫妻的面，替皇长孙跟温钰道歉。 “太子殿下不用跟我道歉，您告诉皇长孙哥哥，我不是野种，我爹在这儿呢！” “我有爹生，也有娘教，如今还有皇爷爷疼爱，他那么骂我是不对的！” 温钰在他娘面前，贯会乖巧。他收敛了自己的“尖牙利爪”，乖得不像话。 “野种”这话一出，一屋子的大人，脸色皆是惊变。 萧昱辰心里又愧疚、又疼惜……是他这个当爹的没做好，叫儿子处处被人捏了短处这样骂！ 他恨自己在东宫的时候，没趁机打太子几拳。bigétν 皇帝也皱紧了眉头，暗道：难怪如此乖巧的钰儿会下那么狠地手打人。 哪个小男孩儿，经得住人这样骂？更何况，他刚认回爹爹，这本就是他心里的痛。 没愈合的伤疤，被人揭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真叫人心疼。 温钰的话，叫太子脸上愈发挂不住。 他上火，却大气都不敢喘，惟恐父皇再骂他一顿……他这储君，做得太憋屈了。 “行了，萧昱辰你气也出了，孩子也见过了。赶紧出宫吧！”皇帝没揪着太子不放。 他如今只想抱紧自己的乖孙子不放。 萧昱辰一愣，“儿臣来接钰儿回府。” “你闹也闹了，想给钰儿撑得腰也撑了。现在还想接钰儿回府？怎么好事儿都叫你占了呢？” “朕还没跟钰儿玩儿够呢！你要夺了朕的含饴弄孙之乐吗？” “你是在怪朕没有带好孙子？你在责备朕吗？” 萧昱辰跪地请罪，“儿臣不敢。” “行了，日后若谁再叫钰儿受委屈，朕必不轻饶。”皇帝看着萧昱辰，“放心了？” 萧昱辰还能说什么？ 他只得告退离宫。 虽然没能接回温钰，但总算带着孩子玩儿了一会儿。 为钰儿立的威也立下了。 就只见那些刚开始帮着皇长孙的小太监们，怕得不行，胆子都要吓破了。 如今在伺候时，看谁更殷勤！ 唯恐怠慢了这位比皇长孙还有面儿的小主子！ 萧昱辰带着温锦离开怀王府之后。 盛天月晾晒好了药材，并且带了好几味温锦种在院子里的药，打算给住在客房里的爷爷看。 迎面却遇见了宋诗雨。 宋诗雨脚步一顿，诧异看她……继而脸上浮现起娇羞和红晕。 盛天月对女孩子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她立马明白……自己又被误认为男子了！ 她微微颔首，退到路边，打算让人家先过。 哪知宋诗雨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这里是内宅，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盛天月微微迟疑。 如果她说自己是女子，会不会再次被要求验身啊？ “公子是迷路了吗？”宋诗雨善解人意。 盛天月连忙点头。 “公子要去哪儿？我带公子去吧？”宋诗雨微微一笑，脸上更红，娇羞无限。 “……多谢。” 盛天月怕麻烦，索性跟在宋诗雨身后。 宋诗雨看了看她手里刚采的草药，又看看她来的方向。 “你是从梧桐院出来的？” 盛天月点点头，“我看那儿有草药，随便采了些。” “梧桐院里的女人不在吗？她让你动她的东西？”宋诗雨声音忽然拔高，有点儿刺耳。 盛天月微微皱眉，梧桐院的女人？她就这么称呼怀王妃？ “你恐怕不知，那女人狠毒又狡诈，惯会用心计，你可得小心着她！”宋诗雨边说边看盛天月。 盛天月眉头皱得更深……竟然这么说阿姐？！ 宋诗雨也打量着盛天月，她知道王府有客，听闻是王爷师门的故人，想来就是这位公子。 她看盛天月的样子，试探了几句，见他神色淡淡，便猜测他并不认得温锦。 “我慢慢跟你说。” 宋诗雨屏退丫鬟，领着盛天月拐上了王府僻静无人的小路。 “她呀，做派很不端正。大婚之前就跟男人私相授受。听说她大婚之日已经不贞了！” “她还带了个孩子，说是孩子的姑母。她被关了六年，哪有什么侄儿会被送来叫她养着？分明是她的私生子！” “倘若是王爷的孩子？王爷岂能把自己的长子丢在梧桐院不闻不问？一定是她不检点，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 盛天月闻言，猛地抬手，内力聚集在手掌，险些一掌拍在宋诗雨的后脑勺上！ 竟敢这么说阿姐！诋毁阿姐的名声！ 这女人真可恶！ 那怀王也不是东西！ 难怪阿姐要在自己的院子里种那么多菜蔬！原来是被关了六年时间！ 她一个大小姐要自己耕作，才能吃饭！怀王也算个男人？就这么苛待自己的妻儿？！ 至于宋诗雨说的“作风不正派、不检点”，盛天月一点儿也不信。 “哎哟……” 她这一掌还没拍下去，宋诗雨却身子一歪，倒在她怀里。 盛天月：“？” 第112章 女人寂寞了也想找点儿乐子 “啊，我的脚好痛，好像是扭了。”宋诗雨泪眼迷蒙的看着盛天月。 她脸上有几分单纯，几分无辜，还有几分……诱惑。 盛天月皱了皱眉……这女人，是在勾引她吗？ “那我……背着你？”盛天月似笑非笑。 宋诗雨的脸腾地更红，“这……这多不好。” 她边说边费力地想要自己走，“啊……” 坚强又脆弱的她，吃痛倒回盛天月的怀里。 盛天月勾了勾嘴角，忽而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不让我背，那抱着如何？” “不要……快放我下来！”宋诗雨娇羞无限，声音很小，挣扎力气也不大。 “确定能走吗？那我放下了？” 盛天月作势要放下她。 宋诗雨却一把抱住她的脖子，“不……人家好疼，走不了的。” 宋诗雨说着，可怜巴巴地快哭了，她将脸半埋在盛天月脖子处。 “你把我送到这条路尽头，离我住的地方就很近了，到那儿你再放下我。”宋诗雨说。 盛天月点点头，“你叫什么？不怕我是坏人吗？” 宋诗雨羞嗒嗒地盯着她的脸，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就算是坏人……冲这张脸，她也原谅他了！ “你住在客房，便是王爷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坏人？”宋诗雨说。 她心怦怦跳得厉害。 她自打嫁给王爷那天，就憧憬着能伺候王爷，她那么渴慕王爷的男子气概…… 可是时至今日，王爷都没来和她圆房！ 一开始，是诸事不顺，她先是过敏，后来被王爷禁足，都是温锦害的！ 后来，她觉得是王爷对她没有心思了……王爷的心思被那变漂亮的温锦勾走了！ъitv 王爷冷落她，还不许她自己找点儿乐子吗？ 眼前抱着她的这位公子，衣服不俗，那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云锦！这种绣暗纹的云锦单是有钱都买不到！ 就算是王公贵族，也是限量供应。倒不是产这云锦的地方自抬身价。 实在是这云锦的制作工艺太过复杂精细，产量就那么多。 且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一身英武正气。跟她说话似乎还紧张地支支吾吾……一看就是尚未婚配的青涩小子。 宋诗雨越想心里越火热，她勾着盛天月的脖子，把脸轻轻贴在盛天月的肩膀上。 盛天月脚步一顿。 宋诗雨抬眼看他，“你不会告诉王爷的，对吗？是你要抱我的。” 她似乎笃定了盛天月不敢告诉王爷。即便他真的说了，宋诗雨也会一口咬定，是他闯进了内院调戏自己！ 男人多少都有些自负，只要她说，她心里只有王爷，根本不可能多看别人一眼。王爷还能相信一个外人？ 宋诗雨并不怕，她更贪恋这一刻的暧昧之情。 “到了。”盛天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再往前走就有人了。会被人看见。 宋诗雨微微一笑，“多谢你，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盛天月看着她，“为什么告诉你？” 宋诗雨怔了怔，自己这么漂亮，且主动给他机会了……这愣头青都不知道抓住吗？ “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日后怎么谢你呢？”宋诗雨说。 盛天月哼笑一声，“你要怎么谢我？” 宋诗雨心里着急……他到底上钩没有呀？ 她要不要冒险一试呢？ 倘若他上钩，那日后王也不在府上的时候……宋诗雨想到这儿，腿都软了。 “我……” 宋诗雨忽然垫脚勾住盛天月的脖子，闭上眼，嘴唇凑近她的脸。 盛天月皱起眉头，一脸嫌弃。 “你不会弯腰吗？”宋诗雨猛地睁开眼睛，盛天月太高了，她够不着。 “敬谢不敏。”盛天月留下这么一句话，拉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诗雨站在原地，痴痴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直到拐了个弯，不见了。 “侧妃，您怎么绕到这条路上了？叫婢子们好找！”丫鬟们气喘吁吁地跑来。 “迷路了。”宋诗雨随口说着，阔步朝汀兰院走去，她的脚好好的，哪有崴伤的迹象。 盛天月大步走到客房，把带来的药往桌案上一放，转身就走。 “干什么去？连个招呼都不打？”盛老头喊住她。 “我去传令各处掌柜，不准卖任何药材给宋家。”盛天月脸色黑沉难看。 “哪个宋家？宋家惹你了？”盛老头说道，“小月呀，咱们种药制药，是要看病救人，救死扶伤的，你不能呈一时之气，利用出身之便报私仇呀！” 盛天月气哼哼地说，“宋家那个长女，对阿姐不敬，不但称呼阿姐为‘那个女人’，还诋毁阿姐的名声！说阿姐做派不正！心思歹毒！听得我生气！她还……她还勾引我！” 盛老头一听，眼睛圆瞪，“有这事儿？她还敢诋毁我盛家的孙女！岂有此理！” “去通知掌柜的不但不能卖宋家人药材！就连宋家至亲的亲戚，都不卖咱们药王谷出去的药材！”biqμgètν “跟咱们药王谷有合作的药铺、医馆，统统不许给宋家人看病！否则永不合作！药王谷的药，这种人不配用！” 盛老头比盛天月还生气，“你不是功夫好吗？怎么不打她？” 盛天月闻言笑了，“爷爷，咱们不是救死扶伤的吗？你怎么逞一时意气，公报私仇呀？” “嘿！孙子！教训起爷爷来了？！”盛老头伸手打她。 盛天月灵活躲开，“我是想揍她来着。但我看，她竟然住在主院里。王爷似乎很宠她呀？” “我们在人家府上做客，打了人家的宠妾，这不太好吧？” “什么？这怀王还宠妾灭妻？”盛老头更生气了，“我孙女温锦那么好，又漂亮又聪慧，医术好，会种药会制药，他为何宠妾灭妻？” 盛天月耸耸肩，连连摇头，“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知道！” 盛老头啧了一声，“我是男人，但我也理解不了。你去问问温锦，她要是在这儿过的不痛快，可愿意跟咱们去药王谷？到了药王谷，别说怀王，四国皇帝也奈何不了她！” “是，爷爷！”盛天月抱拳离开，她赶着去发消息，通知各处掌柜。 盛老头看着孙女给他带回来的草药，眼底迸发出惊讶光亮。 “就是山里灵气那么充裕的地方，也种不出来这么上好的草药呀！这丫头是个天才吧！” “还是王府里有龙脉？这草药竟长的这么好！” 他咀嚼一口，更是啧啧惊叹，“看年头是不长，但这药性看起来更像是几百年的良药啊！” “这孩子，天生就该是我药王谷的传人呀！” 盛老头儿看着药，越看越喜欢，当然，他更喜欢的是能种出这药的人。 萧昱辰和温锦回到府上。 不多时，盛天月也一脸神秘的从外头回来了。 第113章 宋家丢脸拿她撒气 盛天月把爷爷的意思转达给温锦，一脸期待地看她。 倘若阿姐能去药王谷就好了！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一定会很喜欢她！ “现在日子挺好的。”温锦不像是装的，她笑地很轻松，“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也想去药王谷看看。” 盛天月小声道：“那他宠妾灭妻……” 温锦笑了，“随便。男人就是大猪蹄子，不用在乎他宠谁。爱宠谁宠谁。” 盛天月闻言，捧着温锦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三遍，“阿姐不是被男人伤透了心，才说出这种话的吧？” 温锦耸了耸肩，“人有期待才会伤心。我对男人没有期待，不会为男人伤心的。” 盛天月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忽而眼底一亮，“阿姐不喜欢男人？” 温锦看她一眼，“呵，性别不用卡得那么死，我不喜欢人。” 盛天月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但很快，她就缓过神来。 她发现自己好喜欢这个阿姐，她冷冷酷酷，看似淡漠无情，实则有情有义的样子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 宋诗雨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她忽然接到家中消息，说祖母叫她回家探望。 祖母一向重男轻女，根本不把他们姐妹几个放在眼里。 哪怕她是嫡女也没得过祖母的重视，直到她嫁进王府……祖母才对她和颜悦色了。 宋诗雨高高兴兴回了宋家，她这次又从王府顺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王府的，若是库房盘点起来，发现东西不见了……”宋诗雨的丫鬟胆小，忧心忡忡地说。 “闭嘴！王爷那么有钱，他怎么会在意这点儿东西？”宋诗雨怒斥，“回娘家，空着手回来，我脸上有光吗？”biqμgètν 只是宋诗雨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她带着东西回来，家人却也并没有给她好脸色。 “跪下！” 她刚进祖母的屋子，一只茶碗就冲她砸了过来。 “啊……”宋诗雨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水，“祖母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这么大气？” 宋诗雨还以为不是冲她。 却见祖母屋子里坐了一屋子伯母婶娘，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我……” “雨儿赶紧跪下吧！别惹你祖母生气了，几个姊妹里，就数你最有出息。家里的妹妹们提起来，都以你为榜样呢！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连累家族的事情？” 伯母已经沉着脸，数落起来。 宋诗雨莫名其妙，“我干什么了？我连累谁了？” “混账东西！你如何得罪了药铺？叫京都的大药铺都不肯卖我们家药！” “不止咱们家，凡是跟宋家至亲的亲戚，也因为咱们家而买不到药！” “若只是咱们家也就罢了，大不了咱们去别的、差一点的铺子买！可亲戚们因为宋家得罪人而买不到药，叫人家轰出去……宋家这脸往哪儿搁？你跟我说！往哪儿搁！”宋老夫人气得要拿拐杖打宋诗雨。 几位夫人扑上去，又是拍背又是扶胸。 “老祖宗别生气，既是雨儿惹的祸，叫她去给王妃赔礼道歉，求得王妃原谅，就是了！”几位夫人连声劝道。 宋诗雨瞪大眼睛，得罪王妃？ 她都多少天没有往温锦面前凑了？她什么时候得罪王妃了？ “你们搞错了吧？怎么可能是因为我？”宋诗雨委屈得很。 “呵，你们看她！还冤枉了她呢！”宋老夫人又要打人。 大夫人赶紧道：“老夫人的益气丹没有了，今日原是药铺送来的日子。可他们竟没有送。”biqμgètν “府上以为药铺忘了，派了人去拿，哪知被人家轰了出来！还说，以后都不给咱们家药，不做咱们家生意。就连咱们至亲亲戚的生意也都不做了！” 宋诗雨能想象出，家仆被人当众赶出那尴尬又丢脸的画面。 “怎么就说是因为我……” “冤枉不了你！府上有管事跟那掌柜的熟，专门去打听了。人家说了，就是因为宋家嫁入怀王府的女儿，诋毁王妃，在背后嚼舌根子，辱骂王妃。开罪了不该开罪的人。” “他们若继续做咱们家的生意，顶上的药商就不给他们供货。人家能冒着断货的风险，做咱们一家的生意吗？” 宋诗雨的话没说完，就被大伯娘打断。 “可是我没有……” 宋诗雨忽而一愣……她确实说了，可是她只是那公子面前说了几句而已。 那公子眉清目秀的，不会是个大嘴巴吧？他去告诉温锦了吗？ 温锦又怎么可能命令得了药商？ “人家王妃再怎么着已经嫁入王府六年，给怀王生了个儿子！如今是小世子！你才过去，只是侧妃不说，也没有孩子，根基尚不稳固，你为何要跟主母对着干啊？”大伯娘点着她的脑袋训斥。 宋诗雨又急又臊。 大伯娘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她比二妹妹早一天出生，叫她占了长女的名头。 她处处压着二妹妹，一定是大伯娘故意诋毁她！ “她哪里生了小世子？那孩子明明是她苟且生的！还叫她姑母呢！”宋诗雨气哼哼说。 “你还不知道吗？怀王亲自说，那是小世子。还为了那孩子，打了揽月公主，大闹了东宫！这会儿，那孩子在皇上身边养着呢！皇上有那么多孙子，谁被皇上亲自抚养过？”大夫人厉声说。 一屋子的女眷，看宋诗雨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不是说你在怀王府很得宠吗？连这些消息都不知道？” “怀王什么都瞒着你，你是真的得宠吗？” 宋诗雨腿一软，又惊又怕。 如果叫家里这些女人知道她到现在还没能圆房……她们又该如何耻笑她？ 她在宋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吧？ “王爷是……是有朝堂上的考量，才……才故意承认的！”宋诗雨攥着拳头，挺直了脊背。 “不就是买药的事儿吗？我去同王爷说。温锦才开了个药铺，她同药商有勾结！否则，药商怎么会听她的话！” 宋老夫人用拐杖猛地戳地，“放肆！王妃的名讳是你叫的吗？你在怀王府就是这么做侧妃的？” “你爹娘教导，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难怪你得罪了人都不自知！蠢材！” 宋诗雨一哽，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不就是益气丹没买到吗？！ 老虔婆就把气儿都撒在她身上！当众这样骂她，叫她在婶娘们面前没脸！ 亏得她还带那么多东西回来看她们！ 宋诗雨心里恨极……她似乎忘了，自己带礼物回来，并不是为了探望亲长，只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我今日就请家法，好好教教你，也算是向王妃请罪了！”宋老夫人起身道。 第114章 宋侧妃的苦肉计 “你敢打我！”宋诗雨一听，要请家法，腿都软了。 但她不能怂，她若认了，今日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装，她也得装下去！ “我是怀王侧妃，王爷宠我、疼爱我，你若打了我，王爷还会顾惜宋家是我的娘家吗？” “怀王混不吝的性子，他若怒了，我可劝不住！不就是买药的事儿吗？” 宋诗雨死要面子，夸下海口，“我回去求王爷就是，让药铺毕恭毕敬地给你们送到府上来！” “祖母歇着，孙女告退！” 说完，她也不等宋老夫人叫她起来，便转身离开老夫人的屋子。 “小姐，小姐等等婢子。”两个丫鬟小跑都没追上宋诗雨。 “走，快走！”宋诗雨直到上了王府的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儿就被那群蠢妇，按着头打了！ “去济仁堂。”宋诗雨说。 “小姐哪里不舒服吗？”丫鬟问。 宋诗雨没有不舒服，她只是想看看，婶母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宋家人真的买不到药？ “你们两个去试试，他若问了，你说是宋家人，你说是王府的。”宋诗雨把两个丫鬟分别派了出去。 她车夫着脸坐在马车上。 不多时，两个丫鬟就回来了。 宋诗雨见两人都是两手空空，“怎么你们两个都没买到？” “她问婢子是谁家的，婢子刚说了城北宋家，就被人哄了出来。”丫鬟从没这样丢脸过，眼睛红红的，要哭了。 “婢子说是怀王府的，倒是好些。但人又追问是怀王府哪里伺候的丫鬟，婢子说……说是伺候侧妃的……” 丫鬟低着头，没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自明。 宋诗雨猛拍了下桌案，“温锦，她欺人太甚！” “不对呀……那小公子应该不认识她吧？为何……” “坏了！我上当了！” 宋诗雨着急忙慌的回了怀王府，连忙叫自己的人打听，住在客房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回禀侧妃，王府最近的客人，只有一老一少，祖孙俩，是王爷的师门介绍来投奔王爷的。”丫鬟带回消息说。 宋诗雨疑惑，“没有错啊，那位公子应该不认识王妃才对……” “不是公子！”丫鬟神秘兮兮，“婆子们坏死了，故意不说，婢子花了钱才买到消息——那是个女子！”biqμgètν 宋诗雨微微一怔，笑道：“别开玩笑了，不可能！我见过他……” ……还被他抱了一路呢。 “是不是浑身英武之气，和王爷一样高，说话声音微粗，俊朗非凡？”丫鬟道，“那就是个女子，连王爷都认错了，专门叫婆子验了身！” 宋诗雨闻言，跌坐在地。 丢脸……丢大发了！ 她竟然在一个女子面前…… “啊啊，我不活了！”宋诗雨捂着脸，哭死。 这天下午，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温锦和盛天月把药材收起来，两人坐着无趣。 “你会绣花吗？”盛天月问。 “我会缝人肉，人皮。”温锦说。 盛天月：“……”她的姐姐就是跟一般女子不一样！ “你是不是无聊了？”温锦看她。 “跟阿姐在一起，不无聊。”盛天月立刻贴上来。 “陪我打牌吧？”温锦立刻翻箱倒柜，找出她给温钰做的一副扑克牌。 “什么叫……打牌？”盛天月不解。 但温锦给她讲了一遍游戏规则后，她立马上头了。 “来来来，下雨天和打牌最配了！” 温锦打了个哈欠，下雨天和睡觉才是最配呢。 但盛天月刚接触扑克牌，正觉的有趣呢，怎么可能放她去睡觉。 “我把半夏和逢春叫进来，让她俩陪你玩儿，三个人刚好斗地主。”温锦说。 盛天月瞪大了眼睛，“斗地主又是什么？地主怎么了？为什么要斗他？” “地主多拿了三张牌，所以要斗他。”温锦笑说。 盛天月只想跟她玩儿，但见她哈欠一个接一个，便扬声喊：“半夏，逢春，快来斗地主！” 两个丫鬟眨眼就从风雨连廊闪身到门口。 “禀……禀王妃。”半夏支支吾吾。 逢春脸色飘忽，目光躲闪。 温锦狐疑看她俩，这俩丫鬟做什么亏心事了？ “宋侧妃在外头跪了小半个时辰了。”逢春小声说。 温锦微微一愣，抬眼看着外头瓢泼大雨。 “下这么大雨，她跪外头干什么？”温锦问。 逢春气哼哼地，“婢子看，她就是故意的，没下雨的时候，她没来跪着！刚下雨她就来了！分明是苦肉计！” 温锦摇头，“她跪外头，总要有理由吧？我一不管府上钱财，二不管府上人口，她跪我干什么？” 逢春摇了摇头，“婢子不知，婢子去问了。可她不肯说，一定要王妃见她，当面向王妃磕头认罪。” “婢子看，她就是在耍心机，所以婢子就……就……” 盛天月在一旁道：“所以你就隐瞒未报？故意让她在雨里跪上小半个时辰？” 逢春轻哼了一声。 “阿姐，这丫鬟不太聪明的样子。”盛天月说，“明知她是苦肉计，还晾着她。她的苦肉计难道是给你们看的吗？分明是给王爷看的！” 盛天月啧啧摇头，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逢春。 逢春跺了跺脚，“婢子这就去扶她起来！” 半夏寡言，特别是有逢春在的时候，她更是不爱说话，反正也说不过逢春。 这会儿，她才慢吞吞道：“婢子探查过了，王爷不在府上。” “之前不在府上，就不会回来了吗？”盛天月道，“你们俩替阿姐抱不平，故意叫她在外头跪着。她淋了雨，等王爷一回府，她往地上一晕……阿姐没错，也是阿姐的错了！” 逢春一怔，扭头就去找伞，“等王爷回来，婢子跟王爷认错！” 忽而有哨音传来，啾啾婉转如鸟叫。 半夏脸色一僵，“前院儿的哨音，王爷回来了！” 她转身冲入雨幕当中，不多时，淋成落汤鸡一般回来，寒着脸说：“宋侧妃晕过去了，被王爷的人带走了。” 盛天月：“我说什么来着？” 逢春又急又恼，“都怪婢子！婢子这就去找王爷认错！” “回来，”温锦打了个哈欠，“你现在过去，不打自招吗？” 逢春红着眼睛，一脸愧疚地看着温锦。 她的确是替王妃抱不平。 她跟半夏自打在院子外头扫地，很早就开始盯着梧桐院了。 从那时候，她们就看出王妃与世无争的淡泊性子，但宋侧妃却不断找这院儿的事儿，又是诬陷小世子，又是安排丫鬟素素……她们越靠近梧桐院，就不由得越喜欢王妃。直到后来，她们俩算是彻底被梧桐院“收编”。 倘若王爷同王妃吵起来，她们俩只怕都会站在王妃身后力挺……更不要说宋侧妃了。 “不用管她，我又没让她跪，她自己发神经跪着淋雨，就算病了，也赖不到旁人身上。”温锦又打了个哈欠，“快坐下，我教你们斗地主。” 盛天月的目光闪了闪…… 第115章 赢了，给钱 宋侧妃为何跪着认罪？旁人不知，盛天月却是一清二楚。 刚刚她数落逢春时，还理直气壮，这会儿她也不自在起来……不会连累阿姐吧？ 但看温锦，一点儿不放在心上，“双飞！” “王炸！哈哈哈，给钱！”温锦一脸笑意，明艳照人。 盛天月勾了勾嘴角，痛快的拿出钱来。 “行了，你们玩儿吧，我去睡会儿。”温锦扔下扑克牌，没心没肺地就去睡了。 剩下三个人拿着扑克牌，大眼瞪小眼。 哗哗哗……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王爷会不会怪罪王妃呢？ 萧昱辰这会儿正坐在书房里，吹着茶叶，品着父皇新赏他的贡茶。 听说还是钰儿给父皇读书，读得父皇龙心大悦，特地奖赏他这个当爹的。 其实，他这当爹的，一天也没尽过当爹的本分……这茶虽香，喝起来却惭愧呀！ “已经把宋侧妃送回去了，府医也过去看过了，”季风回禀道，“说是跪久了，又淋了雨，气血不畅，导致的昏厥。至于有没有大碍，还得等人醒了再看看……” 萧昱辰的脸在茶盏氤氲的水汽后头，晦暗不明。 季风也猜不出主子这会儿在想什么？ “你去汀兰院外头等着，宋侧妃醒了就问问她到底求什么？问明白了来回本王。”萧昱辰道。 季风微微一愣，“王爷不去看看吗？” 萧昱辰嗤笑一声，“本王最讨厌什么，你不知道？” 季风连忙拱手，“卑职明白了。” 他从书房退出去，便去了汀兰院外头等着。 不多时，里头丫鬟说，宋侧妃醒了。 季风进院儿，站在正房外间，隔着屏风问宋诗雨。 “王爷怎么没来？咳咳……”宋诗雨声音娇弱无辜，透着楚楚可怜。 季风面无表情，“王爷没说，卑职不知。” 宋诗雨心里浮起浓浓的失望。 她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 她在雨里跪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可没想到，她竟然失算了！王爷虽然叫人把她抬回来，他自己却不来…… “宋侧妃究竟求什么？卑职好去回王爷。”季风等得有些烦躁，他最不耐烦这些女人的事儿，王爷偏要让他来问！ “也没什么……”宋诗雨两手攥紧了被子。ъitv 她可不想让季风传话，那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她得亲自告诉怀王，才能楚楚可怜博取同情呀！ “妾身想求见王爷，还请季宿卫传话……”宋诗雨柔弱道。 季风皱起眉头，他甚至能想象出，倘若他就这么回去，王爷一定劈头盖脸一通鄙夷：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宋侧妃倘若无事，就好好休息。王爷若想见您，必然会来。” “卑职告退。” “等等！”宋诗雨急了。 她可没有时间等，想起娘家祖母和婶母们的脸色……她心急如焚。 “我不知怎么得罪了姐姐，姐姐竟叫京都所有的药铺都不准卖药给我宋家。就连宋家至亲的亲戚，都受了殃及。” “我祖母日常服用的益气丸，婶母们的药都断了。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药铺能买……” “若是姐姐心里有气，冲我来就是了，何必折腾我家中亲长？” 宋侧妃说着，又要起身，“别拦着我，让我去跪着，跪到姐姐解气为止！” 季风闻言，皱了皱眉。 “宋侧妃好生休息，卑职这就回禀王爷。” 季风离开汀兰院，将消息禀报于萧昱辰。 宋诗雨不知道盛天月的身份，萧昱辰可清楚得很。 能号令京都所有大药铺……温锦还没有这个能力，唯有盛家人能做到。 “去找盛老爷子，还是去问盛天月？”萧昱辰迟疑了不到一秒，就起身往梧桐院去。 他好久没去梧桐院了，眼下这机会，竟叫他有些雀跃。 大雨滂沱，雨幕把人的视线都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虽有随从给撑着伞，但萧昱辰来到梧桐院门口的时候，干净的靴子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他一点儿没嫌弃，嘴角甚至染上了笑意。 他接过随从手里的伞，“退下吧。” 梧桐院里总是有种叫他放松舒适的氛围，他甚至不愿意带着侍从进来。 萧昱辰自己撑着伞，穿过雨幕，来到正房的门廊底下。 他抬眼间，猛然一愣。 盛天月和两个丫鬟围坐在一起，三人无精打采地玩儿着巴掌大的纸片，心不在焉的。 “温锦呢？”萧昱辰把伞扔在一旁，问道。 三人被他吓了一跳。 “王爷……” “王妃在睡觉。” “都是婢子的错，婢子没有告诉王妃，宋侧妃跪在外头！” “不是王妃故意为难宋侧妃！王爷要罚，就罚婢子！” 两个丫鬟跪地请罪。 盛天月也一副防备又嫌弃的表情。 她们以为，他是来问罪的？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去把她叫起来。算了，还是本王自己去……” “别，我去！”盛天月起身进了里间。 萧昱辰不悦皱起眉头——怎么感觉他像个外人？ 温锦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被盛天月从里间拽出来。 “王爷来了？”她语气懒洋洋地，像只贪睡又慵懒的猫。 “斗地主吗？”她可能还没睡醒，张嘴就问。 两个丫鬟还有盛天月拼命给她使眼色，她却睡眼迷蒙，根本没看到。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好啊，来。” 温锦讲了规则，坐下带着俩新手斗地主。 王爷来了，逢春和半夏可不敢上桌儿，俩人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王妃…… 王妃这是明显没睡醒！怎么就带着王爷斗起地主了呢？王爷是冲宋侧妃的事儿来的呀！ “王炸！我赢了！给钱！”温锦白皙修长的手，摊开在萧昱辰面前。 他可能脑子抽了……想也没想，就把手搭了上去。 温锦脸一怔，睡意瞬间消散，猛地甩开他的手。 “拒绝肉偿！” “噗……咳咳咳。”盛天月没憋住，笑得被口水呛了。 两丫鬟恨不得原地消失，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萧昱辰面皮一抽，“温锦！！” 温锦自知失言，连忙起身道：“你们饿了吧，我去灶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萧昱辰想起上次在梧桐院吃的“番茄鱼火锅”，不自觉的咽了口水，“就上次那个火锅吧！” 温锦看他一眼，“大夏天吃什么火锅？” 她走风雨连廊直奔灶房。 “婢子去帮忙！” “婢子也去！” 两个丫鬟也逃窜了，她们看着两个“男人”坐在正房，甚至忘了盛天月的性别。 萧昱辰恰有话想单独问盛天月，便没有拦着。 盛天月当即看出他的意思，“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第116章 萧昱辰不装了，自暴自弃吧 “下令药铺不得卖药给宋家，是盛家的意思？”萧昱辰直接问道。 “是我的意思。”盛天月承认得也爽快。 萧昱辰倒是微微一怔，“为何？” “看她不顺眼。”盛天月轻嗤，“这个理由够吗？” “因为……温锦？”萧昱辰猜道。 盛天月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鄙夷。 萧昱辰有些不满，“你不说清楚，我只能这么猜。毕竟，你和宋家素不相识。” 盛天月轻哼，“素不相识，就不能生厌了？王爷怎么不问问宋侧妃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我不想说。” 盛天月一脸傲气。 萧昱辰一脸无语。 “我怕说出来，王爷尴尬。”盛天月斜睨他一眼。 萧昱辰轻哼，“说吧，本王还没怕过什么！” “她勾引我。”盛天月说完，似笑非笑看着他。 萧昱辰平静的表情一点点碎裂…… 盛天月心里暗爽，不是不怕尴尬吗？不是自信得很吗？不是宠妾灭妻吗？ “假装崴脚，倒在我怀里，叫我抱她回去。抱着我的脖子，还想亲我……” “别说了！”萧昱辰忙打断她，他想抠个地缝，把宋诗雨埋了！biqμgètν “王爷不信？” “我叫你别说了！” 盛天月轻哼了一声，看着萧昱辰气得冒烟，她心里乐开了花。 谁叫他对阿姐不好！就要尬死他！ “绿豆沙冰，消暑解腻，盛夏必备饮品！”温锦带着两个丫鬟，端着昨日就在地窖冰盆里冰镇起来的绿豆沙冰走了进来。 萧昱辰豁然起身…… “王爷要走吗？”温锦笑盈盈，似乎很高兴。 萧昱辰看她一眼，那么迫不及待让他走？ 他偏不走！ “盛一碗尝尝。”他又坐了下来。 他可没错过温锦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哼！她竟敢嫌弃他？巴不得他走？ 温锦给两人盛好了绿豆沙冰，又转身回了灶房。 “这事儿我没告诉王妃。”盛天月忽然说。 萧昱辰微微一愣，“嗯？” “所以王爷要怎么做，最好快点，别迁怒无辜之人。免得到时候，王爷更尴尬。” 盛天月舀了一勺绿豆沙冰。 她立时眼底一亮，这是什么神仙饮品？！竟然比他们药王谷的甘露饮还要好喝！ 她当即不再跟萧昱辰说话，专心吃着她的绿豆沙冰。 萧昱辰先是愣了片刻，明白温锦还不知道此事后……他心头忽然就轻松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这么在乎温锦的看法了？ 萧昱辰见盛天月埋头一个劲儿吃，他也尝了一口。 “嗯？”他整个人精神一震。 夏日暴雨中那种闷热、沉闷，以及他心头的压抑、苦闷……一下子都消散了。 绿豆沙细密的口感，冰糖的甘甜，还有一丝丝淡淡的荷香沁人心脾。 这才是美好夏天该有的味道啊！ 天朗了，气清了，整个人都鲜活了！ “好，甚好！”萧昱辰好似打蔫的树，一下子生机勃勃，“来人，把这饮品用冰镇着，给父皇和钰儿送去！” 在皇宫里的皇帝老父亲得知，小儿子吃了好东西，还惦记着他，感动不已。 温锦做的绿豆沙冰，是用后世美食博主分享的家庭版“绿色心情”的配方。 绿豆加冰糖，用少许水煮出沙，纱布过滤掉豆皮，原本要加奶粉，炼乳调味和口感。 温锦没有奶粉更没有炼乳。她没加水，直接用鲜牛乳把绿豆煮出沙，为了去掉牛乳中的腥味儿，她又加了少许灵泉水。 果不其然，灵泉水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牛乳的腥膻味儿没有了，绿豆沙的口感也更加清爽。 皇帝品尝之后，大呼过瘾，“好东西！赏怀王……” “这是阿娘做的！钰儿尝得出来。” 温钰小口小口挖着绿豆沙冰，他小小年纪，脸上却没有皇帝那般惊艳表情。 明显是吃惯了，只有习以为常的享受之态。 皇帝竟有些羡慕这小儿……难怪这么水灵，钰儿就是吃这仙露长大的吧？ “看来朕是托了钰儿的福呀？”皇帝哈哈大笑，“赏怀王妃！” 温锦人在家中坐，赏从天上来。 宫里的赏赐到的时候，她正带着两个丫鬟，在刚搭的雨棚下面做烧烤。 宫里来的小太监闻得直咽口水…… 这烧烤也不稀奇，宫里主子打猎的时候，在野外也这么烤肉吃。 但怎么偏怀王妃这儿的烧烤，比别处的香呢？ “来，公公尝一串儿。” 温锦说着，逢春笑盈盈地递上一串儿羊肉串。 宫人起初还不敢……即便是宫里来的，他们也只是奴才。 哪有主子做饭，他们开吃的道理？ 但见怀王妃率性洒脱，不拘小节，又烤好了一串，伸手塞进丫鬟嘴里，“尝尝咸淡？” 丫鬟连连点头，“唔，好吃！” 宫人这才谢过，放胆吃起来。 这么一尝，奇了！ 这羊肉竟没有膻味儿，反倒有种新奇的香味儿，还有微微辣口的滋味。 起初辣得让人不适，但吃完了一串儿，反而有点儿上头。 “为何同别处的味道不一样呢？”宫人惊异。 温锦也不藏私，笑说：“加了别处没有的香料，孜然粉、辣椒粉都是如今的香料铺找不到的。” 宫人眼馋得很，但他们不敢久留，还得回宫复命去呢。 “王妃可需要奴才们送进宫里些？”宫人问道。bigétν 温锦笑笑，“这东西凉了不好吃，送进宫里，就没这滋味了。” 宫人这才满脸遗憾的告退。 萧昱辰连吃了两碗绿豆沙冰，还意犹未尽。 他正要再盛一碗，逢春端进来一盘烤好的羊肉串。 还没尝，那孜然和辣椒粉的辛香之气就往鼻子里钻。 烧烤不稀罕，他喜欢打猎，常在野外烤了吃。 但这辛香味儿，却是罕有。 萧昱辰心里稀奇，怎么梧桐院总有别处没有的味道呢？ 他一开始还因为宋侧妃的事情尴尬，谦让于盛天月，“你是客，你先吧。” 他琢磨着用吃的堵住盛天月的嘴，省得她在别处……特别是在温锦面前乱说。 但自打吃了一串儿之后，萧昱辰就开始“自暴自弃”。 谦让什么呀！面子虽重要，口腹之欲价更高！ 他和盛天月同时盯上了最后一串，两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出手。 你挡我，我挡你，一眨眼的功夫，过了许多招。 萧昱辰心中惊讶……这盛天月不仅长的像男人，这功夫内力，更像男人！气势太刚硬了！ “你们吃好了吗？外头还烤了许多呢。”温锦端着一只更大的方盘走进来。 两人这才停手。 第117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怎么茄子也能烤吗？这烤得是啥？韭菜？”萧昱辰瞪大眼睛。 他第一次发现，梧桐院里的菜蔬物种，多到他不认识。 莫说吃了，他在别处甚至没见过这里的东西。 他想问：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但见温锦和盛天月吃得开心，他也不好暴露自己的无知，没见过世面。 萧昱辰目光总忍不住停留在温锦身上……她身上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发现？ 他怎么以前，从不知她是这样的宝藏王妃？ 温锦吃饱了就开始犯困。 趁她打瞌睡时，盛天月低声说：“只要那位宋侧妃不来折腾，我不会在王妃面前乱说。” 萧昱辰心头一松，冲她拱了拱手，“多谢。” 盛天月嗤笑，“我又不是为王爷，是不想打扰阿姐清净。” 萧昱辰眸中暗光闪烁…… 这盛天月认识温锦也不久，怎么瞧着她对温锦情谊不浅呢？ 他微微皱眉，难道温锦……男女通杀？ 那他以后岂不是不仅要防着男人，还要防着女人？ 萧昱辰满足了口腹之欲，大雨刚停，他就被温锦赶出了梧桐院。 身后的院子里传出丫鬟们轻松愉悦的说笑声。 此处，总比别处多了鲜活的颜色……让人打从心底眷恋不已。 萧昱辰回头望了望梧桐院，他蹙眉凝思片刻，伸手招了季风来。bigétν “你说后院粗使下人，跟梧桐院关系好？你去叫几个婆子来。”萧昱辰道。 季风以为，王爷又要打听梧桐院的事儿，忙叫后院的婆子都收拾整齐，去见王爷。 萧昱辰一眼就相中了常婆子。 这婆子虽是粗使下人，却有种威武的气势。 “就你……”萧昱辰指着她。 “老奴常氏。” “本王见你同王妃关系交好？”萧昱辰对她有几分印象。 常婆子防备的看着王爷，脸面绷紧。 “王妃对老奴一家有大恩大德！老奴这辈子无以为报！” 常婆子心里暗暗生气……王妃那么好的人，王爷怎么总是跟王妃过不去？ 这是又要找王妃的麻烦？ “本王任命你为内院管事，你传本王口谕，宋侧妃行为不端，秽乱王府，其罪当诛！” “念其初犯，主动认罪……将其贬为贱妾。命其一日之内，搬出汀兰院！” “至于搬到哪个院子……”萧昱辰犹豫片刻，“你安排吧。” 常婆子听闻此言，猛地抬头看了眼王爷，惊疑不定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能办好吗？”萧昱辰问。 “王爷放心！”常婆子袖子一撸，“老奴绝不叫王爷失望！” 看她并无胆怯之意，反而又快意又兴奋。 萧昱辰知道，自己没选错人，“去吧。” 他岂能看不出，这几个婆子刚过来时，对他防备又有敌意。 在他说了目的之后，这群婆子眼神儿都变了，一个个眼底生光。bigétν 温锦究竟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收买了她们？ 萧昱辰对温锦的好奇，不由更深。 常婆子带着七八个都是后院儿干粗活儿，孔武有力的婆子，直奔汀兰院。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汀兰院！宋侧妃病了，正休息……”汀兰院的小丫鬟们上前阻拦。 她们细胳膊细腿儿，怎么会是常婆子等人的对手？ “来的就是汀兰院！”常婆子把内院管事腰牌一亮，“瞪大你的眼看清楚！还不闪开？！” 小丫鬟们敢怒不敢言。 粗使婆子们一把推开她们，直奔宋侧妃的卧房。 “传王爷口谕，宋侧妃从即日起，贬为贱妾，限一日内搬出汀兰院，不得有误！”常婆子嗓门儿又粗又大。 宋侧妃正柔弱地躺着，被她震地差点儿从床榻上滚下去。 “你胡说，我不信！”宋侧妃道，“我不信王爷会这么对我！” 常婆子哼笑一声，“信不信是你的事，老奴只管执行主子命令。” “不，我要见王爷！让我见王爷！” 宋侧妃脸色惨白，她本就像一朵娇弱的花，淋了雨，这朵娇弱的花更加楚楚可怜。 但她这幅作态，给男人看，或许能激起怜悯之心。 这些后院天天干粗活儿，还被人不当人看的婆子们，可没那么多怜悯心。 她们甚至瞧见这幅作态，就厌恶得想吐。 “宋侧妃……呸，宋姨娘是自己搬？还是让老奴们帮着搬？” 婆子们一个个撸起袖子，露出粗糙满是茧子的手，以及粗壮有力的胳膊。 宋诗雨这朵小白花看得浑身发颤，摇摇欲坠。 “宋姨娘最好别晕过去！挺住！” 常婆子冷笑，“毕竟你要是病了，也不好继续呆在王府，省得过了病气给府上主子。到那时候，就要将送姨娘打发去庄子上！” “去了庄子的姨娘，再想回府，可就难喽！” 宋诗雨一听这话，扶住丫鬟，眼泪扑簌而落，却是当真不敢晕过去。 “老姐妹们，丫鬟们手脚不麻利，撸起袖子帮她们干！”常婆子吆喝一声。 她带来的几个婆子立刻就上了，那偌大的箱子，她一个人就能搬动，搬起来就往外扔。 “别！那都是好东西，金贵着呢！别扔啊！”丫鬟们又哭又叫。 宋诗雨头晕目眩。 一开始，她是想装晕，但这会儿，她是真的快晕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要去见王爷！” 宋诗雨哭着倚着丫鬟，想去找王爷。 常婆子冷笑，“行为不端，秽乱王府，其罪当诛……我若是您，如今怕是要躲着王爷，绝对不敢往枪头上撞。” 宋诗雨脸色唰地惨白…… 他知道了！王爷知道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萧昱辰给了一日的时间。 常婆子半天就让宋诗雨搬完了。 常婆子特意挑了个王府最偏僻、最窄小的院子给宋诗雨住。 “宋姨娘以后也用不到那么多仆婢了，除了陪嫁以外，王府的下人自愿去留。”常婆子站在院子里说道。 众人一看这情形……跟着一个失势的贱妾，还能有什么前途？ 而且宋诗雨的脾气并不好，动不动就生气又打又砸。 且她带着一股小家子气，鲜少给赏钱，给了也是仨核桃俩枣。 王府的下人一个个垂头离开宋诗雨，站在了常婆子身后。 “你……你们！”宋诗雨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浑身发颤。 “风水轮流转，”常婆子道，“宋姨娘刚来王府的时候，如何在王妃面前作威作福？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走！” 常婆子带着下人，浩浩荡荡离开这小院儿。 “小姐！小姐……”宋诗雨两眼一翻，真晕了过去。 bigétν 第118章 温锦的嘴开过光 宋家的陪嫁丫鬟蹲在廊下，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小声说着闲话。 “当初王妃被关的时候，就连陪嫁都没给留下……轮到咱们小姐了，还把陪嫁都留在这儿。” “若是陪嫁也让跟着走倒是好了……咱们回不去宋家，在这儿还有什么前景啊？” 两个陪嫁小丫鬟撅着嘴，一声接一声轻叹，年纪轻轻的，前途无望……多叫人绝望。 宋侧妃变成宋姨娘，这事儿发生的又急又快。 王府的下人们都在感慨“后院儿变天了”！ 他们甚至在研究，如何巴结讨好王妃跟前儿的人。 温锦当初的陪嫁们，更是送礼，找路子，想第一时间回到王妃身边伺候。 温锦睡了十多个小时，才醒过来。 睡饱的她神采奕奕，完全不知王府“变天”之事。 “王妃快起来看看吧，外头来了好些人，还是常婆子领着来的。”逢春来侍奉洗漱。bigétν 温锦伸着懒腰出来。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常婆子领着众人行礼，“恭请王妃入住汀兰院！” 温锦的懒腰差点儿被她们惊回去，“什么喜事？” 常婆子常常受她恩惠，跟她熟，上前道：“王妃还不知道吗？宋侧妃被贬为贱妾，从汀兰院里被赶出来了！” “王爷叫奴才们请王妃搬进汀兰院，这掌家之权，也交给王妃了！” 常婆子拿出她内院管事的腰牌。 “托主子恩典，老奴也翻身啦！日后就不用在后院儿拉泔水了！老奴成内院管事了！” “老奴没干过这活儿，啥都不懂。但老奴听话！王妃叫老奴往东，老奴绝不往西！王妃叫老奴撵狗，老奴绝不抓鸡！” 温锦被她逗得噗嗤一笑，“恭喜常嬷嬷。” “谢王妃！”常婆子说，“以前王妃叫老奴常嬷嬷，老奴心虚得很呀！老奴就是个粗使奴才，怎么配叫‘嬷嬷’？” “现在老奴知道了！王妃这金口，开过光！老奴能翻身，全是托王妃的福！” 常婆子一再拜她。 温锦抬眼看了看梧桐院的一花一草，住了六年了，她早已经习惯这院儿了。 这里的菜园子，草药园子，都是她亲手打理出来的。 这里满载着她和温钰的回忆，母子俩如何种花，如何浇地，如何玩闹…… “你替我告诉王爷，谢他好意。但我住习惯梧桐院了，不想搬。”温锦说。 常婆子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汀兰院才是主院，是正妃当住的地方。这梧桐院偏离中轴线……与她身份不符呀！ “是，老奴明白。” 常婆子没有多劝，见她心意坚决，便告退而去。 盛天月来到温锦身边，“我原以为阿姐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没想到阿姐是根本没放在眼里？” 温锦一愣，“你说什么？正妃之位？还是汀兰院？” 盛天月看着她，“这不一回事儿吗？” “当然不是。”温锦道，“正妃之位，是政治权衡。我说了不算，就连王爷也不想挑战皇上的威严。” “至于汀兰院……一个住所而已，比得上我这里的花花草草吗？这可都是我的心血。” 盛天月眼底一亮！ 阿姐如此爱惜草药！把草药看得比荣华富贵、比享乐更重要——是她药王谷的人！冥冥注定，阿姐就该是她盛家的人！ 温锦不肯搬去正妃该住的地方。 萧昱辰亲自来了。 “你若是心里有气，可以直接跟我说。”萧昱辰手指微曲，轻敲着桌面，打量着温锦的脸色。 温锦一脸淡然，“王爷误会了，我只是舍不得这里的园子。你也知道，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我和钰儿亲手种的。这里承载着他从刚出生，一直到五岁的时光。” 萧昱辰听得心中一颤，又愧疚又惋惜……他错过了好多。 “你身为正妃，总不好身边一直没有人伺候。这院子不够大，那么多伺候之人无处安放。”萧昱辰道。 温锦挑眉看他，“王爷这是怎么了？六年我都过了，现在不能没人伺候了？”bigétν 萧昱辰道：“你还是心里有气。” 温锦笑了笑，随他怎么想吧。 “这院子给你留着，任何人不得住。你随时想来就来。汀兰院里一切家具摆设，全换新的。你喜欢什么样，就换成什么样。” 萧昱辰再接再厉，“钰儿不是喜欢大锦鲤吗？汀兰院有个引活泉的观景池，给他捉几条大锦鲤放进去……” 温锦一听观景池，眼睛一亮。 温钰那是喜欢大锦鲤？他明明是喜欢吃大锦鲤！ “观景池能种荷花吗？”这才是温锦关心的问题。 萧昱辰盯着她，自然没错过她眼底忽然闪现的神采，“现在没种，你若喜欢，本王叫人移栽过去。” “不用，我自己来。”温锦说。 “你同意了？”萧昱辰心跳猛地有些急。 温锦看他一眼，“搬吧。这院子不许住人，也是我的。王爷立个字据给我。” 萧昱辰：…… 他堂堂王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他说了她竟然不信！还要立字据！真是岂有此理！ “笔墨伺候！”他哼道。 温锦说，萧昱辰写。 她甚至“得寸进尺”地让萧昱辰盖了他的怀王大印在上头。 萧昱辰脸上不满，却是一一照做。 温锦吹干了墨迹，将字据折好放入怀中……其实已经放进了灵泉空间。 温锦答应了帮盛海升和盛天月种千年紫莲。 她灵泉空间里的血莲也越繁衍越多，她必须移栽出来一些。 梧桐院里没有可以种莲的池子，最近的池子也在院子外，还要穿过一片竹林。 搬去汀兰院，能把灵泉空间里的血莲直接移栽在身边，这让温锦很满意。 她把搬去汀兰院的事情交给逢春。 逢春问了她喜好的风格，就去忙活这事儿了。 汀兰院以前宋诗雨住过，一个侧妃用过的东西，逢春才不乐意给王妃用。 “换！全部都卖了换更好的！”逢春恨不得把地砖都掀了铺新的。 温锦也没闲着，药铺的事儿本就够忙了。 她还接了宫宴的帖子。bigétν 帖子是萧昱辰亲自拿来给她的。 “七夕乞巧宴？”温锦第一次收到这种帖子。 “每年七夕节，皇后娘娘都会在行宫举办乞巧宴。以前……” 萧昱辰的话音戛然而止。 以前，宫里这帖子也会送到他手上，可他从不会给温锦。 他直接回了宫里人，“怀王妃不参加。” 但今年，他想让温锦去！ 第119章 我不算计人，也不怕人算计 “每年都举办？那看来不去也可以。”温锦挑眉看他，“我没兴趣，王爷替我回了吧。” “为什么不去？”萧昱辰有些着急。 他是有私心的。 当年娶她，萧昱辰沦为京都笑柄。 但如今温锦如今漂亮聪颖，她若能去，必定亮瞎当年笑他那些人的眼！ 她什么都不必做，就已经打了那些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虽已经时隔六年……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说了呀，没兴趣。”温锦道。 萧昱辰道：“不想一雪前耻？” 温锦摇头，“‘前耻’跟我有什么关系？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王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温锦了。” 她一语双关。 但萧昱辰显然并不明白，这么狠狠出一口气的机会，他不想失去。 萧昱辰沉默片刻，突然道，“可以见钰儿，还能领着他玩儿上很久呢，毕竟宴席是在行宫，气氛轻松。不像在皇宫里，处处规矩严谨，玩儿都玩不痛快。” 温锦对这种宴席，以及一雪前耻，都毫无兴趣。但可以见钰儿嘛…… 她伸手接过帖子，“行，我去。” 宴席当日，温锦才知道——她被萧昱辰给骗了！ 这七夕宴，是女子宴席。 皇后娘娘请的全是王公大臣家的女眷！ 皇帝从未在七夕宴上露过面，那温钰又怎么可能来呢？ 还带着温钰玩儿好久呢？呸！她恐怕连见温钰的机会都没有！ 温锦跟宫人打听完，确认了皇上不会来行宫……她顿时就无精打采起来。 没有温钰的宫宴，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这种女人扎堆儿的地方，恐怕是麻烦也会扎堆儿！ 温锦这念头刚闪过，就见前头浮桥上有骚乱。 浮桥那么窄，栏杆做得又矮，这么多人涌上去，别再把人挤掉水里了！ “我们等等再过去。”温锦刚停下脚步。 就听见前头“扑通——”有人落水！bigétν “救命！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 女眷宫人，大呼小叫。 温锦皱眉看去，没看清落水的是谁，但人落了水，就跟泥牛入海似的，竟不见了踪迹？ “怎么不见人挣扎？”温锦觉得事情不对。 半夏也探头往水面上看去，“对呀，即便不会水，应该也能看见浮浮沉沉，露出水面呀？” 宫人们跟着跳下水找人，找了好一阵子，竟没寻到人？ “是谁落水了？”温锦问道。 半夏赶紧找人打听，回来时见她脸色不好，“听说是心悦公主，还是个孩子！” 温锦一听是个孩子，为母的心就跟着揪了起来。 “下个月才刚满八岁……她母妃庄贵妃一向得宠，怕是遭了人嫉妒。”半夏沉着脸，低声说。 温锦眉头愈发皱紧，“你往下游，我往上游去找。” 半夏一愣，“王妃……这事儿必定不是简单的落水。” 哪有人落水，会连挣扎都不曾，就消失在水面上呢？ “怕什么。我不暗算旁人，也不怕人暗算。有本事就冲大人来，算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人也没什么大本事！”温锦想到心悦公主也不过比温钰大两三岁，心中愈发不忍。 “快找！” 大部分人都顺流往下去找，说人可能被水流冲下去了。 温锦却逆流而上，也有少部分宫人跟她一样往上游走。 温锦心系那年幼无辜的生命，脚步飞快。 忽而她瞧见水中间有些异常，水底似有波动。 河水深，且呈青绿色，人在岸上根本看不清水中的情形。biqμgètν 宫人们离她有些远，温锦来不及叫人，她水性不错，脱了外衫，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她憋着一口气，冲河中间游去。 她忽然瞧见前头似有人影？ 没等她游近，便看见黑影一闪，一条有力的膀臂，已经勒住了她的脖子！ 而她近旁，正有一个已经昏厥过去的小女孩。 温锦抬肘猛击身后之人。 那人力气很大，功夫不俗，即便有水中阻力，他速度也快得惊人。 他一手掐住温锦脖子，一手拉着那小姑娘，把两人死死往水底沉去。 温锦摸出银针在手，这水浑浊，水中视线不好。 她凭着自己对人体穴位的熟悉，以及敏锐的直觉，王那人身上猛刺过去。 “嗯……”那人闷哼，没憋住气，立时呛了一口水。 温锦趁机靠近他，把银针捻入他耳后大穴。 那人浑身一麻，力气暂失。 温锦趁机夺过小女孩，抱着她踩水冲出河面。 “来人啊！在这儿！”她大喊。 宫人们听见喊叫之声，立刻冲过来。 水里那人原本已经抓住温锦的脚脖子，想把她拉回水下。 但见来的人多，那人松手逃了。 宫人们下水，把温锦和心悦公主救上岸。 温锦没有大碍，只是从头到脚都湿淋淋的。 但心悦公主，却已经不省人事。 “放在地上，我来！”温锦推开宫人，趴在心悦公主身边。 她先把小姑娘翻过来，让小姑娘面朝下，伏在她的膝盖上，拍背让小姑娘把水吐出来。 小姑娘没吐出多少水，一摸，人已经没了呼吸。 温锦把她平放好，按压她胸腔、渡气，做心肺复苏。 “找到了！人在这儿！”人渐渐聚了过来。 太医也被带过来。 “这……这是做什么？”太医不解。 温锦顾不上解释，只管按压和吹气。 “心悦公主……人没了。”一旁的宫人跪地哭泣。 半夏听闻此言，脸色一变，她上前跪在温锦身旁，“王妃……起来吧，您别这样……” 太医上前摸了摸小女孩的呼吸，又摸她颈动脉。 摸完便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庄贵妃闻讯赶来，见到的就是女儿湿漉漉苍白的脸，以及太医叹息摇头。 “不，不会的，心悦刚才还跟本宫撒娇，讨糖吃……她不会的……” “太医！太医你救她啊！” 半夏抬眼看了看庄贵妃，又去劝温锦，“王妃，太医都说不行了。” “娘娘节哀……” 眼看着庄贵妃要晕过去，女眷们都上前一边抹泪一边劝。 庄贵妃依在宫女的身上，神色怔怔地看着温锦，“她……这是干什么？” 半夏道：“我家王妃会医术，正在设法救心悦公主。” 庄贵妃看着温锦一身湿淋淋的，还在往下滴水。 宫人上前道：“不知为何，公主竟不在落水的地方，反倒是在上游被找到。” “是怀王妃先发现了公主，也是怀王妃把人救上来的！” 庄贵妃捂着嘴，眼泪无声落下。 温锦已经按了有十几分钟。 但小公主却毫无动静，小脸儿越发苍白，没有血色。 第120章 温锦怼人 众人看温锦按上几下，还要渡气给公主。 有些心软的夫人道，“怀王妃也是个傻的……活人怎么能渡气给死人呢？” “别再折了自己的阳寿……” 庄贵妃闻言摇摇欲坠，“快，快拉开怀王妃。心意，本宫心领了，人各有命……这是心悦的命……” 宫人上前要拉温锦起来。 “别碰我！”温锦顾不上解释，“半夏，帮我！” 半夏皱眉，其实她也不赞成王妃把自己的“生气”渡给小公主！ 人已经死了……王妃这不是折自己的福寿吗？！ “半夏？” “是！”半夏听令起身，推开宫人护在她身边，“休要打扰我家王妃救人！” “谢谢你怀王妃……”庄贵妃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越发觉得刺耳，“罢了，别救了！孩子淹了那么长时间……本宫认了……” 她泣不成声。 她的心悦活泼可爱，她才八岁！八岁啊！ 倘若有救，庄贵妃比任何人都不愿意放弃。 但太医都说没救了…… 周围人也不断说，怀王妃是在折自己的寿数，渡活人之气给死人…… “真是个傻的……” “许是卯足了力气讨好庄贵妃呢！” “人都没了，装模作样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折腾孩子。” 议论声不绝于耳。 庄贵妃和半夏脸色都很难看。 温锦却充耳不闻，作为医生，她有自己的判断。 在尚不该放弃的时候，她不会因为闲言碎语，就放弃一条鲜活的生命。 “咳咳……” 地上的孩子，忽然发出微弱的咳嗽。 一大口污浊的河水，从她口中流出。 “活了！心悦公主活了！”半夏惊呼一声。 温锦扶起小公主，让她把呛入的水咳出。 庄贵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呆了一瞬，继而扑上前去，把湿漉漉的小公主紧紧揽在怀中。 “悦儿，悦儿！你要吓死阿娘啊！我的悦儿！” 心悦公主却是呆呆地，直愣愣地看着温锦。 “别怕，没事了。”温锦咧嘴轻笑。 她累得几乎脱力，二十多分钟不间断的心肺复苏加人工呼吸。 没有过人的体力和强悍的意志力，还真坚持不下来。 “悦儿，听得见阿娘叫你吗？”庄贵妃见孩子半晌，不哭也不叫，像是傻了一般。 她吓得捧着孩子的脸。 心悦公主这才看她一眼，“我听见了，阿娘。” 说完，她忽然扑进温锦怀里，小手紧紧抱着温锦的脖子。 “不怕了，没事了。”温锦心头一颤，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我听见了……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只有你在救我。”心悦公主在她耳边低声说。 温锦动作一顿，继而轻笑，每个做医生的，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她的病人被抢救回来，以及康复之时。 温锦和心悦公主都被带去偏殿里更衣。 半夏正在给她擦干头发，庄贵妃带着人来了。 “见过庄贵妃。”温锦起身行礼。 庄贵妃连忙扶住她，竟朝她蹲身。biqμgètν “贵妃，使不得……” 半夏和温锦一起搀扶她。 庄贵妃眼睛红红的，显然刚才又哭过了。 “好孩子，今日若不是你，本宫就失去悦儿了……”庄贵妃凄声道。 “都是做母亲的，我只是不忍心，庄贵妃不必多想。”温锦说道。 庄贵妃摇了摇头，“太医说不行了，连我这母亲都放弃了……是你一直坚持。” “心悦刚才告诉我，她听见了，她什么都听见了，就是醒不过来……她很着急，也很害怕，害怕我们都放弃。” 温锦垂眸没说话。 “好孩子，你告我，水下……都发生了什么？”庄贵妃屏退身边人，低声问道。 半夏也退到门口，防备有人偷听。 温锦迟疑片刻，道：“水下有人，拉着心悦公主往水底沉。那人功夫好，力气大，把我也拉了下去。” 庄贵妃脸色一凝，却并不意外。显然，她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 “看到那人的相貌了吗？” 温锦摇了摇头，“水很浑，情况危急，他似乎是蒙着脸，辨认不出。” 庄贵妃点点头，“今日之事，本宫记着你的恩情。他日必报答你。” “贵妃客气。”温锦道。 “但我还有一事相求。”庄贵妃道，“今日乞巧宴，皇后娘娘交给我主办。” 庄贵妃说着，冷冷一笑。 “皇上命我协理六宫，皇后娘娘就把此事推给我。我第一次办宫宴，自己的女儿就出了这种事……” 她脸上的笑容更冷，甚至有一股子杀气。 “本宫希望你刚刚的话，不要再对旁人说，你知我知即可。心悦那里，也已经交代过她了。” 温锦点头，“明白了。” 庄贵妃起身，温锦还没反应过来，就受了她一礼。 “多谢。”庄贵妃颔首道。 温锦换过了衣裳，往宴席上去。 庄贵妃果然手段了得，出了心悦公主溺水差点儿没命的事儿。 宴席竟然一点儿没耽搁，仍然有序进行，仿佛没那事儿似的。 半夏在她耳边说，“好多人等着庄贵妃今日出丑呢，她就是咬碎了牙，也不会在今日低头。” 温锦点点头，已经坐到了贵妃那位置上，竟然还要如此谨小慎微，后宫的水是真的深。 温锦因为落水，重新梳头更衣，便来晚了。 她的位置上竟坐了别人。 这宫宴上的席位，都是有安排的。 半夏见自家王妃的位置被占，上前道：“这位小姐坐错位置了吧？” 那小姐正欲起身，她身边的三皇子妃何挽云却一把拉住她，转脸看着半夏。 “你家王妃是谁，这么大脸面？这样的宫宴都敢来迟？” “众人都入席了，就等她一个？没瞧见连庄贵妃都已经入席了？” “来晚了就到别桌去坐！都等着她一个人，当自己是谁？主子娘娘吗？” 何挽云冲温锦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发出不屑轻哼。 她不认得温锦，但听海陵王妃卫倚兰刚才的话音，知道这女人是怀王府上的人。 这女子这般漂亮，定然是个妾室！ 怀王也真是没谱！被父皇宠得无法无天！这样的宴席，竟然让一个妾室来！ 还让一个妾室跟她们坐一个桌儿？何挽云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乃怀王妃，刚才有事耽搁，庄贵妃也是知道的。” 温锦冷笑看着何挽云身边的女子，“这位小姐还未嫁人吧？这桌上可都是王公之妻。这位小姐坐在这儿，是要去谁家做妾吗？” 何挽云的表妹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第121章 温锦是块铁板 贾英顿时又羞又恼……她就说，她不坐这儿！ 表姐非要拉她来！还说什么怀王妃不会来。 现在可好，正主来了，把她闹个没脸！bigétν 贾英当即就要走。 何挽云却瞪着温锦，这么多王公之妻看着呢！ 对方一句话，把她表妹撅走了，她多没面子？ “怀王妃？怀王妃六年都没参加过宴席了，我当世上已经没这个人了！怎么，你被放出来了？” 何挽云一脸傲慢，怀王妃是温锦！ 温锦又胖又丑，眼前这个狐媚子一般妖艳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温锦那货？ 许是怀王新娶的侧妃，在这儿招摇撞骗！看她不将对方羞辱走！ “三嫂的消息不灵通啊？是三哥没空告诉你吗？”温锦轻笑。 何挽云闻言心中一阵窒息……三皇子已经两个月没来她房里了。 这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痛！ 何挽云瞪着温锦，眼睛里的妒意都快溢出来了。 “放肆！”何挽云见自己落了下风，她立即问同桌的贵妇们，“你们认得她吗？她究竟是谁？” 同桌的女人大都还没见过如今的温锦。上次的拜师宴，参加的多是男子。女子能出席的很少。 她们倒是听说如今，怀王妃瘦了，美了……但温锦以前给她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再怎么变美，也不可能像眼前这女子一般白皙无暇，如玉般光润耀眼。 只有卫倚兰最清楚…… 卫倚兰却把头低下去，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她心里又快意，又恼恨。快意的是，何挽云这个没脑子的，妒恨三皇子风流，美妾如云。 被她挑拨了几句，就以为温锦是怀王府的妾，一腔妒火就冲温锦去了。 但卫倚兰也恼恨，温锦站在这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当中，竟然是那么耀眼。 就连在场所有女子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被她吸引！那个蠢笨丑陋的温锦，竟然也有能靠美色出头的一天？ “不认得。”贵妇们纷纷摇头。 她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即便有人觉出不对劲儿，也不劝冲动的何挽云。 温锦对贾英道：“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把你请走？看小姐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别弄得你脸上无光。” 何挽云一听这话就怒了，“我还在这儿坐着呢！我看谁能让我表妹脸上无光！” “表姐……” “你闭嘴！”何挽云呵斥一声，如骄傲的大公鸡，斗鸡一般看着温锦。 “来人，这女子占了本王妃的位置，给我请走。”温锦招呼宫人上前，她记得庄贵妃叮嘱的话，特地交代一句，“别弄出太大动静，免得惊扰了其他宾客。” 何挽云被弄得很没面子，见温锦这么说，以为她是怕了，虚张声势。 “放肆！我没让动，我看谁敢动！”何挽云盯着温锦，“就算你是怀王妃，我也是你三嫂，你敢对我不敬？” 温锦微笑，竟有些邪冷，“三哥还没封王吧？也不知三嫂哪里来的底气跟我叫板？” “你……”何挽云被戳了痛处，她脑子一热，砰地猛拍桌案。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周围视线。 就连庄贵妃也闻声看过来，她瞧见温锦一直站着，忙朝这边走来。 “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庄贵妃念着温锦救她宝贝女儿的恩情，说话都比平日更加和颜悦色。 这一桌的女眷看见庄贵妃来了，连忙起身行礼，“请贵妃娘娘安。” 庄贵妃虚扶了一下，视线却没离开温锦，脸上更带着关切。 众人不是瞎子，见状都暗自嘀咕，这女子究竟是谁？ 竟让冷傲的庄贵妃格外高看？ 只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何挽云没眼力劲儿，“贵妃娘娘您来的正好，这女子竟谎称自己是怀王妃！她不敬重您，故意来迟，一来就故意挑衅，惹是生非。还要把我表妹赶走！” 庄贵妃何等人，深宫中历练出的她一眼就看穿眼下状况。 “这女子是哪家的夫人？能坐这桌儿的，本宫应该都认识，怎么不认得她？”庄贵妃冷脸道。 “回贵妃娘娘，这是我表妹……”何挽云说。ъitv “放肆，王公正妻的位置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坐的？来人，把这不知礼数的女子，给本宫扔出去！”庄贵妃浑身气势一冷，叫周围的女眷皆是一惊。 何挽云更是吓了一跳，“贵妃娘娘……” 庄贵妃没看她，却是拉着温锦的手，“是本宫照顾不周，你好多年没进宫了，她们不认得你。你也别坐这桌儿了，到本宫身边坐着。” 向来孤高冷傲的庄贵妃，却亲昵的拉着温锦的手，仿佛看自己的亲女儿般。 一桌子的女眷，脸色大变。 何挽云又羞又妒，“贵妃娘娘怎的如此偏心？” 女眷们闻言，叹息掩面……这个三皇子妃，真是不带脑子！没看清什么状况吗？ 庄贵妃分明是想息事宁人，不想在宴席上闹出乱子，她还一再碰触底线。 果然，庄贵妃脸色一冷，“看来三皇子妃不仅容不下妯娌，连本宫你也看不惯？” “你这么厉害，本宫的宴席庙小，容不下你这大佛。来人，把三皇子妃也请出去！” “不，不是，”何挽云这才慌了，“贵妃娘娘，臣媳不是这意思……” 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被庄贵妃当众赶走……以后她在京都贵妇面前，还抬得起头吗？ 就连以前的温锦，也没有这么丢脸过吧？她要沦为当初的温锦了吗？ 庄贵妃挥挥手，不想再看她的蠢样儿。 三皇子妃一脸绝望之时，忽听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众皇子到——” 何挽云闻言一喜，抬眼看去，果然见皇上以及几位皇子来了！三皇子也赫然在列！ 众人起身行大礼，场面一时肃静。 但众人心头都是狐疑……以前皇后娘娘主办时，皇上从来不参加七夕宴，怎么今日却带着皇子们跑来了？ 难道是要给几位皇子选侧妃吗？ 还是说，皇上如此偏宠庄贵妃，故意给庄贵妃撑场面？ 众人心中猜疑不定时，只见三皇子妃甩脱宫人，跑到三皇子面前。 “王爷……”何挽云泪流满面。 她知道三皇子最吃这套，在府上，她惩治小妾之时，小妾们惯会放低姿态，哭诉委屈。 她们一哭，三皇子就把怒火对准她。 何挽云是何家嫡女，在小妾们面前，她自持身份，放不下姿态。 但今日不一样，欺负她的是庄贵妃！她也可以装一把可怜了！ 三皇子见好好的宴席，别家的王妃都是端庄娴雅，笑容得体。 怎么就自家的王妃，哭哭啼啼，一副小家子气？ 第122章 笼子里的鸟儿要飞了 “这是干什么？你若不舒服，就赶紧回府去！”三皇子压低了声音训斥。 何挽云一哽，“不是……贵妃娘娘要赶我走。” 三皇子呼吸一滞……这蠢妇不会是得罪了庄贵妃吧？ 他心惊地往前头看了一眼，好在皇上正亲昵地同庄贵妃说话，没注意这边。 “你惹了什么祸？怎么就得罪了庄贵妃？” 三皇子压低声音道，“父皇从不参加此等宴席，今日为了给庄贵妃抬面子，亲自领我们前来！这恩宠，你看不到？你还敢得罪……”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赶紧滚回府去！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何挽云还以为夫君会给她撑腰，没想到他却弃她如敝履。 何挽云只觉得众女子的目光，都在盯着她，奚落、嘲讽、耻笑…… 她捂着嘴，哭着跑走了。 皇帝来，自然也把温钰带来了。 温锦见到儿子，眼睛一亮……萧昱辰没骗她！ 温锦被庄贵妃拉着，坐在她身边。这里原本是心悦公主的位置。 皇帝以及众皇子的目光，都狐疑落在温锦身上。 这一道道锋利的目光如寒剑，朝温锦刺过来。她却恍若未觉，全部的心思都在温钰身上。 皇帝撒开手，温钰蹬蹬跑到温锦身边。 他一下子扑入温锦怀中，深吸一口气。还是阿娘身上的味道好闻，“钰儿好想阿娘啊。” 这母子依偎的场景，真是羡煞旁人。 更叫人羡慕的是皇帝看着小世子，眼中流露出的慈爱。 除了萧昱辰，其他皇子脸上都是酸溜溜的……同样是父皇的儿孙，怎么就萧昱辰的儿子那么得宠呢？ “怎不见心悦公主？”皇帝问庄贵妃。 庄贵妃眼睛当即一红，“今日多亏了锦儿！如若不然……”biqμgètν 她话未说完，差点哭了。 但庄贵妃情绪收放自如，当即忍住泪，挺直了身子，越发显得端庄。 这是什么场合？她能在这儿失态？刚刚流露出的脆弱，不过是给皇帝看的！ 点到为止即可，若真是哭出来，可怜是可怜了，也会丢了面子，让皇帝轻看她。 只有三皇子妃那傻女人，才会在这种场合里真哭。 “这是怎么了？”皇帝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泫然欲泣，又堪堪忍住，仍旧是大家风范，又心疼又骄傲。 “把心悦公主抱过来。”庄贵妃道。 皇帝却没有错过她刚才那句话，“你说，若不是锦儿……就如何？” 被点了名儿的温锦，立刻收获了一众更加锋利的目光。 锦儿？ 素来冷淡的庄贵妃，怎么会如此亲昵的称呼她？ 她什么时候这么会讨人欢心了？ 就连萧昱辰也是一头雾水，他狐疑盯着温锦。 心悦公主被宫人带了过来。 她呛水昏迷，即便被温锦救醒，这会儿也虚弱不堪。 太医给她开了药，她刚服下，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孩儿拜见父皇……” 扑通——心悦公主没蹲稳，直接趴在地上，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哎哟这大礼，离过年还远，快起来。”皇帝忍俊不禁，将人扶起来一看，却是龙颜大怒，“这是怎么了？心悦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悦儿落水，险些就没命了……”庄贵妃实在忍不住，连忙背过脸去。 心悦公主却咧嘴一笑，“父皇别担心，悦儿舍不得走，悦儿还想给父皇弹琴唱歌呢！是温姐姐救了我！” “太医们都说女儿不行了，温姐姐一直不肯放弃，他们要把温姐姐拉开，温姐姐还发了怒呢！”bigétν “温姐姐一意孤行地把孩儿救了下来，孩儿这才能再见到父皇呀！” 心悦公主说完，一头扎在皇帝怀里撒娇。 她是皇帝最小的女儿，老来得女，自然比别的孩子更得皇帝宠爱。 皇帝听孩子这么说，老父亲的心当即揪紧。 他再看庄贵妃隐忍、欲言又止的面色，便也猜到心悦落水之事恐怕不简单。但如今，绝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她可不是你温姐姐。”皇帝看了温锦一眼，“这是你八嫂，怀王正妃。” 心悦公主扭头冲温锦甜甜一笑，“八嫂，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好。” “不行！” 温锦和萧昱辰同时开口。 萧昱辰眉头拧成个疙瘩……他有种自己笼子里的鸟儿要长硬了翅膀，从笼子里飞出去的感觉。 “这不合礼数！”萧昱辰严厉地说。 心悦茫然无助地看着皇帝，“父皇，八哥好凶啊！叫姐姐真的不行吗？” 周围皇子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太子。 这老八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父皇本就偏宠他，这下可好，还叫他的王妃救了心悦公主。 皇帝最宠的两个女儿，便是长公主和小公主！ 阿姐虽得宠，但毕竟年纪大了，早已经出宫，不能时常在父皇面前刷存在感。阿姐又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她强抢民男的臭名，连父皇都有所耳闻！ 哪有小公主还在宫里住，在父皇面前撒娇讨宠那么方便？ 庄贵妃虽然得宠，但膝下无子，所以她谁也不帮。清清冷冷的，只守着她的女儿过日子。 眼下，这个平衡也要被打破了！庄贵妃和小公主明显都偏帮老八的王妃！ 太子牙关紧咬，心头怒而发颤……温靖到现在都没给他答复，难道温靖已经投靠了老八？ 皇位是他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位置！ 温锦成了老八的助攻是吗？那他就要把老八的助攻连根拔掉！ “叫什么都行，别理你八哥，他故意吓唬你呢。”皇帝宠爱老来女，摸着她的头，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愈发心疼。ъitv “怀王妃今日有功，重赏云锦两匹，黄金千两！”皇帝说道。 七夕宴上顿时一静。 原本这些妇人的目光，就注意着皇帝和庄贵妃那边。 她们窃窃私语，“没有女子在那边，只有皇子们在，连太子妃都不曾被叫过去，怎么只有那女人坐在庄贵妃身边？” “那女人是谁？新晋的美人儿吗？也太过妖艳了吧？是贵妃娘娘新提拔起来的？” “这般姿色，恐怕将来要压在贵妃娘娘之上了，不好控制吧？” “你们瞎说什么？那是怀王妃温锦！” 众人刚搞清楚温锦的身份，又听皇上重赏她。 她们一个个倒吸冷气……这是什么运气？大家都是皇帝的儿媳妇！怎么就她得宠？ 贵妃娘娘拉着她的手，亲昵宛如母女！ 皇上重赏她，好像就她一个儿媳妇能入了皇上的眼？ 众女子艳羡有之，嫉妒有之……既眼馋她的荣宠，也馋她的赏赐。 黄金千两够叫人垂涎了！还有两匹云锦，那可是限量进贡，一年也不超过十匹！ 除了皇帝、太后、皇后、贵妃所用……平均一个儿子都分不到半匹。温锦一个人拿两匹！ 众人赶紧饮茶饮酒，压下口中泛起的酸味儿。 第123章 出息了，连儿子的醋都吃 “谢皇上赏赐。”温锦起身谢恩，转而道，“但可否将赏赐换成别的？” 皇帝看她，“你想要什么？” 萧昱辰当即脸色一紧……他竟猛地想起她曾经跟他提和离！ 不会吧……她不会忽然在这儿重提吧？ 自己近来一直对她不错，她没理由要离开吧？ 萧昱辰垂在袖中的手攥紧成拳，脸色绷得很紧。 “臣妾思念孩子，求皇上准钰儿出宫。”温锦颔首道。 皇上闻言脸色一沉，没有言语。 其他皇子先是一愣，继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瞧着萧昱辰。这怀王妃虽然变漂亮了，但不太聪明的样子？ 能把世子养在皇上身边，那是多大的恩宠？求都求不来的！ 倘若皇上说喜欢什么样的孩子，他们巴不得现在就回去，照着样子生一个，给皇上送到面前来！ 好么，她得了这机会，竟然想把孩子带出宫？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萧昱辰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攥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看来，温锦对他还是有情的，她平日里的冷漠嫌弃，恐怕还是记恨他，欲擒故纵！ 对，一定是这样。 “老八，你们夫妻俩跟朕过来。”皇帝没答复，却是叫了两人单独说话。 皇帝带着两人离开。 众皇子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强颜欢笑，心却如同被扔进了油锅！ “太子殿下，父皇好像格外恩宠老八夫妻俩呀？”三皇子不阴不阳地说。 太子斜睨他一眼，心里恨得牙根儿痒痒，脸上却笑得大度，“手心手背都是肉，父皇哪个孩子都爱。只是儿子多了，一碗水难以端平。三弟羡慕吗？呵呵，老话说，娶妻当娶贤。老八当初娶温锦的时候，都笑话他娶了个丑妇，瞧人家现在？” 三皇子的正妻刚被赶走，太子明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皇子暗暗咬牙。 太子一脸春风得意，他暗中却下定了决心，三皇子是明争，老八才是暗中的钉！是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 谁敢绊他的脚，他就要一脚把他踢开！ 行宫偏殿之中，皇帝牵着温钰的手，看着萧昱辰和温锦。 “不是朕不叫你一家团聚……”皇帝长叹一声，“有人竟把爪子伸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 萧昱辰和温锦听了皇上描述那惊心动魄的早晨…… 先前他们知道皇帝差点被人投毒，也知道温钰立了功。 只是那时候皇帝轻描淡写，两人不知道温钰如此悍勇！也如此置身险境！ 温锦更坚定了要把儿子领出宫的决心…… 但皇帝都说了，自己有性命之忧，温钰是他的“保命符”。他既已言明，再勉强要带温钰出宫，就是不忠不孝了！ 大帽子压死人呀！ “皇上……” 温锦正要说话，皇帝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也记恨朕？” 温锦一愣，要说的话都忘了，“皇上何出此言啊？” “你瞧，一口一个皇上！朕不是你的父皇吗？”皇帝又嫌弃地看了萧昱辰一眼，“你又欺负锦儿了？” 皇帝这一声“锦儿”，叫温锦和萧昱辰都是一颤。 只不过，温锦是担忧，萧昱辰却是高兴。 温锦琢磨，皇帝叫得这么亲昵，连一个称呼都计较，怕是认准了她这个儿媳妇……和离更加难上加难。bigétν 萧昱辰也这么觉得，他却是高兴。 自己曾经看不起的女人，忽然处处嫌弃他，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把他抛弃……这种失控的感觉，叫萧昱辰很烦躁。 但有了父皇这话，温锦别想逃出他的掌心！ “儿臣没有……”萧昱辰拱手道。 “他若欺负你，你就到朕这儿告状。你是朕为他挑的儿媳妇，他若对你不满，就是对朕不满！”皇帝说。 “儿臣不敢。”萧昱辰顺杆爬。 温锦深吸一口气……这父子俩一唱一和，不过就是为了哄她和她儿子给皇室萧家效力。 效力可以，但老霸占着她儿子，这可不行。 温锦福身道，“谢父皇恩典。父皇格外疼爱，是钰儿的福，只是他年纪小，如此厚恩恐怕令其他皇子皇孙不满。” 趁皇帝打断她以前，她急忙拿出药来。 “但父皇的安危重于一切！这是臣媳秘制的解毒药以及补气药，紧要关头，这两样药可以救命。” 温锦把两药交给高公公。 此药神奇，但她担心皇上不相信，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以及如何验证方能叫皇上信任。 谁知皇上一见那药，就眼中一亮，“钰儿，这就是你救下高成功时，用的解毒丸吗？” “阿娘的更好些。”温钰答道。 皇帝打开瓶子深吸一口气，扑面的药香带着清新的味道，“此药稀奇，你如何制得？”bigétν 温锦没想到，她准备好的方法一个没用上，皇帝就已经相信药效了。 “药材是从药王谷获得，方子……”温锦故意顿了顿，低声说，“是我外祖父姜家秘方。” 殿中静了静。 姜家的身份有些尴尬，宫中“秘药案”姜院判被牵连其中，全家流放。 皇帝曾痛批姜院判，说他枉为大夫，辱没了大夫的名声，更不配做院判……今日他却要靠姜院判的秘方保命。真是讽刺。 皇帝脸色不太好。 萧昱辰担忧地看着温锦，担心父皇因为姜院判的事情迁怒于她。他正要上前说话。 “罢了，朕见过这药的神奇。也确实不好一直把钰儿留在朕身边，叫他成箭靶子。若不是那高成功已死，死无对证，朕也不至于叫你们母子分离……”皇帝长叹一声，“打心里说，朕是真喜欢这孩子。” “钰儿，日后还要常到宫里来看皇爷爷，好不好？” “好！”温钰一口答应，“下次给皇爷爷带我娘做的糕点！” 皇帝笑容慈爱，朝他们挥手，但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回去的马车上。 温钰眷恋的依偎着温锦，他太喜欢阿娘身上的味道了。 他在皇爷爷面前从不说想家，想娘……他自打出生就没怎么跟阿娘分开过，他怎么可能不想呢。 他伸手抱住温锦的腰，头埋在温锦身上。 “萧钰！”萧昱辰眉头越蹙越深，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那么缠着母亲！” 温钰从他娘怀中抬起头来，“我才五岁啊，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阿娘了！” “那也不行！快过来，到这边来。”萧昱辰沉着脸，一副严厉老父亲的模样。 温钰可怜巴巴地看着温锦。 温锦笑容可掬摸摸他的头，“你不是一直想跟爹爹亲近吗？这不是机会来了？” 萧昱辰表情微微一怔，温钰想跟自己亲近？ 也是……他从小没有父亲，旁人提及“父亲”他都异常敏感。 因为被骂“野种”，都掐了两次架了。 虽然大程度上是温锦的错，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有些责任。 第124章 除掉温锦 萧昱辰脸色缓和之后，主动伸手把温钰抱了过来。 温锦挑眉看他。 刚刚他还斥责温钰大孩子了，不该黏着母亲……所以他现在在干啥呢？ 他抱着孩子，搂得那么紧，是怕温钰跑了？父子俩个还像牛一样抵着头，黏着母亲幼稚，黏着父亲就不幼稚是吧？ 温锦勾着嘴角，转脸看向窗外。 咦？那是车架有些眼熟？ 没记错的话是揽月公主的车驾吧？ 温锦正琢磨时，旁边驶过的车架，帘子被掀开，揽月公主冷峻的面容出现在帘子后。 隔着不远，两边马车里的视线短兵相接。 揽月公主的目光如冷箭，狠狠朝温锦射了过来。 温锦挑了挑眉，她还记着仇呢？ 温锦倒是冲她甜甜一笑，故意道：“阿姐，有空来府上玩儿啊！” “哼！”揽月公主怒摔车窗帘子。 不想她动作太猛，帘子被摔的反弹，啪——猛拍在女官的脸上，都拍出红印子了。 女官吃痛，却不敢言语。 “今日之事，当真是温锦所为？”揽月公主道。 女官低着头，“好多宫人都看见了，宾客被庄贵妃遣散，但宫人为了救人，留下了一部分。” “怀王妃把人从水里捞上来，太医说了人不行了，她却一直没放弃，用一种奇怪的，活人渡气给死人的办法，把心悦公主给救了回来。” 女官每说一句，揽月公主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 “原本是一箭双雕的事儿，险些就成了！温锦这瘟神！”揽月公主怒捶桌案，“现在可好，庄贵妃把宴席办得有声有色，她女儿有惊无险，还请来了父皇给她撑脸面！更是让庄贵妃在父皇面前好一通卖惨！” 这若不是在大街上，揽月公主都想仰天长啸。 坏事精温锦！她坏了自己多少好事了？本来今日可以替母后出气，让庄贵妃办不好宴席惹人嗤笑，痛失女儿。她再稍微脆弱一点儿，说不定人就没了！ 处理掉母后的对头，也除掉那个碍眼的小公主！ “不能容她活着了。”揽月公主眸子一凝，“老八把她放出来以后，她已经坏了我许多事了！” “就连东宫都受她母子方克！”bigétν 怀王府。 温锦此时，还不知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她回到怀王府，逢春一早就等在了垂花门，“婢子给王妃带路。” “王妃不认得路？还要你带。”半夏难得开口。 逢春嘻嘻一笑，“人有习惯嘛，我怕王妃老习惯，直接往梧桐院去了。” “汀兰院收拾好了？”温锦挑了挑眉。 “不叫汀兰院了！”萧昱辰竖着耳朵，听这边主仆说话。 听到这儿，他直接抱起温钰，插嘴道：“别人用过的名儿，住着膈应，你换个喜欢的名儿。” 温锦没什么反应，丫鬟们却激动地挤眉弄眼。 王爷这攻势，很可以呀？连换名字这事儿他都想到了。 他主动提出来，跟王妃先说他再同意，那完全不同的两种意境呢！ “确定让我起名字？”温锦挑眉，这种费脑子费精力的事儿，她才不乐意干呢。有这功夫，她不如睡一会儿。 萧昱辰却点头轻笑，“你住的地方，当然要顺你的意。” “今晚吃鸡？”温锦张嘴就来。 萧昱辰一脸茫然，正说院子呢，她怎么想吃鸡了？刚才在宴席上没吃饱？ 哦！他明白了！她是在这儿约他吃饭呢！感情是今天父皇的话，让她发现自己的好了，她不再扭捏，不再欲擒故纵，开始主动了！ 萧昱辰正要笑着答应。 “不好，笑点你们不懂。”温锦摇头，“那叫‘大吉大利’？” “这也太俗了吧？”逢春小声道。 “英雄联盟？”温锦又说。 “噗……”半夏被口水呛了，“王妃真……江湖儿女。” 眼见一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的不正常了，温锦只好清了清嗓子，正经道：“那就叫‘圆明园’吧。” “这名字听着……太大了吧？”就连儿子温钰，都小声嘀咕。 温锦看了他一眼，心说小孩子的直觉，神了！光听名字就知道圆明园很大啊？ 萧昱辰扶额，他还在为刚才痛失的那只“鸡”扼腕叹息，要是他早点儿开口，说不定今晚真的能吃鸡。 看来起名字这事儿，是指望不上温锦了。 “你不是喜欢种荷么？叫清荷居如何？”萧昱辰道。biqμgètν 温锦随意的点了下头，“行吧。” 萧昱辰微微皱眉，怎么她还一脸不屑的样子？看不上他取的名字？比她取的好多了吧？她取的那些能叫名字吗？ 温锦来到清荷居，汀兰院的匾额已经被取下来，新的还没挂上。 原来的院子是什么样，其实她一点儿不知道。 她嫁过来那天是六年前了，蒙着红盖头被扶进来的，当天晚上就被打包扔梧桐院。 “院子不错。”温锦道，不愧是主院，又大又敞亮，风雨连廊上的小窗户，都做了不同的镂空图案。 “哇！大锦鲤！”温钰直奔水池，趴在石头上咽口水。 “爹爹知道你喜欢锦鲤……”萧昱辰为自己猜对了儿子的喜好，暗自得意。 温钰狂点头，“今天吃哪条？晚上吃鸡，再加一条鱼吧？” 萧昱辰：……价值千两的鱼是用来看的！观赏的！不是吃的！ “爹爹若不喜欢吃……”温钰歪着小脑袋，“今晚就不用过来了，我和阿娘吃。” 萧昱辰胸口一堵，这真是亲儿子！ 但他转念一想，立刻点头，“爱吃，爹爹最爱吃鱼了！”这样，他今晚不就顺理成章的来了？ 温锦回头看他，嘴角轻蔑一勾。 萧昱辰后知后觉……他何时开始习惯于对母子嫌弃模式？在他们面前，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低？ 这里是他的怀王府！变成清荷居也是怀王府！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用得着这么卑微？ 萧昱辰心情大起大落，他有点受不了。 想他当年十几岁金戈铁马在战场之上，也是四平八稳……如今在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面前，竟然慌了，乱了。 他这是老了吗？ “钰儿在宫里，功夫已经荒废了这么久了。走，跟爹爹练功去。”萧昱辰本想跟温锦多呆一会儿。 但见她根本不理他，只时不时抛过来一个“这人是不是傻”的表情，他实在受不了。 萧昱辰抱起温钰，去了书房院中。 温锦正打算去睡会儿，宫宴是个体力加脑力活儿，她得睡上五个时辰才够。 “王妃，这是伺候之人的名册。”逢春却递上一堆人名。 温锦看也懒得看，“我不喜欢人多。” “清荷居面积大，人手不够的话，怕是有很多不便。”逢春道。 第125章 本王这是在保护你 “你看着安排吧……按最低标准，凑合够用就行。”温锦说完，就去睡了。 逢春琢磨着，安排成温家的陪嫁，或许对王妃更好些。 逢春这会儿的心思已经完全偏到温锦这边儿了，做王爷眼线，把王妃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萧昱辰的事儿……早忘的没影了。 温锦睡得正沉，忽然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被子被掀动，床褥也轻晃。 “唔，钰儿别闹，阿娘困。”温锦含混不清的咕哝。 咕哝完好一阵子，她忽而觉得不对……钰儿去年就不跟她睡了！钰儿怎么会到她的床上？ 温锦猛地睁开眼睛，就见一张放大的俊脸，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晦暗不明的烛光里。 俊脸上一双幽深的眸子，正专注地盯着她。 她猛地睁眼，似乎把他还给吓了一跳。 “找死！”温锦一掌朝他脖子上劈来。 她力气不小，但正睡得迷糊，人醒了，身体还在半睡半醒间，多少有些慵懒。 萧昱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拉进自己腋下夹住。 温锦：！？ 此时动作有些奇怪，像是她抱着他一般？ 她往回收手，萧昱辰力气更大，纹丝不动。 “王爷癔症了？这是我的床！”温锦道。 “你才癔症了，”萧昱辰笑道，“你是谁？” “我是温锦……”温锦皱眉，他脑子坏了？隔着衣服的感觉，也没发烧啊？ъitv “错，你是怀王妃。本王是谁？本王乃怀王爷，你的夫君。所以本王出现在王妃的床榻上，实在合情合理又合法。”萧昱辰弹指击落幔帐，“乖，睡吧。” 烛光被厚厚的幔帐挡住，他的面容更加晦暗不清。 温锦腾出另一只手。 萧昱辰被她的银针扎怕了，立刻又握住她另一只腕子，“放心，你不同意，我绝不强迫你。我真的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松手，我不扎你，我也说真的！”温锦道。 昏暗中，两人对视，僵持。 “保证不扎？” “嗯，真的，比真金还真。” 萧昱辰一松手，温锦立刻拧上他的脸。 “嘶……”晓是萧昱辰不怕疼，也被她拧的倒吸气，“放肆！” 他堂堂怀王的俊脸！还从没谁敢把手伸到他脸上呢！ “不是人皮面具啊？你鬼上身了？”温锦道。 萧昱辰哭笑不得，“父皇的意思你不明白？今日我的那些个好哥哥们看你的眼神，你没瞧见？” “虎狼环伺，你身处群狼之中，本王这是保护你。看在你为本王生了钰儿的份儿上，你不用太感激。” 温锦：……王爷你的脸皮是在打仗的时候弄丢了？这么不要脸？ “你打呼噜吗？”萧昱辰语气如常，故意岔开话题。 天知道他心跳有多快，他鼓足了多大勇气才爬上来的…… 风水轮流转，这话真不假！ 六年前温锦爬他的床！ 六年后他竟然要爬温锦的床！ 原来爬床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兴奋。 萧昱辰的大心脏也忍不住扑通扑通的。 “不打，我睡着了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温锦没好气地说。 “呸！大晚上的，不许说不吉利话！”萧昱辰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的嘴唇，“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呵，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也不知是不是温锦这不吉利话招来的。 话音刚落，外头就一阵阴风吹过。 萧昱辰面色一紧。 温锦正欲说话，他忽然一把捂上她的嘴。 “有人！” 他大手粗糙，指根处有粗茧，是常年习武磨出来的。手掌温暖干燥，还有淡淡青竹馨香的味道。 温锦被他这么捂着十分不适，去拽他的手。 哪知他反倒捂得更紧，“嘘——”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气息扑撒在温锦耳畔，脖子里。 温锦心头一颤，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这么强的男性气息，两人离得这么近，又是在床榻之上…… “冲这屋来的。”萧昱辰见她挣扎不休，在她耳边说道。 他六觉敏锐，耳力过人。 温锦这会儿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声，以及她被放大了的心跳声。 其实，萧昱辰也不平静…… 他粗粝的掌心压在她的唇上，她的嘴唇那么柔软，她的呼吸带着荷花的芳香。 她性子又冷又硬，但她身子是娇软的，特别是他大力控制之下，她呼吸紧促，面颊发热，整个人像一块快要化掉的桂花糖。 “我去看看，你呆着别动。” 萧昱辰不想走，他想就这么呆着，哪怕什么都不做…… 但外头之人的动静，听起来诡谲……竟然摸进了怀王府正院？这是想干什么？王府的守卫是越来越不行了！ 身边一空，温锦重获呼吸自由。 屋里的烛光被一阵风吹灭，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是萧昱辰出去了？ 温锦心头竟有些不安的预感。 今日心悦公主落水之事，让她对平日里有矛盾也只是小打小闹的皇家亲情，有了更切实的认识。 “钰儿那边……”温锦翻身起来，套上鞋子就悄悄到了门口。 门外静悄悄地，连打斗之声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越是安静，越叫人不安。 温锦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 院子里皎洁的月光如同一层白纱，把一切都笼罩的朦朦胧胧的。 温锦瞧见值夜的丫鬟，倚靠在连廊的石柱上，坐着睡着了。 院子里没有异动。 她索性开门出来，提着十二分警惕，往温钰的房间快步而去。 温钰的房门朝内插着，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温锦的心放下了一半，她轻晃门的动作，惊醒了里头的半夏。 半夏睡眼迷蒙地起来开门，“王妃？” 半夏眼皮沉得很，温锦还是第一次看她困顿成这样。 “婢子头怎么这么痛……”半夏晃了晃脑袋。 “钰儿呢？”温锦一面握住她的脉门，一面往屋里走。 坏了！ 半夏有中毒之象，是剂量不多的迷药。 “快，开窗通风。你中了迷香。” 温锦掀开床帐，见温钰安安生生的躺在床榻上。她悬着的心落了地，连忙去查看温钰的状况。 “咦？” 温锦一愣。 她原本以为，温钰是小孩子，吸入了迷香，会比半夏情况严重。 可温钰的脉上来看，他根本没有中毒。 “唔，阿娘？” 温钰醒了，睡眼朦胧的看着温锦，“天亮了吗？该起床练功了？” “没有……” “王爷！？” 温锦同温钰说话，却听半夏惊呼一声。 温锦连忙转身向外。 银白的月光下，萧昱辰一袭白衣上，斑驳的血迹如晕开的牡丹花。 第126章 要守寡了吗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叫温锦生生一愣。 血腥味她太熟悉了，战场上的、手术室里的。 她曾以为，自己早已经对血腥味麻木了，这一刻……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心猛地揪紧。 “受伤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唔，一点小伤。”萧昱辰咧嘴笑道。 温锦：……不装逼能死？那么多血，告诉她，叫小伤？ 萧昱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大部分不是我的。” “王爷伤在哪儿了？”温锦问道。 萧昱辰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温锦：？！ “伤在心里。”萧昱辰盯着她的眼睛，咧嘴轻笑。 温锦转身就走。 萧昱辰却直挺挺的向她倒过来。 还好温锦反应快，她转身接住萧昱辰高大的身躯。 她若不是练过——就这一下子，就得把她压扁喽！ “婢子来！”半夏连忙上前帮忙。 “不用，你去看钰儿，让他给你解毒。然后叫醒其他人，他们也中了迷香！”温锦吩咐道。bigétν 半夏一愣，让世子给解毒？世子才多大点儿？ 但既是王妃吩咐，半夏转身就进了屋子。 平日里步伐稳健如男人的半夏，今日却脚步虚浮，踉踉跄跄。 温锦暗自感慨自己的力气没白练，她半扛着萧昱辰，把他弄回正房屋子里。 隔着衣服，温锦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了。 她迟疑不到一秒，就找来剪刀，迅速果断的剪开他的衣裳。 映入眼帘的是他让人血脉喷张的矫健身材……温锦晃了晃神，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同时她也松了口气，他身上大片的血迹，并非他的血。 他确实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他这点小伤可叫温锦好找！ 他竟是伤在大腿根儿！ 是一枚菱形的飞镖，深深没入皮肉。 飞镖周围的肉已经变色，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温锦塞了颗解毒丸进萧昱辰的口。 转眼，他又给吐出来了！ “解毒的！我能害你吗？”她又塞回去。 她手一松。 他又吐了出来。 他人已经昏迷，意识混沌，这完全是潜意识本能反应。 “防备心这么强？还能让人伤了？”温锦嘲讽道。 这次，她一边塞药，一边点按他身上穴道。 “吃！”她低呵。 萧昱辰的脸憋的通红，那颗药丸却死死卡在他舌头与上颚间。 温锦见状，脑子里灵光一现。 她掰着萧昱辰的嘴，直接将灵泉水灌入他口。 药丸不好吞咽，他这种本能就带着防御的人，更是不好强行喂药。 但水就不一样了，更何况灵泉水，即便他不吞咽，入了口就有神奇果效。 萧昱辰这次变乖了，水一入口，他就十分配合的咕咚咕咚咽了下去。 “呵，你倒识货。”温锦轻哼。 她这才缓了神，给他扎针，准备手术刀，要把暗器给剜出来。 半夏带着温钰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王爷赤条条地躺在那儿，身上扎着不少细细的银针。 王妃正趴在他下腹与大腿那儿，低头专注地不知干什么…… 忽而，她见王妃手中寒光一闪！ 一个恐怖的念头猛然袭来。 “王妃，不要！” 半夏飞身上前，冷汗涔涔而下。 温锦猛地一惊，手中的刀差点儿割偏。 “王妃就算恨王爷将您关了六年，也不能让自己后半生都守活寡……” 半夏话没说完，脸腾地发烫。 她知道自己误会了。 “婢子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她连忙捂上眼，溜得比老鼠还快。 逢春这会儿也过来了。 “没事没事，这里有王妃，我们先出去。”半夏推搡着逢春，就出了屋子。 “诶……”温锦想叫她们帮忙来着，眨眼间，连人影儿都没了。 只有温钰，还站在屋里。 “钰儿给阿娘帮忙。”温钰上前，端着盘子，接住温锦剜出的暗器。 温锦用稀释过的灵泉水给萧昱辰的伤口消毒止血。 之所以用稀释后的，是因为，她偶然间发现，灵泉水有让伤口迅速愈合的神效。 萧昱辰原本恢复速度就很快，再加上灵泉水，那愈合速度怕是要逆天。 温锦拿出放在灵泉空间里备用的缝合针以及羊肠线，给萧昱辰缝合伤口。 温钰只当他娘是从针灸用的针馕里拿出来的东西。 他看的专注，目不转睛。 直到温锦缝完最后一针，他才好奇问道，“阿娘，什么叫守活寡？” “噗咳咳咳……” 萧昱辰就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温钰的话，差点儿把他吓死。 他赶紧低头看自己兄弟…… 温锦还给他留了颜面，他虽衣服被剪开，但关键部位还有一截裤腿在。 “锦儿……我，我……” 没看见兄弟的萧昱辰很慌。 他不怕死，更不怕受伤，但温钰那句“守活寡”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温锦心里好笑，故意不理他。 “爹爹你醒啦？”温钰天真懵懂，不知自己给爹爹带来怎样的精准打击，“阿娘，可以拔针了吗？” 温锦扎的针，有止血的，驱毒的，以及麻醉之用的。 所以萧昱辰只觉小腹往下，毫无知觉，这叫他慌得一批。 “拔吧。”温锦点了下头。 “锦儿……温锦……温大小姐！” 温锦不理他，萧昱辰要疯。 直到儿子给他取了所有的针。 温锦给他盖上薄被，他连忙吃力地去检查自己兄弟…… “呼……”他长松了一口气，“儿子，有些话不能乱说。” 吓死你爹了。 温钰不明所以，好在季风这会儿前来回禀情况，缓解了萧昱辰的尴尬。 “已将贼人擒获，他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在盛小姐的帮助下，他终于吐口……他竟是来行刺……王妃的。” 季风拱手说完，瞟了温锦一眼。 温锦微微一怔，行刺她？ 哪个要杀她的人这么厉害，竟然能溜进王府内院？ “王府守卫都是死人吗？是饭桶？”萧昱辰怒极。 “他还有同伙，卑职前来复命时，已经抓到了两个……”季风头埋地更低。 “王府的守卫该整顿了。”萧昱辰沉着脸。 连他的主院，他妻儿住的地方，都能摸进刺客来，他这偌大的怀王府岂不跟摆设一样？ “卑职甘愿领罚，必定励精图治。”季风很是惭愧。 叫贼人溜进来，就够丢脸的了，竟然还让王爷受了伤。 真是砍了他都不冤枉。 “别说那没用的，主使是谁？”萧昱辰阴沉道。 “还未……”季风脸快埋到胸口了，脖子沉甸甸地抬不起来。 “给你一天时间。”萧昱辰说。 “是！”季风抱拳领命，叩首请罪，退了出去。 现在还不是领罚的时候，他得戴罪立功，审问出了主使，再去领罚。 “王爷歇着吧，这毒能要命。王爷身子强悍，才能挺着回到内院。若是再拖上一时半刻的，我也救不了王爷。”温锦凉凉地说。 第127章 婆媳见面 有些人真是不装能死！ 还笑着说“小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要命吗？”萧昱辰怔了怔。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非常好，除了下半身有些麻木，知觉迟钝以外，没什么不妥。 他甚至觉得自己耳聪目明，比受伤之前更好些。 “那锦儿不就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了？”萧昱辰又有点开心起来。 刚才怼季风的沉郁心情，仿佛被一股带着荷香的清风吹散。 “你想让本王怎么报答你呢？” 他眼底星辉熠熠。 温锦本想说，想让你离我远点儿！ 但见他那般期待的眼神，以及此时在薄被之下，若隐若现的饱满胸肌，强健的膀臂，他略带笑意的俊脸…… 这话竟然说不出口。bigétν 她有点儿目眩神迷…… 绝不是她被美色诱惑！一定是原主留在体内的“颜狗”属性在作怪！ 对，就是原主的锅！ “咳，自己人，说什么报答？”温锦面不改色，却是心跳隆隆。 对，她也是不装就死星人！ “那怎么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本王要……” “咳！”温锦重重一咳，瞪了他一眼。 儿子还在这儿呢！ 她领着温钰，又狠狠瞪萧昱辰一眼，快步离开房间。 萧昱辰窝在床榻上，胸膛里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的王妃，终于也会害羞了是不是？ 萧昱辰因伤告假，不能早朝。 先是皇帝派人来探望垂询，紧跟着太子也派了人关怀。 其他兄弟还没来得及派人来，或是亲自上门，萧昱辰就放出话去，谢绝探望！别打扰他养伤！ 于是众人也不知他伤得轻重。 萧昱辰这话，挡得住别人，挡不住他的母妃淑妃娘娘。 于是乎，温锦时隔六年，终于再次见到婆婆！ 要说当初谁最反对萧昱辰娶温锦——除了他本人外，淑妃绝对首当其冲。 温锦配了药，正要给萧昱辰送进来。 她走到廊间就听见屋子里淑妃娘娘哽咽中，带着愤怒的声音。 “以前是丢脸！现在是差点儿丢命！你还护着她！” “我在宫里就听说了！你就是因她才受伤！” “本宫今日，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温锦顿足……她现在最好不要过去，自己往枪口上撞吧？ 她正转身欲走。 “见过王妃，请王妃安——”站在门外的嬷嬷扬声道。 “温锦？滚进来！”淑妃娘娘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温锦只好端着药，进了屋子。 婆媳俩一打照面，彼此都是一愣。 温锦没想到，淑妃娘娘如此年轻。 她见过了皇上，见过了庄贵妃，即便他们保养得宜，皇上看着也已经年过半百，庄贵妃也是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了。 但淑妃娘娘看起来却窈窕貌美，脸上还带着几分娇憨的小女儿态。 她看起来不像萧昱辰的母妃，倒像是他姐妹。 “你，你是温锦？”淑妃道，“风传你跟换了个人似的，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biqμgètν 温锦颔首请安……淑妃您真相了。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呀！ “你近前来。”淑妃说。 萧昱辰赶紧转过脸，对温锦使眼色，叫她快走。 温锦站那没动，也冲他眨眼：你母妃不让我走，我能走？她回头再扣我一顶不孝的帽子，你替我顶？ “过来呀！”淑妃见她不动，又见她和萧昱辰“眉来眼去”。 她低头冲自己儿子道：“你闭眼休息！” “母妃，她还有别的事儿……” “什么事儿能比你受伤的事儿更重？” 淑妃拉过薄被，兜头把萧昱辰整个儿盖住，他的俊脸都被蒙进了被子里。 “你不过来，怎么喂他吃药？是叫本宫走过去迎你？还是你能隔空递物？”淑妃没好气道。 温锦端着药上前。 淑妃接过药，却使劲儿地动了动鼻子，“你用什么熏香？” 温锦一怔。 “阿娘……” “没问你！女人说话，别插嘴！” 萧昱辰刚从被子里露出头，又被他母妃给盖了回去。 “这香味儿，我在皇上寝殿里嗅到过，你身上怎么也有？！”淑妃瞪大眼睛。 温锦松了口气，“回淑妃娘娘，那香是我所制。安神静心，调节睡眠所用。” 淑妃盯紧了她的脸，“你再靠近点儿？” 温锦心中诧异……这要打耳光的话，再近就不好使劲儿了呀？ 挥耳光，得用臂力带动，才能打得酣畅淋漓。 淑妃此时都快贴到她脸上了……“淑妃娘娘……”温锦狐疑得很。 “真的一点儿疤痕也没有？你也未曾敷粉脂。” 淑妃猛地伸手。 温锦早有准备，迅速躲开…… 却见淑妃并不是要打她耳光，而是……想捏一下她的脸蛋儿。 “怕什么？本宫要掌嘴，还会亲自动手？”淑妃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别动！” 她如愿以偿捏到了温锦的脸。 “呀！真是人皮！” 温锦：……不然呢？ “你以前满脸痤疮，一点儿痕迹没留下呀？” “宫里盛传，你有美容养颜的秘方，还有瘦身的方子，可是真的？” “你别狡辩！你自己这大变活人，已经证实了！” 淑妃目光灼灼盯着她，眼底泛着狂热。 萧昱辰一把掀开被子，说好的出口恶气呢？您这热切的表情，也太不像那么回事儿了吧？ “回淑妃娘娘，确实有……” “哎呀你这孩子，叫什么娘娘？我是你母妃！你们成婚都六年了，怎么还害羞呢？惦记着本宫的改口费是不是？” 淑妃接过温锦手里的药，放在床头小几上，亲昵地挽住温锦的手。 这哪儿像婆媳？分明是好姐妹！ “呃……臣媳服侍王爷服药。” “他那么大人了，自己不会吃吗？伤在腿上又不是伤在胳膊上！” 温锦话未说完，就被淑妃打断。 萧昱辰：……所以母爱也会消失，对吗？ “自己吃，别带累本宫的儿媳！”淑妃瞪了萧昱辰一眼，“本宫可听说了，你那伤口都是儿媳给你处理的，她受累了，得歇歇。你别作威作福，老欺负她！” 萧昱辰：……女人善变，这话一点儿不假！ 淑妃拉着温锦走去一旁，热切地像是看着自己的亲闺女。bigétν “快跟母妃说说，有什么秘方？”淑妃双眼放光的样子，就像她大学里那些青春洋溢的女同学。 温锦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对这个婆婆，她竟然讨厌不起来。 “不知母妃今日驾到，没有提前准备。儿媳这里有养颜丹，香体丸，还有美容护肤的面膜，面霜……” 温锦说着说着，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淑妃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眼底星辉熠熠，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世界。 第128章 坑儿子的母妃不太靠谱 “这么厉害？本宫一定听你的，早睡早起，散步慢跑，玫瑰花露是吧？” 淑妃像是三好学生，把她的重点总结复述，力求贯彻实施。 “我这里有一些成药，母妃可叫太医检查之后服用。” 温锦起身去取药。 萧昱辰揶揄他娘，“不是要出口恶气吗？” 淑妃想了想，重重点头，“六年前的事儿，是该出口气呀！不能看着现在好了，就忘了过去的伤和痛！” “母妃，儿只是跟您开玩笑！”萧昱辰见她一脸郑重，顿时后悔，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锦要是知道，是他在这儿撺掇阿娘，必会把他赶出清荷居的吧？ “阿娘您千万别当真！儿还指望着她给治伤呢！”萧昱辰眉头紧蹙。 “不就是治伤吗？”淑妃轻哼，“她是你的王妃，自然会给你治伤！你不要多虑，这事儿母妃心意已决！” 萧昱辰如卧针毡。 温锦取了药回来，“这瓶是养颜丹，清晨服用，可以排出宿便，清理肠胃。从内调节，让人的皮肤状态从里到外好起来。” “其实母妃状态已经很好了，这养颜丹不过是锦上添花。” 淑妃掩口轻笑，像个小姑娘，“母妃就爱听你说话！” “这瓶是香体丸，晚上服用，身体会散发自然的花香。至于散发哪种花香，则因人而异，个体不同，香味也不同。”温锦说。 淑妃瞪大了眼睛，“这么神奇吗？你真不愧是姜院判的传人！不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ъitv “这些是面膜液，夏天可以用冰凉的井水镇一下，泡上面膜纸。凉凉的贴在脸上，能收缩毛孔，修复晒伤，给皮肤补水美白。” “秋冬可以用温水温热了，能促进皮肤吸水，秋冬季也不怕干燥了。” 温锦用桑蚕丝订做了面膜，因没有方便的外包装，她索性把面膜和精华液分开装。 淑妃见这东西稀奇，仔细询问了用法。 她宝贝似得，把这些东西收好，交给自己心腹的大宫女。 “你亲自收好，不许任何人碰！” 淑妃清了清嗓子，这“女人的事儿”说完了，该算六年前的老账了。 “本宫听说，六年前你上吊逼着辰儿去婚房，跟你圆房？”淑妃问。 萧昱辰脸面一僵，“母妃……都过去了！” “过去？不能过去！”淑妃厉喝一声。 温锦连忙福身。 只是她还没蹲下去，淑妃就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指着萧昱辰就开骂。bigétν “你还是个男人吗？新婚夜呀！你不去婚房，让她这新娘子脸往哪儿搁？” “你明知全京城都在看她的笑话！你还晾着她？她可是你媳妇！你帮着外人欺负她？！你的担当呢？” “好嘛，婚房你倒是去了，可你做的是人事儿吗？你裤子一提，把人家扔在冷院里，生生关了这么多年！你良心被狗吃了？！” 萧昱辰被骂的目瞪口呆…… 原来母妃的算账，是这么算啊？！ 所以说，‘姐妹’才是真爱，儿子都是意外？ “本宫在宫里见了钰儿，真是毓秀可爱！他那么对你，你还给他生儿子！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 淑妃拍着温锦的手道，“我若是你，就叫儿子跟我的姓，告诉他，不是他儿子！让他眼巴巴看着着急！” 萧昱辰眼睛瞪地更大…… 这是他亲母妃吗？他怎么觉得更像是温锦的母妃呢？ 温锦低头忍笑，憋得辛苦。 “行了，你们小夫妻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在深宫，手伸不了那么长。” 淑妃亲昵拉着她的手，“不过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以来找母妃告状。到时候，把钰儿也带来。” “我到皇上面前一求，让你们娘俩都住在宫里，让他见也见不着，抓心挠肺！看他还敢不敢！” 萧昱辰受不了了。 “母妃！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半夏，逢春！送淑妃娘娘回宫！” 这母妃是不能留了，温锦本来就一肚子坏水儿，阿娘再这么给她撑腰，以后这怀王府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 “你不用送了，”淑妃嫌弃地冲儿子摆摆手，拉着温锦道，“你送送母妃。我跟你说啊，其实男人靠不住，色衰则爱驰。所以女人自己得有本事……” 萧昱辰：…… 他别送了？他倒是能起来送呢！所以母妃根本忘了她今天是来干嘛了吧？ 他看着两女子肩并肩，手挽手，嘀嘀咕咕说着“御夫经”。他先是生气，后来，不知何时竟咧嘴傻笑…… “王……王爷？” 季风站在门口好一阵子了。 但淑妃娘娘和王妃在里头，他不好进来。 两人走了，他也总算能看见他，叫他进去…… 可没想到，王爷他竟然痴痴地笑了！王爷在过去的数年，可都没有笑得这么傻过！ 他也笑，但要么是狂放不羁的大笑，要么是肃杀冰冷的冷笑…… “进来。”萧昱辰打断季风的回忆。 “禀王爷，审出来了！”季风道。 萧昱辰面色一冷，“是谁？” 季风上前，半跪在床边，低声道：“揽月公主。” 寝房内好一阵子的寂静。 萧昱辰目光沉冷，望着帐顶。 “毕竟是大公主，是王爷的长姐……这事儿……”季风脸色为难，低声说道。 萧昱辰冷冷一笑，“她的命是命。王妃的命就不是命？钰儿的命就是不是命？她哪里是记恨王妃？分明是没把我萧昱辰放在眼里！” 季风立时不敢说话了。 “心悦公主的事儿……怕也是她做的。”萧昱辰忽然说。 季风猛地抬头。 “你想，一个庄贵妃、一个心悦公主，一箭双雕。”萧昱辰面色冷厉，眼底时不时闪过杀机，“锦儿坏了她的好事，招来了她的杀身之祸。” “那此事……”季风正欲问。 萧昱辰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锦儿回来了，不要声张。此事，本王已有成算。”ъitv “是！” “对了，以前审问总是耗时很久。这次的刺客功夫卓绝，反倒嘴巴不紧？” 萧昱辰疑惑，也怕上当。 揽月的死士，嘴巴没这么好撬开吧？ “这次多亏盛小姐帮忙！”季风神色有些激动，“药王谷的药太神奇了！盛小姐的医术也出神入化，她……” “行了行了，回头再说，你先退下。” 萧昱辰听到温锦已快到门前，他挥手叫季风出去。 温锦春风满面，嘴角都是不由自主上翘的。 “母妃都跟你说什么？”萧昱辰第一次觉得自家母亲这么不靠谱！ 哪有跟儿媳妇说，“男人都靠不住”的婆婆呀？ “没说什么呀！”温锦哼着歌儿掀开被子，“裤子脱了，给你换药。” 第129章 大梁人不骗大梁人 瞧瞧，她神态语气都不一样了，这叫没说什么？ “说什么了？跟我透露透露？”萧昱辰蹙眉，“本王也好知道日后精进的方向嘛！” 温锦勾了勾嘴角，“真想知道？” 萧昱辰点头。 “母妃说，不要把精力和时间花费在‘如何拴住男人的心’上头。她说，男人的心是野驴，拴不住。” “要把精力花在自己身上，先掌握财政大权，学点儿傍身的本事。不必替他吝惜钱财，什么开心做什么！” “那男人见你天天活得这么开心，就忍不住想往你身边凑，撵都撵不走。” “他要是这样还走了，那看来是头无可救药的蠢驴，爱上哪儿上哪儿！你自己照样能活得开心！” 萧昱辰惊掉了下巴。 这可真是他亲娘？把亲儿子比作野驴？ 萧昱辰血气上涌，内力咆哮——伤口差点儿崩也没想到，淑妃竟是这样的宝藏婆婆，她忍俊不禁，“母妃说的是男人。” “温锦，你什么意思？！” 萧昱辰一把拽住她，翻身将她压在身子底下。 温锦头晕眼花，继而就被床咚了…… “王爷别误会，我没说你是男人……不是，我没说你不是野驴！” “不是，我是说……唉……总之，你懂我的意思吧？” 萧昱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人距离不过一拃。 她眉目如画，眼波流转，呼吸略有些急促，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染上一层红晕……就好像一壶佳酿，甘醇诱人。 扑面而来的清雅荷香，更叫人忍不住想……想了就去做。 萧昱辰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嘶……疼！疼！” 萧昱辰愣是忍了好一阵子的疼，也要把这个吻加深…… 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温锦抬腿，用膝盖顶住他受伤之处，还用力猛击了一下。 她若不是心疼自己缝了好半天，也怪累的，非把他伤口再撕开不可。 “本王为你受的伤，讨一点利息怎么了？”萧昱辰放开她翻身躺好。 温锦轻嗤一声，“这怀王府的守卫跟摆设一样！我还是带着钰儿去大哥那边住更好……” “做梦！别想！嘶……”bigétν 萧昱辰猛地起身，扯到了胯，疼得他暗自咬牙。 “你放心，季风要是再不整顿王府的守卫！本王让他滚回老家卖红薯！” “至于今日之事，本王必给你讨个公道！哼！” 欺负到他府上正院来了，真当他萧昱辰是泥捏的！ 萧昱辰没两日就好了。 他原以为怎么也得个七八天，毕竟那暗器淬了毒。 能在温锦房里住上七八天，天天被她伺候着……虽然也就是使唤她倒个水，拿个药之类。 但这也是他曾经享受不到的……萧昱辰发现，他对温锦的要求是越来越低了。 温锦给他个笑脸儿，他都能偷着乐好一阵子。 但第三天头上，温锦就把他赶出了清荷居。 “王爷已经好了，再不起来就退化了！”温锦说。 “今天才是第三天！你身怀医术，被人称呼成神医，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了？” 萧昱辰原本赖着不肯起来，不肯走。 温锦勾了勾嘴角，“正因我是神医，我才好心提醒王爷。”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朵。 “王爷伤在腿上，老这么躺着不动，不把剩下那点儿毒代谢掉……” “毒最靠近的地方，它会变小。” 萧昱辰闻言，微微一愣。 毒最靠近的地方……会变小？ 忽然他脸上一僵，表情凝重，“你骗我！” “大梁人不骗大梁人。”温锦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品。 暗器扎在大腿根儿……离什么最近？ 他猛地一哆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就算怀疑温锦是骗他，他也不敢继续躺着了！ 虽然他对自家兄弟很自信！ 否则怎么可能一击即中，有了钰儿呢？ 但哪个男人也不想变小！ 萧昱辰跳起来之后，发现自己还真的是好了！ 他神清气爽，脚步如飞。 季风在后头小跑，还差点跟不上他！ 更可气的是，温锦说：“可别来了！你打呼噜太吵了！我这两天都没睡好！你瞧，黑眼圈都出来了！” 萧昱辰冤枉，他什么时候打呼噜了？他习武之人，敏锐得很，一点儿动静都能惊醒。 他打呼噜，他自己能不知道？ъitv 温锦就是嫌弃他！还说她长黑眼圈了？她那皮肤白皙的跟美玉一样，一点儿瑕疵都没有，哪有什么黑眼圈！ “王爷，您走那么快干什么？” 季风气喘吁吁，“这是在府上，又不是在军中，也没有什么紧急军情啊？” “备马！”萧昱辰道。 季风一惊，“您伤在那儿……能骑马吗？” “备车！”萧昱辰狠狠剜了他一眼。 季风本想说：幸好是偏了几寸啊！ 但看王爷的眼神，他立马把话咽回去了。 “您不像是伤着了。”季风备好车，还没摆马凳，萧昱辰就蹭地跳上马车，比猎豹还敏捷。 “您看着比卑职还健康呢！” “那是你太弱了。”萧昱辰一点儿不留情面。 季风一脸受伤，他也跳上马车，但怎么也学不来萧昱辰那丰神俊逸的身姿。 他一脸艳羡的暗叹：可能这就是天赋！ “王爷去哪儿？” “揽月公主府。”萧昱辰道。 季风闻言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为什么呀？” “本王做事，还要跟你解释报备？”萧昱辰没好气道。 他想到今晚不能住清荷居，不能嗅着荷香入睡，不能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躺在软榻上的某人……他心里不爽。 “不，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季风驱赶马车，“王爷您不是受伤了吗？现在去公主府，怕是会吃亏吧？要不咱们多带点儿人？” “多带点儿人干什么？把她的公主府给端了？”萧昱辰轻哼一声，“那倒也不必，本王光明正大的去，揽月不敢叫她的死士出来。”ъitv “至于本王的伤嘛……” 萧昱辰低头摸了摸大腿根儿，他恢复能力惊人，他是一直都知道的。 从小到大练武，他没少受伤。 师父说，他是个武痴，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他学一套功夫路数，学不会绝不罢休，受伤了也从不退缩。 所以，初学时，总是新伤叠旧伤。 若不是他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他早废了。 可现在，他身上连疤痕都几乎没留下。 旁人总觉得他功夫好，是因为天赋高。 萧昱辰听人这么说的时候，耸肩一笑，从来不解释。 但这次伤口的恢复速度，还是把他惊着了。 暗器上的毒很霸道，他能走回去找温锦，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撑着……撑着他不认怂。 他见过温锦救人，也被她医治过。 他中了暗器之后，整个身子猛地麻痹……他当时第一个念头是，他大爷的！阴沟里翻船！ 第二个念头就是……找温锦！ 她果然没让他失望，她能解毒，能不慌不忙地剜出暗器，能把他的皮肉缝合……就跟没那事儿似的。 天知道，他差点儿就跟阎王爷报道了。 可这才第三天，他刚刚上马车时运气试了一下，发现内力完全不受阻。 毒素清理的干干净净！她医术确实神奇！她的药更是绝世好药！ “什么代谢毒素！她果然是诳我！”萧昱辰反应过来，气哼一声。 他神清气爽，唯有此处不爽！ 到了揽月公主府，萧昱辰跳下马车，直奔内院。 “王爷，王爷您等小的通传！您不能硬闯！” 萧昱辰冷嗤，“等你通传？传了干什么？好让她跑吗？” 第130章 掀翻她的公主府 连季风都追不上萧昱辰的速度，公主府的门房侍卫，更不行了。 且公主府的侍卫，胆子还没东宫的侍卫大，他们都不敢上前硬拦怀王殿下。 毕竟，他们是在怀王脚底下吃过亏的人。 真有那一两个莽夫……也都被萧昱辰一脚踢飞。说他受伤，恐怕都没人信！ 揽月公主听闻萧昱辰硬闯她公主府时，吓了一跳。 但此时，逃？恐怕来不及了。 “他还有没有王法了？他眼里有亲情吗？有父皇吗？”揽月公主怒骂。 其实她有点儿怕，上次掐脖子的阴影还在呢。 她没想到萧昱辰来的这么快！他不是受伤，告假在家吗？ 死士回来说，他被暗器打中，中了毒…… 那毒很是厉害，揽月公主起初还兴奋了一阵子……他会不会直接就挂了？ 但后来想想，祸害遗千年，萧昱辰恐怕没那么容易死。 但即便不死，也不能这么快就生龙活虎吧？ “公主，公主救命！怀王来了！怀王气势汹汹的来了！” 驸马薛奚仲惊慌失措的跑来，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公主救命啊！”薛奚仲扑到揽月公主怀中。 揽月公主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个中看不中用的薛驸马！白瞎了那么英俊的一张脸！ 可谁叫她当初看中的就是他的娇美柔弱呢？ 薛驸马是病娇美人儿，揽月公主相中他的原因就是，他长得好，家世也还可以，但性子柔弱好拿捏。 这样，不妨碍她嫁了人之后，还能养面首。 “去，你替我拦住怀王。拖他一刻足矣！”揽月公主把病娇薛驸马推出去，“他冲我来的，我得跑！” 薛驸马瑟瑟发抖，“公主，我……” 侍卫都拦不住怀王，就他这小身板儿，拦得住怀王……一根指头吗？ “你是驸马，是他姐夫！他不敢动你！”揽月公主厉声道，“这是你对本宫表忠心的机会！怎么，你怕了？” 薛驸马想哭……你是他姐，你都怕？我怎么可能不怕？ 再者，谁要向你表忠心啊？若不是不敢休妻，他早卷铺盖回薛家了！ 揽月公主把薛驸马推出去顶着。 她从后门儿开溜，虽然多半跑不出公主府，但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公主去哪儿呢？” 唰地一阵风过，萧昱辰就跟鬼似的，突然出现在揽月公主面前。 揽月公主僵硬地回头，说好的顶一刻呢？ 却见薛驸马已经吓得原地昏迷…… “不中用的东西！”揽月公主啐了一口。 她回头看向萧昱辰，清了清嗓子…… “少跟我废话，拿你的鞭子来！”萧昱辰道。 揽月公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呵，阿姐莫不是忘了？你派人到我府上，伤我妻儿。若不是我恰好在府上，撞见了！此时……” 萧昱辰说到这儿，骤然生气。 他脸色一沉，戾气横生。 揽月公主禁不住倒退一步…… “萧昱辰！你别发疯！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你受伤关我什么事？” 萧昱辰冷冷一笑。 季风已经把揽月公主的鞭子拿来。 “王爷！”季风把鞭子一抛。 萧昱辰抬手接住，“啪——”地就是一鞭子朝揽月公主抽过去。 “啊——”揽月公主慌忙躲避，却还是被鞭稍抽到了背上。 “萧昱辰……” 她来不及说更多的话，因为萧昱辰根本没给她机会。 一鞭子接着一鞭子。 鞭稍甩下去时，带起“呜呜”的风声，叫人不寒而栗。 揽月公主一开始还不停地谩骂，什么污浊不堪的词，都能从她那高贵的嘴里骂出来。 但萧昱辰就像是阴曹地府爬上来的罗刹，冷面无情，狠狠抽打。 直到揽月公主的背上，衣服已经被血濡湿，透出斑驳血迹。 揽月公主也骂不动了，趴在地上，如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 “王爷……” 季风在一旁看得胆寒。 他以为王爷就是吓唬吓唬公主……没想到，他是真打呀！ 他真怕自家王爷下狠手，再把揽月公主给打死了…… 王爷是不是失去理智了？ 季风等不下去，他扑上来抱住萧昱辰，“王爷冷静……冷静啊！” 萧昱辰啪的扔了鞭子，“这是皇祖父在世的时候，赏你的鞭子。说你虽是女儿身，却像男儿一般英武洒脱！” “皇祖父欣赏你能骑射，会武艺，巾帼不让须眉！呵，皇祖父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揽月公主转过脸来，狠狠瞪着他，“你住口！” “你没有证据！不讲道理！我要去父皇面前告你！” 萧昱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阿姐应该庆幸，我没有证据。如果我有，你现在还能在这儿？” “不讲道理？呵，我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你欺负到我头上，我就是道理！” “我叫你一声阿姐，也一直让着你，你欺辱我都能忍！谁让我是你弟弟呢？” “但你欺辱我妻儿，算计他们的性命——我绝不容忍。” “没有下次。你再敢把手伸那么长，我就剁了你的手！” 萧昱辰用手刀在揽月公主的肩头比划了一下。 他自问没用多大力气，但揽月公主却惨叫一声，好似这半边的肩膀都碎了！ 萧昱辰起身离开揽月公主府。 季风疑惑不解地跟在他身后。 上了马车，季风忍不住小声问道：“王爷为何说，没有证据？” 那死士被抓，且被撬开了嘴，他已经招供……这不是最有利的证据吗？ “去宫里。”萧昱辰吩咐道。 季风又是一愣，王爷才打了揽月公主，现在就进宫……是生怕时间长了，皇上原谅他吗？ 萧昱辰见季风想劝不敢劝，急得抓耳挠腮。 萧昱辰又开口，“待会儿准备一捆荆条，本王要‘负荆请罪’。” 季风闻言，非但没放心，反而更加紧张，提心吊胆……看来王爷也知道，此时进宫，皇上得知此事，必然恼恨。 那王爷为何还非要往枪口上撞呢？ “不如卑职回去暗牢，把揽月公主的死士带上？”季风说。 有了证人证词，皇上至少不会那么生气，也不至于真的处罚王爷。 萧昱辰哼笑一声，“你不了解父皇。不需要证人证词，作为儿女的，不需要向父皇证明什么。只需要让父皇相信他自己所猜测的即可。” 季风张了张嘴，啊？ 王爷这话高深莫测，季风表示……没听懂。 但见王爷不是冲动行事，他还是赶紧叫人在路边砍了荆条，给王爷背上。 第131章 负荆请罪，卖惨战术 萧昱辰径直去了御书房外头。 不等太监通传，他就瘸着腿，在御书房外的汉白玉地上跪了下来。 “儿，萧昱辰，向父皇请罪。”他扬声说道。 太监没通传，皇帝已经隐约听到他的声音。 皇帝从折子上抬起头来，“朕怎么好像听见怀王的声音了？他带钰儿来了吗？朕还真想钰儿啊！” 高公公赶紧躬身道：“小世子在这儿的时候，圣上您批折子，都比现下更轻松愉悦……小世子真是圣上的开心果儿。” 他一边说，一边到殿门口听小太监通禀。 “回皇上……”高公公脸色怔怔，朝外看了一眼，“怀王殿下没有带小世子来，他……” 皇帝搁下笔，皱起眉头。 “殿下背着荆条来的。”高公公说。 皇帝微微一怔，继而笑起来，“他这是又惹祸了吧？看来这次惹得祸事不小，主动负荆请罪来了？” “叫他进来吧。” 这边萧昱辰刚进了御书房大殿。 太子在东宫，已经得了消息。 太子豁然起身，脸面一惊，“什么？萧昱辰硬闯公主府？还把阿姐给打了？打得如何？阿姐伤得重吗？” 宫人哪里知道地那么清楚？只好快马加鞭，派人去问。 虽说公主府离皇宫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耽误上许久。 太子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殿中踱来踱去，“不行，不能这么硬等！已经叫他抢占了先机，先到了父皇面前告罪！” “这萧昱辰以前不是空有武力，没有脑子吗？怎么如今，他这么诡诈？”biqμgètν 谋士从旁道：“会不会是怀王妃出谋划策？或者是怀王妃的师父，那位可是祁先生呀！” 鬼谷派的合纵连横之术，自古有名，政治上的把戏，玩弄心术，对鬼谷派不在话下。 太子眉头拧成疙瘩，“有道理！必然是了！” “不能这么硬等！萧昱辰向来霸道跋扈，他这次能负荆请罪，一定是下手颇重，把阿姐打得不轻。” “否则，以他的性情，断不至于如此惺惺作态！” 太子越想越恼怒，“孤也去父皇面前，替阿姐说话！” 谋士们赶紧劝阻，“太子不可去！怀王已经先到，且是负荆请罪的姿态。他把自己姿态放的那么低，已经哄了皇上心软。太子若去替长公主辩驳，不仅先机已失，还有可能弄巧成拙，让皇上心生不悦！” “那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在父皇面前耍小聪明？”太子愤然道。 “揽月公主不是挨了打吗？”谋士们说，“如果此时能叫揽月公主亲自来，也到皇上面前。一是对质，二是卖惨。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刚挨了重打的长女。皇上的心，一定不会完全偏向怀王。” “倘若揽月公主被打得很。皇上完全偏袒揽月公主，也并非没有可能！” 太子一听这话，脸上一喜，拍腿道：“妙计！快去告诉阿姐！” 他们此时，已经失去先机，只能靠“卖惨”。并且是更惨，才能扳回一局！ 萧昱辰此时负荆请罪。 其实思路是一样的，他就是放低姿态，外加卖惨。 皇帝召见他的时候，萧昱辰已经把外衣脱了，光着膀子带着荆条。 “父皇，请责打儿臣！” 他把荆条举过头顶，小麦色的皮肤，隆鼓的胸肌，宽肩窄腰，漂亮的倒三角…… 这般阳刚的身材，皇帝看了都咽口水，怎么舍得打呢？ 而且，他进殿之时，一直一瘸一拐的，好像步子稍微大点儿，就会扯着裆…… 一个大男人，这个样子，着实有点儿小可怜。 皇帝看着最疼爱的小儿子，一时心疼，又无比好笑。 “你又惹什么祸了，向朕负荆请罪？” “儿臣夺了皇祖父赐给长姐的鞭子，把长姐打了！”萧昱辰没隐瞒，且说话时咬牙切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恨！ 皇帝脸色一冷……他最讨厌自己的孩子们争得面红耳赤，甚至相互暗算，大打出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女们相争，就是没把他这个老父亲放在眼里！ 身为皇上，九五之尊，竟被自己的儿女不尊重？皇上之怒，可想而知。 “阿姐派刺客，到儿臣府上行刺温锦。那院子里住着锦儿和钰儿！” 萧昱辰说话时，声音都颤抖了，一副心悸的模样。 “若不是当晚，儿恰在府上，抵挡了那些死士，现在锦儿和钰儿……” 萧昱辰声音一哽，说不下去。 他眼睛血红一片，有盈盈泪光在血红的眼眶里打转。 在皇帝眼中，萧昱辰一向是骄傲、自负的。他还从未见过小儿子这幅模样，他的心，当即就软了。 “怎么回事？为何说是你长姐所为？” “从那死士身上判断的！儿知道自己有罪，不该擅自打长姐，当先报于父皇知晓……” “但儿忍不住！她欺人太甚，钰儿是儿臣的心头肉……且儿臣所受这伤，若是再偏上几寸……” 萧昱辰面红耳赤，既是愤怒，更是难以启齿。 皇帝瞥了他一眼。 高公公连忙附耳上前，在皇帝耳边嘀咕道：“怀王伤在大腿根儿，差几寸伤到命根子……暗器上有剧毒，若非怀王妃医术好，那就……” 这一番放低姿态，认真卖惨的战术，已经让皇帝的心彻底地偏向小儿子。 但倘若揽月公主也能有样学样——毕竟她现在才是真的惨！ 萧昱辰打得太狠，贴身的衣服都粘在了皮肉上，血肉模糊，丫鬟必须极其小心翼翼，才能把里衣从皮肉中揭出来。 揽月公主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涔涔。 她的性情和萧昱辰很像，两个人平日里都是骄横跋扈。 他们这样的性情，在皇帝面前放低姿态，十分有用。 会让皇帝觉得，再狂妄的儿女，在他面前，也是乖猫一个。 但太子的人来告知揽月公主，并出谋划策，让她借机死死咬住萧昱辰时。 揽月公主勃然大怒：“本宫也进宫请罪？本宫凭什么去？我去了不就是承认，事情都是我做的了吗？” “我没做！我也不会请罪！我没有错！” “父皇的眼睛若是雪亮的，他就不会站在萧昱辰那边！” “这是我的公主府，他就像强盗一般，横冲直撞，打伤我的侍卫，鞭笞长姐！他眼里还有王法！还有父皇吗？” “父皇倘若连他这种行径都能容忍……我、我……” 揽月公主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尽管太子派来的说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揽月公主的固执，是刻在骨子里的。ъitv “我不去！我没错，也不认错！我等着萧昱辰跪在公主府外负荆请罪！” “到时候，我必以一顿鞭子还给他！”揽月公主咬牙切齿。 第132章 她是温锦的妹妹？ 说客无功而返。 太子气得暴跳如雷，“蠢货！妇人之见！无知！” 他连骂三声。 尽管他谋士众多，但偏偏有那猪队友，一群人都带不动。 太子心力交瘁，“阿姐不肯去，这可怎么办？” 他发完脾气，瘫坐在那儿，如同被人抽干了力气。 “不如，还是孤去父皇面前，替阿姐认错？”太子喃喃。 谋士们道：“不妥……此番应战，已经晚了一步。一步错，步步错。殿下去认错，一来是没有长公主去的那般效果。二来，认错从第三个人口中说出来，很容易变成辩驳。皇上如今，不想听辩驳。” “皇上最想看到的是，儿女和睦，兄友弟恭。” 太子与谋士商议之后，敲定策略，还是由太子前去替揽月公主收拾残局。biqμgètν 虽然揽月公主未必明白太子苦心，且她也不会感激太子。 她只会觉得太子懦弱，不替她出气，说不定还心生怨怼。 但太子既是储君，又是她的亲弟弟，在皇帝面前……太子这戏份得做足。 太子糟心得很。 他来到御书房时，恰看见皇帝把荆条扔在一旁。 萧昱辰光着的脊背上，有几道浅浅地红痕。 皇帝站在他身边，满目慈爱怜惜，“辰儿长大了，知道担起为夫、为父的责任了。此事你虽冲动，却也是身为男人必须有的血气。朕已经责打过你了，谁再提此事，就是对朕的处决不满！” 太子心头一哽……差点吐血。 萧昱辰皮糙肉厚，从小耐打！ 父皇抽得那几道红痕，怕是没等他走出皇宫便都好了！ 太子心下不忿，怨怪父皇偏袒。 皇帝余光瞟见他，叫他进去说话。 太子和谋士们商量好的说辞，此时却如鲠在喉。 “父皇与太子殿下说话，儿臣先行告退。”萧昱辰躬身说道。 皇帝摆手叫他离开。 他出了殿门，皇帝就看着太子，“你若是为揽月开脱，就不必说了。她什么做派，朕心里清楚。朕可以宠着她，纵容她。但她若敢把手伸到朕的皇子皇孙身上……呵，朕也绝不再姑息！” 太子连忙躬身，捏着鼻子说着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儿臣必定规劝阿姐，她是肆意张狂了些，但害皇子皇孙的胆子……” 皇帝冷冷看着太子。 太子心中一惊，连忙停下话音……为长姐稍微辩驳，似乎已成习惯。 但父皇显然此时听不进去……太子有点儿后悔前来了，但不来又不行。 他心中烦躁，脸上谦卑的表情就快维持不住。 “你回去吧。”皇帝摆摆手。 太子告退后。 皇帝在御书房长叹一声…… “朕以前觉得，太子能屈能伸，能堪大用。没想到，他的胸怀还是小了。” 高公公沉默片刻，揣摩着皇帝的心思，低声道：“怀王今日表现，倒叫人惊讶。” 皇帝微微勾起嘴角，“辰儿，有朕当年的风范呀！” 高公公心里咯噔一下…… 萧昱辰不在乎太子在父皇面前如何编排他，又如何替揽月公主开脱。 “为何不将死士交于皇上？虽然皇上已经信了王爷的话，但有人证，总比空口无凭好得多呀？”季风在回去的路上问。 萧昱辰哼笑，“我的对手是揽月公主吗？能置我于死地的人是她吗？” “我把死士交给父皇，除了让父皇觉得我得理不饶人，让父皇处于两难的境地，还有什么好处？” “父皇不一定会因为死士，处决揽月公主。但却一定会因为死士，而觉得左右为难。” 季风微微一怔，他忽然明白了……交出死士，就是铁证如山，是逼着皇上做最后处决。 皇上要么相信死士，那就必须对揽月公主下狠手。 要么不信死士，那就必须严惩王爷…… 既然没有万全的把握，让皇上对揽月公主痛下狠手……那把她打一顿，再向皇上告罪，是最好的做法。ъitv 就是向皇上说：气我已经出了。这事儿在我这儿了结了。您要是气不过，罚我得了。 那么就把皇上将会面临的两难，挪去了。 “我在言语中，已经向父皇透露，我手里有铁证，绝不是冤枉她。” 萧昱辰冷笑，“父皇岔开话题，根本没问我要铁证。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季风倒吸一口冷气，“皇上不想处置揽月公主。” 萧昱辰点点头，“毕竟是嫡长女，她身后还站着外戚。而且，即便今日父皇处置了揽月，他日回想起此时，他会不会后悔？他若后悔，最恨的人是谁？” 季风浑身血液凝固，脊背发凉……最恨的，当然是拿出铁证的王爷！ 但如今就不一样，王爷有铁证，却“顾惜”亲情，没有交出，避免了皇上的两难……皇上日后回忆起来，只会念着王爷的好。 “难怪皇上最宠王爷！所有人都以为，因为王爷是幺儿，所以得偏宠！”季风惊叹。 哪里是因为幺儿，就格外偏爱？ 这宠爱，分明是一次次取舍和权衡中，赢来的。 萧昱辰回到王府，恰风吹起帘子。 他瞧一年轻女孩子，在怀王府门口，来来回回地走，脸上苍白焦急。 萧昱辰微微蹙眉，“去问问她是谁，在王府门口干什么？” 季风停车去问。 女孩子结结巴巴，“我、我，是温、温家，女、女儿。怀、怀王妃、妃是我姐姐。” “你是温家女儿？王妃的妹妹？你叫什么？家中行几？”季风追问。 萧昱辰听见是温锦的妹妹，他心中一动……温锦不是要把他赶出清荷居吗？ 他若是帮了她妹妹，是不是还有回清荷居的机会？ 想到这儿，萧昱辰当即跳下马车，朝女孩子走去。 “你是何人？找王妃何事？”萧昱辰开口。 季风没想到王爷会亲自下车询问，他赶忙退了一步。 女孩子抬眼望过来，瞧见萧昱辰的第一眼……她当即神色一怔，痴痴望着他。bigétν 世上怎会有如此英武的男人？目如星辰，眉如远山，他浑然天成的气势，仿佛天神下凡…… 女孩子心跳隆隆，是天神来救她了吗？原来，她不是被人遗忘在犄角旮旯的小可怜啊？ “王爷……”女孩子正欲蹲身行礼，却是眼前一黑，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萧昱辰下意识伸手抓住女孩子后衣领，把她提溜起来。 “季风！” 萧昱辰抬手把女孩儿扔给季风。 季风一脸黑线，“王爷，您把人吓晕了，怎么给卑职……” 第133章 一饼之恩 萧昱辰拍了拍手上灰尘，“看在她是王妃妹妹的份儿上，先把她带回府，问问王妃，如何处理。” 一句话就把人吓晕了，萧昱辰也是没想到。 他有那么吓人吗？他虽然没有沈容那么风流倜傥，没有太子那么伪善儒雅，没有三哥那么谦谦君子…… 但他也算英武非凡，刚柔并济吧？ 果然还是曾经爬他床，非要赖上他的温锦，最有眼光！ “阿嚏——”温锦打了个喷嚏。 “阿娘着凉了吗？”温钰从温盛钧送他的书册上，抬起头，关切问道。 温锦摇摇头，揉着鼻子，“就是有点儿痒……” “禀王妃，王爷在门口捡了个姑娘，说是王妃您的妹妹。王爷让请示王妃，如何处理？”常嬷嬷来问。 捡了个姑娘？她妹妹？ 他怎么那么会捡？ “人呢？”温锦道。 “昏过去了，这会儿安置在外院客房。”常嬷嬷道。 温锦想了想，“请了府医看过了吗？” “府医已经过去了。”常嬷嬷心道，娘家妹妹遇见姐夫，这真是个敏感的问题。幸而她多心，叫了府医过去，王妃显然也有这层考虑。 “那过去看看吧。”温锦叫常嬷嬷带路。 她身边有常嬷嬷和逢春、半夏，不知省了多少心。 当初她医治常嬷嬷老伴儿和孙儿，不过是顺手为之，也好叫自己和儿子生活在冷院的日子方便些。 却没想到，竟给自己招揽了有能力的心腹。 “常嬷嬷以前那些老姐妹，还有你家儿媳，若有什么擅长的，也推荐到我这儿。”biqμgètν 温锦道，“府里的事儿，以及外头铺子的事儿，我缺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手。” 常嬷嬷一听，喜上眉梢，“诶，多谢王妃，多谢王妃信任提拔！” 温锦笑笑。人尽心为她思虑周全，可以让她在这些琐事上，节省很多心思脑力。 她回馈以金银、职位，是对彼此都有好处的双赢！ 常嬷嬷高兴，干劲儿十足，她也很高兴。 来到客房院中，常嬷嬷果然安排的合适。 她叫了两个外院的丫鬟在这儿侍奉着，一来是伺候温家小姐，二来也是盯着她，免得她乱跑。 府医上前道：“禀王妃，这位小姐是……是饿昏了。长期食不果腹，导致血气两虚……” 府医都觉得不可思议。 温尚书那可是个肥差呀！他家的女儿，能饿昏过去？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温锦进门时，温鹊儿已经醒了。 她忙翻身起来，“拜、拜见王妃！求、求王妃救、救救我生母姨娘吧！妹、妹妹给王妃磕、磕头了！” 温鹊儿是真磕，脑门儿碰在地上，邦邦响。 “扶她起来。” 温锦话音刚落，常嬷嬷那一把子力气，就把人强行拽起来了。 “有话好好说，我家王妃又不是不近人情，小姐上来就是这做派？做给谁看呢？”常嬷嬷训斥道。 温鹊儿眼睛一红，泪珠子不要钱地往下掉。 “嬷、嬷嬷别、别生、生气……我、我……” 温鹊儿本就结巴，此时越急越结巴。 结巴了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 “你姨娘病了。如今管家的白姨娘不给她请大夫，还故意饿着你们母女。” 温锦倒是从她只言片语中，听明白了些，“所以，你从温家偷跑出来，听闻我治好了哥哥的腿，且开了药铺，想求我医治陆姨娘？” “嗯，嗯嗯！”温鹊儿红着眼，连连点头。 常嬷嬷面色纠结地看了眼王妃。 其实，这是温家内院的事儿，王妃是嫁出门的姑娘，按理说，不该管娘家的事儿。 更可况，王妃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温家内院更与她八竿子打不着了。 “我很奇怪，这事儿你不求爹，却来求我？你是怎么想的？”温锦看着温鹊儿道。 “爹、爹爹怕是、是忘了我们母、母女……我，我见不到他、白、白姨娘防、防得严……”ъitv 温鹊儿急死了，恨不得自己把不听话的舌头揪出来打一顿。 “你能偷跑出来找我，想必也能想到办法见到爹爹吧？”温锦道，“白姨娘防得再严，不还是叫你跑出来了？爹爹一个大活人，还能堵不到他？” “王、王妃……求、求求您了！救、救救姨娘吧！” “爹、爹爹那边，我、我怕……” “王、王妃忘了吗？当年王妃被夫人惩罚，不、不给饭吃。” “是我姨娘给了您、半块饼子！您说过要报答姨娘。” 说起当年恩情之时，温鹊儿的舌头都捋顺了，也不怎么结巴了。 此时，客房外间站着的仆婢们，纷纷变了脸色。 这温家三小姐，是来求人的？还是来挟恩图报的？ 而且，一块饼子呀！她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说？ 温锦搜寻了原主的记忆，发现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一块饼子的恩情，也是该讨个回报。” 温锦起身道，“府医说是饿昏了？可能是饿得神志不清了，叫厨房送饭过来。” “吃饱了我叫丫鬟带你去药铺，请一位老大夫跟你去温家。诊费药费，我替陆姨娘垫上，算是还当年一饼之恩。” 温鹊儿怔怔看着她，似乎不理解。 “王、王妃不是会、会医术吗？为、为何还要请、请别的大夫？” “您去、去看看姨娘，不成吗？” 温锦没说话，常嬷嬷已经怒了。 “放肆，没教养的东西！我家王妃，千金之躯！你家姨娘不过是个贱妾！给我家王妃提鞋都不配！” “王妃能派王府的丫鬟，去给你家姨娘请大夫，已经是格外开恩！是我家王妃仁义，念着那一块饼子！” “你好不知羞耻，竟还想让王妃去一个姨娘看病？你家姨娘配吗？也不怕折寿？！什么玩意儿！”ъitv 温锦不屑跟一个庶妹磨嘴皮。 她只是有些狐疑，温家不缺钱。如今白姨娘管家，白姨娘膝下没有孩子，却能得宠，可见她有些手段和脑子。 按常理说，她不至于这么苛待陆姨娘和温鹊儿…… 温锦把庶妹扔在客房，就没再理会了。 温鹊儿本想有骨气的不吃“嗟来之食”——她是来求医的，不是来要饭的！ 但怀王府的饭菜一送上来，她就移不开眼了！ 天呐……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珍馐美味呀！ 第134章 原是我不配 “还说她过得不好，被怀王府苛待？可见是误传，这还叫不好？那我们天天吃的，都是猪食了！” “她身边婆子那样厉害……” 温鹊儿想起常嬷嬷的态度，脸上热辣辣的，倍觉屈辱。 “她以前的日子还不如我们呢！如今成了王妃了，倒看不起我们了！” “自己不也是土窝里飞出去的吗？谁比谁高贵了？” “王府里的人怕是不知她在温府过得是什么日子，若是知道了，看那婆子还会不会如此敬重她？！” 温鹊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在心里说。 她嘴上结巴，话说得少，心里的话却是很多。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饼，“满麻的！真香！这心儿里还有馅儿！也是芝麻的！芝麻多贵呀！她是嫁进福窝里了。” “自己住着金山银山，帮帮我们怎么了？真是有了钱，有了势，就忘了自己当年的穷酸卑贱模样！” 温鹊儿又恨恨地咬着胡饼，像是要从某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温三小姐，府医说，您饿久了，不能一次吃那么多。克化不了。” 丫鬟在门口道，“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油纸，提篮，您吃不了的，都给您打包带走。”bigétν 让她带走啊？ 温鹊儿心里一喜，继而更酸……大姐姐那么有钱，住着这样的大宅邸，王府诶！ 自家妹妹求上门了，不说赏个千百两银子吧？也赏几匹布？几套衣裳嘛！ 竟然只给一顿饭打包……太抠了。 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她心里，肯定是看不起我……” 还说什么她给垫付诊金药费？那药铺就是她的，大夫也是她的人！她需要垫付什么钱呀？ 温鹊儿撇撇嘴……好似温锦开药铺、请大夫就没成本似的。 温鹊儿吃饱喝足，虽然她控制着，但还是吃撑了。 “剩下的给您打包。” “不、不用了。” 温鹊儿拒绝了丫鬟。 丫鬟微微一愣，厨房送过来的多，这菜剩下了三分之二还多。 有些菜，她只碰了一筷子。 “多、多谢款待。只是这、这些菜我、我都吃过了，也不好、好带回去、去给姨娘再吃。” 温鹊儿红着脸，却挺起胸膛，“若、若是留到下、下顿，就不、不新鲜，不能吃、吃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都已经饿晕过去了，还这么穷讲究的吗？ 她夹了几筷子，就不能给姨娘再吃了？她姨娘是有多金贵？ 这菜都是刚做出来的，放在阴凉的地方，或是系在井里，放到第二天，也不会坏。怎么就不能吃了？ 温鹊儿多少带着些傲慢的拒绝，让两个丫鬟脸色不好。 两人也没再劝，“青梅姐姐在外头等着温三小姐呢，她带您去请大夫。” 温鹊儿没吱声，低着头往外走。 青梅是清荷居里新提拔起来的二等丫鬟，逢春正在带她。 大事儿她会请示逢春，小事儿她也能拿主意。 “马车已经在府门口备好了，温三小姐这边走。”青梅在前头带路。 她一回头，却见温鹊儿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左侧小路。 “温三小姐？”青梅又喊了一声。 温鹊儿忽然提着裙摆就冲小路那头跑了过去。 “嘿！你往哪儿跑呢！”青梅没想到这变故，拔腿就追。 “姐夫！” 温鹊儿跑到萧昱辰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萧昱辰低头看她，“你是温锦的妹妹吧？” “王爷，这是，”青梅喘了口气，这姑娘刚吃饱，跑得还挺快，“这是温三小姐。” “谢、谢王爷救、救小女进门！王爷大、大恩大德，小女感、感激不尽。”温鹊儿邦邦磕头。 萧昱辰叫她起来，“见过王妃了吗？” “见、见过姐姐了，姐姐赏、赏了小女饭、饭吃，可、可是……” 温鹊儿欲言又止，本就结巴的她，更局促了。bigétν 不但她自己不舒服。 叫听她说话的人，也不舒服。 “可是什么？”萧昱辰蹙眉问，“下人伺候得不好？怠慢你了？” 温鹊儿瞟了眼萧昱辰。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他浑身的硬朗英气，都溢出来了！ 温鹊儿脸红心跳，手脚发麻，她太激动了。 这样如煌煌明星一般的男子，他竟然这么温柔耐心地跟她说话……她与他是不是有缘分？ 否则，怎么那么巧，就让他遇见自己，救了自己进府呢？ 否则，怎么短短半天时间，就遇见他两次呢？ 温鹊儿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激动地发颤的声音。 “原是、原是我不、不配。我名叫鹊儿，好好的人，却、却叫个鸟儿的名儿。可、可不就是贱、贱命一条？” 温鹊儿说道。 萧昱辰微微皱眉……他有些不耐烦。 这结巴女到底想说什么？本来就结巴，不能言简意赅，直说吗？ 但想到温锦对他爱答不理的…… 他勉强耐下性子，默念了三遍“她是温锦的妹妹，她是温锦的妹妹……” “然后呢？”他问。 若是在一个月前，他说不定已经把这女子扔出府了。 但现在，他不想惹温锦生气。 “然、然、然后……” “算了。”萧昱辰实在受不了了，他指了指青梅，“你说，怎么回事儿？” “温三小姐的姨娘病了，她府上主母不给请大夫。温三小姐偷跑出来，求王妃救她姨娘。”青梅说。 萧昱辰一愣，“怎么？王妃不救？”biqμgètν 青梅暗暗翻了个白眼，“王妃本不想多管温府内宅之事。告诉温三小姐这事儿应当求温尚书。” “可温三小姐不听，还拿当年王妃在温家被主母苛待时，陆姨娘给过王妃一块饼的恩情说事儿。” 萧昱辰闻言，表情凝固。 一块饼？ “王妃大度，既然都说到饼上了。王妃命奴婢带温三小姐去回春堂，请一位大夫上门给陆姨娘看病。” “诊金药费都不用她们操心。” 萧昱辰点点头，温锦倒是个心软的。 “那她这是？” 青梅忍不住轻嗤，“可温三小姐不依，说王妃自己就会医术，非要王妃亲自上门给她家姨娘看病！” 萧昱辰扫了温鹊儿一眼。 温鹊儿低着头没瞧见，她心跳隆隆，好似在期待着点儿什么…… “就为此，说不配呀？”萧昱辰道。 “是……小女和姨娘，都、都是贱命……” 萧昱辰冷笑一声，“知道自己是贱命，还敢提这么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是王妃给你脸了？” 青梅先是一怔，继而低头忍笑。 温鹊儿却是惊讶地抬起头…… “看？看什么看！本王的威容，是尔等可以直视的？目视尊者，是为不敬！杖十！” “一块饼的恩情？本王还没跟温家算账呢！竟敢这般虐待本王王妃？！” “季风，叫温靖马不停蹄滚过来见本王！本王倒要好好问问他！是怎么养女儿的！” 第135章 夫妻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昱辰越想越气。 他得不到的女人，竟被这些人这么辱没？ 他们是辱没温锦吗？他们是没把他怀王殿下放眼里！ “王爷，那请大夫的事儿……”青梅已经猜到结果，但她还是想问。 “请大夫？你脑袋被驴踢了？自家王妃都这么被人小瞧了，你还捧着、惯着她？这样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萧昱辰本想亲自教训温鹊儿，但见她那瑟瑟缩缩的样子，怕是吃不住他一掌。 他转脸冲青梅道：“再这么没用，眼看着自家王妃被欺负，还不动手！别说你是我怀王府的人！怀王府没有这么怂的下人！” 温鹊儿吓得又扑通跪下。 萧昱辰却看都没看，阔步离开。 这事儿闹得……他以为能借着温家的妹妹，卖个人情给温锦呢！ 人情没卖着，恐怕还把温锦给得罪了……莫说今晚住在清荷居了，也不知今晚能蹭到清荷居的饭不能？ъitv 萧昱辰在外院花厅见了温靖。 温靖刚出宫，就被季风“劫持”了。 他被连拖带拽的塞上马车。 季风赶车技术一流——插上翅膀，车就能起飞！ 温靖在车里被撞得七荤八素。 他被季风拽到怀王面前的时候，还正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呢。 坐了这么多年马车，他头一回晕车了。 “呕……” “咳！” 萧昱辰沉着脸，一声清咳。 “咕咚……”温靖立马把嗓子眼儿泛出的酸水儿给咽了回去。 这滋味儿…… “温尚书最近和太子殿下，走得很近啊？”萧昱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温靖吓了一跳，“没，没有的事儿！殿下听谁说的！定是误传！” “父皇最忌讳皇子与重臣结党。太子是储君，与其他诸兄弟虽不同。”萧昱辰笑笑，“但越过父皇，六部重臣直接与储君议政，这不妥吧？” 他这阴阳怪气，忽高忽低的声音，叫温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难道是太子秘令他做的事儿，被怀王知道了？ “没有，绝无此事啊，殿下！” “是么？皇城司可不是这么说的。”萧昱辰轻嗤。 皇城司是直属皇上管辖的特务机构。 他们专门调查皇子大臣的各种秘密情报工作，或搜捕、暗杀、破坏等等行动工作。 皇城司查到了什么，自然不会告诉萧昱辰，他们直接向皇上汇报。 但温靖却吓得不轻，“不，不能吧……” “太子叫你做什么？破坏我们夫妻感情是不是？” 萧昱辰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所以你就胆大妄为，把你的女儿送来给本王添堵？！” 温靖吓得膝盖一软，扑通跪下了。 “温大人这是干什么？你跪本王，是想叫本王犯大不敬之罪吗？” 季风立刻把温靖拽了起来。 萧昱辰既非储君，更不是皇帝，大臣不用对他行叩拜大礼。 更何况温靖还是他岳父。 温靖这会儿吓得不轻……他不知道萧昱辰是瞎猜的。 他这会儿只想着……完了完了，皇城司知道他与太子勾结！皇城司知道，就等同于皇上知道！ 皇上最恨结党营私，他该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这时，后堂有脚步声传来。 温锦领着温鹊儿过来。ъitv 她们来时，恰听见萧昱辰怒道“把你的女儿送给本王添堵！” 温鹊儿当即羞愤难当……更何况温锦就在她旁边站着。 身后是一群仆婢，当众羞辱她的常嬷嬷也在。 温鹊儿当即无地自容…… 她低头，不知是在找地缝，还是想啥。 转瞬间，她忽然推开仆婢猛地从后堂冲出去。 “半夏，拦住她！” 温锦见状，立刻说道。 就在温鹊儿一头撞在柱子上前一秒！半夏拦腰抱住她，猛地一甩，砰！把她摔在地上，牢牢摁住。 “干什么？”萧昱辰挑了挑眉，“想在怀王府，触柱而死？” “温大人，人证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温靖看着被半夏按在地上的温鹊儿，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你、你！谁叫你跑到这儿来的？你来干什么？” “女、女儿求、求王妃，救、救陆姨娘……”温鹊儿脸色不比他好。 父女俩此时的狼狈，倒是十分相像。 “白、白姨娘不、不给姨娘请、请大夫，姨娘病、病得重。”温鹊儿挣扎。 但她那点儿力气，根本不够看，半夏一只胳膊就把她按得死死的。 此情此景，温靖纵然脸皮厚，面上也有点儿挂不住。 更何况温锦一脸嘲讽，萧昱辰暗藏杀机地看着他。 “是臣教女不严，才闹出了这样的笑话……”温靖狠狠瞪了温鹊儿一眼，“你跑到王府胡闹什么？还不滚出去？！” 萧昱辰道：“别急着死呀？要撞，出去随便找棵树就能撞，偏要在本王的府上，撞死在本王面前？” “什么意思？故意恶心本王吗？非要脏了我怀王府的地？” 温鹊儿本就自卑又自负，内心脆弱又敏感。 闻言，她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不可置信的瞄着萧昱辰…… 这还是那个救她进府的天神般王爷吗？他的嘴怎么这么毒？ 字字句句都有诛心之痛…… “温大人，你瞧见了，这可不是你一句‘教女不严’就能说得过去的。”萧昱辰侧脸看着温锦，冲她眨了眨眼。 他暗示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给你做主。 温锦收到暗示，立刻向他福了福身。 “向王爷请罪，这毕竟是臣妾的爹爹以及妹妹，还请王爷给臣妾一个薄面。” 温锦回过头，对温靖说，“若是爹爹能把城外八里铺那片庄子，赠与女儿，今日妹妹之过，女儿便替她担了。王爷要打要罚，女儿一力承受就是。” 温靖闻言，心头闷痛……这什么事儿都没成呢？他就得赔一个庄子进去？ 这温锦也太奸猾了！八里铺的庄子，是几个庄子中，面积最大，位置最好，地土平坦肥沃，产量最高的庄子！bigétν 她真不是一般的贪心！这是要割他的肉呀！ 温靖气得暗暗咬牙，又狠狠剜了温鹊儿一眼。 但温鹊儿这会儿还在萧昱辰的言语打击下，心碎伤神，没精力关注爹爹的表情。 “算了，爹爹既舍不得，这事儿就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吧？女儿也是太向着娘家了，才跳出来要背负旁人之责。” 温锦说完，转身就走。 萧昱辰配合道：“来人，将此女拿下，交于皇城司。说，本王怀疑她受命来挑唆本王与王妃的关系，意图破坏本王同温家姻亲关系。迫使温大人站队太子殿下……” “怀王殿下！这话可不敢胡说！”温靖豁然起身，脸色都变了。 第136章 别人怎么对你，都是你教的 皇城司是个什么地方？捕风捉影的事儿，他们都能放大几十倍的盯着。 这话若是直接报给皇城司……他还不得全天候被皇城司盯上啊？ 谁身上没几件不想让人知道的腌臜事儿啊？若是被皇城司盯上，他们是恨不得把你祖坟都刨出来查个一清二楚。 “温锦！”温靖急呼一声。 萧昱辰挑眉看他，眼中肃杀狠厉之色，已经不再遮掩。 温靖忙说：“情急失言……向王妃告罪。还请王妃顾惜娘家，以大局为重。” 温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能否“以大局为重”，完全取决于，他愿意付出什么。 她不是以前憨憨的原主，两句漂亮话，就被骗地为娘家冲锋陷阵，肝脑涂地。 “八里铺庄子的地契，回头就给王妃送来……” 温靖话没说完。ъitv 温锦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回头？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呀？这样的套话也拿来哄她。 “王妃别走，这就、这就叫人回去取！”温靖恨得牙根儿痒痒。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温锦嫁给了萧昱辰……以前多好拿捏的乖孩子呀！ 瞧瞧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跟着怀王学坏了！不忠不孝脸皮厚！竟拿捏起老父亲来了！ 温靖趁萧昱辰不注意，狠狠地剜了他两眼。 萧昱辰猛地看他。 温靖赶紧转开视线，速度之快……眼珠子差点儿抽筋。 温靖派了随从回去取庄子的地契。 直到地契交于温锦的手，这对厚颜无耻的夫妻，才叫他把温鹊儿领走。 温鹊儿被半夏牢牢压了近一个时辰，被她爹领走的时候，差点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爹……” “别叫我爹！你不是我爹！” 温靖说完一愣，好像哪儿不对劲儿？ “呸！我不是你爹！” 温靖气哼哼地爬上马车，温鹊儿不顾死活地趴在车辕上，“爹、爹爹，再、再给女儿个机会……” “再给你个机会？今日若不是我捞你，你试试能不能活着从怀王府出来？” 温靖气哼一声，想了想，他压下火气掀开车帘子，“你先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暂时离开京城，是对你最好的。否则，怕是爹爹也护不住你。” 温靖何曾护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安危，顺带把她捞出来。 “可、可是姨、姨娘那边……” “陆姨娘那儿，我会给她请大夫，你就不用操心了，操心你自己吧！” 温靖说道，“你瞧，几年不见，温锦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呢？可见女人家想要过得好，想要被人捧着，还得靠自己。” “可、可是，女、女儿被夫人毒、毒成结巴……” 温鹊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父亲的随从拽下马车，塞进后头一辆老破小驴车里。 “送到城外庄子上。”温靖交代道，“看好别让跑了。” 八里铺的庄子条件不错，但刚给了温锦，余下几个田庄日子可就苦了。 温鹊儿缩在驴车上，哭哭啼啼自怨自艾。 …… 怀王府花厅里。 萧昱辰目光深邃，意味悠长地看着温锦。 温锦认真看过了地契，招来丫鬟，“半夏，你带着绿竹和采菊，去庄子上交接。雇好长工和管事再回来。” 温锦如今有两个大丫鬟，半夏和逢春。 四个二等丫鬟，逢春带着青梅和白兰。半夏带着绿竹和采菊。 梅兰竹菊都凑齐了。等这四个二等丫鬟历练出来，她的可用之人就多了。 温锦正在心里构建着下一个“五年计划”，却冷不丁的撞进萧昱辰深邃的眸光里。 她皱了皱眉，他这眼神儿…… “多谢王爷配合，这庄子地土肥沃，我打算拿来种一些农产品和药材。每年给您三成回扣如何？” 萧昱辰怔了怔，见她表情很认真，他明白……她误会了。 自己盯着她，可不是想要回扣的意思。 他以前觉得她贪财、势利……却从来不知，她是从那样的艰难中走过来的。biqμgètν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是他一叶障目了。 他清了清嗓子，“锦儿，我不知道你在温家过的是那样的日子……” “堂堂嫡女，竟然还要靠人施舍一块饼子……我只看到曾经的你趋炎附势，任由旁人捉弄。只听到旁人议论你，偏听偏信，对你有成见……” 温锦歪了歪头，“所以王爷，是在同情我？” 萧昱辰又咳了一声，曾经的偏见和狭隘，让他此时有些尴尬。 “大可不必，”温锦坦然道，“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人怎么对你，都是你教的。” “曾经的温锦软弱无能，奢望别人的善意和怜悯，才任由旁人欺负到她头上。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好可怜的。” 萧昱辰闻言又是一震，愣愣看着她。 温锦笑了笑，“说起来，曾经的温锦和今日的温鹊儿多少都有点儿像。‘受害者心态’要不得。” “王爷没事儿我走了。” 没有外人在，她连“福身告退”都懒得装。 说走就走，转身干脆利落。 “等等！”萧昱辰发现，她说的很对，别人怎么对你，都是你教的。 她如今对他这么散漫无礼，可不就是他自己教出来的？偏偏他现在，对着她说不出狠话来。 “本王不要三成回扣！”萧昱辰皱眉道，“本王要别的……” 他想说，他要住清荷居！ 但有点儿忐忑……万一被拒绝，那他多没面子？ 温锦挑了挑眉。 “本王在府上之时，要去清荷居用膳。”萧昱辰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去用个饭，她总不至于拒绝吧？ 温锦微微顿足，不置可否地走了。 萧昱辰猛拍了一下桌案……以此平息自己心中乱跳。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跟温锦一样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呢？ 想他堂堂怀王，十四岁就能独自领兵上战场，十六岁封王！他还从没有过如此无措的时候！从没遇见过让他如此失控、忍让的人。 …… 温锦不知道萧昱辰在想什么。 说来，她也不会花时间去揣摩，与她来说，萧昱辰就是个“合作伙伴”。 能合作愉快呢，那就愉快地合作。 不能，那就划清界限，互不干涉。 她此时正忙着往清荷居移栽荷花。 “清荷居”的门匾都挂上了，荷花还没移栽过来，名不副实。 “阿娘，这荷花怎么比别的都馨香呀？” 温锦把给丫鬟们都分派了任务，她只带着温钰来移栽荷花。 为的就是把灵泉空间里的荷花精，不动声色地给移出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已经把要移栽的藕节上叶子跟花都摘了，晾在空间里。 只有个别的花苞，看着还小，区别不明显，所以没有摘除。 哪知道儿子观察如此细致入微，还趴在小花苞上嗅了嗅。 “花还没开，哪里能嗅到香味？必是别的花的味道，被风吹过来了。”温锦说。biqμgètν 温钰狐疑地看着阿娘，“阿娘搞错了，就是它的香味。” 温钰话音刚落，那朵荷花，像是为了附和他的话……砰！当即开放。 第137章 本王膨胀了吗？ 温锦：……荷花移出空间，还是能成精？ “您瞧呀！真的是它的香味！”温钰一脸兴奋。 温锦只好压低了声音，“这荷花可是咱们的宝贝，你再大声嚷嚷，就被别人挖走了。” 温钰小脸儿一凝，郑重点头，“嘘……不嚷嚷。荷花宝贝，你还是合起来吧？等到了咱们院儿，你再打开！” 温锦哭笑不得，“它是朵花儿，又不是小猫小狗，还能听你的动来动去……” 啪……那朵荷花真的又合上了！ 温锦惊掉下巴……见过睡莲，日出而开，日落而合。 还没见过这个哪种的荷花，能声控开合呢！ “真乖！不愧是宝贝！嘘……”温钰还朝温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温锦：……行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温钰是灵泉水泡着长大的，可能跟这灵泉空间里的荷花，关系匪浅。 温锦和儿子忙活了大半天，把灵泉荷花移栽进了清荷居的观景池中。 空间里收获的荷花、荷叶以及莲蓬莲子，也够用上好几年了。 温钰自打知道这些荷花是宝贝，就撅着小屁股，趴在观景池旁的石头上不肯走。 “钰儿干什么呢？”盛天月来找温锦。 她抬眼就看见那趴在石头上，撅着屁股的小孩儿。 “我跟荷花聊天呢！”温钰说。 盛天月忍不住笑，“你们聊什么了？” “什么都聊，小莲花可好玩儿了，笑得都嘴都咧开了。”温钰说。 盛天月摇头道：“刚移栽过来的花，可不会开，恐怕要等到明年……” 她话音一顿，愕然瞪眼。 刚移栽过来的荷花，花苞都很小，此时却一朵朵都绽放开来。 层层叠叠的重瓣荷花，嫩黄色的花蕊，微风一吹，轻轻摇曳，美不胜收。 “神了！”盛天月先是惊讶，继而大喜，“看来阿姐种花种草真的有一手！那千年紫莲在阿姐手中，一定能发芽！” “阿娘还不知道荷花开了，这些荷花，是听了我的笑话才笑炸了呢！”温钰自豪地说。 盛天月摸摸他的头，“我们钰儿更厉害！” 她进屋去把正睡觉的温锦给拖了出来。 “真开了！你还不知道？要不就把紫莲的种子泡在这里头吧？说不定能发芽得快些！” 盛天月拖着她站在观景池旁。 温钰顽皮，在观景池旁的假山石上爬来爬去。 盛天月看得心惊，“钰儿小心！” 她伸手将钰儿从假山高处抱下来，又瞪着温锦道：“阿姐也不拦着点儿！” 温锦打了个哈欠，“拦不住，越拦他越兴奋，摔一次就知道小心了。” 盛天月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甚是可爱，伸手刮她鼻子，“也就阿姐心大！谁家世子是这么散养的？” 萧昱辰进院儿时，就看见这么一幅情形…… 一个精健高岸的男子，怀里抱着他的儿子，伸手刮他媳妇的鼻子……他媳妇一脸没睡醒的娇憨。 他们身后是数朵竞相开放的荷花，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映照着他们一家三口…… 呸！他过去才是一家三口！ 一股无名之火，顿时蹿上萧昱辰的心头。 他二话不说，一个健步上前，一掌拍向盛天月的面门，另一只手去夺她怀中的温钰。 盛天月反应也奇快。 她把温钰塞进温锦怀中，迎着萧昱辰就冲了上去。 两人在清荷居呼呼喝喝过起招来！ 温钰一脸兴奋地拍巴掌，“小姨最棒了！” 萧昱辰一听，这他能服？ 温钰又嚷：“爹爹最最棒了！”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这还差不多！ “碰坏这院子里的一花一木，你俩都别来了！”温锦扬声道。 两人面色一紧，对上一掌，立马分开。 “王爷要想过过招，咱们校场上见！”盛天月有点儿兴奋道。 萧昱辰轻哼一声，“跟个女人打有什么意思？” 盛天月挑眉，几个意思？不是他先动手挑衅的？ “以后往内院来，别穿男装！免得叫人看见误会！”萧昱辰没好气道。 盛天月：“？” 谁会误会？内院又没有外人。这院儿里还有人不知道她是女子吗？ 但她瞧见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目光……不由会心一笑，明白过来。 趁着萧昱辰带着温钰玩儿的功夫。 盛天月轻轻撞了撞温锦的肩，“王爷如今很喜欢阿姐呀？他刚刚动手，分明是吃醋了！” “被喜欢蒙蔽了眼睛的男人，是不理智的。可不就是王爷刚刚那样儿？” 温锦瞟了一眼，正带儿子玩儿的男人。 她勾了勾嘴角，“你还小，尚且不懂‘喜欢’跟‘占有欲’是两回事。” “啊？”盛天月一愣，她从没听过这个说法。 “二者看起来很像，却有本质上的不同。”温锦说，“喜欢是成全，占有欲是自我膨胀。” “哦……”盛天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两人都没瞧见，看似一心带娃的萧昱辰，也动作停顿了片刻。 他功夫好，特意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偷听了姐妹俩的对话。 萧昱辰不懂…… 他回了书房以后，苦思冥想，甚至彻夜未眠地把书房里的书翻了一遍。 “占有欲？自我膨胀？”他在找答案，“本王膨胀了吗？” 可惜他书房里的书虽多，却也有限，竟然没有一本讲占有欲和自我膨胀的。 萧昱辰琢磨着……要不去请教一下他大舅哥？ 据说温盛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且他是温锦的亲哥哥，或许大舅子能给他指点迷津？ъitv 萧昱辰还没得空去找温盛钧，就被宫里的人求上门了。 “太后娘娘近来身体欠安，食欲不振，没几天的功夫，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儿！” 太后跟前的嬷嬷前来诉苦，“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开的药都太苦了，娘娘强咽下去，挺不到一刻，就哇哇全吐了。” “太医们说，石药不受，可以针灸……但娘娘贵体，焉能让太医进去扎针？” 太后的嬷嬷说到这儿，萧昱辰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不就是想叫他的王妃去给太后医治吗？ 敢情把他的王妃当太医院的替补了？这他能答应？ “本王这就去探望皇祖母。” 嬷嬷讪讪一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求王爷……” “不是有医女？本王又不是大夫，你求本王有何用？本王也不能留在内宫侍疾呀？”萧昱辰明知故问。 第138章 任何时候，手里得有针 嬷嬷福身道：“沈老夫人提起过，说怀王妃医术了得，千钧一发之际，就是王妃扎针救了她的性命。” “王爷不能入宫侍疾，但王妃可以呀！” “胡闹！”萧昱辰正色道，“太医院的医女放着不用？让她一个自学出来的半吊子大夫去给皇祖母医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萧昱辰记得，皇祖母很不喜欢温锦。 现在病了，想起来温锦了？ 温锦去侍疾，伺候的好了，未必有功劳。伺候的不好，一定落埋怨。 他傻了才会让温锦去！ “王爷这话，未免太自谦了。王妃得姜院判真传，姜院判当初立场不对……但他的医术，那是没的说！ “医女医术不扎实，一个个吓得不行，还没给太后娘娘扎针呢，手就抖了！ “娘娘哪儿还敢叫她们扎针？扎坏了谁担待得起？” 嬷嬷谄媚地笑着说，“但王妃就不一样了，千钧一发之际，王妃顶得住那么大压力，给沈老夫人扎针，可见其心态、医术，都非同一般！”biqμgètν “她医术不行，别再说了。”萧昱辰不耐烦道，“她那水平，你们放心让她扎，本王还不放心呢！ “你们这是害本王！更是害皇祖母！” 萧昱辰一口回绝，让人把嬷嬷请了出去。 回绝之后，他心神不宁，总觉得皇祖母那边不会轻易罢休。 他还是提前告诉温锦一声，让她有所准备的好。 …… 温锦听闻此事，倒是一脸轻松，“先说清楚，治好了有诊金吗？治不好，有处罚吗？” 萧昱辰皱紧了眉头，她是不是不懂？ “倘若治好了，赏赐一定不会少。父皇那边，皇祖母那边，都会有赏赐。 “若是治不好……本王也可保你平安无事。但……” 温锦点点头，“那就行，宫里若再来人，王爷答应就是。” “皇祖母她曾经不喜欢你……”萧昱辰有些担忧地看她。 温锦笑了笑，“王爷也说了，是曾经。而且现在是她有求于我，她喜不喜欢我，重要吗？” 萧昱辰微微一怔……如今的温锦看起来那么清瘦，却又似乎格外高大。 她似乎有能力把一切看似不利的环境，变得既主动，又收放自如？ 萧昱辰眼中的温锦，似乎在发光，把微微昏暗的环境，照耀得亮堂堂的，让人心生暖意。 …… 宫里果然又来人了。 而且这次来的竟是高公公，是父皇派人来了。 “王爷有担忧，皇上也明白。但王爷也替王妃考虑考虑？” 高公公劝道，“王爷是一片孝心，担心王妃医术不行。可沈老夫人在宫里，把王妃吹捧的厉害。ъitv “如今临到事儿上了，王妃却连面也不露？旁人会怎么说王妃？太后娘娘心里怎么想？ “她们不会觉得是王爷孝顺。她们只会说，王妃不孝！ “往后女人们扎堆儿的宴席，在王爷看不见的地方，会不会排挤王妃？给王妃难堪？王爷总有招呼不到的时候吧？” 虽然温锦已经明确表过态。 但萧昱辰还是装模作样地推诿一番，才“勉强”答应。 高公公高高兴兴地回宫复命。 温锦也收拾利落，前往太后宫中。 “我与你同去。”萧昱辰道，他担心太后刁难她。 但到内宫门口，皇帝听闻萧昱辰带着温钰进宫了，便召他带温钰过去御书房。 “我先去父皇那儿，随后就过来。”萧昱辰目光沉甸甸地看她。 温锦心中好笑，“我来治病，又不是来谋财害命，你那是什么眼神？” “呸！”萧昱辰皱眉，“你倒是敢！” 温锦不是看不出他眼底担忧。 好像打从上次，她给他大腿内侧缝了针，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有点儿不一样了。 她只是举手之劳，尽一个大夫的本分，他不会就要赖上她吧？ 温锦挥挥手，“我医术还行，不用担心。” 她步子轻松地跟着宫人往内宫去了。 虽然这时代的医疗技术跟穿越前没法儿比，但她有逆天的灵泉空间呀，小病小灾都不算什么。 温锦领着丫鬟，来到太后宫中。 她正要进殿时，殿中走出一位大宫女。 看大宫女的衣着穿戴，以及通身的气质，不难猜测，必是在太后眼前得宠之人。 “进殿前要搜身，还请怀王妃见谅。”大宫女冷着脸说。上位者谨慎，近前接触的人要搜一下……温锦表示能理解。 况且都是女人，也没那么多忌讳。 “还请怀王妃移步偏殿。”大宫女却叫来两个太监。 让太监搜身？ 这温锦就不干了。 “宫里没有嬷嬷或是宫女吗？” “搜身的活儿都是他俩的，”大宫女冷淡一笑，“王妃不必介怀，他们已经不算男人了。” 两个太监闻言，把头埋得很低。 温锦淡笑，“你不介意，那是你的事。但我介怀，若是不能换成嬷嬷宫女，那就不必搜了。” 大宫女脸色骤然冷峻，“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接受太监搜身。听明白了吗？”温锦目光淡然看着她，好似在自己的主场。 大宫女板着脸，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温锦不着急，反正病得也不是她，耗着呗。 大宫女先耗不住了，“你们俩退下……” 她唤了嬷嬷进来。 温锦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似乎嬷嬷的身上都藏着绣花针？ 她率先拿出自己的针馕，抽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 嬷嬷见状一惊，防备看着她。 “嬷嬷别介意，我当大夫的习惯，就是任何时候手里得有针。”温锦温柔地说，“谁的手要是不听使唤，乱摸乱掐，我就给她一下，治治这毛病。” 两位嬷嬷缩了缩脖子，飞快的检查了她和丫鬟身上是否带了利器。 被吓唬过的俩人，倒是规规矩矩，没敢乱来。 被搜过身的温锦正要进殿，没想到那大宫女又出来了。bigétν 大宫女冷着脸拦下她，“王妃可以进去，丫鬟外头候着。” 跟着温锦进宫的是采菊。 温锦之所以带她，是因为采菊祖上采药卖药为生，她懂一些药理。 温锦发现这丫头在医术上是个可塑之才，就格外留意指点她。 采菊也是个聪明好学的，每当温锦提点她的时候，她都听得全神贯注，恨不得把温锦每句话刻进脑子。 “她不止是丫鬟，也是我的帮手。”温锦说。 大宫女不屑轻哼，“就是太医走到这儿，也得把药童留下，自个儿提着药箱进去。” 第139章 摆谱儿 温锦狐疑地看了大宫女一眼。 大宫女傲慢地转过脸去。 温锦轻笑道，“既然病人不能配合大夫，那这病，大夫治不了。” 说完，温锦带着采菊，转身就走。 大宫女没想到，温锦竟敢在这儿摆谱？还真走了？ “诶……”大宫女被闪了面子，原地跺了跺脚。 周遭还有宫人看着呢！她有点儿下不来台。 “哼，给脸不要脸，你给我等着！” 大宫女转身进了殿，快步到里头寝殿。 “怀王妃呢？怎么还没进来？”宫嬷嬷问道。 大宫女眼睛一红，“怀王妃说，不是她要来的，是有人求着她来。婢子若不好生求她，她就不进来。” “婢子一时没忍住，呛了她一句，谁知……谁知她扭脸就走了？” 宫嬷嬷张了张嘴，“这……” “放肆！”太后怒拍床榻，“咳咳咳……” “太后息怒，婢子，婢子这就去追她回来！婢子就是磕头下跪，也把怀王妃求回来！” “不许去！”太后一把拉住她，“咳咳，你是哀家的大宫女，在外代表的是哀家的脸面！她这般不识抬举！叫她……咳咳，跪着来！” 大宫女目光闪了闪，可怜巴巴道，“她是怀王妃，又是请来给太后娘娘看病的……激怒她，不好吧？万一她不尽心……” “咳咳，她敢！她若敢如此大逆不道！哀家就叫怀王休了她！”太后怒道，气急之下，她脸面涨红。bigétν 宫嬷嬷皱眉，深深地看了大宫女一眼。 她忽而起身道：“还是老奴去吧，太后凤体要紧！” 太后闭了闭眼睛，没言语，只气哼了一声。 宫嬷嬷知道，老主子这是默许了，就是抹不开面子。 她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她刚追出仁寿宫，就见温锦和她的丫鬟，坐在宫道一旁的小凉亭里说话。 宫嬷嬷上前福身行礼，“还好王妃没走远，怠慢您了。” “嬷嬷请起。” “王妃真没说错！仁寿宫里也不是人人都仗势欺人，还是有明事理之人。”采菊脆生生说道。 宫嬷嬷心下已经明白，怀王妃是特意等在这里呢。 “刚刚那大宫女思琴，是太后娘娘娘家的姑娘，被选进宫，伺候在太后身边。毕竟出身不同于一般宫人，难免自持身份。傲气一些。”宫嬷嬷不同于太后，她见过思琴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她顿蹲身行礼，“王妃大人大量，还求不要同她一个小孩儿一般见识。万事以太后娘娘凤体为重。” “嬷嬷明察，这丫鬟是我的助手，好似左膀右臂。思琴姑姑却不让她进殿，定要扣她在外头。” 温锦说道，“不是我与谁计较。我若计较，便不会等在这里了。” 宫嬷嬷脸上一僵……这思琴是越来越过分了。 “老奴定将此事禀明与太后娘娘……还请王妃前往仁寿宫，为太后诊治。”宫嬷嬷福身道。 “嬷嬷能保证思琴姑姑不再为难我吧？不会又让太监给我搜身，不会扣着我的丫鬟吧？”温锦笑着问。 宫嬷嬷还没说话。 旁边忽然传来低沉含怒的嗓音，“谁让太监给你搜身了？” 温锦和宫嬷嬷一抬头，便瞧见萧昱辰牵着温钰过来了。 “王爷来得真快。”温锦有些意外。 萧昱辰目中含怒，气势冷峻，“本王不过来，还不知道王妃在这儿被人这般欺辱！” “仁寿宫的嬷嬷到本王府上，求着本王允许王妃来看病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本王的王妃，不是太医院的大夫！不拿一分太医的俸禄！她来看病，为的是尽一份孝心！仁寿宫哪个不识相的，这般践踏我怀王府的孝心？！” “王爷息怒，都是误会……” 宫嬷嬷脊背发寒……怎么就叫这祖宗听见了！ 她偷偷瞄了温锦一眼，心说，这怀王妃也不简单，算尽了天时地利！ “不是叫太监给搜的身……都是误会！”宫嬷嬷连连给温锦作揖，“王妃大人大量，跟王爷解释解释？” “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怀王爷关心则乱，祖孙闹撑了多不好！” 温锦瞧宫嬷嬷自始至终都没有摆谱，她也不是喜欢迁怒的人。 “这位嬷嬷不知情，是其他不懂事的宫人。”温锦朝萧昱辰微微一笑，“先给太后看过了，你再发作。”bigétν 萧昱辰侧脸瞧见那叫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由心头一软。 他嘴角绷不住往上翘，心里油然而生的喜悦，瞬间就把怒气冲散了。 “行，本王听王妃的。” 宫嬷嬷一个趔趄……她幻听了吗？混世魔王嘴里能说出这种话？ 宫嬷嬷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回头偷瞄。 曾经雄狮般桀骜不驯的怀王殿下，此刻就像一只收起了尖牙利爪的大猫，乖顺地等着被人撸毛…… 不不不……一定是她被吓出幻觉了。 这幻觉太可怕了！ 宫嬷嬷快步向前，好似这样就可以甩掉幻觉。 她领着夫妻俩回到仁寿宫。 大宫女思琴抬眼看见萧昱辰，紧绷的面皮立刻迸发光彩。 少女怀春的那种星星眼，不要太明显。 温锦瞬间明白，原来是身边这个大猪蹄子给她招惹的麻烦。 “刚才是谁刁难本王王妃？”萧昱辰根本没看懂那“少女怀春，暗送秋波”的眼神。biqμgètν 他冷着一张脸，气势肃杀骇人。 思琴一抖，哀怨地翻了温锦个白眼。 “没听说怎么刁难啊？就是例行公事罢了。”思琴柔声说道，“以前怀王妃性情最是洒脱，怎么身材变了，性子也矫情起来了呢？” 这话高明，又夸又贬。 以前的温锦，蠢蠢地让人欺负，她管那叫“洒脱”。 萧昱辰眉头一皱，“你是觉得本王蠢？听不出来你在骂人？‘王妃矫情’这话是你一个奴才能说的？” 思琴脸色瞬间煞白，但她不像别的宫人，立马请罪。 她呆愣愣看着萧昱辰，“八哥，你怎么……这样说？难道在八哥眼里，我就是个奴才？” 温锦见状，对宫嬷嬷使了个眼色。 她跟着宫嬷嬷进了殿。 “王妃不等王爷了？”宫嬷嬷有点儿意外。 “别耽误太后娘娘的时间。”温锦平静道。 她巴不得这宫女思琴有点儿能耐，最好能把萧昱辰迷得神魂颠倒……这样她再提和离，萧昱辰也许就不会那么反对。 温锦觉得，男人这种生物，跟他做朋友、战友、生意伙伴都可以，唯独不适合结婚。 …… 被扔在原地的萧昱辰，目送温锦毫不留恋，阔步进殿。 他清楚看到，她甚至都没瞟一眼这边，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她一点儿都不生气，更是丝毫不在乎他和别的女子有没有关系…… 这种被她无视的感觉，让萧昱辰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140章 把格局打开 温锦几经波折，终于见到了她的病号。 太后娘娘苦着脸躺在那儿，脸色蜡黄，她眉头紧蹙，眼下有灰青之色。 她的两只手似乎正按在心口下方。 “太后娘娘，怀王妃来了。”宫嬷嬷轻声道。 温锦福身：“请太后娘娘安。” 太后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淡漠地嗯了一声。 温锦观察了她面色之后，已经有初步判断，她又落指在太后脉门。 “太后娘娘近来是否有嗳气、反酸、烧心、恶心、呕吐症状？”温锦问宫嬷嬷，“食不下咽，勉强吃一点，也会吐出来？” “对，对！”宫嬷嬷连连点头。 “这都是你听说的吧？”太后轻哼道，“哀家最难受的是心口痛。” 温锦掀开薄被，按压太后心口下方，“这里痛吗？” “痛！” “这里呢？” “也痛！” “那这里……” “痛痛痛……痛死了！”太后表情痛苦，猛地瞪眼，恨不得咬她一口。 温锦点点头，“所以，这里才是真正的痛点。因为上腹部跟心口的位置太近，所以上腹部痛，很容易误判为心口痛。” 太后怒哼一声…… 太医可不敢这么按她！ 这怀王妃的手也太狠了！ “初步判断，太后娘娘是胃脘痛。”温锦想了想，胃溃疡在中医里有许多叫法，较准确的名字就是这个。 “可太医们说，是‘真心痛’。”宫嬷嬷迟疑道。 温锦拉过采菊，指着她道：“胃在这里，心在这里，心口下方就是胃的入口贲门。因为离得太近，所以胃脘痛和真心痛容易混淆。” 即便现代医学中，也有把胃溃疡误诊为冠心病的案例。 太医们提心吊胆地看病，而且不能像她一样上手亲自摸查，误诊太正常了。 “哎哟疼疼疼……”太后蜷曲着身子呻吟起来，“先给哀家止痛！” 宫嬷嬷心疼主子，眼圈儿都红了，“太医开得药，太后服下就吐，瞧这才几天啊？主子整个瘦了一大圈了！” 温锦琢磨着，若不是沈老夫人曾经提过她，皇帝也知道她的药好。 太后扛不住的时候，还是会叫太医或是医女来扎针。 “扎针也可，服药也行，”温锦不急不慢道，“扎针会受皮肉之苦，但见效快。服药轻松，但见效至少得一炷香的功夫。” “谁说服药轻松？”太后猛地睁眼看来，她痛的眼里都泛着泪花，“哀家服药才是受罪。” “你若能叫哀家服药轻松……莫说一炷香，三炷香哀家也忍得！往后医治之事，哀家全听你的！” 温锦听了想笑。 怎么？请了她来，还打算不听她的？ 但她不跟病中的老人家一般见识。 “一言为定。”温锦叫采菊提来药箱，“这是止痛的蜜丸，嚼碎用温水或黄酒冲服。嬷嬷可点香计时。” “太后娘娘，咱可说好了，一炷香之内止住痛，医治之事您全听我的！” “哀家一言九鼎，还能骗你！哼！”太后哼了一声，“这药若是也叫哀家呕吐不止，哀家就打你板子！” 采菊在一旁，忍不住撇嘴。 求着来给治病，还要打板子？难怪太医、医女们唯恐避之不及。 “行。”温锦笑着答应。 看她这么淡然自若。 太后也不由自主地对她多了几分信心。 “这药……怎么长这样？”太后看着那芝麻球似的大黑丸子，一脸抵触。 “蜜炼的药丸，与煎服不同，煎服虽说精华煎出来了，但药渣上岂能没有余剩？” “蜜丸则是把药磨粉，加蜂蜜炼制，不仅口感好，也易于吸收和运化。” 太后将信将疑，由宫嬷嬷伺候着，咬了那么小小一口…… 咦？ 她眼底一亮，这药跟她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竟有淡淡花果香，还有点像香茗的味道。 太后紧跟着咬了一大口。ъitv 宫嬷嬷还发愁，这么大的蜜丸不好喂下去…… 谁知太后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她还回味无穷的品了品，这哪儿像吃药呀？吃点心都没这么享受。 宫嬷嬷送上温凉的黄酒。 太后咽下去几口酒，立刻觉得心口痛缓解了许多。 她狐疑地看了温锦一眼……一定是错觉！对，就是错觉！ 一炷香还没燃完，她就觉得，心口彻底不痛了。 她还在被子底下，悄悄伸手按了按……怪了，真不疼了？ 不行，她不能让怀王妃太得意……等会儿她就说，还有些疼！减轻了许多，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嗯，就这么决定…… 太后娘娘下定决心，不叫温锦得意。 可没想到，她很快就撑不住……眼睛从打架，到彻底睡着，不过一瞬。 “天……太后睡着了！”宫嬷嬷瞧见，激动地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感谢佛祖保佑”。 温锦毫不意外，那止痛药里也有安神助眠的药性。 太后近日时常疼痛，恶心反胃，饮食不进，必然没有休息好。 “太后娘娘估摸会睡上一个多时辰。这时候正好把治胃脘痛的药做出来。”温锦说道，“还请嬷嬷指路煎药之处。” 宫嬷嬷此时再看向她的眼神，又热切又感激。 怀王妃这么轻松就能叫太后安安稳稳地睡着……她越发觉得太医院的人，是不肯尽心。ъitv “王妃需要什么药材，老奴命人去御药房取，仁寿宫有小厨房，煎药一般都在那儿。” 宫嬷嬷还以为，温锦会命丫鬟、宫女来干活儿。 没想到她命采菊跟着宫人，取药之时，竟是自己洗手挽起袖子，准备锅具蜂蜜等。 “王妃竟要亲自动手？”宫嬷嬷又是一番意外。 思琴眼皮子浅薄，得罪了怀王妃……不曾想怀王妃倒是格局大，根本不跟思琴一般见识。 “蜜丸服用起来简单，但制作工艺却比煎药多许多讲究。若是我外祖父在……” 温锦话音一顿，笑了笑，“给太后娘娘服用，还是我亲自上手把控，比较稳妥。” 宫嬷嬷深深福礼，心下又惭愧又感动。 “王妃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老奴去太后跟前伺候着。” 第141章 奶糖团子，人见人爱 宫嬷嬷回到太后寝殿。 太后依然睡得安稳。 思琴正在脚踏前探头探脑，似乎有些着急。 若不是别的嬷嬷拦着，她似乎想上前把太后叫醒。 “你干什么呢？”宫嬷嬷厉色，压低声音道。 思琴回头看她，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哭过了。 “太后好容易安歇，出来说话。”宫嬷嬷狠狠看她一眼，转身去了外殿。 “太后娘娘怎么睡着了？”思琴带着浓浓鼻音。 宫嬷嬷眼神冷冷，“怀王训斥你了？” 思琴低下头去，吸吸鼻子，委屈得很。 “你想找太后告状？”宫嬷嬷又问。 思琴猛地抬起头，“怀王以前不这样的！如今说话可难听了……必定是温锦那女人吹了什么枕边风……” 她撅着嘴，眼泪差点滑出来。 “思琴，你是太后娘娘娘家的姑娘，仁寿宫人人都敬着你。那是看太后娘娘的佛面！” “如今太后娘娘正病着，仁寿宫上上下下，一心盼着太后好……你在干什么？在跟怀王妃争风吃醋？” “这是你争的时候吗？且不说仁寿宫的宫人会如何看你！就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岂不心寒吗？” 宫嬷嬷颇有些严厉。 她从没这么跟思琴说过话。 思琴被她训斥地愣住…… 宫嬷嬷见状，轻叹一声，还以为这姑娘是听进心里了。打一巴掌，还得给颗糖。她正打算给糖呢。bigétν 不曾想，思琴更委屈了，“宫嬷嬷也被她迷惑了吗？她虽然是姜院判的外孙女，就一定医术过人吗？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们都盲目相信她？她对你们施了什么迷魂术？” “让她来医治太后娘娘，还不如早点叫医女来！医女不敢上，谁退却谁死！看她们还敢不敢退！” 思琴眼底红红的，既有委屈，更有不忿。 宫嬷嬷被她这幅样子给震住……心底浮起浓浓的失望。 她好言相劝，思琴听不进，宫嬷嬷也懒得再劝。 “既如此，姑娘便去太后榻前等着吧。只是切莫吵醒太后娘娘。娘娘几日都没睡个囫囵觉了，好容易睡着，谁吵醒太后，决不轻饶！”宫嬷嬷面色冷厉。 她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浑身气势释放出来，思琴也不敢自持身份，乖乖颔首应是。 宫嬷嬷看着思琴又进了寝殿，且在床榻边跪了下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宫嬷嬷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就这点儿城府，还想跟怀王妃斗？ 恐怕人家怀王妃，根本不屑把她当对手。 宫嬷嬷抬眼看着在仁寿宫花园子里，正安静玩耍的怀王父子俩。 别说，父子俩呆在一起，还真像。 也不知怀王刚才对思琴说了什么？ 竟叫一直偷偷爱慕他的思琴，委屈成那样？ 宫嬷嬷算着太后娘娘醒来的时间，进了殿中。 太后几宿没睡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跟着几宿没睡。 怀王妃说了，太后会睡上一个多时辰，她也赶紧抽空歇了近一个时辰。 宫嬷嬷看着跪得疲累不堪，脸面焦急的思琴……不由心中暗笑。 “思琴姑娘，你也去歇会儿吧？估摸太后娘娘还得睡上一阵子呢。等主子快醒了，我再叫人去请你。 “年纪轻轻的，把膝盖跪坏了可怎么好？以后……都是病根子。” 宫嬷嬷柔声劝道，“放心，一定第一时间叫你。” 思琴本不想走。但跪了一个时辰了，她确实有点儿撑不住了。 她也想躺着歇歇…… 而且看太后一点儿醒的意思都没有…… “多谢嬷嬷，一定要第一时间喊我啊！一定！”思琴抓着嬷嬷的手道。 宫嬷嬷重重点头，“放心！” 思琴刚起身回了丫鬟房间。 太后娘娘就幽幽转醒。bigétν 宫嬷嬷暗叹，怀王妃真是神了，算的太准了！ 她上前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看着娘娘睡得踏实，老奴这心也跟着踏实！娘娘觉得如何？还疼吗？” 太后有些怔怔的，她看了眼漏壶，“哀家睡了这么久啊？就好像一晃神儿。” “诶？别说，真不疼了，舒坦了……就是口渴得很。” 宫嬷嬷立即倒水来，“怀王殿下领着小世子来了，正在外头，可要召见？” “叫他们进来吧。”太后抿了一口水，她吐怕了，不敢喝太多。 宫嬷嬷一点儿没提思琴在这儿跪了一个时辰的事儿。 萧昱辰带着温钰进来，给太后请安。 上了年纪的人，可能多半喜欢小孩子。 垂垂暮矣，见了生机勃勃如朝阳般的年轻生命，心都是怦怦跳的。 更何况，温钰长的可爱，白嫩的脸颊，灵动的大眼睛，乖巧又知礼。 温钰没有刻意的谄媚讨好，由内而外的从容亲近，反而更叫太后这样的上位者喜欢。 “叫钰儿是吗？过来给哀家看看。”太后朝他招手。 温钰蹬蹬上前，他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像一颗甘醇的奶糖。 “太后娘娘别怕，母妃医术可好了。我从小就很健康，都是母妃照顾得好。”温钰声音软甜，他一开口，更像一个大奶糖了。 “哟，是吗？”太后看着温钰，捏着他软乎乎的小手，摸着他柔软黑亮的头发。 这蓬勃的生命力，好似也传递给了她似的，叫她由内而外的生出愉悦。 “难怪皇上喜欢钰儿，特地留他在宫里，这孩子是招人喜欢。” “怀王把孩子养得不错！” 太后称赞道。 温钰年纪小，却善于观察，“太后娘娘嘴唇有些干，是喝水太少了吗？” “母妃说，水乃身体运化之本源。所以大夫才总是叮嘱，多喝水。人能几天不吃饭，却不能几天不喝水。 “倘若身体脱水，原本的病没有大碍，五脏六腑却容易因为没有水流通，难以运化滋养而衰竭。” 太后见他这么小小一只，却是摇头晃脑，能说会道。 她不由惊喜而笑，“钰儿知道得还挺多？你母妃教你的？” “母妃教我从小背医书。”温钰神色平淡，没有丝毫骄傲，好像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太后故意苦着脸道：“可是宫里的水太难喝了，哀家喝了就要吐，这可如何是好？” 温钰歪着头想了想，“那喝钰儿的水吧？钰儿的水，是母妃特意用山泉、花露调配的，味道可好了。” 温钰看向萧昱辰，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可以。 “这……”萧昱辰没答应。 “拿来哀家瞧瞧。”太后有些好奇。 毕竟那么多人没能给她止痛，温锦一来，她就不痛且能安睡。 或许，温锦真有过人之处？ 萧昱辰叫人把温钰的水袋拿进来，将里头的水倒入茶碗中。 太后原本只想看看，可那碗清水端到她面前，扑面而来的甘甜清爽气，竟像是把她蛊惑了一般。 第142章 后悔？晚了 太后忍不住抿了一小口。 宛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 太后娘娘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茶碗里的水喝光了，“再来一碗。” 宫嬷嬷一愣，“主子慢点喝……” 喝得这么猛，吐了怎么办？ 太后却不想忍，忍着饿尚且难受，忍着口渴更难受。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一点儿反胃呕吐的感觉都没有。 她一连喝了三碗，直到温钰的皮袋里倒不出水了，她才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你娘怎么调配的？”太后好奇。bigétν “荷花荷叶上的露珠，还有竹子里流出的竹液，加王府别院拉来的山泉水。” 温钰对答如流，他既没有惧怕，也没有让人觉得虚伪难受的刻意逢迎。 …… 思琴终于后知后觉地得到消息，知道太后娘娘已醒。 她忙不迭的来到寝宫伺候。 “小世子，快下来，太后娘娘凤体娇弱，经不住闹腾。”思琴见温锦儿子，竟然坐在太后床边上。 他还拉着太后的手，正揉搓着，似乎在撒娇。 思琴按下心中不满，假笑着劝道，暗含责备之意。 温钰怔了怔，看看她，又看看太后。 他不是在撒娇，他在给太后做手部按摩，他习武之后，阿娘会给他做这种按摩。 按过之后，他觉得浑身都松快了，酸痛的肌肉都没那么疼了。 “退下。”太后皱眉看了思琴一眼，“冒冒失失，没搞清楚就发号施令？” 思琴脸上一僵，她瞟了眼一旁坐着的萧昱辰……颇有些尴尬的退了一步。 太后嗅着钰儿身上，软甜的奶香，享受着他给按摩手的放松和舒坦。 她说话也不由随意了几分，“怀王也老大不小了，你父皇在你这年纪，都儿女好几个了。” “怀王府却只有钰儿，小孩儿都是好热闹，需要玩伴的。怀王赶紧给他添几个弟弟妹妹，好叫怀王府也热闹起来呀！” 萧昱辰笑笑，“皇祖母说的是。” 太后瞟了眼思琴。 “你前阵子娶的侧妃，听说不懂礼数，被你贬为贱妾。府上可有帮着王妃处理内务之人？”太后问。 萧昱辰能听不懂她的话音？ 但他就装不懂，“有，管家、婆子、婢女都听话堪用。” 太后瞪了他一眼，“哀家问的是，可有替她伺候你的人。你年轻气盛，她一个女人家多辛苦？” 萧昱辰心里暗叹……就这一个女人，他还没吃到嘴里呢！是他辛苦才对吧？ “思琴是我娘家的侄孙女，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温婉大方……” 思琴闻言，脸刷地通红，什么委屈、难过、尴尬都没了，心中小鹿乱撞。 萧昱辰没等太后说完，就轻嗤一声。 “是不是温婉大方不知道。胆大包天倒是真的，差点耽误温锦过来给皇祖母看诊！ “没人跟皇祖母说吗？又是叫太监搜身，又是不准温锦身边小医女进来……处处刁难王妃，这是想给谁难堪？” 萧昱辰冷眼看着思琴。 思琴脊背一寒，噗通跪下，“婢子不敢……都是按宫中规矩，是怀王妃有所误会。王爷……怎的偏听偏信？” 她心中委屈，眼泪刷地落下。 萧昱辰心中泛冷，难怪温锦不给他好脸儿。 这女子说话实在气人，也不知温锦会不会把这女子的无礼都算在他头上？ 萧昱辰目光犀利如剑，“皇祖母刚好一点儿，你哭哭啼啼的，真是不吉利！滚出去！” 思琴嗓子眼儿里一哽。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你别怕，爹爹只是关心曾祖母，不是要凶你。”温钰软软地补了一刀。 思琴脸色尴尬难堪。 太后欣慰地看着温钰，再看思琴却透着失望，“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思琴脸面惨白。 “怎不见温锦？”太后问道。 宫嬷嬷赶紧上前道：“怀王妃正亲手给太后娘娘制作蜜丸。王妃说，蜜丸不同于煎药，若想药效最好，有许多细节要把握好……王妃怕丫鬟宫女掌握不住，到现在还在灶房里呆着呢。” 温钰小脸儿懵懂，“灶房里不热吗？母妃最怕热了，她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热了容易中暑。” 太后脸面一绷，有些意外，“这温锦……”“皇祖母不用担心，孙儿去看看。”萧昱辰起身道。 他又看了眼温钰，“钰儿去吗？” “我陪曾祖母玩儿，爹爹自己去吧。” 温钰见爹爹走远，冲太后吐了吐小舌头，低声说，“我也怕热，曾祖母这里凉快。” 太后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哀家知道，你个小机灵鬼是想陪着哀家呢。” …… 萧昱辰从寝殿出来，一拐弯就瞧见温锦领着采菊，端着药，沿着宫廊走来。 他左右看了一眼，闪身进了偏殿。 温锦刚路过那偏殿门口，不防备里头伸出一只手，拽着她就进了偏殿。 “是我！” 萧昱辰领教过她的针，遂第一时间报上家门。 又赶在她提膝击胯，以及扎针威胁之前……把殿门关上了。 采菊愣在殿门外，就听里头传来王爷的声音，“外头候着。” 温锦挑眉看他，“有事？” “你亲自做的药？”萧昱辰嗅到了她身上的烟火气息。那淡淡的荷香，混着烟火气，竟并无违和感，反倒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温锦平静看他，“是啊，你要验药？” 萧昱辰心口一紧，他明明是来关心她的，可她对他却只有防备疏离。 “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么会怀疑你？” 温锦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不认同。 萧昱辰心里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想让她回心转意，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会！”他斩钉截铁说，“我是想告诉你……倘若待会儿太后跟你说，让我纳侧妃的事儿，你别生气，我自会回绝。” 温锦笑了笑，“我不生气。” 萧昱辰盯着她的眼睛，想望进她的心……她目光平静冷淡。 他明白了，她没有说谎，也不是在逞强。 她是真的……毫不在乎。 “王爷还有事吗？没事我去治病了。” 温锦这次没拿针，徒手在他身上猛地戳了几下。趁着他胳膊一软，她猛地推开他，拉开殿门走了出去。 萧昱辰站在原地，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他微微捏紧拳头。 “温锦，本王绝不会放弃的。” 第143章 打脸大宫女 温锦进得寝殿，见太后正拉着温钰的小手说笑着。 她先前严厉的脸上，此刻却洋溢着慈爱。 不知是因为血脉里带着亲，还是温钰格外乖巧，太后的喜悦从眼底透出。整个寝殿的气氛都有些不同。 “见过太后娘娘。这是三天的药量。”温锦把漆盘交给一旁的宫嬷嬷。 “蜜丸便于吸收和服用。仍用温水或黄酒冲服。早晚膳前各一颗。” 宫嬷嬷点头答应。ъitv 温锦看了看寝殿里摆着的冰盆，又道：“禀太后娘娘，您凤体娇弱，不宜太过寒凉。夏季益稍微出点汗，冰盆可以撤去些，开窗通风会更好些。 “一味寒凉，更容易气虚体弱。晨起太阳不高，以及黄昏天未黑时，当到园子走走。 “时常运动，出汗，能叫内体阴阳之气自动调和。内环境不出问题，人就不容易生病。” 太后娘娘养尊处优，上了年纪又懒得动弹，再有饮食不节制，太容易生病了。 宫嬷嬷正要把冰盆撤去。 太后忽然清了清嗓子，“哀家怕热，冰盆不能撤。” 温锦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 太后面皮一绷，端着威严，却不肯妥协。 温锦心中好笑，打赌她输了，还不肯“谨遵医嘱”。 她这是料定了自己不好拿打赌说事儿？老人家耍起赖的时候，比小孩子耍赖可让人头疼多了。 “温锦如今既是孙媳，要在太后面前尽孝心。也是大夫，要对太后的凤体负责。太后倘若不能配合……那孙媳空有医术，却也无能为力。” 温锦说完，看着太后。 太后板着脸，嘴角往下耷拉着，固执得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太后娘娘信不过我，那我也无法为您医治。”温锦福身道，“孙媳告退。” 温钰立刻从太后的床边退开，到温锦身边，躬身行礼，“曾祖母好好休息，钰儿告退。” “诶……”太后不舍。 但温锦没有丝毫留恋，牵着钰儿退了两步，便转身阔步往外走。 太后和宫嬷嬷脸色都有些焦急。 太后打赌之时，本就想给温锦个难题，说自己还疼！ 但谁想到，温锦的药那么厉害，她竟然就睡着了？ 打赌失利，叫太后心中不爽，她憋着一股劲儿，要铩一铩温锦的威风。bigétν 谁想到，她竟然真敢说走就走？ 现在开口？太后可拉不下这个面子……这不就等于她先低头了吗？ 可不开口？眼看唯一能治好她，还不用受那么多罪的温锦就要走出寝殿了…… “怀王妃！”思琴忽然挡住殿门。 太后娘娘心里一喜，对呀！她对温锦有恶劣的印象，除了因为六年前的事儿。 更多的是因为刚才思琴的一番话。而怀王又偏帮温锦，说思琴的不是！ 但倘若思琴能主动缓和她和温锦的关系，从而留住温锦。 那她太后的面子既保全了，也把温锦留下了！岂不两全其美？ 太后心中点头，赞许看向思琴时，却被她的话惊掉了下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仁寿宫颐指气使？这里是你逞威风的地方吗？你是在给太后娘娘甩脸子吗？” 思琴说着就挥手一耳光扇过来。 太后倒吸了一口气……是叫她留住温锦，不是叫她把温锦得罪得更狠呀！ 温锦抬手握住思琴的手腕。 “思琴姑姑可能对逞威风，有什么误解。没什么本事，一味逞强，显得自己很威风，这叫逞威风。” “就像思琴姑姑仗着曾祖母威严，在我们面前这样吗？”温钰一脸稚气地问。 思琴：…… 温锦笑着摸摸补刀小能手的头，继续道，“而凭借自己所学，尽心尽力为病人着想，哪怕是逆耳的忠言，苦口的良药，也要甘愿冒着不被人喜欢，不被人接纳的风险，直言不讳——这叫忠诚。” 温锦的话掷地有声。 特别是在她说到“忠诚”二字时，太后只觉得自己心头猛地一震。 她几十几岁的人了，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上了一课。 太后抬眼看着温锦，目光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有过人医术，又不阿谀，不谄媚，不因强权就屈服的女孩子……她跟溜须拍马之人获得的喜欢是不同的。 她乃是令人钦佩的喜欢。 “思琴退下。”太后娘娘亲自开口了，“温锦回来，哀家听你的就是。” 温锦垂眸轻笑。 太后都妥协了，她也不拿架子，顺顺当当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 冰盆撤去，窗户大开。ъitv 一股带着热气，却十分清新的空气吹入殿中。 蝉鸣和鸟语随风灌入，这偌大的大殿里，仿佛多了许多的生机和活力。 “倒也……没那么热。”太后喃喃说道。 宫中大殿，高梁阔壁，比低矮的房子本就凉爽很多。 温锦见太后似乎很喜欢这药，她不着急吃，反而小口小口的品着。 “孙媳把这药切成小块儿？”温锦问。 太后闻言却道：“要想泡一杯香茗，泡茶的水和茶叶一样重要。” 温锦听得一愣，正吃药呢？怎么泡茶去了？ “这冲服药的水，也非常重要！”太后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见她不明白，索性道，“你给钰儿准备的水，哀家尝起来，就很适合冲服这蜜丸药。” 这么开口要东西，晓是太后也有点儿羞涩了。 她原本苍白的脸，此时却有点儿红红的，倒透着几分可爱。 温锦看着温钰放在一旁，已经倒空的水袋，顿时明白了。 太后娘娘真识货！温钰的水袋里加了几滴灵泉水，口感比一般的山泉更为甘甜。 “这水是王府从山上活泉那里拉回来的，又加了荷花竹叶上的收集的露水。太后若是喜欢，孙媳叫王府的人送来。” 几滴灵泉水而已，温锦爽快答应。 太后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好孩子。” 太后服了药，不多时就觉得身子轻便了许多，她让宫嬷嬷搀扶着她下床走走。 温钰也乖巧地搀着她另一只手。 这小玉团子，像她的小拐杖一般，乖巧懂事还玉雪可爱，太后娘娘是越看越喜欢。 “你们就且住下吧？”太后娘娘忽然说，“这药不是要服三天么，你们就在宫里住上三天。 “钰儿再过两年，满七岁，就不能在宫中留宿了。趁着如今年纪还小，叫哀家也享享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温锦还没答应。 太后忽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吃痛的叫了起来。 思琴见状，恶狠狠盯着温锦，“来人，将怀王妃拿下！她的药有问题！” 第144章 真香定律 温锦平静地看着思琴。 她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判的样子，叫思琴愈发慌乱，心里没底。 “思琴姑姑这么着急干什么？等太后娘娘出来，再做决断不迟。” 温锦看着宫嬷嬷和其他两位嬷嬷搀扶着太后，直奔偏殿，又是摆净桶，又是熏香…… 她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卧床好几天，吃不下东西，水也喝得少。 她忽然喝了温钰的水，那里面可是直接加了灵泉水的。 虽然分量不多，但对于第一次接触灵泉水的人来说，果效不是一般的好。 那点儿量，虽然达不到“洗髓伐经”的效果，但对于卧病在床的人，排出体内毒素，润肠、清理肠道，绝对不成问题。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偏殿的门才打开。 太后娘娘神清气爽地从里头走出来，这次，她甚至没让宫嬷嬷搀扶。 “太后，可是怀王妃的药有问题？”思琴上前，急声问。 太后警告地看她一眼，“住口！不可胡言乱语！” 太后再抬眼看温锦和钰儿时，那慈爱都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哀家说的，你可愿意？这三天，你要好帮哀家调理调理身子！” 太后笑眯眯道，“太医说哀家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饮食忌讳一堆。哀家都这把年纪了，连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真是没意思！” 温锦轻笑，“太医也是为太后娘娘凤体着想。太后娘娘是胃脘痛，确实有很多饮食忌讳。 “但饮食既美味，又不犯忌讳的法子有很多。太后若喜好美食，孙媳也会一些药膳，孙媳就给太后娘娘准备今晚的膳食吧？” 太后喜出望外，“甚好，钰儿跟曾祖母到园子里走走。” 太后几天食不下咽，自然也没有排便。刚刚来那么一通，顿觉肚子里通畅了，稍微一活动，也知道饿了。 太后在园子里走，走累了就坐在凉亭底下，看着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大片的云彩。 “宫嬷嬷，怀王妃她还在灶房？”太后问道。 “是，王妃亲自洗手做羹。王妃的药如此神奇，她做的药膳一定也不错。”宫嬷嬷笑着说，“这么热的天，怀王妃真是有孝心。” 太后望着西边红彤彤的天空，绚丽的晚霞，喃喃开口。 “有些人的孝顺只是挂在嘴上。乍一听，心里很舒服，天长日久，才发现除了说，他们什么也不做。 “有些人的孝顺却是在行动上，嘴上未必会讨你开心，但看她行为，确是实打实的希望你好，尽其所能。 “宫嬷嬷，你说，哪种才是真孝顺呢？” 宫嬷嬷连忙躬身，“老奴愚拙，老奴喜欢听顺耳的话。” “你呀你呀！”太后指着她，笑骂了一句，“你就是诚心的！” 宫嬷嬷咧嘴笑起来，太后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自然也就是凑个趣，故意选错。ъitv “你叫人把殿中撤下来的冰盆都送到厨房去，她怕热，灶房才是真热。”太后说。 宫嬷嬷道：“仁寿宫的小厨房有四个炉灶呢，冰盆起不多大作用，可能进去就化了。” 太后皱眉想了想，“冰盆送去，再派两个小丫鬟去给她打扇。” “咳……”宫嬷嬷干咳一声，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王妃围着炉灶做药膳，旁边两个宫女打着扇。怎么那么有喜感呢？ “还不快去！”太后拿团扇拍了她一下。 “喏。”宫嬷嬷赶紧去吩咐。 思琴端着切好的果盘，正要往园子里走，就瞧见一流水儿的宫女，端着冰盆，往小厨房方向去了。 思琴微微皱起眉头，她拦下一个宫女，“干什么呢？” “太后吩咐，把冰盆送到灶房去。怀王妃在灶房做药膳，太热了。”小宫女说。 思琴眉头皱得更紧，“是怀王妃要求的？” “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小宫女福了福身，赶紧往灶房去。 思琴呼吸一滞，脸色微变。 “太后服药腹痛，竟然没有责罚她，还对她这样关切……” 思琴倒退了一步，怀王骂她痴心妄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至少太后讨厌温锦，太后一定会帮她！ 可现在，连太后都…… 思琴把果盘塞给别的宫女，“把果盘送到园子里去。” “回姑姑，婢子得去给怀王妃打扇呢。”宫女道。 思琴嘴角一抽……好大排面，做个药膳而已，又是送冰盆，又是专人打扇？ “我替你去，放心吧。” “谢姑姑。” 思琴来到灶房外，往里看了一眼，烟气滚滚。 外头明亮，屋里暗，她站在外头看不清楚里头情形。 只听见温锦的声音，时不时吩咐丫鬟准备这样那样的食材。 “厨娘，这边。”思琴瞧见掌事厨娘，立刻把她拉到一旁背人的屋后。 思琴摸出一锭银子塞进厨娘手中。 “这小厨房里食材紧缺，不像御膳房那么完备，缺这少那在所难免。”思琴冲厨娘眨了眨眼睛。 掌事厨娘捏了捏手里的银锭子，咧嘴笑起来，“明白明白，思琴姑姑放心。” “还有那冰盆和打扇宫女，是过来做药膳呀？还是过来摆谱呢？”思琴皱着眉头。 掌事厨娘有点儿搞不懂了。 不是说，那些都是太后娘娘派来的吗？可这位思琴姑姑，也是太后娘娘身边儿人呀？ 她的意思，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有问题？”思琴挑眉。 “没问题！”掌事厨娘赶紧答应。 怀王妃不过头一回来仁寿宫，以后也未必能常来。可思琴姑姑却是天天在这儿，天天侍奉太后娘娘跟前呢！ 掌事厨娘听谁的……不言自明。 “这冰盆放在这儿碍事，赶紧端出去！”掌事厨娘道，“还有这位打扇的姐姐，小厨房地方不宽裕，您在这儿挡着，这干活儿的都要转不开身了，赶紧出去！” 温锦朝门口看了一眼，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多谢好意，出汗也无妨，待会儿沐浴即可。” 小宫女还挺想呆在这儿呢，怀王妃身上有股清雅的荷香，她昨日值夜，头有些晕，但嗅着这荷香，特别舒服，头也不晕了。 但掌事厨娘咋咋呼呼，她只好躬身退出去。 “淮山药一根。”温锦吩咐道。 “抱歉呀王妃，这小厨房的食材不全，没有淮山药，就连普通的山药也没有。”掌事厨娘道。ъitv 厨房里霎时一静，众人的目光在掌事厨娘和怀王妃身上扫来扫去……不敢言语。 温锦看向厨房门口的小筐子。 她要用到的食材，在她进门时就已经看了一遍，没有的已经吩咐宫人去御膳房领了。 刚刚放着淮山药的筐子，此时却不在了。 第145章 把你的脏手拿开 温锦浅笑看着掌事厨娘，“吩咐你这么做的人，可不太聪明。我乃给太后娘娘做药膳。 “若是因为缺了东西，做不出药膳，太后怪罪下来，吃罚的会是我吗？” 温锦笑了笑，领着采菊，提步朝外走。 “这里食材不全，我们去御膳房就是。让药房的人，把药材直接送去御膳房。” 温锦步伐轻快，态度轻松随意。 厨娘却是吓坏了……思琴的意思，难道不是太后的意思？不是太后要刁难怀王妃？ 她不会被思琴给耍了吧？太后若是怪罪下来，她一个厨娘能担待得起吗？ “王……王妃留步！”厨娘慌了，追出灶房，“您看缺什么少什么？奴婢叫他们赶紧再送……” 厨娘瞧见温锦停下了步子。 还以为，她是愿意妥协，立刻松了一口气。 等她再往前追两步，却发现……是怀王殿下挡住了王妃的脚步。 “听闻你在这儿做药膳，小厨房热得很，你做了药还不够，还要负责膳食？” 萧昱辰皱着眉，一副不认同的模样，“我去跟祖母说，你把方子写给宫人就是，何用你亲自在这儿受热受累？” 厨娘一听这话……腿都软了。 乖乖呀！这叫怀王妃不得宠？怀王这语气神态，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吧？ 厨娘冷汗冒出一层又一层……思琴姑姑害死她了！ 她怎么就那么不开眼，要刁难怀王妃？ “是啊！王妃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们就是，不必您亲自动手。”厨娘赶紧躬身找补。 温锦斜睨她一眼，“不必麻烦，这里食材紧缺，一趟趟的从御膳房拿也是麻烦，不如直接去御膳房更方便。” 萧昱辰闻言皱起眉头，“食材紧缺？” 厨娘腿肚子打颤。 “是……是有些药膳，不、不常用，所以缺了……” “不常用叫人从御膳房取就是，何须你再来来回回地走？”萧昱辰微微蹙眉。 “已经去了一趟，不曾想还有缺的，宫人来回也耽误时间，不如我直接去御膳房方便。”温锦说。 萧昱辰一听，就觉得不对，他垂眸看着那厨娘，“你刁难王妃？“ 厨娘膝头一软，噗通跪下，“没，奴婢不敢……” 话音未落，咕咚—— 那块银锭子从她袖袋里掉了出来，轱辘辘滚到萧昱辰脚边。 厨娘脸色煞白一片，完了…… 萧昱辰抬脚踢了踢那块银锭子，“不敢？本王看，你敢得很！你是谁安排在皇祖母宫里的细作？” 厨娘一听，吓傻了。 她愣愣抬头看着萧昱辰，不是……她收了钱为难王妃，这是她做得不对。 但怀王爷直接说她是旁人的细作？ 这不是要命吗？！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不是细作！奴婢鬼迷心窍，收了银子，刁难王妃…… “想叫王妃下不来台，奴婢错了！奴婢该死！但奴婢真的不是细作呀！奴婢怎么敢？” 厨娘吓坏了，给萧昱辰磕了几个头，又啪啪连扇自己几个耳光。 “你去忙吧，指挥着她们做就行，别什么都亲力亲为。”萧昱辰对温锦道，“缺什么只管吩咐宫人，别怕他们麻烦。主子肯使唤他们，是他们的福分。”biqμgètν 厨娘想扑过来抱住温锦的腿，向她求情。 萧昱辰先知先觉，一脚把她踢开，“把你的脏手拿开！你收了银子的手，配碰王妃吗？” 温锦冲萧昱辰福了福，转身又回了灶房。 厨娘的刁难，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想必皇上也乐意叫她用御膳房，毕竟是他母亲做药膳呢。 而且上次她做的冷饮，皇上就很喜欢。大不了，匀给他一道菜就是。 萧昱辰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厨娘。 他这边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能挽回温锦的心……还没琢磨出门路来呢！ 总有这不长眼的奴才，净给他使绊子！ “你是不是细作，到皇祖母面前，自己说吧！”萧昱辰叫太监上前押人。 厨娘跪爬到他脚边，“王爷饶命，奴才愚蠢，被人蒙蔽了！ “奴才怎么敢善作主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思琴姑姑吩咐，说撤去太后送来的冰盆、打扇宫女。 “王妃要什么，不给什么，叫王妃作难一阵子……老奴以为，思琴姑姑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 “老奴真不是细作！老奴不敢背叛太后娘娘啊！王爷饶命！” 厨娘痛哭流涕，顺势又给了自己几耳光。 这几个耳光打得响亮，她是真想打醒自己……怎么就被思琴给迷了心窍呢！ “又是吕思琴？”萧昱辰冷哼一声，“好得很。” 他踢开厨娘，阔步朝仁寿宫正殿而去。 吕思琴听闻萧昱辰去而复返，心中既忐忑又有点儿期待。 温锦在灶房里，弄得一身烟火气，油腻熏人。 自己一身清清爽爽，干净利落……孰丑孰美，怀王爷一眼便知吧？ 吕思琴心中得意，她往脖子上扑了香粉，等在殿外的宫廊上。 瞧见萧昱辰阔步而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见过怀王殿下……婢子回去，仔细的想了王爷的话。 “王爷教训的是，是婢子痴心妄想了……可年少在宫外之时，见王爷马背上骑射的神姿。 “王爷的身影已经深深刻在婢子的心里，不是婢子想忘就能忘记的呀…… “不求能天长地久侍奉王爷身边，但求……” 吕思琴准备好的一番深情告白，还没说完。 她猛地发现，那高大伟岸的身形已经避开她，阔步往正殿而去。 他冷哼一声，甚至带着些嫌恶和杀机…… 吕思琴尴尬愣住，他是没听见她的告白吗？ 他怎么能对自己如此视而不见？ 吕思琴攥紧了拳头，今日她所受无视和羞辱，比前头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我就不信，我还比不过温锦了！她尚能获得怀王的心，我早晚都会让怀王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 萧昱辰来到正殿。 太后刚从园子里回来，她出了一身薄汗。 以前她最讨厌身上黏黏糊糊的汗意，但今日却觉得，通透，舒服！ 也不知是温锦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她那一番话说进了太后心里，太后只觉得近几年来，她的状态从没如此好过。 “辰儿来了？哀家正要同你说，叫怀王妃和钰儿，在宫里小住几日……” 太后话没说完，萧昱辰却沉着脸，单膝跪地，抱拳道：“皇祖母恕罪，还是叫锦儿回府吧，有人拦着我夫妻二人向祖母尽孝，挑拨我夫妻和皇祖母的关系。 “一次两次尚能解释，误会得多了，难免伤害祖孙情谊。” 太后脸面一惊，侧脸看向宫嬷嬷，“怎么回事？” 第146章 争宠 宫嬷嬷去而复返。 她已经打听清楚，脸色不太好看。 她附耳在太后身边，嘀嘀咕咕解释一番。 萧昱辰耳朵尖，听见她说：思琴、买通、刁难……与他看到的，差不多。 他脸色不甚好，就等着看，皇祖母究竟是信任温锦，还是要袒护她吕家的侄孙女。 倘若皇祖母不信任温锦，那这病也不用治了！治好治不好，都是错！ “放肆！”太后听完，怒拍桌案，“宫嬷嬷，你去……”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平复了心情，才又说道。 “哀家念着，她是哀家娘家的姑娘，血脉至亲，把她留在哀家身边，将来也能谋得好人家嫁了。bigétν “没想到，倒是哀家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哀家把她当亲人，她把哀家当筏子…… “呵，哀家的凤体，没有她的野心重要！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哀家身边留不得。 “宫嬷嬷传令，把她逐出宫去。哀家给她体面，让她在仁寿宫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她爹，对吕家仁至义尽了！” 太后摆摆手，轻叹一声，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温钰上前，软乎乎的小手握着太后的手。 “曾祖母不生气，怒伤肝，忧伤肺。旁人惹您不开心，您打她一顿就是，可不能气坏了自己身子。 “好处都是别人的，病痛留给自个儿，那真不划算！钰儿给您拍拍背，顺顺气。” 太后绷不住，噗嗤乐了。 这小奶豆儿，真是可心！ “还是我家钰儿好，钰儿是打心眼儿里心疼曾祖母！”太后把小团子抱进怀里，小孩子奶香奶香的，软呼呼的，“曾祖母看见你就不生气了！” …… 思琴听闻太后要赶她出宫，当即吓坏了。 何至于啊？ 太后不是很讨厌温锦吗？ 温锦给太后医治，那是她的本分呀！ 太后赏她什么冰盆、打扇宫女……做做样子就行了，温锦理当感恩戴德，她还敢在太后面前告自己状吗？ “宫嬷嬷，太后娘娘是不是听了温锦构陷我？她是什么样的人，太后娘娘是知道的呀……” 吕思琴话没说完，就被宫嬷嬷打断。 宫嬷嬷冷眼看她，“思琴姑娘，说话慎重。怀王妃的名讳，是咱们做奴才的能这么提的吗？ “她是什么样的人？老奴只知道她是主子。而且，她是被皇上请来，给太后娘娘看病的。老奴不敢不敬。” “你们都被她迷惑了！”吕思琴尖声说，“她会什么医术啊？她若会医术，当年她的脸烂成那样，一脸痤疮，她那么胖，她怎么不给自己治病？”biqμgètν “她分明是骗人的，你们为什么都要信她？她能做到的，宫里的医女一定比她做的更好！” 宫嬷嬷眼神越来越冷。 只可惜吕思琴被嫉恨蒙蔽了眼睛，她看不到。 “吕姑娘不必多言，请你离宫。否则，老奴就得叫宫人来了。” 宫嬷嬷话没说完，吕思琴忽然推开她。 “我不走！我也不相信你！我要去求太后娘娘！她不会这么狠心的！我是吕家的姑娘！是太后娘家的姑娘，她不会不管我的！” 吕思琴跑到正殿外头噗通跪下，“太后娘娘恕罪……” 她正要哭惨卖可怜，求得太后原谅。 忽然余光瞟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顺着宫廊走来。 吕思琴宛如被人捏住了嗓子，心里那点儿骄傲自负，让她顿时哭不出来。 温锦刚做好药膳，领着一众宫人，往正殿走。 吕思琴看见她时，她也看见那个跪在殿外的人。 温锦微微顿足，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吕思琴。 此时，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一个虽满身烟火气，却冷傲尊贵，高不可攀。 一个虽满身香粉味儿，却卑颜屈膝，可怜巴巴地跪在那儿，祈求饶恕。 温锦什么都没说，她只冷冷清清地往那一站。 吕思琴就觉得，自己好似已经被狠狠甩了无数耳光。 她刁难温锦，算计温锦，想要夺过她手中的一切…… 可温锦似乎什么都没做，就让她一败涂地……甚至一无所有。 “你不能这么对我！”吕思琴盯着温锦，咬着牙。她忍着眼泪，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温锦挑了挑眉，“哦？我对你做什么了？” “你陷害我！你挑拨离间！你没来宫里的时候，太后娘娘对我很好！娘娘信任我，倚重我。仁寿宫的宫人都敬着我，让着我…… “凭什么一来，就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温锦，我怎么惹你了，让你这么容不下我？” 温锦耸肩一笑，“有病就赶紧治，脑子上的病，都是大病。贻误不得。” 被害妄想症加公主病，真是大病。 温锦懒得跟病人争执，她领着宫人继续往殿中去。 “温锦，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骂谁有病呢？你是不是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 “你说我有病？所以太后娘娘才不让我呆在宫里了？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争？” 吕思琴终于忍不住，边骂边哭了出来。 “外头嚷嚷什么呢？”太后瞧见温锦进来，目光不由变得和煦慈爱，更多少带着些愧疚之意。 先前，她误会温锦了。听了宫嬷嬷的话，太后知道，是她把思琴宠坏了。 “没什么，小孩儿闹脾气罢了。”温锦笑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萧昱辰冲她轻咳了两声。 她却只顾吩咐宫人药膳的摆放顺序，“这个是解腻的，要放在后面用。”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萧昱辰深吸了一口气，“小孩儿闹脾气？钰儿不是在这儿坐着呢？仁寿宫里还有比钰儿更小的小孩儿？” 殿内气氛一僵，太后当即明白。 “宫嬷嬷，怎么回事？”太后问。 宫嬷嬷为难道：“思琴姑娘不肯走，跪在殿外求太后开恩。老奴劝不动，她说要跪到太后心软为止……” “砰！”太后猛拍了一下桌案。 宫嬷嬷赶紧跪下。 “你是哀家身边的老人儿，最近越发不会办事了！ “侄孙女亲还是孙媳妇亲，这都不明白？哀家的孙媳妇忙前忙后，瞧瞧，现在额上还是汗呢！ “由得一个外人在那儿挑拨生事？攀诬哀家的孙媳妇！是哀家给她的脸面太大了！” 太后说完，忽然把她的凤拐递给宫嬷嬷。 “好好让她走，她不走。又哭又闹，非要弄得这么难看。 “去，掌嘴二十。告诉她，再不积口德，胡说八道些混账话，张口闭口提及怀王妃名讳，哀家派人打烂她的嘴！” …… 二十巴掌，生生把吕思琴的脸都打变形了，她离宫之时，脑袋埋的很低。生怕人看见她红烧猪头似的样子。 这消息很快在内宫传开。 自然也传进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为了怀王妃，掌掴了太后的亲侄孙女？” 皇后娘娘眉头皱得紧紧的，“还说怀王没有夺嫡之心？他媳妇争宠都争到太后面前去了！谁不知道圣上最是注重孝道？”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这可不行！她得去提醒一下太后…… 第147章 毒计 太后娘娘用过药膳之后，深深地觉得，自己做了近几年来最、最明智的决定——留下温锦，赶走思琴。 这药膳的滋味，这么在嘴里一品，是不是用心做的，是否倾注了心血，一口就能尝出来。 “这孩子，你专门跟小厨房打听了哀家的喜好？”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温锦十分诚实，“是厨娘们热心，主动提点臣妾。” 太后轻哼一声，“你呀，就不会说讨巧的话！心眼儿太实在！” 别的儿媳、孙媳，都会在她面前装乖卖巧，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可真到事儿上了，她病了这么好几天了。 她们除了会在她床前，哭丧个脸，抹几滴泪！ 她们谁像温锦一样，亲自洗手做羹的伺候她呀？ 别说让她们看病、制药了，她们没那本事就算了。 她们谁亲自去厨房，给她煮过一碗白粥？ “哀家先前老糊涂了，给你脸色看。你不要同哀家这老人家计较。” 饭毕，太后拉着温锦的手说。 “孙媳是小辈儿，不敢跟您计较。”温锦说。 “你瞧她，真是不会说一句奉承话！”太后哭笑不得，“哀家知道，前些年你为何总被人议论了。 “这嘴巴不甜的人呀，是要吃亏的。” 萧昱辰在一旁道，“她嘴巴可厉害了。孙儿就从没在她面前讨过便宜。” 太后嫌弃地看着自家孙子，“你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让着她，还跟她斗嘴呀？萧家的男人没有这样的，你得会疼媳妇！你媳妇这样孝顺，哀家喜欢她。你若再欺负她，哀家可不依你！” 萧昱辰连忙拱手作揖，“不敢不敢。” 他又对着温锦，“夫人快跟祖母说说，我是不是一直让着你，从不敢欺负你？” 温锦懒得理他。但在太后面前，还是要装一下的。biqμgètν 她颔首轻笑，虽没看萧昱辰，却像是小姑娘害羞了一般低下头。 宫人们凑趣笑道：“王妃不好意思了。” 温钰却瞧见他娘是皮笑肉不笑，眼皮耷拉……这是又犯困了。 他立马摇着太后的手，“曾祖母，咱们在宫廊里走走，钰儿给您讲故事，好不好？ “爹爹，宫门快落锁了，您还不回府吗？您自个儿回去吧，我们陪外祖母住几日就回了。” 萧昱辰看着这小叛徒，再看乐得合不拢嘴的太后，他只好认命摇头。 “你送送我。”他站在温锦面前。 “快去送送。”太后也说。 温锦打了个哈欠才起身，起身就是一个踉跄。 “嘿，这孩子，怎么比哀家还虚弱呢？”太后吓了一跳。 萧昱辰跟着脸色一沉……他知道温锦爱犯困。但他更知道，刚才那一下，她绝对是装的！ 不就是，不想送他吗？ 他就不信了，她还能一直躲在宫里？ “你早些休息，”萧昱辰心里酸溜溜的，“皇祖母好好歇着，孙儿告退，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温锦又打了个哈欠，“太后娘娘见谅，孙媳不是虚弱，是困了。困到掉头。” “什么掉头不掉头的？不吉利！你快去歇着吧，今日辛苦你了。”biqμgètν 太后这会儿看她，比看自己的亲孙女儿还亲。 想起她的亲孙女……揽月公主到现在还没来宫里，给她请安吧？ 虽然来给她请安，她也未必会见。 人多，她嫌烦的时候，就叫她们在外头磕头请安，就打发她们回了。 但她不见，是她的事儿。 揽月公主不来，那就是不孝，不把她这个当祖母的放在眼里！ 太后娘娘暗暗念叨了一夜揽月公主的不是。 次日，她还没召揽月公主来侍疾。 皇后娘娘就来了。 “本该臣妾侍奉母后榻前，奈何臣妾前一阵子伤风，咳咳……怕过了病气给母后。” 皇后拿着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扫着温锦。 温锦给她行礼问安之后，便不多看，也不言语。 等太后漱了口，温锦上前把切成小块的蜜丸，用温凉的黄酒，服侍太后服下。 皇后的目光愈发深沉…… “曾祖母，快看，这是我收集的花露！”温钰捧着一只清透光润的白玉碗，从外头蹬蹬蹬跑进来。 玉雪可爱的小孩儿，叫皇后脸面一怔……这要是她嫡亲的孙儿，该多好！ 可惜不是！ 皇后眯起眼睛，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她正愁怎么提起这茬呢，这小孩儿来的可真是时候。 “这是萧钰吧？怀王府嫡长子呀？”皇后笑眯眯地，冲温钰招了招手，“过来叫皇祖母瞧瞧，真是钟灵毓秀的孩子。” 温钰把白玉碗捧给太后，站在太后身边打量着皇后。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们直觉敏锐超乎成人。 他似乎觉得皇后笑容背后，并没有什么温度，他迈了一步，又立马退太后身边。 温钰礼貌地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带着童音的声调，在广阔的大殿里，格外悦耳。 “我们钰儿真是太可心了，真是曾祖母的开心果哟！还孝顺得很，这花露真不错！”太后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那位置……是老八的孩子能坐的吗？ 她现在、立刻、马上要让温锦母子坐立难安！ “这么可爱的孩子，怀王怎么不早报上玉碟？生生瞒了五年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才叫我们这些长辈知道？ “温锦，你跟怀王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瞧母后多喜欢这孩子，若是早点抱出来，不也叫太后早点享含饴弄孙之乐？” 温锦闻言，垂眸不说话，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敢说的样子。 太后正要替她遮拦。 皇后身边的嬷嬷开口了，“娘娘，老奴听说，这孩子连怀王都不知情。怀王跟咱们是差不多时候知道这事儿的。” “还有这种事？这怎么可能？自己府上，自己王妃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能不知道？”皇后娘娘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嬷嬷说：“唉……当时怀王心里存着气呢……新婚夜就把王妃关冷院里去了。 “往后六年，都未曾踏足冷院。也未曾再见过怀王妃。” “竟有这种事？”皇后把懵懂无知，惊讶非常，演绎到了极致。 主仆俩一唱一和，造足了气氛。 “怀王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按说，他不会幸了你，又把你撇弃在冷院。 “新婚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道说……”皇后欲言又止，把目光落在温钰身上。 她没想把话挑明了，只需要在太后心里种下一颗疑心的种子！就不怕太后还把这孩子当亲重孙！ 一直默不作声的温锦，忽然抬起头。 “皇后娘娘这话什么意思？您是怀疑钰儿的血脉？怀疑他不是怀王的种，是吗？” 皇后脸面一僵……她没想到温锦竟有这胆量，她敢直接撕开那一层纱，挑明了说！ 第14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殿里死寂一片，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呵，呵呵，你这孩子，本宫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臣媳愚拙，没听出别的意思来，还请您明示？” 皇后想打个哈哈过去。 这种事情，就不能挑明了说，遮遮掩掩的、暧昧不清的，才能让人浮想联翩，猜来猜去！ 一旦挑明了，暴露在阳光之下，那不就丁是丁卯是卯了？ 皇后脸面尴尬僵硬，温锦目光坚定，寸步不让。 好似今日皇后娘娘若不把这事儿说清楚，就过不去这道坎儿了。biqμgètν “嘶……”太后忽然吃痛吸了一口气。 原来是温钰抓在她胳膊上的小手，没忍住，突然使劲儿。 太后转过脸看着温钰。 小小的，白皙娇嫩的童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红红的，泫然欲泣。 但小孩儿要强，咬着牙，死死的忍着泪，他殷红的嘴唇因隐忍而不停的轻颤。 太后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紧…… 这孩子招谁惹谁了？ 他因为他爹娘不合，出生在冷院，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过了五年时光。 如今萧昱辰终于承认他的身份了……可他却还要反复被外人质疑血脉问题。 “钰儿不怕。”太后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钰儿连忙放开手，眼底有惊恐，也有无措。 “曾祖母，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他声音小小的，如一汪甜甜的甘泉，流入太后的心田。 “曾祖母不疼。有哀家在这儿，谁再说这种混账话！曾祖母绝不饶她！” 太后说完，冷冷看向皇后。 皇后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太后这心偏到胳肢窝了吧？血脉问题，她就一点儿不怀疑？ “怀王为何把他们母子关在冷院，这问题，皇后不去问怀王，刁难这一对在当年无力反抗，只能逆来顺受的母子干什么？ “就好比，哀家无缘无故赏你一巴掌。旁人却问你，太后为什么要打你？为什么只打你？不打旁人？你怎么说？”太后目光清冷，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后。 皇后在这般严厉的目光下，呼吸困难，胸口发闷。 她料想到，这种事情，温锦不好解释。内院之事，从来都是靠捕风捉影，她有多少张嘴，挡不住旁人怀疑。 但皇后怎么也没料想到，太后会站出来，力保他们母子。 看来……她还是晚来了一步！ 已经叫温锦讨得了太后的欢心……是她大意了！ “母后教训的是，臣妾也是听得一些风言风语，想着对皇家名声不好，所以当面问问怀王妃。”皇后讪讪笑道。 “皇后娘娘，谣言止于智者。您贵为六宫之首，一国之母。 “倘若您真的是为皇家的名声着想，本应当着臣妾与怀王的面，把事情一五一十问个清楚。 “而后从谁那里听到风言风语，就严惩不贷。如此，方能止住流言。而不是在太后娘娘面前，暗昧不清地胡乱猜测。 “于太后娘娘来说，您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情，却拿出来乱猜，让太后娘娘跟着担心，是为不孝！ “于臣媳和钰儿而言，您是皇后，是嫡母，是长辈，却无端怀疑小辈儿，是为不慈。” 皇后闻言，惊诧抬头，愕然看着温锦。 她没想到太后的反应，更是怎么也想不到温锦的反应！ 她竟然、竟然敢这样批驳自己？说自己不慈、不孝？ 皇后的脸由白转红……气得。 “你……你……”皇后抬手指着温锦，气得指尖都在颤。 温锦见状，忽然屈膝行礼，“子不言父母之过。臣媳冒犯了。但因为这里还有皇祖母和萧钰，臣妾为了皇祖母和幼子，不得不说。” “呵，呵呵……”皇后被她气的呕血。 她还没发作呢，就被温锦堵了回来！ 人家先说子不言父母之过……是说自己批评长辈“不慈不孝”，人家知道自己是犯错。 但人家为了更年长的长辈太后娘娘，不得不得罪你这个恰在中间的长辈儿，人家是为了更大的孝和慈！ 人家也为了护住自己的幼子，你这般说话，已经戳了幼子的心…… 没瞧见萧钰这会儿还正趴在太后娘娘的怀里，小脸儿一直埋在太后娘娘身上，不肯抬头吗？ 为母则刚。 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顶撞权威……这就是闹到皇上面前，皇后都无话可说。 失策…… 皇后心里一阵阵窒息。 兵书上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失算了。 从她以为温锦还是多年前那个脑袋空空的女子开始……这一仗，她就注定要输了。 皇后艰难的咽下胃里泛起的酸水和苦味儿……琢磨着这难堪的局面，该如何收场。bigétν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怀王妃…… “怀王殿下他刚刚前来，还未进殿就气呼呼地走了，怀王他……” 一个小太监站在殿门口，气喘吁吁，脸色慌张。 “进来说话，怀王怎么了？”太后道。 小太监进殿，跪下回禀，“怀王殿下长跪御书房门外，痛哭流涕，说自己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叫自己的儿子在外受屈辱，受怀疑。求皇上责打他，并册封小公子为世子，要皇上加盖玉玺的、正式的册封文书。” 皇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怎么也想不到，仁寿宫的事儿还没完，萧昱辰就把这事儿捅到皇上面前去了！ 太后转脸看着皇后，冷笑道，“这下，你满意了？” 皇后身子一软，差点儿从椅子上滑落。 她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嫡长有继承权，在大梁约定俗成。但加盖了玉玺的册封文书，就像是皇帝当众立储，立太子那般。 是正式向天下公布，有了这层仪式之后，谁再怀疑世子的资格，就不是对个人的挑衅。 而是对皇权，对皇上天子龙威的挑衅！ 皇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回到了凤栖宫。 她回宫第一件事，就是问，“皇上答应怀王了吗？” 只要皇上不答应，这场仗，她就没有输！ 第149章 是谁先动了真心？ 皇帝尚未答应萧昱辰。 “世子只是一个承袭的身份，他竟然要加盖玉玺的册封文书？” 皇帝摆摆手，“叫他告退，别没事找事。他和钰儿还不够招风惹眼吗？别的兄弟都没有，偏他来要！” 高公公从皇上身边告退出去。 萧昱辰正跪在殿外的汉白玉地上。 其实他这么老老实实、端端正正跪着的时候不多。biqμgètν 猛然这么长跪，他膝头搁在硬邦邦的地上也挺疼，但他一动不动。 此次长跪，可比上次他负荆请罪跪的端正多了。 “怀王殿下如此恳求，着实没有必要。谁家的嫡长子，不继承爵位呀？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何须再专门请旨册封？” 高公公笑了笑，“且不说其他兄弟没有，圣上单给了您，会不会叫圣上为难。 “就说您请旨这事儿，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萧昱辰缓缓抬头，“倘若旁人没有怀疑钰儿，没有把这难听话说到钰儿面前，本王特意来请旨，确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如今，长姐揽月公主当着我的面，母后当着太后娘娘、温锦、钰儿的面，直接质疑…… “我若再不请旨，本王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丈夫、父亲，如何保护他们母子不受人诋毁？不被人污蔑？ “当年，是本王冲动，本王不服父皇的决断……是意气用事。该受惩罚的是本王，不是他们母子！” 萧昱辰说完，冲着御书房殿门的方向叩首，脸伏在地。 他扬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当年是对您有怨气，对温锦有怨气…… “现在儿臣想改过，做一个有担当的父亲，求父皇成全！” 他这嗓门儿大，灌注了内力。 皇帝在偌大的御书房内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止他听清楚了，就连御书房周围的侍卫，巡逻的亲兵，都听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怀王认错？而且是以如此卑微的态度？ 这还是那个傲气冲天的怀王吗？ 高公公劝不动，只好退回殿内。 他到皇帝面前，正欲开口，却见皇上提着笔，迟迟未落下。 那笔尖上蓄了墨，悬而欲垂…… 看来皇上已经愣在这儿有一阵子了。 啪嗒，那墨汁落在了奏折上。 皇帝这才回神，“他终于……说出口了。” 皇帝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释然……就好像一件已经悬了很久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 更像是一个在心头，系了很久拧得很紧的疙瘩，忽然松开。 “怀王后悔了，也认错了。”高公公低声说，“怀王殿下能把这话当众说出来，他心里必然是已经彻底理解了皇上当年的决断。” 皇帝微微点头，“养儿方知父母恩。他自己当爹了，才知道当爹的是在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为父所做的，已经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高公公看向皇帝，见皇帝眼眶略红。 “那怀王所求……” “哼，不能他一求，朕就答应他！” 皇帝也傲娇，“当年朕赐婚，他甩了多久的脸子？ “他向朕行礼的时候，表面恭顺，桀骜不服都在骨子里！以为朕看不出来吗？ “现在知道后悔了？知道他是心疼儿子？当年朕就不是为儿子考虑？ “哼，晾着他吧！” 高公公笑着退到一旁。 皇上说着最硬气的话，其实这老父亲的心，早已经动了慈爱，柔成了水。 皇上批完了一摞折子，眼睛有些酸了。 高公公察言观色，立即上前道，“皇上歇一会儿？廊下走走？” 皇帝看他一眼，“朕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朕一出去，不就瞧见怀王了吗？” 他虽是斥责，高公公却不怕。 高公公笑道：“皇上虽然眼不见，但心里必然牵挂着呢。” “眼不见心不烦，朕不叫他多跪会儿，难解朕心头之气！”皇帝轻哼说。 高公公小声道：“皇上是慈父，您是担心轻易准予怀王所求，又会给怀王招来兄弟嫉恨。 “您哪儿是惩罚怀王呀？您是替殿下把后路都想好了。” 皇帝闻言，动作一顿。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良久，他敲了敲高公公的脑袋，轻声笑骂，“老狐狸！” 皇帝没有出殿，许是怕瞧见萧昱辰，他就忍不住叫他起来，准了他一切所求。 他心硬了一辈子，唯独在小儿子这儿频频翻船。 皇帝索性躺在软榻上小 憩。 殿里幽幽有荷香，沁人心脾。 皇帝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止皇帝，就连伺候在殿中的宫人，嗅着这荷香，都倚在宫柱上，小眯了一会儿。 咔嚓嚓的闪电，轰隆隆的惊雷……大雨瓢泼而下。 …… 海陵王府。 卫倚兰被那巨大的闪电和巨雷，惊了一下，手中的茶碗咣当掉在地上。 “怀王现在还在御书房门前跪着吗？”卫倚兰低声问道。 外头来的太监，躬身回禀，“是，小人来时，还跪着呢……” “不对呀……”卫倚兰喃喃自语，“旁人质疑的时候，他应当更怀疑才对……bigétν “不是说没有落红吗……难道怀王府的嬷嬷骗了我？他怎么会跪求旨意呢？ “这惊雷闪电，怕是一场大雨呢。” 她话音刚落，便听“哗——”地一声，大雨倾盆。 雨幕如织，溅起水汽迷蒙。 人视线所及，不过廊外几许，再远处就被雨幕所隔，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样的大雨，他若还长跪不起，只为给温锦和她的儿子正名的话…… “他怕是动了真心了。” 卫倚兰望着门外的雨幕，微微出神。 她攥着帕子的手，不由收紧，新绣的帕子立时变得皱巴巴的。 …… 御书房。 “呵……”皇上猛吸了一口气，惊醒。 他怔怔看着窗外，“下雨了？朕怎么睡着了？天都黑了吗？” “回禀圣上，近黄昏了，天还没黑，但雨势太大，天色暗沉。”高公公立即上前，让人掌灯。 皇上迷糊了一会儿，“怀王回去了吧？” 高公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皇上猛然一惊，“辰儿还在外头跪着？”这语气，明显是不可置信，也不愿意相信。 皇帝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好，便起身向殿外疾走。 大雨倾盆，雨水砸在地上，溅起层层水雾。 有个身影，直挺挺的跪在御书房前湿漉漉的汉白玉地上。 水雾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他却岿然不动。 雨水砸在他头上，他身上，头发贴着他的脸颊，衣裳贴着他的身子…… 寒风一吹，宫廊下的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跪得笔直，却恍若未觉。 第150章 不恨了，亦无爱了 忽而有一柄伞，撑在了萧昱辰的头上。 他像是整个人都跪僵硬了，迟缓地抬起头。 瞧见面前明黄色的龙纹长袍，萧昱辰忽地咧嘴笑了。 “父皇不生气了？可以答应儿臣吗？” “儿臣是第一次做父亲，做的不好，但儿臣愿意学着……做个好父亲。”bigétν 皇上还未开口，他忽然晃了晃，直挺挺倒在全是水的地上。 砰地一声，溅起水花一片。 “嘶……”皇帝吸了一口气，听着都疼，更重要的是，他心疼。 “来人，扶怀王进殿。”皇帝吩咐，“叫太医……叫怀王妃也过来！” …… 温锦正在仁寿宫睡午觉。 她贪睡，服侍太后用了午膳，特别是她做的药膳之后，她就搂着温钰，倒头睡了。 温钰已经起来，跟太后拿着上好的美玉围棋，下了好半天的“五子棋”，温锦还在睡。 打雷下雨，非但没影响她睡觉，反而有助眠的作用。 “王妃，怀王妃，快快起来！”宫嬷嬷亲自来喊她。 温锦睡眼惺忪，“嬷嬷别闹，再叫我睡会儿……” 宫嬷嬷哭笑不得，谁跟你闹呢？ “怀王殿下在御书房外，大雨里跪了一两个时辰，晕倒了！皇上叫您去看看！” 温锦这才睁开眼睛，萧昱辰晕倒？ 他体格强悍，上次那么霸道的毒，都没能立时要了他的命，淋雨而已，能叫他晕倒？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太医已经过去了，王妃也快去看看吧！” 宫嬷嬷嫌温锦动作太慢，直接喊了两个专门服侍太后的大宫女，进来服侍温锦更衣梳头。 几个人手脚麻利地在半柱香之内，把温锦收拾好，送出了仁寿宫。 温锦来到御书房外，见几个太医不慌不忙的从偏殿出来，进入正殿向皇上复命。 她就知道，萧昱辰那强悍非人的体格，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果然，她被请进偏殿的时候，萧昱辰已经换过了干爽舒适的衣裳，人也醒了，只有头发还未全干。 两个小太监正在为他梳理熏干头发。 “你们出去。”萧昱辰看见她，立刻屏退太监。 “王爷这唱得是哪一出？”温锦平淡看着他。 殿中安静，萧昱辰望着她的眼。 “对不起……” 他低声道，“你跟钰儿今日所受委屈，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当年一味任性，只想着自己的骄傲、抱负……”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温锦平静的面色，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他命运的喉咙。 他忽然觉得，无论自己今日做什么弥补……可能都无法挽回她的心。 她那么平静的目光，是完全放下了过往……不恨了，亦无爱了。 “王爷不必道歉，也不必揪着过去不放。”温锦缓缓说道，“因为不是所有的道歉，都可以换来原谅。如果曾经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道歉于她来说有什么用呢？”ъitv 萧昱辰闻言，心头闷痛……已经死了？ 她说的是“哀莫大于心死”吗？她是说她的心已经死了吗？所以不恨也不爱了？ 温锦平述事实。 但萧昱辰已经浮想联翩。 “本王当年也年少无知，桀骜不驯，以为自己凡事都对……” 温锦打断他，“王爷身体没事吧？怎么突然想到来求圣上册封世子？”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只当她是不愿再提当年的伤心事。 “我在仁寿宫外……听闻了皇后对你的刁难。”萧昱辰心下愧疚。 温锦点点头，忽而提步靠近他。 萧昱辰心跳也猛然加快，随着她靠近，那股清雅的荷香也愈发明显，他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里擂鼓的声音。 “王爷说过当年圆房，元帕上没有落红，”温锦压低了声音。 她很冷静，她知道皇后的揣度不能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叫她不爽而已。 但若元帕上干干净净，对她和温钰来说，才是致命的打击，“王爷是怎么处理的？” 萧昱辰正欲开口。 外头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王爷穿戴好了吗？皇上召见！” “就好……”萧昱辰刚应了一声。 殿门却被推开。 皇帝已然站在门前，目光关切地望着里头。 老父亲关切儿子，甚至等不及召见，亲自过来了。 萧昱辰和温锦连忙行礼。 皇帝迈步进殿，身后跟着高公公。 而高公公手里捧着的，正是皇上朱笔御批的册封文书，且加盖了玉玺。 “朕虽贵为天子，却也是一位父亲。没有父亲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皇帝的目光沉甸甸落在萧昱辰身上，“辰儿今日虽有逼迫朕之嫌，却也展现了一个男人为夫为父的担当，朕很欣慰。” “但……下不为例！你再敢这么逼迫朕，朕可就真打你了！” 高公公上前道：“怀王殿下，领旨谢恩吧？” 萧昱辰连忙行礼，双手奉过头顶，“谢父皇恩典！父皇万岁万万岁！” 高公公宣读之后，将朱笔御批的册封文书放在他手上。 “日后，谁再因为这五年的冷院关锁，怀疑钰儿的身份。就是对朕威严的挑衅，朕决不轻饶！”皇帝转眼看向温锦。 温锦也连忙蹲身谢恩，同时开口，“启禀父皇，是六年。” “咳……”萧昱辰猛咳一声，心口痛！ 皇帝大笑，“他亏待你六年，是该记清楚。但人嘛，不能总往后看。人生是朝前走的，目光也得往前看才是呀！” “谢父皇教诲，臣媳谨记！”温锦恭顺答道。 “太后身体如何？朕这两日繁忙，没能去给母后请安。”皇帝说。 “太后娘娘已经好了许多，吃得下睡得香，也能在园子里走走，面光红润，未曾再腹痛难忍。” 温锦答道，“父皇不必担心，但皇上若能得空去探望，太后娘娘必定更加喜乐。”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又指了指萧昱辰，“人，得惜福。” “儿臣谨记。” 夫妻俩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 天放晴，竟有一道彩虹，高高悬挂在天空。 萧昱辰抬眼望着天空，“锦儿，你瞧！” 他望着彩虹，伸手想握住温锦的手。 温锦却仿若有预判一般，抬手将鬓边的发，别在耳后，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亲密动作。 萧昱辰脸色一僵，侧脸看着她。biqμgètν 温锦仍旧一脸平静，福身道：“王爷慢走，臣妾回仁寿宫了。” 她这么客客气气，还不是有宫人在远处看着？否则，她恐怕连福身都懒得做，扭头就走了。 萧昱辰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明日我就来接你和钰儿出宫。” 这会儿萧昱辰和温锦都不知道，明日却有一张“战书”正等着温锦应战呢！ 第151章 妯娌之战 次日，是温锦进宫侍疾的第三日。 太后娘娘已然大好。 这治愈速度，叫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惊愕不已。 “怀王妃的医术，竟真如那胡太医所说……不在我等之下呀！”太医们议论道。 胡太医轻哼一声，“我没这么说！我说的是，远在大部分人之上！” 这群老不要脸的，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 仁寿宫。 太后一手牵着温钰，一手握着温锦的手。 “虽说只有短短三日，但哀家却觉得，这缘分由来已久。当年若不是那诸多误会和闲言碎语，哀家怎至于如今才得享天伦？”太后眉目慈爱，恋恋不舍。 她说了让温锦留下侍疾三日，虽然不舍得，却也不好总把人家小夫妻隔开，扣着温锦不放人。 而且萧昱辰一天往这仁寿宫跑几趟……那着急接温锦回府的心思，生怕别人看不明白。 “曾祖母若是舍不得，我们就不走，再陪曾祖母住几日！”温钰乖巧说道。 太后舒朗大笑，“钰儿孝顺，哀家心里熨帖。但还是得叫你们回去，总霸着你们也不像话。” 温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钰儿日后常常进宫给曾祖母请安。” “哟，我们钰儿可真乖，真会疼人呐！”太后乐得合不拢嘴。 这慈爱的笑声，穿过殿门，轻轻回荡在仁寿宫中。 前来给太后请安的卫倚兰，脚步不由一顿。 她端庄大方的脸上，笑容渐渐凝固，两只手不由狠狠地抠在一起。 “王妃……”丫鬟小声提醒。 卫倚兰微微吐了口浊气……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不会生儿子似的？ 她的手不由落在自己的小腹上……ъitv 但是这生孩子，终究不是她一个人能办成的事儿。 越想，她越恼恨。若不是当初宫宴上的事儿……温锦现如今的一切荣宠都该是她的！是她卫倚兰的！ 她不能输，也绝不会输给温锦这个绣花枕头。 卫倚兰调整了表情，端庄大方地走向正殿。 太后准了海陵王妃觐见请安。 卫倚兰刚走进这殿中，殿内的气氛，就有点儿不一样了。“祖母如今看起来气色真不错。” 卫倚兰笑着说，“听闻太医已经调理了许久。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医院花费良久的功夫，这两日终于见好了。恰赶上怀王妃进宫侍疾。不得不说，怀王妃好福气。” 这话一听，变味儿了。 她意思是，太医院花了良久功夫，太后才好了点儿。 温锦一进宫，就捡了现成的便宜呗？ 温锦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可不是嘛，要不说福气也是一种天赋呢？ “什么都能被人夺走，唯独这福气，夺不走。” 温锦言笑晏晏，语气轻松，这话却把人气得不轻。 自己医术如何，她犯不着跟卫倚兰解释。 顺着卫倚兰的话说，反倒四两拨千斤。 羡慕吗？可惜不是你的，你也夺不走。 卫倚兰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未在太后面前失态。 “是啊，锦儿前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苦尽甘来，大福都在后头。”太后慈爱地看着温锦。 卫倚兰嘴角抽了抽……锦儿？ 她给太后请过多少次安？说过多少好话？费尽心力的讨好多久了？ 也没听太后唤她一声兰儿！温锦不过在宫里呆了三天……老妇人果然偏心。 “也不只是福气，要说，八弟妹比我们这些妯娌，还是有所长的！” 卫倚兰忽然话音一转，“只是你既会医术，怎么早些年让自己落得那么狼狈？又胖又满脸痤疮……嘶，要不是那样，想来怀王爷当年也不至于嫌恶了弟妹。” “七皇婶是说，我爹爹看人只看外貌，娶妻不娶贤德，只娶一张脸吗？” 温钰扭脸握住太后的手，小脸儿上尽是濡慕之情，“我阿娘……呃，母妃说，人不能只看外表，太肤浅！” 温钰稚嫩的童音，在这宽阔的大殿里，竟有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倘若没人点出来，卫倚兰这话说了也就说了。 只会叫人心里觉得不舒服，犯膈应。 但温钰这么认真地提出来……卫倚兰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卫氏，你出身名门，在闺阁中也读过不少书，话是这样说的？”太后皮笑肉不笑道，“别教坏了孩子！” 卫倚兰忙起身，正要告罪。 温钰又脆生生开口，“阿娘，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您都是我心中最美的！” 卫倚兰的话音被堵，她不尴不尬的僵在那儿。 “卫氏，坐吧。”太后摆了摆手。 却有那一口浊气，正堵在卫倚兰的胸口，不上不下，让她呼吸不畅。 温锦这时候才缓缓开口，“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温锦也是肤浅之人，也希望自己漂亮。 “外祖父还在京中时，常指点我医术。但那会儿我贪玩儿，所学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后来姜家离京，外祖父没有什么留给我的。便把他毕生所学倾注纸上，还有他所有的藏书，都留给我了，说是……送我的嫁妆。” 温锦说着，不由落下泪来。 她胸口一片温热，提及医术，回忆起原主脑海里那位一心行医的外祖父。 她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也有难以言说的情亲羁绊。 “在梧桐院没有别的消遣，孙媳这才开始潜心读医书，也许是久病成良医……自己病过，丑过，被人误解过，才知道其中的艰难。所以……” 温锦忽而起身，朝太后蹲身行礼。 “锦儿快起来……” “温锦想把外祖父的所有藏书，笔记，医案全都献给太医院，供太医院参考研习。 “哪怕有一丝贡献，哪怕能在任何一个病症上少绕弯子，直击病灶。想来外祖父一定会欣慰，不会责怪温锦。” 大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太后娘娘惊讶地看着温锦，不可置信。 哪个大夫，若有祖传的药方，恨不得捂紧了，藏死了，生怕别人偷了他的祖传药方，夺了他的饭碗。 温锦却要把姜院判的所有藏书、医案，直接送给太医院？！ 这女子究竟是何等的胸怀与气度？！ “你，你……”太后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温锦仍蹲着身子，“温锦从中得益，便也想为这世间做一点小事，求皇祖母成全。” 卫倚兰死死的盯着温锦，妒火中烧……biqμgètν 忽而她冷冷一笑，不就是卖弄医术？恐怕是黔驴技穷了吧？ 第152章 白月光的战书 太后娘娘大为感动，准了温锦所求。 “锦儿治好了哀家的顽疾，侍疾榻前，恭良孝顺。 “如今又一举拿出如此珍贵之物，赠予太医院，实乃大义！哀家定要好好封赏！锦儿可有什么想要的？” 太后眼底的慈爱都溢出来了。 温锦的举动，让太后看到了她不同于一般内宅妇人的格局。 太后此时，心潮澎湃，只觉得怎么赏这孩子都不为过。 “孙媳确实有想要的……求皇祖母大恩。”温锦略显羞涩。 一旁的卫倚兰，实在没忍住，轻嗤出声。 虽然她连忙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正襟危坐……却还是被太后冰冷锋利的视线扫过。 卫倚兰暗暗气恼。 只听温锦道，“孙媳想要姜家曾经的宅邸。” 太后没想到，她会要这个，生生一愣。 姜老爷子虽然曾经是太医院院判，但他家家底并不丰厚。 姜老爷子是个老好人儿，喜欢免费义诊，赠药，休沐的时候，他给百姓看病还要倒贴钱…… 温锦如今住在怀王府，那是多大多奢华的府邸？ 姜家的宅邸，恐怕连怀王府一个大点的院落都比不上。 太后愣怔之后，缓缓问：“老八又欺负你了？在怀王府，你过得不好？你若受了委屈，就告诉哀家呀！哀家给你做主！” 这是继皇上、淑妃之后，又一位要给她做主的长辈了。 温锦羞涩轻笑，“怀王殿下在外飞扬跋扈，在府上……很讲道理。” 萧昱辰要是听见，温锦对他的赞誉，就一句“很讲道理”，估计能气到升天。 但太后不在意那个，她只瞧见了温锦一脸的“小女儿娇羞”，只当她是不好意思。 “姜家的宅邸虽小，却有孙媳年少时无数的回忆……阿娘没了之后，外祖父却从没有忽略过孙媳。 “他们犯了错，但孙媳不懂那些。孙媳只想，日后在思念亲人的时候，可以回去满是年少回忆的地方看一看。” 温锦语调温柔，不疾不徐，声声句句仿佛一首悠扬的童谣。 太后忍不住微微愣怔…… 温锦的话，也勾起了太后对故人的想念。 有些亲人已经故去，有些亲人可能还活着，但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太后不知想起了谁，忍不住微微湿了眼眶。 “温锦，瞧你，怎么勾得皇祖母都落泪了！”卫倚兰寻到机会，立刻拉踩。 “准了。”太后发话。 温锦福身，“多谢皇祖母。” 她起身后，还对卫倚兰点头致谢。 要不是卫倚兰在这儿阴阳怪气，或许这宅子还没这么容易拿到手。 卫倚兰见状，漂亮的脸蛋儿，略显狰狞。 但很快，冷笑浮现在卫倚兰的嘴角。 “弟妹好读书，知书达理都是最好不过的。只是这医者嘛……到底是中九流。弟妹好歹是王妃，也要顾及怀王的脸面呀。 “既然这医书、医案也交出来了，以后还是要把心思放在知情知趣上，针织女红、琴棋书画，都是娴雅的爱好。” 卫倚兰勾着嘴角，一开口“妈味儿”极重。 殿里的人，都品着这味道怪怪的…… “不及七嫂兴致高雅。”温锦不冷不热。 卫倚兰笑容甜腻，“没关系，可以慢慢学，慢慢培养。琴棋书画，你喜欢哪样？七嫂可以教你。” 温锦似笑非笑，“不用了，怀王府上有琴师画师。” 卫倚兰闻言变色……她给温锦脸了？ 温锦竟然把她和琴师画师这样的下九流相提并论？ 卫倚兰有点儿笑不出，“弟妹，做人还是谦逊谨慎最重要，七嫂这是真心提点你。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伤心了。” “行了。”太后也听着卫倚兰的话音越来越怪，“哪有你这么强逼人的？” “七嫂这么说，一定是自己琴艺过人吧？不然，也不好意思出来指点别人呀？”温锦淡笑。 这话，让卫倚兰有点儿下不来台。ъitv 说自己琴艺好？ 她刚说完“做人谦虚谨慎最重要”，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说自己琴艺不好？ 那还好意思出来指点别人呀？太不要脸了吧？ 卫倚兰顿时胸口堵得更厉害了，“指点不敢当，不知是否有幸，能跟弟妹切磋一下？也算彼此交流、互相增益。” 殿里一时间，静的尴尬。 卫倚兰等的，却恰恰是这一刻！ 她吃准了温锦不敢应战！ 这就是她给温锦下的战书。ъitv 温锦会医术又怎么样？医者，中九流，在他们皇族贵胄的眼中，那是贱行，不入上流！ 琴棋书画，这个草包怕是一样都不会。 刚才叫她暂时得意！现在叫她知道，什么叫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好啊。” 卫倚兰正暗自高兴时，温锦却点头答应了。 “我弹得不好，且多年没摸过琴了，七嫂别笑话我。”温锦笑着说。 卫倚兰着实没想到她敢答应，更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提前就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可别上她的当！”太后在一旁，劝着温锦道，“你七嫂在闺阁中时，就拜了举世闻名的颜先生为师。她的琴艺，在整个京都恐怕都没人比得上。她故意欺负你呢！” “没事，七嫂不是要教孙媳嘛？就当七嫂免费赐教了。”温锦笑眯眯地，“对吧七嫂？你不跟我要学费吧？” 温锦这般能屈能伸，用最无所谓的笑容，说着最噎人的话……还真让人有点儿，又气又无可奈何。 卫倚兰憋了一口老血，什么玩意儿？ 她是要给温锦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得她满脸屈辱！满脸不忿！又羞又愧呢！ 温锦在这儿给她一脸明媚笑容，一口一个“七嫂”，闹着玩儿呢？ “当然……七嫂怎么会笑你呢？温家挤入上流时间不长，算不上什么有底蕴的世家。弟妹不会这些，也不算丢人。 “怀王府既然有琴师，日后多学多练，潜心修习就是了。” 卫倚兰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么被温锦嘻嘻哈哈给躲过去了。 在太后面前，她输了自然不嫌丢人。但若是人多呢？ 卫倚兰计上心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请皇后娘娘，还有我母妃，淑妃娘娘都来看吧？皇祖母以为呢？” 太后正为难。 卫倚兰又道：“别的娘娘不一定得空，但我母妃一定喜欢。” “锦儿以为呢？”太后看着温锦。 “好啊，大家一起乐嘛。”温锦没心没肺道。 卫倚兰存心预谋，皇后娘娘煽风点火…… 很快这场妯娌之间的琴艺比拼之火，竟从后宫烧到了前朝。 连皇上和众皇子都知道了。 第153章 温锦的反应叫她大吃一惊 皇帝以及众皇子，似乎都对这两个妯娌间的琴艺比试，很感兴趣。 虽然温锦觉得，他们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比赛的地点被设在御花园。 卫倚兰叫她的丫鬟回府去取她的宝贝焦尾琴。 “八弟妹不让人回去取琴吗？”卫倚兰似笑非笑得看着她。 温锦道：“我没有琴。” 卫倚兰先是惊讶了片刻，而后忍不住扑哧笑了，“你连琴都没有，就敢跟我比琴艺？” “七嫂不是答应了不笑话我吗？”温锦挑了挑眉。 卫倚兰一阵无语，她是答应了不笑话，但这温锦就没有一点儿羞耻心吗？ “大哥应该有琴，采菊，你去一趟崇文院找我大哥借琴。” 温锦态度潇洒，似乎根本没把比试当回事儿。ъitv 她这般态度，叫卫倚兰很有挫败感……赢了这样的人，似乎胜之不武啊？ 卫倚兰甚至有点儿后悔，跟一个完全不懂音律，不会弹琴的人比赛。 这不是拉低了她的档次？ 卫倚兰显得有些烦躁。 温锦却说要出宫一趟，找一本琴谱。 “现在找琴谱？琴谱不该在脑子里吗？临时抱佛脚可未必有用。” 卫倚兰道，“八弟妹若一点儿不会，不如就放弃，认输认错就是了。” “太后娘娘面前，怎么还有人强按头认错的呢？”温锦轻笑道，“七嫂别担心，我还是会一点的，只是多年不弹了，手生了而已。” “你去拿吧，哀家准了。”太后摆摆手。 温锦回了趟怀王府，拿了那本琴谱。 她顺便收拾好那三箱子的医书医案，也叫人抬上，一并送到宫里。 温锦正要再进宫时，却遇上专门在这儿等她的三人组。 萧昱辰，温靖，温盛钧。 三个人目光灼灼看着她，萧昱辰眼底是狐疑，温靖眼中是愤怒，只有温盛钧眼底是浓浓担忧。 “大哥的琴带来了吗？”温锦问。 温盛钧连连点头，“已经叫采菊抱到御花园去了，可是锦儿，你的琴艺……” 这会儿，他眼底不仅有担忧，还有一言难尽的尴尬之色。 “怕我输？怕丢人？”温锦问。 温盛钧还没说话，温靖就嚷开了。 “你知道会丢人还敢答应？卫家小姐的琴艺，连宫里的琴师都比不上！你逞什么能！我的老脸都要被你……” “咳——”萧昱辰清咳，打断温父的话，“怕什么！赛前不说丧气话，这道理都不懂？” 他转过脸看着温锦，微微一笑，“别怕，想怎么弹怎么弹，就当是玩儿。本王给你托底。”ъitv 温锦微微颔首，转向大哥道：“外祖父留下的医书医案，我打算全部献出，交给太医院。 “好多字迹不清，或是纸张不全的，我已经重新誊抄了。” 三人闻言，又是一怔。 温靖深深地皱着眉，似乎十分不认同，但碍于怀王在，他不敢说。 温盛钧道：“既是外祖父、母亲留给你的，随你处置。想来外祖父知道了，也会欣慰。” 温锦笑着点点头。 萧昱辰有点儿酸，她都没看他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也准备发表一番言论，没等他开口……温锦福了个身，上车，走了。 温锦叫人把那三箱子的书抬去太医院。 倘若有人认得她的字迹，就会发现，其中六成以上的书，都是温锦写的。 温锦记性不错，虽不能跟温盛钧那种过目不忘的人比，但因为热爱，她记得许多古今中外经典案例分析。结合现如今的医疗条件，详尽写了论症辨症的方法。 太医院的那群人看了，惊呼不已，“姜院判真是高人！” “天呐，我一直以为如此该断为肝病，原来关键在骨髓！” “这思路别具一格，意义深远呀！这是怀王妃赠予太医院的？” 太医院的那群人收了如此厚礼，又听说怀王妃在御花园比赛，也忙不迭的跑去御花园，要给怀王妃呐喊助阵。 温锦坐在一旁，随手拨弄着琴弦。 七弦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好琴。”温锦道。 温盛钧他们也来到御花园。 听闻温锦说好琴，他不由露出苦笑，“实在不行……我替你弹？” 温锦看了他一眼，“人生在世，怎么能因为怕输，就不敢上呢？输不可怕，连上阵的勇气都没有才可怕。” 萧昱辰领着钰儿过来时，恰听见她这话。 萧昱辰顿足，他蹲身看着钰儿，小声问，“你娘在梧桐院这几年，弹过琴吗？”bigétν 温钰看他一眼，“梧桐院没有琴。” 萧昱辰：……哦对，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她喜欢弹琴吗？” 温钰看着他爹，蹙了蹙眉，“都没有琴，怎么喜欢呀？” 萧昱辰：…… 御花园空前热闹。 太后娘娘，帝后二人，以及庄贵妃、淑妃、八位皇子，甚至一些皇子妃也赶来看热闹。 虽然都是妯娌，但看别的妯娌斗，自己却能置身事外，大概没有人比她们心里更爽了。 “怎么连太医院的那群人，都来凑热闹？”皇帝瞧见御花园人越来越多，狐疑问道。 高公公连忙附耳上前，嘀嘀咕咕解释了一阵子。 皇帝眼中不由一亮，“当真？” “千真万确，”高公公道，“否则这群老匹夫，才不来呢。” 既然皇帝都来了，宫人们也搞得很正式，有司礼的太监唱和，叫温锦和卫倚兰抽签决定顺序。 卫倚兰抽中先出场。 她勾起嘴角，看着温锦，“本来想让着弟妹，叫你先出。没想到……命运弄人。” 她晃了晃手里的签。 琴艺比拼，卫倚兰琴艺高超，她先出，很容易把大家带入到她的琴音境界当中。 轮到下场了，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境当中，没有回神，就会影响对下一场的印象和评判。 卫倚兰占了先手优势。 温锦也礼貌地冲她笑笑，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般气急败坏。 “嘁，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会装相倒是真的。”卫家丫鬟小声说道。 铮铮然的琴声，悠扬地飘荡在御花园的上空。 原本喧闹的御花园霎时间安静下来，众人渐渐被琴音吸引，不由自主凝神细听。 琴音带动众人情绪，有些人听得全神贯注，甚至不由随着琴音轻轻摇摆。 卫倚兰余光瞟见众人的反应，不由勾着嘴角轻笑。 她又瞥向温锦……没想到，温锦的反应叫她大吃一惊。 第154章 你真的是温锦吗？ 温锦竟然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沉浸在琴音之中。 她一点儿不着急，竟还随着琴音轻轻摇晃着脑袋，手指悬空打着节拍。 卫倚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温锦是不是傻？ 自己弹琴是叫她来享受的吗？她真就一点儿不担心待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了丢人？ 卫倚兰心念一动……琴音中的意境，也随之有些浮动。biqμgètν 她赶紧收敛心神，刚刚多少有些用力过猛了。但这点儿小小的波动，倒不至于影响全局！ 更何况，她的对手可是草包温锦！卫倚兰并不担心。 一曲终，琴音停。 但那意境，似乎还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谓绕梁不绝……其实，乃是绕人心头不绝。 众人神色怅惘，似乎还停留在刚刚那美轮美奂的琴音意境当中。 司礼的太监道：“怀王妃上场。” 众人明显没有回神，一张张脸上都是不在状态的表情。 就连几位专业的琴师，都有些神色怔怔。 温锦不急不忙，等宫人摆好借来的琴，她在琴音后坐下。 “许久未弹了，手生，臣媳先熟悉一下，可好？”温锦求问皇帝。 皇帝点点头，“准。” 温锦拨弄琴弦。 “铮——” 一声刺耳的琴音，霎时间叫众人回神。 “……”众人皆是一脸无语。 能把琴音弄得这么刺耳……也是本事吧？ 温锦拨动着琴弦，生涩又刺耳的琴音，好似魔音灌耳…… 众人差点儿忍不住伸手捂耳朵……放过他们吧！ 海陵王妃弹的琴音是雅致，是意境。 怀王妃弹的琴音，是催命呀！ 就连皇上都抽动嘴角，他犹豫着要不要叫怀王妃别弹了？ 卫倚兰的琴音营造出的意境，这会儿已经被刺耳的噪音破坏殆尽。 温锦清了清嗓子，“我好了，可以开始了。” 众人表情一言难尽……原来刚刚只是热身？真正要命的这才要来了？ 司礼太监深呼吸，鼓足勇气：“开始——” 太监尖利的嗓音刚落，一道柔柔的琴音渐起。 那琴音很低，很微弱。 众人却一下子被吸引，不得不屏气凝声，才能听清楚。 温锦闭着眼睛，她带了琴谱来，但这会儿并没有看琴谱。 她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琴谱当中。 她也没有用余光去窥探周围人的反应。 她脑海里出现的，是儿时的画面…… 那古朴宁静的小院儿里，她和至亲的亲人围坐院中，阳光透过梧桐树密匝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坐在姥姥身边弹着古筝，妈妈弹着琵琶，小姨拉着二胡…… 姥姥是一位研究古典音乐的老艺术家，她慈爱又严厉，温锦还很小的时候，就跟姥姥学古筝，拉二胡，弹琵琶…… 妈妈和小姨都很爱音乐，她们是传统意义上的“音乐世家”，她以为，她也会走和妈妈小姨一样的路，成为一名古典音乐艺术家。 直到妈妈出事。一切都变了。 姥姥整个人好像垮了……再也不催她练琴了。 小姨为了养活她和姥姥，放弃了她热爱的音乐，下海经商。 姥姥常看着妈妈的照片，妈妈的琴，潸然泪下。 温锦甚至再也不敢当着姥姥的面弹琴……怕姥姥听见琴音会哭。 但她从没有放弃音乐，她总是偷偷地弹。哪怕后来考上了军医校，她也会在极度繁重的课业间，挤出时间弹琴。 因为这似乎是她悼念妈妈，感受妈妈还在身边，还在陪着她的唯一方式。 琴音中，有热烈的亲情，有浓浓的不舍，有陡然急转直下的心碎……直到最后，是深深的落寞。 最终，归于死寂。 仿佛既是结束，也是另一种新生。 良久良久，御花园寂静一片。 连司礼都忘了唱和……音乐无国界，也没有时间的代沟。 音乐更像是一种磁场，从无形中，直接震撼人的内心。 啾啾的鸟叫声，打破御花园的寂静……好多人赶紧别过脸，抹去脸上的泪痕。ъitv 那种荡气回肠的思念不舍……让他们的心也被紧紧牵动。 “这……这不可能！”卫倚兰回过神之后，脸色煞白。 不用琴师们评判，她已经知道结果……倘若说，她弹琴用的是至高至妙的技巧。 那温锦弹琴，用的就是至诚至真的感情。 一个人技巧再怎么高超，永远不及真情更能打动人……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卫倚兰几乎站立不住，先前她如何鄙夷、嘲讽温锦的画面，此时都像一个个狠狠的耳光，响亮地甩在她脸上。 卫倚兰咬牙切齿，“温锦……她明明会弹琴！装什么新手？！” “好，甚好！”皇帝先抚掌称赞。 继而掌声响彻御花园的上空。 太后娘娘很是感性，这会儿还捏着帕子，不停的抹着眼角。 “这孩子，是个心里有故事的人……倘若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坎坷人生，绝弹不出这样荡气回肠的琴音！” 一张帕子尚且不够擦泪，宫嬷嬷赶紧换了张新帕子给太后娘娘。 专业琴师们无一例外的把票投给了温锦。 但在皇后娘娘严厉地视线之下，有两位琴师又犹豫迟疑后，转投了卫倚兰。 总算是没叫卫倚兰输得太难看。 然而大势已去，卫倚兰先前有多狂傲，多自信，此时就有多尴尬，多无地自容。 她脸上火辣辣的，甚至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 海陵王也在，卫倚兰希望海陵王能过来，和她站在一起……替她抵挡那些奚落的、嘲讽的、看热闹的目光…… 但她抬眼一瞟，只见海陵王甚至忘了自己的王妃在这边尴尬的无处藏身！ 他竟然痴痴地盯着别人的媳妇儿——盯着温锦，目光灼热！ 卫倚兰羞愤地差点儿吐血，口中一股腥甜味儿。 “回……回府！”她咬牙切齿，声音发颤。 萧昱辰也瞧见周遭太多、太多灼热的视线落在他媳妇身上。 萧昱辰又自豪，又不爽。 这是他媳妇！他怀王的妻！这些人凭什么盯着他的夫人看！ 萧昱辰阔步上前，恨不得把温锦牢牢地藏进他胸怀里，隔绝那些灼热的视线。 “不是说，不太会弹吗？你这叫不会弹，还让不让别人活了？”萧昱辰垂眸，似笑非笑地说。 温锦抬眸看他，“我没说不会。只说很久不弹了。” “可我怎么听温盛钧说，你在闺阁中，琴艺确实稀松平常。刘氏当家之后，更是把你的琴师都辞了？” 萧昱辰盯紧了温锦的眼，仿佛想透过这心灵的窗户，洞悉她所有的秘密。 她若真是温锦，又身怀这般琴艺，温家人何至于那么紧张担心？ “你真的是温锦吗？” bigétν 第155章 本王已经后悔了 面对萧昱辰的质疑，温锦不慌不忙地拿出她专程回家取的琴谱。 “这是我娘的遗物。” 她把琴谱放进萧昱辰手中，起身去向皇帝，太后等人行谢礼。 萧昱辰翻开琴谱，扉页的曲子映入眼帘，《寄相思——怀母》正是温锦刚刚弹的曲子。纸张已经泛黄，琴谱上有些墨迹都黯淡了。琴谱的一角甚至被翻阅的起了毛边。bigétν 看得出，珍藏这琴谱的人时常翻阅，且非常爱惜。 萧昱辰抬眼，怔怔看向温锦……她好像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任他如何靠近，都捉摸不透。 这反倒叫他，越发地想一窥究竟！ “朕听闻你的义举，太医院众人也自发来感谢你。”皇帝赞赏地看着温锦，“姜院判倘若知道他的后人，有如此胸怀，必然欣慰。” “当年他虽犯了错，但也不是罪大恶极。如今已流放多年，倘若他已知错，愿改过自新。也是时候叫他回来了！” 温锦一听，心头一热。 她不断的提及外祖父，甚至向太后要姜家的宅邸。 就是想勾起这些当权者对外祖父的想念。 原主的记忆中，童年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都是在姜家度过的。 姜家的舅舅舅妈，表哥表姐都对她很好。 姜院判医术医德更是广受赞誉……这样的人，实在不应该因为“党争”而遭受迫害。 她原本打算徐徐图之，先把姜家宅院要回来，然后在宅院后门为穷人义诊和施粥造势。 没想到，皇帝让她的愿望一步到位了！ “多谢父皇！”温锦真心实意的蹲身行礼。 “你医治太后有功，今日琴艺更是惊艳四座，除了姜家的宅邸，你还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 皇帝龙心大悦，自然赏赐也丰厚。 周围原本是来看热闹，心里暗爽的妃子、妯娌们，此时却嫉妒的不行！ 这温锦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了！上次七夕宴，就叫她得了庄贵妃青睐，皇上已经好一番赏赐。 今日她又独占风头！怎么好事儿都叫她一个人赶上了？ 又是召她外祖家回京，又是赏赐姜家宅邸，如今想要什么还叫她自己提？ 皇帝这心，也是偏的没边儿了！ “温锦只是尽本分，能为皇祖母尽孝，能为太医院贡献微薄之力，能得到充满儿时回忆的宅邸……臣媳很满足，别无所求。”温锦福身回道。 周围的妯娌们纷纷撇嘴。 有些甚至忍不住小声嘀咕，“可不是满足吗？什么都叫她占了，她儿子才封了世子！这可是大梁开天辟地头一份儿！再要什么，真就贪得无厌了！” 皇帝闻言，正要开口。 太后却在一旁道，“这孩子实诚，她说满足，那就是真满足，倒不是谦虚客套的话。 “她在哀家宫中，说话可直了。起初哀家还生气，后来才知道，丫头就是个实心眼儿，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 “听她琴音，也知道她前些年头儿，没少吃苦。皇上可要好好赏她，莫要亏待她。” 皇后闻言，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皇帝就够偏心了，没曾想太后更偏心！ 皇后目光阴翳狠毒地扫过温锦和萧昱辰……怀王这招棋，真是高明！他若没有夺嫡之心！鬼都笑了！ 皇帝孝顺，他不知赏什么好，便赏了温锦几大盒东珠，碧玺，夜明珠……还有珊瑚，玳瑁，玉如意…… 众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来，捧着被醋坛子腌过的心里去。 唯有温锦身边这些人，最是开心。 “走，今日到怀王府庆祝一番，不醉不归！”萧昱辰大约是第一次，把温锦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他盛情邀请温盛钧到怀王府做客。 温盛钧实在盛情难却，只好去了怀王府。 …… 酒桌上，温盛钧也忍不住好奇。 “锦儿，你把阿娘的曲子弹得真好！我一直练习，却难以企及阿娘的意境。 “没想到，你今日所弹，一下子把我带回到过去……好像阿娘还在的时候。” 温盛钧说着，想起了故去的母亲，眼眶发热。 他仰头灌下一杯酒，佯装被酒辣出了眼泪。 “这六年来，你一定没少练习吧？”温盛钧轻叹。biqμgètν 萧昱辰立刻竖起耳朵，静候温锦回答。 他可听钰儿说了，这六年来，她从来没练过琴！何来的琴艺精进？ “是呀，每天都练，早上练，夜里练，想念阿娘的时候练，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也练。 “记得我孕吐的时候，还有生钰儿的时候，都是这曲子陪着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温锦平静说道，她目光温和，语气淡淡，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 酒桌上，却是霎时一静。 所有人看向萧昱辰的目光，都带着深意。 “阿姐，我敬你一杯，过去的，都过去了！”盛天月举杯，一饮而尽。bigétν 温锦笑了笑，轻抿了一口酒。 “你没有琴，如何练习？”萧昱辰顶着周围饱含压力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温锦笑容更加明媚亮眼，让她整个人仿佛都光芒熠熠。 只是她的话却更加刺痛人心。 “王爷难道不知，有一种练习，叫意念练习？ “别人可以困住你的身体。但你的心，你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没有琴，可以想象出琴。手不能拨动琴弦，可以用意念拨动心里的弦。 “我虽在梧桐院六年，但我的心，早已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肃静，静得人无法呼吸。 萧昱辰怔怔看着温锦。 她离自己那么近，触手可及。 可仿佛，她离自己又很远，她的心和他，隔着万水千山。 “对……对不起。”萧昱辰喃喃说道。 他仰头灌下一杯酒，上好的佳酿竟有种苦涩的味道，火辣辣地滑入喉咙。 这一晚，除了温锦，众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盛老爷子倒在酒桌底下睡着了。盛天月揽着他的脖子叫“大哥”。 温盛钧看着有重影儿的萧昱辰道：“怀王殿下，别看你是王爷，今日我奈何不得你！他日，我必叫你为曾经欺辱我妹子的事儿，追悔莫及！” 萧昱辰苦笑，“本王已经后悔了……大舅哥你帮帮我，温锦她不肯原谅我，怎么才能让她原谅我啊？” “呸！”温盛钧差点儿啐他脸上，“你想得美！她因为你苦了六年，你得赔上六年才行！” 温锦看着一群醉鬼，扶额摇头，“来人，把王爷扶回书房，其他人送去客房。” “不了不了，我得回温宅，明日祁先生要考教功课，我得一早去书院！” 温盛钧醉得一塌糊涂，竟然还记着书院的事儿。 温锦留不住他，只好叮嘱长枫和石头，照顾好他，回去就给他熬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头痛。 倘若温锦知道，这天夜里，温盛钧会出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大哥离开王府！ 第156章 事关大哥名节 温锦虽未宿醉，却也饮了不少酒。 本就嗜睡的她，次日更是困顿，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想动。 “王妃！王妃快醒醒！石头来报，说、说温大少爷出事了！”逢春既焦急，又心疼自家主子。 温锦猛地掀开眼皮，眼底是尚未清醒的懵懂担忧。 “你说什么胡话？大哥和我们一起喝酒呢……” 没等逢春再解释，她一骨碌坐起来，“大哥怎么了？” 逢春赶紧服侍温锦洗漱更衣。 温锦这才见到了鼻青脸肿的石头。 “你这是怎么……”温锦一怔，昨夜里离开的时候，主仆三个都还好好的呢！ “小人没事，都是皮外伤！少爷他……少爷不见了！”石头欲哭无泪，恨不得以死谢罪。bigétν 但现在少爷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呸呸，大少爷一定没事。总之，找到大少爷之前，他还不能死。 温锦皱眉，深吸一口气。 军校第一课，越着急越要沉着冷静！ “你别慌，仔细说说，大哥怎么就不见了？昨夜离开的时候，你和长枫不是没喝醉吗？”温锦故意放缓了声调。 她不能紧张，作为主子，她一急，下人更急，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石头很是崇拜大小姐，见她如此镇定，莫名相信，大小姐一定能找到少爷！ “是，长枫伤得重，季宿卫带他去看大夫了。” 石头稳了稳心神，“昨夜离开，大少爷在马车上混混沌沌说了好些话，正说话的时候，马车忽然一顿。 “只听车夫闷哼一声。不知出了什么事，长枫探头去看，竟被人一把抓出去……” 石头咽了口唾沫，神色惶惶。 “只听一顿闷揍，长枫也没声音了。小人护着昏睡的大少爷，不敢下车。 “有一只大手，猛地伸进车里，抓着小人的衣领就把小人也拽了下去！ “小人都没看清，就被他们敲晕……小人现在浑身疼，应该是挨了一顿打吧？” 逢春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一阵无语。 “后来小人就不知道了。今晨天快亮，晨鼓敲响之时，小人在街上醒过来。 “车夫和长枫都倒在小人身边。马车和大少爷却不知去向……” 石头吸吸鼻子，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眼看要哭了。 “王妃，报官吧？这么个大活人，忽然不见了。且是在京都街头被连人带车掳走了，归京兆府管！”逢春说道。 温锦思量片刻，问石头道：“大哥近来可有什么仇人，或是跟什么人拌过嘴，闹过龃龉？” 石头想了想，摇头再摇头。 “没有，大少爷为人谦和友善，鲜少与人争执。 “而且大少爷是祁先生的弟子，崇文院的学生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龃龉？” 温锦微微点头……看来石头是个迟钝的，遭人记恨也未必知道。 “不知大哥去向，贸然报官……” 温锦有些犹豫。 恰此时，萧昱辰带着宿醉的懵懂，快步来了花厅。 “大哥不见了？”他眉头紧皱，关切询问。 温锦嗯了一声，小声道，“是我大哥。” 萧昱辰看她一眼，点点头，“对，王妃的大哥，本王的大舅哥。” 温锦：…… “先不要惊动京兆府，我叫金吾卫暗查。他们读书人，名节最是重要。 “万一掳走大哥的人，不是为了害他性命，就是为了坏他名节……贸然报官，反倒着了道。”萧昱辰比温锦更熟悉这个时代的规则。 温锦也不矫情，立即起身，郑重福礼，“多谢王爷！” 萧昱辰看她一眼，轻哼，“跟自己夫君还这么客气？” 温锦微微颔首。 萧昱辰起身道，“行了，你们都别着急，等我的消息。” 他还没走出花厅，忽而有个小厮从外头着急忙慌的跑来，没看路，差点儿撞在他身上。 “被狗撵了？！”萧昱辰斥责道。 “有个小郎君，说有事情密报王妃。”小厮喘息说，“他说事情紧急，却不肯说是什么事儿。” “什么人？带过来。”萧昱辰立刻一脸警惕。 小郎君已经等在花厅不远处，说话间就走上前来。 萧昱辰一看见这人作态……就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奴家有事儿，密报王妃……”小郎君柔弱无骨，一举一动，比女人家还风姿绰约。 萧昱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好好说话！再捏着嗓子说话，本王把你嗓子捏了！” “咳……”小郎君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奴家……奴家天生就这样！” 小郎君想附耳跟温锦说话。 这萧昱辰能忍？ “要说话就在三步开外！再靠近一步，本王把你头拧了。”萧昱辰本就讨厌男人阴柔，此时更暴戾地令人发指。 “是关乎温大少爷的……”小郎君委委屈屈地说。 “请王爷回避，上前说话！”温锦一听关乎大哥，立刻颔首向萧昱辰赔罪。 她一边赔罪，一边却已经主动靠近那小郎君，侧耳过去。 “什么？当真？”温锦脸色微变，提步就走。 “怎么回事？”萧昱辰见她眼底情绪复杂，不由关心则乱，“可要本王帮忙？” “多谢王爷，回来再跟您解释！”温锦说话间已经出了花厅。 “让张良套个没有徽记的普通马车，快点！” 她脚步如飞，留萧昱辰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泛酸。 …… 这小郎君是凤渊派来的。 温锦没让石头跟着来，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太惹眼了。 她叫石头去找大夫，自己带着两个丫鬟去了秦淮楼。 凤渊已经在等她。bigétν “锦公子来了。”凤渊见她连女装都未换下，故意调侃她。 “我哥呢？” 凤渊桃花眼轻挑，“这边。” 温盛钧被凤渊安置在他房间榻上，此时还昏迷着。 温锦上前搭脉，摸了一阵子后，有些惊讶，“不止一种药？” 凤渊大约没想到她连这个都能摸出来，尴尬地轻咳一声，“咳，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人用了药，那药性子太烈。 “若不让他疏解了吧？怕他憋坏了……年纪轻轻的，还没有后嗣，坏了可怎么办？ “但我这儿没有女子，都是男人……他们读书人看名节比命都重。等他清醒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跟我要死要活，我这不冤枉吗？ “所以，我就给他用了药，让他昏睡过去，赶紧叫人通知锦公子来。不是我不舍得请大夫，只是这种关乎名节的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凤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157章 奴家的清白呀……呜呜 温锦看他笑容别有意味，不由瞪他一眼，“我哥的随从被人打晕，他是被人掳来的！” 凤渊笑了笑，“懂。所以我第一时间警告了发现他的人，已经打点好了，都封了口。 “此事不会从我这儿传扬出去的。” “所以……送他来的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毁了大哥的清誉？”温锦一边准备银针，一边皱眉道。 凤渊摇了摇头，“是谁，为何……这我就不知道了。人是底下人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楼里头了……还抱着我们这儿的小倌儿狂啃。啃了还不给钱，那小倌儿气不过，才到我面前告状的。 “好在我认得锦公子的哥哥，也看出他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在他报出家门以前，堵了他的嘴，让人把他绑上来。” 温锦：……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既是昨儿夜里发生的事儿，怎么现在才叫人去寻我？”温锦开始下针。bigétν 凤渊轻哼一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温锦身上。 他早知道温锦的药神奇，却不知道，她针灸术也如此娴熟。 而且她全神贯注扎针之时，那通身沉稳的气质，眼准，手稳，针法好……让她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认真做事的女人，魅力真是不可小觑。 凤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轻扬。 “半夜去惊动王府？是生怕这事儿不够张扬？生怕没人知道？”凤渊说。 温锦没再说话，她在温盛钧头面，手脚，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肉上，都扎上了针。 “奇了，不用脱衣服吗？身上不扎吗？我可以帮忙呀！”凤渊挽袖子，笑着要上前。 温锦看他一眼，“能简单做成的事情，就不用自找麻烦。” 说完，她又拿出一粒解毒的药，塞入温盛钧口中。 他不肯咽。 温锦弹他额上针。 针尾一颤，他咕咚就把药咽了。 凤渊在一旁看的眼睛圆瞪……乖乖！好神奇！女神医呀？ “我想请凤公子帮个忙。”温锦道。 凤渊微微一笑，“我还不够帮忙吗？我要不是看你面子，何必帮他隐瞒？ “等他醒了，倘若名节已失，他怕是要自尽，你信不信？” “能说点好的吗？”温锦翻他一眼。 凤渊不气反乐，“那你想听什么？只要锦公子想听，奴家什么好听的都会说。”ъitv 温锦无语，“没人跟你说过，你这样子很油腻吗？” “油腻？像五花大肥肉那样？”凤渊一愣。 温锦郑重地点点头。 凤渊冷嗤，“本公子如此妩媚妖娆，风度翩翩，蒹葭玉树，男女通杀……跟大肥肉可不沾边！” 凤渊很美，既有女子的妖艳，也有男子的犀利棱角。 在温锦穿越前的时代，确实能男女通吃。 就是他那一双桃花眼，随时撩人，随时放电，自恋的让人有点儿受不了。 “说吧，看在彼此都是美人的份儿上，能帮我就帮。”凤渊笑睨她说道。 “你可知道京都有没有那种买卖消息的地方？或者可以雇佣人秘密查案？”温锦问，“我想尽快知道是谁用如此阴狠的手段，陷我大哥于不义。” “你不打算报官？”凤渊问。 温锦看他一眼，意味明显：你看我像傻子吗？ “不是说京兆府。王爷手底下可是握着金吾卫呢，金吾卫查办起来很方便，有王爷坐镇，也不怕泄密。” 凤渊挑眉看她，“怎么，王爷不肯帮忙？还是这事儿连王爷也要瞒着？” 温锦摇头道：“王爷当然肯帮忙。但王爷帮我是情分，我不能仗着他的情分，就理所当然的等现成呀？” “到底有没有？你肯不肯帮？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下个月的药，给你两倍的量，不跟你加钱。” 凤渊深深看她一眼…… 说她跟怀王和睦吧？她又似乎分得很清楚。 说不睦吧？她刚才的话明显是在维护。 凤渊有点儿看不懂了。 “两倍的药，你可不许抵赖！” 凤渊看了看床上那扎满针的人，皱眉道，“先把他弄走，我就带你去。” 温锦等了一刻钟，依次取针。 她这边刚取完针，温盛钧就幽幽转醒。 “这……”他惊呼着坐起，转脸看见自家小妹，才松了一口气。 “温大少爷没事了？昨儿在奴家这儿睡得好吗？”凤渊道。 温盛钧对他毫无印象，更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是？” 凤渊啪的打开折扇，半挡住脸，嘤嘤哭道：“温大少爷这是吃完了嘴一擦，就要不承认吗？奴家的清白呀……呜呜。” 温锦被他嘤嘤、呜呜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盛钧则如遭雷击，整个人傻在那儿。 “我对你……不，不可能……”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顿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讨打是不是？”温锦瞪了凤渊一眼，安慰自家哥哥道，“他逗你呢。” “我是不是逗温大少爷，想来大少爷最清楚。锦公子这是安慰您呢……昨夜的事儿，就算您喝醉了，神志不清，但多多少少也该有些印象和感觉吧？”凤渊一副认真地表情。bigétν 就连温锦都差点儿被凤渊唬住。 若不是她摸出了大哥体内的药，至少让他昏睡了两个时辰，她还真就相信了。 温盛钧抬手揉着额角，“昨夜，我乘车回府……突然到了个美轮美奂之处，到处都是男仙人，仙人醉酒，舞剑……” “扑哧……”凤渊绷不住笑了。 他越看温盛钧那懵懂又认真的表情，越想笑。把小倌儿说成“男仙人”，温盛钧绝对开天辟地头一个。 凤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做了什么？后面的记不起了……”温盛钧转脸看着温锦，“我不会……轻薄了……他、吧？” 凤渊倒在美人榻上，笑得直打滚儿。 “长枫、石头被人打晕，大哥被人下了药，送到这秦淮楼来。这里是南风馆。大哥看到的男仙人，是这里的小倌儿。”温锦看着笑个不停的凤渊，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他来一针？ 温盛钧呆愣半晌，“为何要把我送到南风馆？是谁送的？” “谁送的还不知道，王爷在查呢，”温锦道，“至于为什么……大概是为了毁了大哥的清誉吧。” 温盛钧愣怔之后，竟笑了起来。 他这么一笑，凤渊倒是不笑了，狐疑看着他。 “清誉？名声？我残废了这么多年，如今重获新生，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倘若还被名声所累。” 温盛钧笑着道，“那我真是白活了！更枉费了妹妹一番心血！” 他表情潇洒，淡然自若，当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凤渊闻言一震，愣怔看着他。 第158章 雀爷不是爷 温锦闻言，深感欣慰。 谁说困境就一定是坏事呢？能从困境里不屈不挠走出来的人，都浴火重生，坚不可摧了！ “大哥说得对！名声不过是旁人的看法，爱惜名声，却不受困于名声，最是自在。” 温锦点点头，“但做这事儿的人，实在可恶，不能叫他藏在暗处。我叫人送大哥回去，有消息了再告诉大哥。” 温盛钧只当她是说，王爷那边在查，便没有多问。 他下床时腿却猛地一软，整个人朝前扑去！ “哎哟，受不起如此大礼。” 凤渊赶紧伸手接住他。 若不是凤渊眼疾手快，温盛钧此时已经“五体投地”了。 “我的腿……”温盛钧大惊失色看着自己的腿。 人说失去过的人，更知珍惜。 他失去过自己腿，知道坐在轮椅上的滋味儿有多难受！多难熬！ “大哥别担心，虽针灸排毒，但还需要身体有一个自行恢复的过程。 “腿没事，一点用药后遗症，多走走，很快就恢复了。” 温锦解释道。 温盛钧这才舒了一口气。 温锦叫车夫送温盛钧回去。 她则乘着凤渊的车，从秦淮楼后门离开，去凤渊说的“雀楼”买消息。 “只有你出不起的价钱，没有雀楼打探不到的消息。”凤渊笑眯眯道，“传说，雀楼连皇帝穿什么颜色的内衣裤都能打听到。” 温锦一脸恶寒看着他。 “别看我，我可没打听！”凤渊连忙摆手。 “价钱很高吗？”温锦问。 凤渊啧了一声，“怎么说呢？一来是看消息获取的难易程度。二来，则是看那个女人的心情。” 温锦挑了挑眉，那个女人？ “雀楼的大管事，是个女子，人称‘雀爷’。她脾气古怪。遇上她脾气好的时候，很好说话，价钱也合理。 “遇上她烦闷时候，那就倒霉了。” 温锦看了凤渊一眼，“看来，凤公子没少在那儿买消息？” 凤渊自知说得太多了，他用折扇挡着脸，笑说：“我们这行要想做大做强，准确的消息少不了。” 做大做强？ 温锦挑了挑眉。 马车停下，虽然听凤渊说了一路，温锦还是愣住了。 雀楼，她以为只是这个楼宇，或是帮派的名字。 没想到，还真是花鸟市场啊？雀楼的门匾下，挂着各种各样的鸟笼子，鸟儿的种类也数不胜数。 “有喜欢的鸟儿吗？那有画眉，还有八哥儿，鹦鹉……”凤渊给她指着楼外挂着的精致鸟笼子。 “先办正事儿。”温锦道。biqμgètν 凤渊领着她进了雀楼，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很有些吵人。 天天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若非酷爱鸟的人，谁都会脾气暴躁吧？ 凤渊递上一块玉牌。 接待的人立刻领他们上了三楼。 “雀爷，凤公子来了，还带了位客人。”侍从朝门内禀道。 门内没有响动。 温锦挑眉看了看凤渊。 凤渊给她以稍安勿躁的眼神。 “凤公子带客人来，今日要买消息的，是这位客人吧？”屋里果然传出女子的声音。 凤渊笑着应道：“正是。还请雀爷给个方便。” “进来吧。” 吱呀一声，那门自动打开了。 温锦在门口看了看，没看出机关在哪儿。 她迈步进门，刚走了两步，砰！门又在她背后自动合上了！ 虽然她没发现机关，但这门肯定是被机关术控制的。 古代虽然没有高科技，但这奇门之术、匠心巧作倒是不少。 “怀王妃，请坐。” 屋里摆着一张硕大的六折屏风。 女子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内传出。 温锦还没自报家门，就被人家识破身份……有点儿东西！ 温锦在客座上落座，侍从很快从外头送来一盏茶。 “雀爷……”温锦咀嚼着这个名字。 女子在屏风内轻笑，“怎么，王妃对这名字有什么看法？” “巧了，我有个妹妹，名鹊儿，喜鹊的鹊。”温锦道，“有些人因为叫了个鸟名，自卑还来不及。 “雀爷倒是厉害，直接把这名字发扬光大，还硬是拔高了地位，让人尊称一声‘爷’。” 女子闻言大笑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温锦并不知道，雀爷鲜少会主动见前来买消息的人。 “雀爷的雀，是麻雀的雀，倒还不如喜鹊呢！ “但人若自己看不起自己，那她就永远只能做个雀鸟，无论是金丝雀，是麻雀……都是男人手里的玩物罢了。” 女子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略显丰腴，她行走姿态都很有女人的风韵。 但一袭男装，跟她本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你想问什么？”女子在温锦旁边坐下。 “我大哥的下人昨夜被人打了，大哥也被人掳走，我想知道是谁做的。”温锦道，“能查的话，请报个价。” 女子盯着温锦的脸，看得专注。 虽然她灼热的视线会让人不适，但温锦却很平静。 女子很美，即便三十多岁，也是少见的美人儿，但她未施粉黛，只故意描粗了眉毛，似乎想让自己显得更英气一些。 但实际，她的眉眼属于婉约那一挂的。粗重浓眉，并不适合她。 “我不要银子。”雀爷说，“我要一样东西，你给我，我就把你想要的告诉你。” “什么东西？”温锦问。 “你的秘密，”雀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不是温锦。” 温锦心头一紧…… “究竟是什么，让你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你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雀爷的眼底，是狂热兴奋的光。 温锦心跳渐渐平复……吓她一跳！ 她笑着看向雀爷，“我有一些浅薄的看法，或许跟雀爷的问题有关。 “雀爷之所以关心我为何有很大的变化，乃是因为你有相似的经历。你曾经或许是某个人的笼中雀。 “这个男人待你不好，让你吃尽了苦头和羞辱。你恨他，想办法脱离了他的掌控。 “表面上看，你是雀爷，是这雀楼的大管事。掌握着旁人求而不得的秘密，你的身份地位都提高了，你应该很高兴，很有成就感……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你内心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无力感和痛苦，甚至是恐惧。即便你如今已经强大了，你却还是活在恐惧当中，你并没有完全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所以看到我，你很好奇。你好奇我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是不是真的从过去的泥沼中爬出来了。 “如果是，那我是怎么爬出来的？这才是你真正想知道的吧？” 温锦笑容温煦，语气不疾不徐。 但肉眼可见的，雀爷的脸，却霎时间苍白了。 她的目光也从好奇，变成了狠厉、愤怒。 第159章 梦魇 “你以为很了解我吗？你以为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你以为你就很强大吗？你还不是要向我买消息！” 哗啦—— 杯盏被雀爷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门外的凤渊听不见说话声，却听见杯盏摔碎的声音。 那疯婆娘又发怒了？ “锦公子！有事吗？我就在外面！”凤渊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雀爷胸膛一起一伏，眼目泛红的盯着温锦，好似一头丢崽子的母熊。 “没事，安心。”温锦扬声对外道。 “呵！还不是靠男人！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勾搭男人，没出息！下贱！”雀爷嘲讽地看着温锦。 温锦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被激怒，反唇相讥。 温锦很平静，甚至很温和，“你一定知道，我是个大夫。大夫治病，也治心。因为有些病，是从心里来的。” “你才有病！”雀爷眉头紧皱。 一直都是她单方面挑衅和攻击。 温锦只是坐着没动，言笑晏晏。 但雀爷却不由自主的竖起满身防御之态。 温锦笑着垂眸，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木匣……袖袋只是掩护，她是从灵泉空间里拿出来的。 刚拿出来，这东西还带着浓郁的灵气，一下子就吸引了雀爷的目光。 “这是……” “我望诊，你有痛经症，而且非常厉害。你躺卧的床榻旁边的墙，都被你抓画了吧？”温锦道。 雀爷有一瞬间的愣怔，她立刻把手背在身后，她怀疑温锦看见她指甲缝里的东西了。 大夫的眼神都这么犀利？ 还是这个温锦的洞察力太过可怕？ “这是乌鸡白凤丸，能调经止痛。对你大有裨益。”温锦说，“但你的痛经症，更多是源于心理层面。” 温锦话音微顿。 初次见面，说得太多，容易弄巧成拙。 她在观察雀爷的反应。 她发现雀爷虽然满身防备，但她眼底亦有好奇和挣扎。 这说明，雀爷想从困境中爬出来，超越自己内心的恐惧，真正获得新生。 确定了这点，温锦才继续道，“你的痛苦，源于你不接受自己是个女人。 “你潜意识中看不起女人，认为女人是软弱的，无能的。男人才是强大的。 “你给自己一个‘雀爷’代表男性的称谓，做着比很多男人更厉害的事，却不能改变自己每个月会来月信的身体。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你就特别痛苦。你陷入过去遭遇的磋磨当中，好像那个已经被你战胜的男人，又变得不可战胜起来……” 温锦止住话音。 因为雀爷的脸色太难看了。 雀爷在极力克制，但她仍旧全身发抖。 袖剑从她袖中滑入手中，她给推了回去……再滑出，再推回…… 雀爷已经探查过，温锦没有内力，不会武功。 她要取温锦性命，以两人现在的距离——犹如探囊取物！ 她若要杀温锦，温锦便已经死了十几回了！ 这样一个一点儿内力都没有，连功夫都不会，年纪轻轻的弱女子——她凭什么如此冷静镇定的坐在自己面前？ 她凭什么掷地有声的说话，一点儿都不晓得害怕？ 她除了凭借美貌、凭借怀王妃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让她敢这样张狂？！ “你不怕死吗？”雀爷身形一晃。 锋利冰凉的剑刃，紧贴着温锦的喉咙。 “我还没活够，”温锦笑了笑，“你呢？” 雀爷忽然觉得耳根后头，一阵刺痛。 她抬手想摸。 “别动，针再扎入一寸，你就活不成了，想试试吗？”温锦温声道。 “你……”雀爷着实没想到，这看着瘦削的弱女子，她竟有这本事！ 看来雀楼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 雀爷眼底暗潮汹涌。bigétν “你说你会医术，能医心。”雀爷缓慢，且迟疑地说道，“那你……能医我吗？” 温锦微微一笑，“雀爷别介意，我不想伤害你，只是自保。” 雀爷把贴在温锦脖子上的短剑收入袖中。 温锦也把那银针缓缓取出。 “嘶……”雀爷直觉一阵脱力，浑身发软且疼。 “原本可以慢慢认识，等彼此建立信任之后，再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温锦说道，“但我时间紧迫，所以刚刚才下了‘重药’。” 雀爷上下打量她，“你说那叫重药？” 那明明是扎进她心里的刀！ “身体上的病，可以用药。心理上的痛，大夫所能做的，就是和你站在一起，帮你觉察你没有觉察到的——捆锁你的东西。”温锦声音平缓，哪怕是刚才刀架脖子，也没让她惊慌失措。 雀爷发现……眼前这小女子身上，有一种看不见的强大力量。或许……她真能帮自己走出困境？走出那种要将她溺亡的痛苦？ “我如何可以信你？”雀爷道。 “你相信自己吗？”温锦问，“问问你自己的心，问问你的感受。如果你的心告诉你，可以尝试，那为什么不呢？ “你先用药，这药当我送你的。你若觉得药可以，下次见面，把我要的答案告诉我。” 雀爷愣在那里。 自打她坐镇雀楼这些年，第一次，她有种被人“反客为主”的感觉。 眼前这女子，从进门那一刹那，似乎就已经把控了全局。 买消息、谈判，或进或退，全都是她在掌握节奏。 “温锦！”雀爷忽然叫她名字。 温锦已经走到门口，回眸轻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是要用你的药来交换答案，我是用我的问题，来交换！” 雀爷想把主动权夺回来。 温锦却笑着说：“等你明白自己的困境，走出你的梦魇，你就不会再问我了。” 雀爷整个人一震，脸色煞白的坐在那儿。 梦魇！她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温锦已经离开雀楼。 雀爷却坐在那儿，良久良久不能回神。 她口舌发干，喉咙仿佛被人捏住……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雀爷的目光落在温锦留下的小木匣上，木匣子纹路漂亮，木质细腻如玉。 她自诩见多识广，却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稀罕的木料。 “真是好东西……”雀爷把那木匣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 她缓缓打开木匣，“我滴亲娘……” 还用找人验药吗？凭她的见识，一眼就看出这是好东西，黑芝麻球似的大丸药，扑面而来的药香混着花香的味道。 还有种习武之人凭直觉感受到的天地灵气……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说送就送？”雀爷愈发搞不懂温锦了，“雀楼打听到的关于她的事儿，都他娘是胡扯吧？” …… 马车里。 凤渊有些紧张地看着温锦，“问到了吗？她开什么价？” “不贵，她需要一点时间。”温锦四平八稳。 凤渊点点头，“那送锦公子回王府？” “你再帮我一个忙吧？价钱随你开。”温锦笑眯眯看着他。 凤渊顿时觉得……他这良家少男，怕不是被骗上了什么贼船吧？ 第160章 黑市拍卖 “你想买个死士？”凤渊皱紧了眉头，“怀王殿下……他会缺这个？ “王公贵族从小就豢养大批死士，且每年跌宕更新，优胜劣汰。谁手里缺死士，怀王也不会缺吧？” 温锦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我说王爷要买死士了吗？我说我要买。” “有区别吗？”凤渊不懂就问。 温锦品了品他这话。 “王爷的死士，自然是王爷的私产。我要买来，送给我大哥。我大哥是个读书人，文弱知礼。身边需要一个‘利器’，以防昨晚那种情况。” 凤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虽说你是要给娘家大哥预备的。但凭着王爷对锦公子的在乎，还不是你张张嘴的事儿？何须跟我这儿兜圈子？” “照你这意思，因为王爷在乎我，我就可以利用他的在乎，随便占他便宜？”温锦挑了挑眉。 凤渊嘶了一声，“听着……有点儿不地道，但细想，也没毛病呀？” “我请凤公子帮忙，是利益往来，有来有往，我不能让你吃亏。当然，吃亏了你也不干。” 温锦笑着说，“利益往来是双赢。仗着人的情谊，让人做冤大头，势必积怨，那便是双输。” “不对不对……”凤渊摇了摇头，“你这话有毛病……” 温锦笑了笑，不再跟他闲扯。 “就说能不能买吧？你要是没门路，我去找别人帮忙。” “看不起人吗？还有我凤渊找不到的门路？” 凤渊轻哼一声，“准备好钱，后天夜里，有一场黑市拍卖，专卖各种奴隶。你想要死士，挑一个会功夫的奴隶最为合适。” 温锦一愣，“还有这种拍卖呀？” “你活在光里，看不见的暗处多得是。”凤渊说话间垂下眼眸，遮掩着旁人看不清的情绪。 温锦谢过他，回了怀王府。 凤渊独自个儿，把她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忽然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丫头混淆视听呀！” “我说怎么好像有点儿道理，细品又怪怪的！她跟怀王是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哪有占不占便宜一说？ “除非……她根本没 把怀王当丈夫。又或者，怀王根本没把她当夫人……” 得出这结论，凤渊唰地打开折扇摇着，笑得意味深长，甚至得意洋洋地哼起了小曲儿。 …… 怀王府。 温锦刚回到主院，就遇见来寻她的盛天月。 “温大哥找到了吗？”盛天月焦急问道。 温锦微微一愣……大哥出事儿，不是让瞒着吗？怎么盛天月都知道了？ 她倒不是不信任盛天月，只是有些意外。 盛天月没等她问，就忙解释，“我遇见季风带着长枫去找府医。爷爷那儿有上好的药，我就顺手医治了。 “长枫说他被打晕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猜了个大概。” 盛天月眼里的焦急不是装的。 况且她的人品，温锦也信得过。药王谷的药，更是一顶一的好。 “找到了，大哥已经回到崇文院那边的宅子里了。” “他受伤了吗？需要什么药材不？” 盛天月这般关切，叫温锦忽而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笑眯眯看着盛天月，“倒是没受伤，就是被人用了药，救他的人不通医术药理，用了错的药，毒上加毒……” 温锦还没说完，盛天月就剑眉倒竖。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不通药理就敢乱用药？他是救人还是杀人呀？最怕这种人！不懂装懂！ “那温大哥他怎么样？” 盛天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手挠挠后脑勺。biqμgètν “我是不是太激动了？呵，呵呵。你都回来了，那温大哥肯定是没事儿了。 “没事儿我先走了……” 盛天月转身就要跑。 温锦一把抓住她，神秘兮兮地小声问：“小月，你想做我嫂子吗？” “姐……你胡说什么呢？那咱们关系不就乱了套了吗？”盛天月一本正经。 温锦冲她眨眼，“不乱，这叫，亲上加亲！” 盛天月瞪她一眼，“你再胡说打趣我，我就不喊你姐了！” “那我喊你嫂子也行。”温锦笑说。 盛天月深吸一口气，“姐，我生气了会咬人的！” 温锦轻叹一声，语气忽而沉甸甸的，“其实……我没把毒给大哥肃清，扎了一遍针，可惜有几味药材，我那里没有。药铺里也短缺了…… “大哥的腿，差点儿……” 盛天月没等她说完，就急了，“差什么药啊？药铺没有你跟我说啊！我叫别的药铺送过来！实在不行，让药王谷送过来！温大哥的腿怎么了？” 温锦看着她，笑眯眯的不说话。 “姐，你又耍我？”盛天月整天就像个男孩子，此时却稍微流露了那么一点点的羞涩。 温锦摇头，“没逗你，他差点没站起来，得恢复两天。毕竟他的腿也是才好，积毒已久，腿上最是孱弱。身体但凡出点儿问题，就攻向人最孱弱的地方。” 盛天月通晓医理，自然知道这是实话。bigétν 温锦又道：“我想守着大哥，给他扎针，也方便观察他情况。 “但我手头还有别的事，对大哥下毒手的人，也得抓紧查，我实在分身乏术。 “药铺的大夫虽然是自己人，但嘴上把门儿的万一不紧……我也不放心。这事儿关乎大哥的清誉，不好叫太多人知道。唉……” 她这一声轻叹，叫盛天月心头颤了颤。 “那……要不……我替你去？我叫你一声姐，叫他一声温大哥，略尽绵薄之力……” “好！那就太谢谢你了小月，你可是帮了我和大哥大忙，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温锦不等她反悔，立马握住她的手说道。 “采菊，备车，送小月去崇文院温府！” 没等盛天月回过味儿，温锦就把她打包送温府去了。 “大哥，小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把握不住，活该你光棍！” 温锦不必操心温盛钧那边，她便把自己的大丫鬟，二等丫鬟都叫过来，理了理她的账目，算了算可支配的流动资金。 黑市拍卖一个功夫好的奴隶，需要多少钱呢？ 温锦带着疑问，在隔天傍晚离开王府。 她对府上说到大哥那边住，实则跟凤渊汇合，去了黑市拍卖会。 来这种地方，温锦自然是女扮男装来的，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遇见熟人？ 而且对方竟也是女扮男装！ 第161章 志在必得？还是情敌之战？ “有雅间吗？”温锦问凤渊。 凤渊勾了勾嘴角，“一般情况，没有。” 温锦看他，“二班呢？” “我乃贵宾，你跟我来，自然就可以有。”凤渊抬着下巴，颇有些傲色。 他正欲往前走，温锦刷地站在他旁边。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 凤渊好奇地朝她故意避着的方向看去，“有熟人啊？” “别看！”温锦轻唤。 “你今日的扮相，一般的熟人认不出来。”凤渊道。 温锦摇摇头，女人对女人的直觉……那是相当敏锐。ъitv “小心为上，省得麻烦。”温锦没多解释。 有侍者见了凤渊，笑脸相迎，“凤公子来了？坐前排吗？” “备个雅间，沏一壶好茶。”凤渊道。 侍者一愣，“您今儿怎么想坐雅间了，以前都……” 侍者没说完，抬眼瞧见了温锦。 “得令！您这边请！”侍者瞟了眼温锦，笑容十分暧昧。 凤渊是南风馆的老板，身边是一个年轻俊俏气质不俗的锦衣公子。 也不知他把两人的关系想成什么样。 专门领两人去了视线很好，但较僻静的二楼雅间。 “这是今晚所拍奴隶的名单，他们的情况也有简述，凤公子且看看。”侍者放下两张手抄的名录，上了茶和点心便退下了。 “凤公子真厉害，走到哪儿都有排面。”温锦嗅着茶香，赞叹道。 凤渊笑了笑，“那可不，以后多交好本公子，门路多多。” “承蒙关照。”温锦拱手。 凤渊也做样子，“好说好说！” 两人彼此调侃，相视而笑。 “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凤渊把名录推过来。 “这名录上怎么没有名字？”温锦指着前头的编号道。 “名字到了新主人手里才会给取，他们在这儿只有编号。”凤渊解释。 编号后面就是奴隶的年龄，专长，极少的履历。 比如让温锦很感兴趣的一个少年，上面写着：从拍花子手中买下，有一定功夫底子，擅暗器，加以培养，如今以一当百。 “才十四岁，以一当百，会不会夸张了些？”温锦指着那排编号道。 凤渊闻言一笑，“这当问怀王爷呀，据说他十六岁就领着八百骑兵，冲进了陈国权贵大营，直接斩杀一千余人，俘虏两千人。吓得陈国当即撤兵。啧啧，其威武之名，无人能及。” 萧昱辰这么厉害？ 温锦点点头，继续看名册。 凤渊见她脸色无异，不由挑了挑眉。 “对这个以一当百的少年感兴趣？带了多少钱？若是不够，我借给你？”凤渊道。 “看看再说。”温锦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拍卖。 把人当物品一样拍卖，让她心理上有些不适。 但一个人尚没有能力去改变社会，改变时代的时候……她决定先妥协。 管不了别人，那就先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买下她能买的奴隶，尽量善待。 拍卖会开始，一连拍了三个都是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 温锦终于明白，凤渊为什么是这里的熟客加贵宾了…… 同时她也好奇，那位女扮男装的老熟人，她来这儿干什么？ “出来了，你感兴趣的那个。”凤渊提醒她。 温锦朝台上看去。 被拍卖的奴隶，都只穿着一条只到膝盖的里裤，光着膀子，站在台子上。 他们像物品一样，旋转展示。叫底下的宾客们竞拍。 此时跳上台子的，正是温锦询问过的少年，他皮肤稍显黝黑，五官却深邃立体。 浓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很英气的长相。 “拍下吗？”凤渊问。 温锦点点头，“拍。” “这个奴隶，长相俊朗，年纪轻轻，身体健康，身怀武艺。现没有户籍，拍下成交以后，拍市负责办妥奴隶生死契。 “起拍价五十两，每次加价五两。起拍——” “六十两！” 凤渊还没开口，一楼宾客席上已经有人叫价了。 温锦一看，巧了，那个老熟人也对这少年有兴趣？ 她们俩眼光还挺一致的？ “一百两。”温锦对凤渊道。 “这个奴隶质量不错，先由着他们竞价，等叫价的人不多了，你再抬价。”凤渊颇有经验道。 “不嫌浪费时间吗？”温锦说，“你直接以百两往上加，很快就没人跟了。”ъitv 凤渊一听，看温锦的眼神都变了，“富婆啊？你这么有钱，还卖药给我。你直接送我不行吗？” “送的药，你敢吃吗？”温锦问。 凤渊顿了顿，“那是不敢……” 两人说话的功夫，少年奴隶的身价已经叫到了一百两。 温锦往下看了眼，那熟人还在跟价。 “要叫吗？”凤渊问。 “二百两。”温锦道。 凤渊抬了抬手，雅间外头的小厮立即高唱，“二百两！” “二百两！还有人出价吗？” 底下宾客稍微骚乱。 京都一户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七八十两。 二百两不少了。 虽说能来这地方的都是有钱人，但张嘴加价，直接加一百两…… 多少有点儿冒头。 “二百一十两！”宾客席上，有人叫价。 凤渊显然一愣，“二百两买这么一个奴隶，已经是冤大头了，怎么还有人跟你抢着当冤大头的？” 温锦勾了勾嘴角，这不……眼光太一致了么？ “咦？那不是海陵王妃卫氏？她怎么也来了？”凤渊眼睛毒，竟然认出来了。 “三百两。”温锦出价。 “你要跟她抢啊？”凤渊眼底冒出灼灼的八卦之火。 温锦摇了摇头，“我早就看上了，怎么叫抢呢？这叫志在必得。” 凤渊啧啧出声，一边让小厮叫价，一边上下打量她，“这是情敌之战吧？” “三百一十两！”那边卫倚兰似乎也怒了。别上了劲儿，抬眼往楼上一直加价的雅间看。 “四百两。”温锦道。 小厮都兴奋起来，立刻高喊：“四百两！” 楼下的卫倚兰深吸一口气。 “小……少爷，不能加了。远不值这个价啊！我们拍别的吧？”丫鬟低声劝道。 “我怎么觉得，上面雅间的人，故意跟我竞价？”卫倚兰微微皱起眉头。 “不管是不是故意……让他做冤大头就是。”丫鬟道。 卫倚兰凉凉地看了眼丫鬟。 “婢……奴才不是说您冤大头……” “四百一十两！”卫倚兰再次喊价。 “有意思，”凤渊笑道，“还加吗？” “志在必得什么意思？”温锦道，“五百两。”ъitv 楼上唱出五百两那一刻，卫倚兰微微捏紧了拳头…… 第162章 你们若知道我是谁，必定追悔莫及 “六百两！”卫倚兰也不再以十两加价。 她看出来了，楼上雅间一定是故意和她竞价，想要碾压她！ 那她倒要看看，是她底气硬？还是楼上更硬？ 凤渊道：“她也加价一百两了。你还拍吗？ “要不咱们换个人？我留意了好几个功夫不错，年龄也合适的……” “一千两。”温锦道。 门口小厮倒吸一口气，盯着凤渊，不敢贸然喊。 “怕我没钱？”温锦笑问。 凤渊啧了一声，暗道女人真可怕，“喊。” 小厮立刻扬声：“一千两——” 小厮的声音都高亢的变了调。 楼下一阵嗡嗡的议论之声。 楼上叫价人坐在雅间里，他们看不到。 所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跟楼上竞价的卫倚兰主仆这儿。 卫倚兰浑身微微发抖……她最近走背字吗？怎么诸事不顺？想拍一个来路不明的死士，帮她做点儿“小事儿”都有人跟她抢？ 周围人的视线，更叫她面颊灼热。 “少爷，可别再加价了……王府一个月的开支也不过五百两。 “要是在牙行那儿，一千两能买好几十个丫鬟了！”丫鬟死死按住卫倚兰想要抬起的手。 楼上雅间。 凤渊往下看了看，“卫氏不跟了。要我说你亏了，当了拍市的冤大头！” 温锦笑了笑，“我看未必。” “别逞强，他们这儿可不许流拍。”凤渊说着，忽然目光一闪，“她怎么上来了？” 温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见卫倚兰已经来到二楼走廊，正往雅间这边来。 “你去应付一下，别让她进来。”温锦道。 凤渊下意识的听话迎了出去，但见卫倚兰朝他走来……凤渊才后知后觉，温锦又不是他主子，他怎么那么听她的话？ 但这会儿卫倚兰已到跟前。 “公子，幸会。”卫倚兰抱拳，她抬眼瞧见凤渊面容，不由微微一怔，眼底略有惊艳之色。 凤渊桃花眼轻挑……这才对嘛！这才是女子看见他容貌的正常反应。 经常跟温锦碰面，搞得他对自己的脸都不自信了…… “刚才是公子竞拍壹拾贰号奴隶？”卫倚兰问。 凤渊轻咳一声，“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你我看上同一个奴隶，又都不惜重金，也算缘分。”卫倚兰轻笑，看着凤渊，等他主动表示。 凤渊默不作声，不为所动。 卫倚兰暗暗气恼……但看在对方容貌俊美的份儿上，她就不跟这人置气了。 卫倚兰主动道：“公子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凤渊挑眉，摇了摇头，“怕是，不方便。” “都是年轻儿郎，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卫倚兰笑道。 凤渊道，“我不方便。” 门口珠帘微动，卫倚兰余光瞥见屋里还有个人。 “公子和朋友一起来的呀？”卫倚兰道。 凤渊勾了勾嘴角，笑容十分冷淡，“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了？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卫倚兰呼吸一滞。 她大约还没有在外，被人这么不给面子的时候。 想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对方不认得自己也正常……她才稍微顺气。 “刚才和我竞拍的是里面那位公子？实不相瞒，我是想认识和我竞拍的那位公子。” 卫倚兰也高傲的抬起下巴。biqμgètν 那姿态，有点儿像花孔雀。用不屑眼神表达着：你不想认识我？呵，我也不想认识你，我想认识的另有其人。 “巧了，”凤渊侧身挡住门口，“里面的公子不想见你。” 卫倚兰脸色颇有些难看。 但她仍站在门口不肯走，侧目往雅间里头看，“里头那位公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凤渊嗤笑，“这搭讪的法子，也太烂了。” 卫倚兰美眸怒瞪，狠狠盯着凤渊。 此时，恰好拍卖场的人前来请拍下奴隶的客官去交易。 “这人是来找麻烦的，麻烦把她请走。”凤渊斜睨卫倚兰一眼。 卫倚兰急忙辩解，“我是来结识里面公子的，没有找麻烦之意！” 拍卖场的人可不听她解释，“公子，您请。” “别碰我！” 卫倚兰起初不肯走。 他们见状，上手要强行将她带走。她立时羞愤甩手，尖声斥责。 她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下面拍卖的声音。 立刻引得楼下宾客抬头看过来。 “您已经扰乱了拍卖场的秩序！请您马上离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拍卖场管事的脸色一沉，一挥手，十几个打手出现在二楼走廊。 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粗壮的胳膊，比卫倚兰和她丫鬟的腰还粗。 卫倚兰微微一惊，宾客们的视线，以及对方的势力，叫她又羞又怒，浑身灼热。ъitv “好，我走。”卫倚兰冷冷一笑，“你们倘若知道我是谁，必定为今日——追悔莫及！” 她被拍卖场驱赶，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拍卖，只好悻悻离开。 卫倚兰还不知道，她已经被这个黑市拍卖列入了黑名单。 自此，她再也不能踏足此家拍卖行东家的任何拍卖会。 “凤公子，您看还要继续拍卖？还是现在就交易？”管事的送走了不速之客，上前笑问。 凤渊朝里看，“你的意思呢？” 温锦道：“交易吧，时候不早了。” “二位这边请。”管事的亲自带路。 拍卖仍在继续，已经拍得满意奴隶之人，可以提前交易离场。 温锦跟着管事的来到单独的房间，这里有账房先生，几个打手，还有她拍得那少年奴隶。 少年瞳仁漆黑，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他不似这个年纪的大孩子，倒像是藏起尖牙利爪的狼崽子。 管事的对少年说：“交易完成，这就是你的新主子，务必忠心耿耿，死而后已。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无尽折磨。” 狼崽子盯着温锦，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这是他的生死契，以及在官府造好的户籍，还有控制他的药。” 管事的打开匣子，匣子里几张纸，一瓶药。 温锦正要伸手接过，管事的笑笑，啪，把匣子合上了。 他敲了敲账房先生的桌子，“一千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温锦清了清嗓子，“我没有现银……” 房间里的气氛，霎时惊变。 站在四周的打手，猛地提气，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管事的像是见过大世面，倒是不惊不怒，仍带着笑意，只是眼底尽是冰冷的杀机。 暖热的房间，立时变为冰窟。 凤渊被温锦给吓了一跳，“管事别动怒，我这里有现银……” 温锦挡住凤渊要拿银票的动作，“我这里有两瓶药，当世罕有。一瓶适合没有内力的普通人，服药可保身体康健，延年益寿。另一瓶适合修内家功夫之人，可助人提升内力，武功精进。 “二选一，抵拍卖价钱。” 第163章 不如，扣下她？ 房间里的气氛，让凤渊这熟客都提心吊胆。 温锦却脸面平静，毫无波澜。 管事本欲发怒，但见她年纪轻轻，竟能在如此威压之下，还安之若素……怕是有点东西。 东家是做拍卖行当的，所拍卖之物，无奇不有，并不只卖奴隶。 管家跟着东家时间久了，见多识广，并不狭隘的只认钱。 有些稀罕物，到了他们东家的手里，远远比给现银，更值钱。biqμgètν “我且看看。”管事的没有动怒，接过温锦的药瓶，拔开轻嗅。 扑面而来的药香，叫人顿觉神清气爽。 嗬，倒不是她吹，绝对是好东西！ 管事抬眼上下打量温锦…… 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公子，从哪里得来如此神奇之药？该不会是偷的吧？ 温锦腰间一块玉牌，吸引了管事的注意力。 “这玉佩倒是好看。”管事指着玉牌道。 “这个不能给你。”温锦捂住玉牌，“这是我家长辈所赐。” 管事点点头，没有强要，“超过百两银子，我做不得主。二位公子稍后，我去请示东家。” 温锦微微颔首。 “照顾好两位公子，别气势汹汹的，再吓着客人！”管事挥挥手，那些打手后退一步，面色稍显缓和。 凤渊长舒一口气，凑到温锦耳边，“你胆子可真大！ “下次再这么干之前，能不能先跟我通个气儿？胆子但凡再小点儿，都被你吓死了！” 温锦笑了笑，“放心，不能连累你。” 两人刚坐下，侍从便端上了好茶，送来了比上头雅间里更精致的茶点、新鲜瓜果。 凤渊瞟了眼，冲温锦挑挑眉。 “哟，看来你拿出来的药，比给我那些要好？价值这么高？” 温锦抿了口茶，“等等看。” 管事的带着两瓶药，忙不迭地去寻东家。 “少东家您瞧！老夫人的病有的治了！”管事声音急切。 偌大的屋子里，只掌了一盏灯，光线昏暗。 影影绰绰的暗处，摆着一张躺椅，躺椅上倚着一位年轻少东家。 “哦？怎么说？”少东家声音平缓，倒比年长的管事还沉稳。 管事的上前，把两瓶药送到少东家手里。 “外头来了个年轻人，他竞拍了一个奴隶，因为有人竞价，愣是把五十两奴隶拍到了一千两！ “他没现银子付钱，便拿出了这两瓶药，让我们二选一。” 管事的照温锦的话，解释了两瓶子药的差别。 少东家识货，起初他漫不经心，仍旧斜倚在躺椅上。 但他细嗅了第一瓶药，立时眼底一闪，比这屋里那盏灯还明亮。 “你说的不错！祖母有救了！”少东家声音仍旧沉稳，只是他眼底的兴奋，泄露了情绪。 “您再看这瓶。”管事又递上另一只瓶子。 少东家查看之后，猛地从躺椅上起身，“二选一？” “两瓶都不可多得！”管事的声音急切，“怕是过了这个村，都没有这个店了！” “这人什么来路？竟能拿出这等好药？！”少东家再怎么沉稳，此时也坐不住了。 管家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小人在他腰间，看到了药王谷的玉牌。他是药王谷嫡系之人。” 少东家手里握着那两小瓶药，在屋里踱来踱去。 “原来是药王谷嫡系，难怪，难怪…… “二选一可不行！错过了，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少东家自言自语。 管事道：“就是说！药王谷嫡系鲜少出山，嫡系不管经营，只管研究各种稀罕药材。 “四国朝廷，达官贵族，多少人想跟药王谷嫡系结交？可根本见不到人！ “这年轻人出现在咱们儿……不如，扣下他？” 管事的眼里闪过凶光。 少东家脚步一顿。 管事的越说越兴奋，“如此，不仅这两瓶药都能留下，还能留下这嫡系的血脉！以后结交药王谷……” 话未说完。 啪—— 他脑袋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你是怎么做到管事的？靠巴结奉承走后门吗？”少东家脸色一沉。 管事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少东家息怒，小人勤恳忠心，断不敢……” “行了，蠢死了。你说是个年轻人，那必是药王谷的小辈儿，你扣下他？是想跟药王谷结仇吗？ “还交好？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家里人也都不生病，不买药？你能，你就扣下他！ “药王谷的脾气，你是没听说过吗？” 管事的连连告罪。 …… 温锦二人等了一阵子。 管事的一脸笑容回来了。只是他两手空空， 温锦挑了挑眉，嘴角轻勾。 “东家说，可以。药抵了一千两，这奴隶归公子了！”管事的把放着奴隶契约户籍的匣子递给温锦。 温锦却没接。 管事的笑容僵了僵。 “做拍卖行，信誉高过一切。不能见我是第一次来，就欺负我吧？”温锦笑问。 “那不能！您出去随便打听，咱们德兴行，以德服人，靠信誉走天下！”管事的说。 温锦勾了勾嘴角，“那是您没听清楚？我说两瓶药，二选一，抵这一千两。” 温锦伸手，问他要另一瓶药。 管事的没说话。 凤渊再次紧张起来，他扯扯温锦的衣袖，极小声道，“算了……” 温锦不为所动，坚定地看着管事。 两人僵持有片刻，在极度紧绷的气氛之下，好似过了许久。 “瞧我！什么记性！”管事的一拍脑门儿，“东家准备了！德兴行不能白占您的便宜！” 管事的拍拍手，外头拢共四个人立刻端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宝。biqμgètν “一千两，给您过过称。” “银子不好带，冲你们德兴行的名头和信誉，给我换银票吧。”温锦道。 “得嘞！多谢您信任！”管事的立马给换了十张百两一张的大额银票。 温锦接过银票，往袖袋里随意一塞，实则已经放进了灵泉空间。 管事的暗暗吸气……不愧是出身药王谷嫡系！看看这对钱的态度！人家根本不在乎！ 一旁凤渊，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再看温锦，眼神都变了。 “不好了！官兵来了！” 一个侍从忽然急匆匆跑来，“管事的，外头来了好多官兵，要查封拍卖场！” “别急，官府都打点过了，怎么又有官兵来？” “小人不知，您快去看看吧！”侍从急得额上冒汗。 管事见过世面，不慌不忙，冲温锦、凤渊拱了拱手，“失礼了。好在咱们交易已经达成。小人这就送二位从后门离开！您放心，奴隶您只管带走，保管万无一失。” 温锦他们从后门离开时，她回头朝前厅瞟了一眼…… 第164章 王爷别生气了 温锦微微眯眼，“走快点！” 她催着领路的侍从，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马车离开拍卖场，距离举着火把，包围拍卖场的官兵越来越远。 温锦却依然低垂着视线，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刚才被那么多打手围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沉郁？”凤渊问道。 温锦抬起头，看着坐在车厢角落地板上的少年奴隶。 “你愿意死心塌地跟着我吗？”温锦问。 少年一开始没作声。 “这些都是死奴，跑不了的。不听话就可以打，是你的私产，即便杖毙了，官府都管不着。”凤渊说道。 少年人身子一紧，忽然抬起头来，盯着温锦手里的盒子。 “对，你还有可以控制他的药。他不敢跑。德兴行给他们喂了药，这药得半个月服一次。 “若不能按时服药，他就会毒发，痛不欲生。挺不过两三次，命都没了。 “别说两三次了，还没听说过有人能咬着牙挺过一次毒发呢。” 凤渊的解释，叫少年的脸色愈发难看。 温锦笑了笑，“你瞧见了，我的药比德兴行的药更好。他们能配制出的毒药，我一定有办法配出解药。 “只要你是真心跟着我，对我忠心不二。我可以给你解毒，不用这个控制你。” 温锦敲了敲那匣子。 少年这才把目光从那盒子上，缓缓移到温锦的脸上。 这么一看，他却愣住了，“奴……见过您？” 温锦摇摇头，“我也觉得你有眼缘，但应当是没见过的。”ъitv 少年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但他很快又抬头，“求主子赐名，奴……甘愿跟着您，鞍前马后，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名字的事儿，留给大哥吧。我看介绍说，你功夫不错。你是我买给大哥的护卫。 “你的任务是保护我大哥的安全，明白吗？” 少年重重点头，“是，主子！” 温锦转过脸对凤渊道，“你帮我把他，送到我大哥那儿去。” 凤渊一愣，“你不去吗？怎么叫我送？” “我得回一趟王府。”温锦目光沉沉。 凤渊见状，没再多问，他转而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温锦挑了挑眉。 “我跟德兴行打交道这么多年，像你这样，在他们的场子上，反倒把他们拿捏的……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凤渊不由伸出了大拇指，“您是这个！” 温锦笑笑，“好说。人活在世，总得有一门傍身的手艺。” “你可太谦虚了。”凤渊笑道，“金主，求抱大腿！” 温锦哼笑，“怎么？揽月公主的腿不够粗？” “哼！”凤渊翻了她一个白眼，“别提她了！差点被她连累死！皇上想收拾她，借她养面首说事儿。要不是我躲得快，秦淮楼都保不住！” 这凤渊跟揽月公主走得近，果然是表面幌子。他靠得不是揽月。 那少年奴隶，后知后觉地明白凤渊是干嘛的…… 他竟有些嫌弃的挪了挪屁股，都蹭到车门边了。 凤渊用眼尾夹了他一眼，“哟，你还嫌弃我的行当呀？”bigétν “你家主子跟我可是关系匪浅！”凤渊伸手想搭温锦的肩膀。 温锦比他动作更快。 唰唰—— 三根银针隔着衣服，扎进他肩窝处。 他的胳膊立时瘫软，使不上劲儿。 “你……快给我拔了！”凤渊一脸委屈盯着温锦，“果然是负心汉！有了新相好，就忘了旧情人！” 温锦似笑非笑，手指轻弹针尾。 “嗷……” “小声点儿，别把狼招来！”温锦拿茶点堵住他的嘴。 凤渊吐出茶点，“祖宗诶……你太狠了吧，想疼死我吗？” “知道错了吗？”温锦笑问。 “错了错了！我错了！你不是负心汉！你是痴情郎，行了吧？”凤渊一边告饶，一边调侃。 温锦掀开车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停车。” “这离王府还有段距离呢！”凤渊道。 “知道，我有点事儿要办。”温锦没说什么事儿，凤渊也识趣地没多问。 他只瞥了瞥肩上的三根银针，“送我当定情信物？” “想得美。”温锦顺手取下三根银针，又看了那少年一眼，“明日见！” “主子小心！”少年翻身跪好，叩首送她下车。 温锦跳下车，便风一般快行而去。 凤渊动了动那刚被扎过的肩膀，“嘿，别说，还真松快了不少。她是不是看出来我这边肩膀酸痛啊？” 眼见那少年奴隶，奚落地看他。 凤渊好面子道：“你别以为她是对我不客气，我俩关系可好了！不然她能放心让我送你？ “嘶……这扎过针的肩膀舒服了，另一边反倒感觉格外不舒服，她倒是把两边都扎了呀！” 夜已深了。 整个京都都静悄悄的，许多人早已跟周公幽会去了。 温锦悄悄回到怀王府。 她绕过影壁，进了垂花门，正要往主院去时。 一旁的风雨连廊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喝，“这么晚了，王妃去哪儿了？” 温锦停下脚步……果然在等她。 “不是说，去温盛钧那边了吗？” 萧昱辰从连廊的阴影中走出，也不知他在那儿站了多久。 他一身清寒之气，仿佛整个人都被夜露打湿。 “我去哪儿，怎么能瞒过王爷的眼睛呢？”温锦缓声说。 萧昱辰攥了攥拳头，“本王没有派人盯着你。只是查温盛钧被袭之事，无意间获悉，本王的王妃，跟那勾栏院的倌儿头，来往过密！ “温锦，你可曾把本王……放在眼里？” 温锦沉默片刻，平静反问，“最初和凤渊做买卖，不是王爷带我去的吗？” “这……”萧昱辰顿时语塞，“此一时非彼一时！” “就是王爷您什么时候都有理呗？”温锦笑道，“无理您还辨三分呢。” 萧昱辰脸颊发烫，心中又酸又怒，“温锦！是本王近来对你太宽厚了吧！？” 温锦挑了挑眉，这就要发怒了？ 她本来还想问他查的怎么样了，可有收获？ 但见他这会儿气呼呼的，问了他也未必能好好说话。 反正她自己也在查，倒不用急在这一时片刻。 还是先平复这位幼稚大爷的敌意。 “王爷别生气了，生意还是要做的，怀王府虽家大业大，但谁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bigétν “我给您带了礼物，您要是喜欢，就消消气？” 温锦忽然从身后提出来一个硕大的，黑黢黢的东西。 萧昱辰的火，已经提到嗓子眼儿，正欲喷薄。 没想到，她却忽然放软了声调，还给他带了礼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 第165章 温锦！你可真是好样的 “这里看不清，回主院说话。”萧昱辰道。 温锦却说，“偏厅离得近，就到那儿吧。” 萧昱辰目光沉沉盯着温锦……她这是，不想让他去主院？ 若是以前，他必定按自己的性子——这里是他的怀王府！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还没听说过，一个男人，堂堂王爷，在自己府上不得自由呢？！ 但现在…… “也行。”萧昱辰心里酸溜溜的，却莫名地不想逼她，不想让她更嫌恶他。 他们之间有许多问题……不是逞强斗勇，就能解决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偏厅。 下人掌灯，屋里明亮。 萧昱辰这才看清，温锦手里提着的是个大鸟笼子！bigétν 笼子上盖着布，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鸟儿？ “你这是……” 萧昱辰蹙了蹙眉，他心里暗猜……莫非，温锦打听到他喜欢鹰？送了他一只海东青？ 海东青可名贵的鹰！价格不菲，而且各方面条件俱佳的不易得！ 她要是特地弄来一只海东青……那可没少费功夫！算她用心良苦！ 就算这鹰血统、体格、性情，不算特别好的，他也不跟她计较了！ 今日之事，他抬抬手……就放过她吧。 萧昱辰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算你有良心……” 他话音未落。 温锦揭开了盖布。 萧昱辰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他不由瞪大眼睛，跟笼子里那小家伙儿大眼瞪小眼！ “这是个啥？！” 萧昱辰的声音都变调了。 什么鸟能丑成这样？不但丑，还黑不溜秋，头上翘着一撮儿黑毛。 萧昱辰瞪眼看它，它还歪歪头，好奇的打量他。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狗屁的良心！温锦的良心怕是坏透了！她诚心要气死他！ “这不是鹰吧？”萧昱辰咬牙切齿。 笼子里那货，跟鹰八竿子打不着！ 丑得他恨不得立时扒光了它的毛，现在就烤吃了它！ “鹰那么贵，臣妾……” “能去黑市拍卖场，你会缺买一只鹰的钱？”萧昱辰愤然之际，脱口而出。温锦看他一眼。 萧昱辰冷哼一声，别开视线。 今晚，就是他派人去围剿德兴行拍卖场。 不过没堵到她。 温锦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八哥也很好啊。” 萧昱辰浑身一个激灵，微微愣怔……她叫他，八哥？ 称呼他“八哥”的女子有很多，可从未有谁这般唤他时，叫他如此的……怦然心动。 什么怒气，怨怼，不满……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萧昱辰目光沉沉，凝神望着温锦，他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呃……你这般称呼为夫，为夫还是挺……” 该死，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还羞涩了呢！ 温锦敲了敲鸟笼子，“八哥儿，说话呀！说，‘王爷吉祥’。” “王爷吉祥！王爷吉祥！”那黑不溜秋的八哥儿鸟，还真会说人话。 萧昱辰如遭雷击，呆愣当场。bigétν “你是说……它叫‘八哥’？”他心头仿佛中了一箭，继而七窍生烟！ 温锦一脸单纯地点点头，“嗯，别看它又黑又丑，八哥儿可聪明了。学说话快着呢。贵族们嫌它不好看，喜欢养八哥儿的人不多。但王爷如此与众不同，自然养得宠物也要与众不同！ “您烦闷生气的时候，逗逗鸟儿，让它学说话，一会儿就不气了。” 她如此娇俏可爱，满脸懵懂天真……让萧昱辰都给气笑了。 “它还会说什么？”萧昱辰问。 “爷，给妞笑一个！”八哥儿在笼子里高声叫道，“笑一个！” 萧昱辰：“……” 憋住！他不能笑！ “这鸟儿，怎么这么不正经呢？”温锦敲了敲笼子，一本正经地说。 噗嗤……萧昱辰没憋住笑。 温锦抬眸看他，也微微勾起嘴角。 “锦儿，其实我……”萧昱辰不由放缓声音，他发现自己最近情绪越来越容易被她牵动。 她说他占有欲也好，自我膨胀也罢……他不管那是什么。 他只知道，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是他根本瞧不上的凤渊……他都会不爽。 “王爷查到害我大哥的人是谁了吗？”温锦问。 萧昱辰话音一堵。 “尚未。刚有些线索。” “多谢王爷。时候不早，王爷辛苦了，早些歇息吧！臣妾告退。” 萧昱辰原本的话还未出口。 温锦就草草行了个礼，提步而去。 “温锦！”萧昱辰喊住她。 温锦脚步微微一顿，回眸轻笑，“王爷还有吩咐？” “你是故意的吧？”萧昱辰问。 温锦跟那笼子里的鸟一样，摆出呆萌的表情，“王爷指什么？” 萧昱辰好气又好笑，“没事了……” 温锦福身告退，却在转过身的刹那，勾了勾嘴角。 她从凤渊的车上下来，就直奔了雀楼。 好在雀爷喜欢熬夜，不但给她开了门，还爽快地卖给她一只鸟。 …… “王爷吉祥！王爷吉祥！” “爷，给妞笑一个！笑一个！” 八哥儿见着亮光，在笼子里欢快地蹦来蹦去，嘴里一直嚷嚷着。 萧昱辰哭笑不得，“就会这两句？会别的吗？” “傻才！傻才！一群傻才！” 萧昱辰：…… 温！锦！你可真是好样的！ъitv …… 萧昱辰这边还没给温锦线索，雀爷那边却已经有消息了。 温锦原本是要往大哥那边去，半路被雀爷的人拦住，她转道去了雀楼。 “绑你大哥的人，我已经命人逮了回来，有用的没用的，都从他嘴里撬了出来。” 雀爷说完，目光定定落在温锦身上。 “多谢雀爷，开个价吧！”温锦道。 雀爷脸上的笑意立时淡了许多，眼底却更添严肃，“你既能看出我的症结所在，我姑且相信你是个好大夫。 “你若能治好我，我就把消息——白送给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心理引起的疾病更是如此。”温锦道，“我能帮助你，但要治愈，并非朝夕。” 温锦忽而上前，俯身在雀爷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见雀爷脸色微微一怔，继而目光沉沉盯着温锦。 “你告诉我关键。那我也投桃报李，陷害你大哥的主使就是……” 第166章 一次，就得让他们知道疼 雀爷拍了拍手，手下人立刻带来一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男人。 “你别怕，他武功已被废了。” 雀爷说着，看向温锦，却并没有看到她有害怕之色，“据他招供，是卫家大少爷收买他，让他打晕了温盛钧，丢去勾栏院，败坏温盛钧的名声。 “我命人深查，卫超和温盛钧，在崇文院跟着不同的先生读书。在一次辩论当中相遇。卫超惨败，曾扬言要教训温盛钧。 “但文人舌战，胜败都是常事儿，他不至于因为那件事，就真的用这种阴招，让对手身败名裂。 “深究之下，你猜怎么着？” 雀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温锦。 温锦这会儿也猜到了。 “他有个妹妹，叫卫倚兰。兄妹二人感情很好，卫倚兰央求兄长，替她出气。兄妹二人合谋之下，才有了这事儿？” 雀爷见状一愣，“你已经知道了？” “刚刚知道。”温锦道。 雀爷打量她脸色，温锦的平静，出乎她意料。 “那你可知道，卫倚兰为何要针对温盛钧？他二人从无交集。”雀爷问。 温锦沉默片刻，“也许，她想报复我？” 雀爷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吧？挺膈应的。或许，她就是故意膈应你。 “你说报官吧，闹不好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既暴露了你们妯娌不和，又坏了温盛钧的名声，纯粹让旁观者看热闹。ъitv “不报官吧？跟吃了苍蝇一样……” 雀爷说完，就看着温锦的反应。 见她面色淡淡，看不出心绪。 “你要是没法子对付她，这事儿我帮你解决。”雀爷十分义气的拍着胸脯道，“放心，价钱保证合理。” 温锦道：“雀爷打算怎么解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雀爷说，“卫超也是崇文院的学生。把他弄去勾栏院，保准他连崇文院都待不下去。” 温锦笑道：“多谢雀爷，但这法子只能对付卫超，对卫倚兰却不痛不痒。” 雀爷挑了挑眉，“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雀爷能帮我一个忙吗？价钱还是您说了算。”温锦道。 雀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什么忙？我倒是好奇，你的打算。” “卫倚兰跟我玩儿阴谋。”温锦缓缓说道，“对付阴谋最好的法子就是——阳谋。 “还请雀爷帮我盯着她，她有任何动静，跟任何人私下见面，都请雀爷提前告知我。 “我知道这个挺难的，所以价钱……” 雀爷微微一笑，“你觉得挺难？呵，等我消息吧。” 雀爷不愧女中豪杰，竟然一口答应，连价钱都没谈。 温锦再问，她就只说：“当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价钱保管你出得起！” 温锦谢过雀爷，直奔大哥那边的温府。 温钰正跟着才买来那少年奴隶练飞镖。 少年古铜色的脸上，带着些稚气，他不似昨夜的紧绷。 跟温钰在一起的他，也露出了孩子气的神态。 也许温钰总是有让人放松的本事，少年看钰儿的表情格外温柔，“这样捏飞镖，然后用倾斜的角度打出，可以让力道更足……” 少年正讲解，忽而瞟见温锦。 他眸中迸射出光彩，不等温锦走近，他就疾步上前。 扑通—— 少年在温锦面前跪下，“多谢主子赏识，奴才有名字了！ “大少爷赐奴才温姓，名元杰。” 温元杰很喜欢他的新名字，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自己的新生活。 温锦点点头，“好名字。” 温元杰叩谢，起身，羞涩地挠挠头，“小世子功夫不错，奴才的功夫路数跟小少爷不一样，不好乱教。 “但奴才一手飞镖技艺不错，小世子也感兴趣。所以奴才就贸然教小世子玩儿飞镖。 “主子放心！奴才保证小世子安全，绝不会叫小世子受伤！” 温锦看向钰儿。 这小孩儿还挺专注，竟没扑过来找阿娘，反倒是在专注地练习。 也难怪萧昱辰和季风都喜欢教他武艺，大概每一位先生看到这么勤学又专注的孩子，都忍不住想指点吧？ “只要钰儿愿意学，你就指点他一二。不必强求，顺应天性就好。”温锦觉得孩子还小，没必要那么累。biqμgètν 但看温钰的样子，他似乎并不觉得累，反倒是享受其中。 温锦笑着摇摇头，随他去吧。 “诶！奴才明白！”温元杰高高兴兴地的去当“师父”了。biqμgètν 温锦找到大哥。 大哥正跟盛天月二人在对弈。 盛天月整日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坐得住？ “小妹来了！”温盛钧见她，十分激动，“多亏了小月！她给我扎针理脉，我如今已经全好了！你瞧我这腿！” 温盛钧站起来蹦了蹦，两种药混合后带来的后遗症，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大哥可要好好谢谢小月！多亏了她呢！”温锦笑着说。 “我也没做什么，是阿姐处理得好。”盛天月嗔了温锦一眼。 温盛钧连连点头，“说的是！小月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一定要跟大哥开口！” 盛天月嗯了一声，脸色不自在，“你们先说话，我……我去看看钰儿！” 她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小月这姑娘，人真不错，是位好姑娘。唯独长相过于阳刚了些。”温盛钧哈哈一笑。 温锦盯着她哥，深深看了一眼，“大哥可不要以貌取人，小月温柔细心，相貌是爹妈给的，又不是自己选的。”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女孩子阳刚一些，也很好！”温盛钧见妹子表情严厉，回答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温锦点点头……看来大哥还有点儿迟钝啊？ “我来找大哥，是因陷害大哥的人找到了。”温锦道，“卫超，这人大哥认识吗？” “崇文院的学生。辩题上遇见过……是他？”温盛钧皱起了眉头，“因为输了辩题吗？不至于吧？” “他是从犯。主谋是他妹妹，卫倚兰。”温锦道。 温盛钧不由瞪眼，“因为宫里的琴艺比拼，她输给了你？卫氏兄妹，这么输不起吗？” 温锦笑了笑，“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兄妹，不能这么白白被人算计呀？ “若就此算了，对方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只会变本加厉！一次，就得让他们知道疼！” 温盛钧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小妹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第167章 她可把卫家坑惨了 温盛钧完全同意温锦的做法。 虽然温锦的做法，看起来似乎“有悖常理”，但“阳谋”这个词，温盛钧十分赞同。 “小人用阴谋。君子用阳谋。”温盛钧连连点头，“难怪先生非要收小妹为关门弟子，小妹虽然没有去上过课，但这许多想法，竟然同先生所讲的，不谋而合！神奇，神奇！” 温锦笑笑，“也许这就是缘分。只是刚开始，还需委屈大哥。” “这怎么叫委屈？”温盛钧朗笑，“想想就爽快！你且等我的消息！” 温盛钧当日就提了礼物，去卫家登门道歉。 卫超和卫倚兰的亲爹，是位忠烈的大将军，在抵御外敌时，战死沙场。 如今卫家当家的是他们大伯，卫大老爷。 卫大老爷知道温盛钧是祁先生嫡传弟子，十分客气的接待他。 却被他这道歉，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辩题，卫超输了，你登门道歉？何至于？ “不至于，绝不至于！我也是文人出身，当年在学院之时，时常与同窗们辩论。 “舌战常有输赢，赢得人光彩，输的也不丢人。同窗同门常常切磋，才能彼此增进！温大少爷多虑了！” 卫大老爷哈哈大笑，直说自家不是小心眼儿，说温盛钧多想了。 温盛钧自始至终，谦和有礼，客客气气。 他去卫家登门道歉的事儿，很快就在崇文院传开了。 温盛钧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对卫超，退避三舍。 很像书上记载“蔺相如躲避廉颇”那般。 温盛钧则更夸张，他甚至听闻卫超在竹林小道上，立马掉头就走，绕了大远路去祁先生那儿上课，生生迟到了一炷香的功夫，叫祁先生罚他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 此事，立刻在崇文院传开了，“温盛钧怕卫超！” “温盛钧说，再也不敢同卫超参与同一辩题，只要有卫超参加，他就立刻退出！” “上次温盛钧赢得很漂亮啊？为什么会这么怕卫超？” “他爹是工部尚书，嫡亲妹妹是怀王妃。虽然卫超他爹被封谥号忠义大将军，卫超受他父蒙荫，格外得照顾，但温盛钧也不差呀？何至于怕成这样？” 就在众人不解，诸多猜测愈演愈烈之际。 一道惊雷，响彻崇文院！ 卫超陷害温盛钧，把他打晕了丢进南风馆，害他险些坏了名节！ 不论温盛钧本人是否看重名节。 崇文院的风气，却是名声大于性命！ 士可杀不可辱！ 卫超这般阴险狡诈，竟然因为输了辩题，就用如此下作手段！ 简直带坏了崇文院的风气！ 幸而秦淮楼的老鸨，也敬仰崇文院的名声，认出温盛钧是崇文院的学子，赶紧通知了温家人……这才避免了丑闻。 不论具体细节如何，此番真相，已经铺天盖地愈演愈烈。 “逐出卫超！维护我崇文院清白！” “害群之马！卫超不配呆在崇文院！” “倘若不逐出卫超！以后都有样学样，谁还敢竭力参与辩题？文人的气节和风骨，还如何维护？” 温盛钧为何去卫家“登门道歉”，为何“害怕”卫超，对他退避三舍，似乎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这些热血学子们，声讨卫超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甚至写诗词，嘲讽辱骂卫超，连带着卫家其他叔伯，兄弟都遭人唾弃。 卫将军为国捐躯的忠烈形象，都因为这件丑事，而被抹上了一层阴影。 卫大老爷在朝为官，听得同僚背着他低声议论。 同僚们甚至不跟他打招呼，看他时还一副探究防备的目光……卫大老爷心里很不得劲儿。 “竖子！害了我一家了！他爹的棺材盖儿都要盖不住了！” 卫大老爷得知真相，马不停蹄就要去崇文院找卫超。 可为时已晚，卫大老爷还没出门。 崇文院的先生就把卫超赶回来了。 “如此‘大才’，崇文院教不了。卫氏族学自己教导吧！” 崇文院的先生，连个好脸儿都没给卫大老爷。把人丢回来，他们就走了。 “大……大伯，我……我是冤枉的！”卫超这才知道怕了。 “你是冤枉的？”卫大老爷简直气笑了，“你是当全家，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你爹那般忠义勇武！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逆子！你爹泉下有知，知道他儿子这么能干！ “死后还让他因为他儿子，倍受辱骂……你爹可真欣慰呀！他是真生了个好儿子！” 卫超膝头一软，“大伯……我不想被崇文院开除，大伯你要相信我，你帮帮我……” “你帮帮我！”卫大老爷气得吐血，“你可真自私啊！现在还只想着自己？你可想过卫家的名声？你可想过家中亲长、兄弟们的名声？” 卫大老爷血气上涌，差点儿气昏过去，“辩题输了不丢人！这么输不起，用下作手段去害人才丢人！ “只顾自己，不顾家族荣辱，更是丢人！你爹若是在世，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大伯……”卫超怕了，跪爬上前，抱住卫大老爷的腿。 大伯一向最心疼他，对他比他爹都好，“大伯消消气……” 卫大老爷却推开他，扬声喊：“来人！请家法！ “我对不起我兄弟啊！我没把他儿子教好啊！我把你教成这样……我死了都没脸去见我兄弟啊！” 卫大老爷喘不上气，眼泪滚滚而落。 卫家家法，是一根虎骨牛筋做的长鞭，鞭子上有细小的倒钩，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卫超见大伯是真动了怒，不是他狡辩不认，或者撒娇求饶，就能揭过去的…… 他怂了，“大伯，这事儿不是我的主意……我虽有错，可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旁人蛊惑！大伯饶了我这次吧！” 卫大老爷叫下人去通知全家人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鞭打这不肖子孙，以警戒全家。ъitv 见卫超忽然改口，卫大老爷冲下人摆摆手，“且慢。” “是谁的主意？你若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要瞒着大伯……卫家就只当没有你这个不肖子！ “我就是去你爹坟前给他磕头赔罪——也要把你逐出卫家！” 卫超抱着他的大腿，“大伯不要！我说！我说实话……是，是小妹……” …… 就在温盛钧去卫家登门道歉那日。 萧昱辰也得知真相……季风把查到的，禀报给他，萧昱辰只觉难以置信。 “卫倚兰？”萧昱辰神色愣怔，“怎么会是她？” “王爷还记得上次‘滴血验亲’时，有问题的碗吗？上次盯住的几只老鼠，终于有动静了！”季风又说。 萧昱辰深深看他一眼，季风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及此事。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萧昱辰心头…… “不会……也和卫倚兰有关吧？” 第168章 卫倚兰的真面目 萧昱辰跟卫倚兰相识，是因卫将军的缘故。 卫将军兵法高超，萧昱辰年少时常去卫府向他请教用兵之策，一来二去就跟卫倚兰认识了。 卫倚兰在他眼里，是乖巧娴静，温婉知礼的小妹妹。 他每次去找卫将军请教时，总能遇上她。 起初两人只是打个招呼，后来遇见的多了，也说上一两句话。 卫小姐是个有心人，他可能提过一次怕热，喜欢冰凉的饮子？ 她就总是在他去的时候，送去清热凉爽的酸梅饮子。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总占人家便宜。 于是乎，他会在出门之际，带些礼物给卫倚兰。 卫将军得知之后，便委婉的问他，是否有娶卫倚兰之意？ 萧昱辰一愣，当即婉拒，“我只把她当小妹！哪有哥哥娶妹妹的？再者，男儿当先建功立业！我如今无心此事！只想做骁勇善战，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王！” 卫将军点点头，“王爷若无娶妻之意，还请跟兰儿保持距离，更不要再送她礼物。 “虽然她现在尚未及笄，但也会对她名声不好。再者，女孩子心思早熟，臣怕她误会王爷之意。” 萧昱辰当即大感愧疚。 卫大将军待他如师如父，倾囊相授，绝无藏私。 他却大意了，没想到给卫将军带来的困扰。 自打那次之后，他就故意躲着卫倚兰。即便请教问题，也都是在校场，军营……轻易不登卫家门了。 这个局面被打破……是在卫将军战死沙场之后。 听闻卫倚兰哭晕过去好几次。 卫倚兰的奶娘来求他，求他去劝劝她。 萧昱辰原本不想去，既是为她名声着想，也因为卫将军那一番话…… 可奶娘说，他若不去，卫倚兰就活不下去了。 萧昱辰这才去了卫府。 卫倚兰要守孝三年。 萧昱辰对她说：“我一直当你是妹妹，并没有男女之情。如果曾经那些礼物让你误会，是我的错。 “三年之后，你若愿意嫁我。我就娶你过门，会像兄长那样，照顾你一辈子。” 可惜…… 他没能遵守三年之约，卫倚兰尚未出丧，他就被迫娶了温锦。 他当年娶温锦，既有怨气，也有……说不出的如释重负。 以卫倚兰的骄傲，她不会给他做妾，卫家会给她找门当户对的姻亲。 他从没想过娶卫倚兰……在卫将军问过他之后，他就更不想了。 “王爷？”萧昱辰出神太久，季风不得不再次唤他。 萧昱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人会长大，也会变。他早就明白，他跟卫倚兰已经走入不同的阵营。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弄成今天这样。 “说吧，本王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萧昱辰自嘲地笑笑。 “正院的周婆子，私下见了海陵王妃的奶娘。探子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 “当年……王爷大婚那夜，元帕被……掉包了。”季风吞吞吐吐，艰难说道。 萧昱辰怅然的眼神，忽而变得犀利，他凝视着季风，“你说什、么？” “周婆子买通王妃的陪嫁，掉包了当晚的元帕。王爷当时气急……没有屏退下人……披衣就走。 “等您出门，吩咐把王妃送去梧桐院，命宫里的嬷嬷进去取元帕之时…… “元帕已经被王妃的陪嫁，掉换过了……王妃在温家不受宠，所以，那些陪嫁根本不与她一心。 “那些都是王妃继母刘氏的人。王爷说她们不必去梧桐院伺候，她们巴不得呢……” 萧昱辰豁然起身，只觉眼前一黑。 他砰地跌坐回去…… 他此时的心情无法描述……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直、一直都冤枉温锦了！biqμgètν 而她所有的不幸，所有臭名……他虽不是始作俑者，却也是推波助澜的凶手！ 温锦说得对，她刚嫁过来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 她生母不在了，外祖家被流放，爹爹不疼，哥哥又久病……她是何等的惶恐，何等的无助？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哪怕是素素那样心怀恶意的稻草。 而他作为她的夫君，非但没有救她，反把她往水里推。 如今回想，他只觉满身寒意。 这样的处境，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怪她总说，以前的温锦已经死了…… 如今，她已经学会了泅水，学会了自救……自己却高高在上的，以为他承认她的身份，她就该感恩戴德…… “你真是个混蛋……” 萧昱辰抬头对着房顶，闭上眼睛，“又蠢又混……” 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计策绝顶高明吗？也不见得……不过是那时的他，根本不在意，不想深究罢了。 他的无视，他的忽略，给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让下人更加肆无忌惮的算计她，陷害她…… “当年元帕被掉包，是卫倚兰买通周嬷嬷，周嬷嬷又利用了王妃的陪嫁嬷嬷？ “上次滴血验亲，也是卫倚兰让周嬷嬷做的？ “这次温盛钧被算计，仍旧是……出自卫倚兰之手？” 书房里很静，只有萧昱辰低沉沙哑的嗓音。 季风抬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还……还有。” “还有？！”萧昱辰憋了一口气，半晌，“说！” “海陵王妃同宋家也有来往。宋家当初之所以想到，送宋姨娘来缓解王爷的怒气……就是海陵王妃的主意。 “宋家有个婆子透露，海陵王妃暗中指点过宋侧妃，教宋侧妃模仿她的举止神态……”ъitv 萧昱辰没说话。 但季风却觉得周遭猛地一冷。 他觑了觑王爷的脸色……果然阴沉的可怕。 季风一直以为，王爷和卫家小姐是“两情相悦、青梅竹马”。 他更以为，王爷娶王妃之后未曾纳妾，是放不下卫家小姐……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呢？ 卫倚兰已经嫁了海陵王，还故意弄个“替身”送到王爷身边……这是什么诡异心理？ 任凭是谁，被人算计的如此彻底，都不会好受吧？ 只是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看在已逝卫将军的面子上，放过海陵王妃呢？ “王妃那边……知道了吗？”萧昱辰问道。 “温大少去了趟卫家，据说是登门道歉……”季风道，“这是何意呀？” 萧昱辰皱了皱眉，“她已经查到卫家了……” “王妃那边……”季风问。 “先不要声张，半夏逢春，也暂且不要叫她们知道。”萧昱辰捏了捏额角，“本王想想，该怎么跟王妃解释……” 萧昱辰甚至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温锦。 温锦和温盛钧，却已经雷厉风行的让卫超被崇文院开除了！ 事情到这一地步，萧昱辰愈发不知道怎么面对温锦。 他以前总想往清荷居凑……如今已经有两三天，他连清荷居的门，都没好意思进。 温锦倒是乐得轻松自在。 她一边种花养草，一边坐等收网。 直到一只小鹰，扑棱着翅膀，落在她的窗棂上。小鹰伸出一只腿来，傲娇地看着温锦。 温锦正狐疑，却猛地在小鹰的腿上，看到一截卷起的纸条。 第169章 捉奸大戏 温锦上前，从小鹰的腿上解下纸条，缓缓展开。 雀爷的字，龙飞凤舞，“午正三刻，正隆茶肆，怀王与卫氏约见。” 午正三刻？ 温锦觉得这个时间选得有点儿怪…… 怔了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这不是古代问斩的时间吗？” 午正三刻，是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古代人迷信，要在阳气最旺时砍头，免得被斩首的人化成厉鬼。 “约在这个时候见面？那个约的人，真是个天才。” 温锦笑了笑，正欲把纸条烧掉，忽而她眸光一闪，看见一行很淡的墨迹。 她瞪大眼睛，才认出，那竟是一行蝇头小楷！她刚刚都没发现！ “雀爷也是个人才！” 温锦看了又看，才辨认出那一行小字：“小叔子见嫂子，皇家秘事真香艳，你要去看热闹，记得叫上爷！” 温锦抬手把纸条扔进香炉，点火烧了。 “没有回信，多谢你家主子。”温锦对那小鹰道。 小鹰扑棱扑棱翅膀，两腿猛地一蹬，振翅飞走了。 “我本想盯着卫倚兰，必有所收获，没想到王爷倒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 温锦笑容可掬，“一石二鸟，多谢王爷了！” 温锦想了想最合适的人选…… “就她了……” 她写了张请柬，叫人给三皇子妃送去。 请柬上写，她为上次在七夕宫宴上，和三皇子妃“争座位”闹的不欢而散，很是抱歉。 希望能当面向三嫂道歉，都是妯娌，应当好好相处……云云。 温锦约三皇子妃，明日午时初，在正隆茶肆见面。biqμgètν 温锦约的时间，比雀爷纸条上的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 一来，三皇子妃那性格，恐怕会摆谱，故意来晚。 她若来早了，多拖一会儿就是。若是来晚了，错过了好戏……岂不白约她了？ 次日，还不到午初，温锦就来了正隆茶肆。 她还真约了雀爷一起来。 “你这王妃做得真大度！”雀爷品着香茗，看着她平静姣美的脸，不由竖起了大拇指，“你的夫君，约见嫂嫂，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你难道不知，他们可是青梅竹马！” 雀爷故意刺激温锦，却见她仍旧四平八稳，她甚至嫌弃茶肆里的茶点不好吃。 “尝尝我做的茶点。”温锦从盒子里拿出她带的茶点，自己先拿了一块，不紧不慢的嚼着。 雀爷愕然看她，“你真不伤心？还是装给我看？” “你调查过我，”温锦缓缓说，“应该知道，我要为这点儿小事儿就伤心，心早伤没了。” 雀爷长叹一声，“都是从命运的坎坷里爬出来的……” 一时间，她竟对温锦有种惺惺相惜之情。 忽而她鼻子动了动，好香！ “不是请我吃的吗？你给我留点儿！”雀爷发现那幽幽清香，正是温锦面前的点心撒发的，她立刻挡住点心盒。 拢共也没几块，温锦虽然吃相优雅，但她速度可不慢！ “一会儿全进你肚子了！”雀爷捏着块点心尝了一口。 “嗯……”她立刻像被顺毛的猫，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是什么神仙手艺！不是我说，就这手艺，开个点心铺子，都能名扬京都！不，能名扬整个大梁！” 雀爷把一盒点心都抢了过去，“你别吃了，你身在怀王府，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得着！” 吃人嘴短。雀爷吃了温锦的点心，再说话，越发随意起来。 “你为何请三皇子妃，却不是别人？” 雀爷咽了点心，舔了舔嘴唇，低声问道。 “此事攸关海陵王和怀王，若是一般人撞破，必然不敢宣扬。” 温锦解释道，“三皇子妃却不一样，其一，她娘家出身高，性情跋扈，多嘴多舌，城府不深。其二，三皇子有夺嫡之意。一下子爆出两个兄弟的丑事，等于直接替他对付了两个对手。三皇子妃会乐见其成。”biqμgètν 雀爷眼底一亮，“妙啊…… “但你这女人真可怕。自己夫君要出事了，你却清清冷冷地坐在这儿，一脸无情的算计人心。” 温锦笑了笑，“你的三观才真可怕。我的夫君跟别的女人‘幽会’，我不哭不闹就是无情？ “未免他们抵赖不承认，我找个敢于说出口的见证人，就是算计？ “是什么让你一直陷于内心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就是你心里出了问题的道德感。” 雀爷闻言一怔，美味的点心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几乎噎得她缓不过气。 “来了……”门外进来雀爷的手下，低声说道，“海陵王妃来了。” 这也是温锦为什么请雀爷来看她“家丑”的原因。 雀爷的眼线，实在太好使了。 雀爷挥了挥手。 不多时，眼线又报，“怀王来了！” 温锦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三皇子妃果然来迟了。 倘若她来的太迟……温锦一个人也能完成这场戏，只不过，效果稍微逊色。 “主子，三皇子妃来了！”眼线再报。 脸色不甚好，且被噎住之后，就显得寡言的雀爷，忽而起身，“我给你腾地方。” “不用，你坐着就好。” 温锦起身离开雅间。 二楼走廊上站着雀爷的眼线，给她使了个眼色，锁定了萧昱辰和卫倚兰所在的雅间。 但那眼线的脸色很奇怪。 他似乎想制止温锦。ъitv 但温锦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三皇子妃走上楼梯，她马上就会出现在二楼走廊。 温锦上前，猛地推开萧昱辰和卫倚兰所在的雅间。 咣当一声门响。 萧昱辰脸色黑沉难看，“滚！我不是交代了，不许人来……” 话未说完，他侧脸一看…… “锦儿，你听我说！”萧昱辰慌了，起身看着温锦。 温锦觉得屋子里气氛怪怪的……两人的脸色都难看的要命。 且卫倚兰还是那种羞愤，强忍着泪和屈辱…… 温锦这会儿可没功夫细品。 她拔腿就跑。 “哎哟！赶着投胎呀！”被撞的三皇子妃，惊呼一声。 “对不起三嫂……今日又失礼了，改日再向您赔不是……呜呜……”温锦带着哭腔就跑了。 三皇子妃整个懵了，“这是？” 她还没回过神，就见萧昱辰脸色黑如锅底地追过来。 三皇子妃立刻闪到一旁，这货要撞她一下，还不把她撞散架？ “三嫂什么都没看见！切莫乱说！”萧昱辰警告一句，火速去追温锦。 三皇子妃：“？？？” 她是要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吗？ 仆随其主，她身边小丫鬟赶忙紧走了几步，凑到温锦和萧昱辰出来的那雅间门前，往里窥探了一眼。 嗬！丫鬟瞪大了眼睛，猛地捂上了嘴，眼里灼灼地八卦之光，简直燎原！ 第170章 半夏！把狗牵走 丫鬟在三皇子妃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皇子妃眼里的兴奋比丫鬟更多，“走！快点儿回去……” 雀楼的眼线，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妃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离开，颇有些一言难尽。 他表情复杂的来到雀爷面前。 “雀爷，咱们是不是搞错了？”眼线恭敬又迟疑。 雀爷挑了挑描画得粗重的眉，“哪里错了？” 眼线朝卫倚兰所在的雅间努了努嘴，“小人在外头，听了一句半句……竟听见怀王威胁要杀了那海陵王妃。还说什么……看在她爹卫将军的面儿上，饶她不死…… “不像是……情人幽会呀？”bigétν 眼线挠了挠头，表情复杂。 雀爷微微凝眸，“那可不关咱们的事。看怀王妃自己，要如何处理吧。” 雀爷丢下赏钱，拿起温锦的点心盒子，起身离开。 眼线道：“小人来拿……” 他手还没伸过去，雀爷就躲开了。 “别碰！爷的！” 眼线微微一愣，表情委屈：谁敢跟您抢啊？小人这是想帮您拿着呀？ 雀爷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捧着这盒点心。 …… 萧昱辰追着温锦回到怀王府。 倒不是他速度不够快。 而是他不知道追上了要说什么，要如何劝得她不生气…… 知道了打从一开始，自己就误会了她，冤枉她六年多……萧昱辰就底气不足。 但回到怀王府，萧昱辰又后悔了！ 他还不如路上就追上她！不管说什么，不管能不能劝住，起码先追上再说！ 如今温锦进了主院，他竟被关在了清荷居外头！ 院子里的大丫鬟、二等丫鬟、粗使婆子……竟然都敢跟他堂堂王爷对着干？ “快让开！本王有话对王妃说！”萧昱辰沉着脸。 他怀疑自己威严不复从前。 以前，他稍微一沉脸，这些下人就瑟瑟发抖，大气儿不敢喘。 可现在，她们竟敢拿着扫帚，铁锨，一个个堵在门口，看着他生气，眼睛都不眨一下？ 温锦那句，“谁让王爷进来，谁就离开清荷居。” 一句话，竟然就镇住她们了！ 温锦的话，竟然比他这王爷的脸面还好使？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萧昱辰怀疑……温锦是不是给他们灌什么迷魂汤了？ 继半夏、逢春归顺她之后，她把怀王府的下人，一个个都撬到她的阵营里去了？ “王爷，王妃如今正在气头上，您且缓缓。” “您现在进去，能落着什么好？王妃少不得冷言冷语，您听了也生气不是？” “就算您不生气，那王妃不得气着自己？您要是真心关心王妃，就甭进去惹她了！” 瞧瞧！ 这是他怀王府下人该说的话？ 一个个都把他往外劝！ 萧昱辰想发火，又怕声音太大，动静太大，更惹恼温锦……他这不是心虚气短么？ 算了……正门不能走，有时候，就得走“旁门左道”。 萧昱辰气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趁没人注意，转道去了清荷居侧面院墙那儿。 左右无人，萧昱辰提气一跃，跳上墙头。 他正要纵身跳入院内时…… “汪！汪汪！” 一声犬吠，把他惊了一惊！ 萧昱辰僵硬的侧脸看去，只见半夏牵着后院儿大黄，一仆一犬，虎视眈眈看着他。 “半夏！把狗牵走！”萧昱辰看着自己的旧属下，摆出主子的威严。 半夏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王妃说，严防死守，杜绝王爷进院儿。” “你……”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你忘了是谁把你送进暗卫营，谁培养你成为暗卫的？你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王妃是婢子的主子！”半夏抬头看着萧昱辰，“除非王爷哪天休了王妃，那婢子就回到暗卫营。她就不再是婢子的主子！” 萧昱辰一噎……这话说的，让他无话可驳！ “王爷会休了王妃吗？” “当然不会！说的什么混账话！”萧昱辰怒斥。biqμgètν 半夏耸了耸肩，“所以，婢子只是听从王妃之命，这是暗卫营第一守则。” 萧昱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无奈的蹲在墙头儿上，眺望着正房的方向……他的锦儿，他的钰儿……是他错了，所以错过这么多年。 现在他悔过了，他是自作自受……但刚刚的事情，他真的可以解释！ 锦儿…… 萧昱辰望眼欲穿的温锦，此时正坐在廊下，摸着温钰的头，母子俩吃着绿豆沙冰。 温锦原本已经想好了，借此机会，可以向皇帝求“和离”旨意。 但她没想到，回来迎面遇上钰儿。 钰儿还探着脑袋向外看，“爹爹又惹阿娘生气了吗？” 一句“爹爹”就把温锦的心给喊软了。 “没有，闹着玩儿呢。”温锦笑笑，让人盛来了冷饮，“夏日马上过去了，最后一次做沙冰了。”biqμgètν “那我要慢点吃，这样就可以享受的时间长一点，回忆更久，更甜，更美好一点……” 温钰似乎说的是沙冰。 可温锦想到的……却是他有爹娘都在身边的日子。 钰儿虽然嘴上逞强，说“不要爹爹”。可自从他知道萧昱辰是他爹以后，他提起“爹爹”眼里都有光。 一个小孩儿，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愿望，她真的要打破吗？ 她是个活了两世的成年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可以活得自在。 是否和离，萧昱辰是否有姘头、外室、侧妃、小妾……对她来说，无所谓。 只要别把爪子伸到她和儿子面前就可以。 但温钰只是个不满六岁的孩子…… “你喜欢爹爹吗？”温锦轻声问。 “喜欢呀！”温钰毫不犹豫，但他过于敏感，话音落地，他立刻看着温锦，“阿娘若是不喜欢……那钰儿也不喜欢！ “若是他惹阿娘生气，不管他是谁，钰儿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 温钰放下手里的沙冰碗，伸手抱住温锦，“钰儿最喜欢阿娘……” 温锦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把温钰抱入怀中，轻笑道，“钰儿喜欢的，阿娘也会喜欢。大胆做你自己，不必为阿娘，也不必为任何人委曲求全，好么？” 温钰搂紧阿娘脖子的手，这才微微放松了些，“嗯……” …… “王、王爷……”季风看着坐在墙头儿上的自家王爷，暗自觉得，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够庄重？ 萧昱辰却没功夫在乎庄重，他甚至连头都没回，“说！” “皇上召见！” 萧昱辰脸面紧绷，表情不耐烦。但明摆着抗旨，肯定不行。 “皇上也召见了王妃。”季风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连忙说道。 他话音未落，萧昱辰就从墙头上跳下来，“好！赶紧备车！” 一起入宫——总算有机会说话了！她还能在路上躲着他不成？ 萧昱辰从没哪一刻，觉得父皇的召见如同甘霖！ 第171章 她不会，求了和离吧？ 萧昱辰更没想到……温锦她真能。 她真的在路上也躲着不见他！ 垂花门的马车，根本没等他，径直赶往宫门口。 萧昱辰以为自己慢了一步，紧赶慢赶，策马扬鞭，追上去一看……空车！ 温锦乘着从后门出发的小马车，在他后头，慢悠悠地赶到了宫门前。 宫门前已有太监在候着。 萧昱辰又没了和她说话的时机。 两人来到御书房门前，却发现三皇子已经在门外汉白玉地上跪着了。 眼见他夫妻俩过来，三皇子抬头哀怨愤恨地瞪了他俩一眼。 萧昱辰被瞪得莫名其妙……他最近没惹三哥吧？他眼皮抽筋，还是脑袋抽筋了？ “怀王跪下！”殿门口的太监厉喝一声。 萧昱辰微微一愣。 太监不苟言笑……若非父皇吩咐，他断不敢如此。 萧昱辰虽还有些莫名，却还是听话的屈膝，跪在了三皇子旁边不远。 三皇子瞥他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装什么不近女色，原来好这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玩儿得真花！兄弟几个，数你最会玩儿！” 萧昱辰：……这阴阳怪气的！ “怀王妃觐见——” 太监宣了温锦进殿。 温锦进去行礼，抬眼之际，发现海陵王萧景楼也在。 萧景楼的脸色，难看极了。 温锦这会儿已经知道，皇上搭台唱得什么戏了。 皇家丑事，不可外扬，一定要在有苗头的时候，就赶紧掐灭。 她只是没想到，三皇子妃竟然如此优秀！这传播八卦的速度，简直可以赶上5g时代。 这才半天的功夫吧？三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温锦正在心里暗暗惊叹，她真是选了一位神助攻，却忽听萧景楼嗷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嗷得又突然又凄惨，把她吓了一跳。 萧景楼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咽不下这口气！儿臣没脸活着了！” “这事儿必有误会，你三哥和八弟都在外头跪着，你弟妹也在这儿站着！ “你好歹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你弟妹沉稳？！” 皇帝叱骂儿子，但语气并不十分严厉。 这种事情，对受害者还是要安抚大于恐吓，恩威平衡一下。 萧景楼看着温锦，“弟妹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七哥是说我亲眼撞见的事儿吗？”温锦平静地问。 萧景楼表情一凝，“三嫂说得是真的？你亲眼看见了？” 温锦垂下头，不再说话。 “父皇，您听见了？弟妹她亲眼看见了！她看见了！”萧景楼又开始嗷嗷叫。 皇帝皱眉看着温锦，“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可问过怀王，他去见卫氏，是因何故？” “臣媳没问，也不想问。”温锦答道。 这叫殿中的两个男人，都没想到。 萧景楼嘲讽地笑了一声，“八弟妹，倒是贤淑大度！” 温锦仍旧低着头，“七哥被关六年，多少心思都会被磨平了。什么大度？不过是想换一种活法罢了。” 这语气，像是挣扎得精疲力竭，历经了沧桑后的平淡与死寂。 好似再没有什么挫折，可以激起她内心的波澜。 萧景楼怔了怔……垂下头去，却不由握紧了拳头。 看来指望温锦先闹……他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 “父皇，儿臣咽不下这口气！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温锦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丝毫没有参与其中的见证了萧景楼“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跟皇上要“补偿”。 所以说，男人心里哪有什么爱情？ 所有的事情，到了他们面前，就只有：这件事是不是对我有利？要怎么做才能争取最大利益？ 萧景楼也算个中翘楚。bigétν 他并没有因为突然盖顶的“绿帽子”就愤怒地丧失理智。 毕竟海王嘛，这点儿应对的心态还是不会输的。 他趁着被绿，甚至被兄弟们嘲笑，事情闹到父皇面前的机会——狮子大开口，直接为自己争取两个颇有势力的姻亲！ “非娶侧妃，不能平复儿子心头怨恨！”萧景楼道，“非娶地位能压过卫氏的侧妃，难平儿子心头怨气！ “这妇人不守妇道！父皇为保全卫将军的名声，愿意给她机会。但儿臣……儿臣一定要狠狠磋磨她！ “赐死？呵……儿臣不同意！太便宜她了！儿臣要她活着，眼睁睁看着，却求而不得，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温锦在一旁看着，听着。 瞧瞧，这才是男人，对自己狠，对自己身边的女人更狠。 他可以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将来夺嫡时，有更强悍、更多的外戚支持。他能暂时放下自己的面子，哪怕让卫倚兰活着，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曾经被绿被背叛……他仍旧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皇上要赐死卫倚兰的意思。 “准了，李氏嫡女，崔氏嫡女，指给海陵王为侧妃，择吉日迎娶！”皇帝下旨道。 萧景楼离开时，目光深深地看了温锦一眼。 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他朝温锦勾了勾嘴角。 他在笑！什么屈辱？什么怨气？ 看来这货也是装的…… 萧景楼先行离开后。 皇帝看着温锦不由长叹一声，“锦儿，一个人命途多舛，未必一定是坏事……” 这是要给她灌鸡汤了？ 萧景楼都换来两个侧妃，以平息怨怼……不能到她这儿，就只给鸡汤吧？ “你想要什么？若能叫你好过些，父皇必定答应你！”皇帝看着她，这话不似虚伪，他眼底当真有老父亲般的慈爱之意。 和离的话，就在温锦嘴边了…… …… 片刻之后。 温锦也从御书房殿内，告退出来。 萧昱辰和三皇子，还跪在外头汉白玉地上。 他瞧见温锦，当即要起身，“锦儿……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ъitv 禁军立刻上前，押着萧昱辰又跪了下去。 温锦脚步微顿，却没同他说话。 “你跟父皇求了什么？”萧昱辰迫不得已，被押着跪在那儿，却是极力回头问她。 温锦没理他。 萧昱辰又喊了一遍，“你求了什么？” 他心很慌…… 看着她清清冷冷的面色，他更慌了。 萧景楼被赐婚两位娘家势力雄厚的侧妃，太监当即就宣出来了，他跪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但温锦求了什么，太监却一个字也没有宣…… 她不会……求了和离吧？ 第172章 他是闺蜜“凤小仙” 温锦离宫之后，萧昱辰和三皇子又各挨了一顿骂。 萧昱辰倒是一言不发……他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温锦是不是求了和离？父皇是不是已经准了？ 他还有没有机会了？ “混账东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娶去做侧妃，做妾？ “非要惦记嫂嫂？朕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那卫氏真是倾国倾城吗？你若真惦记卫将军对你的情谊，更不该与她走得近！ “当初她服丧三年，出孝之际，朕要把她指给你做侧妃！你亲口拒绝！你现在做的这叫什么事儿？” 不管皇帝骂的多难听，他都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受骂。 皇帝看着他这幅样子，蔫头耷脑的，骂了一会儿也就没那么生气了……毕竟是幺儿，还是疼他多一些。 “你们别忘了前朝是如何亡国的！前朝皇帝昏庸无道，色欲熏心，竟惦记侄儿之妻，夺了人妻入宫为妃。 “因为一个女人！导致兄弟、叔侄不和，最终加速败亡！你们还不吸取教训？！” 皇帝转而把矛头对准三皇子，“你是做哥哥的！知道自己兄弟闹出丑事，不想着教训弟弟，帮忙善后！家丑不外扬！ “你可倒好！纵容妻子到处宣扬！恐怕皇家的脸，丢的慢了？多少世族等着看皇家的丑事，在朝政推行中，拿捏着朕的话柄，阻碍政令！ “朕要为天下百姓减免徭役、赋税，跟割他们的肉一样！好不容易如今有了些进展！你就给朕扒窟窿！” 皇帝抓起御案上的镇纸，就朝三皇子砸去。 三皇子不像萧昱辰那么骨头硬，他慌忙躲了，委屈辩解：“儿臣不知道此事呀！那蠢妇根本没进家门，直接去了她表姐的宴席，谁知她会在宴席上说此等事……” 三皇子又冤又气。 冤得是，他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被宣到宫里来了，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跪了半天。 气得是，明明是八弟和卫氏的丑事，为什么父皇骂他骂得更凶啊？ 人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觉得，其他兄弟都是亲生的，只有他是捡的呀？！ 皇帝骂完了，解了气。 他原本要杖责萧昱辰，但见他霜打 ъitv的茄子一般，他又心软了。 …… 温锦先回到怀王府。 她到王府门口时，忽然被门房拦下。 “王妃，有个女子，前来求见，说是您的闺中密友。 “但京城没有听过此等世家。问她家门，也说不清楚。您看看，可认得她？” 温锦怔了怔，原主有真正的闺蜜吗？她怎么不记得？ 她掀开车帘子，瞧了一眼。 只见一妖娆妩媚的女子朝她抛了个媚眼，一双桃花眸中波光潋滟。 “锦儿，你快告诉他们，我可是你的闺中好友！凤小仙！”一股浓浓的夹子音，愣是让门房车夫，都打了个寒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温锦噗嗤笑了，凤小仙？ 门房惊疑不定地看着温锦，“王妃，这……” 温锦轻咳一声，“没错，是我的闺中好友，让他进去吧。” “你稍我几步，诶……”温锦放下车窗帘子，马车进了王府侧门。 温锦没让他上车。 “凤小仙”只好跟着下人去了王府花厅。 下人给他上了茶，温锦才姗姗而来。 “怎么样？没想到吧？”浓浓的夹子音问道。 温锦搓了搓胳膊，“你更合适这个造型，以后再开个‘百花楼’，你还当老鸨，让她们管你叫妈妈。” “呸！”凤渊轻声道，“你当我愿意这样啊？怀王是不是发育迟缓啊？如今才情窦初开？知道吃醋了，这醋味儿的后劲，比酒的后劲都大！我前头来了两次，别说见你了，恐怕你都不知道我来吧？” 温锦还真不知道。 “找我有事？” “当然，”凤渊看她一眼，“上次买那奴隶的时候，我还说你赚了，两瓶药换了个奴隶，倒赚一千两。 “可你猜怎么着？你卖赔了！亏大发了！” 凤渊语气夸张，他盯着温锦，想从她脸上看到惊讶惋惜。 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平静如初。 “你知道如今卖到什么价钱吗？”凤渊问。 温锦摇摇头。 “一千两——一颗！”凤渊惊叹说，“而且现在价钱越炒越高，有价无市，那德兴行的东家攥着药，卖了五颗之后，就不肯卖了！” 凤渊心道，刚才她平静，必是不知道价钱。 如今知道了，肯要扼腕叹息了！她这亏了多少倍呀！ “你那一瓶有几颗药？”凤渊问。 “十几颗吧。”温锦四平八稳。 凤渊没瞧见她激动，或是扼腕。 自己反倒吸了口气，被气呛着了，“咳咳咳……我若知道这药这么值钱，当初就该拦着你！ “买奴隶的钱，我替你出了就是！” 温锦却笑笑，“人不能看见别人赚钱就眼红呀。 “这药，若不是到了德兴行，卖不到这个价钱。” 凤渊微微一愣。 温锦轻轻挑眉，“你觉得我卖赔了？不，我赚了。 “你瞧，我得到了想要的奴隶。把手里卖不上价的药，送出去，让懂行的人炒出天价。可他手里就只有那么十几颗。 “你也说了，这药有价无市。想要的人很多，众人趋之若鹜。 “这么多人盯上的东西，如果被人知道，是在我这儿拿出来的。我平添多少麻烦？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从我第一次见揽月公主，就已经领教过了。” 凤渊心中惊叹，这女子舍得下大利，懂得取舍，不被钱财迷眼……前途不可小觑！ “那你就不怕，德兴行对你不利？”凤渊问。 温锦笑了笑，“德兴行敢在京都开黑市，卖奴隶。他背后实力一定雄厚。朝廷能容得下他，他东家一定有手腕。 “这样有实力的人，他才敢把药炒出天价。换了任何一个人，这药都没有今日这价钱。 “德兴行用什么价钱从我手里拿的药，他从中赚了多少，他心里很清楚。他炒得起来，也玩得起。 “他如果想继续玩儿下去，就不会跟我交恶。毕竟，得罪药王谷，得罪能做出此等药的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ъitv 凤渊缓缓点头，他到底还是小瞧了温锦。 哪里是德兴行的人玩儿得起？ 分明是她比任何人都玩得起！ “那你就不怕我……”凤渊话没说完。 小丫鬟来报，“王爷回来了。” “我不坐了，姐姐，我改日再来找你玩儿！”凤渊捏着嗓子，嗲声嗲气。 他虽然扮了女装，但保不齐会被萧昱辰认出来…… 怀王的醋劲儿，凤渊不想再领教了。 凤渊提步快走，好巧不巧，他没能躲得及，恰在庭院里，跟萧昱辰迎面遇上…… 第173章 阿娘说，她要带我平平安安离开王府 凤渊低头福身，想蒙混过关。 萧昱辰目光犀利如剑，从他身上扫过。 “这是……”萧昱辰问一旁人。 “回王爷，小女子是王妃的闺中好友，小仙儿。”凤渊抬头，一面用夹子音回话，一面冲萧昱辰抛了个媚眼。 萧昱辰脸色一沉，这是什么闺中好友！ 萧昱辰气得拂袖而去。 他还没求得温锦原谅呢……过了今日，这媳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的了！ 他心里如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呼吸都觉得心口痛，压抑沉闷。 竟然还有那不知死活的人给他“暗送秋波”，真是活腻味了！ 萧昱辰之所以来得这么快，就是听闻下人说，温锦在花厅里待客。 他可算是能见到她，倘若能当面解释清楚，或许他还有……一线机会？ “王妃人呢？” 花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两盏茶还冒着热气。 “王妃回主院了。”下人道。 萧昱辰暗自气恼，还是没堵上她。 他没出息地跟着来了主院。 丫鬟远远看见他走来……砰！就把主院门关上了！ 关上还不够，他耳朵尖，分明听见他们上了几道门闩！bigétν 萧昱辰：……在他的怀王府，这是防谁呢？ 还翻墙？ 萧昱辰还没走到墙边儿，就听到里头“汪汪”大黄威武的声音。 倒不是他怕狗，他连猛虎恶熊都没怕过！ 只是温锦和钰儿，都喂过大黄……倘若他打死了大黄。他们会不会更恨他？ 萧昱辰站在院墙外头……想他萧昱辰从小到大，怕过什么？ 如今一道墙而已，竟把他给难住了…… “王爷不如说，给小世子打造的兵器送回来了，要不，先把世子哄出来？”季风出主意道。 “好，你去办！把钰儿带出来！”萧昱辰眼底微微有些星火。 他不能去，怕是温锦防他比防贼还厉害。 季风领命而去。 比萧昱辰预想中简单得多。 不过一刻，季风就顺顺当当地把钰儿领出来了。 萧昱辰看到自己儿子……想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一件件蠢事。 他以为这不是自己儿子，他滴血验亲伤害钰儿感情…… 原来自始至终，从大婚夜、圆房那天开始，他就冤枉了他娘…… 萧昱辰几乎被自责愧疚所淹没…… 他从来、从来都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露出一个男人，脆弱的一面。ъitv 但见到朝自己走来的钰儿时，他竟忍不住，眼眶发热…… “钰儿……”他一把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温锦把她的一辈子，都托付给了他。 他却自始至终，没有相信过她…… “是爹爹对不起你们母子……对不起，钰儿，爹爹曾经……太糊涂。”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嗓子眼里太堵，说不下去。 温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爹爹，人人都会犯错。阿娘说，人生，就是不断试错，不断成长的过程。” 萧昱辰眼底一亮，他忙看着儿子的脸，“真的？你娘真这么说？” 温钰点点头，“阿娘经常这么说，我犯错的时候，阿娘都不会骂我责怪我。” “那她……为何不让我进去呢？爹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绝不会再这样不信任她，她可以……给爹爹一个挽回的机会吗？”萧昱辰热切看着儿子的脸。 温钰似乎不太明白大人之间的问题，他歪了歪脑袋。 “你跟我说没有用呀，我又不生爹爹的气。爹爹对谁犯了错，就跟谁道歉，解释清楚就好了呀？” “真……真的？”萧昱辰激动地不敢相信。 温钰点点头，“爹爹别怕嘛，男子汉要勇敢。” 萧昱辰一点儿顾不上被儿子教育“要勇敢”的尴尬。 他激动得抱起儿子转了三圈儿，“我现在就去……呃，不对，她不让我进去…… “你娘现在是怎么想的？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想干什么？” 温钰歪了歪头，苦思冥想，“在梧桐院的时候，阿娘说过，她要积蓄属于自己的力量，带我平平安安离开王府。” 萧昱辰：……离开王府？ 所以，前头她跟他说话，请他吃饭，为他疗伤……并非愿意原谅他，而是在积蓄实力。为离开王府做准备？ 如今，时机已经成熟，她……要走了？ 萧昱辰嗓子眼里猛地一酸，心口闷闷的疼。 是他太迟钝了…… 六年啊，足以让一颗火热的心，冷透了。 “圣旨到，怀王接旨——” 宫里的太监前来宣旨了。 萧昱辰浑身冰冷，他放下温钰，浑浑噩噩去接旨。 父皇是答应了她所求吧？ 她早已得了父皇青眼，又救了庄贵妃的女儿，更是为太后侍疾立功，琴艺惊艳四座…… 如今，她既拜在祁先生门下，又交好药王谷……即便和离，也没人能欺负她了。 萧昱辰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垂着头，视线模糊连青石上的花纹都看不清。 他在宫里时，求父皇不要下旨准和离……biqμgètν 父皇冷哼一声，挥挥手，让太监把他赶了出去。 是温锦先求了，父皇已经答应她了，君无戏言，父皇也帮不了他了吧？ “现革去怀王金吾卫统领一职，命怀王修身养性，一年之内，不予任职……钦此！” 太监高声唱完。 萧昱辰仍旧跪着一动不动。 太监只得喊他，“怀王殿下，请接旨吧？” 萧昱辰抬头，狐疑看太监，“完了？” 太监有点儿懵，都钦此了，可不念完了吗？ “儿臣接旨——谢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昱辰却有点亢奋似的。 他领旨谢恩，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又打开来，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太监都被他弄懵了，他没念错吧？这活儿他业务熟练，不能犯低级错误吧？ “真没了？没提啊？真的没有？”萧昱辰甚至把圣旨反面，明黄色的锦布都看了三遍。 “怀王殿下，您找啥呢？奴才帮您一块儿找找？”太监不明所以。 “不找了！什么都不找了！” 萧昱辰兴奋地咧嘴大笑，“来人，看赏公公！” “不用不用，殿下客气！” 下人直接塞了一千两的大票子给太监。 太监激动的心跳都乱了……宣个旨而已，而且是革职的圣旨，怀王殿下莫不是疯了？竟然这么高兴？ 他还是快跑吧？别是气疯了，等会儿再发狂杀人，他可打不过怀王。 太监想溜，萧昱辰一把抓住他。 太监赶紧把一千两的银票子塞回去，“奴才、奴才不敢……” “公公拿着，”萧昱辰看都没看那银票子，“跟公公打听，父皇难道没给怀王妃别的补偿？” 萧景楼尚且被“补偿”了两位侧妃呢！温锦啥也没有？ “奴才，奴才不知道啊……”太监逃命似得溜了。 萧昱辰第四次看了圣旨，确认了圣旨上果然没提“和离”，半个字都没有提！ 他心下大喜，“父皇不给她补偿，本王自己给！” 他直奔书房…… 第174章 卑微到了尘埃里 萧昱辰到书房，把管家和季风也叫了过去。 “把本王自己的私产，庄子、田产、铺面……去户部，都给换成王妃的名字。 “户部倘若不给换，季风你去，带上本王的私印，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季风和管家都呆愣愣地看着萧昱辰。 两人又对视一眼，王爷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 “管家，把库房的钥匙，簿子全都拿来，你这边不要留底。所有的存底都拿来。” 管家一哆嗦，“是小人哪里做得不好？” 萧昱辰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那……”管家还有些忐忑，不是他的问题，直接让他交出掌管库房的权利？ 还是季风更了解主子，“王爷……是要交给王妃吗？” 萧昱辰点点头，“本就该给她，拖了这么多年……希望她还愿意接受。” 季风和管家再次交换了视线。 管家迟疑道：“内院库房交给王妃，这是情理之中，但外院库房，以及王爷所有的私产，这些换王妃的名字？没有这规矩……”ъitv 管家话未说完，只觉周遭一冷。 季风连忙捂上他的嘴。 萧昱辰冷哼道：“本王就是规矩，本王要给便给！” “季风，速速去办！” 管家扒拉开季风的手，又劝了一句，“今日王爷逼着户部的人，给改成了王妃的名儿。他日王爷若是后悔，可就改不回来了呀！” 萧昱辰闻言，脸色大变。 “本王的刀呢！？” 他起身就去拔墙上挂着的装饰长刀。 季风捂着管家的嘴，连忙往外退，“王爷息怒，赵管家是府上老人儿了，他没有恶意！跟着王爷多年，他难免偏向王爷……” 季风说话间，把赵管家从书房里拖了出来。 老管家这才知道后怕，惊得腿软，差点儿坐地上。 他一把抱住季风的胳膊。 “现在知道怕了？”季风小声问，“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王爷这会儿正后悔呢！” “后悔啥？”老管家自己腿软，半挂在季风身上。 “你站直了！”季风一脸黑线。 老管家无奈，“我倒是想……”腿不听话。 季风翻了个白眼，“王爷先前误会王妃。王妃嫁进来六年，并没有做错什么，还冒死给王爷生了孩子，且把孩子养得那么好……王爷却把人关在冷院，不给吃喝，不给人伺候，羞辱带折磨了六年…… “咱们王爷什么性情？睚眦必报，记仇但更记恩。他对王妃心里愧着呢……” 管家长长地哦了一声，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事儿，他不清楚呀！ “季宿卫，多谢你刚才救我！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你又常在王爷身边，深知王爷习性。 “日后，你可得多多提点我这老人家呀！” 季风看着老管家后怕的样子，不由失笑。 “那我再提点您一句。别说那些外人了，就是咱们王府的人，对王妃也多有误解。 “但实则，王妃是豁达之人，不拘小节。府上各处事务，老管家您熟。王妃那边儿若是需要人，您勤跑着些。 “王妃心里雪亮，不会叫您老而无依的！” 管家微微一怔……王爷脾气大，喜怒不定，如今又有愧于王妃。 他多去王妃面前效力，还怕被架空了，无用武之地吗？ “对呀！”管家一拍大腿，顿时腿上有劲儿，也站直了。 “我这就去把所有的账簿，库房簿子，钥匙给王爷拿来，那么多东西，王妃清点也需要人手呀！我再去王妃面前报道！” “多谢……” 管家刚才还愁眉苦脸呢，这一会儿功夫，又春风满面了！ 季风摇头失笑，也赶紧往户部去。 王爷的私产可是不少，户部衙门那些人推三阻四。 “完全没有这必要呀！这些东西，在王爷名下，每年的赋税都能少交一大笔呢！”户部的人劝道。 季风好说歹说，直到拿出王爷的私印，他们才磨磨蹭蹭地给办了。 “铺子、庄子，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勉强给过户更名。田产绝对不行！王爷田产多，此事还要上报！请圣上御笔朱批才能办。”户部的人说什么都不给办了。 季风回去复命，管家也已经把王府所有库房的钥匙、登记簿子都整理过来。 “还有在别的地方置办的别院地契，都拿来。” 等他备好了所有的补偿，又来到清荷居外头。 他让季风叫了钰儿出来，身边摆着两大箱子的“补偿”。 “这是给你母妃的。”萧昱辰道。 温钰习惯喊娘，萧昱辰也迁就他的习惯。但此时，他特意加重了母妃二字。 温钰看了他一眼，“既是爹爹给娘的，您自己怎么不进去？” 萧昱辰欲哭无泪，他要是能进去，至于在墙头上坐半天吗？ “阿娘说，人得有担当。爹爹是男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温钰小脸儿很严肃。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她现在生气吗？我要是硬闯进去，她不能更生气吧？” 温钰迟疑片刻，“阿娘不生气呀…… “但爹爹你还是别硬闯了，翻墙吧！我给爹爹摁住大黄，不让它叫！” “好儿子！”萧昱辰摸摸儿子的头，父子俩商量好，以哨音为暗号。 温钰进得院内，摁住了大黄，嘴里发出“啾啾”鸟鸣。 萧昱辰蹭地跳过院墙，“扔吧！” 一只沉甸甸的大箱子，飞过院墙，径直砸了下来。 大黄都吓了一跳，“嗷呜——”一声。 两只箱子都被季风扔了过来。bigétν 萧昱辰提着两口箱子，看了儿子一眼。 “祝爹爹，马到成功！”温钰朝他爹握了握拳。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往清荷居正房走去。 奇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除了在树下洒扫落叶的粗使婆子，竟然没人在外值守？莫非是都在正门口那儿防他呢？ 就连半夏、逢春也不在门前候着。 萧昱辰心里嘀咕……不会他费这么大力气进来了，温锦却不在院儿里吧？ 忽而他听到上房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她在！ 萧昱辰心中狂跳起来，耳边尽是自己隆隆如擂鼓的心跳声。 “温锦，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萧昱辰站在正房门廊外，扬声喊道。 屋里霎时一静，却没人开门，更没人出来。 “王爷有什么话就说吧。”温锦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 钰儿说她不生气……萧昱辰心里却一点儿都没底。 不生气，是没误会呢？还是不在乎呢？ 今日这阵仗，想不误会都不可能吧？所以……还是不在乎。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知道六年前……是我冤枉你了。还有大哥被陷害，我也查到是谁做的了…… “去跟卫氏见面，不是别的……是想看在卫将军的面上，放她一马，但也要警告她……卫将军的情分已经被她耗尽了，倘若她胆敢再朝怀王府……朝你身边人伸手，我定要她付出同等代价…… “锦儿，你信我这一次！”萧昱辰的语气，在他看来，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大约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心悦诚服，甘愿俯首道歉。 正房中传来女子低低地笑声……却并非温锦的声音！ 丫鬟们断不敢这样笑。 萧昱辰猛地抬头，谁在屋里？ 第175章 她才是这里的老大 “温锦，你出来，我有东西给你。”萧昱辰道，“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他不知同温锦在屋里的女子是谁，此刻又着急，又忐忑。 “开门。”温锦道。 半夏、逢春把门打开。 屋里的情形，展现在萧昱辰眼前。 两个半女人正围坐在正房当中打纸牌，旁边摆了几方矮几，上头摆着瓜果点心香茗。 为什么说两个半女人？biqμgètν 因为那半个是盛天月。 除了温锦，盛天月。还有一个他不认得的女子。 她们各自握着一把纸牌，正斗地主，斗得开心呢…… 萧昱辰顿时脸上热辣辣的……他刚才的话，她们是不是都听见了？ 只见那面生的女人，正好奇地看着他。 盛天月似笑非笑。 只有温锦……她似乎更在意自己手里的牌，“王爷要给我什么？” 萧昱辰指了指地上那两箱东西，“抬进去。”他看着逢春、半夏说。 这两个丫鬟……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竟然连他这点儿吩咐都不遵从？ 她俩竟不约而同地看向温锦……怎么，没有温锦的命令，他还指使不动她们了？ 温锦这才抬眼，“那是什么？” “本王所有的库房都交给你。你以前不是想要庄子，铺面，别院……都在这里了，已经命户部更名过户到你的名下。”萧昱辰低声说道。 他送这些东西，温锦倒不是很意外。 但他丝毫没有优越感，甚至连送东西，都略显卑微的语气……让温锦很意外。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送我这些？和离费吗？” 萧昱辰听到“和离”这两个字，额上青筋都在蹦。 “温锦！”萧昱辰猛地攥住拳头，“本王再说一遍，不会跟你和离。除非本王死！否则……否则……” 想到六年来的种种误解……威胁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正，本王绝不和离！更不可能休妻！你想都不要想！” 萧昱辰用最刚毅的表情，说着最怂的话。 “那王爷做这些，就大可不必了。”温锦看了眼那两只箱子，“既然不和离，不休妻，你的名字，我的名字，还不都一样？左右也没出了怀王府。” 萧昱辰闻言，先是一愣。 他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既惊喜，又不敢置信。 “锦儿……你，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离开？你不再提和离了？” 他心跳太快，比他追击敌军八百里时还要快…… 他快不能呼吸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温锦。 “离开去哪儿？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离开之后还要东躲西藏，那不如不走。 “王府住着也很舒服。还有帮手、亲信，我干嘛要走？” 温锦抬眼，笑盈盈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忽而有种错觉……好像她才是这里的老大。 他站在自己王府的地界上，反倒像是进入了她的领地？bigétν 他余光瞟见，另外那一个半女人，看着自己的视线越来越好奇探究。 晓是他大男人脸皮厚……这会儿也有点儿顶不住了。 “好……那就好！ “本王以前，眼神儿不好，心也蒙尘。日后……请夫人多多指教！” 萧昱辰竟对温锦微微抱拳，虽非正式的行礼，更像是朋友之间亲昵而客气的举动。 但他眼底的欢喜，却满溢出眼眶。 “你们玩儿，本王……本王不打扰你们了！” 萧昱辰转身而去时，脸都羞红了。 “可以啊姐妹！”雀爷道。 萧昱辰不认得的女子，正是雀爷。 她为了进王府寻温锦方便，特意换了女装。 穿着女装的雀爷，看起来有些紧绷，但她的五官气质，却被女装衬托的更加明媚动人。 “真没想到！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信！那么高傲，连太子都敢惹的怀王殿下，在你面前竟然……唔……” 温锦拿了块点心，顺势塞进雀爷嘴里，堵住了她的话音。 萧昱辰再怎么低头，怎么甘愿卑微……那是他的事儿。 其他人，不可这般不端庄地议论皇室。 虽然旁边都是自己人，但既知有些话会惹麻烦，就不要说出口的好。 雀爷虽止住了话音，却抑制不住眼底的兴奋。 她盯着温锦，几乎两眼冒光。 盛天月伸手在雀爷面前挥了挥，“这是怎么了？兴奋过度了？你也被我阿姐的魅力所折服了？” 雀爷扒拉开盛天月的手，“你一个小孩儿别捣乱！” 盛天月一米九的个子，第一次被人说“小孩儿”，她惊得瞪大了眼。 雀爷眼里却只剩温锦：“你确实厉害，我如今相信我的感觉！相信我的判断——你必能治好我！我能不能脱离苦海，走出梦魇，就靠你了！” 盛天月皱起眉头，“？” “阿姐，她什么意思？” “那你肯听我的吗？”温锦不急不慢道，“若病人不能谨遵医嘱，大夫空有医术，却也是枉然。病灶在病人身上，实则关键还在于你。” 温锦指了指雀爷心口的位置。 雀爷此时看温锦，犹如迷妹看着偶像。 她连连点头，“我肯定听你的！你说往东，我不往西！” 盛天月暗暗吸了口气，阿姐这魅力……简直无敌了！刚刚打牌还谁也不服的雀爷，怎么这么快就对阿姐臣服了？ “对了，其实茶肆的事情，确实是你冤枉怀王了！”雀爷压低声音道，“他们听见，怀王同卫氏见面，上来就威胁要杀了卫氏。但卫氏的爹，卫将军对怀王有恩，怀王的战术，多受教与卫将军。 “卫将军跟他的感情，如师如父……据我所查，怀王重感情，卫将军战死之后。他一直颇为照拂卫家。” “一码归一码。”温锦一边漫不经心地洗牌，一边说，“既然会造成被‘冤枉’的局面，那就是他思虑不周，两人举止有逾矩的地方。否则皇上也不会叫他跪在御书房外。ъitv “身居高位，就要想得比一般人更多，出现这样的纰漏，能被人抓住小辫子……对他来说是好事，这是提醒他，日后行事，更应当思虑周全，别哪天被人陷害了，还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呢！” 雀爷听闻温锦的观点，惊讶地看着她，眼睛都忘了眨。 温锦一点儿都不自责，坦然轻松的面对这一切……她流露那种自由自在的气质，让雀爷分外着迷。 “别喜欢我姐，没结果。”盛天月冲雀爷道，“该你起牌了！” 盛天月又转向温锦，“阿姐，既出了这事儿，你没向皇上要补偿吗？” 温锦勾了勾嘴角，“那怎么可能？既不提和离，还不要补偿，难道我白忙活吗？” “你要了什么？” 盛天月和雀爷都好奇地盯着她。 温锦抬眸望天，“应该快到了吧……” 宫里宣旨的太监，此时刚好到了崇文院的温府，“温盛钧接旨——” 第176章 她竟不如温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德才兼备，名师之徒温盛钧……任命为兵部司库，即日上任，为国为君效力，钦此……” 温盛钧愣怔接旨，“叩谢吾皇，皇恩浩荡，吾皇万岁……” 兵部司库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他这么年纪轻轻，既没有参加科举，也没有被举荐，莫名其妙就得了个官职…… 就好像，路上正走着，忽然捡了个金饭碗似的。 大梁既有科举，也有举荐制。 科举是为了给寒门学子一个机会，但还是颇受世族反对。 温锦趁着皇上要补偿她的机会，让皇上择录她大哥，入朝为官。 皇上起初要让她哥去工部，毕竟她爹已经是工部尚书。 温锦却说，她爹跟她大哥，许多意见不合，父子俩在一起难免产生龃龉。 原本家丑不该拿出来说。 但温锦坦诚她娘家也是“父子不合”，叫皇帝这老父亲的心，颇感安慰……一个大臣家里，尚且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父子和睦。更何况他天家，儿子众多，皇位却只有一个呢？ 他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看温锦的眼神，也更加透出亲昵。 要么说，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最快方式，就是分享“自己的秘密”。 “倘若上来就封为侍郎，温盛钧太过年轻，难以服众。反倒叫他在兵部举步维艰。 “且任命他为司库，先让他熟悉兵部环境。倘若有机会，他能展露才能，提拔晋升，也快得很。届时阻力也会更小。” 皇帝还耐心地跟温锦解释一番。 其实这也正是温锦所想，她只是想缩短大哥进入仕途的路程。 一旦踏上这条路，大哥凭借自己本事往上走，既是对他实力的肯定，也是让他走得更稳的办法。 …… 温盛钧领旨谢恩之后，也回过味儿来。 他早有进入仕途的想法，只是没寻到举荐之机。 祁先生也说，“此事不必心急，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朝廷选拔官员之时，为师为你举荐。” “锦儿真是我的福星啊。”温盛钧双手握着圣旨，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一旁有声音附和他道：“是，主子也是奴才命里的转机！” 温盛钧回头，就见少年温元杰眼底星辉熠熠。bigétν 此事在皇帝的强行干预之下，算是了结了。三皇子招来一顿骂，回去就把三皇子妃的管家之权给夺了，命她禁足家中，抄写佛经女戒。 三皇子妃委屈得很，“我也是为阿郎着想……他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萧昱辰被革职，直接夺了他的兵权，让他赋闲一年，处罚不可谓不重。 但在太子及众兄弟忌惮他之时，拿去他手里兵权，也是让他“韬光养晦”的好时机。 萧景楼和温锦，各自得了补偿，算是有所失，有所得。 最惨的当属卫倚兰…… 萧景楼本就和她有嫌隙，卫倚兰也有心修复两人关系。 不曾想，关系没修复，直接一顶绿帽子扣在萧景楼头上，这可把萧景楼给气坏了。 男人本就对此格外敏感，有辱他尊严不说，对方还是他最嫉恨的八弟…… 他没直接杀了卫倚兰，纯粹是想更狠地折磨她。 萧景楼高调娶了两位侧妃。 这两位侧妃，可不简单。李氏、崔氏都是高门大户，大家族。人多的地方，争斗也多。这两位都是从内宅斗争中一路杀伐出来的。 可谓从小沉浸于宅斗当中，手段狠辣纯熟。 两位侧妃过门的第一日，就给卫倚兰了一个下马威，让她作为海陵王府的女主人，在下人和萧景楼面前，狠狠的丢了面子。 萧景楼看着她难堪的脸色，非但不帮她解围，还甚觉心中快意。 卫倚兰想对付两位侧妃，很是艰难。一来，对方手段高明。二来，李氏崔氏可不是无名小卒，她们背后的娘家势力雄厚，卫倚兰丝毫不占优势。 自打两位侧妃进门，更是把萧景楼笼络得连她的院儿都不去了……府上下人看她的脸色，都不如从前恭敬！ 卫倚兰心里憋着一口气，两位侧妃来给她请安时，明面儿上对她恭敬，实则明嘲暗讽…… 卫倚兰把蓄了良久的指甲，都掐断了两根，才堪堪忍住没有失态。 她可不想一直被动挨打，被侧妃骑在头上！ 卫倚兰想到娘家，想到卫超。 她回了娘家求助。哪里知道，一向疼她的大伯，连她的面都不见。 就连她的亲哥哥卫超，都称病躲着她！ “哥哥病得重吗？我去看看他！”卫倚兰起初还以为哥哥是真病了。 卫家的下人推三阻四，不让她去探望，“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怕过了病气给王妃……王妃千金之躯，矜贵得很，别叫卫家为难了！” “我去探望大哥，怎么就叫卫家为难了？” 卫倚兰在海陵王府受气，没想到回了自己娘家，还要受气，“我嫁出卫家的们，便不是卫家的人了吗？” 下人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呵！还真是不把她当卫家人了！ 卫倚兰气急攻心，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卫大夫人姗姗来迟，见状，却是一脸惊恐的表情，“孩子，这是怎么了？身体怎么弄成这样了？” 大夫人好演技，既关切又惶恐，更重要的是无辜。 好似卫倚兰是带病来娘家，要讹上娘家似得…… “我知道，我爹不在了，你们享受着我爹战死沙场，给卫家带来的荣耀！却薄待他的儿女，不把我当卫家人！”卫倚兰怒道。 卫大夫人看她的眼神愈发凉薄，“海陵王妃若是这么说话，可就太伤人心了。您自问，二弟不在之后，全家对你如何？家里的姐姐妹妹，叔伯婶娘，谁敢在你面前大声说话？惟恐你伤心，惟恐对不起你父亲在天之灵！ “可你对卫家做了什么？你在乎过卫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吗？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且不说我们，你在乎过你哥的前途吗？ “卫超被崇文院开除！昔日的同窗好友，纷纷与他割席断交！你叫他日后还如何在世上立足呀？ “同样是做妹妹的，同样是王妃。温锦为她哥治好了双腿，拜了名师，置办了靠近崇文院的大宅子！如今又求得皇恩，让她哥哥步入仕途！ “你呢？你给卫超带来了什么？” 卫大夫人掷地有声，针针见血。 卫倚兰身形一颤，向后跌坐在椅子上。 卫大夫人这么说，不止是要质问卫倚兰，更是因为她余光瞟见卫超跟前的小厮，正在门外偷听。 她这一番话，更多是说给卫超听的！ 卫倚兰失魂落魄离开卫家。至终，她没能见到大伯，更没能见到哥哥……只落得被大伯母贬低一番，颜面尽失。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在旁人口中，竟然会不如温锦？！ …… 萧昱辰被革了金吾卫的职，他深居简出，正好也腾出空来，收拾家里的“硕鼠”。 ъitv 第177章 是恩人，还是仇人？ 萧昱辰杖毙了勾结卫倚兰的婆子，以及背叛温锦的陪嫁们。 他又命人将宋诗雨送去尼姑庵里，剃度为尼，终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宋家所有陪嫁，都发落去庄子上干农活儿。 宋诗雨要被送去尼姑庵时，闹腾得很厉害。 “我不要去！求王爷休了我！王爷虽叫我进门，但至今从未碰过我！ “我还是处子呀！我不要去做尼姑！我不要剃度！求王爷给我休书！” 宋诗雨急疯了。 押送之人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捂上了她的嘴…… 这不……有辱萧昱辰威名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昱辰不行呢…… “就算是低嫁，去给人当继室，我也不要当尼姑……” “求求王爷了，别让婢妾孤独终老啊……” 押送的侍卫见她急了不仅乱嚷嚷，竟然还咬人！ “砰——”侍卫一掌劈晕了她，直接送去尼姑庵。 等宋诗雨醒来一摸…… “我的头发呢？我的头发！”她嗷地一声，又晕了过去。 宋诗雨的事儿，温锦原本并不知道。 雀爷来寻温锦，绘声绘色地跟她讲着。 “你一点儿都不在意？”雀爷很好奇，“她可是你的情敌！” “谁说她是？”温锦反问，“我把她当情敌，她才是。我不当她是情敌，她又算什么？” 雀爷一怔，继而笑起来，“你这样自在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我已经帮了。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兑现了。” 温锦闻言，抬头盯着雀爷。 “你梦魇里那个像恶魔一样的男人，在你看来，他是好人吗？对你好吗？”她忽然问。 雀爷脸色瞬间苍白……猝不及防的，这就开始医治了吗？ “他……你都说他是恶魔了，他怎么可能是好人？！”雀爷嘴唇发白。 温锦摇了摇头，“他在你心里如果是彻头彻尾的恶人，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ъitv “以你的能力杀他，或者让他生不如死，应该都不难。 “让我猜猜看……这个男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他救过你，于你有莫大的恩情。同时，他也狠狠地伤害了你……” 温锦话没说完，雀爷忽然忽然表情狰狞，她恶狠狠盯着温锦。 但过了片刻，她又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泪水无声地从她指缝里滑出。 温锦想起她曾经见过的一些病人，他们有些是因为自残，有些是自杀……而被送进了医院。 有着重度自我伤害的病人，他们和原生家庭的关系，问题都非常大。 他们一度憎恨父母……但社会道德、人伦纲常，却不允许他们憎恨生养他们的人……于是他们就把攻击性向内。 他们伤害自己，恨恶自己，觉得自己差劲、没有价值，情绪失控，行为过激…… “他是我的养父……我快要饿死的时候，他救了我，给我吃穿，教我功夫……ъitv “习武很累，很苦，我若练不好，就是一顿鞭笞……我从来不恨他，我下定决心，要成为最厉害的那个，以报答他养育之恩…… “直到我十四岁那年……他、他……喝醉了酒……” 温锦以为她已经猜到大概。 但雀爷接下来的话，仍旧出乎她意料，三观尽毁。 “他占有了我，”雀爷忽然擦干眼泪，神情忽而变得极其冷漠。 “然后，把我赏给他的手下们，整整两天两夜…… “我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少次，也一度以为，我已经死了…… “是他把我抱回去，给我洗净了，抹药，煎药，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把我从阎王殿前拉了回来……” 雀爷的脸，白得没有人色。 她的嘴唇在抖，声音却显得刻板冷漠。 她眼神死寂一片。 “他向我道歉，说自己错了，喝醉了……说自己不是人，他甚至在我面前自杀……把自己捅伤……” 雀爷顿住话音，她大口的喘气。 先前这些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雀爷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完。 也许还有更为可怕的后续…… 但她此时，已经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人只有真正释怀时，才能坦然面对过去。 而她，还有无法摆脱的梦魇。 温锦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却又坚定地陪着雀爷，默默陪她沉浸在复杂，难堪，难以启齿的情绪里。 不知过了多久。 雀爷的精神才恢复了些。 她咧嘴笑了笑，“过去许多年了，我以为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一旦提及，还是历历在目。” 温锦轻轻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雀爷瑟缩了一下，“我脏……” 温锦却没让她躲开，她温暖又坚定地抱着她。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年那个女孩子，她能勇敢的活下来，很了不起！ “别再责怪她，别再惩罚她了。她值得被爱，值得被好好对待。” 雀爷狠狠地抖了一下。 她僵硬的身体慢慢地，一点点地放松。 继而，她趴在温锦肩头，放声大哭…… 雀爷哭湿了温锦的衣裳，哭肿了自己的眼睛。 她看着铜镜里，狼狈的自己，有些茫然无措，三十多岁，在雀楼叱咤风云的她。 此时在温锦面前，却流露出小女孩儿般的惶恐不安。 “你换上这套衣裳，洗个脸，我叫丫鬟给你梳头。”温锦笑着说。 “嗯！”雀爷乖乖点头。 若是雀楼的人见她如此，非要惊掉下巴不可。 向来只有别人听她的，她何时对旁人如此言听计从？ 温锦给雀爷准备的衣裳是一条水红色的襦裙，配同色系颜色稍浅的罩衫。 丫鬟们瞧她穿上新装，纷纷目露惊艳。 “真好看！” “比那老气的深色好看太多了！” “您就适合这么穿！” 丫鬟们纷纷说道。 雀爷一看镜中的自己，却是大惊失色。“不不不……这太女人了！娘里娘气！” 丫鬟们先是一愣，继而忍俊不禁，“您可不就是娘子吗？还是男人不成？” 她们没见过雀爷在雀楼的样子。 雀爷来内院见温锦，特意换的女装。都是老气横秋的深紫、靛蓝、灰黑色。 “别脱，叫丫鬟给你梳个头，我给你描个眉。”温锦拉住她。 雀爷深吸一口气，用了莫大的决心才没拒绝温锦。 ъitv 第178章 莫名有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逢春手巧，给雀爷梳了灵动漂亮的坠马髻。 温锦梳头不行，化妆却不在话下。 她拿出掺了灵泉水，调配出的粉底，青黛，胭脂，口脂等物。 她一手拖着雀爷的下巴，一手灵巧地在雀爷的脸上涂抹勾勒。 两人如此近的距离，那清雅的荷香，一阵阵地往雀爷鼻子里钻。 雀爷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竟然不知不觉慢慢平复下来…… 穿女装，展现出女人的柔弱……似乎也没什么……bigétν 毕竟，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姑娘了！谁敢辱她，她便杀谁！她根本不用害怕，也不用以男人的外表来伪装自己！ 伪装保护不了她，真正能保护她的，是她的实力！ 雀爷不由定睛看着温锦……就好像她，明明没多大的年纪，却有着超乎年纪的沉稳。 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即便面对的是强悍的怀王爷，也没见她露怯。 “瞧吧！”温锦放下手中笔，拿过铜镜给雀爷。 “这……” 雀爷倒吸一口气，怔怔看着镜中人。 温锦改了她昔日的风格，柳眉几笔勾勒，温婉大方，眼尾轻描几笔，眼角微微上挑，妩媚又温柔。白皙的面色，润泽殷红的唇…… 温锦甚至在她额间，贴了精致的樱花花钿。 雀爷眨了眨眼，镜中的美人儿也眨眼。 她张了张嘴，镜中美人儿也张嘴…… 她眼眶一热……镜中美人立刻含了泪。 “这不是我！” 雀爷像是被铜镜烫了手，猛地将菱花镜扔在地上。 她呼哧呼哧喘气，如脱水的鱼。 “很美呀！” “太好看了！” 丫鬟们纷纷惊艳惊呼。 温锦摆摆手，叫她们退下。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隆隆的心跳声在雀爷耳边无限放大。 “不喜欢吗？”温锦缓声问。 雀爷混沌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她脸上，她喃喃道，“说实话……喜欢。但我……心慌，害怕。” 温锦笑起来，雀爷越来越信任她了，敢把软弱暴露在她面前。 “有位先生曾经说，真正的勇敢不是无所畏惧，而是敢于直面自己的软弱和惧怕。穿越恐惧，继续前行。 “突破束缚，先把一只脚迈进恐惧里，你会发现，曾经所惧怕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温锦又拿起铜镜。 “你好看与否，不是为取悦他人，只为了自己喜欢。” 雀爷的视线从镜子上，又回到温锦脸上。 她起初的防备、怀疑、愤怒……此刻都化为了被理解，被接纳后的感动。 片刻之后，她主动伸手，抱住温锦，。 “我特别、特别喜欢……今天的自己。真的谢谢你，温锦。”ъitv 雀爷从怀王府离开，与来时判若两人。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轻快飞扬的美好心情……温锦真的没骗她！ 雀爷离开没多久。 盛天月也来寻温锦。 逢春悄悄问温锦，“王妃何不给盛小姐也打扮打扮？让盛小姐也美丽出众？” 温锦摇头轻笑，“她喜欢这样，气质自洽，自己觉得舒服就是最好。” 逢春十分不解，都是女人，怎么王妃对她俩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呢？ 盛天月是来找温锦辞行的。 “爷爷这次出来，就是见识了阿姐的药，想认识阿姐。后来又寄希望于阿姐能让千年紫莲发芽。 “可如今夏日都过完了，紫莲还没有动静，我们也出来的够久了。我得送爷爷回去。” 温锦一直用灵泉水泡着千年紫莲，甚至让那颗种子跟灵泉空间里移栽出来的“荷花精”泡在一起。 但那颗紫莲种子永远是一副“休眠”的状态，毫无动静。 她也无能为力。 温锦把紫莲种子还给盛天月。 盛天月却推了回来，“阿姐拿着，你种不出来，我们就更种不出来了。放在你这儿，或许还有机会。” “那你呢？还来京都吗？”温锦问道，她其实更想问，她大哥还有没有机会？ “我把爷爷送回去就来，京都这边还有些事务要处理！”盛天月笑笑，“很快又能和阿姐见面了！” 温锦笑着点头，当晚备上宴席，并亲自做了两道菜，给盛老爷子和小月践行。 萧昱辰作为怀王府的男主人，也在践行宴上。bigétν 被革职在家的他，身上多了许多随和之意，还跟盛天月划拳喝酒。 “王爷这猜拳也太差了！”盛天月取笑他，“我这儿一壶酒还没喝完呢，王爷那边一坛酒都没有了！” 一旁站着的季风目光闪了闪……狐疑地盯着自家王爷。 萧昱辰笑笑，“我又没耍赖，你管我输赢？” “人菜瘾大！”盛天月鄙夷道。 温盛钧姗姗来迟，“刚去兵部，各项职责不熟练，来晚了，抱歉抱歉！” “大舅哥！来晚要自罚三杯！”萧昱辰挥手，叫人给温盛钧端来硕大的酒樽。 “王爷都用小杯，我怎么敢用大酒樽？不敢不敢！”温盛钧连忙推辞。 盛天月也瞪眼看着萧昱辰，“你输就输，灌别人酒干什么？” “他又不是别人！他是我大舅哥！”萧昱辰舌头都有点儿大了。 “那我也不敢越过王爷去呀！”温盛钧推辞不接那大酒樽。 好家伙，这三大杯下去，他岂不直接躺了！ “他上次醉酒，差点儿给人陷害了，你忘了不成？还要灌酒？你要是喝不够，我陪你喝！”盛天月袖子一撸，一股子豪横劲儿。 温盛钧脸腾地一红……莫名有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他正懵着，又瞧见温锦频频朝他使眼色。 什么意思？ “今日喝醉就不走了！在王府住下！明日大白天，本王亲自送你回去！” 萧昱辰大手一挥，“今日既是给盛老先生践行，也恭喜大舅哥入仕，一醉方休！ “温盛钧！你再不接酒杯，就是看不起本王！” 温锦听闻这话，不悦皱起眉头。 只是她还没说话，盛天月就拍案而起。 “我替他喝！”盛天月接过大酒樽，咕咚咕咚，连灌自己三大杯。 三大杯酒下肚，她脸红了。 “诶……小月！”温盛钧拦都没拦住。 萧昱辰坐在一旁，盯着他俩，傻呵呵地笑。 “锦儿，你也陪我喝一杯？”萧昱辰凑到温锦面前。 第179章 萧昱辰这次，死定了 “以茶代酒，我敬王爷。”温锦端起手边的茶盏。 “那不行！”萧昱辰给她换了酒杯，斟了大半杯，酒杯不大，映着烛光月色，竟显得格外醇美。 “用茶没有诚意，我不灌你，就这一杯。” 萧昱辰把酒杯递到她面前。 温锦目光淡淡看着他，“王爷，我不喝酒。” 萧昱辰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就一杯！” 温锦勾了勾嘴角，转开脸，拿起筷子夹菜吃菜。 萧昱辰举在她身边的酒，被她彻底无视。 宴席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不由看向这边，即便是个瞎子也能感受到，这气氛不对了。 “半夏，带钰儿回去休息。”温锦支开温钰。 “阿娘……”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 温钰看看她，再看看萧昱辰，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温钰离开后，温锦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刚才她还温和，叫人如沐春风。 这会儿她却气势冷峻，恍如一座大冰山。 “王爷是不是醉了？用不用人煮醒酒汤？”温锦冷淡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下意识摇头，“不用了！你不喝，我替你喝就是。” 他仰头把酒灌进自己嘴里，“干了！” 他亮了亮杯底，呵呵一笑，“本王不胜酒力……” 他起身离席而去。 宴席上的气氛，这才恢复些许。 盛天月凑到温锦身边，悄声问：“一杯酒而已，阿姐怎么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他？” “我不想喝酒。”温锦声音很温柔，目光却很坚定，“别人如果发现，他能用这个法子逼迫你低头第一次，他就会尝试第二次。 “有能力凭自己喜好选择的时候，为什么要妥协？” 盛天月怔了怔，缓缓翘起大拇指，“牛啊，姐！” 温锦垂了垂视线，这没什么牛的，做人的原则而已。 温盛钧带着温锦给他买的小保镖来的，他陪着盛天月小酌几杯，不曾贪饮。 盛老爷子明日要赶路，也没贪杯。 宴席早早就散场了。 温锦回到主院，正欲就寝，瞟见了放在窗台上的小碗儿。 那碗儿里装着灵泉水，水里泡着盛老爷子和盛天月送给她的千年紫莲种子。 这东西既已送给她，还是收进灵泉空间吧。 温锦捞出莲子，用意识唤出灵泉空间，也没种，就直接把那种子放在灵泉边儿，水浅之处。 做完这些，温锦就睡了。 她却是不知，这一小小动作，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 次日一早，朝会之前。 司天监的那些人就脸色不对，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旁的大臣一靠近，他们就同时缄默。 “说什么呢？”有大臣问道。 司天监的人，神秘兮兮地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那好奇地大臣撇撇嘴，“卖弄！” 还真不是他们想卖弄……是事情关乎国之根本，他们不敢妄言。 朝会上，司天监的人一副便秘的表情，巴不得皇帝赶紧退朝，他们好密奏。 终于捱到了退朝，他们小跑去了御书房。 “什么密奏？让诸位观天之人，急成这样？”皇帝好奇道。 “臣等奏禀圣上，昨夜夜观天象，竟发现夜半之时，出现紫光！ “那紫光格外绚烂美丽！在月华之下，曼妙非常，足足出现了两个时辰！”司天监的人，声音激动。 皇帝闻言一愣，继而大笑，“紫气好啊！紫气乃祥瑞之气！紫气者，德也，其状无常，常出于有道之国！” 皇帝龙心大悦！ 天降异象，且是祥瑞之兆！这是上天也认为他是有道有德之君！大好事呀！ 他不明白，司天监的这群人，一个个愁眉苦脸是什么意思？ “古书有云，王者德至于天时，紫气可见。”司天监的人道，“紫气乃帝王、圣贤的征兆。” 皇帝点点头，挺直了胸膛，天象都说他是明君啊！ “可昨夜之紫气，出现在怀王府上空！” 司天监说完，御书房就彻底陷入了寂静。 怀王非君，亦非储君，他的府邸上空，怎么能出现紫气呢？ 皇帝脸色变了几变，怀王府上空？ “速传惠济大师入宫！” …… 此时，东宫众人，聚在太子殿中，神情紧绷，寂寂无声。 “天降异象，紫气出于怀王府……” 太子喃喃，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刀子，正一刀一刀剜着他心头之肉。 “父皇会废黜孤，改立八弟为太子吗？”他抬头问众幕僚。 “必然不会！” “自古立嫡立长，倘若废长立幼，势必引起动荡。” “储君乃国之根本，焉能说废就废，说立就立？” 谋士们的话，在太子听来，更像是安慰。 他心里很慌，想起父皇对老八的维护就胸闷气短。 如今，倒叫紫气出于怀王府！这还得了？ 父皇本就偏心，如今岂不正给了他机会，叫他转立幼子为储君？ “不行！”太子怒拍案几，“先下手为强……” “殿下不必着急。” 一位谋士缓声劝道，“虽有紫气，但一来殿下没有过失，皇上废储，名不正言不顺。 “二来怀王不堪用，他本就名声差，前几日才出了丑事，连金吾卫的兵权都被收回去了。立他为储，更是滑天下之稽。” 还是这位谋士的话，说进了太子心坎儿里。 太子呼吸立刻畅快了些，“褚先生还有什么高见，你继续说。” “紫气，看似好事，实则太出头，有利有弊。” 褚先生道，“倘若能利用好，就是殿下除掉怀王的一把利刃。” 太子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他目光灼灼，“愿闻其详。” “殿下可命几位立场看似中立的大臣，奏禀皇上，说怀王府有人用妖术，假造紫气，混淆视听。 “更恰恰证明，怀王殿下有不臣之心！倘若能做实这罪名，怀王莫说夺储，他只怕性命难保！” 太子心跳加速，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妙计……只是颇有难度。倘若司天监那群人，咬死了就是天降异象呢？”太子问。 “假作真时真亦假，兵法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司天监的人所说，皇上就一定会相信吗？”褚先生道。 太子面皮一亮，“对呀！只要父皇怀疑，管他萧昱辰是真是假！” “此事，孤就交给褚先生去办！一定要让萧昱辰再无翻身之力！”太子眸中，精光闪烁。bigétν “是！某定不辱命！”褚先生抱拳。 褚先生走后，太子又招来亲信。 “派人去怀王府探一探，究竟为何会有紫气？昨夜在怀王府，可发生了什么怪事？ “倘若能抓到什么把柄！萧昱辰这次，就死定了！” 第180章 你以前说，打算离开怀王府…… 怀王府此时，还沉浸在一片祥和宁静之中。 温锦晨起洗漱，直接震惊了——昨夜才冲洗过的澡，今儿早上身上竟有污垢？ 她搓了搓脖子……尴尬了，竟然搓下了灰泥？！ 她昨天怕是洗了个假澡？ 她只好一大早的叫人备水沐浴。 沐浴之时，温锦更是怀疑人生……她除了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初接触灵泉空间，在自己身上搓下过一层层的灰垢……她从来没这么脏过呀？ 也正是灵泉水洗髓伐经般的解毒之效，让她从小黑妞，变成了如今白皙细嫩的皮肤。 也帮助她更快的从一个中毒的大胖子，变成如今的窈窕淑女。 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温锦正纳闷儿之际，忽然想起，昨夜她扔进灵泉空间的千年紫莲种子。 她赶紧打开灵泉空间，眯眼一看……紫莲发芽了！ 莲子破开了一道缝，从那缝隙里钻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绿芽，绿芽头上，可见一个非常小的尖尖的，卷着的荷叶芽。 “神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外头泡了这么久灵泉水，紫莲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才刚扔进灵泉空间，一夜之间，它就发芽了！ “看来还是灵泉空间里，灵气充裕呀！” 温锦换了三桶水，才把自己洗干净…… 等她沐浴更衣，收拾妥当，丫鬟们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儿不一样。 “王妃养生变美的法子……其实是晨起沐浴吧？”逢春绷不住问道。 温锦挑了挑眉。 “王妃今日沐浴之后，未施粉黛，却格外美妍！这皮肤嫩得，仿佛一掐就出水儿，这皮肤白里透红……” 逢春作为女孩子，竟然咕咚咽了口口水，心里还痒痒的。 温锦：“……马屁拍的不错，下次别拍了。”ъitv “怎么是拍马屁呢？婢子真心实意呀！”逢春痛心疾首。 温锦去寻盛老爷子和盛天月。 两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本不想再惊动你……”盛天月红着眼睛道，“爷爷是老小孩儿，最怕依依惜别的伤感。” 盛老爷子瞪她一眼，“这锅我不背！明明是你……” 盛天月捂住爷爷的嘴，“爷爷是难为情了！” 温锦笑了笑，“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们！” 温锦提着食盒放在桌上。 “点心啊？给我们路上吃的？我最喜欢阿姐的手艺了！” 盛天月说着，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她笑嘻嘻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逐渐瞪圆。 “嗷……爷爷！” “一惊一乍！你想吓死谁？！”盛老爷子轻轻踢了她一脚。 “您快看呀！”盛天月拉他上前。 老爷子往食盒里一看，“嗬……不错！真不错！” 他满是皱纹的脸，痴痴的对着食盒，食盒里放着一只白玉碗，里头盛着水，泡着发芽的莲子。 片刻之后，老爷子竟热泪盈眶，“没想到……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看见它发芽，真是、真是大喜！” 盛天月拍拍爷爷的背，“爷爷……” 老爷子拿袖子沾了沾眼角，“这紫莲与你有缘分，我便把它赠予你……” 温锦脸色严肃，摇头道：“我看出来，这紫莲对您意义非凡。 “而且它在你们离开之前，夜里忽然出芽……或许是千年莲子的灵性，让它不舍你们呢？” 盛老爷子一听这话，脸面一愣……他看向莲子时那神情，亲昵慈爱，犹如看着自己的小孙儿。 温锦已有灵泉空间，以及成了精的莲，她并不需要这棵千年紫莲。ъitv 她更珍惜的是和小月及老爷子的关系。 “爷爷把它带走吧，日后我有机会定去药王谷看它。”温锦说。 盛老爷子闻言一喜，“好，那可说定了！你日后一定要去药王谷！” “阿姐别送，你若去送，依依惜别，爷爷要哭的。”盛天月叫温锦留步。 盛老爷子双手提着那食盒，小心翼翼。 祖孙俩乘车而去。 温锦悄悄送到了垂花门，没叫他们看见。 她眼看着马车在王府道上渐行渐远，心头是浓浓的不舍之情。 她轻叹一声，笑了笑，提步往主院去。 还没等她走到主院，却见半夏疾步追回来说，“老爷子和盛小姐又回来了！他们脸色不太好，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温锦纳闷儿，这会儿功夫，他们最多也就刚出了王府大门吧？能遇上什么事儿？ 温锦看着刚走不久，又折返回来的祖孙二人。 “是莲子出什么问题了？”温锦问。 难道是不能离开灵泉空间？ 她打开食盒往里一看，莲子好好的呀？ “怀王府外头有人窥伺，探头探脑。”盛天月道，“爷爷担心带千年紫莲离开不安全。” 盛天月说着，朝爷爷那边使了个眼色。紫莲被夺，她怕爷爷会受不了呀？ 温锦狐疑，“什么人在外窥伺？” “不知何人，”盛天月道，“我们的马车刚驶出怀王府，就被人悄悄跟上了。 “我与爷爷商量，与其冒风险，不如把紫莲放在阿姐这儿，还是由阿姐照顾。” 盛老爷子也抬头道：“我认定了，你是我嫡亲的孙女！紫莲就是归你，不也是左手递右手吗？难道你还不认我这爷爷吗？” 盛老爷子歪着头，一副老小孩儿闹脾气的样子。 温锦这才留下紫莲。 既有人窥伺，温锦自然不放心让盛老爷子和盛天月就这么离开。 她正要去寻萧昱辰，问问情况。 温盛钧却急急忙忙地来了。 他脸色不太好，不知是走得太快，还是事情紧急。 “哥哥坐下，喝口水。”温锦叫丫鬟上茶。 温盛钧连忙摆手，“出大事了……” 盛老爷子和盛天月避嫌离开花厅。bigétν 温盛钧也喘匀了气。 此时厅堂里，只剩兄妹二人。 温盛钧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昨夜怀王府上空，忽然有紫气笼罩！此乃大异象，震惊朝野。 “现在朝中一片紧张局势。有臣子奏告皇上，说怀王用邪术，假造紫气……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皇上请了惠济大师入宫，屏退众人，在殿中悄悄说话。如今局势，对怀王府来说，大为不利。” 温盛钧盯着温锦。 温锦心里一惊，昨夜紫气？跟千年紫莲突然发芽有关吗？ “不说别的，如今怀王府形势危急，妹妹有何打算？” 温盛钧突然端正了脸色，小声道，“你以前说，打算离开怀王府……” 萧昱辰脚步一顿，侧耳倾听。 他并非有意偷听兄妹俩说话，他是过来找温锦的，谁知就叫他赶上了…… 第181章 温锦被跟踪了 “我与怀王府共进退。”温锦说道。 萧昱辰心头一颤。 他刚刚听说这事儿时候的郁闷，不快……全都一扫而空！ 他心头灼热……他原以为温锦的心是冷硬的。 可此时，他猛然觉得，自己误解她太深太深……原来她是面冷心热之人。 萧昱辰正提步进去。 温盛钧道：“哦？妹妹如今对怀王改观了？他关了你六年，你已经原谅他了？ “前几日他被皇上革职那事儿……你也不在意？” 萧昱辰顿时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的脚像是在地上扎了根，一步也挪不动。 温锦平静说，“我说与怀王府共进退，不是因为夫妻情谊。 “我不想钰儿没有爹，或是没有娘。钰儿已经被封怀王世子，我若离开怀王府，还能带走他吗？ “至于我和王爷，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冰’就很好。” 花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萧昱辰心头猛地一紧…… ……只是为了钰儿。 萧昱辰窒息了一瞬…… 但他转念想到，不管为什么，她愿意留下就是好事！ 没等兄妹俩说完话，他就悄悄离开。 温锦对“紫气”不太了解，她让大哥帮她约好了祁先生。 关于“紫气”之事，她要请教祁先生。 怀王府外有盯梢之人，温锦扮成了采买，悄悄离开王府。 她却不知，她离开之时，也有几双眼睛，正悄悄地看着她。 温锦跟祁先生在西市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铺里见面。 祁先生不等她问，就已明白她的来意。 “古人道，紫气乃祥瑞之气。但道法云，祸福相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所以，此事既是祥兆，也有凶险。” 温锦点点头。 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这紫气是不是因为紫莲发芽？ 但若解释起紫莲，又牵扯太多…… 温锦正迟疑，祁先生似乎看出她的顾虑。 “探究异象因何而起，并没有意义，不必执着于此。”祁先生道。 温锦一惊，愕然看着他。 她还没说，就被先生看透了心思。 祁先生笑了笑，“异象出于天，与其揣度捉摸不定的天意，不如想想该怎么做。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它为什么发生。这叫执着于过去。” 温锦顿时心头豁然开朗。 “不如想想如何面对此事，化解危机，抓住危险中的机遇，才是着眼当下。”祁先生道。 温锦顿悟，大喜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祁先生点点头，忽而又道：“此事不是关乎你，而是关乎整个怀王府。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温锦笑容立刻淡了许多。 祁先生也未多劝，笑眯眯地亲自为她斟了杯茶。 温锦小坐一会儿，便离开茶铺。 她走出不远，就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人跟踪了？ 温锦不由加快脚步，后头的人也加快脚步…… 走了两条街，温锦仍没能把尾巴甩掉。 但她也探知了，对方似乎有四个人，都是练家子，功夫不俗。 硬拼，她可能不是对手。 现在，她该怎么办？ 温锦七拐八拐，哪怕绕远，也走人多热闹，不好动手的路。 她终于来到花鸟市场，远远瞧见雀楼，驻足向后窥了一眼，果然，那几个人还跟着呢。 温锦进了雀楼，店小二立即热情地向她介绍各种鸟。 “我找雀爷。”温锦低声说。 “咱们这儿种类齐全，您这边请。”小二将她领上二楼。 再见雀爷，温锦微微一愣。 她在雀楼也穿了女装，以前在她身上看起来拧巴的气质，如今明显和谐多了。 她温柔大方，反倒比一身别扭男装更显尊贵之气。 “你被人跟踪了。” “我被人跟踪了。” 两人同时开口，继而相视一笑。 雀爷往楼下瞥了一眼，她们站的位置有屏风和珠帘遮挡。 她们能看到楼下，楼下却看不到她们。 温锦：“好几个人，硬拼我不是对手。我可以做饵，你能帮我抓住他们，问出来历吗？” 雀爷挑眉看她打扮，“悄悄溜出来的？” 温锦颔首没说话。 “紫气一出，怀王府成了众矢之的。”雀爷道。 温锦：“你也知道了？” 雀爷笑笑，“我吃什么饭的？” “这忙能帮吗？” “必须帮呀！”雀爷眼中明亮，“紫气，帝王之气。跟着你，大富大贵！你日后做了皇后娘娘……” 雀爷话没说完，就被温锦捂了嘴。 雀爷扒拉开她的手，“这儿没别人。” “别乱说。”温锦道。 雀爷嘿嘿一笑，“苟富贵，勿相忘！” 两人商量好对策，温锦又买了一只鸟，她提了一只鸟笼子，从雀楼离开。 身后的尾巴很快跟了上来。 温锦哼着小曲儿，恍若未觉。 她这次，抄近道往王府采买停车的那条街上去。 她刚走入一条小巷，就发觉巷子里气氛不对。 温锦加快了速度。 没等她多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带着遮面，上臂似乎比她腰还粗。 男人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黑沉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温锦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欲跑，谁知她身后，三个一样壮硕的男人，也堵了上来。 果然是四个，她没判断错。 温锦佯装惊慌，“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您别怕，我家主子请您过去坐坐，说说话。”其中一个男人说。 温锦盯着他，“你家主子是谁？我又不认识！” “去见见不就认识了吗？” 男人说着，向她靠近。 温锦手里捏好了针，提着鸟笼的那只手里，也藏了剧毒。 但她眼角余光瞟见，巷子口黑影一闪…… 雀爷的人，来得还挺快。 看来，不用她出手了。 “你们别过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胆敢对我不敬……”温锦嚷嚷着，吸引他们的注意。 那黑影迅速闪至四人身后。 砰砰砰—— 温锦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就见那四个壮汉，一个接一个被打飞。 离温锦最近的那个，甚至挨了两拳，脊背撞在巷子的墙上。 把那墙都砸出一个豁口来。 “噗……”壮汉摔趴在地，喷出一口血。 被他砸塌的墙，砰砰掉落几块青砖。 砰！刚好有一块，砸在他太阳穴上，把他砸晕过去。 那黑影纵身而上，另外三个也被他三拳两脚，干晕过去。 他这招式，还有身形……温锦都觉得，太熟悉了！ 第182章 没错，她就是爱 “等等！” 这人背对温锦，打完了就要走。 温锦叫住他，“人你不带走吗？不审问出是谁指使他们来的？” “等会儿有人来带他们走。”男人故意粗着嗓子，声音沙哑地说。 “你来的还挺快。”温锦朝他走去。 他转了下身，仍旧用背对着温锦。 “我见过你吗？”温锦问。 “没有。” “那你躲着我干什么？” 熟悉的招式，熟悉的身形，故意弄粗的嗓音……没见过才有鬼了。 “我长得丑，怕吓着你。” “我没那么胆小。”温锦说。 男人这才慢吞吞转过身来。 温锦一看他的脸…… 咦？还真没见过，他脸上有道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着实狰狞恐怖。 他前头头发乱糟糟的，可能是为了遮盖脸上的疤。 疤没挡住，倒是挡住了眼睛。 “疤是可以去除的……” “锦公子！”雀爷带着人，疾冲进来。 男人见温锦要细看他的脸，立刻后撤了一步。 眼见雀爷的人也到了。 他飞身蹬着墙壁，借力蹭蹭跳上了极高的屋顶。 “贼人！哪里逃！”雀爷的人唰唰跟了上去。 雀爷数了数地上的人，“你不说四个人？带上逃走那个，就五个了！” 温锦抬头往上看了看，八九米高的屋顶……这些人跟会飞一样。 “他不是。” 温锦指了指地上的人，“逃走那个把他们打晕的。” “两拨儿人啊？”雀爷咋舌，“皇位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皇后也不是好当的呀！” “想要？去争争？”温锦笑睨她。 雀爷瞪她一眼，“刀山火海，我可不敢争。还是女楼主，更适合我。” 地上那一米八几，壮硕如牛的汉子，雀爷一手一个，就给提了起来。 温锦正要帮忙。 雀爷的几个手下正好回来。 雀爷把手里的两个壮汉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biqμgètν “人呢？” “回爷，属下无能，把人跟丢了！” 雀爷抬脚就要踹。 温锦上前拉住她，“那人功夫很厉害，这四个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一招解决一个。” 雀爷瞪眼看她，“了不得……那你日后出门，可得小心点！” 温锦点点头，“审问的事儿，还得……” “包在我身上！”雀爷拍了拍胸膛，凑近温锦的耳朵，“你上次给我化妆用的那些个东西……能不能送我些？” 温锦微微一笑。 雀爷的脸，顿时泛红，“成不成嘛！” “成！”温锦连连点头，“回头我叫人给你送来。” “不用，回头我自己来取！你再教教我怎么用！”雀爷眼底有些欢喜。 这是从过去的阴影里，逐渐走出来的好征兆。 温锦并非专业的心理医生，她也是摸索前行，看到雀爷的进展，她比雀爷还高兴。 雀爷把人带到巷子口，塞进马车。 温锦则去跟采买的人汇合。 …… 刀疤脸身形一闪，跳进马车，长舒了口气。 “爷，喝口水，润润嗓子。”季风忙倒了杯茶，奉给他。 刀疤脸咕咚咕咚，如牛饮一般。 “差点儿被她认出来。”他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揭开假面，他自己的脸都被这假面撕扯的发红了。 “嘶……”季风吸了口气，“爷，您何必这么折腾？” “避人耳目。”揭开假面的萧昱辰道。 “掩人耳目戴个遮面就够了，或者，您干脆派属下，派别人去保护王妃……” 季风搞不懂……王爷以前误会王妃，如今想亲自保护王妃，他能理解。 但王爷又不想让王妃认出他是谁？ 这是什么逻辑？ “她讨厌我。”萧昱辰摩挲着手里的假面，“若知道是我，不会接受我的帮助。 “不说这些了……” 萧昱辰忽然拿出一只腰牌。 “东宫的？要带走王妃的，是东宫的人？” 萧昱辰摇了摇头，“东宫的人不会这么大意，办这种事还带腰牌在身上？ “我怀疑另有其人，但想嫁祸东宫，让我去找太子闹。你去查查，究竟是谁派的人？” “是！”季风抱拳。 马车正走着，临近怀王府的巷子时，车未停，甚至都没减速。 一阵风过，黑影一闪，车里就只剩下季风一人。 …… 温锦回到王府后，正跟下人打听，“王爷今日离开王府了吗？” “本王不曾离开。”萧昱辰迎面走来，“一直在书房逗八哥儿来着。” 他一身华服，干干净净。头发束成髻，一丝不苟。小麦色的皮肤没有疤痕，只是整张脸，过敏似的，微微有点儿发红。 温锦略微凝眸，点了点头。 “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身下人打扮？”萧昱辰皱眉看她。 温锦提起鸟笼子递给他，“给王爷买鸟去了。” 萧昱辰看着那只鸟笼子，神情复杂，“不会……又是八哥儿吧？” “一只八哥儿多寂寞，两只才热闹。”温锦笑了笑。 萧昱辰伸手接过鸟笼子，掀开盖布一看……果不其然，还是八哥！ “吃了吗？爷饿了！快开饭！”八哥冲着萧昱辰就喊。 竟然还是一只干饭鸟。 “一只鸟，你还敢自称爷？让爷喂你！那爷成什么了？”萧昱辰敲鸟笼子。 看着萧昱辰微微变黑的脸，温锦不由勾了勾嘴角。 萧昱辰瞥她一眼，忽然开始吟诗： “笼里八哥成双对…… “在天愿为比翼鸟…… “只羡鸳鸯不羡仙…… “唉，这年头，人不如鸟，连笼子里的八哥儿都能成双入对。”bigétν 萧昱辰啧啧两声，又瞟了眼温锦。 温锦一脸黑线……这货，一定有那个大病。 她这会儿又觉得，那个刀疤脸不像他了。 温锦正欲走，萧昱辰忽然叫住她。 “王爷还有事？” “上次的纸牌，你做的多吗？”萧昱辰问。 温锦挑了挑眉，“只有两幅，王爷要的话，我叫人送来。” “有个商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萧昱辰试探地问道。 温锦沉默…… 这是看她买庄子，买地，要回铺子，以为她特别爱钱吧？ “当然有兴趣！什么商机？愿闻其详！” 没错，她就是爱！ 为了能让温钰有个完整的家，她不介意共处一个屋檐。 如果共处一个屋檐，还有机会挣钱，那可太完美了。 第183章 利用危机挣钱 “如今怀王府因为紫气，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你也知道了。” 萧昱辰笑了笑，“既如此，何不利用这机会，小赚它一笔呢？” 温锦挑了挑眉，这次总算是……不谋而合。 “因我以前好领兵，有战功，太子怕我太上进，威胁到他。 “其实本王没什么宏图大志，人生如戏，就是玩儿嘛。” 萧昱辰笑了笑。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现在趁着众人都盯着怀王府，你提前准备出纸牌。咱们玩儿得热闹点儿，这纸牌不就顺其自然被众人认识了吗？” 温锦微微点头，萧昱辰能想到这些，还是叫她有点儿意外的。 但他接下来的话，则叫她更意外了。 “纸牌不难，一到十三，加大小王，要仿制很简单。但我发现，你做的纸牌，纸张不厚不薄，有韧性，手感极好。 “难仿的不是纸牌的花色，而是纸张。所以王妃这做纸牌专用纸张的法子，一定要交给心腹之人。” 萧昱辰的细心和敏锐，是她没想到的。 温锦笑了笑，“王爷所说极是，但人皆有爱美之心，这牌的花色，以及背面的图案，也并非不重要。” 她做的扑克牌背面的花纹，都是她和温钰，一张一张亲手画的。 若要批量生产、销售，肯定不能再手绘了。 “王爷可认识熟手的雕版匠人？”温锦道。 “你要雕什么？”萧昱辰不解，只觉她思路跳得有些快。 “雕模板，在纸牌上印花纹啊。雕版虽然慢，但只要模板雕刻出来，再做成品就快了。”温锦笑笑，“事半功倍。” 萧昱辰闻言有些不认同，“纸牌重要的是那数字和花色，背面的花纹，关系不大。” 温锦则深深的领略过颜值的重要性。biqμgètν 原主，不就深受其害么？ 世人皆爱美，人之本性，她要挣钱，干嘛不顺应人性？ 萧昱辰见她坚持如此，也不拦着，“本王给你画个模板？” 温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倘若没有这个怀疑的眼神，萧昱辰可能也就说说算了。 但温锦这么怀疑……他骨子里的自尊自负，被激发了出来。“我若画得不好，你不用就是！” 萧昱辰定要拉她去书房作画。 温锦原本想得是，就画一些简单的菱格做背景，到时候调几种好看的颜料。 萧昱辰却一定要作画。 “王爷别为难雕版师父了！你画的越复杂，他们雕得越慢。” “哼！” 萧昱辰没多说，他让温锦给他了一个尺寸。 他描出那尺寸的轮廓，提笔沾墨，寥寥数笔，一丛墨竹跃然纸上。 线条不多，亦不复杂，但水墨画的意境美，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露得这一手，立时叫温锦刮目相看。 “王爷不止会舞枪弄棒？竟然还会丹青？” 萧昱辰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他一连画了四个，凑齐了梅兰竹菊，皆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意境之美，水墨画的唯美，在那深浅的墨色和留白间尽都彰显。 “我记得jqk上都画了人像，不如就画你我和钰儿吧？”萧昱辰随口一说。 温锦十分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萧昱辰立即改口，“我开玩笑的，纸牌是供人戏耍的，焉能把你我，钰儿画上？” 温锦轻哼一声。ъitv 他要是知道，kg是国王，een是皇后，不知还会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温锦提笔在k的框框里，画了一只卡通萌版的狗。 萧昱辰盯着她画的狗，目不转睛。 “画得不像？”温锦问。 “什么人能长成这样？”萧昱辰眉头轻蹙。 “这是狗！狗！也叫犬！” 温锦看他，她画的是狗！他是真的狗！ “脑袋大，身子小，而且只有两只后腿着地，前腿却像人手……”萧昱辰没说完，瞟见她脸色，立马改口，“像！真像！有神韵！是本王不懂欣赏！” 温锦哭笑不得……王爷，你节操呢？ 连萧昱辰都接受不了q版的萌态狗，温锦不觉得，这个时代的其他人能理解。 “你画！”温锦抬了抬下巴，“还画狗。” “你画的就很好……” “王爷别谦虚，还是你画。” 萧昱辰提笔，重新勾画。 不得不说，他画的狗，也是真的狗。 线条不复杂，着墨不多，但一只张着嘴，吐着舌头，眼里迸发光亮，仿佛看到了肉骨头的狗，跃然纸上。 在温锦提议，萧昱辰提笔之下。 q上画了一只猫，j上一只大公鸡，两张王上则画了一大，一小，两只猛虎。 萧昱辰作画时，温锦忽而萌生了新点子。 “除了纸牌，还有一种更好玩儿的桌上游戏。”温锦托着下巴道。 萧昱辰看她一眼，“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怎么玩儿吗？怎么你比本王还会‘玩物丧志’？” 温锦微微一笑，“王爷没听说过吗？会玩儿的人才更会学啊。” “别……本王‘玩物丧志’就可以了，不用会学。” 温锦斜睨他一眼，继续道，“不过这玩意儿得用雕刻术，每一张牌都得雕，造价高昂些。” “复杂吗？”萧昱辰问。 “除了鸟和字以外，倒也不复杂。”温锦托着下巴琢磨。 “多招些匠人就是了，每人只雕一种图案，熟能生巧，巧了自然就快了。”萧昱辰理所当然的说。 温锦却微微一怔，对呀！ 现代最贵的劳动力在古代这个社会，却是最便宜的呀！ 多招募工人，一个人只雕一种图案……这不就是省时高效的流水线么！ 这人的脑瓜子，做什么王爷呀！他应该去经商！ “王爷妙计！”温锦点头，“那我说，王爷来画。” 萧昱辰在温锦的指挥下……彻底沦为了廉价劳工…… 但有温锦在身旁，听着她温柔悦耳的声音，嗅着她清雅的荷香…… 萧昱辰觉得，时间如果能这么一直一直绵延下去，该多好？ 不知不觉，两人竟在书房里泡了一整个下午。 没有他人的打扰，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权夺利……就这么简简单单，写写画画的一个下午。 却是萧昱辰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最为美好的时光。 他觉得，如果他能有幸活到七老八十，他也绝不会忘记，这天下午的阳光很美，风很柔…… “好了！”温锦看着萧昱辰画出的一整副麻将，满意地点点头，“我出点子，王爷出人出力，得利之后，我们五五分账。” 第184章 怀王意图造反？ 萧昱辰叫人连夜赶制。 古代最不缺的就是廉价劳动力。 温锦不能评判这个时代如何。 她只是默默地拿出更多银子，交给白兰，让她负责督工，验收，以及给工人发工资。 “多劳多得，尽量提高待遇，该给的千万别吝惜。但看见惫懒的，也别姑息，该撵走撵走。” 温锦给的待遇好，但她不养闲人。 制作纸牌和麻将的场地、工人，都是萧昱辰找的。 但工人待遇，以及督工验收，都是温锦这边派人过去。 她培养的四个二等丫鬟，如今也都越发有本事，正好是个让她们实操历练的机会。 青梅被派去负责纸牌那种特殊柔韧纸张的制作，以及后续的雕版，印刷，裁剪，装盒…… 白兰则在玉石坊负责麻将的制作。 第一套麻将刚打磨雕刻出来，白兰就送回了怀王府。 不得不说，古代的匠人确实有耐性，萧昱辰画的鸟被他们雕刻的十分精致，雕刻之后，还有画师调配了防水的颜料，把麻将的字画，都染上了色。ъitv 萧昱辰当即命人请盛老爷子和盛天月来，“来，打麻将。” 盛天月自打玩儿过斗地主之后，对温锦的小游戏都很感兴趣。 这打麻将，又是什么游戏？ 家仆摆了四方桌，铺了厚厚的毡垫在桌上。 温锦给他们讲了麻将的规则，又带着他们实操了两盘。 这三个人接受的都非常快，盛老爷子别看年纪大了，上手的速度一点儿不比年轻人差。 这套麻将是玉制的，为了防止搓麻将的时候，弄坏或是弄上划痕，专门选用了最坚硬的玉。 麻将推到洗牌时那“哗啦哗啦”的声音，以及搓动的手感，这玉都完美得让人爱不释手。 这三个人是第一次接触麻将。 玩起来还挺上头，从下午就开始坐着打，过了晚饭的饭点儿了，还不说起场。 “我不玩儿，季风，你来替我。”温锦起身。 萧昱辰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起码等我下庄呀！” 温锦还没说话，他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松开了手。 温锦笑笑没说话，让位给季风。 萧昱辰本来就是要打造“玩物丧志”的形象，他玩儿到深夜，也合情合理。 温锦还要教养钰儿，陪他用饭，洗漱，早睡……最重要的是，她困了。 但这话传回东宫，不知怎么就变了味儿。 “打麻将？斗地主？”太子狐疑地看着身边人，“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 身边下人谋士，皆是摇头。 “地主……难道是指乡绅富户？”有人猜到。 “那麻将，是什么将？没有听说过将领中，有这个称号呀？” 众人一脸茫然。 “再去打听！”太子脸色凝重，“一定要打听地清楚明白！他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恐怕都是装的，如今有了紫气征兆，他果然坐不住了！”bigétν “喏！” 太子的人在怀王府外，甚至跟着出入怀王府的下人，想要摸查清楚，究竟什么是“打麻将、斗地主”。 但怀王府的守卫，自从怀王受伤之后，就严密地滴水不漏。 他们的眼线就只能在外围打探，根本靠近不得。 而下人的口风严谨得很。 因为怀王交代了，此乃赚钱的机密，绝不能泄露出去。 麻将和扑克，玩儿的就是个新奇，萧昱辰要让温锦占尽先机，怎么可能让她的点子，落入别人口袋里。 放在现代来说，这就是商业机密，要严防死守。 就连他跟盛天月和盛老爷子他们搓麻将，都有亲信在外把守。 所以，即便是怀王府的下人，都不清楚这“麻将、地主”指的什么。 太子的眼线几乎是无功而返。 但什么都没打听到，又显得他们无能。 “回禀殿下，怀王府防守严密，滴水不漏。只探听到，怀王招聚谋士，在厅堂密谋‘斗地主、打麻将’时，防守格外严密，有亲卫把守，不许人靠近。” 太子眉头紧蹙，“还有呢？” 这点儿信息量，显然让他很不满意。 “据悉……每每商议此事，怀王都很激动，谋士们也很激动。还涉及了钱财，要耗费许多的钱财……” 太子抬眸看着回禀之人。 回禀之人自己也心虚，背上冒着冷汗，心里直打鼓。 但他们实在探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了，怀王以前是玩儿兵法的，排兵布阵，虚虚实实，他太会了。 “所以打探到现在，你们还是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太子声音低沉，泛着冷意。 回禀之人腿一软，双膝跪地，“卑职等人猜测，斗地主，是打乡绅富户，把他们打倒了，好拉拢寒门！bigétν “怀王虽在达官贵人当中，早有蛮横不讲理的恶名，但在寒门看来，这反倒是可贵的品质……” 太子脸色微变，立即招了幕僚前来。 “怀王这斗地主，打麻将，会不会是暗号？打倒乡绅富户，打王侯将相，借以拉拢寒门……” 谋士们纷纷吸气，左顾右盼。 “自古有寒门揭竿而起，反抗皇权的……但怀王是王侯呀？寒门未必会支持他，他也没道理跟自己的出身作对吧？” “正因为他在达官贵族之中，名声已经坏透了！所以他才去拉拢寒门！他是仗着紫气之兆，不臣之心压抑不住了！” 太子的幕僚分成了两派，激烈的争执起来。 太子被他们吵吵得头疼。 “诸君冷静冷静！怀王的目的，还没弄清楚，自己人吵翻了……像话吗？”太子按了按额角。 一位谋士道：“怀王防守如此严密，若说此事没有蹊跷，绝不可能！” 这话倒是叫众谋士纷纷点头，若是稀松平常的事儿，还用得着让亲卫守在外头，不让人靠近？ “不如奏禀皇上？让此事于萌芽未成之时，扼杀在摇篮里！” 此举，倒是得到了两派人的一致赞同。 但太子不宜做这个出头鸟，他命亲信找到和萧昱辰有仇的那位宋御史，在次日的朝会上，禀奏此事。 高公公正要唱“退朝”时。 “臣有本启奏—— “启奏皇上，怀王在府上密谋掠夺乡绅富户，打倒王侯将相，借由寒门起势，意图造反！” 朝会上霎时一静，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这位宋御史。 第185章 破案了，求仁得仁 宋御史就是宋诗雨的爹。 宋诗雨嫁入怀王府的时候，他在京都大热了一把。 都说他日后要贵不可言了！他家的门槛，差点被前来拜访结交的人踏破。 宋御史怎么也没想到，还没得意多久……这脸就被打得生疼。 他的宝贝女儿，被怀王直接扔去尼姑庵，剃度做了姑子，一辈子都只能青灯古佛。 他夫人悄悄去见了女儿，回来就病倒了……说女儿还是处子身，说怀王根本没碰过女儿！ 怀王就这么毁了他女儿。 虽说是他自己把女儿送去的…… 但怀王这么故意捧高，一捧一摔！分明就是故意给他难堪！打他的老脸！ 让他宋家沦为京都笑柄！ 宋御史恨极，所以昨夜有人找到他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宋爱卿有何证据？”皇帝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臣的女儿，曾为怀王侧妃……府上下人有相熟的，下人听闻，怀王日夜密谋‘斗地主，打麻将’，是为暗号。”宋御史面色冷厉地说。 皇帝点点头，“如此说来，没有切实证据，只是道听途说。” “回禀圣上，找证据是大理寺的事儿，臣不擅长此事。”宋御史微微躬身，态度却傲慢。 皇帝呵地笑了一声，“那就把怀王招来问问，若有疑点，直接交大理寺查问。” 萧昱辰在家“修身养性”。 他被革职，也不必参加朝会。 平日里早朝都该散了……他这会儿才赶到宫中。 进殿行礼之前，先打了个哈欠。 这一个哈欠染得，满朝的大臣都偷偷跟着打哈欠。 怀王一脸惺忪，分明是睡到现在才起……这些大臣们可是凌晨四点就爬起来准备上早朝了。 “怀王近来，修身养性的可好？有什么感悟？”皇上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躬身道，“儿臣……儿臣以为，大丈夫当修身，齐家，方能平天下。 “所以儿臣养花，养鱼，下棋，也多与家里人相处，使得家宅和睦。多谢父皇，免了儿臣军中职务，让儿臣有时间陪伴曾经疏忽的妻儿。”ъitv “怀王撒谎！”宋御史斜着眼瞪他，压低了愤愤的声音。 萧昱辰耳朵尖，“宋御史说什么？” “怀王在府上密谋造反！”宋御史话音出口，他就暗道自己又冲动了。 但御史大夫嘛，就是打嘴仗，管他有没有证据，先喷一波！口水也能淹死人！ 萧昱辰挑了挑眉，“上次你诬告本王，本王高拿轻放，你觉得本王好欺负？” 宋御史眼皮跳了跳，“怀王在家中以‘斗地主、打麻将’为号，要借夺去地主乡绅，王侯将相的权利，拉拢寒门，意图谋反。” 萧昱辰皱眉看着宋御史。 他眼神太过肃杀狠厉。 宋御史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朝堂上。 几个御史一拥而上，“怀王不能当朝打人！” 当朝打人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但那是文臣斗嘴，斗恼了，竟发展为撕扯肉搏。biqμgètν 但怀王什么人？ 他一拳下去，宋御史怕是命都没了。 “就这？”萧昱辰轻哼一声，转脸对着皇上，“求父皇准予儿臣当朝展示，何为斗地主，打麻将！” 皇帝眯了眯眼睛，其余众人则纷纷好奇看向萧昱辰。 他要当朝展示？ “准了！”皇帝也很好奇，这名字古古怪怪的，不是暗号，又是什么？ 萧昱辰命人回府通知温锦，让她带两幅扑克牌，一套麻将牌，速来宫中。 温锦亲自带着东西来的。 但她是女子，远远候在前朝殿外。 “这里大臣不熟，儿臣自个儿无法展示，还求父皇准温氏进殿。”萧昱辰道。 皇帝看了看众臣。 众臣目光灼灼，只见萧昱辰手里拿了一大两小，三个盒子。 大盒子约莫一尺见方，小盒子只有巴掌大。 这里面能装入“地主”和“麻将”？ 皇帝的好奇心不比臣子小，“准！” 于是温锦也有幸进了前朝，朝会大殿。 只是没想到，她来这儿跟议政毫无关系，反倒是来演绎国粹和舶来品。 这也算是古今中外的……艺术交流了吧？ “还请一位大臣上前搭伴儿。”温锦道。 大臣们跃跃欲试，温靖当仁不让的站出来了。 这可是他女儿女婿，虽然女婿一直看他不顺眼，但也否认不了他的身份。 温锦讲了一遍斗地主的规则，三个人就开始起牌。 头一把，温锦还会提醒温靖。 但周遭大臣有人已经完全听懂，并且融会贯通了其中奥义玄机。 “斗那个多拿牌的人，但为何叫他‘地主’呢？”大臣不解。 “他多拿了三张底牌，其实应该叫‘底主’，但发音拗口，叫顺了就成了‘地主’。” 温锦信口胡说的解释道。 大臣们纷纷点头，“原来如此。” 却只见宋御史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悄悄瞥看太子。 太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bigétν 斗地主展示了三圈儿之后，大臣们就开始手痒，跃跃欲试。 “温尚书，你这手也太臭了！” “不能这么出……唉！” “咳咳——”皇帝重咳一声。 众人才赶紧收敛。 温锦带来的两幅扑克牌也被皇帝没收了！ “一副牌，可以三个人玩儿，两副牌混在一起，就可以四个人一起玩儿，规则差不多。”萧昱辰道。 “不务正业！”皇帝瞪他一眼，“那……打麻将？” 果不其然……更加不务正业。 四方桌一摆，萧昱辰拉着温锦坐下，又找了两个脑子灵活的大臣搭手。 温锦把规则讲了一遍，朝堂大殿之上，就只听“哗啦哗啦”的搓麻将声音。 麻将的魅力，显然比纸牌更大，众位大臣围了一圈儿，时而指指点点，时而悄悄议论。 性格外向的，甚至恨不得冲上去自己出牌。 “因为这只麻雀，所以这牌本叫麻雀牌，牌是打出来的，就叫打麻雀。”温锦解释道，“而打麻雀容易引起误会，而且最早研究出这玩法的人，似乎是南蛮之人，他们发音与京都有异，传入北地，就成了打麻将。” “南蛮之地？”皇帝眯了眯眼睛，“这玩法是谁想出的？” 温锦不急不慢道，“闲杂书上看来的，又经过了许多改良，才有了如今这种玩法。” “什么书？” “那倒是不记得了……” 至此，斗地主，打麻将——算是彻底破案。 萧昱辰的代价是，被皇帝没收了一套麻将，两幅纸牌，又被骂了一顿“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不求上进”！ 他求得就是臭名，也算“求仁得仁”。 宋御史因道听途说，信口诬告，被革职遣返原籍。 萧昱辰夫妇挨了皇帝一通数落。 两人刚走出宫门，却是被一大群等在这儿的臣子们，热情的包围了！ 第186章 栽赃陷害，挑拨离间 “那纸牌，还有麻将，怀王殿下可有模板？”大臣们眼神热切。 刚才在殿上就已经手痒了，但没能玩儿痛快。 若是找来模板，自己打造一副，在家中闲来无事，搓上几把岂不快活？ “要什么模板？”萧昱辰轻嗤一声。 众大臣不甘，“怀王殿下，独乐不如众乐呀！” “您别吝惜分享呀！” “这小玩意儿虽说规则简单，但玩儿起来趣味无穷呀！” 众人又是奉承，又是拍马，哄他拿出模板。 “给你们模板，你们还得自己找匠人做，那大小、雕版、颜料、打磨……你们知道一套程序下来有多费工夫吗？ “而且手熟，手艺精湛的匠人，更是可遇不可求！ “有那功夫，直接买现成的不好吗？” 萧昱辰说完，周遭一静。 “有现成的啊？哪里买？” 众人激动，支棱起耳朵。 得知西市金玉行就有卖的，只是现货不多时，这群大臣就蜂拥而去，生怕去得晚了，就被别人抢空了。 不论现代还是古代，这“饥饿营销”的手段，永远经典有效！ 萧昱辰和温锦，总算从众位大臣的热情中，得以解脱，上了马车。 “看这事态，恐怕提前准备出的那些，不出两天，就要抢空了。”温锦道。ъitv 萧昱辰笑了笑，“两天？半天就没了。” 温锦微微愕然，古人购买力这么强的吗？ 古代贫富差距大，温锦显然是低估了古代有钱人的购买力。 无论是金玉银制的麻将，还是木头包牛皮的，亦或是直接木雕，竹雕的麻将…… 不出一个上午，皆抢购一空。 京都人好追求时尚，这新兴的玩意儿，要是别人家有，自家没有……好像就特别落伍，跟不上潮流似的。 西市金玉行，此时有多热闹。 东宫此时就有多压抑肃静。 太子上座，幕僚谋士跪坐于下头。 偌大的殿宇，寂寂无声，却格外显得窄仄逼人…… 那个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去买……纸牌和麻将！本宫就不信，当真如他所说！ “南蛮之地传过来的？本宫怎么没在闲杂书上看过？ “说不定，这纸牌麻将上，暗藏玄机！” 太子怒拍案几。 虽然幕僚们都觉得不可能，但见太子在盛怒之下，他们纷纷点头附和。 手下人赶往西市购买纸牌和麻将时，却被告知，“卖完了，预订都排到下下个月了！” 太子得知这消息，只觉一阵窒息，眼前发黑。 “他怕不是借此机会敛财，招兵买马，试图谋反吧？”太子嘀咕。 手下人上前，附耳道：“听说怀王惧内，上个月把自己的私产，宅子、庄子，全都过户到怀王妃名下了。 “若不是封地，田地不能过给怀王妃，他怕是出门喝酒，都得伸手向怀王妃要酒钱呢！bigétν “售卖麻将纸牌的金玉行，卑职也查了，是怀王妃的陪嫁铺子，与怀王无关。” 太子眸子一凝，“他被怀王妃吃得死死的？萧昱辰会惧内？” 太子觉得，这大概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不管太子如何哭笑不得。 但怀疑萧昱辰“谋反”之事，在皇帝面前，实属无稽之谈。 太子爷虽有不甘，却也渐渐相信，他这个能征善战的弟弟，玩起政治来，也许真的……不行。 如今他更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耽误于美色和享乐。 他被革职之后，愈发像个纨绔了。 麻将纸牌都被都被他搬上了前朝……还能有比这更自暴自弃的吗？ …… 这麻将纸牌，一经推出，销售奇好，好得出乎意料。 温锦甚至怀疑……萧昱辰是不是早有预谋？ 她甚至琢磨，太子指使宋御史当朝参奏，他会不会都提前预谋好了？ 想想，她又觉得不可能，萧昱辰这个傻白甜能有这般敏锐心思？ 温锦正欲出门时，一只鹰忽而飞入怀王府，径直落在她的窗前。 温锦认出那是雀爷的信鹰。 温钰也瞧见了小鹰，小男孩儿喜欢这威武霸气的鸟。 即便信鹰是比其他鹰体型更小的游隼，温钰也目光热切。 他猫着腰靠近信鹰。 “别……”温锦来不及阻止。 只见儿子扑上前去，正欲一把抓住鹰。 鹰却挠他一爪子，蒲扇着翅膀冲天而起。 “没事吧？”温锦上前检查温钰的手。 “没事，不疼！” 温钰的手都被抓红了，他却咧嘴一笑，拍拍手，目光痴痴盯着那鹰，“儿要把它打下来！” 温锦哭笑不得，“那是雀爷的鹰，你吓着它了。你躲回屋里别出来，它一会儿自己就下来了。”ъitv 温钰将信将疑，但阿娘怎么会骗他呢？ 他躲回屋子里，探头往外看。 不多时，他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鹰停在阿娘的肩头，伸着一只腿，乖乖地叫阿娘解下它腿上的东西。 “哇……”温钰口中发出艳羡惊呼。 温锦的脸色却微微一沉。 原因无他，雀爷上次抓的那四个人，审出结果来了！ …… 怀王府书房。 萧昱辰微微眯了眼睛，“是三哥？” “太子再大意，也不能让人带着东宫的腰牌，就出来绑人。 “三哥这栽赃陷害，挑拨离间玩儿的可真溜。” 季风眉头紧蹙，原来外头盯着怀王府的，不止皇上、太子的人马。 王妃那日出府，已经扮作了采买，不容易被认出……却还是被人堵上了。 可见那人早就踩好了点儿，王妃出府时，恐怕就被人盯上了。 “请王爷吩咐？”季风拱手道。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三哥上次坏本王名声，这次又绑我王妃……也该叫他吃点苦头了。 “你派人盯紧了他，这次，本王亲自教训他……他以为，他没留下证据，本王就奈何不了他？ “本王若不折他几根肋骨，让他床上躺几个月，就枉为怀王！” “禀王爷，王妃来了……”门外侍从禀报。 萧昱辰当即脸色微变。 “此事别声张！莫叫王妃知道！”萧昱辰吩咐季风。 季风仍旧不解，“王爷是替王妃出气，何不……” “你不懂，照做就是！” 萧昱辰挥挥手，叫季风退下。 第187章 只谈合作，不谈感情 温锦来寻萧昱辰，手里还提着一只鸟笼子。 她刚给雀爷回信，让雀爷给她准备一份“厚礼”。 她琢磨，这份厚礼不易得，雀爷怕是要准备几天。 不曾想，雀爷自己那儿没有，专门花重金，从别的花鸟楼买来，马不停蹄亲自给她送来了。 当然，雀爷也扫荡了她的化妆品，什么粉底，口脂，胭脂……被她一扫而空。 雀爷兴冲冲提着鸟笼子来，高高兴兴满载而归。 “你不知道！我用了你的妆品，连皮肤都变好了！也太神奇了！ “以前用胭脂铺买的粉脂，脸越用越粗糙！跟你的这些，完全没法儿比！” 雀爷兴奋道。 温锦笑着点点头……她当然知道！灵泉水出品，那能是凡品么？ 萧昱辰此时，正盯着温锦手里的鸟笼子。 他又抬头看看门外廊下挂着的两个鸟笼。 “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 “王爷吉祥！” “恭喜发财！” 两只八哥鸟，正在笼子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叫。 “挺热闹的哈？”萧昱辰抬了抬眉。 温锦朝外看了一眼，“怎么成话痨了？买的时候，逗半天，才说一句话呢。” 萧昱辰自嘲道，“哦，可能物随其主……” 温锦闻言，反倒夸赞，“又亲切又热闹，多好。” 萧昱辰不由挑了挑眉……她这是，夸他吗？ 今日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温锦也会夸人了？biqμgètν “今日想请王爷帮个忙。”温锦说。 萧昱辰了然，原来有求于他呀！ 他心头不禁一阵荡漾……这是天赐良机呀！难得难得！ 但他脸上假装镇定，“一家人，王妃但说无妨。” “那日我在街上差点被人绑架……” 温锦话音微微一顿。 萧昱辰立时拍案而起，“你差点被人绑架？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本王？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动我怀王府的人？！看爷不砍了他！” 萧昱辰说着就去拔墙上的刀！ 温锦挑了挑眉……他真的不知道？ “王爷别冲动，我这不没事儿么？恰遇朋友，帮忙打晕了劫持之人。”温锦说道。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萧昱辰的脸色。 萧昱辰眉头紧蹙，戾气横生，气呼呼地，倒是看不出异样来。 “如今得知，人是三皇子的人，却要嫁祸于太子。” 温锦说到这儿，萧昱辰脸上终于露出惊疑来。 “有这等事？” 他心里惊疑不定的是，他也是花了这么好几天才查到的……温锦是如何知道的？ 但见温锦不愿多说，萧昱辰也没过多追问。 “此事你放心，我必叫三皇子付出代价！”萧昱辰道。 温锦却摇摇头。 “我想请王爷帮忙……将计就计。 “三皇子不是希望，王爷误会太子，从而与太子争斗，让他坐收渔利？ “那王爷可否佯装上当……诱使太子发现三皇子奸计？ “王爷因为战功赫赫，以及皇上格外偏宠，加之如今紫气之事，成为众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如叫这些兄弟自己打起来，王爷也好在众矢之的的处境中，缓口气。” 萧昱辰定定看着温锦。 正当温锦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想法时。 没想到他却嗓音一沉，“锦儿是在替我考虑，谋算吗？” 温锦沉默片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爷何必客气？” 她说完，把那鸟笼子放在桌案上。 萧昱辰掀开笼子上盖着的布。 他已经准备好了跟第三只八哥眼对眼，也准备好了迎接这小东西稀奇古怪的打招呼。 却没想到…… “海东青？！”萧昱辰眼底一亮，他惊喜看向温锦。 她这次，是真心送礼了！ 竟然送他一只羽翼油光水滑，看起血统纯正，身材矫健，傲气冲天的极品海东青！ 海东青是最好的猎鹰，打猎时，驯化好的海东青能从高空为主人锁定猎物的位置。 萧昱辰也玩儿鹰，他一眼就认出，这海东青是血统极好的极品。 更何况，温锦送他的鹰，跟他自己的，那能一样吗？ “这是谢礼。”温锦说道。 萧昱辰听闻此言，脸色却猛地一沉，“什么意思？” 温锦沉默片刻，似乎是察觉了他情绪的变化。 “你请我帮忙，所以送了谢礼给我？”萧昱辰替她说道。 温锦歪着头想了想，“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呵……”萧昱辰冷冷一笑，“拿走，不要！” 温锦微微一愣，“王爷不喜欢海东青？” 也不对呀，他刚刚明明眼神里带着惊喜？ “这不是怀王府的事儿吗？你为何要谢本王？为了跟我分清楚彼此？划清界限？”萧昱辰盯着她。 温锦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哼……” 萧昱辰冷哼一声。 她还是把他当外人！ 但他没在“送礼”的问题上继续纠缠。 “说说你的计划……”两人具体谋划一番。 待敲定了实施方案之后，两人莫名都有种……若不谈感情，只谈谋算配合，那彼此可真是默契搭档的感觉。 但偏偏一旦涉及感情，两人似乎就不在一个频率上。 “鸟拿走，还不如外头那两只话痨八哥呢！”萧昱辰十分嫌弃。 “送人的礼，哪有拿回去的道理？王爷若不喜欢，放了就是，再不行，炖汤吃了。” 温锦转身而去。 萧昱辰盯着那威武霸气的海东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外头两只黑不溜秋的八哥鸟，反倒越发可爱起来。 他思来想去，可能是气不过……放下盖布，提着鸟笼子，就去找温锦理论。 “本王不要这鸟！你收回去！” “都说了，王爷不要，放飞就是！” “要放飞，也是你放！你送的，本王放了也等于收了！” “王爷……幼不幼稚？” “你说什么？本王幼稚？你再说一遍！？” 两人大吵一架，把下人都吵懵了……他们还从未见过王爷跟王妃能吵起来呢。 王妃那清清冷冷的性子，好像什么事儿，都进不到她心里。她也会生气？ 但自己送的礼物，且还是精心挑选的海东青……被王爷这么嫌弃，当众退回…… 也确实让人憋气！王爷太过分了！ 两人大吵一架之后，温锦就气呼呼地乘车离王府而去，连小世子都没带。 她这么一走，晌午没有回来，甚至到了傍晚，都不见人影。 萧昱辰这才慌了，命人四处寻找王妃…… 第188章 男人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药铺没有，金玉行没有，各个铺子都找了，皆不见温锦人影。 萧昱辰亲自去了崇文院温府，温盛钧那边也没见温锦。 他们也跟着四处找人。 甚至连温靖府上都找了，皆说没见到…… 萧昱辰这可就坐立难安了。 但如今，他手下已经没有金吾卫，只能靠府上家丁、侍卫。 寻到天色渐黑，才听闻西城门守卫说，今日看到怀王府马车，跑得飞快，从西城门口出去了。 因他们认得怀王府徽记，又看马车飞快似有急事儿，就没敢拦。 萧昱辰立刻带人从西城门追出去。 寻到天黑，竟在山林中找到了温锦乘坐的马车。 马不见了，车里也空无一人，只有乱糟糟被洗劫过的狼藉。 “王爷，您看！”侍卫从车轮子旁的落叶堆里寻到了一块腰牌。 “东宫？”萧昱辰眸子一凝，“所有人继续寻找！本王去去就来！” 萧昱辰策马回城，直奔东宫。 “求见太子殿下！” 他一身肃刹冷气，黑着脸求见太子。 东宫侍卫见他这样，哪敢叫他进去。 他们一面拖延住萧昱辰，一面着急忙慌往里禀报。 “宫门快要落锁了！王爷还是明日再来……” “等不到明日！我现在就要见太子殿下！本王王妃的性命安危，拖到明日，你们担待得起吗？” 太子正在用晚膳，闻言迟疑抬起头。 “他的王妃找不到了，关孤什么事儿？孤还没找他的事呢！他倒找到孤头上来了？！” 太子如鲠在喉，筷子一扔，晚膳都不香了。 太子不肯召见。 萧昱辰哪里肯罢休，他同往昔一样，在东宫门前闹腾。 只是这次，与往昔也有不同……他确实闹，却似乎被绊住了脚，只在东宫门口一带闹腾，并没真的闯入东宫。 太子却已经气得太阳穴直跳。 “好你个老八！当我东宫是菜市口吗？有事儿没事儿你就来闹一场！ “本宫理亏的时候你来闹……本宫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ъitv “如今本宫可没招你，你又跑来闹！真当孤没有脾气吗？“弓箭手准备！怀王胆敢踏入东宫宫门，以谋害储君为由——直接射杀！” 太子脸色一沉，脸上杀机弥漫。 弓箭手已经占据宫墙高地，准备张弓搭弦，瞄准萧昱辰的时候…… 季风急急忙忙赶来了，“王爷，王爷，找到王妃了！ “王妃受了伤，躲去了山上尼姑庵，逃过一劫！” 萧昱辰一听，温锦找到了，也不闹了，二话不说，打马回去了！ 弓箭手先是一愣，继而松了口气…… 他们若真射伤了萧昱辰，皇上怪罪下来，太子会护着他们吗？ 太子听闻，却皱起了眉头…… “怀王妃真的被劫持了？”太子狐疑，“萧昱辰如今独宠她，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劫持？” “听闻今日两人起了争执，在下人面前，大吵一架，王妃气回了娘家……就在回娘家的路上出的事儿。 “因为负气，怀王直到晚间，才发现事情不对。” 太子上回在“斗地主、打麻将”的事儿上吃了亏。 如今吃一堑长一智，他谨慎了许多。 “吵架？未必！说不定就是怀王夫妻俩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太子眯着眼睛，“来人，去查……” …… 萧昱辰回到府上。 虽说早有准备，但见温锦衣服划烂了，头发散了，脸上有灰，还有荆棘刮出的血道子……biqμgètν 甚至她一瘸一拐的，腿上似乎受了重伤…… 他当即拳头就硬了，眼睛也红了，怒火中烧的他，浑身都是杀气。 连下人都不敢靠近他，纷纷对他退避三舍。 “叫府医……不，叫盛天月来！”萧昱辰声音低沉，气压更是低的叫人喘不过气。 “我自己就是大夫，用点药就好……”温锦道。 “医者不自医，还是叫旁人看了更安心。”萧昱辰没让她拒绝。 盛天月给温锦检查时，屏退了旁人。 只有萧昱辰留在卧房内。 此时再看，温锦走路并无大碍，盛天月也表情轻松。 他这才相信，温锦伤的不重。 “我照顾阿姐，王爷放心！”盛天月保证道。 “这几日，还请王爷看顾钰儿，别叫他往这儿来。”温锦叮嘱道。 “知道，”萧昱辰应了一声，“你安心养伤。” 萧昱辰出门之时，恰遇上温钰蹦蹦跳跳回来。 “阿娘回来了？她去哪里了？” 萧昱辰弯身将儿子抱起，“你阿娘困了。爹爹带你去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说温锦困了，温钰一点儿没怀疑。 “男人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温钰好奇的是这个。 萧昱辰却神神秘秘，直到晚膳过后，他让人拿来一套适合温钰尺寸的夜行衣。 “换上，你就知道男人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温钰瞪大眼睛，眼底兴奋不已！ “你说，如果有人一直在暗中，憋着损招要暗算你，连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也算计伤害。 “可偏偏碍于亲戚关系，你不能在明面儿上动他，你要怎么做？” 萧昱辰蹲下身来，看着儿子。 出身没得选，钰儿是他儿子，与其把钰儿保护得不谙世事，不如教他一些手段。 温钰目光闪了闪，他摸了摸身上各处藏的毒药，天真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总要叫他也在暗中吃了亏，叫他得到教训。而且不能叫他拿到证据才行。”萧昱辰说。 温钰兴奋点头，“我知道了爹爹！” 夜幕深沉。 父子俩身着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萧昱辰抱着软香的儿子，在屋脊树梢间辗转腾挪，凌空飞跃。 夜空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奇怪的鸟啼。 “这是暗号吗？”温钰在萧昱辰怀里小声问。 “是，害怕吗？”萧昱辰问。 温钰摇摇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新奇和兴奋，“不怕！” 父子俩在一处房顶上趴伏下来。 这条路的一头，有一行人，正慢慢悠悠往父子俩所在的方向缓缓行来。 “就是他们？”温钰朝那边看去。 萧昱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几颗石子。 若用暗器，会留下把柄，用满大街都是的石子，随便他怎么查。 温钰看了看他爹手里的石子，圆溜溜的眼睛轱辘一转，“爹爹，我也有个主意……” 第189章 鄙人不才，要不请怀王妃来？ 萧昱辰以为，自己带儿子出来，是给儿子“上一课”。 没想到，他被儿子给上了一课。 温钰给他一小包药粉，“爹爹借助石子，把这包药粉弹出去，这药粉对人作用不大，但对马作用明显。 “马会变得兴奋，乱跑乱跳。但药效过去很快，半个时辰后再查，就已经查不出用过药的痕迹。”biqμgètν 萧昱辰在弥弥夜色之中，震惊地看着自己儿子。 不愧是他萧昱辰的儿子呀！天生如此聪颖！ 他原本的计划是，石子打在三哥后头侍卫的马上。 那马受惊，冲撞三哥。 就老三的小身板儿，受点皮肉伤，甚至断一两根骨头，都再正常不过。 没想到，他儿子更天才。 这叫底下的马都惊了，侍卫们自顾不暇，三哥……自求多福吧！ 萧昱辰接过儿子给他的药包，那一行人也越走越近。 父子俩安安静静地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两人趴伏的屋顶底下经过。 温钰忽而觉得身上痒痒的。 他刚动弹了一下，就发出一丝细微的动静。 三皇子的侍卫倒是警惕，队末的两人，勒马停下，抬头看去。 温钰吓了一跳，趴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他瞪大眼睛，不安地看着爹爹。 萧昱辰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果然，那两个侍卫，并没有下马检查。 就在他们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时…… 说时迟那时快—— 萧昱辰猛地弹出手中那包药粉。 药粉用纸包着，原本很软。 温钰一急，心说：爹爹你忘了打出石子！没有石子，如何把药粉击破？ 却只见，软软的药包，在萧昱辰手中，却像是坚硬的石头，砰的撞在正中间的一匹马的后臀上。 那药粉当即爆开。 被击中的马嘶鸣一声，受惊一般往前冲去。 “吁——”马上的侍卫也大惊，连忙勒马。 他前头两个侍卫见状不对，“三爷小心！” 一边喊，一边去阻挡那匹马。 但很快，整个队伍的队形都乱了。 所有的马都显得烦躁不安，不停的踢跳，不服管教。 马在驯服以前，并不是什么温顺的动物。 而如今，底下的那群马，像是暴露出了未被驯服以前的野性。 它们猛跑，猛跳，嘶吼着，想把身上的人给甩下来。bigétν “这是怎么了？救命！救命！” 三皇子惊慌失措，“来人啊！快救爷呀！” 侍卫们倒是想救他，但身下的马不听话。 他们自顾不暇。 “啊啊啊……救命！”三皇子拉不住他的马。 他的马一骑绝尘，疯了一般朝前冲去。 温钰想笑，但他不敢，他捂着嘴，在他爹怀里微微发抖。 萧昱辰原本还想带着儿子跟上去看看。 但见儿子太小，万一有什么血腥的场面……再吓着他，还是算了。 萧昱辰趁乱，抱着儿子，纵身离去。 “咱们不跟上去看看吗？这有头没尾呀？”温钰不满。 “明日就知道了，不早了，你该洗洗睡了。”萧昱辰道，“好孩子要早睡早起，你娘说的！” 温钰：…… 借着温锦“受伤”。 萧昱辰把儿子安排在了别的院子。 再过一年多，他满七岁，也就该离开娘，住在外院了。 趁如今，正好叫他先适应一下。 温钰还以为是昨夜“男人的事情”，要瞒着阿娘，所以他才不回主院去住。 温钰非但没怀疑多问，反而觉得自己是男人了！有男人之间的秘密了！ 他再看萧昱辰的眼神，也愈发热切濡慕。 次日一早，他刚起来，就蹬蹬蹬跑去找他爹。 “爹爹，怎么样？战况如何？”温钰朝他爹狂眨眼睛。 萧昱辰喜欢晨起练武，这会儿刚练了一阵子，浑身热气腾腾。 他也朝儿子眨眨眼，“还不错，摔了一跤，破了相。据说还折了条胳膊，不知真假。” 最惨的当属三皇子。 他的那些侍卫都会功夫，马虽癫狂。 但他们能控制着不被马摔下去。 三皇子从小喜静，不好练武，骑射都不精。 昨日他一骑绝尘，把侍卫甩得远远的，最后他筋疲力竭，拉不住缰绳，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他脸着地，破了相了。 等侍卫们追上嗷嗷惨叫的他时，伤口流出的血，把他半张脸都濡湿了，看起来狰狞恐怖。 更惨的是，他一条胳膊摔断了。 骨头错了位，府医要给他接骨。 一碰他，他就嗷嗷惨叫，“疼疼疼！” “王爷忍一忍，不接好，这条胳膊就废了！”府医浑身都是汗。 “忍？本王怎么忍！” 三皇子冷汗涔涔，“本王听说，怀王妃有麻沸散，有了那东西，不就不疼了吗？” 府医呵的一笑，“麻沸散早就失传了！哪有那东西！” “传说她还有针灸封穴止痛法！”三皇子盯着府医。 府医放下手来，“鄙人不才，要不请怀王妃来？” 三皇子张了张嘴……ъitv 他能请动怀王妃吗？ 他可是听说，怀王妃被绑架……虽侥幸逃脱，却受了重伤！ 她如何能逃脱，三皇子不清楚…… 但她为什么会被绑架，三皇子可是门儿清。 “嗷嗷嗷——” 三皇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府医趁着三皇子发愣，忽然上手，摸着他的骨折处，把错位的骨头给捏回原位。 三皇子直接疼晕过去。 …… 三皇子受伤这事儿，过去有好几天。 太子叫人查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眉目。 太子听着手下人的回禀。 “三皇子雇凶，绑架怀王妃？马车底下掉出东宫腰牌？” 太子嗤地一声冷笑，“好你个老三！把老八当枪使，枪头对准了孤！老三可比老八阴险多了！ “听说老三前几日，夜里骑马受了伤……这事儿跟老八有关吗？” 手下人拱手道：“三皇子受伤之后，已经派人详查此事，可并未查出任何端倪。 “那些马后来都很正常，并没有中毒的痕迹。当时突然发疯，就像是……中邪了一样！”侍卫道。 “中邪？有这么巧的事儿？”太子狐疑。 “三皇子也不信，仍叫人继续在查，但……并无进展。”侍卫道。 太子挥挥手，转脸看着他的谋士，“既查出是老三动手，反而陷害孤……可知这老三的野心比萧昱辰还大！不如先拿他开刀。” 谋士沉吟片刻，却道，“怀王冲动，却是一把好使的刀。既然三皇子都能借用此刀，对准殿下…… “殿下何不也借此刀，对付三皇子呢？” 第190章 三哥怎么出汗了？ 太子与谋士商议一番，敲定了一个兵不血刃，却能对付两个弟弟的主意。 彼时。 萧昱辰正在院中教温钰练功，季风却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 “钰儿先自己练。” 萧昱辰对季风招招手，两人进书房说话。 “太子微服出宫，像是要往这边来。”季风道。 萧昱辰眯了眯眼睛，忽而道，“锦儿不了解我那些哥哥们，他们都不想出力，怕给父皇留下把柄。他们都指望着，我来当这个恶人。 “这个也想把我当枪使，那个也想利用我借刀杀人。” 季风道：“如今太子明知是三皇子陷害他，却一边派人去安慰探望三皇子，一边微服往这边来……” “锦儿的计策是，借力打力，让他们狗咬狗！” 萧昱辰轻哼一声，“她难得让我帮一次忙……” 萧昱辰抬眼看着放在一旁，装着海东青的笼子。 虽然，他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个谢礼，但答应她的事，他一定要做到。 “你找人把路堵了，让太子在路上多耽搁一阵儿。 “再去三哥府上，说本王王妃有正骨接骨的良药，让他过来取！” 季风拱手而去。 …… 三皇子来得很快，不出所料，他是亲自来的。 他戴着黑色的遮面。 “三哥这是……”萧昱辰明知故问，一脸错愕。 三皇子嘶了一声，抬了抬手，“那日喝醉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只听说三哥摔了胳膊，却不知竟还伤了脸！伤口大吗？不会留疤吧？” 萧昱辰看了看他夹了板子，挂在胸前的胳膊，“本该我去府上看你的，但你也知道，我家王妃受伤……她受了惊吓，须得人安慰保护，离不开我。” 三皇子轻咳一声，“我大梁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什么人竟敢掳了王妃？简直无法无天！ “王妃怎么样？可查出是什么人所为了吗？” 三皇子自诩，他做的隐秘，那些凶手，都是他从远处雇来的亡命之徒。 那些人根本不知他的身份，即便想出卖他也是无门！ 倘若老八已经查到他，今日还会请他上门吗？ 他今日之所以亲自前来，其一是取药，早就听说怀王妃的药非同一般。 连父皇和太后都赞不绝口。 但更重要的是，他要看看老八的态度…… “人还没抓到，暂时也查不出……”萧昱辰道，“三哥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性子耿直，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背后恨我骂我的人，恐怕多了去了！ “如今我看三哥，倒觉得，我们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三皇子听得想笑，只是一咧嘴，扯动脸上的伤口，脸疼！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随从禀道。 萧昱辰显得很是惊讶，“太子仪驾来了？怎么不早说，这都没准备，他是不是又要到父皇面前，告我失礼？” “王爷别忙，是微服前来，没有仪驾。”随从道。 萧昱辰点点头，转身要拉三皇子，“三哥你同我一起去见太子。你可得给我作证，不是我故意失礼！是他没提前通知！” 三皇子目光闪了闪。 他原本怀疑，萧昱辰是故意的！先请了自己来，随后太子就到！他想干什么？biqμgètν 但这会儿又见，他似乎是真不知情，而且极力要求自己和他同去迎太子…… “我就不去了，我受着伤，告假在家，叫人看见我出来走动不好……” 三皇子握着他的手道，“只当我今日没来过，万万不要对太子说我来了！” 萧昱辰：“三哥别走啊！药还没给你呢！我不知你脸上有伤，这就叫人去问问王妃，可有不留疤的药。 “虽说男人不在乎长相，但脸上留疤也不好看呀？” 三皇子面皮一抽，“多谢八弟。那我在偏厅躲一躲，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 萧昱辰去迎太子。 太子一见他，握住他的手，“八弟，你误会我了！” 好一个声情并茂的开场，把他的委屈，痛心演绎的淋漓尽致。 萧昱辰被他弄得一愣，僵着脸把他请进了花厅。 “有人故意挑唆你我兄弟不合！还不是看八弟你耿直，心思单纯，就把你当枪使！ “你被人利用了！几个弟弟当中，孤最欣赏，最疼的就是你呀！虽说你我兄弟也闹不愉快。 “但我是长兄，你是最小的弟弟，你我差了十多岁，我怎么会真跟你计较？” 太子的目光，言语都情真意切。 萧昱辰则一脸懵懂茫然，“殿下在说什么？” 太子看他真是榆木脑袋！旁敲侧击，他根本听不懂！ “绑架你王妃的人，不是孤！是你三哥！我东宫上个月丢了一块腰牌，当时狠狠责打了那宫人，他没能熬过第二日，人就没了…… “这事儿你可以去打听！所以，你看到的那块腰牌，就是老三故意嫁祸我，想借你的手，对付我！ “你倒傻乎乎地上了他的当！”太子忍不住怒斥一句。 太子见萧昱辰板着脸不说话。 “你不相信孤？”太子微微拔高声调。 “殿下有证据吗？”萧昱辰问。 太子轻哼一声，“现在你要证据了？你去东宫闹的时候，怎么不说要证据？” “那腰牌不就是证据？”萧昱辰反问。 太子微微一噎，“如此明显的证据，当然不能算作证据！这是栽赃嫁祸！” 见萧昱辰不说话，太子又道。 “你不论去父皇面前告状，还是去找你三哥理论，孤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太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不管你想怎么做，长兄都支持你，也算你我兄弟冰释前嫌，重修旧好的契机！” 太子没有多坐，他冲着萧昱辰灌输一番，便急忙起身回东宫去了。 太子离开以后，三皇子铁青着一张脸从偏厅走出来。 兄弟俩再面对面，气氛有些异样。 “八弟不能信了太子的话吧？”三皇子声音尖细，犹如被人捏了嗓子。 “他一向嫉妒你战功赫赫，嫉妒你更得父皇宠爱！他才是在挑拨离间！ “我非嫡非长，也不像八弟你善领兵，会打仗，更没有你那般显赫功劳……我为何要挑拨你与太子？ “这明显是太子利用你！我惊马摔伤之事……我怀疑就是太子所为！哼！不是怀疑，肯定是他！ “八弟，在三哥心里，你才是这个！” 三皇子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可不能轻信了太子的话！三哥若是那种人，做了这事儿，还敢来你府上吗？我今日必然不敢来了呀！” 萧昱辰：“三哥怎么出汗了？” 第191章 他终于成熟了 三皇子摸了把额头，讪讪一笑，“摔得狠了，体虚。” “三哥放心，我连证据都没见到，怎么会怀疑三哥呢？”萧昱辰叫人拿来了养骨的膏药，以及抹在脸上，促进伤口愈合的外伤药。 三皇子拿了药，便匆匆告辞。 临走前，还对萧昱辰狂吹一波。 两人都走后，萧昱辰去看温锦。 温锦这几日都闷在主院正房，连门都没出。 她本就白皙细腻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清透无暇，萧昱辰不由地看痴了。 “王爷说三皇子来了，躲在偏厅，继而太子也来了，然后呢？”温锦不得不再次提醒他。 “哦……”又盯着她走神儿了，萧昱辰脸上一热，转开视线，“结果三皇子把太子说他的话，全都听了去。 “三哥是个阴险小人，表面谦谦公子，跟谁都不红脸，背地里的小手段可多得很。” 萧昱辰摊开手，让她看自己手掌。 他皮肤质地好，恢复能力强，基本上不怎么留疤。 但他的手心除了练武磨出的老茧，几乎不见掌纹，掌纹断断续续，皮肉有破开的痕迹。 “我年纪尚未足离宫的时候，年纪太小，不懂事。他骗我拿点着的爆竹，我整个手都被炸的血肉模糊。 “这个手差点废了。若不是母妃咬着牙，把炸碎的肉捡回，我师父用奇术把肉接上，这只手也不知能不能握枪……” 萧昱辰翻转手掌，盯着自己几乎是失而复得的手，咧嘴笑了笑。 温锦闻言，暗暗心惊。 真看不出，他小时候还经历过这些？ “看似残忍的事情，也未必都是坏事。” 萧昱辰垂眸道，“身处险恶的环境，越早认识到真相，便越早能学会自保的能力。” 温锦点点头，“三皇子惊马摔伤的事情，是你……” 萧昱辰看她一眼，“王妃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三哥都说是太子做的。”bigétν 温锦顿了顿，转而道：“今日三皇子听见太子所说，他会怎么做？” “直接对上太子，他怕是不敢……估摸他还有损招。” 萧昱辰笑了笑，“你放心，这口恶气，我一定替你出了。” 温锦垂了垂眼眸，温声道：“又不是真的受伤。恶气……倒也没有什么恶气。 “只是因为紫气异象，让本就遭忌惮的怀王府更是招风惹眼。 “我只是想，若能矛盾旁引，也叫好怀王府外头的局势稍微能轻松些。”bigétν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温锦…… 良久，他忽然说：“我知道了。” 温锦微微一愣，“王爷知道什么了？” “我一向骄傲，以前自负莽撞就是我的保护色…… “可如今不一样了。我有妻儿，也许适当的‘臣服’，才能更好的保护妻儿。” 温锦有些意外，萧昱辰能学会臣服？他的肆意张狂，不是刻在骨子里的么？ 她也想象不出，像他这般骄傲的人，打算如何臣服？ …… 次日，萧昱辰主动进宫求见皇上。 他等在殿外时，耳畔一直回响着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师父说，每个人都向往伟大，每个男人都想成就一番伟业。 但一个男人可以为了更重要的使命，而甘心选择卑微而平凡地活着时，他才真正开始成熟，也开始接近伟大。 “怀王殿下，皇上召您进去。”太监道。 萧昱辰进殿，未见旁人。 但他等在殿外的时候，父皇殿中分明有旁人在。 他也没见什么人离开。 “父皇，儿臣有罪，求父皇责罚。”萧昱辰进殿，便恭敬跪下。 皇帝愣了一下，“你又惹什么祸了？” 萧昱辰拿出东宫腰牌，“锦儿前几日被人绑架，儿臣在那车上发现此物。” “这是……东宫腰牌？” 太监呈上腰牌，皇帝一看，脸色微变。 殿中安静。 那硕大的屏风后，发出细微的响动。 屏风后有人！ 萧昱辰六觉敏锐，虽然那动静很小，还是没逃过他的耳朵。 但他跪伏在地，恍若未觉。 “儿臣不待详查，便跑去东宫质问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储君，儿臣是臣子。可儿臣仗着父皇宠爱，长兄贤明仁义，屡屡不守规矩…… “儿臣如今知错了，求父皇责打。” 皇帝怔了怔，目光深沉看着他，“这么说来，怀王妃被绑架之事，与太子无关？” “儿臣不知究竟是谁绑架锦儿。儿臣追查，找到那四人之时，四人已经被焚成四具焦尸，毫无线索。 “太子殿下不计较儿臣莽撞，提点儿臣说，没有人会带着腰牌行绑架之事……分明是有人利用儿臣这鲁莽的性子，把儿臣当枪使。” 皇帝微微点头。 萧昱辰却转而道：“儿臣在府上大发脾气，咒骂背后阴险小人，奸猾无德时，锦儿劝住了儿臣。” “哦？”皇帝眼睛一亮，大感好奇，“怀王妃如何劝你？” “锦儿说，君子当日三省吾身。这么多兄弟，为何那小人不利用旁人？偏偏利用儿臣？ “为何他设下圈套，儿臣就乖乖的跳了？ “儿臣原本是众兄弟当中最小的，原本应该跟长兄关系最好，可为何偏偏儿臣跟长兄的关系最紧张？ “锦儿说，儿臣与其在府上咒骂那背后小人，不如想想，是不是自己行事作风也有过失之处。” 皇帝啧啧称奇，眼睛都瞪大了。 “温锦这么一番话，就能让你幡然醒悟？” 萧昱辰哀怨又委屈的看了他爹一眼，“父皇……锦儿说，若是儿臣不反省自己，就不叫儿臣进主院，也不叫儿臣见钰儿…… “儿臣自知不是位好爹爹，在钰儿面前多有亏欠。但儿臣也想竭尽所能，让妻儿可以安稳生活，不必整日担惊受怕。 “锦儿被绑架，虽侥幸逃脱，却夜夜噩梦，难以安寝……”bigétν 萧昱辰羞愧地低下头。 皇帝心中感慨万千…… 殿中安静良久。 皇帝长叹一声，“娶妻当娶贤！当初温锦虽容貌不佳，但叫你娶她，实在是娶对了！” 萧昱辰叩首：“求父皇责打儿臣，以罚儿臣前几日，硬闯东宫之过。” 皇帝没说话，轻咳一声，眼角余光却瞥着硕大的屏风。 “儿臣是自愿请罚，绝无怨言！”萧昱辰表情谦恭。 屏风后悉悉嗦嗦，走出一身影来。 萧昱辰抬头，却见太子站在他前头不远。 原来太子在屏风后头。 “八弟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亲兄弟，你最年少，长兄本就该让着你。”太子上前拉他。 萧昱辰却不肯起，“兄友弟恭，本就是相互的。殿下仁爱，臣弟却狂妄不羁，未能做到臣子的恭敬。 “今日求父皇责打儿臣，也为殿下立威，以儆效尤！” 太子瞳孔一震，愕然看着他。 第192章 阿娘，爹爹他快不行了 皇帝终究是心疼萧昱辰，如今又见他大有长进。 疼他还来不及，如何舍得打他？ 太子则狐疑审视地看着萧昱辰。 “求父皇责打，让儿子长个记性，也叫其他兄弟吸取儿臣教训。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萧昱辰今日铁了心求打。 连太子都动容了。 萧昱辰执拗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 皇帝下令，杖责三十。 就在御书房外头的空地上，萧昱辰脱了上衣，趴在长条的刑凳上。 两边握着刑杖的侍卫，是他曾经带过的兵。是萧昱辰给他们晋升的机会，让他们得以在御前效力。 “怀王殿下……卑职……卑职下不了手啊！”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为难和抗拒。 萧昱辰笑了笑，“若是你们下手，本王倒更放心，换了旁人，你们安心吗？” 两侍卫一愣，那倒是啊！ “本王听说，你们杖责，很有技巧。有些看着打得重，皮开肉绽，实则没几天就能下地了。 “还有一种，外头看着伤得不重，其实里头肉全烂了，没有个月，别想下地？” 两侍卫点头，眼中却仍是不忍，“王爷何苦受这罪？连皇上都说，算了……” “本王可以算了……但算了的代价是，王妃和世子整日被人盯着，惦记着。 “挨一顿打而已，若能叫王妃和世子日子松快些，挨这点儿打算什么？ “快点动手吧，王妃还等着本王回去用膳呢！” 两侍卫往手上啐了一口，握住比胳膊还粗的刑杖。 “砰——” “砰——” 刑杖打在肉上的钝响，回荡在殿前，也萦绕在皇帝和太子心头。 皇帝不落忍，他不肯出去看。 太子自然也在殿中陪着，“父皇，别打了……一点小事！儿臣何曾计较过？” 皇帝却摆摆手，“难得他长进，也难得他真心替别人着想一回。打吧……” 太子眼神颤了颤。ъitv 皇帝抬眼看着太子，“他以前狂傲莽撞，做事不计后果……是朕把他宠坏了。 “你是朕心中的储君，这一点，从未变过！ “紫气一事，朕也问过惠济大师了。惠济大师言，那紫气与立储无关。 “储君乃国之根本，你是朕的嫡长子，是在朕身边教养长大的。朕对怀王的溺爱，叫你受委屈了……” 太子闻言一惊，噗通跪倒在地，“父皇……” 他心头一颤，眼眶也不由的发热…… 父皇理解他的委屈，那么一切的委屈，似乎都不足挂齿……或者说，更有意义！ “起来！你是储君，拿出你的气势来！”皇帝虚扶太子起身，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时候，动作比语言，效果更好。 太子心头震荡。 外头三十杖打完，太子第一个冲出殿门。 萧昱辰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把刑杖都染红了，地上也滴滴哒哒绽开一地血红色的花。 “小惩大诫！你们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太子低吼一声。 萧昱辰趴在刑凳上，俊逸阳刚的脸，第一次如此苍白。 他有气无力地掀开眼皮，“殿下，昔日臣弟不懂事，多谢殿下不计较……” “别说了，你就是性子太固执！原不必如此！”太子蹲在刑凳前，看着萧昱辰那血肉模糊的脊背，他心头发颤。 萧昱辰是被人抬回去的。 他这边刚回到府上。 怀王府外的眼线，便已经撤去了大半。 太子回到东宫，枯坐良久，心中仍是震颤不已。 萧昱辰那皮开肉绽的脊背，仿佛一直在他眼前。 “萧昱辰是一把好刀，留着他大有用处。只要他肯低头臣服于孤…… “捧着他，比打压算计他，对孤来说更有利！ “今日他挨这一番打，就可以告诫众兄弟，连最得父皇宠爱的他，都臣服于孤。谁还敢不服？ “孤真正要防的，是三皇子那种阴险狡诈的小人！” 太子说完，扬声道，“叫太子妃来！” 太子妃急急忙忙赶来见太子殿下。 “殿下……” “你日后多亲近怀王妃，多拉拢她，哄着她。”太子道。 太子妃微微一愣，“可是，怀王世子打了杰儿的时候……” “妇人之见！小孩子的玩闹重要？还是大局重要？” 太子怒斥，“萧昱辰鲁莽冲动，但温锦却能哄住他，叫他为孤所用。 “你若能哄住温锦，岂不给孤省了许多麻烦？” 太子深深看了太子妃一眼。 “你若做不好，孤便叫侧妃……” 太子妃急忙开口：“臣妾一定能做好！” “另外，你要叮嘱杰儿，再遇上怀王世子，不要故意招惹他。倘若他被别的孩子欺负，叫杰儿护着他些。” 太子妃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太子挑眉，“做不到？” “臣妾一定规劝杰儿。”太子妃垂眸道。 …… 怀王府。 温锦今日刚“好些”。 萧昱辰口中，因担惊受怕“睡不好”的某人，结结实实睡了这么好几天。 温锦觉得，她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会那么犯困了。 她被丫鬟扶着，在院子里正散步。 温钰却哭哭啼啼地跑进来。 “阿娘！您、您快去看看吧！爹爹他……他快不行了！” 温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哇地一声就哭了。 温锦被他弄得一愣，“别胡说！怀王年纪轻轻，武功高强，身体健康……” 温锦一边说着，一边跟儿子朝外院去。 她没走多远，就遇上季风领着人，抬着萧昱辰往她这边来。 “王妃！您快救救王爷吧！”季风差点给她跪下。 温锦虚扶了一把，她朝简易的担架上看去。 萧昱辰趴在那板子上，身上盖着的衣服，竟透出血迹。 “这是怎么了？”温锦不等季风回答，就让开路，“先抬进去。” 借着伤势，被抬进清荷居，已经“昏迷”的怀王殿下……嗅到熟悉的荷香，不由偷偷勾了勾嘴角。 萧昱辰被抬到床榻上。 温锦揭开了他身上盖着的衣裳。 他血凝结得快，衣服反倒被干涸的血粘在了皮肉上，这么一揭，又把刚刚结痂的皮肉撕开了。 殷红的血瞬间渗了出来。 “呜呜呜……爹爹你不要死！我才刚有爹爹啊！我不要你有事啊！”温钰张嘴就哭了。 这孩子还从没这么哭过呢！ 萧昱辰原本在装昏迷，听儿子哭得撕心裂肺，他再也装不下去。 “钰儿，钰儿！爹没事！死不了！” 听着儿子的哭声，萧昱辰心里可比背上疼多了，“乖儿，不哭，看着吓人罢了，其实一点儿也不疼，真的！” 第193章 杀人诛心 “爹爹以前怎不知道，我家钰儿是个小哭包？”萧昱辰笑道。 温钰见他还能笑出来，这才抹了抹泪，“我才不是小哭包……” 他噘着小嘴，小心翼翼地给萧昱辰吹气。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红的，“爹爹真的不疼吗？” 说着，他又要掉泪。 上次他被长公主一跤踹在肚子上，都没哭成这样。 萧昱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疼，这点儿小伤，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比这更重的伤，爹爹都没怕过。 “更何况，如今还有你阿娘给爹爹医治呢！阿娘的医术是不是非常好？” 温钰仰着头，期期艾艾看着他娘，“阿娘，你会好好医治爹爹吧？” “嗯。”温锦应了一声。 “爹爹不会有事的吧？”温钰吸吸鼻子。ъitv 温锦轻咳一声，“你再不走……” “我走我走，我不影响阿娘医治，阿娘一定要治好爹爹呀！我好不容易才有爹了呢！”温钰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挪去。 “我是说，你再不走，他自己就愈合结痂了……” 温钰乖乖地关上门离开。 温锦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温钰对这个爹爹的依恋。 而且，随着朝夕相处，温钰对萧昱辰的濡慕，愈发热烈。 现代的育儿专家们总是说，孩子小时候，不能缺少父亲的陪伴……也许这话是对的。 温锦多少有些庆幸，她当初没有执意离开怀王府。 大人的过失，不应该让小孩子来承受后果。 “上药会有点儿疼，王爷趴着别动。”温锦语气平淡，似乎没什么感情。 萧昱辰小心翼翼去看她脸色，“我不是故意惹钰儿哭…… “都怪季风！我说了让他带好钰儿，别撞见我……” “嘶……”他猛吸了口气。 “说了别动。”温锦瞥他一眼，见他眼底忐忑，她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没怪王爷，钰儿不是温室里的花儿，他生在怀王府，见到这些也没什么。 “王爷自己不也说，身处皇家，直面残忍的真相，未必是件坏事吗？” 萧昱辰这才舒了口气。 “但我不明白……”温锦上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什么？”萧昱辰赶紧问。 “王爷为什么要自己找打呢？你一向骄傲且自负，好像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从来不会低头……这次，怎么甘愿向太子臣服了？” 萧昱辰沉默片刻，咧嘴笑了笑。 “我自打出生，就比别人多得父皇偏爱。我也觉得自己配得这偏爱。 “我十多岁就随军出征，十六岁生擒敌国贵族统领……为大梁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 “我虽非嫡非长，却自认，不用向任何人低头。我知道自己在京都太过飞扬跋扈，招人嫉恨。 “一身傲骨，我凭的是本事，他们嫉妒我又能奈我何？” 温锦一边上药，一边点头，说的不错，是他的性情…… 所以他今日所作所为，才更让人不理解。 “但男人的傲气，不如守护心爱的人更重要…… “我不过向太子低个头而已，却能让你们娘俩，少许多麻烦。这才是大丈夫该做的。” 萧昱辰的声音很轻。 温锦的手，猛地一顿。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而，面无表情地继续涂抹着药膏。 只是她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比刚才轻柔了许多。 萧昱辰在御书房门前挨打，被打的整个脊背血肉模糊的事儿。 立刻就在众皇子中间传开了。 最坐立难安的当属三皇子。 他这一招挑拨离间，不管怎么细想，都没有纰漏…… 那四个亡命之徒，要拿最后一笔钱的时候，他也干干净净地把四个人都处理了。 烧焦的尸体，还能出卖他不成？ 太子究竟如何怀疑到他头上的？ 萧昱辰那个莽夫，又为何就信了太子的话？还甘愿低头，当着太子的面，挨了父皇一顿板子？ “这不像他了！“ 三皇子托着带夹板的胳膊，紧皱着眉头，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他心里烦躁不安。 他是要挑拨太子与萧昱辰之间的矛盾！ 怎么现在萧昱辰低头了？他认错了？ 那太子是什么反应呢？他吃萧昱辰这套吗？ъitv 如果萧昱辰和太子真的和睦相处了…… “三爷，爷，出事了！”亲信在门口道。 三皇子眼皮一跳，“进来说，什么事？” “太子党羽，弹劾王妃的娘家，何家盐铁使，监守自盗，贩卖私盐。皇上已经命人严查此事，何大人也已经被监管起来了。” 亲信的话没说完，三皇子的腿就是一软。 “三爷……” 亲信赶紧上前一步，搀扶住他。 “太子果然还是对我下手了……” 三皇子不像萧昱辰能征善战，他连骑射都不精通。自然不可能像萧昱辰，家里有那么多战利品和赏赐。 萧昱辰打一场胜仗，单是掳掠而来的财物都能塞满一整栋楼的府库。 三皇子虽自诩有文采，但文采又不能当饭吃，也就在文人当中，混个好名声而已。 但不管是招揽谋士、养幕僚……那都要真金白银的呀！ 他的钱从哪儿来？就是从何挽云的娘家！ 何挽云的娘家不是大官儿，却偏偏是个监管盐铁的肥差！ 盐铁都归朝廷运营，不允许私自贩卖，监管很严。也是朝廷国库收入的一大来源。 如今何家被弹劾……三皇子的钱袋子就危险了！biqμgètν “呵，呵呵……”三皇子冷笑连连，“想叫他俩打起来，他俩倒还好上了？兄友弟恭了？把枪头对上我了？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战功赫赫，多得父皇偏爱的小儿子。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关系有多牢固！” 三皇子对亲信招了招手，亲信附耳上前。 “你去，在京都民间……”三皇子嘀嘀咕咕交代一番。 亲信听完，不由惊愕地瞪大眼睛。 “储君乃大事，此事关系重大……” 亲信话没说完，三皇子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谁的人？这是替谁说话呢？” 亲信赶紧闭嘴。 “去办好这事儿……我就不信，太子还能容得下他！”三皇子勾着嘴角，露出阴翳的冷笑。 没两日的功夫，忽然有几个诛心的童谣，在京都的儿童口中传扬开来。 “储不储，紫气东来方为储……” “长无功，定国安邦有大功……” 第194章 铁杆儿粉丝 这童谣唱着唱着，就传入某些大臣的耳中。 太子深居东宫，他虽未亲耳听到。但由幕僚转述，他也听得脸色铁青。 “储不储……是说孤这储君，不配为储君？紫气东来的方能为储君？ “长无功？孤这长子没有功劳，定国安邦的战神怀王，有大功劳？” 太子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生气，呕血！ “殿下别动怒，这明显是有人看怀王向殿下低头了！故意挑拨离间呢！” “殿下本就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储君。怀王虽功高，年轻时桀骜不驯。但如今有了妻儿，稳重些了，甘愿俯首称臣……有些人，坐不住了！” 太子点点头，道理他都明白，架不住这话太扎心。 倘若只是儿童们唱唱歌也就罢了…… 这边朝廷刚派了人，制止孩子们传唱这等童谣…… 那边朝会上就有人上奏，请皇上让怀王官复原职。 “如今看来，怀王并非‘玩物丧志’。怀王研究的纸牌、麻将如今不仅广销大梁，受到大梁上下各个阶层的喜欢。 “也为大梁吸引来三国的客商。据城门口统计，京都近来人流比前几个月多了四成不止！ “据臣观察，京都各大酒楼、茶肆、客栈的生意也都格外红火！真正是一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的盛况啊！” 大臣们在朝会上，竟纷纷褒赞怀王的“耽于享乐”。 文臣全凭一张嘴，他说有理就有理。 “来往京都的客商多，京都百姓小商小贩的收入增加，百姓的生活更加轻松富裕，他们也更安居乐业。” “这些异国的客商，从异国来到京都，一路上需要用饭、住店……其带来的收入，可不止京都！” “古贤云，君以仁善治天下，方能使天下归心！” “如今，我大梁百姓生活越来越好，自然也能吸引他国百姓归顺！” 文臣褒赞怀王，求他官复原职，可能是出于政治目的。 但武将们跟着起哄，那完全是出于对萧昱辰个人魅力的崇拜。 “怀王管理下的金吾卫，明显比现在更纪律严明！” “怀王御下严格，治军有方！布防安排更为合理……” 武将们崇尚个人功夫高强，又会带兵的将领。 萧昱辰无疑是他们心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文臣们都在说萧昱辰好话的时候，他们当然不肯落于人后。 萧昱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虽然都是“夸他”的好话，但无疑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这几日来，最让他开心的，还是因为受伤……他得以住进了清荷居。 温锦不但没赶他走，还每日亲自给他上药。 单冲这件事儿，萧昱辰都觉得，这打挨得太值了！ 其他的，都算额外收获。 “童谣的事儿，王爷已经听说了吧？” 温锦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道。 萧昱辰嗯了一声。 “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温锦说。 萧昱辰看她一眼，忽而嘿嘿笑起来。 温锦瞪他一眼，“还挺高兴？” “你关心我……我当然高兴。”萧昱辰趴在那儿，嘴角直奔耳根去。 温锦：…… 怀王怕不是个傻子？她陈述事实，怎么就成了关心他了？ “我的伤，还有几天能好？”萧昱辰道。biqμgètν 温锦扬了扬眉，“怎么？王爷待不住了？也想官复原职了？” 萧昱辰赶紧摇头，“不想。只是太多天没活动筋骨了，关节都要生锈了。” 温锦非常清楚，说萧昱辰玩物丧志，那实在是冤枉他了。 他没受伤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练武，真是“闻鸡起舞”。 不论刮风下雨，只要天上不下刀子，他势必要练上一个时辰才收功。 温钰都跟着他，养成了晨起练功的习惯。 他被革职在家，更是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校场，手里没有兵，他就领着府上的家丁护卫，在校场练。 偏偏他还有一种魅力……不管他训练多么严苛，要求多么高，被他管束的家丁护卫，却没有不服，没有记恨他的。 就连温钰，都在他的严格要求之下，对他越发崇拜，敬爱有加。 “伤倒是快好了，王爷若想活动筋骨，过了这两天就能稍微活动下。” 温锦欲言又止。 萧昱辰侧着脸，趴在枕头上，打量着她的脸色。 他倏而咧嘴笑，笑意深入眼底，“担心我？怕那些童谣，官员的奏请，让我重新被太子记恨上？” 温锦看着他没说话。 虽然这人有点儿……自作多情。但没必要揭穿他，随他去吧。 “放心，我晓得避人耳目。嘴长在别人脸上，管不住别人怎么说，但总能管住自己，不做那惹人非议的事儿。” 温锦垂下眼眸，她今日悄悄加大了药里灵泉水的用量。 萧昱辰的恢复能力本就惊人，加大了灵泉水的用量之后，这天晚上。他后背的血痂，有些就自行脱落了。 次日，天还不亮。 温锦还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就听见院子里有赫赫风声。 她把正房让给萧昱辰住之后，自己便住进了原本温钰住的东厢房。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站在东厢房的窗户口，瞧见一道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矫健刚劲，招招式式，力道十足，气势恢宏……叫人一下子被吸引，完全移不开视线。 温锦打了个哈欠，回去继续睡。 这人可真是心急，幸而她昨天加大了灵泉水的量…… 等温锦起身以后，下人们却说，“王爷还在睡呢，要唤王爷起来用早膳吗？” 温锦扬了扬眉，他还在睡？ “不必了，叫厨房留着火，王爷什么时候醒了再用。” 又晚些时候，她给萧昱辰上药时。 他侧着脸，趴在枕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锦儿的药真好，今日这背上就没有紧绷绷的感觉了。” “王爷再多练练，把血痂都崩掉，更不紧绷。”温锦似笑非笑。 萧昱辰脸面一绷，小声道：“你看到了？” “吵到我睡觉了。”温锦说。 萧昱辰把脸转过去，埋在枕头上，一语不发。 这天之后，温锦没再被吵醒过，她以为萧昱辰是收敛了，再怎么手痒，也没起来练武。 谁知钰儿却悄悄告诉她，“阿娘，爹爹可辛苦了。别人只见他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是逗鸟，打牌。 “其实他每天夜里子时起来练武，练一两个时辰才去睡。 “白天还指点钰儿练字，教我熬鹰技巧，他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温锦：…… 且不说萧昱辰有没有别的收获，他至少收获了铁杆“粉丝”一枚。 温锦看着儿子心疼的眼神，心底轻叹。 倘若紫气真是因为千年紫莲引起的……那她有责任。 或许她该冒险再试一试…… 第195章 紫气再次出现 这天夜里，在所有人都睡了之后。 温锦忽而睁开眼睛。 她用意识唤出灵泉空间，又将那个已经发芽，并且舒展开第一片莲叶的千年紫莲，放进了灵泉空间的水中。 这棵千年紫莲，在盛老爷子拿回来，并交给她保管之后。 她就把紫莲种在了院中的莲花池中。 但不知是不是千年紫莲太矜贵了，它在那池水中长得奇慢无比。 温锦从灵泉空间里，移栽出去的莲花，已经蔓延了大半个池子，且如今已经陆续都开败，莲蓬都快成熟了。 而这个矜贵的千年紫莲，仍旧是孤零零的一片叶子，且用了整整三天，这一片叶子才从卷起的状态，慢慢舒展开。 “一副营养不良的孱弱模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ъitv 看看它，再看看空间里成精的莲花，它不像莲，像颗豆芽菜。 空间里的莲花，荷叶，无风摇摆，就好像笑得前仰后合，正嘲笑着孱弱的豆芽菜。 温锦闭目凝神…… 她将自己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在这颗豆芽菜……不是，这棵千年紫莲上。 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灼灼，专注凝神，盯着千年紫莲。 温锦早就发现，她的精神力和灵泉空间有着奇妙的关系。 果不其然…… 在她灼灼注视之下，那颗几十天不见动静的千年紫莲，忽然抽芽疯长。 它的根系也深入灵泉池水，隐约可见块根形成藕节的形状…… 它的叶片更是一片接着一片，从水底下冒出。 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接天莲叶无穷碧”似乎只是几个瞬息…… 温锦用自己的精神力，在催生千年紫莲。 灵泉空间里的灵气，也随着她精神力的参与，而越聚越浓…… 一开始稀薄的淡淡仙雾，此时，竟凝聚成奶白色的浓雾，扑面而来的是浓浓荷香。 “啪——” 千年紫莲的第一个花苞，怦然开放！ 紫光大胜！ 整个灵泉空间，都被这紫光照亮了！ 灵泉空间里的“土著”红莲，左右摇晃着小脑袋，似乎对于多了个不一样的“姐妹”很是激动。 催生出第一朵紫莲花之后，温锦似乎掌握了技巧。 她飞快地催生出第二朵，第三朵…… 但她这会儿，精神已经疲惫至极…… 她眼皮似有千斤重。 “不行，还不能睡，再……再坚持一会儿！” 温锦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瓷彩绘缸，这是专门在室内种莲的缸。 她用精神力挖出一截紫莲的块根，在缸里注入灵泉水。 灵泉空间里没有塘泥，那些“莲花精”们，似乎并不需要泥土。 “等明日，明日再给你埋上泥……” 温锦困得不行。 她本就嗜睡，如今又过度消耗了精神力，幸而前阵子“受伤”，让她结结实实睡了好几天。 否则，她扛不到这会儿，就得昏睡过去。 她挖出来放在观赏缸里的紫莲有一朵正在盛开，还有一个花苞。 底下衬托着四片大大小小正圆形的荷叶，一幅紫莲图，美不胜收。 “紫莲小仙女，此事能不能成……全靠你了。”温锦嘀咕完，踢掉鞋子，倒头就睡。 她疲累至极，这会儿已经顾不得想，她这一番操作，给京都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 “禀皇上！” 这次司天监的人，甚至没等到朝会。 他们在皇上上朝之前，就跪在皇上去往朝堂的必经之路上。 “昨夜怀王府上空，不但有紫气，还有极盛的紫光！ “那紫光足足亮了一个多时辰！紫光大盛，几乎照亮了京都一半的天空！ “紫光美轮美奂，恍若仙宫降临！”ъitv 皇帝闻言，不由举目望向怀王府的方向…… 他脸上并没有意外，只有愈来愈浓的凝重……因为昨夜，他亲眼看到了那极盛极美的紫光。 莫说太子会嫉妒老八…… 就连他这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当今皇上……他都有点嫉妒自己的儿子了！ 为何那紫光不是出现在皇宫上空？ 明明他才是皇帝！紫光却出现在怀王府……这叫他这老父亲，他这天子，情何以堪？ 皇帝板着脸，步伐沉重的向朝会上走去…… …… “王妃？王妃！” 半夏急了，她绷不住去请萧昱辰来。 “昨儿王妃交代了，说今晨无论如何，哪怕天上下刀子，也得把她喊起来…… “可婢子已经喊了半天了，王妃就是睡得昏昏沉沉，一点儿喊不醒！” 半夏沉稳。 这么多来，萧昱辰从未见过这丫鬟惊慌成这个样子。 他眉头紧蹙，来到温锦床边。 “锦儿，锦儿？” 他伸手摸温锦的额头，不热不冷，温度正常。 看她呼吸，绵长均匀，呼吸也正常。 可就是怎么都叫不醒。 萧昱辰余光一瞥，不由看见那只白瓷彩绘缸，以及缸里的紫莲花。 “这是什么时候的花？早已入秋，怎么还有莲花盛开？”萧昱辰问。 半夏摇了摇头，“婢子不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王妃亲自照顾。” 萧昱辰盯着那莲花浓郁的紫色，若有所思…… “要请盛小姐来吗？”半夏惊慌不定。 萧昱辰眯了眯眼睛，“暂时不要，你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王爷要做什么？”半夏都快忘了，她也是萧昱辰的暗卫，她如今眼里心里，只有自家女主人。 萧昱辰负气，“我要做什么？！自然是要救锦儿！我还能害她？！” 这蠢丫头！简直气死他了！ 半夏又审视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退出门外，守门神一般立在门口。 萧昱辰扶起温锦，他猛的提气运功，将手掌推在温锦脊背上。 一股温煦厚重的力道，通过他的手掌，缓缓渡入温锦的体内。biqμgètν 她略显苍白疲惫的小脸儿，竟不由自主的松缓，轻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微微发白的唇色，渐渐红润；僵硬的唇线也微微上扬…… 萧昱辰想起，钰儿曾经说，她嗜睡是因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 倘若他不曾误会她，不曾将她关锁冷院，不曾叫下人刻薄对她……是不是，她就不用受这些罪？不用伤身子？不用冒那样的风险？ 自责、内疚，叫他微微分神。 “噗……”萧昱辰气息微乱，尽管他极力忍耐，嘴角还是迸溅出鲜血来。 他运气收功，再看温锦，她脸上疲惫已经尽消，睡梦中的容颜，恬淡安稳。 萧昱辰咧嘴笑了，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能为她做这么一点事，他很是开心。 “王爷……” “王爷交代了，任何人不许打扰！” 季风和半夏的声音传来。 “宫里传话，皇上要召见王爷！诏令甚急！”季风语气凝重。 第196章 温锦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萧昱辰同季风，去往宫中。 宫里催得甚急，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更衣。 半夏想问他，王妃什么时候会醒？ 但见他脸色似乎比王妃更苍白，半夏忍住没问。 萧昱辰走了没多久，半夏就听见东厢房里传来动静。 她急忙进去，“王妃醒了？！”又惊又喜。 温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也十分诧异。 “按说应该很困很疲惫……怎么浑身温暖舒适，倒像是睡饱了呢？” “王妃说什么？”半夏赶紧上前伺候。 温锦：“我睡了多久？不是让你天亮就叫我吗？” 半夏快哭了，“叫了，怎么都叫不醒，婢子要吓死了…… “婢子实在没法儿，就把王爷请过来了，王爷也没能叫醒您。” 温锦怔了怔，萧昱辰来过吗？ “他人呢？又去睡了？”温锦问。 “宫里来人了，说是诏令很急，把王爷传进宫里去了。”半夏一边为她穿衣，一边说道。 温锦微微一怔，“坏了……” “快，叫她们几个也进来！快些更衣，我也要进宫！” 她原本计划好的，今日进宫，彻底解决“紫气”招来嫉妒这事儿。 但谁知，她竟睡过头了！ “把那个白瓷莲花缸抬到车上！” 在几个丫鬟的共同服侍下，温锦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利落。 她吩咐人抬莲花缸，“小心点。” 她则急忙去客房寻盛老爷子。 “阿姐，昨晚怀王府上空又现紫气，还有紫光……这可太神了！” 盛天月一见她，就忍不住道。 温锦点点头，“此事已破案，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爷爷，千年紫莲亦福亦祸，我可以借花献佛吗？” 盛老爷子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要献给大梁皇帝？” 他眼底分明是浓浓的不舍。 对于旁人来说，那紫莲不过是个稀罕物。 可对他来说，他对紫莲有浓浓的感情。 “是的，爷爷。”她这会儿还不能告诉老爷子，她并不是要把所有的紫莲都献给皇帝。 盛老爷子笑了笑，“冲这一声爷爷，你没把老头子当外人。 “那紫莲是你的，你愿意献上便献！楚人无罪，怀璧其罪呀！” 老爷子眼底是浓浓的不舍，但话音却并不吝啬。 “爷爷放心，紫莲是药王谷的，将来还会回到药王谷！”温锦语气郑重。 她没有耽搁更多的时间，征得老爷子同意之后，她便急忙乘车去往宫中。 萧昱辰此时，正独自跪在御书房。 皇帝命人把他急急忙忙传进宫，却并没有见他。 而是把他一个人撇在御书房。 而皇帝，却还在前朝，听着底下大臣们似乎分了几派，吵吵嚷嚷个不停。 有些大臣，极力谏言，求怀王官复原职。 有些大臣，却谏言让怀王去往封地。 还有些大臣说怀王用邪术，有不臣之心，当圈禁…… 皇帝被他们互喷口水，吵得头疼。 “皇上，怀王妃求见，”高公公上前，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怀王妃说，她知道怀王府为何会有紫气、紫光了！” “什么？”皇帝脸面一惊。 底下大臣们也渐渐肃静下来。 他们眼看着皇帝，震惊地从龙椅上豁然起身，不由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传怀王妃觐见——”高公公高唱一声。 紧接着，殿门口的太监也高唱，“传怀王妃觐见——” 太监们一层接一层的传唱。 尖细的嗓音十分嘹亮，穿过层层宫墙殿宇。 也传入了御书房。 萧昱辰一惊，他豁然起身。 “怀王……皇上叫您跪着。”看着他的太监立马说道。 萧昱辰担忧地转脸看向外头…… 她怎么也进宫了？ 是父皇传她进宫吗？ 她会有危险吗？ 萧昱辰自己被传进宫时，他一点儿不紧张，但这会儿，他跪立难安，心浮气躁。 …… 温锦让宫人抬着那白瓷彩绘莲花缸，来到大殿前头。ъitv 文武百官纷纷好奇地探头向外张望。 今日朝会开这么久，已经够离谱了。 怀王妃不请自来，甚至还带了一缸莲花……更离谱！ “禀奏父皇，前些日子紫气笼罩怀王府上空，以及昨晚紫气、紫光再现怀王府……引发众议。 “实则，不是怀王府特殊，而是这颗千年紫莲太过特殊！” 众位大臣一听，“千年紫莲？” “真有千年吗？” “快瞧，那莲花真是紫色的呀！紫得浓郁，以前从未见过颜色如此鲜艳浓郁的紫！” 皇帝起身走下龙阶，来到殿外。 众位大臣，也纷纷好奇地跟出大殿，在那白瓷缸周围，围成一个大圈。 大圈最里头，离缸最近的，乃是太子，一品大员等人。 依着官阶、地位，一圈圈向外排开。 “你说，是这紫莲引发紫光？”皇帝狐疑的看着紫莲，又看温锦，“这紫莲是哪里来的？” “臣媳做药铺生意，大掌柜走南闯北，收各种稀罕药材。紫莲是他从一个西域药商那里买来的。 “他当时花了重价，回来被我们一通嘲笑，说他被人骗了。 “这紫莲一开始怎么泡也不发芽。整个夏日都过去了，也没能让它发芽。 “臣媳都把它给忘了，可紫气之后那日，惊觉它竟长出了第一个花苞…… “臣媳以为是巧合，便没敢告诉任何人，直到昨晚，这第一个花苞开放了。而怀王府上空，又那么‘巧合’的有了紫气和紫光……” 皇帝和众臣都听呆了，竟然有这种事？bigétν 皇帝盯着那紫莲，又向前走了一步。 就在他伸手要抚摸那朵盛开的紫莲时…… 温锦做了一个最为大胆的决定！ 她用意识唤出灵泉空间……她知道，空间只有她自己能看见。 但空间里的灵气，凡有灵之物，都能感受到。 皇帝立刻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大不一样！ 就连站得最近的大臣们，都是一脸的陶醉！ 温锦要做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她凝聚自己的精神力在那朵尚未开放的紫莲上。 皇帝的手刚刚碰到那朵紫莲…… 温锦眉头轻蹙，她垂在袖手的双手也紧握成拳……专注，心念…… “砰——” 那朵紫莲，怦然盛放！ 紫光从皇帝的指尖，冲天而起！ 第197章 看在儿媳妇的面子上…… 所有的大臣都看呆了！ 天呐！ 异象！ 几百几千年来的最大异象！ 温锦比众人先一步跪倒，“天降异象！吾皇明君！千秋万载！” 她清越的嗓音一出，众臣也跟着反应过来。 只见大臣们一圈圈的跪下去。 “吾皇千秋万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的声音，回荡在前朝上空，更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 “好！好！”皇帝心情激荡，如大浪拍案。 他想笑，他想仰天长啸。 但他不能沉不住气。 君王喜怒不形于色，他不能在自己众多臣子面前，把铺天盖地的喜悦之情尽都表现出来。 他压抑着自己的狂喜，连声音都在兴奋的颤抖。 “锦儿快起来，众爱卿免礼平身！” 高公公亲自上前，把温锦搀扶起来。 别看他是个太监，但他是服侍皇帝的太监。 一般人，可没有被他搀扶起身的待遇。 温锦颔首道谢，高公公客气还礼。 大臣们还在震惊当中不能回神。 “不愧是千年紫莲，竟是大有灵性！” “太有灵性了！刚刚那紫光极盛！一股灵气扑面而来！” “是呀，我嗅到了浓浓荷香！那荷香真叫人神清气爽！太舒坦了！” 大臣们激动地议论纷纷。 “能见识如此灵物，是我等臣子之福。”大臣们再次躬身拱手，恭维皇上是明君云云。 温锦也赶紧道：“原以为那大掌柜是被骗了，却不知这东西当真稀罕。 “遂怀王府不敢私藏，今日献给父皇，恳求父皇笑纳。” 皇帝很满意。 众臣艳羡不已……怎么他们家没有这么会办事儿的大掌柜？能交这么好的运气，买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们若是也能献上这宝贝，加官进爵，福泽子孙后代，是不用愁了吧？ 众人再看怀王妃，那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皇帝也笑看着温锦，“惠济大师曾跟朕说过，温氏嫡长女，年少丧母，早年不幸，命途多舛，会被名声、容貌等外物所累…… “但命里有大贵，只待熬到那转机，必有后福！ “如今看来，惠济大师不愧是大师！早已经看透这命数了！” 温锦蹲身行礼，“是父皇隆恩浩荡，才能让臣媳熬到了这否极泰来之日。臣媳蒙父皇恩典，不敢自傲，求父皇日后仍多多垂怜怀王府。” 好听话谁不爱听？ 特别是能献上宝物之人，不居功自傲，还会说好听话，那就更让人开心了。 皇帝龙心大悦，“好！朕必垂怜！得此宝物，朕心甚悦，大赦天下！厚赏百官！” 众臣也纷纷谢恩。 朝会上，关于怀王的争执，一下子变得可笑而没有意义。 皇帝摆摆手，叫众臣退朝。 温锦献上的紫莲，被抬去了御书房，专门有两个带刀侍卫，奉命守护千年紫莲。 那些大臣退朝之后，还未散去，纷纷围在刚才站得近的臣子身边。 “那千年紫莲真的有灵气啊？” “很香吗？灵气是什么样子？什么感觉？” 嗅到荷香，感受了一把灵气的大臣，被众星拱月，被众人追捧艳羡。 “真有灵气！不说怦然开放，紫光大盛！这些你们都瞧见了！ “单说那荷香，我就从没嗅到过那么纯粹的荷香。当荷香扑面之际……只觉神清气爽，浑身的疲惫一下子就没了！ “什么烦心事儿，什么病痛……全都一扫而空！” 众人羡慕不已，咽了口口水。 …… 皇帝叫温锦也跟到御书房去。 萧昱辰看见温锦，脸色微变，“父皇，您如何生气都冲儿臣来，锦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皇帝轻哼一声，“她可太知道了。” 萧昱辰正要说话，温锦深深看他一眼。 两人可能在上次的配合中，磨练出了那么一点儿默契。 萧昱辰心领神会，没乱说话。 继而，他就瞧见今早，在温锦屋里看见的白瓷彩绘缸，被抬进了御书房。 “这千年紫莲真是养得不错！”皇帝的目光不由落在那紫莲上。 他离得近，紫莲的幽香扑面而来，他不由陶醉的闭目，深吸一口气。 “怀王妃献宝有功，”皇帝闭着眼睛道，“朕要重重的赏你，想要什么？” 在萧昱辰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温锦福了福身，“臣媳想给姜家求个恩典……” 温锦没继续说。 她要等着看皇帝的意思。 片刻，皇帝长叹一声，“求个别的恩典吧。” 温锦微微一愣，抬头略显不解。 皇帝一直不听她说话，这才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 “从你献药，献安神香，为太后侍疾……你一直存着挽救姜家的心思，朕说得可对？” 温锦抬眸瞟了皇帝一眼，又深深地低下头。 皇帝看起来没有生气。 温锦道：“臣媳斗胆了……” “朕一向喜欢孝顺的孩子，姜家当年不管犯了什么错。那毕竟是你外祖家，你若得了姜院判的真传，却一点儿不念情亲…… “朕反倒不会如此欣赏你！只顾自保，而枉顾亲情的人，走不长远！你是个好孩子！” 皇帝对温锦的赞誉颇高。 温锦心中愈发不解……既然这样？为何不宽恕姜家？ “上次，你献上医书典籍之后，朕已经命人去往南蛮……” 皇帝又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当年姜家被流放，未到南蛮，路遇水灾，后又遇流民暴徒……” 温锦猛地抬头，“外祖父他们……” 皇帝摇摇头，“他们未到南蛮就被冲散，如今……杳无音信。” 温锦愣在那里，原主记忆当中，仅有的鲜活的温情暖意……霎时间，都变成了黑白色。 “对不起……”温锦低下头，在心里对原主说，没能帮你救回亲人…… “唉……”皇帝目光沉沉落在温锦身上，“你若没有别的想要的，那朕……便赐你免死金牌一块！ “此免死金牌可豁免你，亦或他人性命一次，亦可承袭，代代相传。”biqμgètν 不止温锦，连萧昱辰都是一愣。 这是怕她献宝之后，遭人嫉妒，被人陷害落罪吧？ 也是为了补偿她想救温家，却再也不能实现的遗憾。 “臣媳叩谢父皇！吾皇万岁！” 温锦在萧昱辰身边行礼道。 皇帝的目光顺着她，落在了萧昱辰身上。 “朕的眼光，可比你好多了！当年你死活不同意，还跟朕闹着不肯成婚……” “父皇！”萧昱辰大吼一声，打断皇帝的话。 他一边偷瞥温锦，一边紧张的红了脸。 皇帝愉悦地哈哈大笑，“看在朕儿媳妇的面子上，准你官复原职，重新统领金吾卫……” “谢父皇，但儿臣不能领命！” 第198章 求医 皇帝脸色一沉，目光也沉甸甸地落在萧昱辰的身上。 “尔等退下。” 皇帝挥挥手。 温锦和宫人，都退出殿中。 殿里只剩皇帝和萧昱辰父子俩。 …… 高公公凑到温锦身边，恭恭敬敬地行礼。 “公公客气。”温锦避开他的礼。 他可是皇帝身边第一人，更何况，人家以前还冒险帮过她。 “老奴早就看怀王妃不是一般人，您这贵气、运道，如日中天！”高公公笑眯眯地说。 温锦也笑，“高公公谬赞，日头也有偏西的时候。高公公常在父皇身边，我们儿女却难免有惹父皇生气的时候，日后还要仰仗高公公多为我们美言。” 高公公深深看了她一眼。 得宠的皇子、公主看不起阉人，但这位怀王妃却不一样。 她虽得宠，却仍不卑不亢，待人客气有礼。 她看待宫人，似乎也并没有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之气。 “怀王妃太客气了，其实咱家今日有事相求。”高公公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不知您的药方里，可有治鼾声的药？” 他把话音压的极低，生怕被人听见。 他是伺候皇帝身边的人，如果叫人知道，他睡觉打鼾……他日后恐怕就不能在皇上睡觉的时候，进寝殿值守了。 进皇帝的寝殿值守，并不是什么令人羡慕的工作。 却是和皇帝最为亲近，也最能全方位了解皇帝日常习惯的工作。 当然，值夜的时候，偶尔眯一小会儿，是不犯忌讳的——只是，别打鼾！ “老奴以前没这毛病，最近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的……只要闭眼，打个盹儿的功夫，那鼾声就起来了……” 高公公说话间，脸都微微发白。 如果失去皇上的信任依赖，那高公公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乃至生命！ 温锦：“我给大总管诊个脉。” “诶，多谢怀王妃！”高公公赶紧躬身行礼，将自己的腕子擦了又擦，探到温锦面前。 “公公起身，不必客气。”温锦说着，但高公公并不动。 温锦落指在他脉门上，又看了他形态、面色，“不是大毛病，公公近来忧思过重，精神紧张，引起体内虚火，气道狭小，遂起鼾声。 “公公是否睡醒之时，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发痒？” “对对！”高公公连连点头。 “我这儿有一只香囊，公公挂在身上，心浮气躁的时候就嗅一嗅。”温锦从袖袋里拿出一只香包，“另外，您出宫的时候，叫人去一趟我的药铺，我抓好药，等公公派人去取。” “诶！多谢！多谢怀王妃！”高公公见她语气轻松，淡然自信，顿时就对治愈有了信心。 萧昱辰从殿中出来的时候，恰看见高公公从温锦手里，接过一只香包。 他脸色一沉，艳羡、嫉妒、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高公公身子一躬，进殿去伺候皇上。 留温锦自己，面对萧昱辰那沉郁的面色。 高公公跑得太快了，他甚至没看见萧昱辰的绝活儿——变脸。 他脸上的沉郁，在面前只剩温锦时，瞬间变成委屈。 仿若一只温顺无害的大狗，用湿漉漉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家“主人”，无声质问“你怎么能随便对别的狗好呢？” 温锦见状，差点儿伸手摸摸狗头…… 但萧昱辰身上气势无法忽视，他就算是狗，也是野性未驯的藏獒。还是算了。 萧昱辰盯着她，以为她会解释。 却见温锦沉默地向前走，一言不发。 他绷不住了，“我也要。” 温锦：？ “你都没送过我香囊。” “鸟比香囊贵。”温锦说。 萧昱辰抿了抿嘴，这是贵不贵的问题吗？ “就要香囊。”这么开口向人要东西，萧昱辰脸上热辣辣的，但是不要，她似乎根本不明白！ 温锦看他一眼，“行，回去让白兰给王爷做。” “我想要你……做的。”萧昱辰道。 温锦淡然勾了勾嘴角，“我不会。” 两人已经快走出御书房的地界儿，温锦却忽然想起什么事儿来。 “王爷留步，咱们得回去一趟。”温锦顿足。 萧昱辰看她，“怎么了？” “得跟皇上，再要一样东西。”温锦说。 萧昱辰挑了挑眉，免死金牌，她还嫌不够？还要别的东西？ 她可知那免死金牌有多珍贵？ 温锦转身又往御书房去，萧昱辰也只好跟了上去。 御书房中。 高公公正站在御案一旁研墨，皇帝提笔写着什么。 他刚刚跟儿子单独在殿中说话，没人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 但皇帝心里却十分明白……他刚刚做了一个异常重要的决定！ 这决定同时也叫他有些心浮气躁…… 他搁下笔，心浮气躁得他连字都写得不满意。 他正打算起身，去那千年紫莲近旁看一看，嗅一嗅。 但高公公上前一步，正准备搀扶他，他却嗅到一股淡然清香。 “这是什么？”皇帝盯上他腰间的香囊。 温锦给他的香囊是墨绿色的，上头绣了几杆青竹，并不惹眼。 所以高公公当即就挂在身上了，没想到，却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解下，朕看看。” 高公公赶紧解下香囊，奉给皇帝，“回皇上的话，奴才近来虚火燥热，刚才跟怀王妃求医，王妃便赏了奴才这香囊。 “王妃这医术，真是奇了。一点儿香草，奴才只嗅一嗅，便觉得抚平了心头燥热之气。 “怀王妃医术高，却不自傲，就连对奴才这等人，也平易近人，和颜悦色。甚至还给奴才诊脉……” 高公公吸了吸鼻子，竟感动的鼻子都酸了。 “不满瞒万岁爷，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不怎么愿意给奴才这等人看诊。那种鄙夷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嘴上不说，眼里也不免透出来。 “但怀王妃身份尊贵，如今也得宠，偏偏就没有那种傲气。在王妃眼里，奴才似乎就是个人，正常的人…… “嗐，奴才不知怎么说好……叫爷笑话了。” 皇上手里捏着香囊，深吸一口气……这里头的香草是好东西，连太医院给他配的香囊，都没有这般提神醒脑，叫人顿觉舒爽的果效。 “不居功自傲，不恃才傲物，是难得的品性……她呀，是自己苦过，自己从难处走过来的，前头六年，磨练了她……” 皇帝正说话，外头小太监道：“怀王、王妃求见圣上。” “说人不离百步，进来吧！” 夫妻俩进殿。 温锦一抬眼，就看见皇帝手里，捏着她刚刚给高公公的那只香囊。 第199章 阴阳怪气三皇子又在作死 “你俩才走，怎么又回来了？”皇帝问道。 “回父皇，臣媳有个不情之请……”温锦瞟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那只白瓷彩绘莲花缸。ъitv 皇帝眉头一跳，“送出去的东西，可没要回的道理……免死金牌，朕正在亲笔题字，着宫中敕造，造好了就同圣旨一起送去怀王府！” 皇帝这是怕她把紫莲要回去？ 温锦垂眸轻笑道：“父皇说的是，臣媳只是想，因臣媳被恶人掳走一事，害怀王担心，误解太子殿下。 “虽说，怀王已经挨了打，太子殿下也宽宏。但兄弟之间因此生了嫌隙倒是令人遗憾扼腕。 “臣媳记得那紫莲边上，还有一小节藕，也已经有芽孢，不知父皇能否将那一截藕赐给怀王，准他转送太子殿下。 “以示兄弟修好，也算是给其他王爷皇子，打个样儿。” 皇帝定定看着温锦，目光沉凝，如浓墨一般。 “算了……”萧昱辰见状开口。 “别算了呀！”皇帝哈哈一笑，“朕准了！” 皇帝甚至叫高公公把他很喜欢的山水青花缸给找来，专门给温锦移栽她说的那一小节藕。 皇帝偏宠小儿子，因此引得长子嫉妒，兄弟生疏…… 看着儿子们争斗，相互暗算，他这老父亲心里很难受。 如今小儿子能主动向长兄示好，皇帝深感安慰。 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温锦，直到这夫妻俩，带着移栽的一截藕离开。 …… 彼时的东宫。 一群兄弟，竟然聚在太子这儿。 众人纷纷打听，前些日子萧昱辰向太子赔罪，且挨打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太子见众兄弟，如今看他比先前更添了恭敬与小心，不由心中爽快。 不得不说，萧昱辰向他低头，效果极好。 几个兄弟当中，萧昱辰是最先封王的！ 其他兄弟不能说毫无功劳……但谁能跟能征善战，为大梁开疆扩土的怀王比？ 如今，连怀王都向他低头了，其他兄弟自然不敢张狂。 “惺惺作态而已，他娶了温锦，如今越发会伪装，表里不一，太子殿下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在和谐的氛围中，显得尤为刺耳。 众兄弟都循声看去，只见三皇子一脸真诚。 “倘若他真心恭顺，今日献千年紫莲一事，就不该忘了太子殿下呀！” 三皇子道，“如今这局面算什么？他怀王府献上紫莲，叫父皇和群臣眼里心里，只有怀王府！太子殿下被他们夫妻蒙蔽了！” 太子脸色微变。 其他皇子，有温厚之人，劝说道：“事出突然，怀王妃献上紫莲时，连怀王都不知道。他那会儿还在御书房跪着呢！” “再说，千年紫莲之事，若不直接禀于父皇知晓，反而先告于太子殿下…… “这不是陷太子于不义吗？” 太子心头一惊，连连点头，老三太阴险了！故意阴他！ 他只是储君，还能在明面而上越过父皇去？ 三皇子长叹，脸上表情更是真挚。 “我若是有千年紫莲，除了献给父皇，也该预留一些献给太子殿下呀！ “前头不是说赔罪吗？赔罪得有诚意吧？光是挨顿打算什么？他萧昱辰皮糙肉厚，他怕挨打吗？” 三皇子这话，叫众皇子皆暗暗吸气。 光是挨顿打？ 他们可听说，萧昱辰被打得皮开肉绽，背上都没好肉了。 在御书房前头挨打，又屈辱又受罪……叫三皇子一说，反倒不是事儿了？ 他说，他若有千年紫莲……两片嘴唇一碰，他这“礼”就算送了？怎么便宜都叫三皇子占了？ 太子也盯着三皇子……眸子沉沉意味不明。 其他皇子心里揣摩，这会儿是帮萧昱辰说话呢？还是跟三皇子一起阴阳他？ 众人还没张开嘴。 忽听太监禀报：“怀王、王妃求见太子殿下！” 众人眼神古怪地看向三皇子。 太子展颜笑了，“叫他们进来！” “呵，殿下这里如此热闹啊！”萧昱辰同温锦进来，两人后头还跟着俩太监。 俩太监抬着一口山水青花缸。 但瓷缸看着光秃秃的，众人狐疑。 “八弟这是给殿下送了什么好东西呀？一口缸吗？”三皇子笑问。 温锦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山水青花缸是父皇给的，高公公说，这是父皇喜欢的。” 本欲讽刺那缸的三皇子被噎了一下。 众兄弟似笑非笑地看他吃瘪。 三皇子清了清嗓子，“父皇赏八弟一口缸，八弟又把这口缸抬到东宫来……还真是兄弟情深呀！” 这话嘲讽意味甚浓，太子虽听出他在挑事儿，但脸上也渐渐挂不住。 父皇赏八弟的，八弟巴巴送来……好像可怜他似的？ “吃不到葡萄的人，总说葡萄是酸的。”温锦瞟了三皇子一眼，“三哥说是不是呀？” 不等三皇子开口。 温锦又道：“缸里是同一株千年紫莲，父皇发现那千年紫莲上竟有一个芽孢，可以移栽成活。 “原本这已过了夏季，莲的花季也过了，也就看个稀罕嘛，所以，父皇命人移栽了，命我夫妻二人，给殿下送过来。”bigétν 温锦不说，这移栽的千年紫莲是她求来的。 她只说，是皇上送太子的。 皇上送给太子，那是帝王对储君的器重。皇上命怀王夫妇送来，那是皇帝对着兄弟二人感情的看重。 众人再看三皇子的眼神，可就大不一样了，奚落有之，嘲讽有之，看热闹亦有之。 三皇子脸色变了几变，暗暗咬牙。 他恶狠狠的剜了温锦好几眼…… 众兄弟都赶紧围聚在那御赐的山水青花缸周围。 “奇了，这里头还未有荷花，为何我已经嗅到荷香了？是我臆想出来的吗？” “我也嗅到了！” 众兄弟啧啧称奇，虽然太子这缸千年紫莲，不能跟今日朝会前头，温锦献给皇上那一缸相比。 但已经足以叫众兄弟艳羡不已。 “父皇当真是对殿下寄予厚望，才得了千年紫莲，就赶紧叫殿下也拥有！”其他诸兄弟说道。 众人连忙拱手恭贺太子。 太子满意的勾起嘴角，嘲弄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铁青着一张脸，随众人拱手低下头去。 …… 太子这边散了场，三皇子第一个离开的，他在马车上气得发晕。 回到府上更是把自己关进书房，他咬牙切齿，想把桌案上的茶壶杯盏全都扫到地上去。 忽而想起，岳丈家因“监守自盗，贩卖私盐”而被关押查处了！ 岳丈家里自身难保，给不了他钱财上的支撑了！他这边还得想办法，保岳丈家平安……也不知得多少钱砸进去呢！ 这一套上好的紫砂壶……砸了可就没了！ 三皇子抖着手，跌坐在椅子上。 “好个萧昱辰！好一个温锦！一直跟太子交恶！现在借着我，倒跟太子交好了！简直……岂有此理！” 三皇子目光一闪，立即招来心腹，“我记得太子长子萧云杰，同怀王府世子萧钰，两人起过冲突…… “萧昱辰还为此大闹东宫？是这么回事儿吧？” 心腹确认，并讲了打听来的事情经过。 盛怒之下的三皇子，忽而嗤嗤笑了起来，“大人长了心眼儿，小孩子可未必！两边儿的小孩儿，都是心肝儿，他们的心肝儿若是打起来，他们还能交好吗？ “下个月秋猎，两边儿都要带孩子前往，你给我看准时机……” 第200章 温钰：真男人从不认输 秋高气爽，五谷丰登。 这时候的果子都熟了，动物们也都吃得肥美，为过冬囤积热量。 正是一年一度打猎的好时候。 皇帝带着儿子们，以及大臣前往九龙山狩猎场围猎。 九龙山热闹一下子热闹极了。 太子把萧云杰叫到跟前，再三叮嘱，“以前你跟怀王世子有过冲突，但如今，你不要去招惹他。 “他年纪小，不论输赢，你惹了他，都显得你这皇长孙气量小。你让着他，旁人若欺负他，你去护着他。明白吗？” 萧云杰有些不服，眼睛不看他爹，直往帐顶瞟。 “孤说的，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能做到吗？！”太子皱眉，身影严肃。 萧云杰愈发不耐烦，“儿知道了！” 出了太子营帐，萧云杰气哼一声，“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就是他送了你一盆紫莲吗？光长叶子不开花，也值得你这么稀罕？” 萧云杰正不满的嘟囔，忽然瞧见八叔领着萧钰往皇上的营帐里去了。 他立马闭嘴，借势躲在侍卫身后，恐怕萧昱辰看见他。 他不怕太子说教，却怕八叔揍他。 “不惹他就不惹，我离他远点儿……” 萧云杰没说完，忽而看见萧钰手里提着一只鸟笼子。 “好漂亮的海东青！”biqμgètν 萧云杰的眼睛都看直了。 太子别院也养有猎鹰，可是萧云杰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猎鹰。 太子手下人驯出的猎鹰，在他看来像呆头鹅……哪有萧钰手里的鹰那么英武，透着灵气！ “皇长孙看什么呢？” 萧云杰一回头，瞧见三皇子。 “三叔！” “哟，怀王世子又被父皇召见了呀？” 三皇子啧啧道，“明明您才是皇长孙，怎么那怀王世子总是往父皇面前凑呢？这不是打您皇长孙的脸吗？” 萧云杰心里一酸，撇了撇嘴，“他年纪小，嘴又甜。再说，皇祖父本就偏宠八叔。” “他的鹰不错，极品海东青？”三皇子顺着萧云杰的视线看，咧嘴笑道，“皇长孙今日也必定带了猎鹰吧？您的猎鹰，不会被怀王世子比下去吧？” 萧云杰深吸一口气，脸色已然不好看了。 “不会吧？您没带猎鹰啊？”三皇子语气怪怪的。 萧云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带了！” “比萧钰的更好吗？”三皇子笑笑。 萧云杰拧着眉头，抿着嘴。 “当然，这也不能比。你八叔以前去嘉峪关打仗，专门跟人学过熬鹰。他最会驯鹰了，许多专门驯鹰的人，都比不上他。”三皇子说道。 萧云杰点点头，脸上刚轻松点儿。 三皇子又道，“但萧钰得了这么好的鹰，他怎么能据为己有呢？他应该献给皇长孙您呀！biqμgètν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鹰，我就不敢藏私，一定献给您。” 三皇子冲他眨了眨眼。 萧云杰眉头又皱巴起来。 “皇长孙想要那只鹰吗？”三皇子问。 “三叔有办法弄来？”萧云杰立即问道。 三皇子笑了笑，“夺过来就是……” “爹爹说了……我是长孙，萧钰年纪小，得让着他。”萧云杰倒是记住了。 三皇子目光闪烁，“皇长孙是正人君子，不想硬夺，那就光明正大的赢回来！让太子殿下和怀王都无话可说。 “就连父皇看了，都得夸皇长孙您，好本事！” 三皇子竖起大拇指。 萧云杰眼底一亮，“真的？三叔有什么好办法？” …… 温钰和他爹拜见过皇上之后，刚从皇上大帐里走出来，就见萧云杰在一旁等他。 “钰儿弟弟，这边！”萧云杰笑嘻嘻地朝他招手。 萧昱辰侧脸看过去。 萧云杰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八叔一看他，他就腿肚子打颤。 他有点儿想打退堂鼓了。 但瞧着温钰手里的鸟笼子……他还能坚持！ “爹爹去找阿娘吧，我去看看。”温钰说。 萧昱辰迟疑片刻，但想到，儿子必定要长大，要离开父母的羽翼，要自己学会飞翔。 他点点头，“凡事谨慎，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爹爹。”温钰乖巧地提着鸟笼，一蹦一跳的来到萧云杰面前。 “见过皇长孙。”温钰规规矩矩地行礼，似乎已经忘了两个人在御花园打架的事儿。 “这鹰，是你自己驯的？”萧云杰的目光，像是黏在了笼子上。“我爹教我驯的。”温钰说。 果然…… 萧云杰点点头，“我想要你这鹰，但我不仗着自己是皇长孙就欺负你。我跟你比赛，我赢了，鹰归我。如何？” 温钰眨了眨眼，“比什么？” 萧云杰指着远处的马匹，以及广阔的草场。 “就比赛马，你敢不敢比？” 温钰皱了皱眉，“我才五岁，有的马腿都比我高，你要跟我比赛马？”biqμgètν 萧云杰张了张嘴，啊这…… 三叔说的时候，他觉得没问题。 怎么叫温钰这么一问，又不对味儿了呢？ “你就说敢不敢比吧？” “我才刚学骑马呀……”温钰皱着眉头，“你若非要比，也不是不行。” 温钰十分不舍地看了看他手里的鸟笼子，“那我要是赢了呢？你添什么彩头给我？” 萧云杰嗤笑一声……刚学骑马！他还没马腿高！他竟然想赢？要不要这么痴心妄想啊？ “我要你帽子上那颗珠子。”温钰指着他帽子说。 萧云杰抬手摸了摸头，“那不行！这是我生辰的时候，皇祖父赐我的夜明珠！” 温钰撇撇嘴，“舍不得就算了，我还不想跟你比呢！” “诶，你别走！”萧云杰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行，我答应你！” 反正他又不会输，就叫他痴心妄想一阵子呗。 俩小孩儿约定好了，都叫了各自的侍从。 温钰把他的海东青交出来。 萧云杰也换了顶帽子，把他有夜明珠的帽子交给两边的侍从共同保管。 两人各自去挑马。 温钰人小，挑的马可不小。 “哈哈哈，你还真是没有马腿高！”萧云杰踩着马镫，下人抽扶他一把，他干脆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 温钰站在他选的白色骏马面前…… 那骏马像个庞然大物，对比之下，温钰越发显得渺小。 他踩在一只四脚高凳上，仍然够不到马镫子，也爬不上马背。 萧云杰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 “笑不行了，萧钰啊，我看你也别比了，直接认输得了！” “哼，”温钰一脸严肃，“我爹说了，男人的世界里，没有‘认输’两个字！” 第201章 爹爹，我是不是英雄？ 温钰的侍从，把他抱上了马背。 萧云杰已经笑出了眼泪。 “既是比赛，弟弟，我可不会让着你哟！输了不许哭鼻子！”萧云杰道。 温钰看他一眼，小声说：“上次好像是你哭得比较惨吧？” “你说什么？”萧云杰瞪眼看他。 温钰摇了摇头，“怎么比？” “瞧见远处那面小旗子了吗？锣响之后，谁先策马抢到小旗子，谁就赢！”萧云杰道。 温钰点点头，“开始吧！” “弟弟可一定要抓好缰绳呀！你若是害怕，随时可以退出。”萧云杰如长兄一般叮嘱。 只是他脸上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温钰没再说话，他一双小手，攥紧了缰绳，目光灼灼盯着远处的旗子。 “白马儿，看到那面旗了吗？我爹说了，你是跑得最快的马！你一定能先跑到旗子那里！” 他趴在马背上，带着童音稚气，却格外认真的叮嘱白马。 萧云杰在一旁嗤笑，“切，好像它真听得懂似的？你以为这样就能获胜？那你也太天真了些。” 温钰不再理他，只盯着自己的目标。 当—— 一声锣响。 一红一白两匹马，带着它们背上的少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大人们的注意。 不论是聚在一起说话的女眷们，还是已经在马背上，背着箭袋，预备去打猎的男人们，视线都齐刷刷落在那两匹高头大马，以及马背上的两个小娃身上。 “那是皇长孙和怀王世子吧？” “两人干什么呢？赛马呢？” “不愧是皇家儿郎，小小年纪，这马上雄姿不输乃父！” 正在众人夸赞之际，萧云杰的马却忽然癫狂起来。 他一头撞向温钰的马。 “小白小心！”温钰惊呼。 他确实学骑马没多久，也就在他认了爹之后，才开始练起来。 他还不晓得要如何通过缰绳和腿部动作，提醒身下的马配合他。 但这匹白马，似有灵性，竟灵敏地躲开了枣红马地撞击。 并且，它喷着鼻息，口中发出威胁的长嘶。枣红马似乎被它的威势震慑，稍微冷静了那么片刻。 但它很快又狂躁起来。 它不仅去撞温钰的白马，它把前蹄高高扬起，似乎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救、救命啊……”萧云杰惊呼。 温钰的白马原本已经越过他，比他先一步冲向远处那面小旗子。 听闻他的呼救，温钰拽住缰绳，回头看萧云杰。 “救命……”萧云杰大惊失色，脸吓得苍白。 “抓紧缰绳！”温钰见他惊慌之下，浑身都在抖。 温钰一边扬声提醒，一边兜马回头，“小白，我们得去救他！” 白马看了看远处的小旗子，又回头看了看那匹癫狂的枣红马…… 它“呼哧呼哧”喷着鼻息。 “输赢哪有人命重要？”温钰拍拍白马的脖子，“他要是受伤，我赢了也不开心。” 白马真像是听懂了，竟然刨了刨蹄子，掉头朝癫狂的枣红马冲过去。 “温钰别过去！” “云杰拽紧缰绳！” 周围的大人发现情况不对劲儿，他们立刻打马追过来。 只是他们离得远，追上需要时间。 温钰是距离最近的人。 “我抓不住了……”萧云杰又惊又怕，尖叫的破了音。 “抱紧马脖子！”温钰朝萧云杰吼的同时，放开了自己的缰绳。 他上半身极力的朝一旁倾斜，飞快地抓住萧云杰的缰绳。bigétν “吁——” 温钰死死拽住枣红马的缰绳。 两匹马离得很近。 白马恶狠狠的朝枣红马龇牙，枣红马一边踢跳，一边继续朝前跑。 温钰的动作十分危险，但他身下的马竟极为聪颖，它配合着枣红马的速度，让两匹马保持着同步前进，相对静止。 “给你缰绳，抓紧它！”温钰把缰绳塞回萧云杰手中。 萧云杰又是惊吓，又是哭叫，视线已经被眼泪弄模糊。 他只知道温钰塞给他东西，他便死死抓住。 他没瞧见，温钰忽然弹出一包粉末，正中枣红马的鼻子…… 嚏—— 枣红马打了个巨响亮的喷嚏。 继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匹枣红马忽然慢下来……跑得慢了，跳得慢了，连眨眼睛，刨蹄子都慢了…… “跳下来！”温钰冲他道。 萧云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我不敢……” 大人们终于追了上来。 他们拽住枣红马，把萧云杰从马背上抱下来。 那匹枣红马虽然速度忽然变慢，但力气仍旧不小。 几个人死死拽住它，它倒还想咬人……只不过张嘴的动作，也慢得令人惊讶。 “钰儿没事吧？”萧昱辰飞身跳下马，一把抱住自己儿子。bigétν 他惊得脸都白了……曾经他只带了十几个亲卫，巡防之时偶遇敌军两千人军队…… 他都没有刚刚那一刻，那么慌，那么害怕！ 他眼睁睁看着温钰倾身去抓另一匹马的缰绳……他的心都飞出了胸腔。 他只恨身子底下的马跑得太慢！太慢！ 他把马催得这会儿还在急喘。 “我没事！爹爹，我勇武吗？我是不是英雄？”温钰眼底亮晶晶的。 他目光灼灼看着萧昱辰，既有濡慕，也有渴盼，渴盼得到自己心中英雄的认可赞同。 萧昱辰眼眶一酸，“当然……” “怀王世子想赢！也不能用这般下作手段！你怎能故意弄惊皇长孙的马？ “马惊之下，皇长孙若是有什么闪失，你拿什么赔？！” 一声厉喝，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弄惊了。 温钰愕然转过脸，看着咄咄逼人的皇长孙亲卫。 “我没有……” 萧昱辰抱着温钰，冷冷看着那亲卫，“所有人都看见了，是钰儿冒险拽住缰绳，救下萧云杰！瞎了你的狗眼！竟敢诬陷本王世子！” 那侍卫也寒着脸。 虽然萧昱辰的逼视，叫他浑身紧绷，但他仍旧坚持，“那是怀王世子知道即将铸成大错，才做的弥补！” “放屁！”萧昱辰猛地上前，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扼住那亲卫的脖子，“诬陷世子，其罪当诛！” “站住！这马突然受惊，事有蹊跷，我要检查马匹！” 温锦的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侧目看去，见她拦下了欲要把马牵走的人，双方僵持住。 第202章 奴才招了…… “怀王妃会医术，我等知道。但您是人医，马是兽，得叫兽医来看。”牵马的人赔笑说道。 “既然都是医，便有相通之处。”温锦道，“叫兽医也来，一起查看就是。” 牵马的人不好再说别的，只得骑马，去把兽医叫到这儿来。 温锦又看了萧云杰一眼。 他缩在侍卫怀里，一个劲儿的哭，问他马怎么惊了，温钰可曾碰过他的马？他上马之前，马可有异样？ 他倒好，一问三不知。 温钰板着脸，不哭也不闹，他静静看着他爹，又看看他娘，小眉头轻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锦先粗略地检查了马匹，她附耳对萧昱辰道：“马被人动了手脚，王爷速派人去马厩那边寻找可疑之人。” 萧昱辰脸色也不轻松，“出事第一时间，我已经叫季风去了。放心。” 温锦看他一眼……看来他处理这种事情还挺有经验。 她微微点头，守着马匹，盯着以免人悄悄把证据转移。 侍卫叫来了兽医。 温锦同兽医一起检查。 她忽而掀开马鞍，“这是……”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马鞍底下藏着一根针，那针固定在马鞍上。 马不被骑还好，一旦被骑上，加之狂奔起来，针就会刺入马背。 “马耐疼，这针不算长，刺入皮肉，马也不至于癫狂……”兽医摸着下巴，狐疑道。 “你再看这针！”温锦提醒，“针尖的血已经变色，这针淬了毒。” 兽医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嗅那针，又抹了一点针尖的血，在指头上抿开…… “是叫马兴奋癫狂之药……赛马场用过此药，已经被列为禁药。”兽医大惊失色。 “是谁？谁在我的马鞍下放了毒针？”萧云杰哭哭啼啼抬起头来。 “把人和马都带回去，回去说。”萧昱辰下令。 皇帝和太子，还在大营等着他们回去。 追上萧云杰的这地方，已经离大营有很远一段距离。 众人纷纷上马，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不少人的目光，都在萧云杰和温钰两边儿之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 回到大营。 两个孩子，以及身边伺候之人，都被带到皇帝和太子面前。 “我根本没有碰过皇长子的马！”温钰虽然年纪小，但他表达能力可不差。 他思路清晰，语言十分有条理地把萧云杰如何邀请他比赛，如何规定双方彩头。 两人又是如何一同去马厩挑了各自的马……一五一十，讲得非常清楚。 “他在挑马之时，我也在挑自己的马，哪有机会做这样的手段去害他？ “况且，如果我真的想赢，在他的马开始癫狂的时候，我已经领先了！ “我何不冲向终点，为何要调头回来帮他？那是因为我知道，夜明珠虽漂亮，但人命更加贵重！” 温钰不卑不亢，甚至不急不躁地为自己解释。ъitv 这让站在一旁的萧昱辰和温锦，都大为感动……这孩子被人冤枉而不生气，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反而心平气和的去面对问题。 儿子先前救人的本事，以及此时展现出的冷静，对他俩来说，比千百颗夜明珠更加珍贵。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萧云杰。 “钰儿才这么大点儿，你如何想到要和他赛马？” 皇帝的问题一下子问到了关键。 太子也狐疑看着自家儿子，跟他交代的话，他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 “禀皇上！查到可疑之人了！”帐外侍卫忽然禀道。 萧云杰在太子冷厉的目光之下，缩了缩脖子……三叔说，不能说是他教的法子。他不能漏嘴。 皇帝眯了眯眼，“把人带上来。” 季风提着一个人的衣领，进得帐中。 季风单膝跪地，拱手道：“皇长孙的马受惊癫狂之后，此人竟收拾了行李想逃，被卑职拿住。 “查问之后，他正是饲养马匹之人，皇长孙所挑马的区域，刷毛清粪，都是他做的。 “今日的马鞍也是他安放的！” 季风刚说完，那人就叩首说冤枉。 “皇上明鉴！奴才冤枉！奴才根本没动手脚！奴才就是个干粗活儿的…… “是因为今日主子们要马匆忙，又是临时选马，奴才才帮忙安放马鞍。 “奴才哪里会在马鞍上动手脚……” 温锦忽而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是马鞍被动了手脚？” 大帐中猛地一静。 那人神色慌了一瞬，立马冷静下来，“奴才来的路上听人议论来着。” “季宿卫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议论此事了吗？”温锦问。 季风拱手，“未曾听闻。” “季大人未曾听闻……那、那是因为没有危及他的性命！事情关乎奴才性命，奴才自然比旁人更留意……”他急声说道。 “听他啰嗦，用刑就是。重刑之下，不怕他不招！”萧昱辰黑着脸。 事情关乎皇帝两个孙子，皇帝脸色也难看至极，“你既然没做，为何要畏罪潜逃？嘴硬不肯说实话？用刑。” 季风正要把人带下去。 众皇子闻讯赶来，都候在帐外。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这不就屈打成招了吗？” 萧昱辰耳朵尖，他抬眼看向那群兄弟，“三哥，‘屈打成招’是你说的吗？” 三皇子忽然被点名，脸色一僵，“没！我没说！不是我说的呀……该！该打！” “我说也是，这里是你两个侄儿，一个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若被那疯马践踏，也不知会伤成怎样，性命如何。biqμgètν “另一个冒险救下兄长，所有人眼睁睁看见的，还能被反污蔑一句，是他弄惊了马！ “如今证明钰儿完全没有机会下这样的黑手。 “三哥不心疼担忧自己两个侄儿，反倒为一个畏罪潜逃的奴才开脱，还真是令人不解！” 萧昱辰盯着三皇子，每说一句，就见他脸色苍白一分。 其他皇子立刻站得离三皇子远些，像要避嫌似的，眼神更是古怪的看着他。 三皇子嘴角抽了抽，“八弟这话说的……三哥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不是我说的！ “用刑！用大刑！狠狠的打，一定要把实话问出来！敢谋害皇家，活得不耐烦了！” 三皇子盯着那养马人，咬牙切齿。 养马人瞟了三皇子一眼…… 忽而叩首，“奴……奴才招……” 第203章 怀王妃竟敢当众顶嘴？ “不等用了刑再招？不是嘴硬吗？”萧昱辰声音里的冷意，钻进人骨头缝里。 养马人抖了下，连连叩首，“求皇上，求王爷给奴才个痛快……奴才招了…… “奴才的哥哥在东宫当差。上个月因犯了小错，就被杖毙……奴才心怀怨恨，所以…… “所以才借此机会，想……想为哥哥报仇……” 太子目光一凝，这是变着法儿的在父皇面前告他状呢！ 他可是有仁爱之名在外！ 因为一点小错就杖毙宫人？ “你这套说辞，本王一点都不信！” 萧昱辰道，“如今是你谋害皇嗣！你扯什么宫人犯错？你若觉得罚错了，大可去击登闻鼓告御状！ “你却用这样的毒计，设计谋害两位无辜皇室子嗣！分明是心术不正，罪大恶极！” 太子闻言，赞许地看了眼萧昱辰。ъitv 要说霸气狠厉，不畏流言，还得是他八弟！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八弟……” 萧昱辰抬眸对上他。 三皇子面皮抽了抽……预备好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父皇面前，你……多少收敛一点。” 三皇子在他注视之下，如同被人捏着嗓子。 萧昱辰眯了眯眼，“就是你指使他谋害萧云杰，嫁祸萧钰吧？” 三皇子闻言一惊，见周遭人都狐疑看他。 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萧昱辰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污蔑我？别仗着你有军功，你就目无长幼尊卑！妄想一手遮天！” 三皇子声音尖利，指着萧昱辰的鼻子咆哮。 萧昱辰呵的冷笑一声。 “父皇你瞧，我不过说他一句，他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萧云杰刚刚经历过生死，萧钰冒着生命危险救兄长，还被人反咬一口，污蔑成凶手。 “作为父亲，作为叔父，儿臣不该生气吗？儿臣控制的还不够好吗？” 皇帝失望地看了眼三皇子。 “同为叔父，你对自己的侄儿如此冷淡，反倒处处挑怀王不是。 “你被冤枉，就气愤跳脚。轮到侄儿们，就是他们活该受着？” 三皇子心头猛地一惊。 噗通，他屈膝跪下。 “父皇……儿臣，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把你的精力用在自己身上，别整日盯着这个兄弟不好，那个兄弟狂妄。 “你的心思都用在挑剔旁人身上，你自己能有什么长进？” 皇帝语气不严厉，但句句诛心。 三皇子从头冷到脚…… 今日这事儿……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他本想叫太子和萧昱辰反目成仇……怎么萧钰会救了萧云杰？ 俩孩子，不是在御花园狠狠打了一架吗？ 萧钰竟然舍命救太子的儿子？ 三皇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如今，太子看萧昱辰的眼神，满含赞赏。 父皇看他的眼神，却满含失望…… 别的兄弟，要么无心争权，安于富贵享乐。 要么已经封王，食邑封地样样令人羡慕…… 偏偏他，存心心好好表现，却一直没有被父皇看见！如今反倒叫父皇对他失望了…… 三皇子偷偷剜了眼萧昱辰……都怪他，也怪温锦！ 没有温锦的时候，萧昱辰莽撞冲动，炮仗脾气，一点就炸！ 现在他倒会挑地方、挑时候炸！ 气氛正是紧绷之际…… 那马夫忽然闷哼一声，口中汩汩涌出血来。 他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他咬舌了！” “咬舌自尽了！” 皇帝脸上显得不耐烦和嫌恶，“快抬出去。” 萧昱辰命人将那马夫抬出去，也叫人止血，试图留他命审问。 一直没说话的温锦，却在这时抬起头来。 “还请太子殿下，将污蔑世子的侍卫，发落给怀王处置。”她声音清冷道。 此时，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温锦身上。 太子略微迟疑之际。 太子妃却先开口，“侍卫言语不当，但并非存心诋毁，乃是护主心切……一时失言，还请怀王妃大人大量，高抬贵手，莫要跟一个小侍卫计较。” 温锦挑了挑眉，冷眼看着太子妃。 “侍卫护主心切？我没看错的话，是钰儿救了皇长孙，而并非那侍卫吧？ “他是皇长孙的贴身侍卫，让主子陷于这样的危难之中，是失职，而非忠心。” 太子妃讪讪笑了笑，“是有失职……但事发突然，谁也不能面面俱到……” “太子妃误会了，”温锦冷声打断她，“东宫的侍卫是否尽忠职守，面面俱到，不归我操心。 “但信口开河，睁着眼睛撒谎，污蔑我儿子，我绝不容忍。这是一个母亲的底线。” 大帐中安静，太子妃脸色略显局促。 “当时情急……侍卫并非有意冒犯。且他一向忠心，偶然过失……罪不至死。” 温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太子妃可曾想过，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遇到的意外可能有很多。 “这次，钰儿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兄长。反倒被兄长的侍卫污蔑，那侍卫却没受到任何惩罚…… “往后，倘若再有意外，谁还敢挺身而出？” 太子妃咬着下唇，心中不忿…… 这侍卫是她娘家人！ 人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 这怀妃根本就没把她这太子妃放在眼里！ “自然要惩罚！只是东宫的人，理应由东宫惩罚。不用交给怀王吧？怀王妃如此越俎代庖，实在不好。” “我在向太子殿下求处置这侍卫的权利，太子妃跳出来拒绝，你我究竟谁在越俎代庖？”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瞟了眼皇上又瞟了眼太子…… 她实在没想到，皇帝大帐之中，众多皇子皇妃眼皮子底下，温锦竟然敢她说一句，就顶一句…… 她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太子交代过，让她和温锦交好的话了！ 这样又高冷，又爱怼人，一点儿没把她母子放在眼里的妯娌……她没法儿交好！ “咳……”太子重咳一声，正要开口。 太子妃抢道：“都说怀王妃医者仁心，不曾想你竟是这般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狠厉之人！” 温锦闻言就笑了，“医者仁心，只救当救之人。农夫与蛇告诉我们，愚善等于愚蠢。有错不罚，是助纣为虐。” 温锦话音落地，萧昱辰从外头回来。 他两手都是血，手里还提着那个侍卫。 侍卫已经挨了一顿打，这会儿鼻青脸肿的。 “谁助纣为虐？”萧昱辰抬眼问道。 太子妃哆嗦了一下，萧昱辰浑身煞气，她有点儿怕。 她立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躲在太子身后，不敢说话。 第204章 只要没道德，就不怕道德绑架 众人见状，纷纷劝道。 “算了算了，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并非诚心诬陷，怀王妃也莫要揪着不放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是太子妃娘家兄弟，还是让东宫处置吧！” “都是至亲，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他还能故意陷害怀王世子不成？” “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一个人开口劝。 众人都跟着劝。 意思都说，这侍卫不是诚心冤枉温钰。 温锦若揪着不放，就太斤斤计较，太不近人情了。 劝的声音一多，太子妃胆子也壮了，在太子身后，挺直了腰杆。 就连皇上，看温锦的目光，都多了份凝重。 三皇子见状，更是劝道。 “八弟本就性子莽撞冲动，娶了弟妹，就是想让弟妹遇事儿多规劝他，别叫他任凭性子肆意妄为。 “怎么八弟妹比八弟还霸道冲动？你快劝劝八弟！” 温锦蹙了蹙眉。 她儿子被人信口冤枉……因为是太子妃的娘家人，钰儿就白被冤枉了？ 因为萧昱辰性子冲动，他们就得忍气吞声才算大度？ 她为了证明儿子的清白，给冤枉人的侍卫一个惩罚，教训——就叫霸道冲动？ 温锦垂眸冷笑，那她今天就让这些站在道德至高点，道貌岸然地告诉她应该怎么做人的人看看—— 什么叫肆意妄为！ “他还没认错，怎么大家都急着护短了？ “是关心则乱，还是有意诬陷……我想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温锦说完，忽而上前。 众人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就只见她唰唰唰，动作飞快的将十几根银针，捻入那侍卫的头，脖颈处。 “你干什么……”太子妃大吃一惊。 众人也都不敢置信。 只见那侍卫立时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嗷……我的头，我的头……” 皇帝看了温锦一眼……目光里已有责备。 高公公察言观色，正要吩咐人把侍卫拉出去。 温锦却忽而又下一针。 那侍卫的惨叫声立刻停下来，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为何污蔑怀王世子？”温锦当众问道。 侍卫张了张嘴 ъitv，还没发出声音。 温锦就把刚才那一能止痛的针拔了。 “啊嗷嗷……” 侍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儿。 这可是御前，众人偷瞟皇帝脸色……暗道怀王夫妻俩都是疯子！彪起来不要命！ “你只有一次机会，”温锦冷声道，“想清楚再说。” 她没有大吼大叫，甚至表情也不凶狠…… 但偏偏叫众人觉得，她冷厉肃杀，简直比怀王还可怕！ “我说，我说……” 温锦又扎上那止痛之针。 侍卫呼哧呼哧喘气。 “三，二，一……” “卑职是看怀王世子比皇长孙还得宠，替皇长孙抱不平。倘若今日再证实，是怀王世子救了皇长孙…… “更显得怀王世子厉害……卑职一时情急，所以污蔑怀王世子！ “卑职没想害世子，即便污蔑成真，他也能将功抵过…… “王妃饶命，杀了卑职吧！这万蚁噬心……卑职受不住了！” 大帐里众人，纷纷倒吸冷气。 刚才还替这侍卫开脱的众人，只觉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打在他们脸上。 “混账东西！”皇帝怒拍桌案，“因嫉妒就敢诬陷诋毁！你这般歹毒之人，留在云杰身边，也是带坏了朕的长孙！ “太子妃，你还要为这样的娘家人求情吗？” 皇帝冷眼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吓得腿软，“不，臣媳不敢，臣媳不知内情……” “来人，传朕旨意，将此侍卫拖出去杖毙！” 皇帝吩咐完，脸上仍旧是未褪的怒意。bigétν 太子妃偷偷剜了温锦一眼。 温锦恰抬头，与她视线对上。 太子妃心里一惊，慌忙别开视线。 皇帝挥挥手，叫众人退下。 这一场场闹剧，好好的秋猎，猎还没打，先把他闹得身心俱疲。 人散了之后，他琢磨着如何奖赏萧钰，如何安抚萧昱辰和温锦。 温锦走出大帐，深深看了萧云杰一眼。 太子妃吓了一跳，立即侧身挡住萧云杰，“虽说是云杰邀世子赛马，但谁也没逼世子，是他自己要答应的。” 温锦看她一眼，没说话，牵着温钰的手离开了。 …… 萧昱辰抱起温钰，同温锦回了大帐。biqμgètν “此事你别生气，莫气着自己，那马夫没止住血，虽说死了……但他还有亲眷在京都，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萧昱辰低声对温锦道。 “如果真是三皇子，结果如何？”温锦问道。 萧昱辰怔了怔，“我只是随口一说，激他而已。” 温锦嗯了一声，“现在没有证据……我是说，如果真查到是他，父皇会如何处置？” “若有切实的证据。谋害皇长孙，嫁祸其他兄弟……重了全家打入牢中。若轻判，贬为庶民，逐出京都。”萧昱辰推测道。 温锦若有所思，“知道了。” “阿娘……”温钰腻在温锦身边，仰着小脸儿看着她。 温锦目光平静，落在儿子的小脸儿上。 温钰显得有些紧张。 温锦从没打过孩子，但她肃着一张脸时，温钰会怕。 “我……我不是故意让自己处在危险当中……我……我有把握的。 “小、小白可聪明了！它能配合我，抓住小红！”温钰紧张，他攥住温锦的衣角，软软的手心里，全是汗。 温锦挑了挑眉，什么小白，小红？ “我给小红弹了‘树懒粉’……” 温钰一边说，一边观察他娘的脸色。 “阿娘医术好，爹爹功夫高，你们都能救人。钰儿也能！” 温钰说完，虽还是小脸儿紧绷，却挺直了胸膛，目光坚定，“但叫阿娘和爹爹担心了，钰儿愿意受罚……抄大字，蹲马步，拿大顶……都行。” 一派天真的坚定中，还带着一丝委屈。 萧昱辰看得不忍心，“锦儿，算了……” 温锦凉凉地看他一眼。 萧昱辰立刻不说话了，他给了儿子一个同命相连，爱莫能助的眼神。 “我不罚你，”温锦看着温钰，认真说道，“你估量了自己的本事，仍然选择冒险救人，那就是已经想清楚后果。 “救不了人，还让自己受伤，那说明本事还不够。 “救了人，却被人反咬一口，那说明认人不清。后果会教你，我不用多此一举。” 温钰小脸儿一阵轻松。 萧昱辰也抬眸，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温锦。 第205章 这是独宠的滋味儿 “至于你说的‘爹娘担心’，爹娘的情绪，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应该他们自己去处理。” 温锦抬手摸了摸温钰的头，“只要选择，是出于你的真心，那你就没有错。当结果来临时，不要抱怨任何人。记住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即可。” 萧昱辰怔了怔，“他这么小……能听懂么？” 温锦摇了摇头，“不知道，即便现在听不懂，将来……” “我听懂啦！一人做事一人当嘛！谁的情绪谁负责，即便是爹娘，也不能把情绪强加在儿子身上。” 温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扑进温锦的怀中，“谢谢阿娘…… “阿娘让我觉得，我也可以做大英雄，只要我敢选，敢做，敢承担责任……” 温锦笑着点点头。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儿子才是他命运的主人。 支持他冒险，不怕他犯错。 不把他圈在自己认为安全的领地，才能让他拥有自信和超凡的勇气。 温锦都没说教温钰，萧昱辰就更不忍心数落儿子半句。 他儿子可是“大英雄”，还是被人冤枉的大英雄，他只觉得怎么补偿儿子都不够。 于是乎，他亲自带着儿子去打猎了。 “晚上叫你娘给咱们烧烤如何？” 想起温锦的手艺，萧昱辰就忍不住咽口水。 “那不行！”温钰立刻反对。bigétν 萧昱辰不解，“你娘手艺那么好，你不馋吗？” “别人若是知道我娘烤得好，都来麻烦她怎么办？她总是犯困，可没那么多精力！” 温钰也咽了咽口水，“等回府，再叫阿娘烤了，只给咱们吃！” 萧昱辰立刻钦佩地看向宝贝儿子。 不愧是他儿子！儿子可太精了！ 以至于，当晚温锦想亲自上手，犒劳儿子专门给她打了鹿肉时，都被萧昱辰给拦住。 “别，你别去，叫他们烤了你吃现成的就是！” 萧昱辰拉住温锦和儿子，三人坐在帐中打扑克。 连面儿都没让温锦露，温锦只好把她提前配好的烧烤酱料和粉料，都交给底下人。 即便如此，萧昱辰帐前的烧烤，仍旧是这一大片营帐中，最香最诱人的！ 就连皇帝都被这香味儿给吸引了过来。 “呵，还是老八会享受！”皇帝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帐内一家三口赶紧出来见驾。 两个大人都把纸牌倒扣放在帐中了，唯独温钰，到底是个小孩子，竟然握着牌就跑出来见驾了。 “这是正斗，斗……” “斗地主！”温钰答道。 皇帝大笑，“对！钰儿也会斗地主呀？” “我比他们会的都早！阿娘最初就是教我玩儿的！”温钰不懂谦虚为何物。 皇帝被他逗得笑声更大，“那钰儿教教皇爷爷？” “行！皇爷爷放心，我带您赢！”温钰上前挽着皇帝的手，把他带进了自家大帐。 皇帝佯装不会，然而，第一把牌就暴露了他老奸巨猾的本性。 温钰跟着他一路躺赢。 温锦让出了位子，坐在钰儿身边替他理牌。biqμgètν 外头的烧烤端进来，皇帝动了动鼻子，“怎么你这儿烤的肉，比朕的御厨烤得都香？” 皇帝看着萧昱辰。 “食药同源，这是锦儿配的香料，其中好几味，怎么看都不是香料，是她从药铺寻来的。” 萧昱辰边解释，便亲自为皇帝切好了烤羊排、烤鹿排…… 皇帝一尝，眼睛不由都亮了，“嗯？香！别有一番风味！” “那是孜然风味的，还有黑椒的，蒜香的，香辣的……” 皇帝本来只是遛弯儿，顺便来看看温锦和钰儿……钰儿今日受了委屈，他过来安抚这个小孙儿。 没想到，这一进来，竟不想走了！他想把怀王府的厨子，挖去御膳房怎么办？ …… 与怀王帐中的热闹又和谐不同。 其他营帐里，此时都有点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今晚本有篝火大会，父皇都给取消了，却单独去了萧昱辰帐中。” 太子冷眼看着太子妃，“你可知道为何？” 太子妃跪坐一旁，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臣妾不……” “你不知道？因为他萧昱辰的儿子救了皇长孙！因为那么大点儿个娃娃，他救了你儿子！ “你是不是蠢？出宫前我怎么交代你的？叫你和温锦交好！叫你哄着她！ “你哄得真好！你为了你一个娘家的堂兄，跟她对着干！你可真棒啊！” 太子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朝太子妃砸去。 太子妃猛地侧身，堪堪避过。 她却是吓了一跳，红着眼睛，看了太子一眼，“臣妾知错了……” “你知错了？温锦敢为了她儿子，在众人劝阻、在父皇面前露出她凶狠的一面！bigétν “你看着吧，过了今日，谁敢轻易招惹她儿子？ “她是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谁敢动她儿子，她就敢跟谁拼命！ “你呢？你个拎不清的蠢妇人！你儿子命重要，还是你娘家重要？嗯？你嫁给了孤，却一味偏帮娘家！ “孤怎么娶了你这个蠢妇！” 太子妃闻言，猛地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还不服？今日多好的交好温锦的机会，就叫你这样浪费了！你真是……” 太子妃低眉顺目，垂头听着太子责骂…… 她的指甲却是深深陷进肉里，掌心被抠得生疼。 其他帐中也不平静，众人打探听说，萧昱辰帐中时不时传来皇帝爽朗的笑声。 真是父子和睦，其乐融融…… 皇帝离开萧昱辰大帐，溜了会儿弯儿，没再去别的帐中，便回了自己大帐。 随行众臣子嫉妒有之，艳羡有之，揣度圣意的也有之…… 不管旁人怎么想，被皇上挖走一个厨子的萧昱辰，多少有些不爽。 温钰倒是很开心，“皇爷爷说，等回去就赐我一斛珍珠玛瑙夜明珠！ “我要把夜明珠挂在阿娘的床头，给阿娘夜里照明用！” 温锦微微一愣，原来，温钰冒那么大风险跟萧云杰赛马……就是为了赢回夜明珠，给她做小夜灯？ 她何德何能，竟生养了一个如此全心爱她的儿子？ 在外不比在府上，萧昱辰和温锦住在同一大帐中，温钰倒被领去了紧挨着的帐内。 “你放心，我不进去打搅你。”萧昱辰目光恋恋不舍看着内帐的床榻，却抱起被褥放在外帐木榻上。 温锦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这天夜里，萧云杰却发起高热。 太子唤了随行的太医们来，太医们又是擦身体，又是扎针，又是冷敷……萧云杰却越发热得厉害。 小脸儿烧得通红，甚至说起了胡话…… “要不，请怀王妃来看看？” 第206章 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太子妃提议请怀王妃。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 太子妃心头发紧，“不行就算……” “行，而且要快。别人不行，你去！”太子盯着她道。 “我？”太子妃一惊，都忘了用敬称，“……臣妾今日才跟她闹了不快。” “正是因为你跟她闹了不快，所以你去才更显诚意！” 太子寒着脸说道，“你惹的祸事，如今你儿子高热不退，你不去请她，你指望谁去？ “你去先认错道歉，再请她来为云杰看病！带着诚意！不就是低个头吗？能比你儿子的命更重要？” 太子妃皱眉看他一眼，眼底是浓浓的抗拒。 但她不敢违抗太子，“如果她不肯来呢？” “你没试过，怎知她不肯？” 太子深吸一口气，“你把礼数做全，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太子妃低着头，撇了撇嘴，眼底的戾气和不满愈来愈浓……还有比温锦更不讲理的人吗？ 太子明明是她的夫君，怎么偏帮温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臣妾晓得了……” 太子妃看着萧云杰因发热而涨得通红的脸，以及喃喃说着胡话的样子，也是揪心。 她狠了狠心，转身走出大帐。 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冷意。 风灌进她衣领，她缩了缩脖子…… “我若去请，她却不来，岂不颜面扫地？biqμgètν “难道我还能跪着求她来吗？ “太医也说，退热不可能立时就退下去！再等一两个时辰就退了……” 太子妃皱紧了眉头，回头看看大帐。 太子对萧云杰看重，不想让儿子有半点闪失……但太子从没在意过，她也是个人！她也有自己的脸面尊严！ 她乃是长嫂！温锦今日那般欺辱她这个长嫂！ 太子可曾为她说过一句话？ “太子妃？”宫女见她忽然停下脚步，不由担心。 “你去叫上别的皇子妃和我同去，人多压力大，这么多人和我同去请她……她必然要来！ “她若再不肯来，日后在妯娌间的名声也就差透了！看谁还与她交好！” 宫女闻言，表情愈发担忧，“如此，岂不耽误时间？更有胁迫怀王妃之意，她恐怕不高兴如此……” “我还要管她高不高兴吗？” 清寒寂寥的夜，太子妃声音陡然尖利。 宫女不敢再说，慌忙跑去请人。 一阵子之后，其他的几个皇子妃，甚至还有尊贵大臣的女眷被吵醒。 听闻要帮着太子妃一起去请温锦，给萧云杰看诊医治。 她们披衣起身，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众人都是刚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头发来不及绾，简单束了一道，垂在脑后。 大家聚来太子妃这里，彼此看了一眼，都尴尬地咧了咧嘴。 若非事出紧急，她们也不能没打扮，就这么简陋的出现在人前。 “怀王妃脾气不好，特立独行，今日又生误会。我担心独自去请她，请不动。 “所以劳烦诸位姐姐妹妹同往，也帮着劝说两句！” 太子妃颔首说道。 “快走吧！孩子耽误不起，特别是发热，热得狠了……” 那贵妇没说完，被旁边的人拉扯一下。 她连忙顿住话音……不吉利的话，还是别说了。 一大群女人，乌泱泱地往怀王大帐来。 还没等众人到帐前，怀王的亲卫就把这群人给拦了下来。 “深更半夜，诸位夫人不睡觉，往这儿干什么呢？”侍卫问道。 “我们来请怀王妃，云杰忽发高热，太医们束手无策，还请怀王妃不计前嫌，一定、一定要去看看云杰呀！” 太子妃说着，拿帕子抹泪，一副急得直哭的模样。 此时，大帐帘子一动。 采菊从里头出来了。 采菊是四个丫鬟里，天天跟着温锦学医问药那丫头。 她颇有天赋，温锦也乐意教她。ъitv “可是太子妃？” 采菊上前福身道，“我家王妃，今日面诊出皇长子有受惊之状。只是那时还未表现出症状来，说了也未必肯信。 “王妃担心皇长孙夜里会有继发性夜惊，高热不退。所以一早就配好了药，命婢子在这里守候。 “倘若太子妃不来，那就是没有大碍。倘若太子妃来了，王妃叮嘱婢子随太子妃前往，为皇长孙退热压惊。 “诸位夫人怎么也来了？诸位也不舒服吗？” 夜风呼呼吹过，众人面面相觑。 太子妃担心怀王妃心眼儿小，不肯去，借此拿捏她。 谁知道，人家真是医者仁心，连药都早早准备好了！ 太子妃巴巴的叫来这么多人，想给温锦施加压力……谁知这一耳光狠狠甩在自己脸上！ 叫众人眼睁睁见证了，她如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了，今日出父皇大帐的时候，怀王妃不是盯着皇长孙仔细看了一阵儿？ “我见她好像要说什么，结果太子妃……” 女人堆儿里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太子妃心头尴尬，脸庞发热，脚趾抠地…… “她命你一个丫鬟在这儿等着？你一个丫鬟的医术能比太医还厉害吗？叫她……”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还是请怀王妃亲自走一趟吧！” “我家王妃精神不济，一到夜里尤其严重。”采菊面无表情道，“倘若半夜惊醒，她必头晕目眩，别说看诊了，王妃自顾不暇。所以，王妃才一早配好了药，叫婢子守着。 “太子妃别担心，婢子知道这药如何用。皇长孙一刻之内便能退热。” 太子妃越发觉得没面子……温锦的一个丫鬟都敢顶撞她了？ъitv “倘若不能呢？你一个丫鬟赔得起吗？”太子妃厉声说。 采菊淡淡看她一眼，温声道：“我家王爷说过，王妃并非太医院的大夫。没有看病的职责。 “王妃只是同为母亲，怜惜孩子。您若信不过我家王妃的药，婢子不去就是。” 采菊不卑不亢，蹲了蹲身，就要退回帐中。 女人们看向太子妃的眼神，已经颇为异样。 “怀王妃既然一早就能面诊出今晚的症状，她的药一定是对症的呀！” “听说她的药，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 “她专门叫丫鬟提着药守在这里，诚意足足的，太子妃也别计较究竟是谁去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给孩子退热呀！” 众人纷纷开口劝道。 她们里头，不少都是已经做了母亲的，心系孩子，都替太子妃着急。 太子妃眼见众人已经偏向连面儿都没露的温锦……心里跟猫咬一样难受。 她脸色铁青，“站住，你随我去！” 第207章 玩儿脱了 采菊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药箱，去了萧云杰的营帐。 太子立时抬头看向太子妃，“让你去请怀王妃，人呢？她不肯来？” 太子眉头紧蹙，眼目灼灼要喷出火来。 太子妃泫然欲泣，“怀王妃定是心里怨怪臣妾……” 采菊提着药箱上前，“我家王妃已经准备好了退热贴和药，保证药到热退。 “并非我家王妃不肯来，奴婢已经向太子妃解释过了。还请太子殿下允许奴婢先为皇长孙退热之后，再作解释。” 太子还有些愣怔。 采菊已经淡然自若的上前。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其实心里紧张得不行。 毕竟对面站着好几个当她爷爷都有余的老太医。 还有沉着脸的太子殿下…… 她这可是平生第一次跟太子殿下说话呢！ 但她不怕！ 因为王妃都提前跟她交代过了！ 遇到刁难也好，怀疑也罢，王妃已有预料。 预先知道自己会面对何等处境，等真的面对时，心里有底，就不会慌乱。 而且，更多的底气，是因为王妃保证了药效。 王妃的医术高明，她亲手做的药更是厉害！ “你一个小丫鬟，会看诊吗？就敢用药！也太武断了！”老太医上前道。 “我家王妃今日在帐中，已经为皇长孙面诊过了。奴婢哪有胆子为皇长孙开药，药是我家王妃所做。”采菊镇定道。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老太医道，“有时望闻问切也怕误诊，还要几位太医一起辨症论诊。 “你这……也太马虎大意了，这可是皇长孙！不是家里的阿猫阿狗！” 太医这话说得…… 大帐中气氛凝重，太子夫妇脸色愈发难看。 采菊背上冒汗，但她仍记得王妃叮嘱。 “我家王妃不是太医，她也不可能为阿猫阿狗医治。您为贬低我家王妃医术，不惜连皇长孙都搭上……实在不敬。” 太医面皮一紧，“你这……” “请您几位，不要耽误时间了好吗？ “你们若能为皇长孙退热，那你们来。你们若不能退热，太子妃又请了我家王妃，那烦请几位让让？让奴婢来？” 太医不曾想，这丫鬟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 这么多人，这么大压力之下，她竟然不怕？ “说得好像你一用药，就能药到病除似的？”太医们一边大摇其头，一边啧啧不屑。 “奴婢可以用药了吗？”采菊又问太子。 太子眉头拧成疙瘩。 但见萧云杰的小脸儿已经因发热而涨红，他微微张着嘴，呼吸急促。 摸他的脑门儿甚至感觉烫手…… “你家王妃……” “我家王妃说，是夜惊引起的高热，用药即可。”采菊目光坚定。 “用，用吧！”太子暗暗攥紧拳头。 太医无法给云杰退热，又说孩子发热时间长会把人烧坏…… 怀王妃不知是何原因，只派了个丫鬟来…… 如今除了相信这丫鬟，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采菊给萧云杰贴上了退热贴，退热贴摸上去冰冰凉凉，还带着淡淡荷香。 萧云杰发热，灌不下药。 采菊给他喂了一颗黄豆大小的蜜丸，蜜丸大约是很甜，他含在口中，并不吐出来。 不到一刻钟，萧云杰脸上的涨红，便已经褪下去了。 太医伸手一摸，惊呼，“退热了！皇长孙退热了！” 太子赶紧上前，摸了摸儿子脖子，又摸摸前胸，“真的不热了！倒是冒了许多汗，没事了，云杰没事了……” 太子长吁一口气，惶惶之色，安稳了许多。 “怀王妃还交代了什么？”太子问采菊。 采菊福身，“没有了。王妃说，接下来仍交给太医即可。王妃只是更擅退急热而已。” 王妃救了急，还不跟太医们抢功劳。 这叫先前满心防备、挑剔的太医，脸上讪讪。 采菊解释完，便恭敬和顺地退出大帐。 那群女人竟然还打着哈欠，守在帐外。 见采菊出来，她们立刻围了上去，“怎么样了？” “已经退热了。”采菊平静道。 “那真是太好了！怀王妃医术不凡，医德更是好！” 众女眷纷纷说道。 知道了皇长孙退热，平安无事，众女眷也都疲惫的回到各自帐中。 太子妃原想借人多，用舆论攻势，逼温锦就范…… 没曾想，她竟玩脱了……次日便有议论四起。 说，太子妃小肚鸡肠，小人之心。 更说，温锦面冷心热，真正的医者仁心。 太子妃在皇上面前，说了温锦坏话，温锦竟然能不计前嫌的提前给萧云杰配好药，命丫鬟夜里守候着。 这得是多大的胸襟气度，才能做到的？ 太子妃听到这些议论时，险些气昏过去。 …… 温锦几乎已经忘了太子妃那点儿小算计。 她这会儿正一身骑装，背着箭囊，握着弓箭，策马扬鞭和儿子一起去打猎。 难得能从京都出来，到这广袤的猎场，不好好玩一玩儿，岂不浪费大好河山？ 何必把如此宝贵的生命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众人策马冲进林区之后，就渐渐散开。 毕竟人多动静大，猎物早就被惊走了。 “钰儿跟着朕！”皇帝钦点了温钰。 “钰儿遵旨，钰儿一定会保护好皇爷爷！”温钰脆生生应道。 逗得皇帝大笑。 温锦也与众人分开，她余光瞟见一头极漂亮的梅花鹿。 温锦立刻策马悄悄跟了上去。 梅花鹿很胆小，也很警觉。 它一边吃树叶子，一边左顾右盼。 温锦猫着腰趴在马背上，抽出弓箭来，正预备射出。 那梅花鹿却猛地一惊，拔腿就跑。 “嗐！”温锦的箭射空，她猛夹马腹，马朝梅花鹿追去。 呼呼的风，从耳畔刮过。bigétν 周围愈来愈静，一开始还能听见别的方向有人声。 但很快，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啾啾鸟鸣。 在部队训练出的直觉，让温锦预感到危险。 她一边从箭囊中抽出箭，一边把两只脚悄悄地从马镫里退出来。 周围愈静，她愈发觉得危险临近。 嗖—— 很轻地一道破空声。 温锦立刻抱着马脖子，往下一荡。 她整个人挂在马腹一层。 马儿受惊，急忙向前冲去。 一支羽箭，嗖地从马背上飞掠而过。 若不是温锦躲得疾，这支箭矢，此时正扎在她身上。 紧跟着…… 嗖嗖嗖—— 一支接一支的羽箭，朝她的马射来。 第208章 王妃不像女人 箭矢从左侧，及后方射来。 温锦躲在马腹右侧，堪堪避过羽箭。 即便她奋力催马快跑，马屁股上，却还是挨了两箭。 那马吃痛，跑得飞快。 温锦使出浑身力气，才能勉强让自己挂在马身上，不被甩下去。 能追上她的羽箭越来越少…… 但再这么耗下去，她就挂不住了！ 就在温锦找机会，准备跳马跟放冷箭的人硬刚时…… 身后突然传来了打斗之声。 朝她射来的箭雨，也忽然停了！ “吁——” 温锦抱着马脖子，使劲儿荡上马背。 她的手已经被缰绳勒出了血。bigétν 马中箭吃痛，还要疯跑。 温锦连忙唤出灵泉空间。 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叫马儿瞬间镇定下来。 它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灵泉空间里的空气，同时也慢慢停了下来。 温锦回头望去，只见一身着黑金色骑装的人，打马追来。 温锦眉心微蹙，张弓拉弦，箭头瞄准了来人…… 那人愈发靠近…… “锦儿！锦儿！” 萧昱辰的脸穿过树叶的遮挡，出现在视线中。 温锦舒了口气，放下手中弓箭。 “我来迟了，叫你受惊了！”萧昱辰脸上尽是焦急自责。 温锦摇头，“不迟。对方是什么来头？” “对方有十几人，看身手，是训练有素有暗杀经验的人…… “幸而你机敏警觉，跑得也快。倘若等他们靠近，包围起来……” 萧昱辰越说越觉得后怕。 他胆战心惊看着温锦，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几遍。 “没受伤……” 温锦刚说完，他就瞧见她掌心的血。 “你流血了？”萧昱辰拉过她的手。 她柔软的掌心，有一道被缰绳勒出的血口子。 他一只手捧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乱摸，“药呢，药呢……” “没事，破了点皮而已，我那儿有药，回去再上药。”温锦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 萧昱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是别的女子，早就哭了吧？ 就没见过把受伤、流血这么不当回事儿的女子。 但转念一想……她曾经也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是他逼着她变得如此坚强。 萧昱辰口中顿时泛着苦味儿，“你骑我的马吧。” 他将自己的马让给温锦，扶她上马。 而他竟像个“马夫”一般，老老实实替她牵着马…… 他竟不好意思与她共乘一匹。 两人回到刚才打斗的地方。 “王爷……” 侍卫上前，正预备禀报。 但抬眼便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王爷牵着两匹马，一匹上坐着王妃，另一匹马中箭了，所以背上空着。 而王爷竟然拉着缰绳，用徒步的？！ 侍卫赶紧将自己的马交给萧昱辰，“王爷骑卑职的马！” “都是死士，没能留下活口。他们眼见无法脱身，便迅速服毒自尽。 “尸首和箭矢会带回大营详查，看是否能找到线索。另外，皇上和世子那边平安无事。” 萧昱辰点点头，正要上马。 温锦却下马朝一旁的尸首快步走去。 萧昱辰忙跟在她身后，“小心！” 她手上有伤，这些死士又是服剧毒而死…… 萧昱辰看着比一般男子还勇武的自己家王妃……心惊肉跳。 她一点儿都不像个大家闺秀、内宅妇人。 她竟然毫不忌讳，面无惧色，十分平静的检查地上的死尸。ъitv 她扒拉扒拉死尸的眼皮，捏着脸颊掰开嘴…… 她甚至拿出一把匕首，划开死尸的衣服，要…… “诶！”萧昱辰脸色都变了，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虽说这人已经死了！ 但他也是个男的！ 她就这么当着他手下众人的面，拿刀子剥了一个男人的衣服？然后再扒拉着检查？ 萧昱辰目光坚定不移地看着她，“交给仵作检查，他们发现任何线索，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温锦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似有火星迸溅。 “好吧，”温锦收起匕首，拍了拍手，“保证第一时间告诉我？” 萧昱辰：…… 他都看见他的手下在偷笑了！ 眼见温锦又朝别的死尸走去。 “我保证！保证！” 萧昱辰赶紧上前，把她拉走。 两人先行离开这地方，策马并行。 温锦忽而转脸看着萧昱辰，“你没有接手金吾卫，拒绝官复原职。但我却觉得，你手里可用之人，比以前更多了，你在父皇身边的作用，也比以前更大了？” 萧昱辰看着她的侧脸，迎着她探究又认真的目光，他心跳有点乱。 “父皇手底下，有个特殊机构，名为‘皇城司’。皇城司负责秘查消息，以及执行暗杀任务。 “众人只知有皇城司存在，却不知皇城司的人员构架，这些都是机密。 “皇城司里的人都有两套身份，明面上各有职责。暗中却是为皇城司效力。” 温锦诧异看他，又左右看去。 “既是机密，你为何这么轻易就说了？”温锦皱了皱眉。 萧昱辰展颜一笑，“你又不是别人，我对你，没有秘密。” 温锦：…… “现在，你负责皇城司？”温锦问。 萧昱辰点点头，“害萧云杰之事，以及今日之事，由皇城司追查，希望尽快有结果。” 两人刚回到营地，便有侍卫上前，拱手禀报，“回王爷……” 侍卫看了眼温锦，欲言又止。 “无妨，说吧。”萧昱辰道。 “抓到了那马夫的家人，他们一家果然跑了，还带了一大笔钱。有三百两之多。 “马夫家并不宽裕，还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这三百两来路不明。逼问之下，他们交代是马夫临行前一天夜里，突然带回去的。 “但这钱马夫是从哪儿来的，他们却一概不知。” 侍卫禀完，萧昱辰挥了挥手。 温锦垂眸道：“这么说来……线索又断了。” 马夫咬舌自尽，他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 萧昱辰低声道，“除非，萧云杰愿意说。” 温锦眯了眯眼，“萧云杰找钰儿赛马，像是受人挑唆。可父皇询问时，他竟不说是谁挑唆。” “我去问他。”萧昱辰抬脚就走。 温锦却拉住他，“我瞧他很怕你，你再黑着脸过去，他不会看见你就吓哭吧？” 萧昱辰怔了怔，“我有那么吓人？” 他不是挺玉树临风的吗？ 温锦：“他才受了惊吓，夜里还发了高热，如今刚好。你再把人吓哭，这作长辈的，难免有‘不慈’之嫌。” 萧昱辰抬眸看着温锦，“多谢夫人替我着想。” 温锦蹙了蹙眉。bigétν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仅剩这一条线索，别再给掐断了。” 语气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萧昱辰：…… 第209章 温钰又立功了 “那叫旁人去……” “我去。” 没等萧昱辰说完，温锦就道。 “你？”萧昱辰挑了挑眉，“你昨日跟太子妃呛起声来，又下针扎那侍卫，萧云杰吓得躲在太子身后瑟瑟发抖。 “他若怕我，岂能不怕你？” 温锦轻笑，“那是特殊情况，我平日还是很温柔的。” 萧昱辰：…… 她一定是对“温柔”有什么误解。 温锦回了营帐，换下骑装，给自己上了药。 她一边上药，一边盯着温钰装鹰的笼子，若有所思。 鹰隼不在笼中，被温钰带去打猎了。 萧昱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不会是想把钰儿的鹰，送给萧云杰，哄他说实话吧？” 那他可不答应！ 那只鹰是他跟钰儿一起驯出来的，那只鹰饱含着他和钰儿之间浓浓的父子情！ 更何况……那只鹰，是她送给他的！ “当然不是。他自己犯傻，拉钰儿一起冒险，我还送他鹰？” “那你打算？” “王爷还有别的鹰吗？” 萧昱辰叫人取来他的猎鹰“逐日”。 萧昱辰的猎鹰“逐日”是一头体型较大，从长相上都能透出凶猛的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的品相看起来似乎更好？”温锦盯着笼子里的鹰。 “它跟我去过不少战场，不仅是猎鹰，也算是经验丰富的战鹰。” 萧昱辰看着笼子里的鹰，目光不由自主流露温情，但他却说，“你若要拿去送萧云杰，用这只也可以。” 温锦表情古怪地看他一眼，“王爷会驯鹰吗？” 这话说的！ 问到他的专长了呀！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当然，本王可是驯鹰高手，钰儿那只鹰，就是我带他一起驯出来的！” 他还要显摆。 温锦点点头，“那烦请王爷，等会儿在帐外遛遛鹰，亮亮本事。” “你也想学？”萧昱辰目光明亮。 温锦摇摇头，“我没那个天赋，看看就好。” …… 温锦并没有带上萧昱辰的猎鹰。 她空着手来看萧云杰。 太子妃没去骑马，温锦来时，她正在帐中坐着。 “怀王妃来了？昨夜休息好了吗？睡得还安稳吧？”太子妃坐着没动，笑问温锦。 “挺好。”温锦表情平淡，“听闻皇长孙昨夜发了高热，我过来看看。 “若是还有余热，那便要扎上几针。” 萧云杰闻言吓了一跳。 昨日她扎那侍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不热了不热了！我好了！八婶儿的药真好，昨夜我就好了！后半夜睡得可安稳了。” 太子妃还没说话，萧云杰就抢着说。 “那我再把个脉？”温锦微笑伸手。 萧云杰紧张又害怕，“母妃……” “快叫八婶给你看看！” 太子妃虽不待见温锦，但昨夜她的药，药到病除，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她在旁边看着，把脉而已，谅温锦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恢复的很不错，不要总是闷在帐中，可以到外头适当活动，更有助于身心。”温锦道。 萧云杰立刻期期艾艾地看向太子妃。 “母妃，您瞧，八婶儿都说了，我应该到外头去活动活动！我好了，没事了！不想闷在帐中！” 太子妃皱眉瞪了温锦一眼，回过头来哄萧云杰。 “你昨夜烧得厉害，今日才好一点儿，身子还虚……听母亲的，好好休息，明日再出去。” “我不要！儿现在就想出去！大不了……大不了我不骑马，我就去外头走走！” 萧云杰目光紧巴巴盯着太子妃。 太子妃板着脸，望向温锦的目光满是怨怪。 温锦没看她，反倒笑盈盈看着萧云杰。 “皇长孙想看驯鹰吗？怀王在外头驯鹰。那鹰可有灵性了，能听懂不同的哨音，执行不同的命令。”温锦说。 “好啊！我想看！”ъitv 萧云杰激动地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 太子妃脸色愈发难看，她冷眼看着温锦，似乎想把这张笑起来格外明艳照人的脸蛋儿抓花。 “那皇长孙要认真地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完了，我就带你去。”温锦缓声说道。 “八婶儿尽管问！”萧云杰迫不及待。 “昨日，皇长孙要跟温钰赛马，是你自己突发奇想？还是有人怂恿你，给你出主意？” 太子妃闻言一愣，“温氏，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锦道，“昨日皇长孙的马鞍上有毒针，明显是有人暗算。那马夫说是为兄报仇。我看未必。 “我怀疑是有人提前买通马夫，故意加害皇长孙，再陷害温钰。挑唆兄弟不和，破坏太子殿下和怀王的关系。”bigétν 太子妃怔了怔，心惊地看向萧云杰。 “是谁？有人怂恿你吗？” 萧云杰抿了抿嘴，“没有……我，就是一时兴起。” “马夫已经证实，是被人买通。他被买通以后，就没打算活下来，他把钱留给家人，他的家人已经携款潜逃……” 温锦温声说着，“秋猎有这么好几日呢，我们在明，那人在暗。若是不能查明，那就时时处处都多加小心吧。” 萧云杰看着温锦告辞要走。 他瞪眼愕然，“八婶儿，你不带我去看八叔驯鹰了吗？” 温锦轻叹，“不知那藏在暗处的人是谁，外头太危险。皇长孙若有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这种情况下，还是太子妃想得周全稳妥，就呆在帐中，免得遭小人惦记。” 萧云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什么意思？ 他得一直在帐中，呆到秋猎结束？ 那他这次出来玩儿了什么？玩了个寂寞？ “真是神了！” “猎到了熊啊！太惊险！太刺激了！” “没想到这儿竟然能有熊？！” “皇上亲自猎获了熊，龙心大悦！今晚篝火宴必定热闹非凡！”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议论之声。 萧云杰伸长脖子，好奇地支棱着耳朵。 太子妃叫人进来问道：“外头那么热闹，在说什么？” “皇上今日猎得一头熊！成年的大熊！”侍卫激动道。 “那熊是怀王世子的猎鹰发现的！熊太猛了，力气大，皮毛厚，一开始箭矢竟不能伤它！ “乃是怀王世子的飞镖打中熊鼻子，也不知那熊是怎么回事，被打中鼻子后，竟然慢了下来！ “皇上一箭将那熊射倒，这才猎得那头熊！皇上说，等回营之后，要好好嘉奖怀王世子！” 侍卫说完，告退离去。 帐内肃静，落针可闻。 萧云杰绷着一张脸，看看太子妃，又看看温锦。 温锦正要离开。 “八婶儿！我告诉你！你带我去看八叔驯鹰，成吗？”萧云杰急了，脱口而出。 第210章 又羡慕，又嫉妒 太子妃皱紧了眉头，迟疑又惊惑。 温锦的儿子，频频在皇上面前表现，说不嫉妒……怎么可能？ 今日，倘若陪皇上猎得大熊的是她儿子……太子妃不由呼吸急促。 但她更惊惑，竟然真的有人怂恿萧云杰？ 那为何，云杰连她都没告诉？ “成啊。”温锦点头。 “是……三叔。三叔说，不能告诉别人，倘若说了，就不是男人，是犬类！ “他以后再也不给我出主意，遇到好玩儿的，给萧钰也不给我。” 萧云杰声音越来越小，几次偷偷瞥看温锦脸色。 “三皇子？”太子妃大吃一惊。 温锦：“待皇上回来之后，皇长孙敢在皇上面前实话实说吗？” “这……”萧云杰脸色迟疑。 “你别逼他！他只是个孩子！”太子妃立即道。 温锦点点头，“也好。那去遛遛鹰？” “好！”萧云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不行！”太子妃厉声说，“既怀疑有人存心，你还敢往外跑？昨日怎么受惊吓！怎么差点儿没命，你都忘了？！” 萧云杰脸色发白，气得。 “母妃怎么这样？昨日萧钰也冒险，也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今日也没窝在帐中！不是照旧同皇祖父去打猎了吗？他还帮助皇祖父猎到了熊！ “儿只是出去看八叔驯鹰，怎么就不行了！？” 萧云杰又急又气，眼看要气哭。 太子妃脸色也不好看，她狠狠瞪了眼温锦。 “我说不行就不行！” “凭什么？！” “凭我是你母妃！”太子妃也拔高了声音。 温锦略有些遗憾，她知道古代的长子，都是“眼珠子”。 特别是王公贵族的长子，那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对于这样的教养方法，她不能苟同。 但别人家的孩子，轮不到她管教。 “太子妃好威风啊！”萧昱辰的声音，突然传来。 屋里人侧脸朝外看去。 只见萧昱辰站在大帐门口，他手里还提着那只威武霸气的海东青。 萧云杰见他，就像耗子见了猫，滋溜一下又溜回床上，猛地盖上被子。 但八叔手里的鹰太威武，太诱人了！ 他留一双眼睛在外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笼子里的鹰。 “怎么了，这是？”萧昱辰弯身进帐。 “怀王妃要带云杰去外头遛鹰，但八弟你看，云杰昨夜才发了高热，身体正虚着，理当在帐中好好休息。” 太子妃语气带着些小心。 “锦儿说能出去，那必是能出去。她的医术，大嫂不是最信得过了吗？不然昨夜也不能叫那么多人一起去请呀？” 萧昱辰似笑非笑。 太子妃脸上挂不住，“呃，话虽这么说……” “这鹰是跟本王打过数场战役的‘逐日’，机警敏锐，骁勇无比，云杰要试试吗？”萧昱辰看着侄儿。 萧云杰有些惊讶，难怪呢！他就看这鹰，气势非同一般！bigétν 原来是上过战场的战鹰！ “我想……” 他想，但他怕！八叔不会一言不合就打他吧？ “不去算了，走吧。”萧昱辰握住温锦的手。 夫妻二人并肩往外走。 “我去！八叔等等我啊！我去啊！”萧云杰迫切想去遛鹰的心，压过了他对八叔的恐惧。 他看出来了，母妃也怕八叔！ 所以八叔带他去，母妃不会那么反对！ 萧云杰麻利的跳下床，叫人给他套好衣裳。 他眼馋地看着那硕大的笼子，屁颠屁颠儿地跟在萧昱辰和温锦的后头。 太子妃盯着儿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那是她辛辛苦苦教养大的儿子！ 眼睁睁看着他跟在老八夫妻俩身后，她心里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儿呢？ 几人来到外头。 萧昱辰给萧云杰一只哨子，把鹰从笼子里放出来。 逐日在他们头顶上的空中盘旋了几圈。 萧昱辰用哨子吹出婉转的哨音。 逐日立时像一支箭，冲着他俯冲下来。 临近之时，它又忽然调整姿势，温和的落在萧昱辰搭了垫子的手臂上。 萧云杰看着这一番操作，眼睛都直了。 “它……它也能听我的吗？”他声音激动地颤抖。 萧昱辰教他不同的哨音，代表不同的号令。 萧云杰看着八叔，仍忍不住紧张…… 他一紧张就吹错，越错越紧张……不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 单一个“高空俯瞰”的号令，他都学了几十遍，也没能吹对。 “八……八叔。”萧云杰觉得，八叔可能要打他了。 “要不……我还是不学了。” “你怕我？怕什么？怕我揍你？”萧昱辰好笑地问。 萧云杰张了张嘴，最终，老实地点点头。 萧昱辰笑容更大。“你别紧张，气息要稳，别把肺里的气一下子全吹出来，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像这样。”bigétν 萧云杰有点愣神儿…… 八叔笑起来的时候，比爹爹还慈爱。 爹爹若听他背书，三遍还背不熟，就要发怒。 可八叔教了他几十遍了，他还是吹错，八叔也没凶他。 萧云杰心里感觉怪怪的，莫名其妙暖洋洋的。 倘若萧昱辰能听到侄儿的心声…… 他一定大呼冤枉！ 他哪儿是有耐心？ 他才不乐意教别人家的孩子！ 还不是温锦在一旁看着他！ 她看得那么认真，目光柔和又专注……谁在这样的目光下，不想好好表现呢？ 萧云杰渐渐放松下来。 像忽然开了窍似的，两次就吹对了！ 那鹰也给面子，闻声而起，盘旋在他头顶。 萧昱辰又教他别的哨令。 他也是两次就学会了！仿佛是一通百通！ 萧云杰雀跃不已，满满的成就感。 “我教的不错吧？”萧昱辰立即目光灼灼看向温锦。 温锦点头，“不错不错，先生教得好，学生也学得认真。” 萧云杰听了这肯定，脸上越发欣喜。 他又独自逗了会儿鹰，转头看着温锦和萧昱辰。 他神色复杂，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我真的有点儿，嫉妒钰儿弟弟……” 温锦和萧昱辰都看着他，谁也没说话。 萧云杰见他俩并没有批评或是责骂他，又壮着胆子说：“爹爹总是很忙，他有见不完的幕僚，处理不完的事务……见我的时候，也只是考教功课。 “母妃则总是怕我受伤，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我只有把先生教的背熟了，每日挑灯夜读，她才会开心，才会对我笑……”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他们总说，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因为我是皇长孙，我天生就该如何如何…… “可是很多时候我已经尽力了……他们还是很失望！我不想看见他们眼中的失望，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很糟糕…… “我羡慕钰儿，他好像不用努力，就能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厉害。他不用费劲，就能让皇祖父喜欢他…… “我是嫉妒他，嫉妒他比我小，却做的比我好，比我更会讨皇祖父开心……” 萧云杰说完，忽然蹲下身，呜呜哭了起来。 第211章 虎父无犬子？ 萧云杰一边哭，一边等着，等着八叔揍他，等着八婶儿骂他。 他们这样耐心的陪他玩儿，教他遛鹰，他却嫉妒怀王世子…… 他哭了好一阵子，忽然一股荷香扑面而来。 萧云杰缓缓抬起头。 一方绣着莲叶荷花的帕子，递到他面前。 八婶儿也蹲在他面前，很平静地看着他。 “八婶儿……对不起，我不该嫉妒弟弟。”萧云杰很小声说。 温锦把帕子放进他手里，“也许钰儿现在很幸运，但他并不是一直都这么幸运。 “你没见过他以前，住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院门紧闭，有人看管，不给饭吃。连那院子的门都没出过。” 萧云杰惊讶地张了张嘴。 萧昱辰却是脸色惊变……这道坎儿，还过不去了？ “那还……挺惨的。”萧云杰说。 “是啊，可能是老天看以前的日子太惨了，所以现在苦尽甘来，日子好过一些。”温锦说。 萧云杰点点头，“怪不得钰儿弟弟那么瘦，都不给饭吃啊？” “也给，不过饭菜都馊了，馒头是又冷又硬的，狗都不吃。”温锦道。 “太可怜了啊……原来弟弟以前，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八叔，别人这么欺负弟弟，你都不管吗？你比我爹还忙吗？” 萧云杰抹抹泪，仰着头，懵懂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 “还遛鹰吗？要不今日，就到这儿吧。”萧昱辰不看温锦，目光转向别处。 萧云杰从地上站起来，他看了看被自己的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的帕子，有点儿不好意思。 “八婶儿，这帕子就……就不还您了。”十岁的孩子，已经会脸红了。biqμgètν 他们正要回去营中，远远看见皇上与众伴驾的大臣侍卫，从林中出来，浩浩荡荡往营地而来。 老远就能听见一行人爽朗的笑声，看来今日众人收获都不错。 萧云杰又看了温锦一眼，他捏了捏拳头，鼓足了勇气。 “八婶儿，我敢在皇祖父面前说实话！” 萧云杰曾经躲闪的目光，第一次显得如此坚定。 “我要告诉皇祖父，是三叔怂恿我找弟弟赛马！ “弟弟从来没有弄惊我的马，他一直都是在救我！若不是他拉住缰绳，我早就摔下去了！” …… 萧云杰跑去皇帝帐前。 萧钰也从人群中跑出来，朝自己爹娘这边快跑而来。 “爹爹，我们今日见到熊了！皇爷爷猎到了熊！这么大、这么大的熊！” 温钰一边跑，还一边张开手比划着。 萧昱辰也迎着他，上前将他抱起，原地转了几圈儿。 “钰儿看见熊，害怕吗？” “钰儿不害怕！钰儿要保护皇爷爷！”温钰声音嘹亮。 皇帝远远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笑盈盈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大帐。 温锦远远福身，等皇帝的身影不见了，她才上前。 “我们也回营帐吧，温钰的手伤着了。” 萧昱辰微微一惊，立马拉过儿子的手。 温钰忙往身后藏，“没有，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他力气哪有萧昱辰大，拗不过，被萧昱辰拉过手检查。 稚嫩的小手上，有被弓弦扯出的血口子，也有被利器，可能是他的飞镖蹭破的皮，血已经干了，结了血痂。 萧昱辰抬眸看着儿子。 温钰没心没肺地咧嘴冲他笑，“一点儿也不疼，真的！” 这话有点儿耳熟…… 萧昱辰想起来，是他在御书房挨打，被抬回来时对温钰说过的。 一家三口回了营帐。 温锦拿出她刚用的乳白色药膏。 药膏有淡淡的草药香，似乎还混着花果香。 温锦给钰儿抹药时，这孩子竟抿着嘴一言不发，一声疼都没喊。 萧昱辰正心疼不已，季风在外道：“皇上召王爷过去。” 萧昱辰立时看了温锦一眼。ъitv 温锦冲他点点头。 “我去去就回。”萧昱辰起身出去。 萧昱辰一走，温钰就开始龇牙咧嘴，“啊，还是挺疼的啊！阿娘给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玉雪可爱的一团，在温锦身边打滚。 他把手凑到温锦嘴边。 一双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温锦，一边卖萌，一边卖惨。 “王爷在时，你怎么不说疼？”温锦好笑道，“我看王爷挺想给你‘呼呼’的。” 温钰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男人在男人面前不能喊疼！我是阿娘教出来的男人，怎么能在别的男人面前，给你丢面子呢？” 温锦哭笑不得，这都哪儿学的歪理？她可没教过这些！ “阿娘……” 温锦顶不住他这温软的语气，只好低头在他手上呼呼吹了个遍。 伤口不大，药更是特质的，较深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母子俩正讨论今晚的篝火晚宴上，会有什么好吃的。 萧昱辰从外头回来。 “萧云杰跟父皇明说了。 “父皇把太子和我叫过去，当着我们的面，把三皇子训斥一顿。” 萧昱辰停下话音。 温锦还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已经跟儿子玩儿了起来。 “没了？”温锦颇有些意外。 “没了。”萧昱辰看她一眼，点点头。 “三皇子痛哭流涕，说他建议萧云杰赛马是真。但他没有收买马夫。 “他推说都是巧合。还说若知道会有这巧合，说什么也不能让萧云杰去赛马。 “至于说到钰儿才五岁，为何会让他赛马……” 萧昱辰叹了口气，目光沉沉，看着儿子没说话。 “为何？”温锦蹙眉没说话。 “他说，我五岁的时候，便已经能骑马。还曾策马冲撞，把他从马背上撞得摔下去过……”ъitv 萧昱辰说完就去瞟温锦的脸色。 温锦：…… 明明听他的语气，像是觉得自己小时候太彪了，连累了儿子。 但看他细微表情，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 这是一种“虎父无犬子”的自豪感？ 温锦眯着眼睛，“父皇把你们叫过去，训斥他，意思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昱辰点点头。 “非要等闹出人命，他才会下决心处置吗？”温锦道。 “父皇年纪大了，心比以前慈了太多。”萧昱辰低声道。 温锦看着儿子，目光幽深。 她不管皇帝真慈还是假慈，她只想保护自己的儿子，让算计她儿子的人付出代价。 三皇子曾借绑架她，试图挑起太子和萧昱辰不和。 如今这一计，明显是从她身上没成功，转而从两个孩子身上下手。 算计她，她可以将计就计。 算计她儿子，她忍不了。 温锦在脑子里演绎了上百种让三皇子离开这世界的方法。 “但有一种情况，父皇大约不会姑息。”萧昱辰忽然说。 第212章 捉贼拿脏 若能让皇上主动出手对付三皇子，当然比他们在暗中动手更好。 “三皇子的岳丈是盐铁使，监守自盗，贩卖私盐。如今被大理寺扣押审查。 “这次秋猎，大理寺一个寺正也在。我看三皇子有意接近那寺正，只是这两天还没寻到机会。 “父皇最忌讳儿子和肱骨大臣走得太近，皇子与大臣结党，就是对他皇权的威胁。” 萧昱辰说完，温锦笑了。 原来“心慈”的前提条件是，不威胁到自己。 儿子们之间相互算计，相互制衡，反倒可以叫老父亲高枕无忧。 所以，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锦儿有让人饮酒，却不会醉的药吗？”萧昱辰忽然问。 萧昱辰要请温锦看场戏。 但这场戏，极考验人对全局的监控，差之毫厘，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温锦虽然知道了萧昱辰的打算，却不知他要如何做到？他能不能做到？ 温锦给他配了让人贪饮酒却不醉的药。 来不及做成药丸。温锦用灵泉水煎了药。 “不是药丸，倒也方便。”萧昱辰把那药灌进瓶子拿走了。 温锦不知他要把这药用在谁身上。 问他，他神神秘秘地眨眨眼。 “锦儿不用操心，只管看戏。” 不，温锦表示，她还是挺为他的全盘操控能力和执行能力担心的。ъitv 这夜有热闹的篝火宴。 皇帝猎得了熊，龙心大悦，说什么都要把温钰安排在他身边。 温钰听见爹娘的话，竟然人小鬼大，拉着萧云杰和他一起坐在皇上身边。 “你是皇长孙，是兄长，我们一起坐。”温钰一双童稚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萧云杰知道温钰小时候过得那么惨，他已经不嫉妒这小孩儿了。 兄弟两个还为谁离皇上更近一点儿，而相互谦让一番。 皇帝顿时更加高兴，让人重新安排了座位，两个孙子，他一边儿安排一个。 众位大臣见状，连忙上前恭贺皇上，说太子和怀王要好，皇长孙又和怀王世子要好…… 皇家和睦，家和万事兴云云。 皇帝听得更是高兴，脸上的每个褶子里都藏着笑意。 温锦端着酒杯，瞟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可是不太高兴呢，虽然他极力地咧着嘴，摆出一张笑脸。 但他嘴角僵硬的肌肉，泄露他此时真实的心境。 “国泰民安，朕心甚悦，众位大臣都是朝廷栋梁，没有诸位不辞辛劳，便没有这太平盛世！”皇帝举杯说道。 大臣们也赶紧举杯，“吾皇乃明君，是吾皇勤勉清正，方有百姓安居乐业……” 君臣一番商业互吹，酒倒是没少喝。 昨儿，皇上从怀王帐前挖走的厨子，今日成了指挥众厨子烧烤的“主厨”。 只听大臣们一边炫，一边啧啧惊叹，“今日这烤肉，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好味道！” “这肉竟然没有一丝腥膻味儿！腥膻味儿、草腥气被遮住了，肉香反而更浓郁！” “嘶……这个辣味儿，初尝一口，只觉嘴里灼灼如火……还挺上头！再来些辣味的！” 古人饮食保持比较清淡。 大梁京都这边，连辣椒都没有。 温锦这辣椒是让药铺的掌柜采买药材时，专门去蜀地大批买回来的。 还有孜然、茴香、八角等物，有些有些后世常见的调味品，如今还在香料里未被当做佐料。 众人喝了不少酒，又炫了不少肉，气氛愈发酣畅之时。 皇帝却已经喝醉，他抬手支着头，看着在篝火前头的表演，眼皮都合上了。 “皇上，去歇息吧？”高公公立即上前道。 皇上扶着高公公的手，起身往大帐中去。 皇上一走，宴席上的气氛才真正放松热闹起来。 有女眷上前，跟温锦打招呼。 温锦的目光则时不时瞟向三皇子那边。 三皇子起身离席！ 温锦立刻去寻萧昱辰的身影。 却见他仍旧在跟人推杯换盏，已经喝得醉醺醺的。 温锦：…… 说好的请她看戏呢？ 她早该想到他不靠谱。 温锦正琢磨，萧昱辰却起身，摇摇晃晃朝她走来。biqμgètν 萧昱辰上前，就一身酒气地把胳膊搭在她身上。 其他女眷看到如此放浪形骸的动作，纷纷羞涩起身回避。 “走……”萧昱辰拉起温锦的手，见温锦回头，他又道，“季风会带钰儿回去。” 他一脸醉态，声音却是清醒无比。 温锦被他拉着离开宴席。 刚离开众人的视线，萧昱辰竟然打横将她抱起。 “你……” “嘘——” 萧昱辰暗示禁声，继而他竟然抱着她，纵身一跃，辗转腾挪…… 踩着树梢，飞掠林间。 远远瞧见一片亮白色……那是夜里被月光照亮的河面。 大营后头有一条河，此时，河边寂寂无声。 相较大营里的狂欢和热闹……这里更显得死寂一片。 “你看……”萧昱辰朝河边抬了抬下巴。 温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林子里钻出来两个人。 “三皇子约下官到这儿干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怪吓人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道。 “自然是有事跟你商量。我岳丈的案子，如今有何进展？”三皇子问。 “此案大理寺卿非常重视，交由少卿亲自督查办理，下官不甚清楚呀！”大理寺正说道。 “呵，”三皇子冷笑一声，“这里没别人，你跟我打什么官腔？少卿督办，你们一个屋檐下当职，你岂会什么都不知道？我好，你自然也好过。我若不好过，你岂能独善其身？” 温锦听到这儿，不由微微瞪眼…… 听这话音，大理寺正本来就跟三皇子有勾结呢！ “三皇子别生气，此事，少卿得了吩咐，对同僚也防着呢……下官也一直在打点，就是……这上头底下的人，口味都大得很。您给下官点时间……” 寺正带着几分为难。 “呵，此事劳烦你了。你身为寺正上头还有少卿，大理寺卿，你也不容易。” 借着月光。 温锦瞧见三皇子握住寺正的手。 三皇子今晚特意穿了广袖，他的广袖把两人手上的动作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马上就完成“交易”了。 戏呢？ 萧昱辰不会就叫她看这吧？ 温锦侧脸去看萧昱辰。 “别急，”他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接着看……” 正待温锦回头之时，平静的河岸边，竟然眨眼间出现了十几个黑影，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两人大吃一惊，正要分头逃窜。 “尔等也吃多了，深夜来散步消食吗？” 早就醉倒，回大帐休息的皇帝，却被高公公搀扶着，从黑暗处缓缓走出。 三皇子和寺正，一见皇帝，腿都软了，两人噗通齐齐跪倒。 “父皇……” “皇上恕罪……” 第213章 他这么强，还用喝鹿血？ 温锦和萧昱辰一直在暗处呆着，一动不动。 两人安安静静地看着皇帝下令，把三皇子和寺正押走。 一直到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 萧昱辰才抱着温锦，从树上跳下来。 他本就高大，又抱个人，落地竟然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温锦惊叹之余，仍不忘记：“放我下来。” “情急之举，如果你我暴露了，今晚这场好戏就看不了了！”萧昱辰解释道。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番解释，换来温锦一个大白眼。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回营地，进了大帐。 不多时，才听见其他人陆续从篝火宴上散场回营帐的声音。 温钰一边蹦跳，一边兴高采烈地跟季风说着什么。 温锦出来瞧了瞧温钰。 “阿娘，你怎么不等我？” “王爷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 “爹爹又喝醉了？他酒量不行啊！小姨说，男人可以不喝酒，但不能醉酒。”温钰脆生生说道。 说完，他还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得给爹爹想个办法……” 温钰这话，差点儿逼得“喝醉”的萧昱辰，绷不住现身说法！ 他没喝醉！没醉！ 温锦摸了摸儿子的头，“王爷的事儿，他自己有分寸，你不用替他操心。” 温钰看了他娘一眼，小大人儿般轻叹一声，“爹爹还需努力呀……” 温锦哄了儿子去睡。 她进得帐中，就见萧昱辰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我没喝醉。”他说。 温锦点点头，“我知道啊。” “我酒量也还行。”他又说。 温锦狐疑看他一眼，又点头，“哦。” “我一般不醉酒，最多是……” “王爷，你的酒量如何，喝不喝酒，会不会喝醉，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的。” 温锦朝外看了一眼，“钰儿的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童言无忌嘛。” 萧昱辰眉头轻蹙。 他是在意温钰说了什么吗？ 他明明是在意她毫不在意的态度！ 他正暗自闷气，却听闻温锦轻叹一声。 “怎么了？” “今晚的戏虽看了，但我觉得，结果不会太乐观。”温锦道。 萧昱辰挑了挑眉，“何出此言？你想要什么结果？” 温锦目光正视他，“三皇子一次两次这么暗算人，至少也该被贬为庶民、被幽禁、或被关入大牢。” 萧昱辰点点头，“那我没理解错……” “如果仅仅是让他再被骂一顿，”温锦摇了摇头，“那不解气，也没人能骂醒一个装睡的人。” “倘若皇上还是顾惜父子之情，不肯重罚。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萧昱辰：“你要用什么办法？” 温锦看他一眼，“这不还在想么？” 萧昱辰笑了笑，“那你不必想了，听父皇的语气，这次不会只是骂一顿那么简单。一定会重罚他。” 温锦挑眉没说话。 “你不信？”萧昱辰坐正了身子。 温锦迟疑地点点头，“萧云杰和钰儿，面临那么危险的处境……只因为三皇子哭一通，说不是他，皇上都能揭过。 “今晚，他不过是为他岳丈求情送礼，即便他跟寺正早有勾结……还能比皇上两个孙子的命更严重？” 萧昱辰目光沉沉。 “你把饮酒不醉的药，给父皇了？”温锦忽然问。 萧昱辰点点头，“怎么？不妥？” “那皇上就不会怀疑吗？他若疑心，更不会重惩三皇子了！”温锦道。 萧昱辰却道：“坐在父皇那个位置上，摆事实、讲道理都没有用，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另外，那药加在鹿血里，他饮鹿血时喝下，不会怀疑。”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 温锦凑近了才能听清，鹿血？生饮鹿血？就不怕染上病么？ “你是大夫，不会不知道鹿血的用处吧？”萧昱辰见她眼神古怪，说道。 温锦道：“这偏方不可信，而且生饮野生动物的血，有患病风险，王爷不要轻易尝试。” 萧昱辰：…… 他为什么要尝试啊？鹿血是壮阳的！ 她是怀疑他不行？！biqμgètν 萧昱辰想抓她回来解释。 又想，解释不如让她试一试！用实力证明自己！ 但见温锦已经进了内帐，他空有那份儿心，却惟恐操之过急，再惹了她厌恶。 温锦这夜做梦，都在琢磨如何叫三皇子付出代价。 梦里，她雇凶狠狠揍了三皇子一顿，打断他两条腿。 醒来，她却觉得这梦还是不够酣畅淋漓。 待她洗漱之时，逢春说：“今儿个就要拔营回去了！” “这么急？” “听说昨夜出了事，皇上命人拿了三皇子，要带回去查问。” 逢春说完，温锦就怔住了。 还真的拿住三皇子了？ 看来皇上对结党一事，当真是零容忍。 待她洗漱好，果然传来拔营的号令。 他们或骑马或乘车，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没瞧见三皇子，也不知他是不是被押解在某个车厢里。 回到京都之后，对三皇子铺天盖地的严查才刚刚开始。 那几日，萧昱辰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温锦没打听他在忙什么。 但三皇子的消息，却还是陆续传来。 “三皇子一家都被圈禁府上，所有人不允许出入。” “又有几位高官被查……据说都是跟三皇子关系密切。” “三皇子一家被打入牢中了！” “在三皇子府上发现了龙袍……这回三皇子怕是不能翻身了。” 各种消息真真假假。 直到这日，萧昱辰竟没一大早出府，他练完了功，就坐在府上陪钰儿下棋。 温锦带绣娘来给钰儿量体做新衣时，见他也在。 绣娘量完了要走。 萧昱辰却轻轻握住温锦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钰儿抬眸看他们一眼，嘿嘿一笑，“舅舅叫我读的书，我还没读完，我去读书了。” 他站起来就走，边走还边冲他爹眨眼。 萧昱辰冲儿子比了个大拇指。 转眼屋里只剩下俩人。 “三哥一家入狱了。” “真的入狱了？”温锦着实没想到，在猎场的时候，她还琢磨着这事儿不可能办成，得想其他法子呢。 “大理寺查出何家盐铁使监守自盗，贩卖私盐获取暴利。其中半数以上的钱财，都给了三皇子。” 萧昱辰道，“而三皇子用这些钱，结交党羽。还记得钰儿被留在宫里那次吗？ “一个小太监向父皇投毒，那一晚，三皇子联络了京城守军……若不是钰儿救了父皇，三皇子可能就带兵攻入皇宫了！” 第214章 钰儿这是随了谁？ 三皇子被证实确有谋逆之心。 “如此，父皇自然容不下他。”萧昱辰道。 “那他府上发现的龙袍？”温锦问。 萧昱辰笑了笑，“龙袍是假，三哥就算再心急，也不至于弄这样的把柄在自己府上。但谋逆之心，父皇都是宁可信其有，不信其无。他这次翻不了身了。”bigétν 温锦点点头。 沉默了片刻，她忽而问：“那投毒的小太监，也是三皇子安排的？” 萧昱辰神色微凝，“三哥不承认，小太监已死，父皇身边的人，除了高公公，整个换了一遭血，线索已断。”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温锦正欲起身。 萧昱辰又道：“你在猎场，被人行刺，那些刺客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死士行事作风很谨慎，身上没有任何能判断他们身份的东西……” 温锦眼睛微眯，“那他们服用的毒呢？能使人立时毙命的毒，也不是常见之物，可从那毒上找到什么线索吗？” 萧昱辰眼底发亮看着她，“想到一块儿了！已经命人顺着那毒的方向去查，有消息，我再告诉你。” “多谢王爷。” “锦儿……” 温锦抬眸，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她。 “王爷还有事？” 萧昱辰欲言又止，“没事了……” 温锦点头，起身离去。 萧昱辰盯着她的背影，心中怅然。 他前头才跟温锦“汇报”了进展，没想到根据毒药追查，这么快就有了新的线索。 次日一早，萧昱辰就神色匆匆找到温锦。 “找到制出那毒药的毒师了，已经命人将他的住所围了起来。可没想到……” 温锦抬眸，“怎么？” “那毒师家中到处是毒，我们派出两人，还没进院子，就被毒翻了。”萧昱辰皱眉说，“什么毒，这么厉害？” 温锦深一口气，挺直了身子，“带我去看看。” “我也去！” 温钰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竟把两人的对话偷听了去。 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我也去见识一下，什么毒这么厉害！” “你不能去。”俩人异口同声，第一次如此默契。温钰不可置信看着他俩，“为什么呀？我今早有好好刷牙，好好吃饭，好好练功，还写了一张大字了！为什么不能去？” 再乖巧懂事的小孩儿，也毕竟是个小孩儿。 温钰此时执拗生气的样子，像极了欠打的萧昱辰。 萧昱辰板着脸，“太危险，你还是小孩子，不能掺和。” 温钰鼓着嘴。 萧昱辰一脸“铁面无私”。 “哼！不去就不去！爹爹大坏蛋！”说完，他就跑了。 “他这……” “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温锦说道，“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凭实力无法战胜，人感到无力又无奈时，才会通过言语攻击来泄愤。” 萧昱辰看着跑走的儿子，原本还有点儿生气。 “叫你一说，我倒有点儿心疼他了……等回来，我再好好哄他吧。”ъitv 萧昱辰带着温锦去了那毒师的住所。 在京郊的一处小宅院，周围都是不怎么富裕的平民，宅院盖得紧密。 许是不想伤及其他平民，萧昱辰只是派人将毒师的宅院盯紧，暂时没有强攻。 “两个人想翻墙而入，谁知刚跃上墙头，就中毒倒了下来。”萧昱辰指着墙头说。 毒师的墙头上栽了仙人掌。 温锦眯眼仔细看去，果然，仙人掌只是掩人耳目，那墙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小针。 就像后世，在墙头上埋入玻璃渣子一样，这里埋的是毒针。 “那院子里头？”温锦问。 “院子里的情况还不明。”萧昱辰没逞强，如实说道。 温锦准备好了解毒药剂。 就算解毒药并不完全对症，至少里面含有灵泉水，可化百毒。 “确定他在里面吧？知道里头有几个人吗？”温锦问。 “在里头，经查访，毒师独来独往，只有他一个人。” “好，叫几个人，跟我从门口攻进去。其他人守好四围。一旦有人出来就放箭，只要不射中命脉，他中箭也死不了。”温锦起身就想带人往里冲。 萧昱辰一把抓住她的腕子。 “你是个女子，而且是王妃，还记得吧？” 萧昱辰头大地看着她。 她平日里看起来挺清冷的一个人……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觉得，有点儿热血和激情在身上？ “我是想叫你来看看，对付他院中无处不在的毒，有什么办法？ “不是让你带着人往里冲的！” 温锦看他一眼，“我不进去怎么第一时间发现有什么毒？怎么第一时间防范？” 四目相对，两人僵持住。 “院墙上有毒针，门上有毒刺，进去院门有绊人的毒丝，再往里……” 一道童声传来。 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了嘴。 萧昱辰和温锦一愣，循声看去。 “出来！”萧昱辰低喝一声。 声音传来的墙角，没有动静。 “等我去抓人？”萧昱辰说话间，已经打了手势，叫人从另外两边包抄过去。 “别……爹爹，是我。” 温钰从墙边探出脑袋，冲着他爹娘嘿嘿一笑。 萧昱辰无奈看了眼温锦，“他这……随谁？” “还用问吗？”温锦回看他一眼。 “你自己偷跑出来的？”萧昱辰又觉得不对。 他带温锦骑马而来，温钰自己怎么跟上来？没道理他一点儿没察觉。 “还……还有我。”盛天月讪笑着，从温钰身后出来。ъitv 萧昱辰：“……” 温锦：“……” “听钰儿说，有制毒高手，我就是……好奇，前来观瞻，绝对不打搅你们！”盛天月举手保证。 萧昱辰垂眸一想，笑道：“那不行，既来了，总得出点儿力吧？” 盛天月功夫好又会医术，而且长相气质，都如大好男儿。 萧昱辰叫她带着人从正门攻进去，毫无违和感。 盛天月在前头冲，温钰在后头助攻。 “小心门，别用手碰门！” “别往里走，有丝线，捂住口鼻！” 在温钰提示下，挑断了丝线，立刻有毒粉从上头扑撒下来。 幸而他们都捂住口鼻躲得快。 “用这个掩住口鼻，可避免误吸。”温锦分散倒了灵泉水的帕子给距门口最近的几人。 毒粉纷纷扬扬飘了一阵子后，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站在正屋房门前。 瘦高老头儿狐疑朝外张望，“说话那小娃，你出来！” 第215章 我要收你儿子为徒 “我看你颇有几分天赋，你如何知道我这里布有毒的陷阱？” 身形瘦长，眉须都染了几分霜色的老头儿，眼目发亮地盯着温钰。 温钰嘻嘻一笑，“巧了，我也喜欢制毒，你这些毒虽稀奇，却并不难破解。我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你大概用了什么法子！” 老头儿的眼睛更亮，星辉熠熠，“那你也是用鼻子发现毒都布散在哪里的？” “当然。”温钰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奇才呀！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制毒奇才！我武毒后继有人啦！哈哈哈！” 将要被抓，这老头儿笑得却无比开心。 他甚至不等萧昱辰派人上前拿住他…… 他自己主动走出院子。 “你们还是别进去了，我这里好多机关都有毒呢！你们笨手笨脚再给我碰坏了！” 盛天月：“……” 萧昱辰：“……” 笨手笨脚，骂谁呢？ “你们是来抓我的吧？你们想要什么？”老头儿走到院门外，眼睛舍不得离开温钰。 萧昱辰上前，将温钰挡在身后，“别耍花样，绑起来。” “别别，我怕疼！”老头儿一听要绑他，立马退后一步，“你们要什么，我都尽量配合，成吗？ “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就不用动粗了！” 萧昱辰眉头高挑，“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老头儿歪着脑袋，看他身后的钰儿，“小娃，咱们是同道中人！” 温钰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 “老头儿，别教坏小孩儿！”萧昱辰示意几个人围着老头儿，防止他脱逃。 “他身上有不下十几种毒药，别贸然碰他。”温钰提醒说。 老头儿眼中更是一亮，“这也能嗅出来？啧啧，你这鼻子，祖师爷赏饭啊！” 萧昱辰气得脑仁儿疼，“他不用吃这碗饭！” “诶！你不懂，这是老天爷抢着喂饭！由不得你吃不吃！”老头儿摸着霜染的山羊胡，笑的志得意满。 “小娃，我制毒可厉害了，你拜师跟我学艺吧！” “做你的梦！”萧昱辰怒斥。 老头儿不满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是收你为徒，关你什么事？” 萧昱辰：“……” 温钰拉着萧昱辰的袖角，“这是我爹。” 老头儿这才给萧昱辰一个好脸儿，“哦，原来是我徒儿的爹，那咱俩就是平辈儿！ “唉，你这后生，凭白长了一辈儿……算了，谁叫这徒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呢！我就吃了这个亏吧！” 萧昱辰：“……” 再说一遍，谁吃亏？ 不想审问了，想打爆他的头，怎么办？ “你别上赶着当师父，没人答应你！你制毒害人，有案子在身，跟我们走一趟。把事情交代清楚，再说别的！”萧昱辰黑着脸道。 老头儿眼巴巴看着温钰，“去哪儿？我徒儿去吗？ “我走了你们可别碰我院子里的东西，指不定哪儿就有毒，碰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萧昱辰额上青筋跳了跳，“已经说了，他不是你徒儿！”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老头儿说着，闪身回了院子，手里牵着几根细如发丝的白色丝线。 不知丝线那头又缠着什么机关毒物。 “你会的，我未必不会。即便现在不会，但我还年轻，很快就能学会！ “我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拜你为师？除非，你比我更厉害！”温钰从他爹身后，探出脑袋，脆生生说道。 老头儿看他一眼，“哈哈哈，够狂妄！我喜欢！” 老头儿眼珠子一转。 “后生，打个商量！你们要问什么，武毒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你们得让我跟这小娃在一起！小娃，若想知道我厉不厉害，够不够当你师父。 “比划比划不就知道了？” 萧昱辰脸面一沉，“那不行！你身份不明，岂能呆在我儿子身边？若有歹心，防不胜防。”biqμgètν “我乃武毒……” 老头儿忽然抓抓脑袋，一脸茫然，“我叫武什么来着？是姓武没错，叫什么……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门外众人：“……” 还能把自己名字忘了？ “我忘了。他们都称呼我‘武毒师’，我也记不清楚自己叫什么了。你们就叫我武毒师吧。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嗜好，就喜欢制毒，研制各种毒药。没钱了，就卖点儿毒药，有钱了就收各种毒虫毒草。 “听闻哪里有大师了，就去以毒会友……身份明白了吧？” 老头儿一脸诚恳。 众人皆一脸震惊。 特别是“以毒会友”，听着怎么那么瘆人呢？ “你们要问什么，赶紧问！”老头儿倒比萧昱辰众人还着急。 “这毒，是你制的吗？卖给谁了？”萧昱辰让人拿出毒死死士的那残余的剧毒。 剧毒毒液是用羊肠肠衣包裹，做成拇指大小的囊状。 死士临行动前，会把肠衣毒囊，用线扎在牙上，存于口中。 情况不对，他们立时咬破肠衣，让毒入腹，立时毙命。biqμgètν 此时拿出的肠衣，已经变色，上头还有古怪的毒液味道。 “是我做的，也就前一阵子……” “那就没错了。是谁找你买的这毒药？”萧昱辰问。 “是个男人，中等身材，一身黑衣，带着帷帽，看不见长相，故意粗着嗓子……”老头儿皱眉，“就这些了。” 他是说了，但又好像没说。 萧昱辰没了耐心，“带走。” “诶？真的只有这些呀！我知道的都说了！ “别动别动，我自己走！现在我能收徒了吗？” 见萧昱辰不理他。 老头儿又看向温钰。 “小娃，我真的很厉害呢，我能教你毒虫，毒花，毒草……对了，还有蛊毒！ “你有这般天赋，再有名师指路，一定能把武毒发扬光大……” 嘭！ 萧昱辰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在老头屁股上。 “使毒，是什么好事儿吗？还要发扬光大？” “毒医同源啊！你怎么看不起毒呢？以毒攻毒也能治病呢！毒又不是只能用来害人！你这是偏见！” 老头儿揉着屁股，分外不服，“我看你是小娃的爹，不跟你计较！否则，你踹我这只脚，已经保不住了！” 老头儿正要被押上马车，他却猛地回头，盯着温钰…… 他眼珠乱转，嘴角露出一抹怪笑。 第216章 功补过呢！你当玩呢 “小娃，咱们打个商量，你跟你爹说说，”老头儿笑嘻嘻冲温钰道，“让我跟你走，我保证帮你们找到那毒的买家。顺便指导你制毒的技巧。 “你看，他们这些粗人，把我带走无非是想办法逼问出更多的东西。 “可我连那人的脸都没见过，我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但我记得那人走路的姿态，记得他的声音，身姿…… “留我在外头，如果遇上他，我定能认出他来！不比把我关起来更有用？” 温钰迟疑地抬头看着萧昱辰。ъitv 萧昱辰眉头紧蹙。 他可不放心这个浑身是毒的老家伙，跟自己的宝贝儿子离得太近！ 温钰见爹爹板着脸，或许明白他这儿希望不大。 温钰又看向温锦。 谁知温锦也面色冷淡防备，还冲他摇了摇头……这拒绝，比他爹还果断。 还是跟他爹商量吧！ “给他五天时间？”温钰试探道。 萧昱辰有点儿佩服温锦……她是如何冷硬着心肠，在钰儿那么渴盼期待的目光下，果断摇头的？ “不行……” 萧昱辰觉得，他父亲的严父的形象，也得立起来！ “那……三天？爹爹，就三天嘛！他自己主动走出来的，都没反抗。可见他也是有诚意的！” 这…… 萧昱辰觉得不妥，这太危险了。 但儿子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儿…… “不行，”温锦替他开口，“如果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呢？如果他挟持你，伤害你呢？” “我武毒是别有用心！我就想收个徒而已！哪家师父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徒儿？ “而且是天赋如此之高的徒儿？你们也太小人之心了！ “我武毒虽用毒！但我可是堂堂大丈夫，我会对付一个小娃子？你们、你们别把人看扁了！” 老头儿很生气。 他忽然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摸。 “好，你们不信我！既然你们不信我……” 他忽然从身上掏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瓶子，纸包，布包，香囊…… 花花绿绿，丢了一地。 “好了，我身上没有任何毒粉、毒剂，你们不信可以搜身！” 老头儿端的是一身正气。 温钰盯着他扔了一地的东西，眼睛发亮。 眼睛发亮的不止他。 盛天月甚至用衣服垫着手，上前捡起那瓶瓶罐罐，“我能拿走吗？” 她回头，眼神狂热地看着萧昱辰和温锦。 这都是一群什么疯子？ 萧昱辰皱眉摆了摆手，任由她拿去。 “行了吗？我说后生啊！你认真考虑一下啊！我听过那人的声音，你把我关起来，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给你描述不出来呀！ “你让我收了徒弟，为了我徒儿，我一定尽心竭力给你找那个人！如何？” 老头子也发现，温锦似乎比萧昱辰还难说动。 所以，他和温钰一起，主攻萧昱辰。 “爹爹……”温钰拽着他的手，摇啊摇，“钰儿会小心的，我能保护自己，我从小就认识很多毒！不会让自己被害的。” 眼见萧昱辰被儿子晃的，立场都不坚定了。 温锦清了清嗓子…… “阿娘，您一定不会干涉我学想学的东西吧？我想跟他切磋切磋，而且，我也未必输呀？ “阿娘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信心呢？对吧，阿娘？” 温锦：“……” 两个大人，在一老一少又是保证，又是央求的攻势之下。 勉强允许武毒老头儿，跟着温钰。 老头儿厚颜无耻，非要跟温钰上同一辆马车。 虽然萧昱辰的马车够大，但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光……突然多了个老头儿，算怎么回事儿？ 而且这老头儿盯着温钰那灼热眼神儿…… 叫萧昱辰分外不爽。 他很快发现，温锦比他更谨慎。 他几乎从未见识过，温锦如此警惕，她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好像有任何突发状况，她都能第一时间扑上去，保护钰儿。 唯有钰儿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儿，似乎感受不到任何危险和紧张。 他也看着老头儿，笑嘻嘻的，“你太瘦了，没吃过好吃的吧？你跟我走可有口福了！我家饭菜可好吃了！” 老头儿吸溜一口口水，肚子适时的咕噜一声。 “哎哟，我好像只顾研究毒虫，昨天就忘了吃饭？”老头儿一拍脑袋，“停车！外头好香，我去买只烤鸭！” 萧昱辰强忍住没踹他，“有点儿身为犯人的自觉性！带你去将功补过呢！你当玩呢？！” “将功补过也得有命活着呀！我快饿死了，想吃烤鸭！”老头儿滚到地上耍赖。 他边耍赖，边冲温钰眨眼，“小娃子，帮帮我！” 萧昱辰抬脚想把他踹下车。 “现在起来，叫人去给你买。”温锦道。 “别人买的火候不好！我得自己挑！”老头儿立马爬起来，眨着眼，咽着口水说。 萧昱辰：“得寸进尺？” “我又不会跑，你还不放心？”老头儿看着萧昱辰。 温锦点点头，“不过多耽误些时间，让他去吧。” 萧昱辰不耐烦的挥手，“去吧。” “武毒师，你有带钱吗？”温钰这天真的小孩儿，竟然从腰间摸出自己的荷包递给老头儿。 老头儿看看荷包，又看看温钰。 “给我的？” 温钰把荷包塞进他手里。 温锦眼皮一跳…… 她好像瞧见钰儿的小拇指弹了一下，弹出些粉末在那荷包上？ 老头儿也不知发现没有，竟嘿嘿一笑，“好娃子！多谢你！” 老头儿的手指也弹了一下，他抖了抖荷包，跳下马车。 “季风，派两个人跟上。” 萧昱辰掀开车窗帘子，打个呼哨，朝外吩咐道。 过了大约一刻钟，还不见那老头儿回来。 萧昱辰等的有些不耐烦。 温锦则一直盯着钰儿。 “阿娘，怎么了？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温钰歪着脑袋问。 “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更何况还是个用毒高手。”温锦眉头轻蹙，“防人之心不可无。” 温钰点点头，“晓得！” “你在荷包上弹了什么？”温锦忽然问。 “呃……痒痒粉。”温钰小声道，“我试试他嘛。” “那他又在荷包上弹了什么？”温锦皱眉。 “解药。”温钰咧嘴一笑，“真的，您看，我好好的！”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有侍卫急匆匆回来，禀道：“回季将军，卑职无能……跟丢了！那毒师……不见了！” 第217章 这可是宝贝，一般人我不给他看 温钰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不能啊，他说要给我当师父的，怎么会跑了呢？” 萧昱辰一面让季风派人去找，一面将钰儿抱进怀里。 “你娘怎么说来着？不能轻信陌生人！”萧昱辰教导道，“他说什么要给你当师父，表现的很热衷此事，可能都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他好借机溜走！” “后生！做人怎么能这样？” 老头儿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我看你玉树临风，相貌堂堂，怎么还会背地说人坏话呢？” 老头儿纵身跳上马车，手里还抱着一只油纸包着的烤鸭。 烤鸭热气腾腾，香味儿四溢。 油透过纸，泛着亮光。 “要一起吃吗？”老头儿把纸摊开在桌案上，盛情邀请温钰。 萧昱辰皱眉看向窗外的季风，以及刚刚回来说，把人跟丢的侍卫。 “走吧。”萧昱辰道。 “还有……还有一个没回来。”季风小声说。 萧昱辰脸面一怔。 对了，他叫季风派两个人去跟着老头儿。 如今只回来了一个，还说把老头儿跟丢了。 那另一个人呢？ 萧昱辰又转脸看向老头儿。 老头儿吃的满嘴、满脸都是油。 温钰被温锦养的嘴很叼，他对这烤鸭不感兴趣，但对老头儿很有兴趣。 他虽不吃，却兴高采烈地给老头儿帮忙，又是扯鸭腿儿，又是掰鸭脖子，忙得不得了。 老头儿也很忙，一会儿摸摸耳后，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又往怀里掏…… 吃个烤鸭的功夫，他已经一身都是油了！ “好了！小娃子！你再给我下毒，我这忙着解毒，弄得满身都是油，信不信你娘把我踢下去？” 老头儿佯装凶巴巴的瞪了眼温钰。 温钰这才小心翼翼看了眼温锦。 果不其然，他娘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俩，似乎打算把他俩都扔下去。 “阿娘别气，我不闹了！”温钰立刻老老实实坐好。biqμgètν 他还偷偷冲老头儿吐了吐舌头。 老头儿冲他挤挤眼。 萧昱辰紧皱着眉头，“我们派去的人呢？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后生，你可别冤枉人！我就买只烤鸭！”老头儿回瞪他，“怎么看你的眼神儿，好像我杀人放火了似的？” 萧昱辰目光不善，冷眼看着他。 “哎呀，我真没把人怎么样！我就是逗逗他，他可能迷路了，就那边儿，表演杂耍后头那条巷子，你叫人去瞅瞅！” 老头儿随手指了个方向。 萧昱辰才不信。 他的手下，不说是在京都长大，也在京都好些年头儿了。 能在自己的地界儿上迷路？ 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 但老头儿埋头专注的啃鸭脖子，一点儿不慌张，倒不像是撒谎。 “派人过去看看。”萧昱辰吩咐。 季风立刻领人过去看。 前行不远，一拐弯儿，还真看见玩儿杂耍的。 外头围了好些人在看热闹，后头有条曲曲折折的巷子。 季风领人过去。biqμgètν 可不是！正瞧见他家侍卫，像没头苍蝇在并不宽敞的巷子里乱转，就是找不到出口，甚至急出了一脸的汗。 “转什么呢？鬼打墙了？”季风猛拍了下侍卫的肩。 侍卫这才回过神来，“季将军！我怎么找不到路了？四面都是墙，我亲眼看见那老头儿进了这儿，跟进来却找不到他人，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季风脸色微变，抬手指着巷子口，“你看，那是什么？” “咦？出口？！刚刚还没有！”侍卫比季风还震惊。 季风领他回来，且把所见一五一十告诉萧昱辰。 萧昱辰盯着老头儿。 老头儿嘿嘿地笑，“玩笑玩笑，无伤大雅！ “我就是告诉你们，我想跑还是能跑的！但我为了我小徒儿，我才不跑哩！赶都赶不走！” 武毒老头儿厚颜无耻地赖进了怀王府。 等进了王府，他才知道，自己一直称呼“后生”的萧昱辰，竟是当朝王爷。 “买我毒的人，行刺女娃娃？”老头儿皱眉轻叹，“罪过罪过。” 他管温钰叫娃子。 管温锦叫，女娃娃？ 怎么听着有点儿怪？ “这是王妃！”萧昱辰眼风扫过老头儿。 “对对，王妃……我前阵子养金蚕没有钱了，才答应了这委托。”老头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不打不相识，让我结了这善缘！这么有天赋的徒弟，可遇不可求呀！” “我还不是你徒弟呢！”温钰认真道。 “迟早都是！”老头儿严肃脸。 温钰蹙着小眉头想了想，“第一，你得能在三天内找到那个人，不然你会被投进大牢里。第二，你得有真本事，能折服我才行。能做到这两点，你才可能做我师父！” 老头儿摸着山羊胡笑起来，“你这小娃，人小鬼大！做到这两点，才是‘有可能’？你看我老了，欺负老人家是吧？” “你别看我小！小孩儿也不是好糊弄的！”温钰摸着下巴回道。 老头儿哭笑不得，“还真是不好糊弄！” “你想让我拜你为师，那你得亮亮本事吧？”温钰看着他，大眼睛颇有灵气。 老头儿指着他笑，“你这小娃，既不想拜师，又想偷学我手艺。” 温钰道，“你手艺若是高超，偷学哪能学得会？若是我看了就会，那便不叫偷学。” 老头儿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那些厉害的毒粉，在被萧昱辰的人带走之前，已经全都交了出来。 但看着温钰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挑衅的目光。 他轻哼一声，打了个响指，往怀里一摸，竟又摸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来。 “这可是宝贝，一般人我不给他看。”老头儿把那巴掌大的红木盒子放在桌上。 温钰瞪大了眼睛，他好奇却不莽撞，并不上前碰那盒子。 “小娃还挺谨慎。”老头嘿嘿一笑，啪嗒，打开盒子。 红木盒子里躺着一只像蚕宝宝的，肉乎乎的胖虫子，有温钰食指那么长。 虫子呈淡淡的金黄色。 “这是金蚕，有许多妙用。”老头儿说着，口中念念有词，引那金蚕爬出盒子。 那金蚕刚爬到盒子边，忽然掉头回去，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老头儿皱眉，口中念动的更快了，“出来呀！快出来呀！师父我第一次展示，你就让我在徒儿面前丢脸？快出来！” 老头儿急了。 温钰却忽然抬眸道：“你别逼它了！它很害怕，有毒虫靠近！阿娘，阿娘快想办法！” 第218章 王爷把家产都给我了，还有钱吗？ 老头儿茫然地看着温钰。 这是他的金蚕没错……可小娃似乎比他更了解他的金蚕？ 只见温钰趴在桌子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盒子里的金蚕。 “是毒蜂，它知道有毒蜂靠近，数量很多，从西北方向。” 温钰一双纯澈灵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仿佛能从那不停扭动的金蚕身上，看到许多信息。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茫然。 那就是一只颜色有点儿好看的胖蚕……蚕能感知到什么？bigétν 两人又看向老头儿。 老头儿摇摇头，“金蚕是能感受毒性，但要滴在它身上，或让它吃了才行。根据不同毒性，它会呈现不同颜色，至于……” 他看了眼温钰。 说金蚕能预警有毒虫靠近……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会不会是……小孩子想象力太丰富了？”老头儿低声道。 温钰回头看着他爹娘，“你们不相信钰儿？” 萧昱辰脸面一紧……这话严重了不是？ “相信！爹爹什么时候都相信钰儿！ “来人，在王府西北方向，增派人手，准备……准备面罩等护具，防止毒蜂攻击。” 萧昱辰皱着眉头……大不了，就是白忙一阵呗。能费多大功夫？ 绝不能让他宝贝儿子，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不被信任！ “阿娘，毒蜂可厉害了，能拿避毒丸给大家吗？”温钰目光炯炯看着温锦。 温锦：“……” 她无奈看了眼萧昱辰，这么宠着儿子，会不会过了？ 萧昱辰却道：“给，价值几何？算我买的！” 温锦轻嗤，“王爷不是把家产都给我了，你还有钱吗？” 萧昱辰：“……”失策！ “阿娘，这是救人啊！也是给阿娘省力气，不然他们被毒蜂蛰了，谁来救治？还不是阿娘？”温钰摇晃着他娘的手。 说得好有道理…… 温锦拿出两瓶避毒丸。 温钰欢天喜地，拿了就跑。 “侍卫们别急，先服下避毒丸！”他跑得还挺快，当真很慎重的样子。 老头儿收起金蚕，狐疑跟着温钰去了，“避毒丸？还有这东西？我研究毒一辈子了，从来没听说过。” 老头儿都跟着温钰去了。 温锦和萧昱辰自然不能放松警惕。 两人也跟着，阔步往王府西北方向走。 没等走近，萧昱辰就脸色大变。 “不好！快带护具！服下避毒丸！” 萧昱辰一把抱起温钰，把他手中的瓶子抛给侍卫。 他抱着儿子，牵着温锦，就往屋里躲。 温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 怎么萧昱辰也跟着钰儿胡闹起来？ “给我一颗！给我一颗瞧瞧！”老头儿没跑，他正眼巴巴盯着温锦的避毒丸。 侍卫们匀出来一颗给他。 老头儿舍不得吃，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着。 “有蜂群靠近，准备火把！”萧昱辰下令道。 温锦愕然看他，“真的……” 话未说完，便见远处一片“黑云”朝王府飘过来。 温锦在屋里瞪大眼睛。 “快关窗，你们躲在屋里，千万不要出去！”萧昱辰把母子俩往屋里一推，他在外头关上了门。 “王爷！”温锦忙叫住他。 萧昱辰回头，冲她一笑，“别担心！” “避毒丸。”温锦把手伸出门外，净白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圆润的褐色药丸。 萧昱辰低头，直接就着她的手，把药丸吞了。 温锦缩手回来，他在外头把门砰的关上。 她手心里却残留着刚刚的触感……又温热，又痒痒的。 她去把两边的窗户关上。 关窗之时，那片“黑云”已经移到了王府上空。 “这么大的毒蜂？” “这是人头蜂吧？” “用火，用火攻！” 侍卫们虽已有准备，但忽然面对如“聚众攻击”的毒蜂，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这毒蜂，是有人操控。”老头儿躲在屋檐下，窗户外头说。 “能找出人在哪儿吗？”温锦隔着窗户问。 老头儿摸了摸山羊胡，“不会太远，我去拜访过驯养毒蜂之人，得知，蜂群当中分工明确。有专门传递信息的工蜂。 “他们就靠控制这少批量的传信工蜂，进而控制整个蜂群。 “这些传信工蜂，不会往前冲，它们应该在外围，并且不能距离太远。控制他们的人，就在工蜂近旁…… “诶？是他？” 老头儿忽然发现了什么。 温锦把窗户开开一条缝。 嗡嗡的蜂群，听着都叫头皮发麻。 蜂群很疯狂，入了王府之境，就开始横冲直撞。 侍卫们虽护住了脸，但他们的手还露在外头。 他们挥舞着火把，蜂群冲上来，被火烧死的不少，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毒蜂尸体。 “是他！没错！一定是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得来……得他自己送上门来！ “女娃儿，你看，那人身形，就像是来找我定那一批剧毒之人！” 温锦闻言一惊，顺着老头儿的手指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阁楼房顶上，坐着一个人。 他头戴帷帽，全身、包括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手里拿着两块东西，两只手在身前划着圈。 “他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号令毒蜂？他是跟你买毒囊之人？”温锦目光微凝。 “看身形是他！”老头儿轻哼一声，“追到这儿来了，是想杀我灭口吗？我武毒去会会他！” 老头儿说完，将那颗避毒丸丢进嘴里……他起初不舍得吃，要留下研究研究。 这会儿顾不上了。 他吞下避毒丸，就冲入院中，翻过院墙，朝远处房顶那人追去。 那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立刻停止挥动胳膊，转身就跑。 “倘若真是来杀武毒师灭口的，武毒上钩儿追过去，岂不危险了？” 温锦眉头轻皱，对温钰道，“你留在这里，阿娘去看看。” “阿娘不要！”温钰一把抓住温锦的手。 温锦眸子微凝，“钰儿……” “我不想阿娘冒险！”温钰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况且，人追踪容易被人发现。 “舅舅说，若想控制大局，就要站得高一点！鹰够不够高？可以让我的小鹰去追踪呀！” 温锦有些意外。 温钰却吹哨儿，叫人放出他的鹰。 哨音响过没多久，她便看见，温钰和萧昱辰一起驯出的那只海东青，冲天而起，朝着武毒老头儿离开的方向飞去。 第219章 这毛病是遗传 毒蜂没了人的干预和控制，又因被烧死了许多。 余下的便不成气候，朝它们飞来的方向逃走。 “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头一回见这么多毒蜂，这么疯狂！” 侍卫们松了一口气，不少人还是被蛰了，但因为他们提前服用避毒丸，倒并无大碍。 “这胡蜂有剧毒，检查府上，定有漏网飞过去的，叫人看见别碰，用火烧死！”萧昱辰一面吩咐，一面朝屋子走来。 温锦打开门，领着温钰出来。 “你……” “爹爹受伤了吗？被蛰了吗？”钰儿急切问道。 萧昱辰深深看了眼温锦，轻笑，“你阿娘的药，你还没信心吗？被蛰了两下，连肿都不曾。” 温锦发现他手背和脖子后头有两个红点儿。 像是刚被蛰出来的。 胡蜂的毒很厉害，更何况这些毒蜂又是专门驯养出来的，只会更毒。ъitv 若非有避毒丸，他这会儿恐怕就已经毒发了。 “武毒发现控制毒蜂之人，就是向他买药的人。”温锦道。 “什么？人呢？”萧昱辰脸色一紧。 “爹爹别急！我放出了小鹰，我们跟着小鹰就能找到人！”温钰指了指远处高空中的鹰。 “走！”萧昱辰带人追了上去，“你们留在家里！” 他头也不回地朝温锦和儿子叮嘱一句，带着手下人在自家府上……翻墙而出。 温锦和温钰对视一眼，让他俩留在家里？ “跟上去看看？”温钰眨眨眼。 “走！”温锦抱起儿子，回身去骑马。 母子俩共乘一匹，策马出门。 他们虽出门晚，但因鹰飞得高，虽远，却也能知道自己该走的方向。 “在那儿！”温钰仰头，目光追随着鹰。 温锦策马掌握方向。 眼见他们已经追到鹰盘旋了三圈的地方。 却忽然看见，萧昱辰提着武毒老头儿的后衣领，把人提了回来。 “怎么了？”温锦问道。 萧昱辰瞧见母子俩，一阵无奈，“你们怎么也……” 大约是觉得，他们能老老实实呆在家，才更不正常吧？ 上次，抓武毒老头儿时，钰儿会溜出来……现在看来，就是遗传！ “这老头儿太冲动，现在就要冲上去。可那人正同别人见面。” 萧昱辰解释道，“如果他还有上家，现在过去抓人，岂不打草惊蛇？” “是他跟我买的药！我只负责找出跟我买药的人！别的不关我的事啊！”老头儿在他手底下挣扎。 萧昱辰把老头儿往前一扔，“看住他。” 两个侍卫扭住老头儿。 萧昱辰找了个视线好，又不易被发觉的高处，几个纵身凌跃，跳上了房顶，居高临下的朝某处小巷眯眼看去。 “还有上家？那他……” 温锦嘀咕着，低头看向儿子。 却只见儿子正痴痴地望着萧昱辰的方向，眼底铺满了崇拜。 温锦：“……”不就是轻功么！ 不大一会儿功夫，萧昱辰飞身跳下来，好几米呢！他竟能轻盈落地。 是有点儿厉害。 “他们分开了，兵分两路。”萧昱辰吩咐，“你们去抓‘毒蜂’，你们跟我去盯跟他见面之人。” “我跟你去。”温锦看着萧昱辰道。 “那我也……”温钰正要开口。 温锦和萧昱辰异口同声，“不行！” 武毒老头儿眼珠一转，对温钰道：“钰儿小娃，你跟我回府，咱们研究研究那金蚕如何？我知它能验毒解毒，却从来不知，它还能预警？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钰轻哼一声，挺起胸膛，抬着骄傲的小下巴。 “你不是要当我师父吗？怎么还问我？” 老头儿嘿嘿一笑，“你要是能把我教会了，那我叫你师父！” 钰儿眼睛一亮，“真的？走走走，现在就回府！” 老头儿冲温锦和萧昱辰眨眨眼，他和另外一行人，带温钰回府。 算是兵分三路。 季风带着人去抓人。 萧昱辰和温锦悄悄跟着“毒蜂”所见之人，继续盯梢。 追踪人，远比抓人要难得多。 追得远了怕跟丢了。 追得近了，怕被人发现，打草惊蛇。 所以，追踪是个技术活儿。 萧昱辰算是经过训练之人，又会功夫，懂得调息，藏匿自己的行踪气息。ъitv 但他惊异的发现，温锦似乎也深谙此道？她似乎更加谨慎，也颇有经验的样子？ 她就像一个藏满了秘密的宝库……时不时都能给人带来惊喜。 两人一路追踪。 竟然追着那人到了宫门口。 “宫里人？”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那人拿出腰牌，宫门前的侍卫检查一通，给他放了行。 “是个内宫太监！”萧昱辰嘀咕道。 温锦狐疑看他，“会是皇城司的人吗？” 萧昱辰摇了摇头，“我一接手皇城司，就把所有明线暗线的人马，以及他们各自的两套身份，都背了下来。 “皇城司没有这号人。” 温锦瞪大了眼睛。 背了下来？ 皇城司一共有多少人？ “你不相信？”萧昱辰迎着她的视线。biqμgètν 温锦摇摇头，“你怎知他是内宫太监，而不是侍卫？” “你看到他刚才拿的腰牌了吗？虽然离得远，上面的字看不清，但从大小材质上可以判断，他是内宫的人。 “内宫的男人……只有太监。” 萧昱辰眯了眯眼睛，“等他走远，我去问问，他是哪个宫里的人。” 温锦盯着萧昱辰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这人粗中有细，遇事肯吃苦、肯下功夫，除了功夫好，他在其他方面，也不是个绣花枕头。 萧昱辰很快从宫门口回来。 他什么都没说，表情维持着平静。 但温锦却敏锐的发觉……他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问出是哪个宫里的人了吗？”温锦问。 萧昱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回去再说。”萧昱辰沉声道，“看看季风他们抓人结果如何。”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见他眸子沉沉，心事重重。 她没有多问。 两人很快赶回府上。 季风已经等在那儿。 “人抓到了吗？”萧昱辰面沉如墨。 温锦越发肯定，他有心事。 而且，是在他问了那公公是哪儿的人之后，才有的！ “抓到了，已经关在了地牢里。”季风道。 “王府还私设地牢？”温锦低声问。 季风挠头，脸色讪讪。 萧昱辰看了温锦一眼，“是，你要来看看吗？” 第220章 不可能是她，一定搞错了 萧昱辰领着温锦往校场下头的地牢去。 原来地牢就藏在这儿，难怪她从来都没发现过。 一路上，萧昱辰都沉着脸没说话。 “王爷有心事？那公公是哪儿的人？”温锦问。 萧昱辰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沉甸甸看着温锦。 “我会保护你跟钰儿……绝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他看着她，目光里甚至带着决然的意思。 温锦心中疑窦丛生。 谁刺激他了？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身处他们这个位置上，离至高无上的权力如此之近……被人记恨，被算计，不是很正常吗？ 他怎么好像受了莫大打击，甚至怀疑人生似的？ 他生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呀？ “你信我吗？”萧昱辰问。 温锦还没回答。 他又苍白地笑了笑，“不用回答。相互信任不是靠嘴说的。以前是我做的不好。” 说完，他又朝前走去。 温锦盯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她也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地牢。 那控制毒蜂的人，已经被剥了帷帽以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 他全身上下只留一件底裤，松松垮垮挂在腰间，四肢成大字型被绑在架子上。 “禀王爷，抓来了毒蜂。武毒师也配制了花粉。”刑房的人说。 温锦看着关在琉璃瓶子里的几只大毒蜂，又看了看另一个瓶子里的特质花粉……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啊！不！不要！” 刑房的人，将特制花粉抹在那人的身上，正要放出毒蜂时，这人终于慌了，惊慌失措的大叫。bigétν “不要？”萧昱辰冷笑，“也行，说说你的事儿吧？谁派你来的？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看着毒蜂，虽被大字型绑着，也禁不住浑身发颤。 看来，他十分了解这毒蜂的厉害。 “我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的！这武毒师被你们抓走，托他治过毒的人，怕事情败露，所以托我把武毒师除掉…… “给的钱不少，恰我才收了一批毒蜂，所以我就想着，试试这毒蜂的威力，正好除掉武毒师……一举两得！ “谁想到……竟，竟栽了……” 他看了萧昱辰和温锦一眼，又看那毒蜂，两股直颤，“别，别开盖子，这东西毒得很，一刻之内，就能让人毙命。”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萧昱辰道，“你被抓之前，跟你见面的人是谁？” 这人看了萧昱辰一眼，“王、王爷……我的规矩，就是不打听雇主的事儿。 “人家要什么东西，我给个报价，能成交就成交，不能成交也不多问……不是我不说，我真不知道呀！” 萧昱辰点点头，“哦。打开吧。”biqμgètν 手下闻言，就要打开琉璃瓶的木塞盖子。 “咱们出去。”萧昱辰转身带温锦离开。 “诶别，别呀……” “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他也没用，让他自己尝尝毒蜂的味道。” 那人惊叫起来，“我虽不知他是谁，但我知道别的！我真的知道！ “他是内宫的太监！我也是专做太监买卖生意的！ “宫里的太监，时常会夹带一些东西出来，他们的东西有‘敕造’字样，当铺不敢收他们的。 “我就专收他们的东西。我有销路！跟他们混得熟了，我也卖给他们东西。 “他们想要什么，会提前告诉我。约定好时间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今日和我见面的太监，他前一阵子还跟我订了剧毒的毒囊，那毒囊是托武毒师做的。 “他正是因为此事，才又找我，叫我把武毒师灭口……我本不想答应，这事儿风险太大。 “但他给的钱多，我干了这一笔，这辈子都不用愁了，我都准备干了这一票，就金盆洗手……” 温锦看着萧昱辰。 他并没有因为这人招供的内容，就略显轻松。 相反，他表情愈发沉凝。 “宫里的太监……这么说来，宫人偷盗宫中敕造之物，你帮着他们销赃？”萧昱辰道。 “也……也不全是偷来的，有些是主子赏给他们的。但他们需要现银，就会拿出来换成银子。”那人急声说。 萧昱辰低垂着视线，“说说今日那宫人。” “我真不知道……别放别放！ “他姓万，只知他是内宫娘娘身边的太监，别的……真的不知道了！” 这人吓尿了。 他用毒蜂杀人的时候不怕，现在自己要死在毒蜂之下，竟然怕成这样？ 萧昱辰似乎已经问到了他想问的。 他打开木塞，放出毒蜂。 “啊！不要……” 那人惊叫一声。 毒蜂被特质的花粉吸引，并不理会牢房其他人，直扑那人。 数只毒蜂趴在他身上。 这毒蜂很大，还真挺吓人的，一只毒蜂和成年人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 那毒针像微微弯曲的钩子，猛地扎进他的肉里，毒蜂的毒液在刺入他皮肉之后，就进入他的血液之中。 “啊啊，啊……” 那人发出凄厉惨叫。 “害人终害己，下辈子再恕罪吧。”萧昱辰冷声说。 萧昱辰带温锦离开。 温锦走出牢门，好奇回头。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人身上如烫伤一般，飞快的冒起一个接一个的大疱疹。 从毒蜂蛰住那块皮肉，往其他地方蔓延。 “别看。”萧昱辰握住温锦的手腕子，拽着她快步离开地牢。 温锦想告诉他，其实她不是怕，她只是没想到，这胡蜂比常见的毒蜂都毒。 这毒也太霸道了，这人临死前，还要被毒折磨一番，全身疱烂……又痒又疼，何等折磨。 她是想研究一下这种毒，以及解毒…… 她抬眼看见萧昱辰黑得能滴出墨的脸，闭上嘴什么都没说。 直到两人离开校场，走在去客房的幽静小路上。 萧昱辰才低声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也想不通。 “刚才我们跟踪那宫人，的确姓万。我认得他……他是……母妃宫里的人。” 温锦脚步一顿，狐疑看着萧昱辰。 “你是说……淑妃娘娘？”bigétν 萧昱辰眉头紧皱，虽极不情愿，却缓缓点头。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温锦当即道，“淑妃娘娘为何要派死士杀我？就算她不喜欢我做她儿媳妇，她也用不着当面和我要好，背后要夺我命吧？” 再说，淑妃娘娘不喜欢她吗？ 上次，她来怀王府时，温锦觉得，她很喜欢自己做她儿媳妇呢！ “再说，前头六年她都容得下我，没要我命。现在却忽然容不下我了？”温锦笑着摇摇头，“我不信。” 第221章 同志仍需努力呀 温锦和萧昱辰，各怀心事，来到客房院中。 远远只瞧见四个人撅着腚，围在院中凉亭下的圆桌那儿。 四个脑袋抵在一起，不知在研究什么。 “干什么呢？”萧昱辰低喝一声。 四个人，谁也没抬头，都冲他摆手，“嘘，别吵！” 萧昱辰：“……” 他觉得，不能再把钰儿和这三个不正常的人放在一起了！ 他聪明伶俐、天真可爱的宝贝儿子，都要被这几个怪胎带歪了！ 盛天月先抬起头，“阿姐，快来看！金蚕变色！奇观啊！” 盛老爷子啧啧惊叹，“多年前，我也偶然得一金蚕，却不知它有如此妙用，早知它能试毒，又能解毒，我定好好利用！” 武毒老头儿立刻抬头，警惕看着盛老爷子，“盛老头儿，你别惦记我的金蚕！这可是我送给钰儿的见面礼！” 盛老爷子轻嗤一声，“谁惦记你的？小气！” 俩老头儿彼此对视一眼，空气里仿佛有火星迸溅。 温锦和萧昱辰上前。 果然见那只原本呈淡金色的蚕，此时通体都是碧绿色，背上还有一圈圈的彩色花纹，那花纹像眼睛。 在自然科学中，这种花纹本是吓退天敌用的。 此时，似乎有了别的用处。 “这是微弱毒。”钰儿说着，又在那“绿蚕”身上，撒了别的粉末。 绿蚕变成了靛青色的蚕，而它背上的花纹，也变得更加艳丽。 “中度毒性。” 钰儿说着，又撒上毒粉。 青色的蚕，很快变成了赤红色，背上的花纹呈现黑紫色，越发像眼睛。眼睛中间的花纹甚至会时大时小，像活的瞳孔一般。 “你这么折腾它不会死吗？”温锦忍不住问。 钰儿摇摇头，“它食毒为生，看到那花纹在动了吗，它吃得正开心呢！别让它吃撑，就不会死啦！ “这小东西贪吃，不知饥饱，喂得多了，会撑死。” “哦！原来如此！” 盛老爷子一拍脑门儿，“我那只金蚕，估摸就是撑死的！” 萧昱辰皱眉看着温锦。 “别看我，我从来没教过他这些！我也从不养这玩意儿！”温锦立刻说。 “这个还用教吗？我从小喜欢看毒虫，看毒蚂蚁搬家，看得久了，了解它们的习性，把自己想象成它们，就能明白它们在做什么了！”钰儿摇头晃脑，说得理所当然。 他却不知，这一番话，把周围五个大人，都给镇住了。 武毒老头儿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也不知他又在想什么。 “阿姐抓到那人了吗？知道是什么人派的死士吗？”盛天月问道。 原本还挺正常的氛围。 在她一句话之下，忽然变得有些冷凝古怪。biqμgètν “怎么？没问出来吗？我也有些审问的手段，”盛天月把袖子一撸，“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温锦摇摇头，“钰儿，今日大家都累了，先歇歇。你跟阿娘回主院去？” 温钰看了看那只金蚕，明显是没玩儿够。 “你拿走，送你的！”武毒老头儿啪地合上盖子，推给温钰。 温钰却摇摇头，“明日我跟你换！” 他没说拿什么换。 武毒老头儿却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不逼你拜师！” 温钰没再多说，他乖巧地一只手拉着温锦，一只手拉着萧昱辰，在两人中间，一蹦一跳地往主院去。 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压抑。 但那中间的小孩儿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 他一会儿蹦跳，一会儿唱歌，一会儿拽着两人的手，双脚离地，叫两人提着他往前走。 萧昱辰和温锦，虽然彼此间没说话，但都很配合他。 “爹爹不开心吗？”温钰忽然停下来问。 萧昱辰微微一愣……这是，父子连心吗？ “爹爹平日里可喜欢盯着阿娘看了，今日都不敢看阿娘的脸，你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娘的亏心事了吗？ “第一次做人，犯错在所难免。但老是犯同样的错，那就不行了吧？爹啊，儿子都快长大了，你也成长得快点儿吧？” 萧昱辰：“……”这真是亲儿子！ “不是……爹没有……”萧昱辰飞快地瞟了眼温锦。 这次的事情，他真是冤枉的！ 他毫不知情啊！ 但万公公确实是母妃宫里的人，且是老人儿了，从他记事儿开始，万公公就在母妃宫里服侍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粗使小太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一步一步往上爬了很多。 这件事，母妃是不是无辜……他并不敢确定。 “爹爹做了什么错事？阿娘能告诉我吗？我帮你出气！”温钰摇晃着温锦的手。 温锦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他哪是要帮自己出气？他分明是想帮萧昱辰想办法哄她开心。 “这次你冤枉王爷了，他没做错什么，也没对不起我。”温锦蹲下身来，低声说道，“我觉得是误会呢……” 温锦简单概括了事情经过。 温钰歪着头，十分不理解大人世界的复杂。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们别担心，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问祖母，祖母应该不会骗小孩儿吧？” 温钰表情认真。 温锦和萧昱辰交换了视线。 “去一趟也好。倘若是误会，就尽快解释清楚。也好叫母妃有所防备。bigétν “若不是误会……也好弄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萧昱辰沉声说着，弯身抱起了温钰。 “钰儿说得对，爹爹以前犯了很多错，爹爹成长的太慢了。 “但以后，爹爹保证，会成长得快一些，再不叫锦儿和钰儿失望了，好不好？” 温钰咻地转过头，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阿娘，好不好？” 温锦心头一跳…… 她没回答，阔步朝前走去。 温钰看着他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萧昱辰：“？” 次日。 一家三口，早早来到宫门前。 萧昱辰明面上未担任任何职务，他也不必每日参加朝会。 他拖家带口来给淑妃娘娘请安，宫门前侍卫检查一番就放行让他们进去了。 他们到淑妃的葳蕤宫时，淑妃娘娘才刚用罢早膳。 三人在殿外候着，等殿内撤去早膳食案，才好进去行礼问安。 正等候之时，忽然瞧见万公公端着红木托盘，往正殿来。 他瞧见萧昱辰一家，脚步一顿，竟转身回去了！ 第222章 淑妃的减肥茶 萧昱辰眉头微蹙，正欲不动声色上去瞧瞧。 “站住！”钰儿却高喊一声。 万公公脚步一顿，迟疑回过头来。 钰儿笑嘻嘻盯着他，“你端着什么好吃的？拿过来我瞧瞧！” 万公公脸色微凝，飞快地瞟了温锦一眼。 他上前行礼，躬身道：“回世子爷的话，这可不是好吃的。这是娘娘用的茶汤。” “饭后饮茶，不利于消化呀？为什么要饮茶？”温钰歪着脑袋，一派天真。 万公公一直在留意温锦。 见她没说话，他笑说：“回世子，娘娘也不多饮，饭后一两杯，解腻用的。” “那你给我吧，我给祖母端进去。”温钰乖巧道，“我没给祖母带礼物，就尽点绵薄之力，以表孝心吧！” 他伸手接过万公公的红木托盘。bigétν “这种事情让奴才来……” “你别跟我抢呀！天天都是你来，我好容易来一趟给祖母请安，”温钰轻哼一声，“你也要跟我抢？” 萧昱辰朝他挥挥手。 万公公不敢争执，他行礼之后，躬身退下。 “他一直在注意你……”萧昱辰对温锦，低声道。 钰儿则低头，仔细的嗅了嗅那壶茶。 “王爷，王妃，世子爷，娘娘有请……”宫女出来，请他们进去。 “哎哟，钰儿小乖乖来看祖母了！快让祖母抱抱！”淑妃娘娘一点儿都不像已经做祖母的人。 她笑容满面，身心年龄都很年轻。 “这是外头公公给祖母的，钰儿没什么礼物给祖母，就为祖母端茶倒水，以表孝心吧！”钰儿把托盘放在淑妃娘娘手边的高几上，这才退后一步，躬身要行礼。 淑妃娘娘没等他行礼，就直接抱着他，放在自己腿上。 “真是玉雪可爱！上次你在宫里住，祖母都想留你在这儿玩儿几日，可惜皇上舍不得你。 “如今终于轮到本宫了！钰儿可不许走，要陪祖母几日。” 淑妃笑着免了温锦的礼，给她赐座，让宫人给她奉茶上点心。 至于萧昱辰这亲儿子……她则看着他一板一眼的行了礼，才叫他坐下。 温锦挑眉看了眼萧昱辰。 萧昱辰也冲她挤眉弄眼。 温锦眉毛说：不像呀？ 萧昱辰眉毛说：再看看！ “祖母，宫里的太医没告诉过祖母，饭后饮茶，不利于消化吗？” 淑妃正要饮茶，温钰却按住了她的胳膊。 淑妃也不生气，顺势放下茶杯，笑眯眯的，“说过，但少饮几口解腻，倒是无妨。” “祖母的饭菜很腻吗？”温钰像个好奇宝宝。 淑妃一点儿不嫌烦，“哎哟，钰儿真是关心祖母，不像有些人，跟个榆木疙瘩似的，就知道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关心人就是从细节入手的！”biqμgètν 萧昱·榆木疙瘩·辰：“？” 淑妃娘娘也不搭理他，转过脸来看着温锦。 “锦儿，母妃近来小腹有些许不适，找了太医，都说无妨，你给母妃看看？”淑妃笑眯眯看着儿媳。 温锦上前给淑妃诊脉。 温钰则把那红木茶盘小心翼翼地挪远了些，他还掀开壶盖，仔细的嗅了嗅。 萧昱辰皱眉盯着他们，脸上平静，心头却暗涛汹涌。 温锦摸着淑妃的脉，眸子越来越沉凝。 “怎么样？”萧昱辰问道。 “这茶臭。”钰儿先说。 淑妃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呢？” 她低头在茶壶上，深深吸了口气，“很香啊！” “母妃中毒已有几个月了，慢性毒，剂量不大，却能一点点毁掉一个人的身体……就像，当年我大哥那样。”温锦道。 淑妃疑惑且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媳和孙儿。 “母妃身体一向很好，近来身体不适，就是因为健康的肠胃，对不好的东西很敏感，它做出反应，是在提醒你，吃进去的东西有问题。”温锦也嗅了嗅那茶汤。 她甚至倒出一杯，抿了一口。 “诶……”萧昱辰见状，有些担心。 “玉米须，荷叶，决明子，番泻叶……母妃在……减肥吗？”温锦不可置信地看她。 淑妃娘娘脸腾地一红，像犯错的小姑娘似的，低下头。 萧昱辰更是震惊地看着自己母亲。 “母妃不是挺好的，为何要减……肥？你哪里肥？” 淑妃娘娘狠狠瞪他一眼，又温柔看向儿媳，“锦儿，这茶汤的确有减肥之效吧？效果如何？” “母妃一点也不胖，根本不用减肥。母妃这样多好看，又年轻又健康，上次在府上见母妃，我倒觉得母妃像姐妹……”温锦缓缓说道，语气认真诚恳。 淑妃娘娘连忙拉住她的手，“母妃就喜欢听你说话，你上次告诉母妃的保养之法，母妃也一直在用呢。”biqμgètν 温锦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这茶汤有毒，慢性毒，毒量微小。幸而发现的早，否则年长日久……” 温锦看了淑妃娘娘一眼。 她微微一惊，顺势去推那茶壶。 温钰眼疾手快，一双稚嫩的小手，抓住茶盘，就把茶盘拉到了自己面前。 “祖母别急，叫钰儿试试。”温钰从怀里拿出武毒师的那只盒子。 他啪嗒打开，“咦？” 他发出惊讶的声音。 温锦和萧昱辰都狐疑去看。 只见那盒子里竟有一大一小，两只金蚕。 “怎么多了一只？”温锦问。 温钰摇摇头，他盯着金蚕仔细看去。 他研究金蚕之时，萧昱辰把温锦在秋猎中被刺客袭击，刺客被包围后，却服毒自尽之事都给讲了。 “最后追查到万公公身上……” 淑妃又急又怒，“竟有此事？！” 紧跟着，她盯着自己那壶“减肥茶”若有所思。 淑妃娘娘看起来一派天真，温锦和萧昱辰都琢磨着，从怀王府带过来一个人，放在淑妃娘娘身边。 一来是保护淑妃娘娘，二来可以盯着万公公。 “万公公跟了我十多年了，本宫从未亏待过他！他这是为了谁……背叛本宫？” “祖母您瞧，这金蚕可神奇了，而且非常敏感，一点点微弱的毒性，它也能分辨的出来！”温钰邀功献宝似的。 淑妃娘娘似乎很怕这肉乎乎、软唧唧的虫子。 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那金蚕，这么一看，她却是一阵惊讶，“咦？它这是……” 第223章 萧师父在上，受我一拜 只见淡金色的肉虫子，变成了淡青色，背上还有别样美丽的花纹。 虽然肉乎乎的，还是让她头皮发麻，但会变颜色的特性，不由让她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它怎么还会变色？”淑妃娘娘问道。 “这金蚕能试毒，只要有毒性，就会变色。”温钰跟她解释道。 他把茶水滴在了大金蚕的身上。 几乎是同时，那小金蚕也跟着变了颜色。 “这是子母蚕，那小金蚕是它分化出的，母蚕遇毒，子蚕也会跟着变色。”温钰说。 温锦皱眉看了儿子一眼。 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想拆儿子的台。 但她还是忍不住道：“钰儿，蚕是鳞翅目昆虫，卵生。它要先织茧，然后破茧成蝶，产下卵，卵能孵化成小蚕。他怎么可能分化出小蚕？” 温钰摇摇头，“这并非普通的蚕呀，这是金蚕，它在预感到危险，或是母蚕已经成熟之后，会分化出一只小蚕。 “如果危险来临，母蚕死掉了，小蚕就会迅速长大，成为新的母蚕。 “如果没有危险，小蚕会慢慢长大……如果两只蚕在一起，母蚕还会让小蚕把它吃掉，以促成小蚕快速长大。” 温钰的童言稚语，把三个大人都给吓了一跳。 他请淑妃娘娘找来一只盒子，他把母蚕放了进去。 “祖母养着这条母蚕，用它试毒。如果母蚕变色，子蚕也会跟着变色，我们在怀王府，也能知道祖母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温钰把装着母蚕的盒子，推到淑妃娘娘面前。 淑妃立时浑身僵硬，她从小就害怕这东西，家里的姐妹小时候也养过蚕，正常的蚕。 她都会害怕，此时这古怪的蚕，她就更怕了。 但看着孙儿乖巧，又关切的目光，她做祖母的如何能拒绝呢？ 温锦则拿出一只白瓷瓶，“母妃中毒不深，这药便能解毒。这一瓶是十颗，每日一颗，连服五天之后，便可停药，剩下的先留着。” 温钰凑过去嗅了嗅，“阿娘的避毒丸可好用了，几乎能解百毒。” 淑妃眼底发亮，她慈爱地看看温钰，又热切地看看温锦，“好，好，你们送的我都收下，你们这般关切我……我……” 淑妃娘娘深受感动，眼眶微微发热，有泪盈于睫。 “前头那些年，我未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心中有愧，你们却不计前嫌……” “母妃……”萧昱辰在一旁，低声劝慰，“还是从怀王府再送过来两个丫鬟，伺候母妃身边……” 淑妃给儿子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傻？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吗？bigétν “先前我对万吉没有防备，才让他有机可乘。如今我有锦儿和钰儿给的宝贝，还能让他把我害了去？ “你们放心，不必派人过来。我会命人盯着他，看看他暗中又为谁效力……连本宫都算计在内，本宫倒要看看，这人会是谁？” 温锦也表示，可以把采菊送过来。 采菊跟她学医，那丫头有天赋，又非常用功，也算小有所成。 淑妃娘娘却摇头，“现在送人，不管送什么人，都会打草惊蛇，让万吉更谨慎。那还如何揪出他背后的主子？ “你们送得这两样东西已经足够了！且把那毒蛇揪出来，再说其他。” 原本淑妃娘娘想留钰儿跟她住两天。 但如今，看着自己宫中情况复杂，她担心这小娃在这儿反而会被算计，因她受害。 即便温钰自己说，“我可以住下，也好帮祖母‘捉蛇’。” 淑妃娘娘却断然道，“等祖母宫里太平了，再接钰儿过来住，好不好？” “祖母，其实钰儿可厉害了！钰儿能保护你！”温钰挺着稚嫩的胸膛说。 淑妃笑得花枝乱颤。 “祖母不相信钰儿的本事吗？” 淑妃认真道：“祖母相信钰儿。可是祖母也想保护钰儿啊，你是我的乖孙儿，我怎么舍得让你身处危险之中呢？ “乖，跟你爹娘回去，等祖母抓住了‘毒蛇’，没有危险了，再接钰儿过来玩儿，好不好？” 温钰被他爹娘带回了怀王府。 他一到府上，武毒老头儿就来找他。 “来来，找我买药的人，已经抓到了，你该拜师了，我也教你点厉害的本事！”武毒师一脸热切。 温钰却打开武毒师给他的盒子，“子母蚕一次只有一只子蚕多浪费？能不能一次分化多只子蚕，这样不就能繁衍更多金蚕了吗？” 武毒老头儿一愣，“这金蚕怎么变小了？” “这只是子蚕呀！母蚕不在这里。”温钰道。 武毒老头儿瞪大眼睛看着它，“子蚕？你让它生成子母蚕了？” “它自己分化的，我让它生，它也得听我的呢！”温钰好笑道。 武毒老头儿却分外兴奋地看着他。 “卖给我金蚕的人说，这金蚕分化，需要机缘巧合！原来小娃你就是那个机缘！” “他蒙你的，金蚕遇到危险，为了保命，或是金蚕老了，就会分化出子蚕……”温钰讲得头头是道。 武毒老头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个小娃娃，你怎么懂这么多？”武毒老头儿有点儿怀疑人生。 “你多看它就能明白它的习性了。”温钰一脸坦诚，好像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武毒老头儿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小娃娃叫萧钰是吗？萧师父在上！受我一拜！你收我为徒吧！” 武毒老头儿一脸亢奋。 温钰怔了怔，“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才五岁，过了年才满六周岁。我能教你什么？” “随便教点儿什么都成啊！你这本事可太厉害了！有些人的本事，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跟多大年纪没关系！” 接下来的一整天，就见老头儿跟在温钰身后，一直缠着他要拜师。 萧昱辰揉着额头，“这老头儿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一开始非要收钰儿为徒，厚着脸皮赖着来了。如今又非要拜钰儿为师？为老不尊！”bigétν 温锦笑道，“偏爱钻研某一方面的人，可能在人情世故上，都有些迟钝。他们不把世俗的评价，世人的眼光放在眼里。这可能就是执着的热爱吧。” 次日一早。 温锦还没醒，温钰就来找她。 “阿娘！金蚕又变色了！祖母那里……” 温锦刚坐起来。 温钰就打开盒子，盒子里的金蚕竟然呈现出青紫色。 温锦抬眼看着钰儿，“这颜色？” “毒性更强，是那坏人急了？还是祖母有危险了？”温钰满是童真的目光里，带着少有的焦灼。 第224章 你生气了？ 温锦当即披衣起身。 她要去找萧昱辰，再进宫一趟。 虽说安排人去淑妃娘娘身边，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但也不好为了引蛇出洞，就让淑妃娘娘置身危险之中。 温锦简单洗漱，要去找萧昱辰时，他已经练完功，且洗漱好，正过来要同他们母子一起用饭。 “先去宫里吧。”温锦让他看了钰儿的子蚕。 这会儿那蚕已经从青紫色，褪成了青色。 青色也在慢慢变浅。 “母蚕在解毒。”温钰说。 萧昱辰蹙眉，“母妃在深宫二十多年，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懂得防备。 “先前是因为万公公伺候她多年，她对万公公疏忽。如今既知他有问题，母妃一定会防范。 “昨日才进宫，今日再贸然进宫……难免惹人怀疑。等等母妃的消息吧，别急。” 萧昱辰倒是对淑妃娘娘的处境和应对颇有信心。 温锦和钰儿在他坚定的态度下，也决定再等等看。 这么一等，没想到还真等来了淑妃娘娘的消息。 来的人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嬷嬷，也是她从娘家带入宫中的陪嫁嬷嬷。 借着来跟温锦要“香体丸”的机会，嬷嬷道，“娘娘发现，那万吉跟揽月公主府的人，有密切往来。biqμgètν “至于是不是揽月公主指使，还需查证，只是他们来往过密，惹人怀疑。 “娘娘在宫中，与揽月公主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也不方便查证揽月公主。 “所以让老奴告诉王爷、王妃一声，也好叫你们在宫外有所防备。” 揽月公主？ 温锦狐疑看着萧昱辰，既有点儿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揽月公主早就记恨上他们夫妻俩了，这梁子结下也不是一天两天。 但上次，萧昱辰闯入揽月公主府，拿先皇当初赐下的鞭子，狠狠鞭笞她一顿……原以为她这么长时间，是收敛了。 “她不长记性吗？好了伤疤忘了疼？”萧昱辰神色阴翳。 温锦拿了香体丸，送走宫里的嬷嬷。 萧昱辰已经打算往揽月公主府去了。 “也未必是她呢，母妃也只是说，发现他们来往过密。如果贸然就去了公主府，岂不是暴露了我们已经追查到了万公公？”温锦道。 萧昱辰面色沉凝，微微点头，“上次打她，是明知是她。这次不是去‘鞭笞长姐’，是带人去盯着她呢。” “那我和你一起去。”温锦立刻回主院去，“等等我。” 她再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乌黑的秀发也束成男人的发髻。 “不像……”萧昱辰盯着她道。 “什么？” “不像男人，哪有眉眼如此精致妩媚的男人？”萧昱辰道。 温锦轻嗤，“男装行动起来比较方便罢了。暗中盯着她……既是在暗中，又不用露面。” 萧昱辰笑笑，未再多说，“夫人说的是。” 萧昱辰已经派人提前侦查好了地形。 公主府所在的坊外，有一处茶肆，足有三层。 三层雅间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公主府外头那条大路。 虽不能看见公主府里头的情形，但什么人从公主府外经过，什么人停下进去府上，从这里都能看见。 “公主府还有角门，后门吧？”温锦站在窗边问。 “都有人盯着。” 萧昱辰坐在茶桌旁，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前门街巷也有人盯。 他们在不在这里坐镇都无妨。在这里，无非是能亲眼看看，能得到消息更快些。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他觉得自己离她很近。 不再是那种，明明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却觉得咫尺天涯的疏离。 “咦？那车有点儿眼熟？车夫好像也见过？”温锦眯眼细看。 萧昱辰闻言，起身来到窗边。 他站在她身后，两人不足一拳的距离。biqμgètν 她头顶发丝间，都是淡淡的荷香。 真奇了……如今已是深秋，寒月将至，荷花早就开败了。 也不见她用熏香，她身上的荷香却一如既往。 这沁人心脾的味道，已经深深烙印在他梦里……梦中，都是这魂牵梦绕的味道。 “在哪儿？”萧昱辰微微弯身，贴近她。 “那儿！就那辆，看见了吗？”温锦抬了抬下巴。 “好几辆呢，你说哪辆？”他又靠近了些。 荷香更加清晰了……他希望这一刻，可以无限延长。 直到他认出那辆马车，他骤然浑身一僵，从头冷到脚。 “怎么了？”温锦发现他不太对。 她回头看他，见他脸色更是僵硬。 “那是谁？” 萧昱辰看她一眼，不由轻哼一声，语气莫名带着点儿酸味儿，“没认出来？那是凤渊的马车。” 萧昱辰目光停在她脸上，似乎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温锦表情自然，浑不在意，“哦，原来是凤渊，难怪这么眼熟。” 紧跟着，温锦又皱起眉头。 “不对呀？” “什么不对？”萧昱辰盯着她道。 “上次揽月公主因养面首，被父皇责骂。凤渊就跟她撇清关系了。凤渊还说，倘若不是他撇得快，秦淮楼都得跟着遭殃。”温锦道。 “他的话你也能信？他是什么人？”萧昱辰立即道。 温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看他人品不错。有原则，有底线，不出卖朋友……” “哼……”萧昱辰重重的哼了一声，“你看人的眼光未免太差了！”bigétν 温锦点点头，“这倒是。” 萧昱辰忽然觉得这话音不对，他又猛地回过头看她，“什么意思？” “你说我看人眼光差，我认同啊！”温锦笑容刺眼，“还能有什么意思？” 萧昱辰眉头皱了又皱……怎么就觉得她在指桑骂槐呢？ “等凤渊出来，找个人，把他叫上来问问。”温锦道。 萧昱辰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我们在暗中盯着公主府，‘暗中’明白吗？” “那叫旁人盯着，我们去秦淮楼找他。”温锦道。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你还是信任他，对吗？ “即便他此时此刻，出现在揽月公主府，你也仍旧要相信他？ “他跟你说，已经跟揽月公主撇清关系。但他却仍和揽月公主有来往……你一点儿都不怀疑他，是吗？” 温锦抬眸看着萧昱辰，似乎有些纳闷儿，“你生气了？” 第225章 凤渊！受死吧 萧昱辰要气死了。 他生气难道不是应该的？ 这种情况下，他的妻，宁可相信一个漏洞百出的勾栏院男老鸨，都不相信他的判断…… 是谁也会生气吧？ 可她那是什么眼神？ 好像他在无理取闹？ “你也认出来了，那是凤渊的马车。如果他跟揽月公主，是避人耳目，私下勾结。他至少应该换个马车吧？ “他光明正大，坐着自己常用的马车就来了，那不是说明，这事儿他没有藏着掖着，也不怕被发现吗？” 温锦解释。 萧昱辰冷笑一声，“以他的身份、他从事的事儿，真不知道你对他的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萧昱辰转身回到茶桌旁，他愤然坐下，猛灌了两盏茶。 他胸口里有团火，得赶紧浇灭了！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愤怒的失去理智，会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你去哪儿？” 他咣地放下茶盏。 温锦已经走到雅间门口。 “不方便叫他上来的话，我去秦淮楼试试他。”温锦道。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来人……拦下凤渊的马车，叫他上来。” 萧昱辰闭着眼睛没睁开。 他觉得，自己喝下去的不是水，是油！ 那团火烧得更厉害了！ 那火不烧死自己，就得烧死别人！ 吱呀——bigétν 雅间的门轻轻被推开。 萧昱辰猛地睁眼。 凤渊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 他原本迟疑的目光，在看到温锦时，骤然一亮。 “原来是……” 凤渊话没说完，嗓音戛然而止！ 砰地一声！ 雅间的门在他身后关上！ 他被萧昱辰掐着脖子，拽进屋里。 “王……爷……” 凤渊的脸，瞬间憋胀，他的喉骨要被萧昱辰捏碎了！ 倘若不是他也学过硬气功，以气护体，这会儿恐怕就被断喉咙，一命呜呼了吧？ “王爷这是干什么？” 温锦上前，趁萧昱辰不备，唰唰几根银针出手，扎在他掐人脖子的那条胳膊，以及肩膀处。 萧昱辰手上力道一松。 凤渊立即从虎口里逃出来。 他揉着自己的脖子，佯装虚弱地跌坐在椅子里。 “锦公子，我……我怕是不行了，啊……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你快看看，我咽喉是不是被掐断了？” 他一边揉脖子，一边眨巴着眼睛，眼泪瞬间盈满眼眶，泫然欲泣。 萧昱辰更气了！ “你少装！我倒不知，凤公子功夫这么好！硬气功从小就练吧？” 萧昱辰怒斥完，抬手要拔针。 他忽而迟疑，盯着温锦，“有顺序讲究吗？你给我拔。” 温锦扬了扬眉，“王爷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动手呢？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他也算客？”萧昱辰怒目看着凤渊。 凤渊冲他得意一笑。 在温锦转头时，他又一副受惊要哭的样子，“怎么不算呢？奴家是王妃的客呀！” 萧昱辰简直，怒极而笑，“好一副贱模样！” 凤渊竟然故意在温锦面前装！ 气死他了！ “王妃有事找奴家吗？奴家若能，必定为王妃鞠躬尽瘁……” “用不着！”萧昱辰怒斥。 凤渊一副又委屈又害怕的样子。 萧昱辰阔步上前，他一只胳膊被温锦“封印”了，他还有另一只手呢！ 就算两只手都不能用！他也有办法弄死这浪货！ “王爷，”温锦挡在他面前，“稍安勿躁，听听他怎么说呗。” “有什么可听的？他嘴里能有实话吗？不用问他……” 萧昱辰还没说完，忽而身上一阵酸麻。 他迟疑低头，却见自己胸前，下腹……哦，还有脖子底下，竟然都扎着细长的银针。 他缓缓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温锦。 “……” ？！ 他为什么说不出话来了？ 温锦对他做了什么？ 她为了凤渊这南风馆的倌儿头！竟然这么对他？！biqμgètν 他是她夫君！是她的枕边人，她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他？！ 萧昱辰瞪眼看着温锦，眼眸里几乎喷出火来。 但……说不上来的无力感，他像是整个人都被“封印”了，除了脖子能动，眼珠子能动，他浑身上下如同血脉淤塞般，动弹不得，喉咙里更是发不出声音。 他用力之下，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调。 “你又搭上揽月公主这条线了？她不生气你跟我合作，在我这儿买药？你还把最好的药商介绍给我？” 温锦不理会萧昱辰的愤怒，坐下，不紧不慢的问道。 凤渊笑了笑，“她不行了，我若靠她，早就倒了。如今跟她来往，不是要靠她。是因为薛驸马。 “薛驸马在外头养了外室，但揽月公主的脾气你也知道。这事儿若叫她知道，不仅那外室活不成，薛驸马都得被剥层皮！” 萧昱辰闻言一愣。 温锦也诧异，“那薛驸马还敢？” “呵，”凤渊笑道，“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越是管得严，男人越是馋。” 凤渊说着，瞟了萧昱辰一眼。 什么玩意儿？他看自己干什么？他那眼神儿什么意思？ 萧昱辰怒极，他现在就把凤渊的皮扒了！ 这货竟然敢在温锦面前含沙射影！作死啊！ “这倒是……” 温锦竟然还点头了？ 啊啊啊！他萧昱辰才不是那种人！ 凤渊，你的死期到了！ “那你不该背着揽月公主吗？怎么，你来出卖薛驸马？”温锦笑问。 “哪能啊，”凤渊抬眸看她，“我是商人，无利不起早。薛驸马为了瞒住揽月公主，让我给他牵线搭桥，藏匿外室。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揽月若不给我两倍以上的价钱，我不能出卖薛驸马呀！ “我来这儿，是因为……揽月公主病了，病得很重！”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小声。并且是凑近温锦的耳朵说的。 萧昱辰要疯了……当着他的面，给温锦抛媚眼儿！还咬耳朵？！当他是死人？ “不但揽月公主病了，就连薛驸马和那外室，都病了。这病……唉，不知究竟是谁传染了谁……” 凤渊意有所指地朝温锦眨眨眼。 萧昱辰的理智都要被妒火烧光了！ “啪嗒！” 在他极度愤怒之下，温锦封穴的银针，竟然被他逼出体外，掉落在地。 “凤渊！受死吧！” 第226章 萧昱辰扮傻子…… 温锦和凤渊都坐着没动。 他俩眼睁睁看着萧昱辰怒吼之后……行动像是慢动作。 他单是伸手，抬脚，都用了足足一分钟。 凤渊本想忍住，但还是破功——噗嗤一声笑了。 “劝你别笑。”温锦道，“等王爷好了，要杀你灭口。” “王妃你要保护奴家呀！”凤渊冲她作揖，“揽月公主病得很重，大夫说，这病没得治。 “我看她命不久矣。今日来看看她……昔日那么骄横跋扈的她，今日竟哭得惨兮兮的。” 凤渊说着，又看向温锦。 “她想求你来着。但又觉得先前几次得罪你，你定不会帮她。她今日还哭着说后悔了。” “究竟是什么病？”萧昱辰慢动作问道。 凤渊看他一眼，“王爷还是别问了，免得脏了耳朵。” 萧昱辰皱眉，愈发狐疑。 凤渊却又道：“还是告诉王爷吧，也给王爷提个醒，这外头的男人、女人，最好别碰。据说是……花柳病。” 萧昱辰：“？？？” 为什么要给他提醒？！ 这凤渊好歹毒的心！ “凤渊！今日你必死无疑！”萧昱辰青筋绷起。 温锦也斜睨凤渊一眼，“你真是嫌命长。” “为何忽然问起揽月公主？她又得罪你了？” 凤渊问完，自己先摇了摇头，“那不能，她近来自身难保，没功夫得罪你呀。大夫说她……命不久矣。” 温锦和萧昱辰交换了视线。 萧昱辰眼底是浓浓的狐疑。 温锦却忽然有个想法。 “你说，她想求我医治她？” 凤渊点点头，“她没什么信心，知道自己狠狠地得罪了你。而且这病也是不治之症。她就算尊严、脸面都不要地求你，恐怕也没希望，所以，她提了一次，就不说了。” 温锦垂眸想着什么。 凤渊脸面一凝，“你不会是想医治她吧？劝你不要！以德报怨可有点儿傻！” 温锦斜睨他一眼，“骂谁呢？况且这病是不治之症，我又不是神仙。” 凤渊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要逞强呢。着实，没那个必要。别趟这浑水。” 慢动作的萧昱辰，忽然 停了下来。 他迟疑看着凤渊…… 刚才那几句话……他听出来了。 凤渊是真心劝温锦，也是站在温锦的立场劝她。 且不说凤渊人品如何……单说他和温锦的关系，似乎已经远超他想象。 萧昱辰的眸色，愈来愈凝重。 男人更懂男人，他心里忽然浮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我是想，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她究竟病成什么样了。有没有可能，病中还在算计暗害我？” 温锦道，“我想亲眼看看……” “你又被人算计暗害了？”凤渊扭头，看了萧昱辰一眼。 那是什么眼神？嫌弃？鄙夷？ 萧昱辰这暴脾气！要不是银针还在封穴，他现在就让凤渊后悔生在这世上！ “不足为奇。几个死士，放冷箭而已。”温锦笑笑，“但也不能总叫人这么背后放冷箭不是？” 凤渊收起笑脸，格外严肃认真。 “可行！她托我寻天下名医，你若易容，扮成江湖郎中的模样。我吹得厉害点儿，不难混进去见见她。”ъitv “不行！”萧昱辰想也不想，就反对。 “易容？” 温锦则是对易容很感兴趣，古代易容术真有那么神奇吗？ 凤渊转头看向萧昱辰，“易容术啊，最厉害的当属怀王爷呀！王爷说，是不是？” 温锦愕然看向萧昱辰。 萧昱辰一怔，迎着温锦的目光，他有点儿自豪……还有点儿被凤渊摆了一道的暗恼！ “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萧昱辰提条件的时候，绝对没想到……他把自己坑了！ 这天下午，临近黄昏。 凤渊的马车再次来到揽月公主府门前。 门房往马车里一看，还有俩人？ “这两位是？” “奴家给公主引荐之人，这位是郎中，这是药童。” 萧昱辰：“……” 对，没错，他就是药童！ 扮作药童的他，仍旧藏不住浑身戾气。 “嘶……” 他脚上猛地一疼！ 低头一看，温锦正踩在他的脚指头上……她不用这么狠吧？踩得那么用力？！ 萧昱辰抬眼看着温锦，一脸的委屈。 这下好了，他身上的戾气没有了，气质也更像药童了。 “放行。”门房让开。 萧昱辰的条件就是——如果要带温锦易容进去，那么他也要一起去。 温锦信得过凤渊，他可信不过！ 他跟着一起进来，万一有什么变故，他也好随机应变，能保护温锦。 谁知凤渊这货，故意刁难他！ 让他扮作温锦的药童！ 有见过身长八尺有余的“童”吗？！ “身高没法儿改了，那就扮得傻一点儿，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那种！” 凤渊原话就这么说！ 若不是他还有用，萧昱辰早已活活打死他了。 温锦反倒还笑着说，“这主意好！” 萧昱辰是要生气的……但见她笑容明媚，还要亲自给他化妆——他忍了！ 反正是为了保护她，她开心就好。 于是，温锦贴了假面，垫了厚底鞋，扮作江湖游医。 而他扮成了跟着游医，提个药箱，混口饭吃的“傻大个儿”药童。 再见到揽月公主，温锦真是吓了一跳。 她已经被这病折磨地不成人形了！ 古代的“花柳病”其实就是一种性病，其状类似于梅毒。 四肢酸痛无力，上攻头面。脸上会出恶疮，溃烂久而不愈。 揽月公主躺卧在床。 她可能因为羞耻，门窗都紧闭着，屋子里有股子酸臭的怪味儿。 凤渊和温锦，倒还脸色如常。 萧昱辰忍不住表情嫌恶，抬手捂住口鼻，“这味儿真冲……” 凤渊瞪他一眼。 他立马回瞪，反正他是傻子，他怕谁？ “凤渊……” “公主，这是我叫人寻访来的名医，他在云州一带，非常有名！叫他给您看看。” “你有心了，我没白疼你！其他人得知我病，连公主府的门都不沾……”ъitv 揽月公主潸然泪下。 温锦看着她，不由微微愣神。 初见之时，揽月公主意气风发，恍若骄阳烈日，天之骄女。 不曾想，今日竟这般狼狈，独自藏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连面都不敢露。 “唉……”温锦面诊之后，一声轻叹。 揽月当即绷不住失声痛哭…… “我当初……若是没得罪她就好了！” 第227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凤渊跟着轻叹。 “公主别难过，那温锦也不好过。” 温锦和萧昱辰都看了他一眼。 凤渊脸色如常道，“听闻她随怀王，伴驾秋猎。却在猎场险些被人刺杀！” 屋子里霎时一静。 空气里除了臭味儿，还有死气。 揽月公主抹了抹泪，“是谁？谁要杀她？” 凤渊摇了摇头，“那还不知，如今她深居简出，估摸就是怕再遭暗害吧！” “呵，呵呵……”揽月公主却忽而笑起来。 三人脸色微变。 凤渊道：“公主笑什么？” “真蠢啊……”揽月公主笑着笑着，又落下了泪，“当初我看不起她，几次想要她的命，怪她坏我好事！ “可到头来，我如今想求她……都张不开嘴。什么身份、地位、名利……人要是命都没了，要这些虚的，还有什么用？ “我还是揽月公主，我有食邑、封地……可我如今病了，这些能换我的命吗？” 她哭了一阵子，忽然扭头，目光灼灼盯着温锦。 “郎中，你救我！你若能救我，这一切我都给你！ “我有钱！我给你十万两现银！！ “我的别院，山庄，田产，家奴……全都给你！只要你能救我！” 温锦向后退了一步，她先是一脸贪婪，继而又可惜又无奈的摇摇头。biqμgètν “此病……无药可治。” 温锦粗着嗓子道，“我能做的，仅是叫公主不这么痛苦……有药可治标，但不能治本。” “治标？怎么治？” 揽月公主闻言，晦暗的眼睛里迸发光亮。 可能拒绝她，让她绝望的大夫太多了。 这“治标”的法子，竟也让她无比的兴奋，仿若看到了希望。 “能遏制脸上的恶疮，能叫这鱼腥味减退，但……”温锦摇摇头，“于病程，并没有效用。” “呵……呵呵呵……” 揽月公主笑得满脸泪。 “好，开药吧！”揽月公主道，“本公主是天之骄女，体面地来到这世上，也要体面地走！ “你这药，倘若真能如你所说……本宫赏你一万两！” 温锦看了揽月公主一眼。 一万两？ 当初，揽月公主跟她打赌，赌了一万两。 为那一万两，她们结下梁子。 如今她又亲口许下一万两…… 温锦行了个江湖的抱拳礼，退下去写下药方。 她将药方交给女官。 揽月公主却又将药方给了凤渊，“你那儿有好药，你替我配好了送来。这里是三千两，算是预付。若真能如你所说，余下七千两，我会托凤渊给你。若你胆敢骗我……” 揽月公主凝望着幔帐，眼睛里没有焦距。 良久，她才道：“做了坏事，是有报应的！你若骗我，也会有报应！想我天之骄女，尚且不能在‘天道’之外，你就更别想了！” 她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女官来送凤渊离开。 三个人先去了凤渊那儿。ъitv 要把这一身易容的行头给卸下来。 易容术，最关键的是防人皮假面。 “这是什么皮子做的，摸着好真实。”温锦道。 “那就是……” “牛皮。” 凤渊没说完，被萧昱辰抢断。 凤渊看了萧昱辰一眼，笑笑没说话。 “今日这三千两，也太好赚了。真应了那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凤渊啧啧道，“这么浅显的‘与人为善’的道理，为什么非得等快死了才明白呢？” 萧昱辰和温锦，都只顾小心翼翼地去除假面，谁也没搭理他。 凤渊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不像是她做的……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过门儿了。 “她刚病的时候，还有人去看她，宫里也派了太医……后来，可能有人走漏了风声，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就没人去看她了。 “这病……都嫌脏！如今的揽月公主府，旁人避之不及。她也知道人情冷暖了。” 萧昱辰一直没说话。 温锦已经把假面去掉，并放入特制的盒子里保存。 她用提前准备的灵泉水拍了脸，脸上那种刺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的脸依旧白皙光洁。 萧昱辰则不然…… “哎哟王爷，脸怎么这么红呀？是不是还有点儿肿？您瞧您，也是大老爷们儿，怎么面皮比王妃还敏感呢？”凤渊故意调侃他。 “你现在已经没用了！”萧昱辰冷眼看他，眸中杀机浓浓。 温锦则盯着他发红的脸庞，若有所思。 “诶？” 萧昱辰迎着她的目光，顿时心虚…… “我知道了……”温锦道。 萧昱辰更心虚了，他瞪了凤渊一眼，“先放过你！” 他心跳的厉害……温锦是不是明白，上次救她的“刀疤脸”其实就是…… “不是揽月公主。”温锦道。 萧昱辰松了半口气……莫名的，还有些许失落。bigétν “怎么能说凤公子没用呢？”温锦又道，“他不是还要帮我拿剩下的诊金吗？” 凤渊微微一笑，“正是，这才三千两，不足一半呢！” 温锦转身之时，凤渊朝萧昱辰露出挑衅的表情。 萧昱辰皱起眉头，攥了攥拳头……这凤渊，分明是故意激怒他。 他要是真的动怒，就上了他的当了。 萧昱辰松开拳头，轻哼一声，同温锦回了怀王府。 不是揽月公主……那万公公会是谁的人呢？ 他跟了母妃十几年，怎么就会背叛母妃呢？ 万公公背后的人，故意收买母妃身边的公公，然后设计刺杀温锦…… 是不是早已料到，他们会追查，也会查到万公公……所以，那人连母妃和温锦的婆媳关系，都算计进去了？ 只是那人没想到，温锦和母妃的关系那么好，婆媳之间根本没有积怨吧？ “其心如此歹毒……到底是谁？” 线索到揽月公主这儿，暂且断了。 宫里也没什么动静。 萧昱辰这两日，总坐在书房，看着窗外挂着的两只八哥鸟发呆。 两只八哥鸟耐不住寂寞，一会儿“王爷吉祥”，一会儿“我是你大爷”吵得热闹。 萧昱辰正要起身去逗那八哥鸟。 却忽见温钰跑得飞快，软软的一团，一头撞进他怀里。 “钰儿……” “阿娘说，别等了！进宫去抓万公公吧！逼供让他招！”温钰小脸儿跑得绯红，微微喘息说道。 萧昱辰微微一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钰打开那只盒子，萧昱辰往里一看…… 第228章 都别拦着，我早就想打他了 盒子里原本是子金蚕，小小一只。 可此时，子蚕却变大了，甚至比送进宫里那只更大。 它通身金灿灿的，阳光之下，甚至宛如水面，波光粼粼，无比炫目。 “这是？” “除非宫里的母蚕死了，子蚕才会变大。”温钰稚嫩的脸上，满满都是真切的担心，“母金蚕为什么会死？是不是祖母有危险？” 萧昱辰面色一肃，立即站直了身子。 “说得对，不能等了，准备入宫。” “阿娘已经去更衣了，我们在垂花门等爹爹。”温钰说完，揣起盒子跑走了。 萧昱辰也连忙更衣。 今日入宫，仍旧是一家三口。 三人行至葳蕤宫外。 温钰却忽然停下脚步。 他侧脸使劲儿的嗅了嗅。 “怎么？”温锦蹲下身，“哪里不舒服吗？”biqμgètν 温钰小眉头紧紧皱起，又使劲儿的嗅着。 “这边……” 他这副样子……莫名有点儿像警犬。 温锦哭笑不得地跟着他，“你闻到什么味道了？饿了吗？淑妃娘娘宫里有点心。” “嘘……” 温钰倒是一副非常专业的样子，“我不饿阿娘，我嗅到了万公公身上那毒粉的味道。” 温锦闻言一愣，她和萧昱辰交换了视线。 “他应该是刚从这里走过没多久，这毒粉的味道正在变淡。” 温钰摆摆手，不让他爹娘再问他，免得影响他的判断。 温锦神色古怪地看着儿子……说他像警犬，还真没白说？他鼻子真的敏锐成这样？ 两个大人将信将疑的跟着他。 为了不打扰他，两个人都没说话，甚至连脚步声都放得很轻。 温钰领的路却是越来越偏。 萧昱辰伸手拉住温锦，凑在她耳边道：“再往前就是杏林假山，这边位置偏僻……过了杏林，穿过宫门，便不是内宫的地方……” 萧昱辰话没说完，前头领路的温钰却忽然停了下来。 温锦和萧昱辰立即要上前询问。 温钰却扭过头来，神色紧张地朝他们比划：嘘—— 他又指了指前方杏树林子。 萧昱辰和温锦猫着腰，来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神了！ 还真看见身着灰色太监服的人，与一袭妃色织锦镶毛斗篷的女子见面。 瞧那女子衣着华贵，定然不是宫人，必是位主子。 在这样荒僻背人的地方见面……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就是她买通这太监要害我阿娘？”温钰极小声嘀咕，他起身就要往前冲。 萧昱辰一把拉住他，“你跟你娘在这儿，我去抓人。” 温锦却一把拉住他，“你抓那太监，那女人，我和钰儿来抓。” 萧昱辰迟疑片刻，微微点头。 看那女人衣着，不是宫里的主子，也必是能出入宫门的贵妇。 抓人之时，难免有肢体接触，他一男子，无论那女人是宫里的女人，还是宫外的贵妇……他贸然动手，都不好看。 “一定小心！”萧昱辰还没说完。 温锦和钰儿就像两只利箭，蹭地，离弦而出！ 萧昱辰也不再迟疑。 拿下一个太监，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太监和女人听闻动静，两人立刻分头跑去。 萧昱辰刚扭住那太监，却听背后传来温锦惊讶的声音，“是你？！” 是谁？ 萧昱辰正欲回头。 这太监竟然冲他脸上撒出毒粉！ 萧昱辰立刻闭气。 他飞起一脚，踹在太监背上，自己也借势向后飞退两步。 “咳咳咳……” 太监被他踹趴在地，喷出一口血来，撒出的毒粉也被他自己吸了进去。ъitv “呕……”太监立刻抠着嗓子，要把吸入的毒粉吐出来。 萧昱辰回头看温锦那边。 却见温锦抬手猛地一劈，一个手刀下去，那女人软软倒在地上。 萧昱辰还是没看清那女人的脸……但他心中却浮起一阵浓浓的不安。 那女人背影有些熟悉…… 太监的毒粉扑簌而落。 萧昱辰这才上前，把太监的手反绑在一起。 “万吉，我母妃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她？”萧昱辰提起他，冷声道。 “王爷……王爷误会，奴才没有背叛淑妃娘娘，是淑妃娘娘派我来的呀！” 万吉一边往外咳血，一边道，“淑妃娘娘有话要传给海陵王妃，但又怕人看见误会，所以才叫奴才背着人来。” 谁？ 海陵王妃？卫倚兰？ 萧昱辰惊疑回头，往倒在地上那女人身上看了一眼。 他只是飞快地瞟了一眼，立即定睛去看温锦。 温锦表情平静，语气也波澜不惊，“能把人带出宫审问吗？” 萧昱辰点点头，“我去安排。” “王爷，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淑妃娘娘一直很喜欢海陵王妃，以前也把海陵王妃当做准儿媳……” 砰！ 萧昱辰也抬手劈晕太监。 他只恨自己下手太晚！叫他说了这么多没用的废话！ 萧昱辰扔下太监，阔步离开杏树林。 不多时，他带着两顶轿子又回到杏树林外头。 他提着太监扔进一顶轿子。 至于被温锦劈晕的卫倚兰这边，他却叫太监过来，把她抬起，也塞进轿子。 “他们多久会醒过来？”萧昱辰问。 温锦垂眸思量片刻，“先去淑妃娘娘那儿看看。再行离宫，至少需要他们昏迷上一个时辰。我还是扎上针，免得他们提前醒来！”bigétν 温锦给两人又扎了针。 两人紧绷的肌肉彻底松弛，沉沉昏了过去。 两顶轿子停在葳蕤宫门外。 萧昱辰留两个太监在那儿看着。 一家三口进去见淑妃娘娘。 太监的话让萧昱辰在面对他母妃时，心里有些怪怪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温锦竟然那么直接。 “母妃对卫倚兰的印象如何？”温锦问。 萧昱辰：“……” 不用迂回一下吗？ “卫倚兰？”淑妃念叨一遍，立刻警惕地看着萧昱辰，“你又跟她纠缠不清？你怎么这么不长进？看我今日不打你！” 淑妃娘娘豁然起身，看了一圈儿，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往萧昱辰身上抽打。 温锦和温钰也没想到，看起来温柔的淑妃娘娘，脾气这么火爆。 “不是……”温锦起身劝阻时。 淑妃娘娘已经狠狠抽打了十几下。 “锦儿别拦着！为了这事儿，我早就想打他了！他皮糙肉厚，耐打得很！我若不打，才是把自己憋闷坏了！” 淑妃娘娘说着，又打了十几下。 萧昱辰：“……” 他怕是捡的吧？ 第229章 你比你爹强 萧昱辰无语，就算他不怕疼。 难道他也不怕丢脸？ 他这么大人了，已经当爹，还要在儿子、媳妇面前，被老娘这般抽打？ “母妃！”萧昱辰脸上火辣辣地，实在忍不住，一把抓住鸡毛掸子另一头。 淑妃娘娘打得气喘吁吁，好歹消了气。 “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女子不简单！她心思不单纯，让你离她远点儿！你说什么替卫将军照拂她？ “就她那么多心眼儿，人家用得着你照顾？脱裤子放屁——你多此一举！” 淑妃娘娘蹦出粗话以后。ъitv 忽然脸红地看向温锦和钰儿，“咳，你们什么都没听见！” “母妃……” “她若真是心里有你，放不下你，守孝三年之后，为何要嫁老七？”淑妃娘娘冷声道，“好，她有她的骄傲，不想做妾。那嫁了老七之后，为何不好好在内院相夫教子，为何还要有事儿没事儿来撩你一下子？ “你就看不出来她的野心？王妃之位能满足她吗？哈！ “她出孝之后，见你名声已经坏了，于夺储已经没有希望了！她这才嫁了老七！ “但嫁给老七之后，她才发现老七表面光，实际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这才希望能勾搭着你，为老七铺路！” 淑妃娘娘白了儿子一眼，那眼神明晃晃地在嫌弃他。 萧昱辰张了张嘴，眉头皱地紧紧的。 母亲真是……一点儿颜面也不给他留！ 淑妃娘娘却转而握住温锦的手，带着慈母般的笑容，“你不必把那姓卫的放在心上。日久见人心，她的那些手段，都像阴沟里的臭老鼠。就算起初能骗到人，但长久不了。” 温锦点点头，“那万公公除了见揽月公主的人，还见过什么人？” 淑妃眉头一皱，“听闻揽月公主病了……你也觉得不是她？ “万公公还见过什么人……小春，小春呢？” 淑妃起身嘀咕道，“好一阵子没瞧见万吉了，他跑哪儿去了？我叫小春盯着他呢，等小春回来，就知道……” 淑妃娘娘话音未落。 宫女小春就混混沌沌地站在了殿门外。 她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淑妃：“……” “回娘娘……”小春一进殿，噗通跪下了，“奴婢不知是不是被万公公发现了。今晨，万公公忽然找到奴婢，说些有的没的，大意都是鼓励奴婢好好为主子效力的废话……然后他拍了拍奴婢的肩。奴婢不知怎的，竟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这手法像是……拍花子？”萧昱辰嘀咕一声。 民间有拍花子的手法，用来拐带妇孺。不曾想这手法，竟然蔓延进了宫里。 “母妃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拿住了万公公，定会好好审问。”温锦说道。 淑妃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拿住也好，免得养虎为患。” 温钰见大人们不说话了，这才脆生生道：“祖母，那金蚕出什么事了？它死了吗？” 淑妃一愣，“不能啊！祖母按你说的喂它，不能撑死呀！” 淑妃娘娘赶紧宝贝似的，拿出那盒子，啪嗒打开来。 “咦？这是？” 淑妃和温钰都愣住了。 两人惊讶的表情，把温锦和萧昱辰也吸引过来。 “又一只？” 只见原本只有一只母金蚕的盒子里。 母金蚕非但没死，此时分明是一大一小，两只活生生的金蚕。 “它怎么又分化一只？”萧昱辰问温钰道。 温钰摇摇头，“我也不懂……我原以为，母金蚕死了，子金蚕才能长大成熟呢！” “是不是祖母养得特别好，所以它长得快呀？”淑妃娘娘邀功似的，笑眯眯看着温钰。 温钰点点头，“祖母真棒！” 淑妃娘娘立刻笑靥如花。 萧昱辰：“……” 心不带这样偏的！ “祖母，你还养着这只母金蚕，我把子蚕带走，可以吗？”温钰期期艾艾地看着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笑得却像狼外婆，“不行哦，这是祖母养出来的，得归祖母。除非……” 温钰歪歪头，“除非什么？” “除非钰儿跟祖母留下来，在这儿住上两天，让祖母也得享天伦之乐！”bigétν 淑妃娘娘凑到他耳边，“那万吉已经被你爹娘抓走了，祖母这里安全了！” 温钰迟疑看看她，又看看爹娘。 “那……好吧。”温钰点点头。淑妃娘娘却忽然想起什么，“锦儿刚才问起卫倚兰……那万吉私下见的人，竟和卫倚兰有关吗？” 温锦颔首，“是。” 何止有关，那就是卫倚兰本兰。 淑妃娘娘又恋恋不舍看了钰儿一眼，“罢了，子母金蚕都给钰儿。祖母逗你玩儿呢，改日再留你住在宫里。” 温锦和萧昱辰还要回去审问太监和卫倚兰。 两人起身告辞。 淑妃娘娘依依不舍地把钰儿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祖母舍不得钰儿，钰儿就住下。”温钰虽小，却对感情很敏锐。biqμgètν 祖母是真心舍不得他，他完全能懂。 淑妃娘娘轻笑，“你们先走，我有悄悄话，单独说给钰儿。” 温锦和萧昱辰阔步走在前头。 淑妃抱着温钰，小声道：“祖母很希望你能留下，但……你瞧，你爹是个迟钝的。这也不能全怪他，他小时候，内宫形势复杂，我不能好好的保护他。 “未免他在内宫被人暗算……我请沈家给他寻访厉害的师父，又求了皇上，准他养在宫外。 “他才四五岁，就被抱离皇宫。是由一群男人照顾着长大。阳刚有余，感情迟钝，心思不够细腻呀。” 淑妃长叹一声，笑着摸了摸温钰的头。 “但我家钰儿，被锦儿养的很好，聪慧活泼，感情敏锐，比你爹可强太多了！ “祖母担心，你爹又犯傻，你回去多提醒他。别让他再把你娘弄丢了！” 温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祖母放心，钰儿会教爹爹的！” 淑妃笑着把装金蚕的盒子递给温钰。 温钰只取了那只小的，放入他的盒子里。 母金蚕仍旧还给淑妃娘娘，“祖母养得好，内宫既然如此危险，祖母便还养着吧。说不定还能再养出一只子蚕呢！” 淑妃可太喜欢这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子了。 她亲自抱着钰儿，一直抱到了葳蕤宫外。 她挥着手目送一家三口乘轿离去，直到轿子在宫道上拐了弯儿，看不见了，她还站在宫门口，舍不得离去。 “他们说抓住万吉了，万吉被他们藏在哪儿呢？”淑妃歪了歪头，又看向轿子离开的方向。 第230章 再次面对卫倚兰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啊——”万吉猛地惊醒。 睁眼四顾，发现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手脚都被大字型绑上。ъitv 在他面前，放着各种刑具，有烙铁，辣椒水，老虎凳，甚至还有一只烧红的大缸。 “你能扛过第几个？”萧昱辰拿起烧红的烙铁问道。 万公公嘴角抽了抽，“王爷，奴才是淑妃娘娘宫里的老人儿了……伺候娘娘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 苦劳两字还没说完。 “啊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穿耳膜。 萧昱辰掏了掏耳朵，收回手中的烙铁，继续放在火上烤。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一股肉香四溢。 万公公大口大口喘着气，背上的冷汗已经汇成了“小河”。 “王爷、王爷饶命……” “十几年，就是养狗也养熟了。你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萧昱辰目光冰冷。 他手中的烙铁已经烧红，“谁指使你安排死士，行刺王妃？谁安排你给母妃的茶里下毒？” 万公公喘息间，抬眼看他，“我不知道……王爷，我冤枉，我不知道……啊啊啊……” 那红通通的烙铁再次贴在他皮肉之上。 这次四溢的肉香中，还夹杂着烤糊的味道。 “本王向来没什么耐心。” 那烧红的烙铁还未靠近，人就能感受到它的灼热。 但萧昱辰把烙铁狠狠按在太监胸前的皮肉上，毫不手软。 牢门外的温锦，神色复杂。 难怪萧昱辰不让她来看……这种并不把人当人看的审讯手段，感官刺激太强烈了。 在电视中看是一种感觉。 真实的发生在自己面前，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那刺穿耳膜的惨叫，那肉烤焦的味儿，那太监疼到扭曲的面孔…… “打断一只脚。”萧昱辰说道。 一旁人立刻抓起一只大铁锤。 温锦心头一紧。 “我说，我说！王爷！是海陵王妃！海陵王妃买通奴才！海陵王妃记恨怀王妃，说怀王妃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如今她不得好过，怀王妃也别想好过……” 萧昱辰手中烙铁，咣咣地敲在火炉上，溅起一片火星。 “怎么……又是她？”萧昱辰拳头渐渐收紧，表情如铺了一层寒霜。 温锦却低头垂眸，沉思片刻。 “卫倚兰如何收买你？她许你什么好处能叫你为她卖命？” 温锦忽然拉开门进了刑房，“你能在淑妃娘娘宫里效力十几个年头。如果不犯大错，这辈子也能安安稳稳的度过。 “她给了你什么，能叫你冒如此大的风险，背叛主子？” 万公公看了温锦一眼，眼底浮现惊恐。 “她……她给了奴才许多钱。奴才就是再效忠十几年，也得不到这么多钱！” 温锦歪了歪头，“不止是钱吧？你在内宫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明白，钱虽好，但也得有命花。 “让你铤而走险，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或者，是什么人给了你保证，你权衡再三，觉得那人能保你小命？” 万公公先是摇头，继而又点头。 “不是，没有……就是海陵王妃！海陵王妃保奴才不死！” 温锦笑了笑，“你们诡计多，但我们也不傻。 “海陵王妃前一阵子，跟卫家闹掰。卫家不肯护着她。她跟海陵王，也因为两位侧妃的事儿，闹得夫妻不和。 “这样一个被娘家舍弃，又被夫家嫌恶的光杆儿王妃……不就是昔日的我吗？ “她能保住自己，已经算是本事。怎么可能保得住你？” 万公公疼得吸气，一边吸气一边说。 “奴才……奴才没想那么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说能，奴才便信了。她说怀王妃如今得宠，不过是因为有了世子。但怀王心里还是有她的，所以，即便王妃您死了……怀王也不会真的要她偿命，她一定能护住奴才……” 萧昱辰闻言，戾气横生。 他全身肌肉绷紧，骨头咯咯作响。 温锦却哼笑一声，“她说你就信？你若就这点儿判断力，能在内宫活到现在？别装傻。”bigétν 温锦向后退了一步。 “这刑具我看不了，还是王爷来吧。” 她转身要走。 萧昱辰不假他人之手，他亲自提了大铁锤。 “她许我三万两白银！三万两啊！我这辈子就是当牛做马，做主子的狗，也赚不了这么多！ “奴才的同乡，都比奴才混得好！比奴才钱多！奴才虽然身体已经残缺了，但奴才也想活个人样儿！ “有了这笔钱，他们就别想小看我！奴才在同乡面前，也能有个人样儿了！啊啊啊……” 萧昱辰的铁锤并没有砸下去。 但那太监却凄惨的嚎了起来。 他所嘶吼出的痛苦，似乎并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内心深处。 残缺的身体，扭曲的自尊，压抑的人性……或许让太监比正常人更渴望尊严，哪怕那份尊严是虚假的，是被钱堆出来的。 “你拿到了多少？”温锦问。 “一万两……”太监迟疑道。 温锦点点头，看了萧昱辰一眼，走出地牢。 地牢外的阳光让她一时睁不开眼。 但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却叫她贪婪地大口呼吸。 “你信他说的吗？”萧昱辰跟了出来。 “半真半假吧。”温锦道，“他提到了同乡，又提到一万两。 “一来请王爷搜查，看那一万两是否还在葳蕤宫。查一查他是否在京都置办产业。 “另外，王爷可否查到他的户籍，打听一下他老家的情况。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如此想要尊严脸面，很有可能把这钱砸去老家。在昔日看不起他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我这就叫人去办……” 他招了人过来，低声交代一番。 “锦儿……”他迟疑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也不好把卫倚兰关太久吧？王爷去审，还是我去？”温锦主动道。 萧昱辰口中泛苦。 在宫里时，他嫌淑妃娘娘骂他太狠，不给他留脸面。 但这会儿，他又觉得母妃骂得太轻了……若再骂得狠一点，让温锦彻底解气，他是不是就不用如此难堪…… 温锦挑了挑眉，“王爷想说什么？是想说你从来没喜欢过卫倚兰？还是想说，她只是过去式，是你年少无知，懵懂之时的青梅竹马？跟现在没有关系？” 萧昱辰闻言，脸色渐渐发白。 看她淡然自若的表情，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似乎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第231章 你永远也斗不赢一个死人 “那是你的事，我并不在意。” 温锦平静中，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你可以喜欢她，也可以把她当妹妹。王爷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那你呢？”萧昱辰心头发疼。 她淡然无所谓的态度。 她好像随时都能放手转身而去的潇洒。 曾经，也许是他最想要的。 他恨她算计自己，恨她以死相逼……他那个时候多希望她能放开他，别再纠缠了。 可现在……这些她都做到了。 他才知道，原来心会这么痛，原来他会这么舍不得，原来曾经厌恶的纠缠，此刻却那么怀念。 这是人性吗？是他的本性吗？ “我？”温锦看着他，似乎他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萧昱辰认真地点头，“是啊，你呢？你是我的妻……怎么会不完全在意呢？” 温锦笑了笑，“我在意王爷就会改变吗？人不能改变他人，那只会让彼此受苦。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接受现实，尊重他人。然后，做自己能做的。” 萧昱辰怔了怔。 “这世上发生的事，九成以上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人所能决定的，只是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已经发生的事而已。” 温锦十分诚恳地说。 “那你能做的……是什么？”萧昱辰忐忑问道。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小小女子，竟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即便他可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却永远也别想笼络住她的心。 她的心自由自在，翱翔九天之上……是他追不上，抓不住的。 “我想做的很简单。就比如现在，我想问出幕后要杀我的人，究竟是谁？然后要了她的命。 “如果王爷想保护她呢……那我们就是敌人，不可能再相敬如‘冰’。” 温锦笑容很浅，目光锋利。 萧昱辰呼吸一滞，“不会。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我如今想要保护的是你和钰儿。”bigétν 温锦点点头，“我去见卫倚兰，王爷没意见吧？” 萧昱辰摇头，“那你……小心。” 温锦轻笑，“她伤不了我。王爷还是担心自己吧。” 萧昱辰微微一怔……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什么？ 温锦重新回到地牢。 卫倚兰也在地牢中关着。 她断断续续听到太监的惨叫，此时脸色已经不好了。 吱呀一声门响。 卫倚兰立刻满面泪痕的抬起头，“王爷……” 她柔肠百转的嗓音戛然而止。 因为迎着她的目光走进来的，是温锦。 卫倚兰毕竟是海陵王妃，虽然把她关在地牢里，但并没有像对待太监那样，把她绑起来。 她所在这间地牢里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张破草席，孤零零的躺在墙角，卫倚兰背靠着牢房墙壁，狐疑且防备的看着温锦。 “哭呀，怎么不哭了？”温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biqμgètν 卫倚兰的眼泪，愣是被她看戏一般的表情，给逼了回去。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以为你瘦了，漂亮了，他就真心喜欢你了吗？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他十岁时就跟我认识了！我爹是他的恩师，是他最仰慕的大将军。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你永远也比不上的！” 卫倚兰说完，骄傲的大公鸡似的，抬着下巴看着温锦。 “所以你派死士来杀我？”温锦平静地问。 卫倚兰眉头微蹙，她预想当中，温锦的暴怒、失控、扑上来撕打她……并没有发生。 温锦反倒以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她。 卫倚兰难以忍受她这样的眼神。 当年的“温猪”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对啊，就是我派死士杀你！虽然没能杀了你，那是你运气好！但不见得你每次都能运气这么好！你迟早要死！”卫倚兰提高了声调。 温锦点点头，“人都要死，我也没想例外。” 看她表情依旧平静，在这肮脏黑暗的地牢里，她凭什么干干净净地站在那儿？！好像这地牢也不能沾染她半分？ 卫倚兰心中如被蚂蚁啃噬，“你少装不在意了！你若真不在意，怎么不敢叫辰哥哥来见我？” 温锦闻言，却嗤嗤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卫倚兰声音不由尖利。 温锦嘲讽的笑容，叫她无地自容，莫名惊恐。 好像她所依仗的不过是海市蜃楼，是一场空。 “辰哥哥？”温锦笑道，“你大概忘了，你现在是他七嫂吧？怀王再怎么拎不清，也不至于继续跟自己的嫂子纠缠。更何况，你可是要杀他妻的嫂子。” 卫倚兰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脊背撞在冰凉滑腻的墙壁上。 若不是墙壁支撑着她，她可能无法站着面对温锦。biqμgètν 温锦怎么可能不在乎萧昱辰心里有谁？ 她怎么可能不怀疑，在萧昱辰心里，谁的份量更重？ 曾经人人嘲笑鄙夷的温猪，此时，却好像强大不可战胜。 无论卫倚兰说什么说什么，似乎都不能撼动她…… 这不可能！ “那又怎么样？你是他的妻，但我是他无法忘怀的过去！也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你没听过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呵，你是送上门的，是他嫌弃不想要的！ “而我，是他偷也偷不着的！只能藏在心底的！如果我们两个里，必须死一个，你猜，他会选谁？” 卫倚兰扯着嘴角，露出冷笑。 只是温锦脸上的平静，让她的冷笑，少了几分底气和笃定。 “我为什么要他选？你真搞笑。”温锦轻嗤，“我想杀你，用不着别人动手。不如你告诉我，是谁在帮你。你供出同党，我饶你不死，如何？” 温锦迈步靠近。 卫倚兰背贴在墙上。这潮湿滑腻又冰冷的墙面，让她很是恶心。她碰也不想碰。 但步步逼近的温锦，让她打心底害怕……她已经退无可退。 “我没有同党！就是我想杀你！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我想让你死！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呀！你现在就动手！ “如果我死了，萧昱辰会恨你！他会永远忘不了我！你永远斗不赢一个死人！你永远别想得到他的心！ “如果你敢杀了我，我就会带着他的心，和我一起死！你敢赌吗？” …… 牢房外，萧昱辰拳头收紧，脸面紧绷。 他抬脚就要进入牢房。 “等等！” 听闻这里有审讯，赶来帮忙的盛天月一把拉住他。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清楚再进去！”盛天月道。 第232章 杀你，不用脏了锦儿的手 萧昱辰脸面阴沉，他烦躁地瞥了眼牢房。 “什么问题？” 盛天月道，“你进去想干什么？想杀了卫倚兰？” 萧昱辰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是又如何？” 盛天月点点头，“且不论你在自己府上，杀了海陵王妃，该如何交代。 “我只问你，你现在进去杀她，是为你自己杀的？还是为我阿姐杀她？” 萧昱辰微微一愣，他疑惑看着盛天月，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 “她几次三番害锦儿，仗着昔日情谊，为所欲为……我上次已经警告过她，再敢在锦儿身上动心思，我要她的命！” 盛天月却摇摇头，“王爷没听明白我的问题。我是问你，你杀她，是为了阿姐，还是你自己想要杀她？” 萧昱辰歪了歪头，分外疑惑，“我不明白。” 有什么区别吗？而且，重要吗？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盛天月道，“如果是你自己想杀她，那么日后回忆起来，你即便后悔，也不能怨怪阿姐。因为没人让你这么做，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倘若，你是为阿姐，而冲动杀人。日后回忆，你会怨怪阿姐，把责任推到阿姐身上！” 萧昱辰表情微微一凝。 “我不会怪她，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选择……” 话音刚落，萧昱辰心头却猛地一阵窒息。 他想起温锦的话。 也想起自己当初在皇命之下，“被迫无奈”娶温锦，甚至“被逼”和她圆房之事。 他当时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 六年前，他可以抗旨不尊，不娶温锦，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上吊，逼他圆房。 他大可不去，左右都是沦为笑柄……是他选择维护所谓的“男人的尊严”。 萧昱辰深深看了盛天月一眼。 “我明白了。” 他推开盛天月，阔步出了地牢。 “你去哪儿？你不杀她了？”盛天月在他背后问。 萧昱辰阔步而去，头也没回。 他真的明白了……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人都有选择。或向左，或向右，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每个选择背后，都有不同的责任罢了。 牢房中的温锦，不紧不慢，像猫戏弄老鼠那般，饶有兴味儿的看着卫倚兰的表演。 “你少装了！你早就慌了吧？”卫倚兰脸色发白，笑容虚浮，“我活着，你争不过我，我死了，你更争不过！”biqμgètν “你错了。”温锦摇摇头，“我从来都没和你争过。我也没把你当做对手。” “呵……你骗谁呢……” “因为，你还不配。”温锦笑了笑。 “你连杀我都不敢……” 卫倚兰的话还没说完，牢房的门又开了。 “辰哥哥……”卫倚兰立刻惊呼一声，泫然欲泣，“对不起，我忘不了你，我放不下你…… “我一想到温锦正一点点占据你的心，你的生活，她代替我在你身边……我就受不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嫉妒她…… “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是我太自私了……” 卫倚兰一番深情表白之后。 牢房里静的有点儿尴尬。 她抬手抹了抹被泪糊住的视线…… 面无表情的萧昱辰，叫她不由一愣。 “辰哥哥……” “我警告过你了吧？”萧昱辰道，“卫倚兰，我上次就告诉你，我年少离宫，卫将军待我如师如父，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因为你是卫将军的唯一的女儿，我待你格外宽厚容忍。 “但你一再挑衅我的底限，你已经把这份情谊消耗殆尽。我上次就说，别让我再抓到你的把柄。否则，我一定替卫将军清理门户！ “你说……你想念我？是喜欢我吗？呵……以前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以为占有和控制，就是喜欢。 “直到有一个人告诉我，那不是喜欢，那是自大，是自以为是，也是自私。卫倚兰，你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我、萧景楼，甚至你哥哥卫超，都是你利用的对象而已。” 萧昱辰出奇的平静。 一向冲动的他，说出这一番话，竟然没有动怒。 而如此冷静的他，显然让卫倚兰慌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你被骗了！是温锦这么告诉你的吗？她在挑拨我们啊！辰哥哥，你忘了我们的年少时光了吗？那时候我们多好啊！都是因为温锦……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不想这样，我害怕失去你……” 卫倚兰扑上来，想抓住萧昱辰。萧昱辰趁机抬手，猛地钳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砰！ 他又在她背上猛拍了一下。 咕咚！卫倚兰把那东西咽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卫倚兰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昱辰。 “呕……”她抠着自己的喉咙，想把那东西吐出来。 “萧昱辰！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呕的眼泪都出来了，狼狈至极，却吐不出那东西。 “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是说喜欢我吗？那为我去死，你也甘愿吧？”萧昱辰眸子沉沉看着她。bigétν 卫倚兰脸色发白，“是毒药？给我解药！你这个疯子！我是你的青梅竹马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怎么能为了温锦害我？” 萧昱辰却摇了摇头，“不是为了温锦。” 卫倚兰和温锦，都看向他。 “年少的时候，我确实想对你好。因为你温柔可爱，善解人意，会留心我的喜好，你好像所有的行为，都恰好长在了我的喜好上……但现在看来，你是装的。你故意迎合我的喜好，不过是为了利用我。” 萧昱辰好似忽然开了窍，他看向卫倚兰的目光冷淡出奇，再没了纠结与徘徊。 卫倚兰忽然无力的滑坐在地。 “想活，就把你的同谋供出来。不想活，你就把秘密带进坟墓里。”萧昱辰说道，“杀你，不用脏了锦儿的手。” 温锦微微一怔。 卫倚兰呵呵笑起来，她笑得满脸是泪，“温锦，你得意了吗？他选了你，你赢了……但我没有输！ “如果我死了，他日后想起来，必会恨你！他会一辈子都恨你！你永远别想完全得到他的心！” 萧昱辰叹了口气，“不说，是吗？” “你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如果我死了，就可以去见我爹了！我要告诉他，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卫倚兰红着眼睛，冲萧昱辰嘶喊道。 萧昱辰点点头，“随你。” “我没有同谋，是我做的，我要温锦死！辰哥哥是我的！不能被别的女人夺走！”卫倚兰的脸转向一旁，不再看他。 “开门，让她走。”萧昱辰冷声道。 第233章 执念和心病 牢门大开。 萧昱辰握着温锦的手离开。 许是为了故意刺激卫倚兰，温锦并没有甩开他。 两人离开地牢好一段距离了，萧昱辰还没有松手的意思。 温锦顿足，“可以了。” “什么？”萧昱辰一愣。 温锦手腕一转，手从他宽厚的手掌中抽出。 萧昱辰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掌心，扯了扯嘴角。 “放她走吗？”温锦问道。 “不能让她死在这儿，会有点儿麻烦。”萧昱辰说。 温锦点头，“你给她吃了什么？” 萧昱辰抿了抿嘴，“从武毒师那儿买的药，他说，仵作检验不出。” 温锦微微一愣，“你真要她死？” 萧昱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目光果决坚毅，“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给过去一个了结。你不必有负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温锦闻言笑了，“你为什么都无所谓。你不杀她，我也会杀她。只是……她没供出同谋，有点儿可惜。” “你觉得她撒谎？不是她自己做的？”萧昱辰道。 温锦点点头，“她何必绕那么大弯子，再牵连到淑妃娘娘？” “母妃一直不喜欢她，说她惺惺作态，很假。我以前还觉得是母妃对她有偏见，也因为她和母妃闹过许多不快。” 萧昱辰自嘲的笑笑，“真傻。” “所以……也可能是她一石二鸟？”温锦歪了歪头。 萧昱辰道，“等滁州的消息吧，已经派了信鹰往万吉的老家滁州去了。那边也有皇城司人马。” 卫倚兰眼见牢门大开，没人再拘禁她。 她当即就跑出地牢。 她马不停蹄离开怀王府，谁知自家马车，就在怀王府外等她。 “你……你们怎么在这儿？”卫倚兰惊愕看着自己的丫鬟。 难道她的丫鬟也被温锦买通了吗？ “怀王爷说，王妃来怀王府做客，让奴婢们来接……王妃不是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吗？何时出了宫门？何时又来了怀王府啊？”丫鬟狐疑问道，“奴婢一直等在宫门口，都没瞧见……” 啪—— 丫鬟话没说完，卫倚兰一个耳光掴在她脸上。 “聒噪！闭嘴！” “奴婢该死……王妃饶命！” 丫鬟吓得跪倒在马车上。 卫倚兰冷冷看她一眼，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若叫我知道，你背叛我，我定把你剁碎了喂狗！” “奴婢不敢！” 卫倚兰冷哼一声，放开丫鬟，不解气地又踢了一脚。 丫鬟没有出卖她吗？ 何以温锦今日能抓到她？ 温锦又凭什么断定她有同谋？ 难道是万公公……不会，万公公叫得那么惨……她离开时瞥了一眼，万吉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不回府，先去医馆！”卫倚兰冷声道。 想到萧昱辰喂她吃下那不明之物……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萧昱辰未能把“怀王妃”的位置留给她，他应该一辈子对她愧疚！ 因着愧疚，他不可能爱上温锦！他会恨温锦！ 他也会因为愧疚，对自己无限包容……为什么？为什么变了？ 卫倚兰想不通。 她更想不通的是——已经换了三家医馆，大夫都说她没有中毒！ 只有一些阴虚火旺，脾经失调，肝气燥热。 可是萧昱辰明明喂她吃了…… “哦！我明白了！”卫倚兰眼底猛然一亮！ 他是做戏骗温锦吧？ 可是他演得也太逼真了吧？竟连自己都被他骗过去了！ “吓我一跳……”卫倚兰拍了拍心口，觉得一切……尚在掌控。 她回到海凌王府。 萧景楼不在府上。 “王爷呢？” “回禀王妃，王爷……带着两位侧妃去温泉山庄了。”丫鬟极小声说。 砰！ 卫倚兰怒拍桌案。 胸口猛地一阵刺痛感。 “叫府医来！”虽然大夫说没事，但她还是有点儿心虚害怕，“去告诉王爷，说我不舒服，叫他回来！如今才刚刚寒月，泡什么温泉？” 丫鬟躬身退下。 府医来看过，仍旧说她阴虚火旺。要调节情绪，不要生气，心浮气躁、动怒最是伤肝，引肝火，烧脾经，云云。 不生气？ 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萧昱辰越来越不一样了。 萧景楼也被两个狐狸精吃得死死的…… “温锦……我与你势不两立！” 卫倚兰咬牙切齿！ 但她最终，也没能等上萧景楼从温泉山庄回来。 因为她当晚…… 失足落水，淹死了。 …… 怀王府。 “淹死了？”温锦微微一愣，“不是急病？或者……中毒？” 萧昱辰看她一眼，“不是，就是溺水而亡。” 温锦上上下下看着萧昱辰。 “干嘛这么看我？” “她怎么会淹死呢？你给她服的究竟是什么药？”温锦着实没想到，卫倚兰的生命，会这样画上句号。 她甚至怀疑，卫倚兰会不会是诈死？ “武毒师说，是致幻之药。”萧昱辰道，“那药用肠衣包裹，肠衣被消化之后，药效才会发作。 “所以昨晚，药效发作之时，我叫人去‘帮’了她一把。” 温锦看着萧昱辰极其平静，甚至多少有些释然地说出这一番话。 “如此对待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过的人，你不觉得自己残忍吗？”她问。 萧昱辰抬眸看她，“残忍吗？喜欢过吗？我原本以为自己明白什么叫‘喜欢’，但现在又觉得自己并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我们很像。锦儿，我们是一样的人。” 温锦摇头淡笑，“我不觉得。” “滁州回信了。” 萧昱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温锦也立刻收回思绪，“怎么说？” “万吉在老家盖了祠堂，富丽堂皇，里面供奉着他爹娘的牌位，让乡里乡亲去烧香祭拜。” 温锦闻言，一脸疑惑，这是什么操作？ “他父母都不在了，他是家中老大，当年跟同乡进城做学徒，不曾想被人骗进了宫里，骟了做了太监。 “他爹娘以为他在京都做了官儿，指望着他光宗耀祖……他刚进宫的那些年，自己吃饱，不挨打都成问题。 “自然也没余钱给家里。后来他有了钱之后，爹娘却因饥荒饿死了，弟弟妹妹也逃荒走丢了。 “光宗耀祖，成了他的心病和执念。所以，他如今得了这一大笔钱，就立马送回老家，托人建了祠堂，花钱叫人供奉。” 温锦缓缓点头，“这么说来，这个祠堂对他来说，也许比命都重要……或许是个突破口？” 第234章 假闺蜜又来了 一盆温热的盐水泼下去。 “啊啊啊……”万吉惨叫着从昏迷中惊醒。 盐水蛰着他血淋淋的伤口……那滋味儿……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我都招了……” “给你父母立得祠堂，花了不少钱吧？请人供奉，也得给钱呢，这开销这么大，难怪你要背叛主子。”温锦说道。 万吉立刻脸色苍白，他浑身的肌肉都颤抖起来。 他抖得比刚被泼上盐水，还要厉害。 “你想干什么？” “不如，我们把祠堂砸了，把里面供奉的人赶出来。再告诉你的同乡，你根本不是在京城做官，而是被人阉了，做了太监……” “啊——”万吉大叫，剧烈挣扎。 后头的木架，被他扯得吱嘎乱响。 “你站错队了。”温锦忽而说，“怀王可比海陵王有钱。祠堂建起来只是第一笔钱而已。 “日后的维护，请人来供奉，那钱花出去像流水一样。海陵王妃能给你多少？ “眼下，我再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告诉我，除了海陵王妃，还有谁合谋？我不但放了你，还要给你三倍的价值。如何？” 万吉抬眼看她。 温锦目光平静而笃定，她不急不躁，不惊不怒……似乎很值得相信。 “我……我不知道。奴才只是被海陵王妃收买！别的，真的不知道了……” 万吉说着，失声痛哭。 而他眼中流下的不是泪…… 他眼中滴落的是鲜红的血。 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在他身上、地上，如绽开的殷红的花。 温锦皱了皱眉…… 都被逼出血泪了，竟还是只咬住卫倚兰？ “那你为何同揽月公主府上的人，来往过密？”温锦问。 万吉猛然抬头，他目光混沌，慌张没有焦距。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看不见了吗？”温锦道，“情急，眼目出血，脑中可能也有出血，压迫视神经，会导致暂时性失明。 “我不但可以给你钱，还能给你治好眼睛。你觉得如何？” 万吉的慌张渐渐被绝望代替，他龇牙咧嘴，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揽月公主府上一个丫鬟，是我的同乡，也是我的相好……我打算，跟她在宫外安个家。 “王妃这么干干净净的人，一定奇怪……我都是太监了，还有相好？呵呵呵……太监也是人啊。我不过少了个物件儿，我也曾经是完完整整的人啊……” “这事儿，她不知情，她也没有参与。王妃，您给我个痛快吧。我不该财迷心窍，帮海陵王妃谋杀您…… “既然我们失败了……那死的就该是奴才。如果奴才成功了，如今您不已经死了吗？您还会放过奴才？ “不，奴才不奢望了……只求您，不牵连她……” 万吉说完，脖子一歪。 他口中汩汩涌出血来。 温锦上前查看。 萧昱辰先她一步上前，“脏，你别碰。” 萧昱辰摸了太监的脉，又按手在他颈部…… 他冲温锦摇摇头，“奇怪……已经搜查过，口中没有藏毒。” “不是中毒。他眼睛出血之时，就已经不行了。”温锦道。 “他最后说的公主府的丫鬟……”萧昱辰迟疑道。 温锦轻哼，“故布疑阵。提及祠堂，他情绪那么激动，以至内伤出血。提及丫鬟，他虽说一再强调，丫鬟无辜，不要牵连丫鬟……却是故意透露出丫鬟的信息，混淆视听。” 萧昱辰眉头微蹙，垂眸思量。 温锦却道，“算了……到此为止吧。” 萧昱辰一愣，狐疑看她。 “卫倚兰已经死了，不管她有没有同谋，一命换一命，这代价可以了。”温锦道，“此事就揭过吧。” 萧昱辰皱了皱眉，“揽月府上……” “她的病，没得治。不管是否与她有关……她算是害人终害己。” 温锦说完，拿帕子擦了擦手，扔下帕子，离开地牢。 温锦说翻篇，还真就没再提这事儿。 她像是把差点儿被人暗杀，又几经波折追查的事儿，都给忘了。 她仍旧轻松自在，按着她自己的节奏，过着她的生活。 她给宫中制了成药。又扩大了药铺和制药厂的规模。 她还把萧昱辰的一处别院改成了药厂，招募了一群学徒，甚至还有好些女学徒。 得空，她还给淑妃娘娘做了新的面膜，香体丸以及玫瑰露。 她还把钰儿送到淑妃娘娘宫里，小住了几天。 这可把其他宫里的娘娘羡慕坏了……因为温钰住的那几天，皇帝除了早朝，其他时候都在淑妃娘娘宫里待着。biqμgètν 甚至违背规制，把一些奏折，都带去了淑妃娘娘宫中批阅…… …… 温锦的小日子有声有色之时。 她的“闺蜜”凤小仙又来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还嫌弃？不是为了见你，我能打扮成这幅样子吗？”凤小仙捏着嗓子说。 温锦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凤渊斜睨她一眼，又飞了个媚眼儿，“我这幅打扮，捋直了说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温锦冷笑，“你这样子，怎么都奇怪。还在乎更怪吗？” “谁说的？你可太没有眼光了！我这样走在街上，好多男人看着我直流口水呢！” 凤渊冲她眨眨眼，“你家王爷是没见我！若是见了，魂儿都得被我勾走了！就问你怕不怕？” 温锦笑容更大，“趁他不在府上，你就放开胆子说，别害怕。” 凤渊轻哼一声，“我可是来给你送钱，外加恭喜你的，你瞧你！真无情！” “送什么钱？多少钱？” 看在钱的份儿上，温锦暂且容忍了他的夹子音。 “喏，七千两。人快死了，就是不一样了！以前的揽月公主，可没有这么信守承诺。” 凤渊说道，“她脸上的烂的毒疮好些了，据说味道也不那么冲了。就是薛驸马，宁可死在外头，跟那个外室死在一起，都不回来看她。她也没有孩子，守着空荡荡的公主府，如今命不久矣，才后悔这一辈子虚度了。 “以前贪财好色，如今到头来一场空。她那些面首，被染病的病着，没病的都跑了。” 凤渊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把七千两的一沓子银票，递给温锦。 “还有一件事，我要恭喜你！”凤渊笑道。 第235章 大德兴少东家 “海陵王妃发丧，你怎么没去？好歹是妯娌，不送她最后一程？”凤渊道。 温锦挑眉看他，“你要恭喜的就这事儿？” 凤渊眨了眨眼睛，“这事儿不值得高兴？她可是你的死敌。我的死敌若是死了，我得放上三天爆竹庆祝。” “这么隆重，那做你的死敌还挺荣幸。”温锦道，“可惜，我精力有限，不想给无关之人。假惺惺地送行，我嫌浪费时间。” 凤渊深深看她一眼，不由笑容更深，“有道理。” “你还有事儿没事儿？真要在这儿等王爷回来？”温锦道。 “怎么拿了钱就开始撵人呢？”凤渊嗔她一眼。 不得不说，他真挺适合女装，这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是风情。 “正事儿还没说呢，”凤渊凑近她，“还记得大德兴拍卖行吧？他们的少东家，找你都快找疯了！ъitv “起初跟我打听，我把他打发回去了。他就想别的法子找你，在江湖上各种打听。如今见大海捞不着针。 “又堵在我那儿！天天堵我的门儿！我要不这样，都出不来见你！” 凤渊扯了扯自己的女装，一脸无奈。 “他想继续跟你拿药，你是什么意思？给个准信儿？” 凤渊正问，忽而朝外瞥了一眼，不由怔住。 温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你这儿卧虎藏龙啊！”凤渊说着起身迎到了门口，“盛老原来一直没回去，在这儿住着呢！ “这位是武毒师吧？久仰久仰！” 盛老瞥了凤渊一眼，皱眉躲开他。 武毒师则一愣，“这小娘子好俊，还挺主动。怎么？你看上老头我了？想跟我？” 凤渊：“……” “别了！虽说我老当益壮。但为了多活几年，我戒荤吃素了！”武毒师笑笑，也避开他。 凤渊：“……” 就离谱！谁要跟他了？ 盛天月看他一眼，冷笑，“该！” “老爷子怎么过来了？” 温锦请人坐下，叫人上茶。 “该走了。上次原本要走，因事耽搁。如今再不走，怕天冷下了雪，山路就更不好走了。”盛老爷子说道。“盛老爷子别走啊，大德兴行少东家也正到处打听您呢！” 凤渊在一旁坐下，撩了一下裙摆，翘着二郎腿，又野又风情。 盛天月皱眉看着她他，眉心都拧成了疙瘩。 “坐没坐相！”盛天月道。 “你管我？”凤渊轻嗤，“看上我了？” 武毒师刚抿了一口茶，闻言呛住，“咳咳咳……这小娘子好泼辣，好孟浪！” “我眼光高，你差得远呢。”盛天月轻哼。 盛老爷子汗颜，他轻咳一声。 “宋韬找我干什么？他病得又严重了？小月她爹早告诫过他，练那功夫伤身体。他不听，找我也是白搭。”bigétν 盛老爷子摇摇头，“不见，你也别告诉他我在哪儿！” 温锦：“老爷子真要回去吗？不如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过了年，等明年开春再回去也好啊。” 盛老爷子摇头，微微一笑，“我那些药材，好久不见了，也不知他们照顾的好不好。我不亲手照顾，总是不踏实。 “出来的太久了，谷里一些事儿，也得回去处理了。” 温锦听闻这话，就不好再劝。 “德兴行在找老爷子，加之这一路，路途遥远。”温锦道，“还请武毒师也跟着走一趟，护送我家老爷子。” 武毒师原本吃着茶点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表情。 忽然被点儿名，他有点儿愣，“我？为什么？小月这大高个子还不够护送的？有我什么事儿啊？” “路途遥远，武毒师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丰富。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嘛。”温锦道。 武毒师当即摇头：“我不去，我还得拜钰儿为师呢！” 屋里几个人立即看向温锦。 “钰儿才五六岁吧？都能给人当师父了？而且这人还是武毒师？”凤渊惊叹。 温锦平静看着武毒师，“你追着钰儿也有几天了，不论是想当他师父，还是拜师，他都没答应吧？” 武毒师皱了皱眉，“是不是女娃子你说了什么？你不叫他答应？” 温锦摇头，“他有自己的想法，我没干涉。但武毒师若肯护送老爷子。我便答应你，替你劝说他。” 武毒师皱起眉头，“只是劝说？他若连你也不答应呢？” 温锦笑，“相信我的话，比旁人更有分量。当然，他若还是不答应，也不能强按头喝水。” “那你这等于什么都没答应嘛！”武毒师不满。 温锦勾了勾嘴角，“是吗？那如果我劝他不要答应你呢？” 武毒师表情一怔，继而瞪眼，“你……明白了！我去送！我去送还不行吗？ “我早就想去药王谷拜访了！难得有这样不花钱的好机会…… “女娃子……不是，王妃，一路吃穿用住，费用你都包吧？” 温锦点头，“当然。” “行！这好事儿，我能推拒吗？来回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叫钰儿等着我！”武毒师摸着山羊胡。 盛天月向温锦投来感激一瞥。 叫武毒师去一趟药王谷，是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琢磨着把制药和武毒制毒的方法、思路，糅合一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但老爷子跟武毒师提了一次，武毒根本不理……他一门心思都在钰儿身上。 盛天月也只是向温锦偶然提起，没想到她记在心里。 “老爷子认识大德兴少东家？”温锦问道。 盛老爷子摸着胡子摇摇头，“也不算认识，听小月爹提过，宋韬练了阴毒的功夫。有损自己的身体，劝说不听，便不来往了。” “人若知道功夫会伤及自己，为什么还要练呢？是有苦衷？还是贪恋捷径？”温锦问道。 盛老爷子摇摇头。 凤渊也摇头，“那不知道，我只知他身体不好，连他会功夫这事儿，我都才知道。” 温锦点点头，“我给老爷子准备些行李带上。这次回去，别那么匆忙，除了药王谷的人，再雇上些镖师吧。” “阿姐是担心那大德兴少东家，会找上爷爷？”盛天月问道。 温锦抿了抿嘴，“小心一点总没错。” “爷爷，就听阿姐的安排吧！”事关祖父，盛天月不敢托大，连忙劝老爷子。 老爷子还没表态。 外头丫鬟忽然道：“王爷回来了！” 厅堂里霎时一静。 第236章 人在缸在！人没了缸也得在 萧昱辰阔步而来。 众人连忙起身。 萧昱辰正要说，“不必客气……” 却见众人都是跟温锦告辞，没等他进门，众人便鱼贯而出……全走了。 萧昱辰：“……” 温锦也要起身离开。 萧昱辰抬手挡住她。 “怎么我一来，你们都要走？”萧昱辰道。 温锦看他一眼，“王爷误会，我们要说的话说完了。是赶巧了。” “哦？是么？那你们说什么呢？” “盛老爷子要回药王谷了，武毒师也随行护送。我说，我给盛老爷子准备些东西，好带回药王谷去。” 温锦迎着萧昱辰的视线，脸色平静。 萧昱辰点点头，“原来如此……舍不得他们走吗？” 温锦摇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离别是人生常态。我只是担心这一路，能不能周全。听闻有人在找盛老爷子。” 萧昱辰闻言若有所思。 “对了，”温锦忽而看他，“听说海陵王妃发丧，王爷也没去？” 萧昱辰面色微沉，“何必惺惺作态。是做给活人看？还是做给死人看？” 温锦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她要走，萧昱辰又握住她的腕子。ъitv 温锦垂眸。 萧昱辰恋恋不舍松开手，“你知道什么了？” “王爷不是敌人。”温锦说。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胸口堵得慌，“现在才知道？” 温锦笑笑，阔步而去。 她回去准备给盛老爷子和小月带的东西，也叫半夏去雇镖师护送。 半夏一去就是一整天。 温锦原以为，京都镖师太少，或是业务太繁忙，不好安排呢。 哪想到，当晚，半夏就安排好了整整五十人的镖师队伍。 这镖队还特别专业的扮成商队，有小厮、随从、马夫，甚至还有扮作老爷子的儿子、孙子、管事…… “齐活儿！现在镖局考虑这么周到吗？这是哪个镖局？日后可长期合作呀！”盛天月一看，分外满意。 半夏面无表情道：“诚意镖局，不接私活儿。” “诚意镖局？新镖局吗？没听说过啊……”盛天月歪着脑袋琢磨，“不接私活儿是什么意思？镖局接的不就是……” 盛老爷子拍了她一下，呵呵一笑，“都说了不接私活儿，你怎么可能听说过？” “行，镖局已经安排妥当。日子就定在后天一早。头天晚上准备好，次日城门一开就出发。” 镖师队伍敲定下来。 温锦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也都直接装车备好。 隔日清早，天还没有大亮。 他们一行便上路离开京城。 温锦没去送，一来天儿太早，她还没起。二来盛天月最怕离别伤情，若悄悄地走，她还好受些。 一行镖队行到中午，在路边茶摊儿歇息，略作休整。 武毒跟盛老爷子抱怨道：“那女娃子也太薄情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冷情的女子！竟然都不来送！ “她还不如面冷心热的怀王……我瞧着这镖师一个个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哪儿像江湖人？” 武毒用大葱蘸酱，就着胡饼，一边吃，一边凑到盛老爷子耳边。 盛老爷子一脸嫌恶的把他推开。 “呸，你真是使毒把脑子使坏了。”盛老爷子不屑道，“他面冷心热，安排周到，冲谁呀？冲你啊？还不是冲我孙女儿？” 武毒怔了怔，猛咬了一口大葱，“冲小月啊？他对小月有意？” 盛老爷子抬脚要踹武毒。 武毒搬着凳子，唰闪到茶桌另一边，“你自己说的！” “锦儿也是我孙女！亲的！”盛老爷子傲娇地抬起下巴。 “啊……”武毒皱眉，表情异常纠结，“这可……怎么是好？” 盛老爷子冷哼，“关你什么事？” 武毒又咬一口大葱，“怎么不关我的事？女娃子是钰儿的娘，你是女娃子的爷爷……我若拜钰儿为师，咱们这辈分……可就差太多了！不行不行！那我太吃亏了！”bigétν 盛老爷子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武毒转脸看向京都方向，“我就知道那女娃子是诓我！” 盛老爷子正要开口。 武毒却把手一挥，“无妨，咱们各论各的！” 说完，他又大口吃着胡饼，就着大葱和酱。 镖师结了茶钱，也不催他们，该扮孙子的扮孙子，该扮下人的扮下人，各司其职，不约而同的是他们眼底的警惕。 “爷爷，你看这是什么？” 盛天月忽然捧来一口粗瓷缸。 “这是你那好姐姐给你准备的东西？叫你带回谷里去的？”武毒道，“嗐，我就说她还是小气！这么大老远的，带个东西还不带好的？竟送粗瓷缸，起码也得弄个粉骨瓷，或是青花的呀！” 盛天月白他一眼，“你少说阿姐坏话！小心我告诉钰儿！” 盛老爷子掀开缸上盖的细布，往里一看。 “嗬……”他猛吸一口冷气，赶紧闭目，遮住眼底惊讶狂喜。 “什么东西？大酱？”武毒兴奋道，“听说她厨艺比御厨还高，那她做的大酱，肯定也……” 武毒也好奇的掀开布看了一眼。 这一眼，仿佛有人扼住他脖子，捂住他的嘴。 只见他缓缓瞪大了眼睛，嘴张成了o型。 盛天月知道，他这是认出来了，武毒师嘛，多少能没点儿眼力？ “我阿姐小气吗？惊掉下巴了吗？脸疼吗？” 武毒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把布又盖上。 他压低嗓音道：“你这娃儿，是不是傻？这东西，能这么拿出来吗？赶紧，抱你马车上去，你功夫好，好好抱着。 “人在缸在！人没了缸也得在！” 武毒师把粗瓷缸塞回盛天月怀里，表情带着强压下来的亢奋。 盛天月哼笑一声，倒也听话的把粗瓷缸抱回了自己的马车。 “走走走，老头儿别耽搁，赶紧上路！难怪她要我护送！你们这粗心大意的，没我护送，还真不行！” 武毒老头儿把盛老爷子也拽上马车。 盛老爷子没喝完的半碗茶，他都给替着喝了。 上了马车之后，他一路喃喃自语，“难怪难怪……难怪她能制出解百毒的药，什么避毒丸！那应该叫千年紫莲圣药解百毒延年益寿仙丹！” 盛老爷子翻了他一眼，“你真是起名天才。”bigétν 武毒老头儿很高兴，“你也觉得这名字好吧？比她那什么‘避毒丸’大气磅礴吧？那名字太平凡，太庸俗了！” “你怎么认出那是千年紫莲的？”盛老爷子道。 武毒老头儿嘿嘿一笑，“我制毒的，自然也要解毒。千年紫莲是传说中最好的解毒药，即便没亲眼见过，也早有耳闻。我还专门找各种古书典籍来研究……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见。 “药王谷是不是有充裕的天地灵气？这东西在药王谷一定长得好……谷主，你看，我这一路送你也够辛苦的，能不能收留我在药王谷多住几日？” 盛老爷子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要说贴心，还得是他白捡的“亲”孙女。 武毒老头儿可能忘了……当初盛老爷子邀请他去药王谷小住时，他还把头一摆，山羊胡一翘，“不去！” 打脸总是来得如此之快。 第237章 正经谈生意 盛老爷子一行离开京都之后。 温锦把儿子送去读书，她一身男装打扮出了府。 她的马车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因为那里早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她。 那辆马车的车窗帘子被掀开。 里头露出凤渊一张妖颜惑众的脸。 他灿然一笑，“宋韬听闻你愿意见他，当面和他谈合作，高兴不已。为了表示重视和隆重，他包下了三个画舫摆宴。” “走吧。”温锦道。 “你过来坐？还是我过去？”凤渊笑着道。 温锦淡淡看他一眼，“你走前头，我的马车会跟上。” 凤渊撇撇嘴，“两个男人，还用乘坐两辆马车吗？你这太见外了。” 温锦放下车窗帘子，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凤渊笑笑，吩咐车夫，“走。” 马车又行了一阵子。 温锦在摇晃的马车上睡着了。 待她醒时，也不知马车已经停下多久了。 她打开车门，见车夫张良跟凤渊的车夫正坐在一旁草地上嗑葵花籽，唠嗑。 “怎么不叫我？”温锦跳下马车。 凤渊看她一眼，“还早，不耽误正事儿。” 水边停了多辆马车，却整齐并不喧嚷。 凤渊带着她往江边走去。biqμgètν 凤渊说“三个画舫”，在温锦想象中，就是三艘装饰花哨美丽的小船。 可眼前着这三艘硕大的三层大游船……着实把她给震惊了。 “宋韬还有别的客人吗？”温锦问。 倘若请她一个人，用不着准备三艘这么大的游船吧？ 单是三艘游船逛下来，人都累得没劲儿谈生意了！ “没听说。”凤渊摇了摇头，他看了眼画舫，不由也笑，“真够隆重的，这么大的画舫，恐怕不是京都的，是他从别的地方专程调过来的。 “你瞧！” 凤渊指着上游。 温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上游停泊了一片乌篷小船，但此时都被颜色鲜艳的绸布绸花装饰一新。 “那是什么？我到底要上哪边的船？”温锦正狐疑。 只见一清瘦的年轻男子，在众人簇拥之下，从中间那艘巨大画舫上走了下来。 “凤兄。”年轻男子点了下头。 “这位就是大德兴的少东家，宋公子。” 凤渊介绍道，“这位是你跟我打听了很久的药王谷高人，锦公子。” 温锦不动声色地打量宋韬。 宋韬个子高挑，整个人却很精瘦，他皮肤非常白皙。五官像是混血儿，鼻梁高挺，眼窝略深，眼眸非常深邃。 他的眸子不是汉人常见的茶褐色，竟是纯澈的钴蓝色。 温锦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温锦。 “咳咳！”凤渊重重地咳了一声。 宋韬礼貌地转开视线，“锦公子这边请。因为不知道锦公子的喜好，所以做了多方准备。” “那艘画舫上，聚集了各地的名厨，待会儿他们会拿出各自的看家本事，看锦公子更喜欢哪里的口味。 “那边画舫上，则是不同风格的歌舞美姬，各花入各眼，花堪折时直须折嘛。” 宋韬笑笑，作为东道主，走在前头领路。 温锦深深看了一眼凤渊……不是谈生意吗？ 准备厨子也就罢了，汉人自古喜欢在酒桌饭桌上谈事情……老风俗了。 但准备歌舞美姬，还准备了整整一船！那是三层的大船啊……就算是美人计，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儿？ 凤渊立马小声道，“我不知道啊，他也没提前告诉我。” 宋韬请了两人上了中间那艘大船。 精美的小食茶点，已经摆好。 除了宋韬，温锦，凤渊三人，宋韬这边还叫了几位大掌柜来做陪客。 几人落座之后，宋韬一个眼神过去，大掌柜立刻拍手。 一行歌舞美姬，鱼贯如常。 丝竹声起，舞姬曼妙妖娆的舞姿伴着靡靡音乐，令人眼花缭乱。 温锦：“……” 她真不好这口，谢谢！ “我来是跟宋公子谈生意的，这些花哨的东西，就不必了。”温锦道。 宋韬笑了笑，钴蓝色的眸子看着她。 不知是他眼窝略深，还是他眸子异色的缘故，他看人的眼神，显得格外专注深邃。 “锦公子不喜欢这种？那换别的。 “我为锦公子准备了许多节目！原本我把约见的时间安排在晚上。晚上这画舫，还有外头的游船才是最美。 “灯一亮起，烛光映照在水中，影影绰绰，美轮美奂……但凤兄说，锦公子夜里不方便，所以改在了白天。 “待会儿上游的小船会一边表演，一边从外头划过。锦公子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停下。我也会多给赏钱。” 宋韬说完，微笑抿了口酒。ъitv “宋公子客气。”温锦道，“正经谈生意，用不着如此……” 凤渊拽住她的衣角，冲她摇了摇头。 “大家难得遇上，相遇便是缘分。先交个朋友嘛！” 凤渊起身，把温锦摁回座位上。 他在温锦耳边低声道：“他花这么大力气准备，你好歹给点儿面子？” “准备可以，但我不一定非要接受。”温锦淡笑，神色清冷。 “姑奶奶哟，您就当看节目不行吗？谈生意，有点儿活跃的气氛，生意也更好谈不是吗？你别管他准备了什么。 “你就想清楚你要争取多少利益，这生意怎么谈对彼此最有利就是了……你上来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这生意还有的谈吗？” 凤渊好歹劝住温锦。 也不知宋韬和他家大掌柜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的？ 接下来的歌舞美姬越发露骨……她们身着薄纱，透过薄纱，里面的风情若隐若现。 一个个美姬，柔弱无骨的上前倒酒，端酒。 美姬靠在温锦身上，把酒杯送到她嘴边。 “我不喝酒。”温锦推开她。 美姬显得很害怕，“公子……求您了，若是伺候不好您……莫说拿到赏钱了，奴家怕是要挨打，难免皮肉之苦啊！” 温锦不想刁难一个没有话语权的美姬。 但她更不想委屈自己。 她接过酒杯，朝宋韬看去。 只见宋韬那边的大掌柜们，已经跟怀里的美人儿你来我往的喝了好几杯酒了。 这气氛，果然……很火热。 但宋韬自己身边，并没有美姬。 他脸上甚至多多少少有些嫌恶、不屑的神情。 “宋公子，多谢款待。但我真不喜欢如此谈生意。如果今日我扫了众位的兴致，那只好改日再拜访了。” 温锦起身离席，“你们玩儿，先告辞。” 凤渊吓了一跳，他也推开怀中美姬。 “锦公子……” “锦公子留步。”宋韬挥挥手。 大掌柜们不敢再放肆，连忙放开怀中的美人儿。 不过片刻，大船上就恢复了宁静，酒水和美人儿，都撤了下去。 宋韬笑了笑，“原来你……” 第238章 我不跟女人做生意 宋韬钴蓝色的眼眸，沉凝看着温锦。 “原来锦公子也不好声色犬马。”宋韬点点头，“那你更不能走了，你我投契，也好清清静静坐下来谈。”ъitv 宋韬又朝大掌柜们挥手，叫他们也退了下去。 “我准备这些，原本是‘投其所好’，没想到锦公子并非俗人。” 宋韬并没有像凤渊预料地那般生气。 相反，他很平和，甚至还有些许高兴。 虽然他准备这一切，财力人力物力没少花费。 但他丝毫没有表露失望，或是气急败坏。 这人气量倒是不小…… 温锦琢磨着，果然不能道听途说，就断定一个人可不可交。 老爷子说，他练阴毒的功夫……或许人家有自己的理由。 温锦拿出她提前准备好的成药。 “这药和上次在贵拍卖行拿出的药一样。因为原料不易得，制作工艺更是复杂，所以成品不多。” 一旁的侍从把温锦手里的瓶子拿过去，奉给宋韬。 宋韬打开瓶盖深深吸了口气。 他闭目凝神脸上一派享受的神色，“好药，炒成天价也不为过。” 宋韬看着温锦，微微一笑。 “锦公子有这般药理学识，又出身药王谷那神秘之地。能治出的药，不止这两种吧？” 温锦点头，“当然。上次的两瓶药，只是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宋韬哈哈笑起来，“那宋某人的路，锦公子还满意吗？” “宋公子有能力，有门路，有手段，也不乏势力。”温锦道，“这就是我今日跟宋公子见面的原因。 “至于能不能满意，还看宋公子能拿出多少诚意？” 宋韬笑了笑，朝外看了一眼。 上游的小船，正顺流而下。 小船上坐着貌美的女子，或清唱，或抚琴，或弹琵琶…… 波光粼粼的江面，温柔的江风，一叶扁舟，舟楫船头坐着美娇娘……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美丽画卷。 即便温锦是女子，也不禁被此情此景，此音律，抚乱心头。 “看上哪个，锦公子都可以带走。”宋韬很大气。 温锦：“……” 果然，很有诚意！ 不过，她无福消受。 “那倒……不必。”温锦嘴角抽了抽，“宋公子有此诚意，不如多让利给我，比美娇娘实在。” 宋韬眯眼盯着她。 忽而，他目光陡然凌厉。 “凤兄，你欺瞒我！？” 好好的，宋韬却忽然发了怒。 他拍案而起，转过身，背对着温锦和凤渊。 温锦和凤渊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 “趁我后悔以前，离开画舫！”宋韬冷冷说道，“锦姑娘，我不知你是何居心。也不知药王谷竟如此看不起我。 “但我从不跟女人坐下谈生意。慢走不送！” 温锦微微一怔，也不知他是被哪个女人伤害过？还是单纯的性别歧视？ “也可以站着谈，我不介意。”温锦道。 宋韬回眸看她一眼，钴蓝色的眼眸里有些许诧异。 但这点诧异，不至于叫他违背自己的原则。 “不送。” 凤渊想说什么。 温锦笑笑，“走吧。” 两人刚踏出船舱，就见一队官兵冲上画舫。 “回去！所有人不得离开！官府检查！” 官兵们冲温锦、凤渊二人吼道。 两人一愣，却被冲上来的官兵推搡回了船舱内。 宋韬显然也没想到，他眉头微蹙，“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人？办什么案子？” “我们是什么人，还用跟你交代？！”领头儿的官兵叫嚣道，“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聚众狎妓！休要阻碍官府办案！” 宋韬眸子微凝，他先看了温锦一眼，继而冷笑，“狎妓？妓呢？” 领头的狐疑看了一圈儿，“给老子搜！” “搜查可以，别碰坏了我的东西。碰坏一样，我叫你十倍的赔偿。”宋韬冷着脸说。bigétν 领头官兵不屑一笑，“老子就不赔……” 话没说完。 他忽然被宋韬掐住了脖子。 宋韬速度之快，连温锦和凤渊都是一怔。 “放……放开……你丫、好、好大胆……” 领头官兵，从嗓子眼儿艰难发出声音。 “一个小小捕快，也敢在我这儿撒野。你碰坏我一样东西，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我若想杀你，杀了就杀了……一条贱命而已。” 温锦眉头微蹙。 众官兵见顶头上司，都被人掐了脖子，他们也不敢妄动，偌大的船舱，此时却空气凝滞，窄仄逼人。 凤渊凑近温锦道：“不会又是你家醋缸子打翻，弄出来的事儿吧？” 温锦瞪了他一眼。 凤渊道：“你瞪我干什么？他可是有前科的。上次拍卖行被包围……后来发现，是金吾卫的人。” 温锦眯了眯眼睛，“他现在不在金吾卫了。” 会是萧昱辰吗？ 领头官兵被掐得直翻白眼儿。 他对宋韬又踢又打。 但他的那点儿攻击力，对宋韬来说，如同蚍蜉撼大树。 宋韬丝毫不为所动。 “我说、我说……” 他扛不住，认怂了。 宋韬松手。 领头官兵立刻跌趴在地，又咳又喘，眼泪都被咳了出来。 他嗓音嘶哑道：“我等是京兆府衙门的捕快兵丁，经人举报，说七里铺岸边停着三艘巨大画舫，有人光天化日在这里聚众狎妓，败坏风气……” 宋韬打了个响指，叫人端上一大盘银锭子。 那圆滚滚锃亮的银锭子，在大方红木托盘上，堆成了小山。 白亮亮的，简直晃花人眼。 船舱里一片吸气声。 那些兵丁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的俸禄，也许几十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吧？ 有些人甚至禁不住咕咚咽了口水。 “早点好好说话，不就不用受罪了吗？”宋韬哼笑一声，“看见了吗？告诉我，是谁举报，这钱就是诸位今日的辛苦费。劳烦诸位跑一趟。” 兵丁们目光灼热地看着领头捕快。 “我……小的不知是谁。”ъitv 眼见宋韬目光一冷。 他又连忙道，“不过小的听说，是内线。秦捕头有内线跟他举报……我们也有指标，今年的抓赌抓嫖娼指标还没完成……” 宋韬冷笑一声，“凑指标凑到我头上了？ “既然你不知道……” 他的手重新扼住捕快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温锦已然汗毛倒立……他把那捕快的喉结处骨头捏碎了！ “我的钱，从不给无用之人。”宋韬起身，拿丝绸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每一根手指。 他抬脚向温锦走来…… 第239章 真是萧昱辰叫人来的？ “今日出了这等事，算我失礼。” 宋韬钴蓝色的眸子沉凝看着温锦，“但在我查出是谁报官，给我添麻烦之前，还请锦公子留步。事后，我必补偿。” 温锦没说话。 凤渊道，“也好……” “来人，把人绑了，挂在船外头。”宋韬吩咐。 温锦暗暗吸气。 “敢这么明目张胆跟官府作对……虽然官兵没有抓到他‘聚众狎妓’，但这么折腾官兵，太狂了吧？”温锦小声问凤渊。 凤渊的关注点，却跟她不一样，“你确定不是王爷报官吧？” 温锦看向那个被捏碎喉骨，一命呜呼的捕快，神色复杂。 “他不是说了么，是捕头的内线举报……若是王爷派人，不会只来一个小捕快。” 凤渊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 官府的兵丁就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水里，一个个绑在船舷上。 江上起了风。 风拍着江面，激起了浪。一浪接一浪，拍在这些兵丁的头上，脸上。 江水灌进他们的鼻子里，嘴里…… 有些人被呛得咳嗽连连，有些人已经哭爹喊娘。 宋韬脸上冷淡，好似没有情绪。 温锦看不下去。 “忍住……这是他的地盘。”凤渊一把拽住她的衣角。 “他已经杀了一个捕快，还要眼睁睁看他继续杀人？那些人不过是奉命行事，难道就该死？”温锦道。 宋韬站得远，但他转过脸来看着温锦。 “你对我的做法，好像很有意见？” “是！”温锦道。 “是谁？谁把我的兵绑起来了？！”一个大块头的捕头，忽然冲上船来。 宋韬的目光，从温锦身上，移到那大块头捕头身上。 “你的兵？” 宋韬笑了笑，叫人拿来弓箭。 他张弓搭弦，瞄准外头船身侧面挂着的兵丁。 “住手！奶奶个腿儿的！”大块头捕头冲上去，一拳打向宋韬的脸。 宋韬松了弓弦，嗖地一声，羽箭射出。 温锦目光一紧，朝外看去。 当——羽箭稍微射偏。扎在了船身上。 “啊啊啊——”捕头却发出惨叫。 温锦回过头来，只见那捕头砂锅大的拳头，被宋韬轻松接住。 他的手收握成爪，捕头的拳头发出“咔嚓嚓”像是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但看宋韬，面无表情，“谁是你的内线？” 捕头忽然回头看着温锦。 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滚而落。 “锦公子，你快走！” 捕头说完，忽然忍痛扑上前，一把抱住宋韬的腿。 温锦：“？？？” “你快走啊！”捕头被宋韬踢了一脚，却仍不松手，他口中涌出血来，冲着温锦大喊。 温锦有点儿懵。 什么情况这是？ 真是萧昱辰叫人来的？但又不像他的作风啊？ “快走……”捕头忽然被宋韬的手按住天灵盖儿。 宋韬手指蜷曲，宛如利爪。 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忽而变得锋利无比。 捕头的天灵盖儿都被他手指抠的咔咔作响。 人的颅骨是最坚硬的骨头……可到了他的利爪之下，竟变得像豆腐渣。 “快走！”凤渊也懵了。 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那捕头究竟是谁的人？为什么喊着让温锦离开？ 但现在，宋韬显然已经被激怒了……不是慢慢研究的时候。 “走！”凤渊推着温锦，飞起一脚踹开前来拦路的人。 他拽着温锦要下船。 宋韬身形一闪，就从船舱闪到了他们面前。 他手指弯曲成爪，一爪子朝温锦抓来。 凤渊一脚踢在他胳膊上。 “凤兄？”biqμgètν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凤渊急声说，“你不能动她，我回头跟你解释！” “要解释，就趁现在！”宋韬冷冷说道，“不说清楚，谁也别走。” 他一掌拍开凤渊，再次抓向温锦。 凤渊嘴角渗出血迹，蹬着船舱反扑过来，跟宋韬缠斗。 “凤兄，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别自不量力。”宋韬冷冷说道。 “你快走！别管我！快走啊！”凤渊没回头，一边极力缠住宋韬，一边吼道。 温锦没走，“停手吧，上当了而不自知，男人都这么蠢吗？” 凤渊微微一怔，被宋韬一脚踢开。 宋韬转而来掐温锦的脖子，“你说什么？！” 只是他的手堪堪停在温锦面前不到一拃处。 “嘶——” 宋韬吸了口气，他颤巍巍的收回手一看…… 他虎口处，正扎着三根银针，明晃晃的银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你这是什么功夫？竟然还自带毒性？”温锦啧啧称奇。 宋韬眯眼看她，“你这又是什么功夫？” “这不是功夫，是医术。”温锦道，“你这状如鹰爪的功夫，虽然厉害，但于你自身却也有害。不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自损五百总是有的吧？ “你性情暴躁，冲动易怒，嗜杀多疑……有一半的‘功劳’，在这功夫上，而并非你天生的性情。” 宋韬眸子沉沉，“你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诚意，想跟你好好谈生意的人。” 温锦朝船舱外看了一眼，“不是我报官。倘若我报官的理由是‘聚众狎妓’，我就不会一开始，就让你把那些美姬送走了。” “我有办法，让你这‘自损五百’的毒爪功夫，减少对你自身的伤害。”温锦道，“你把他们放了。听命行事的差役而已，不值得你大动干戈。” 宋韬冷笑一声，抬手就拔那银针。 “诶，别……” 温锦话音未落，宋韬就猛吸一口气，下意识的甩手。 他本就异常白皙的脸，此时更是白得近乎透明。 “你……”他蹙眉瞪着温锦。 温锦耸耸肩，“我都跟你说了别……你不听。拔针有讲究，拔错了不仅会很疼，还有可能叫这已经逼出的毒，再反噬于身。” 宋韬皱眉狐疑。 但刚才那钻心的疼，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哪怕眼前这女子是骗他……他也只能认栽。 “拔针！” “你先放人。” 温锦与他，四目相对。 钴蓝色的眸子里，忽然浮现一抹戏谑，“这次你看走眼了。我从来不屑于杀蝼蚁。你以为我真要杀那些差役？他们不过是用来钓鱼的！你往那边看……” 温锦回过头，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大鱼来了。” 随着宋韬的话音，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温锦的视线里！ 第240章 是我没能力满足你吗？ 温锦怎么也没想到，萧昱辰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凤渊一次又一次怀疑，是萧昱辰报官时……她都一再否定了。 她觉得，这不像萧昱辰的风格。 萧昱辰就算不满她跟别的男人见面……也不至于安排捕头那么喊，动机就很奇怪了。 但他本人亲临现场…… 温锦整个儿是懵的，真是他？ 萧昱辰和京兆府尹一起来的。 府尹上来就朝宋韬拱了拱手，“宋公子有礼，这是误会呀！咱们里头说话！” 萧昱辰没说话，他目光沉甸甸落在温锦身上。 他眸色深深，看不出情绪。 只是他目光太过专注，让人想忽略都难。 宋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萧昱辰，又瞟过温锦。 他忽而勾了勾嘴角，“锦公子的医术真好，今日多谢你。他日势必还要再劳烦锦公子。” 温锦微微一怔……这宋韬是故意的吧？ 继而，她随意地点点头，“客气，好说。” 宋韬朝她一笑，又邪又冷。 萧昱辰见状，面色一沉，他抬手就上，一掌拍向宋韬面门。 京兆府尹和凤渊都吓了一跳。 两人扑上来，一个抱住萧昱辰的腰，一个挡在宋韬面前。 “王爷息怒……” 京兆府尹抱在萧昱辰腰上的手都是抖的，冷汗唰地冒了一脑门儿。 凤渊疯狂朝温锦使眼色：带走啊带走啊！ 眼见凤渊眼皮都快抽筋了…… 温锦上前，“我有些问题，不知可否请王爷解惑？” “咱们里头说话，里头说话……”府尹也放开萧昱辰，转身拉着宋韬进了船舱。 萧昱辰后牙槽肌肉紧绷。 眼见他还要抬脚…… 凤渊壮着胆子，扯了温锦一把，让温锦挡住他的路。 萧昱辰垂眸看着温锦，脸上的肌肉微微发颤……可见他气得很，此时，不过是勉强忍耐。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温锦问。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嘴角，笑比哭难看，“这话不该我问你？” “我谈生意呢。”温锦理所当然。ъitv 萧昱辰哈地一声冷笑，转脸看向岸边。 但从他愈发紧绷的肌肉也不难判断，温锦这话，让他更生气了。 凤渊见状不妙……他赶紧下船。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可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人是你派来的吗？”温锦问。 萧昱辰眉头拧成疙瘩，他转过头盯着温锦，“你悄悄出府，私会男子，不管是何原因……你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反而质问于我？” 温锦微微抬起下巴。 忽听船舱里头，传来府尹的声音，“是这捕头自作主张，衙门根本不知此事啊！本官也毫不知情！ “听闻衙门差役被绑了，扔在江里喂鱼，本官才知道出事儿了，这不急急忙忙赶来…… “那位王爷……哦，我们是遇上的。王爷乃是听闻王妃有危险，所以急忙赶来……不是一起的，临到江边才遇见。” 温锦又看萧昱辰一眼。 换来他冷哼一声。 “那小捕快，还有这捕头。言语不敬，放肆动手，仗着官身，欺压我这平民百姓，惊扰我的贵客。府尹大人说，怎么办吧？”宋韬不要脸的说道。 “啊这……”府尹小声道，“他们命都没了，宋公子还想怎样？” “他们的命我买了。一人一千两，我会叫人把这钱送到他们家人手上。”宋韬冷声道，“但我今日所受污蔑、惊吓、惊扰贵客的损失，怎么算？” “听见了？你就想跟这样的人做生意？嗯？”萧昱辰微微弯身，靠近温锦问道。biqμgètν “什么样的人？”温锦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似乎都有汹涌的暗潮。 萧昱辰抿了抿嘴，他忽然抓住温锦的腕子，扯着她的手下了船。 他骑马来的，回去时，却坐上了温锦的马车。 马车里气氛压抑凝重。 就连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张良，都觉得紧张地透不过气。 萧昱辰绷着良久，不说话。 温锦也没说话。 “你问我为何出现在这儿……”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是男人，遇见了问题，应该他想办法解决。 连钰儿都晓得，遇事不能逃避……他不逃避！ “那我告诉你。皇城司眼线禀报，你在七里铺画舫遇险，被歹人劫持……所以我着急赶来。 “至于京兆府的人……不是我通知的。你也听到了，我是临近江边，才遇上府尹。” 温锦闻言，回过头看他一眼。 “哦，那是我误会王爷了，抱歉。” 萧昱辰猛然看她，恰恰撞进她眸子里。 她目光平静，毫无波澜……连道歉的话都显得轻飘飘的，毫无诚意。 “你上次去参加大德兴拍卖行，为了给大哥买忠仆死士，也就罢了。让你虽身在王府，却势单力孤！是我照顾不周！ “可现在呢？你为何又要跟大德兴的少东家见面？做生意？你要钱还是要人？ “是我没能力满足你吗？是王府的田产铺子、食邑封地让你觉得还不够吗？还是你想要什么稀罕之物？ “非要通过外人吗？你不能告诉我吗？” 萧昱辰猛地闭了闭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胸口的憋闷感。 “对不起……我有点着急，所以，语气可能不好……” 他压抑着所有的脾气，以及与生俱来的傲气…… “没关系。”温锦反而很平和，“王爷尽管直抒胸臆，我不是琉璃心，受得住。” 萧昱辰眸子微凝，“你……什么意思？” 温锦笑了笑，不急不躁，甚至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动容。 “王爷说完了吗？要问我的想法吗？” 萧昱辰缓缓点头……内心却越发不安。 她可以哭，可以生气，可以冲他发火，可以大吼大叫……甚至动手都没关系！ 可偏偏，她冷冷静静，不慌不忙……六年前的温锦，在她身上，已经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 她还没开口，萧昱辰已经慌了……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什么……弄丢了什么……ъitv “我要钱，也要人，稀罕的物件、罕有的药材……凡是有价值的东西，我都想要。” 温锦微笑说道，“但我不要别人施舍的，别人可以施舍给你，也可以随时拿走。我凭自己能力拿到的，即便会被人夺走，我也有能力再夺回来。 “王爷明白了吗？我想要的……是夺不走的，能力和底气。” 萧昱辰定睛看着她…… 第241章 他必要了那宋韬的狗命 “嗯……还有……”温锦道。 萧昱辰眉头紧蹙，“还有？” “还有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温锦笑着说，“这是我的人生，我不想按照别人的想法活。 “我要见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我想自己说了算。” 萧昱辰脸上血色渐渐褪去，连嘴唇都略显苍白。 “我不是想干涉你……我知道，六年来的辜负，让你……感觉不安，难以建立信任…… “但一定得是宋韬吗？大德兴不单纯是个拍卖行，宋韬也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你想要什么？他能为你做的，我不能吗？为什么一定要是别人？ “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得不够……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萧昱辰浑身冰冷。 他一向骄傲的人生，从来没有如此卑微过。 他也从来没想过，为别人改变自己。 但现在，他很认真，也很诚挚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只希望，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温锦也很认真地看着萧昱辰…… 她第一次觉得，三观不一样，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确实会有麻烦。 她不想跟萧昱辰讲什么“男女平等”，社会大环境之下，这话听起来像屁话。 “让我总结一下，王爷是说：因为我是你的王妃，所以我不能再跟别的男人，或是宋韬这个男人再见面。是这个意思吗？”温锦没有沉痛，也没有烦躁，她语气谦和有礼。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我说了，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不是，”温锦摇了摇头，“我是问，王爷是要求我做到这样吗？” 萧昱辰看着温锦。 温锦同样不卑不亢地回看着他。 萧昱辰沉默良久，“……是。” 温锦笑了，“那不好意……做不到。”ъitv “你……” “只要我还是怀王妃一天，我就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我不会给王爷戴绿帽子。 “王爷如果不放心，以后谈生意，见外男，我可以带着半夏、逢春，或是别的王爷放心，我也能放心的人。 “但如果说，王爷要把我向笼中雀一样，关锁在怀王府……那不如和离，对彼此都好。” 萧昱辰嘴唇微微抖了下。 他满心的愤懑之气，像是忽然被戳了个洞……气都漏了。 打仗靠的是士气，练武靠的是心气……而他现在，只剩死气。bigétν “我说了，不会跟你和离，也不会休妻。你怎么又提？” 萧昱辰声音低沉，他将视线转向窗外，“你想过钰儿吗？我知道…… “你一直在为和离铺路。置办产业，让大哥自立门户，又助他入仕途。 “你是祁修的关门弟子，即便和离，只要祁修帮你说话……世人的唾沫星子就溅不到你。 “你退一步还有药王谷，盛家的大门，想来也是永远为你敞开。 “可钰儿怎么办呢？你想让他没有爹，还是没有娘……” 萧昱辰自嘲的笑笑，尾音竟有些哽咽。 他转过脸，给温锦了一个后脑勺。 温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此时甚是压抑。 “那王爷以为，在皇上问我想要什么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提要和离？”温锦道。 萧昱辰脊背一僵。 “因为我不想钰儿伤心，他很喜欢王爷，很依恋这份父子情。”温锦道，“但不能每一次，妥协的人，都只能是我吧？” 萧昱辰猛地转过身来。 他睫羽上还有水汽，眼尾是红的。 “我小时候被带离母妃身边……那种痛，我不想钰儿再经历。” 温锦点点头，“看得出，王爷想做一位好父亲。所以，王爷的父爱一定不只是说说而已。” 萧昱辰看着她，他后牙槽的肌肉紧绷地微微发颤。 温锦目光平和，淡然自若。 她的身影，映照在萧昱辰眼底……在并不宽敞的马车里，她却宛如翱翔在广袤的天地间，自由自在，任凭任何牢笼枷锁都别想困住她。 “好……我知道了。” 萧昱辰微微点头，脸色并不太好。 两人回到怀王府，便分道扬镳。 温锦回了清荷居，萧昱辰去了书房。 “季风，派人去查大德兴宋韬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季风正要领命而去。 萧昱辰又补充道，“还有，他今晚住在哪儿，一并查出来。” 季风闻言一愣，查一个人的底细，他能理解，这也很正常。 但查人家今晚住哪儿……这是要上门拜访的意思？ “怎么不去？”萧昱辰回头，见他还在原地站着。 季风拱手道：“卑职不确定，王爷是打算……”ъitv “留意他住所有多少人马，最重要的是，老弱妇孺和能打仗的各有多少。”萧昱辰又道。 季风这下明白了……真是要去“拜访”呀！而且估摸是夜访。 “尽快弄清楚，也好点齐人手。”萧昱辰说完，转脸看向窗外挂着的八哥鸟。 两只八哥似乎格外有灵性。 平日里它们总是吵吵嚷嚷，还冲萧昱辰“大放厥词”。 但今日，萧昱辰一个眼神过去。 两只鸟立时像被掐住了脖子黏住了嘴，一声也不吭。 唯恐下一刻，萧昱辰就把它们的毛拔光，烤了吃。 夜幕降临。 萧昱辰带领一队人马，身着夜行衣，埋伏在城郊富丽奢华的凤凰山庄外。 季风已经查明，宋韬就住在凤凰山庄。 整个山庄约莫有一千人，除了老弱妇孺，有两百多人是能拿兵器能打的。 萧昱辰手下精兵，训练有素，以一当百不成问题。 但他慎重起见，还是带了五十多人……他必须一击必胜，要了那宋韬的狗命。 温锦那儿说不通，他就只能从宋韬这边下手了。 “虽说夜深，山庄是不是也过于安静了？”萧昱辰多年领兵经验，让他察觉不对劲儿。 他思量片刻，派了两个人上去再侦察。 按说，今日下晌叫季风查探。 傍晚，他就已经点齐人马，根据季风带回的山庄大致布局安排了进攻策略。 夜里，他亲自带兵前来…… 不应该让宋韬有所察觉才对呀？ 突袭，关键就是要突然，要出其不意，要趁对方毫无防范的时候。 可凤凰山庄的情况，却有点儿诡异，像是对方已经得知他的计划，提前防备了！ 要么是宋韬这个人，为人过于谨慎。 要么…… 两个侦察兵回来了，“回禀王爷……” 第242章 爱而不得，才最折磨 “回禀王爷，凤凰山庄已经人去庄子空，剩下的只有老弱妇孺和几十个日常看管庄子的人马。” 侦察兵禀道。 萧昱辰回眸看着季风。 季风表情凝重，“被他发现了？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会……”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坏了！傍晚的时候，来了一支商队，拉了货物离开……那货物都是用大箱子装载的……”biqμgètν 如今回想起来，什么货物？ 大箱子里恐怕装的是人吧？ 因为他们要夜里搞偷袭……所以，季风只是命人暗中盯着，并没有拦下商队检查箱子。 而且，他们着实大意了。 以为宋韬即便是巨贾，说到底也就是个大点儿的商人。 “只剩几十人看管庄子，以宋韬谨慎的性情，他恐怕已经不在山庄了。”季风说道。 萧昱辰看他一眼，抬手拉上遮面。 他们一行全是夜行衣，带遮面，瞧不出身份。 “来都来了。”萧昱辰道。 他带着人，悄悄进了凤凰山庄。 五十来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因为他所带人马功夫皆属上乘，倒并未在山庄引起多大动静。 即便有一两个发现他们的，也都在惊呼之前，被一掌劈晕了。 “回主子，东侧没有！” “西侧没有！” …… 萧昱辰亲自带人检查了山庄中轴线上，最大最奢华的殿宇及其两侧。 根本没有宋韬的影子，就连他身边护从，都已经不知去向。 “躲了？” 萧昱辰看着面色紧绷的季风，冷声道，“怎么会走漏了消息？” 季风倒吸一口气……他也不知道啊。 为了查得快，查得准确，他甚至是用皇城司的秘密渠道来获悉…… 皇城司？ 季风缓缓抬头，表情狐疑。 “想到什么了？”萧昱辰问。 …… 此时的秦淮楼。 凤渊正在抚琴。 忽而，身后的窗被风吹开。 他正要命人关窗。 忽然脖子上一凉，锋利的刀锋贴在肉上，尖锐的痛感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侍从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已经沦为俎上鱼肉。 “别动！” 挟持着他的人冷声说。凤渊对侍从摆摆手，“别紧张，别动。半夜造访，熟门熟路，一定是熟人。就是不知，是哪位熟人？”ъitv 钳制着他，刀架在脖子上，却没急于要他的命…… 那么来人一定是别有用意，不是要他死。这不就好说了么？ 凤渊稳住身边人，“给客人倒茶。” “那倒不必了。” 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一晃，宋韬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宋公子？”凤渊一愣，“你这是何意呀？” “我把凤兄当朋友，凤兄把我当冤大头？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究的是信誉。你不能这么玩儿我吧？” 宋韬白皙的瘦削的脸，一双钴蓝色的眼睛尤其显得深邃，映着烛光如流光溢彩的蓝色宝石。 凤渊一脸茫然，他迅速思量，“因为没有告诉宋公子，她是女子，所以……宋公子生气了？” 宋韬冷笑，“圣人说的不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女人多是毒妇，我以为凤兄明白这道理。” 凤渊张了张嘴，更是疑惑，“她虽是女子，但医术过人，通晓药理。更重要的是，她人品……” “她有人品吗？凤兄真是爱说笑话。” 宋韬冷声道，“那你告诉我，生意不成，就让怀王带人来杀我？别以为她是女人，今日为我扎过针……” 宋韬说着，抬起手来，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白皙的手上。 今日他这只手，被温锦扎过针。 当时银针变色，他原以为那针是为了抵御他，叫他疼而失去力道而已。 不曾想，后来他再运气，这只手的内力却不受阻碍，内毒竟也没有反噬…… 他立时就想到了那几根变色的银针——是扎针的效果！ “别以为她为我扎过针，我就对她格外宽容。我给她三次生路。她已经用掉两次，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凤渊听得有点儿懵，但他总算抓住了关键。 “你说她让怀王来杀你？”凤渊无奈，哭笑不得，“那你弄错了！” 凤渊信誓旦旦道，“首先身份这事儿，她并非有意隐瞒。 “如今你也知道，她身份特殊，不敢贸然道明身份，情有可原吧？ “再者，她自身情况复杂……她虽是怀王妃，但怀王以前可不待见她，把她关锁起来。 “六年都未曾让她出过门……” 宋韬眉头一挑，“不待见？关锁六年？” 凤渊重重点头，“不会错的，我常年在京都，发现她的药确实非常好，颇有奇效之后，已经叫人查过她了。” 宋韬钴蓝色的眸子微微一凝，暗光闪烁。 “你说今晚怀王夜袭山庄，想要杀你？” 凤渊抿嘴一笑，“那恐怕是怀王醋味儿又犯了。” 宋韬狐疑看他，“凤兄又耍我！” 凤渊一怔，“冤枉！” “你的话前后不一，你前头说，怀王不待见她，关锁六年。后又说，怀王因妒而杀我？” 宋韬冷冷一笑。 他手下人架在凤渊脖子上的刀刃，立刻舔入他的皮肉。 殷红的血，顺着刀身淌了下来，滴落在焦尾琴上。 凤渊的手下当时就急了。 “别别……怎么火气这么大？人是会变的呀！ “怀王那么骄傲的人……昔日他不待见的人，今日对他也不屑一顾，他受得了？爱而不得，才最折磨！” 宋韬沉默片刻，摆摆手。 手下立刻收回架在凤渊脖子上的刀。 “嘶……”凤渊摸了摸把脖子，一手的血。 他狠狠瞪了宋韬一眼。 宋韬冷笑，“你欺瞒我在先，算是扯平了。” 凤渊：“……” 别跟不要脸的人说话，容易被气死！ “这女子蛰伏六年，绝处逢生。怀王浪子回头，爱而不得？”宋韬总结道，“有点儿意思。”bigétν “你替我约她，我要再见见她。生意嘛，是要慢慢谈的。” 一阵风过。 凤渊面前的焦尾琴，发出悠长的铮铮声…… 屋里的烛光也被风摇动，忽明忽暗了片刻。 再看去，屋里哪还有宋韬和他手下的身影？ …… 萧昱辰在凤凰山庄暗杀扑空。 他回到怀王府。 季风和几个亲信垂着头，默不作声的跪在书房里。 书房没有点灯，只有依稀的月光，透过门窗映照在屋里。 萧昱辰背对着他们站着。 谁都没说话，昏暗寂静的房间里，暗潮汹涌。 第243章 出卖他的竟是…… “是谁走漏了消息？”萧昱辰终于开口。 季风道：“商队是黄昏就到了凤凰山庄。由此可见，黄昏之前，消息已经走漏。如此，便不可能是点兵前往的兵将。” 这一下子就排除了五十多人。 今晚随萧昱辰前往的五十多人，临出发，才知道他们的任务。 “那就是今日打探宋韬时，让消息走漏。” 季风分析说，“可打探消息，为了隐蔽，也为了迅速，卑职动用的是皇城司秘密渠道……不会被人察觉才是。” “皇城司里……”萧昱辰低声道，“都谁知道此事？” 季风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举过头顶，“就是名单上的六人。” 萧昱辰接过名单。 季风立即起身，去一旁将灯架上所有的灯烛都点燃。 几十只灯烛亮起，屋子里顿时亮堂堂的。 萧昱辰目光落在那六个名字上头，他眉头却越蹙越紧。 “王爷？” “这六个人，都忠心耿耿，为人谨慎，行动从未出过错……” 萧昱辰微微眯眼，“他们怎么会在这种小阴沟里翻船？” 季风垂头，没有作声。 书房霎时又陷入寂静。 “你们退下吧。”萧昱辰脸色晦暗不明。 待人都退走后，他目光再次落在那六个名字上，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 萧昱辰刚练了功，正要去找钰儿，顺便在温锦那儿蹭饭。 至于昨日在马车上闹得不愉快——只要他脸皮够厚，所有矛盾都不是问题！ 只是他刚沐浴更衣，收拾利落，还没到清荷居门口。 家仆就寻到他，“王爷，皇上召见。” 萧昱辰微微皱眉，“这么早，父皇才刚下了早朝吧？估摸连早膳都没用……正好，本王也没吃饭，等用过早膳……” “公公说了，皇上给王爷添了一副碗筷。” 萧昱辰：“……” 这是一副碗筷的问题吗？ 问题是，皇宫里的御膳再怎么精致，有清荷居的那味道吗？ 萧昱辰皱眉，远远看了眼清荷居的门匾。 明明就剩下几步路了！ “走吧……” 总不能叫父皇饿着肚子等他。 萧昱辰来到宫中。 御书房果然已经摆好了御膳在等他。 除非宴席，否则皇上一般不同臣子一起用饭。儿子也不行。 所以，皇上给萧昱辰的不只是一副碗筷。 这是特殊的恩宠，若叫他的兄弟们知道了，又不知该如何抓心挠肺的嫉妒呢。 但萧昱辰却臭着一张脸，好似皇上欠了他钱似的。 “怎么，没胃口？”皇帝搁下筷子说道。 “父皇怎么大清早的叫儿子进宫？儿子还没用饭呢！”萧昱辰小声控诉着不满。 皇帝哭笑不得，“朕赐你的御膳，喂不饱你的肚腹？！你想吃什么？再命御膳房现做！” 萧昱辰抬眼瞟了父皇一眼，又忙垂下头去。 果然，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他也一样。 倘若是别的兄弟，大臣，能得父皇赐恩，一起用膳，那必要叩谢隆恩。 可他却只想回去清荷居，即便早膳只有简单的四菜一汤，两个面点。 “谢父皇恩典，先用饭吧。”萧昱辰颔首说。 皇帝讲究食不言，所以刚刚说话时，他放下了筷子。 开始用膳后，就不能再开口。 父子俩吃饭都很安静，连杯碟相撞的声音都极少。 布菜的太监宫女，更是谨小慎微。 再怎么美味的饭菜，在这样严肃的环境下，似乎都少了点鲜活的味道。 萧昱辰愈发想念那个什么都不讲究，吃饭也能吃得其乐融融的院子。 跟他们母子在一起……是一种享受。 他想到这儿，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 皇上筷子一顿，看着儿子露出的笑容，不由略微失神…… 御膳用罢，太监宫女鱼贯而出。 萧昱辰吃饱了，也有功夫琢磨……大清早的，父皇叫他入宫用御膳……biqμgètν 这肯定不是用膳这么简单。 所以，父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听闻你在查大德兴？”皇帝忽然开口，“你跟宋韬有过节？” 萧昱辰正在抿淡茶漱口，闻言，一个不慎，漱口水咕咚咽了。 他迟疑不定地看着父皇，一个萦绕心头的谜团忽然就解开了！ 皇城司，是他掌控的皇城司，却是属于父皇的皇城司！ 所以，利用皇城司详查宋韬……自然逃不过父皇的眼睛。 “大德兴做黑市拍卖。儿臣发现，宫中流出去的东西，一般的当铺都不敢收。但跟大德兴有来往的当铺，就没有这忌讳。 “他们转手就把宫中敕造之物，卖给大德兴。而大德兴总有办法拍得高价。” 萧昱辰说完，皇帝就笑了笑。 “辰儿，水至清则无鱼。大德兴不过是商贾，该糊涂的地方，就得糊涂。” 萧昱辰微微眯了眯眼睛。 父皇这是……不让他管大德兴的事儿？ 就连宫人倒卖宫中的东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皇为何要纵容大德兴？大德兴自从到了宋韬的手中，就不止是拍卖行那么简单了！ “他涉猎极广，势力遍布四国……” 萧昱辰还未说完，皇帝就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他势力遍布四国。所以，大德兴的存在，以及宋韬这个人，对四国的局势，都有一定的影响。ъitv “能为我用者，何必要斩草除根呢？收为己用，不是比费力灭口更好吗？杀他不难，但于我大梁，有什么好处？” 皇帝看向儿子的目光，比平日多了几分严厉。 萧昱辰心中暗自不爽，一个宋韬，他还杀不得了？ 现在已经不用怀疑是谁泄露消息，让宋韬跑了！ “父皇为何要护着他？父皇如果想利用大德兴，杀了宋韬还有宋家其他人！远比这个毒蛇一般的宋韬好控制！” 皇帝哼笑一声，“你想杀他，是因为锦儿？” 萧昱辰脸色微变，不由定睛看向皇帝。 “锦儿想利用宋韬，把她的药拍成天价药。你看不惯了？”皇帝笑问。 萧昱辰暗暗吸了一口气，心中却如擂鼓一般。 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 “你的心思，父皇能理解，”皇帝笑笑，“男人嘛……格局要大一点！” 萧昱辰偷偷翻了个白眼……感情不是父皇后宫的女人往外跑！换位处之，他不信父皇还能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而且，你要相信锦儿嘛！” 皇帝摸着胡子笑，“你怪她不肯依赖你，觉得她是不相信你。但你也没相信她不是？” 萧昱辰猛地抬头，狠狠瞪了他父皇一眼。 不敬的话，他不能说，但瞪一眼……罪不至死！ 皇帝轻哼，“你擅长熬鹰，不会不明白，不同的鸟，尚且有不同的驯法，何况是人？ “锦儿已经不是当初的灰雀。她如今是鹰，欲翱翔九天的鹰……” 萧昱辰当局者迷，父皇的话，却忽然叫他醍醐灌顶…… 第244章 温锦：没诚意就不谈了 “宋韬你不要动，朕留着有用。” 皇帝起身回到御案后，低头翻起了折子。 不多时，皇帝抬头，看见萧昱辰。 “你怎么还不走？” 萧昱辰：“……” 他离开皇宫，胸中还有些憋闷。 不想闷在王府的他，带着几个亲兵去郊外马场，策马狂奔。bigétν 他带着人，在马车狂奔了几十圈。 他的马一直遥遥领先，赢得太轻松，反而乏味。 “吁——”萧昱辰勒马停下。 季风赶紧跟了上来，“王爷不赛马了？” “稳赢的比赛还有什么意思？”萧昱辰轻哼一声，忽而道，“有句话，温锦说的不错。” 季风一愣，“王妃说什么？” “别人给你的东西，同样可以轻易拿走……难怪我给的，她就算不拒绝，也并不放在心上。” 萧昱辰的笑容清浅冷淡。 季风似懂非懂，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王爷是指……皇城司？” 萧昱辰目光落在马场远处，“是啊，皇城司虽然交到我手里，却并不是我的东西。父皇能给我，也随时能拿走。 “昨日消息走漏，怨不得别人，皇城司说到底，还是父皇的。” 季风微微蹙眉，自责道：“是卑职的错。卑职太过心急。” “这事儿给我提了醒。”萧昱辰道，“不能凡事依赖皇城司。但可以借鉴皇城司的规制……自己组建起来的，用起来才更顺手。” 季风眼底猛然一亮，“王爷是要……” “去办吧。”萧昱辰勾了勾嘴角。 他善于驯鹰。 但鹰是天空霸主，野性难驯。 能让鹰甘愿臣服，首先，得有比鹰更强悍的意志力和决心。 他的锦儿，是要翱翔九天的鹰吗？ 那他，怎么能输呢？ …… “阿嚏！”温锦打了个喷嚏。 半夏、逢春立即看向她。 “婢子就说这衣服太薄了，已经寒月了！该添衣了！”逢春道。 温锦一身干脆利落的男装，说什么也不肯再添一件风氅。 “有一种冷，叫‘你的丫鬟觉得你冷’。” 温锦揉了揉鼻子，“这不是着凉，是有人背地说我坏话！” 半夏和逢春无奈交换了视线。 王妃什么都好，就是固执起来叫人头疼。 加一件风氅而已，她非说“春捂秋冻”。可是这都寒月了！初冬了！ “待会儿见了人，你再这么啰嗦，下次我就不带你了。”温锦对逢春道。 逢春赶紧告饶，“婢子晓得啦，不会给王妃拖后腿的！” “婢子？”温锦上下看她。 逢春和半夏也做男子打扮，扮成她的随从小厮。 “小人晓得了……”逢春赶紧改口。 男仆自称小人，奴籍的要自称奴才。 逢春拍了拍自己的嘴，“还是羡慕半夏，面无表情，不爱说话，装深沉最是好样的！” 半夏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漫不经心转开。 人家不是装深沉，人家是真高冷。 温锦的马车刚在第一楼外停下。 凤渊就迎了上来，“宋公子已经到了，锦公子这边请。” 上次见面，不欢而散，闹出了误会，还弄出了人命。 “这次我做东，请你们两位，算是叫二位重新认识一下！” 凤渊站在中间，笑嘻嘻说道。 宋韬一袭黑衣，披着厚厚的狐狸毛风氅，瘦高单薄的他，看起来倒像是弱不禁风。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温锦，“已经知道锦公子是女子，就没必要欲盖弥彰了。” 温锦看他一眼，“我不是为你才女扮男装，只是为了方便。” 凤渊闻言，面色略微一紧。 有本事的人，说话都自带霸气…… 这两个人才刚见面，说话就有点儿针锋相对的味道了。 今日他做东，也不知能不能招待好两位。 “先坐，坐下说话。”凤渊招待道。 “长话短说，客套就免了。我的药品质如何，宋公子是懂行的人。”温锦先开口道，“而宋公子能把药价卖得那么高，可见眼界、实力，是他人难以匹敌的。 “你有渠道，我有良药，你我合作，是双赢之策。” 宋韬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嘴角微微勾起。 他转向凤渊，“这样的女子，我当真第一次见。竟比男子还爽快霸气。” “是吧？”凤渊连连点头，“所以说，不要固守偏见。适当突破，或许能带来惊喜。” 宋韬这才看向温锦。 “我从不跟女子谈生意。锦公子，算是唯一的例外。虽说你也是女子，但你展现出的气质、谈吐，与一般女子不同。 “为了这份不同，我破例，给你半成利润。你意下如何？” 宋韬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冷傲的笑容。 他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面相又薄情，又傲慢。 温锦怔了怔，“半成？就是你我五五分利？” 宋韬闻言，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他笑得风氅上的狐狸毛都在颤。 “锦公子半成，我九成五。”宋韬终于不笑了，钴蓝色的眼睛盯着温锦道。 “哦……”温锦缓缓点了点头。 她05，他95。 “你数学怕是体育老师教的。”温锦轻嗤。 宋韬微微一愣，“什么？” “宋公子如果没诚意，那就不用谈了。” 温锦起身就走。 凤渊脸色骤变，“锦公子！锦公子留步啊！先吃饭，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就当……交个朋友？” “半成，九成五？还仁义在？这种朋友，无福消受。”bigétν 对方高傲，温锦冷淡。 只有凤渊暗自着急。 他回头看了眼宋韬……不是这货急得上天下地的找人，天天堵他家门口的时候了！ 见到正主儿了，这货又坐得住了！ 凤渊气闷，回头冲宋韬，“你不能见人家是女子，就欺负人吧？” 宋韬眼底是愈来愈浓的兴味儿，但他面色却不着急，“锦公子野心大，除了大德兴，没有别的拍卖行有能力满足你。 “你的药举世无双，这不假，但大德兴的能力一样举世无双。” 两个举世无双的碰在一起。 那就看谁心态更稳，谁能拿捏谁了！ 温锦回眸一笑，“再见！” 她正要出门，外头却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紧跟着，有人惊呼，“杀人啦——” “救命啊！崇文院的学生杀人啦！” 温锦闻言一愣，虽然哥哥现在已经入仕，不算崇文院的学生。 但她还是心头一紧，连忙推门出去。 第245章 我可以帮你，条件是…… 二楼廊间顿时挤满了人。 许多人听闻外头的惊呼，都走出雅间，看是什么情况。 凤渊一把将温锦拉了回来，指挥自己的人道：“快去问问，什么情况！” 他又皱眉叮嘱温锦，“你是王妃，这种事情别莽撞往前站！” 温锦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莽撞过？” “第一次相见，你在医馆救人的时候。”凤渊立即道。 温锦：“……” 凤渊叹了口气，“算了…… “来人，先去看看是什么人受伤？伤得重不重？速来禀报！” 温锦脊背微微绷起。 凤渊说的不错，她听到那砰的一声巨响，听到有人喊……第一反应就是：是否有人受伤？是否需要抢救？ 她身体的反应，甚至比脑子都快。 她已经拔腿往楼下冲了……若不是凤渊把她拉回来。 “锦公子，倒是一副菩萨心肠。”宋韬看着她，笑说。 菩萨心肠？ 温锦可不觉得。 这是长久在医院，在军队训练出的身体本能而已。 就像消防员听到警报声，第一反应一定不用过脑子，就是立刻穿戴防护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火。 救人，跟救火一样。 “回主子，人已经摔死了……” 温锦面色一紧，豁然起身。 凤渊顺势拉住她的衣角，继续问，“什么人？” “二楼雅间里，有一群公子哥儿和崇文院的学生……这些年轻人，竟大半天的招妓来第一楼…… “好像是两位公子哥儿，为一个花魁起了争执，越闹越凶，其中一个公子哥儿，把另一个推下了楼，那人就摔死了。” 凤渊看了温锦一眼。 “这种人，值得你救？” 温锦皱眉瞪他一眼，“未知全貌，不予评判。” 凤渊轻哼一声，“嘴硬吧！” 得知人已经摔死，而且是因为狎妓冲突……温锦又坐了下来。 她这会儿已然可以确定——肯定跟大哥无关。 一来大哥已经不是崇文院的学生。 二来，他自打腿出毛病，早已经不跟那些纨绔的公子哥儿来往了。 放下心来的温锦，懒得应付宋韬越来越有兴致的打量。 “第一楼有后门吗，我先走一步。”温锦道。 “走不了了！”小厮解释道，“因为出了人命官司，第一楼怕担责任，把楼前后门都锁了，已经报官。 “官府来之前，谁都不让离开。” 温锦点点头，这第一楼的处理，也算颇有经验了。 既然走不了，她便坐下品着香茗，冷盘。 第一楼的菜，味道不错，特别是今日的冷盘，也算不白来一趟。 “两次跟锦公子见面，两次都跟官府撞上，这是什么孽缘？”宋韬似笑非笑，盯着温锦。 这话讽刺谁呢？ 半夏逢春已经一忍再忍！ 此时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半夏，脸上都略显怒容。 温锦却点点头，“说的也是，下次出门，我一定要好好看看黄历。” 宋韬微微一怔。 凤渊却忍不住扑哧一笑。 宋韬还想揶揄温锦？ 连他都没在温锦这儿占过嘴上便宜。 “官府来了，”门口的小厮推开门，朝雅间里说道，“京兆府和刑部的人一起来了！” 京兆府府尹的声音，顺着雅间的门缝传了进来。 “温盛钧温司库……推人一事，你可承认？” 温锦闻言，脸色骤变。 “我听错了吗？” 半夏、逢春两人也是一脸的错愕茫然。 “小人去看看！”逢春开口。 半夏却比她动作更快，两人前后出了雅间。 温锦更想亲自去看看……她听到了大哥的名字？ 大哥怎么会大白天的跟人狎妓？还把人推下楼摔死？ 宋韬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 温锦主仆的反应，尽数落入他眼中，他若有所思，忽而对身边人勾了勾手指。 他在随从耳边吩咐了几句，他的随从也悄然退了出去。 不多时，逢春和半夏回来。 半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熟悉她的人，能看出来，她面上肌肉紧绷，明显是心情不太轻松。 逢春明显的脸色不好。 “公子……” 逢春在温锦身边跪坐下来，低声道，“温大少跟几个旧时的同窗，以及眼下的同侪一起喝酒。没想到，刑部侍郎的儿子汪荣，叫了青楼花魁姑娘来陪酒…… “席上，汪荣故意折辱那花魁，言语行为过分，温大少看不下去，出声制止。 “没想到两人就吵了起来，甚至发生了推搡……温大少不慎将汪荣给推了下去…… “那汪荣也是倒霉，怎么就脑袋磕到了桌角……原本这点儿高度，不至于死……” 逢春叹了一声，难掩懊丧之色。 温锦点点头……直觉告诉她，事有蹊跷，肯定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那现在大哥人呢？”温锦问道。 “那一屋子的人，都被带走问话。温大少被刑部的人押回去了。”逢春说。 温锦脸色一紧……当即就要起身。 “死的人是刑部侍郎的儿子，如今大哥又被刑部的人抓走……”biqμgètν 万一刑部侍郎，借机泄愤，公报私仇，不待查明真相就对大哥动手…… 那大哥岂不是羊入虎口？ “锦公子别急呀！”宋韬忽然道，“巧了，我跟这京兆府府尹，以及刑部侍郎，都有几分交情，这事儿我也听出眉目了。温司库虽有冲动推人之过，但绝非蓄意杀人。 “此案可往重判，可也从轻发落，如何判断，十分关键……我帮帮你？” 温锦挑眉看着宋韬，“条件？” 宋韬笑起来，白皙的脸上连笑容都显得冷邪，“锦公子爽快，我退一步，一九分成，你一，我九。并且我帮你尽快捞出温家大少爷，如何？”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冷笑，“多谢。不必劳烦。” 说完，她带着人起身离开雅间。 外头有衙门的人，正在挨边儿询问各个雅间的客人，可听见什么？看见什么？ 看见温锦出来，衙门的人也上前询问。 半夏亮出腰牌，“怀王府的人。我们雅间隔得远，没听见，也没看见。” 怀王府跟这温司库可是亲戚关系。 衙门见她们不闹事，巴不得赶紧登记了，放她们走。 温锦刚出了第一楼，就见长柏和温元杰焦急的上前。 “大小姐！大少爷被衙门的人带走了！这可怎么办呀？”长柏急得要哭。 温锦点头，“我正要去打听……对了，我爹同为六部尚书。他跟刑部尚书，应该不陌生。你们回温家，请我爹疏通一下，免得查清真相之前，叫大哥在牢中受苦。” 第246章 他的别扭呢？他的骄傲呢？ 温锦对古代这衙门办案的程序，比较陌生。 但想来她爹温靖，还有萧昱辰都十分熟悉。 她回到怀王府，萧昱辰此时不在府上。 温锦正等他回来时，长柏和温元杰却是先回来了。 长柏一见她，噗通就跪下了，还没说话，两行泪先下。 “大小姐……呜呜……” 温锦狐疑看向一旁的温元杰。 温元杰是她从大德兴买来的奴隶，因为功夫极好，被她送给大哥，做贴身的护从。 温元杰虽年少，却看起来沉稳。 此时，他也气得涨红了脸，牙根儿紧咬，“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爹？！” 温锦挑了挑眉，温靖又怎么了？ “老爷不肯救少爷，说他身为官员，却大白天闹出狎妓，还为了妓子，争风吃醋，失手杀人的丑闻……太丢脸了！” 长柏气得直哭，“大少爷根本不是那种人！他若知道今日宴席，有人叫了花魁，他肯定不来！”ъitv 温锦安抚他道，“你别急，大哥的人品，我信得过。” 她转而看向温元杰。 温元杰虽年少，看起来却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也气愤，但看起来更冷静理智。 “元杰，你说说，我爹都怎么说的？” “温尚书说，此事他不会管，也不会去找刑部尚书说情。他嫌丢人，说自己丢不起那个人。 “温尚书还说，他今日就会告诉同僚们，说大少爷早就自立门户，‘一个温字两家人’，大少爷不是他儿子，更不是他温家人！” 温锦眯了眯眼睛。 她可没忘记，她刚叫大哥搬出来，沈淮和萧景楼去探望大哥以后。 爹爹就改变了心意，又是给大哥送钱，又是道歉，说对不起大哥，日后一定会对大哥好，云云。 原来这就是他的“好”呀？ 大哥蒸蒸日上的时候，他“父子情深”。 大哥稍微遇见点儿风浪，他就“断绝父子关系”。 长柏吸吸鼻子，“大小姐也别太生气……” 良久不听温锦说话。 长柏以为，温锦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赶紧抹泪，作为下人，不能为主子分忧……已经够无能了。 但至少要宽慰主子，而不是让主子来安慰他吧？ 可他一抬头，却愣住了。 温锦并没有如他所料，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 她面色很平静，只是望着某处，似乎想什么入了神…… “大小姐？”长柏又唤了一声。 温锦定睛，微微一笑，“子与父断，是为不孝。父与子断，那没办法了。这就不是儿子的错了。 “爹爹不问青红皂白，甚至连一个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大哥，就判了大哥‘死罪’。bigétν “这父子情，也就到这儿了。 “大哥的事情，你们不必着急，等王爷回来，我就请王爷交代人通融。也督促尽快查清案情。 “你们的任务，就是留意我爹那边的动静，只要他对外人说‘没有这个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你们就把这话大肆宣扬出去，若能人尽皆知，那就更好了！” 长柏惊讶地长大了嘴，“啊？为什么呀？大少爷如今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怎么还宣扬此事？” 温锦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宣扬，爹会救他吗？温尚书只会锦上添花，还能指望他雪中送炭？”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元杰忽然道，“他非但没有雪中送炭，反而落井下石！” “是啊，所以，趁此机会，让大哥跟他断的干干净净，免得日后因为亲情牵绊，纠缠不清。” 温锦面色清冷果决。 长柏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叩首道：“小人明白了！他落井下石在先，日后谁也不能再说，是大少爷不孝！他要断，那就断得干干净净！” 温锦点点头。 长柏和温元杰刚走，萧昱辰就从外头回来了。 “我听说大哥出事了？”萧昱辰面有急色，眼底的担忧也不是假的。 温锦抬眸看着他，微微点头。 “下人说的不清不楚，究竟怎么回事？”萧昱辰问道。 温锦正要解释。 萧昱辰却又道，“路上说吧，我们先去牢中探望大哥，也好看看他在牢中处境如何。 “听说死的是刑部侍郎的儿子，而大哥如今又在刑部牢狱……未免他们用私刑泄愤，我们尽快赶过去安排！” 萧昱辰没等她解释，或是开口求助。 就把她想到的……都想过了。 萧昱辰过来找她的时候，已经命人备车。 两人很快坐上了赶往牢狱的马车。 车上，温锦才得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萧昱辰。 “怎么那么巧？撞一下栏杆就倒了？摔下去就头磕到桌角？”萧昱辰听完，也微微眯眼，“过于巧合，难免叫人觉得，是有人存心为之…… “你别着急，等见到大哥，再问问大哥事情经过，总能找到突破口。” 温锦深深点头。 马车里的气氛，紧张肃静，又有点儿异样。 两人先前，似乎因为宋韬的事情，闹得不愉快。 而如今，大哥出事。萧昱辰二话不说，就张罗着出力……甚至都没问她，今日为什么也在第一楼？ 温锦落在萧昱辰身上的目光，不同往昔。ъitv “我今日在第一楼，跟宋韬谈生意……” “我知道。” 温锦没说完，萧昱辰就道。 他知道？ 温锦微微一愣……他知道，却没有像昨日那般咄咄逼人的质问？ 而且二话不说，带她来牢里见大哥？ 他的傲气呢？他的别扭呢？ “你带了逢春、半夏，谈事情的时候，有多人在场，从未屏退她们。” 萧昱辰的目光落在车窗帘子上，语气沉沉，却没看她，“这是你做出的让步，我知道……” 温锦微微挑眉。 不得不说，他的态度，让她惊讶。 “但没谈成，不是吗？宋韬不是个好东西吧？他竟然想要九成半的分利！他若不识货也就罢了！他明知道你的药有多好！当世罕有！他还敢提出这样的条件！真不识抬举！” 萧昱辰忽然转过脸看着温锦，说话间眼底竟然有些欢愉和兴奋。 温锦：“……” 明白了，因为没谈成，而且差点儿翻脸。所以，怀王爷他得偿所愿，很是高兴！ “对，不是好东西，不识抬举……”温锦缓缓点头，轻笑附和他的话。 果不其然，肉眼可见的，萧昱辰眼底的快乐更明显了！ 第247章 没想到他们会那么折辱女孩子 马车在刑部大牢外停下。 季风已经等在这里。 “已经交代好了，但刑部侍郎那边也憋着气……毕竟儿子没了。刑部这边，希望王爷也能体谅他的心情。 “给了一刻的探望时间，再多，好像就为难他们似的。” 萧昱辰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点点头，“好，先去见大哥吧！” 萧昱辰带着她在狱卒的带领下，进了大牢。 虽然不像怀王府地牢那么阴暗潮湿，但也黑漆漆的。 牢里只有天窗，那窗户还开的极小，顶多能容下一个脑袋，窗户还没人的肩膀宽。 这是怕犯人从天窗越狱吗？ 窗户又高又小，漏进来的天光有限。 温锦走了好一阵子，眼睛才适应这里的黑暗环境。 “就在这儿了。温司库，怀王、王妃来探望你了！”狱卒当当敲了两下牢门。 “卑职就在外头，有事儿爷招呼一声，上头有交代……您二位也……长话短说。” 狱卒顶着萧昱辰的莫大压力，小声说完，麻溜跑了。 “大哥！”温锦看着牢狱里，衣服凌乱，发髻被弄散……就连腿残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狼狈的大哥，不由心中唏嘘。 也不知大哥他心态如何……受不受得了这般境遇。 大哥年纪轻轻，就进入兵部，担任司库…… 温锦现在甚至有点儿怀疑……她当初为哥哥求来这恩典，究竟是对是错？ “锦儿！”温盛钧从牢狱里侧的黑暗中爬起来，快步走上前来。 天窗漏下那一点儿天光，将他的脸照亮。 温锦不由一愣…… 大哥脸上并没有颓废，甚至连愤愤不平都没有。 他比自己想象中平和得多。 “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我是大哥，却一直叫你为我担心，为我操劳奔波！这次……又连累你！” 温盛钧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只是对温锦，他怀有浓浓愧疚。 “大哥别这么说，一家人，这么说就见外了！”萧昱辰立即说道。 温锦惊讶地看他一眼……干嘛抢她的话？ “都是自己人，你的事儿，就是我跟锦儿的事儿。咱们不客套了，你把今日的事情，详细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知道该如何帮大哥。”萧昱辰又说。 温锦看他的眼神，越发惊讶……这还是那个自负自大、自以为是的萧昱辰吗？ “今日原本是京兆府尹家公子庞满做东，宴请了好几位崇文院的昔日同窗。我跟庞满相识已久。且还有几位六部有过来往的同侪。 “我去之前，并不知道还有刑部侍郎的二公子。更不知道有人叫了青楼花魁。见花魁到场，我立即起身告辞，可没想到……” 温盛钧深吸一口气，表情难掩愤慨。 “没想到他们会那么折辱人……竟叫那女子当众脱衣，还要……” 萧昱辰忽然抬手捂住温锦的耳朵…… 温锦只看见大哥的嘴一张一合，越说越愤怒，却完全没听清大哥说了什么。ъitv 她伸手扒开萧昱辰捂在她耳朵上的手。 大哥却恰在同时闭嘴。 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和难看。 “什么？还要怎样？”温锦问。 温盛钧轻咳一声，“就是这样……我看不下去，就跟汪荣争执了几句。汪荣喝了酒，仗着酒劲儿过来推搡我。 “其他人过来拉架，我那会儿已经被他们拉出了门外。 “汪荣不肯罢休，追出来一拳打在我脸上，我顺势推了他一把…… “哪知那么寸！他忽然没站稳，仰面朝楼梯底下倒去。我拉他都没拉住。 “他身宽体胖，竟把栏杆砸倒，头朝下，栽了下去。” 温盛钧话音刚落。 旁边的牢房里，忽然传来嘎嘎地怪笑声。 三人都朝旁边的牢房看去。 古代这牢房与牢房之间，不是墙壁，而是能容一臂通过的栏杆。 “听你这么说，你温盛钧虽然杀了人，却还是正人君子呗？我呸，真不要脸！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隔壁牢房，传出阴阳怪气的声音。 温盛钧被骂，却没有生气，他只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笑笑…… “我如今算是知道了，当初小妹是在怎样的泥沼里挣扎……明明没做的事，却被冤枉做了。明明是不想同流合污，却被硬扣上黑锅……” 温盛钧眼眶红热的看着温锦，“大哥以前也跟别人一样误会你……对不起。” 温锦摇摇头。 原主的记忆中，确实干过不少蠢事儿，并非都是冤枉。 而她穿越过来，就被关了禁闭，虽说没了自由，但同样也隔绝了那些能喷溅到她脸上的吐沫星子。 萧昱辰却被温盛钧的话触动…… 他抬脚走向隔壁牢房，“说什么呢？你是见了当时情形，还是听了双方陈述？ “冤枉一个人远比查清真相要简单得多！你无能又自负，自己也被关进牢里，还带着傲慢跟成见，评判谁呢？” 温锦勾了勾嘴角……ъitv 这话，不是当初她说萧昱辰的吗？ 倒被他拿来活学活用了。 “喂，跟你说话呢！”萧昱辰一脚踹在隔壁的牢门上。 “我被关进牢里还不是拜你所赐！”牢里那人突然冲萧昱辰大吼道，“活该！你们这是报应！报应！ “萧昱辰你冤枉我！冤枉我投毒害父皇！让父皇把我关在牢中，要让我死在牢狱里！ “我何曾害过父皇？！你歹毒、无耻、下流、卑鄙……活该你们也受牢狱之苦！” 牢房里满口喷着吐沫星子，愤怒跳脚的……竟然是三皇子？！ 他仗着有牢门挡着，指着萧昱辰的鼻子跳脚大骂。 “我呸！温盛钧就是狎妓，争风吃醋而杀人！他该死！你们都该死！你们冤枉我，我不好过，你们都别好过！” 三皇子头发蓬乱，一身脏污，哪里像是位皇子？ 他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活该，一会儿该死的骂着。 只见萧昱辰弯身，从地上捡了什么。 “啊——”正在狂笑的三皇子忽然尖叫一声，“杀人啦！啊啊啊……” 他越叫越惨，身子更是一抽一抽的。 他极力向后躲，已经贴到了墙上，却还是躲不掉，像是正在被人狠狠地抽打着。 “来人啊！杀人啦！啊啊啊！”他溜着墙根儿躲闪，却躲不开那“看不见的鞭子”。 三皇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温锦和温盛钧，都狐疑看着萧昱辰……他干什么了？ 狱卒闻声，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第248章 卖弄，想让她崇拜 “怎……怎么了？”狱卒瞧见萧昱辰脸色阴沉，又见三皇子嗷嗷叫得惨。 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是个小小狱卒，这两位，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呀！ 虽然三皇子已经成为阶下囚…… 可人家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万一哪天又给放出去了呢？ 外头这位就更别说了！ 虽然人家被掳了职位，不再是金吾卫统帅。 但人家是皇帝最宠的小儿子……抬抬手就能摁死他。 “他！他萧昱辰打我！他用鞭子抽我！”三皇子惨叫道。 萧昱辰冷笑一声，“三哥怕是精神失常了，我在牢门外，你在里头，我如何拿鞭子抽你？再说，我手里有鞭子吗？” 狱卒瞪大眼睛，甚至叫人拿来火把。 “没有！怀王爷手里什么都没有！” “有！肯定有！”三皇子尖声道，“不是鞭子也是别的东西！是……是暗器！一定是暗器！” 这回狱卒都笑了，“三爷，您是不是在这边牢狱睡不习惯？癔症了？” “呸！你才癔症了！我身上好疼！被他打的疼死了，你不信进来看！你来看！” 三皇子说着就要扒开自己衣服。 “咳！”萧昱辰重重咳了一声，“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要点儿脸吧！” 萧昱辰又转过脸看着温锦。bigétν “锦儿，三哥要脱衣服了，你回避一下。” 三皇子扒在衣服上的手，顿时僵住……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大哥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今日在宴席上的人，大哥能说个名单给我吗？”温锦道。 温盛钧把席上他认识的人，以及不认识但知道名号的人，还有那花魁都告诉了温锦。 时间也差不多了。 温锦道，“我去外头等王爷。” 狱卒一头的汗。 “王爷，您看，这时间……” “探视结束，但三哥不是说我打他吗？”萧昱辰轻哼。 “这怎么可能呢！”狱卒笃定道，“隔着这铁牢门！他又站得那么远，王爷手里什么都没有……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狱卒甚至压低了声音，“这人呀，在这儿被关得久了以后，这儿就会出问题……会胡思乱想。” 狱卒指了指脑袋。 三皇子气得想咬人。 “你才脑袋出问题！你胡思乱想！你全家都胡思乱想！ “你看你看你看！我说我被打了吧？” 温锦已经离开，这儿都是男人……三皇子唰地扒开衣服。 只见他白斩鸡一般的皮肉上，真的有一条条几乎见血的红痕，而且是新鲜的红痕。 狱卒惊愕瞪眼。 萧昱辰不紧不慢道：“三哥为了冤枉我，都不惜用苦肉计了？你把自己抓成这样……真狠得下这个心呐！” 狱卒恍然大悟，并且笃信不疑。 “别跟他啰嗦，王爷您请……” 狱卒领路。 三皇子气得吐血，“你个蠢蛋狱卒！你给爷死回来！就是他打的！我怎么会挠自己？你死回来！ “萧昱辰！你回来！啊啊啊……” 他气死了，发疯般咆哮起来。 但众人更把他当疯了对待……没人理他。 温盛钧甚至坐在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把耳朵一塞，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您放心，温司库这边交给小的们。在大人提审以前，我们一定看好，不会叫人动手脚。” 典狱收了温锦准备的大红包，立马保证道。 萧昱辰出来时，就听见典狱的担保。 “还有，”他叮嘱，“如果刑部侍郎来，见事不对，想办法第一时间通知怀王府的人。 “本王会留人在牢狱外头……这是本王信物，拿这个传信儿。” 萧昱辰解下腰间挂着的配饰，留给典狱。 典狱连连答应。 萧昱辰和温锦离开大牢。 温锦狐疑看他，“三皇子是怎么回事？” 萧昱辰挑眉，嘴角绷不住微微上翘，“谁知道，疯了吧。” “哦。”温锦转开目光，“大哥的事情，会秉公办理吗？如果公事公办，会是什么结果？” 萧昱辰微微皱眉…… 他不说，她就不问了？她多问两句，也好叫他多得意一会儿嘛！ 早知道她会这么快就换了话题……他刚才就不绷着了，直接显摆多好！ “我虽看了一些大梁律法书，但对具体的案件办理，还是不了解……”温锦见他不说话，又问道。 萧昱辰抿了抿嘴，“事情蹊跷，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况呢。第一楼已经封锁，现在直接去找刑部尚书，恐怕不太妥当，我先去见大哥的顶头上司，兵部侍郎还有兵部尚书吧。” 温锦点点头，“那我想先去见见祁先生。” “也好。”萧昱辰冲外头吩咐，叫马车转道去崇文院。 他等着温锦再问。 哪知温锦就沉默下来。 他只好主动说，“是我打他……” 温锦一愣，“嗯？” 唉……她问的时候不说，现在主动显摆，果然生硬又奇怪！ 但急着想看见她惊叹、崇拜眼神的萧昱辰，已经顾不得尴尬。 “三皇子没撒谎，我是打他了。只不过用的不是鞭子，也不是暗器！” 萧昱辰忽而摊开手掌。 温锦低头看去。 “这是什么？干草叶子？” “牢狱里草席上掉下来的，草席会被老鼠咬坏，拖地到处都是。我在地上捡的。”ъitv 他语气里的自豪，简直不要太明显。 温锦挑了挑眉，“草席的碎叶，能把他打得嗷嗷叫？” 萧昱辰微微一笑，抬指一弹！ 唰—— 柔软的草叶子打在车厢壁上。 当！ 草叶像暗器一样，嵌入极厚重结实的楠木车厢壁内。 温锦愕然，她上前摸了摸……是真的草叶子！叶子很软，但嵌入车厢壁也是真的！ 她惊愕回头，虽然知道萧昱辰是故意装逼卖弄……但还是忍不住惊叹！这是什么牛叉功夫啊？！ “草叶是普通的草叶，但灌注以内力就能让它变得不普通。” 萧昱辰看到她崇拜的眼神，立刻志得意满！浑身舒坦了！ 他以后还要让她更佩服！ 温锦还在路上奔波。 温盛钧被押入狱的消息却已经不胫而走。 就连病重，闭门不出的揽月公主，都听闻了此事。 她当即命人叫来凤渊。 “温盛钧被押入牢中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揽月公主问。 凤渊惊讶看她……这揽月公主又盘算什么呢？怎么眼睛都是亮的？ 她自打病了之后，眼睛一直晦暗无光，死气沉沉。 现在却像是忽然看到了希望？ 凤渊下意识心头一紧…… 第249章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 “温盛钧是被押入牢中了，但具体情况还未查明。”凤渊含糊说道。 “你说，我若帮着怀王妃，把她哥哥从牢里捞出来，她得感谢我吧？” 揽月公主，目光灼灼看着凤渊。 凤渊扯着嘴角，笑着点头。心里却说……你有那么好心？ “这个人情怕是不好送，死的乃是刑部侍郎的二公子，刑部怕是要咬死这件事！ “而且，若有办法，怀王必不会坐视不理，应该用不着……” 凤渊话没说完。 就被揽月公主打断，“办法都是人想的！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赶在怀王前头把人捞出来！不然还怎么送人情？” 凤渊呵地笑了声…… 现在送人情？想挟恩图报？会不会晚了点儿？ “公主还是想叫怀王妃给您看诊吗？上次那位江湖神医，不已经说了……” “他说没治了，只能治表，不能治本，我知道！” 揽月公主说着，抬手摸了摸脸。 她脸上的毒疮已经好了，只是人愈发苍白。 她身上异味儿也减退了…… 但她的身体、她的性命正在腐烂、发臭……她能感觉到！ “但她医术高明，或许她有办法呢？”揽月公主灼灼看着凤渊，“你没到我这地步！你不知道天天在死亡阴影下……每天一闭上眼睛，都害怕……害怕这一闭眼，再也睁不开！再也醒不过来！ “人很多时候说不怕死！那是没有到这份儿上！真的死到临头，你看有几个不怕的？” 凤渊微微点头……默不作声。 “哼……就算她不愿意给我治！我也有办法！” 揽月公主忽然冷哼一声。 凤渊微微一愣，“公主有何高招？” “温盛钧温文尔雅，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揽月公主忽而咯咯笑起来。 她笑声怪异。 凤渊都听得瘆得慌，猛然一抖，一身鸡皮疙瘩。 “我把他救出来，倘若温锦不来……我就把他睡了！我把这病……染给他！ “温锦不愿意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大哥死吧？ “倘若她能救温盛钧，那她不能救本宫，便是推诿之词！我求父皇下令，叫她救我！” 凤渊眸子一凝，浑身发冷。 “那倘若，她连温盛钧也救不了呢？” “那就让温盛钧陪本宫一起死！临死，还能睡了那温润如玉谦谦公子，本宫也少了一份遗憾！” 凤渊面色一凝，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紧，攥成拳头。 这揽月公主……死到临头，还死性不改！ “公主还是歇了这心思吧！怀王妃岂是好脾气？我看她吃软不吃硬，您若这么威胁她……” “本宫现在害怕什么？反正我都要死了……还不如临死前搏一搏！” 揽月公主攥紧了椅子扶手，表情固执。 凤渊见劝不动，起身告辞。 “凤渊，你该不会是因为跟她合作，从她那儿拿药……就背叛了本宫吧？” 揽月公主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冲凤渊吼道。 凤渊连头都没回，装聋作哑般阔步离开。 他这边刚出了公主府，就吹了声口哨，叫来暗卫。 “去告诉怀王妃，揽月公主想趁此机会，对温盛钧下手……挟持温盛钧，以逼她就范。”biqμgètν 凤渊微微眯眼，眸子沉凝。 暗卫领命而去。 消息送到温锦手上时，她和萧昱辰刚从崇文院回来。 听闻凤渊送来的消息。 温锦脸色微变。 萧昱辰则有些震惊……他震惊的点儿，跟温锦不同。 “凤渊还真背弃了揽月，选择帮你……为何？” 他眉头微蹙，眸子沉沉盯着温锦。 温锦没理会他，叫来采菊，“你去药铺，通知停掉揽月公主所有的药。” 揽月公主当初托凤渊给她送药，但其实给她治毒疮和身体腥臭的药，是温锦的药铺承办。 外敷的，内用的，直接调配、熬煮好了，交给凤渊的人，再送去揽月公主府。 “本想让她体面的死，哪知一点点变故，就让她暴露本性。”温锦声音清冷。 萧昱辰脸色怪怪的，盯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王爷这是什么眼神？”温锦斜睨他一眼，忽然哦了一声，“忘了，揽月公主，也是王爷的长姐。 “那王爷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尽管说……” 反正她也不会听。 萧昱辰皱了皱眉，他是对她有意见吗？ 他明明是对凤渊有意见！ 一个南风馆的倌儿头而已！他凭什么对自家王妃好啊？ 为了衬得自己这个王爷没用吗？哼，他的媳妇他自己疼！用不着别的男人多管闲事！ “你只管停了她的药，别的我来安排。” 温锦挑了挑眉，“那……静候佳音？” 萧昱辰点点头，下巴微抬……看着吧！他肯定更能把事情做到她心坎儿里！ 温锦离开以后。 萧昱辰就叫来手下，“去查清楚，薛驸马的外室养在哪里？今晚天黑之前，我要知道确切消息。” 揽月公主跟凤渊说了她的计划和野心之后，当晚，她的药就没有送来。 “怎么回事？凤渊真的背叛本宫了？” “或许是因事耽搁了……”女官安慰她。 但次日一早，药仍旧没有送来。 揽月公主有点儿慌…… “不成，备马，我要去秦淮楼找凤渊！” 她一想起自己曾经满脸毒疮，身上一股腥臭味儿……她就浑身冒冷汗。 那些整日连寝房的门都不敢出的日子……太可怕了！ 揽月公主比怕死，更怕那些暗无天日，只能把自己幽闭起来的日子！ “不如把凤公子叫来？何须公主亲自奔波？”女官劝道。 揽月公主摇摇头，“昨日他离开时决绝的眼神……我就该明白，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凤渊了！ “他不会再来了！我早该想明白……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呢？他能帮我找来江湖神医，已经是情分…… “我不该指望他像过去一般对我忠心！除非今日我堵到他的门上，否则不可能让他回头妥协！” 揽月公主不顾女官劝阻，执意亲自去秦淮楼。 她才刚离开公主府大门不久，忽然眸子一凝。 “刚才那个身影有点儿熟悉？”揽月公主定睛朝远处巷子口看去，“那不是驸马的小厮吗？驸马回了薛家养身体，他的小厮在这儿干什么？” 女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公主是不是看错了？奴婢没看见人呀？”bigétν “本宫不会看错的！”揽月公主脸色一沉，打马追了上去。 第250章 捉奸 揽月公主追在那小厮后头。 小厮跑得飞快，七拐八拐，还买了女人用的胭脂水粉。 就在揽月公主以为，是自己多疑……这小厮可能是有了相好的，在薛奚仲那儿告了假，出来私会相好之时…… 小厮却忽然进了玉带桥这边一处两进的小宅子里。 许是女人的直觉，让揽月公主眉头蹙起，心中不安。 “去敲门，看看主人家是谁。”揽月公主吩咐女官。 女官正要下马。 宅子侧门打开，薛奚仲的车夫，从里头走出来。 “你……” “啊！” 女官还没说话。 车夫忽然惊叫一声，掉头就往里跑。 这要是没鬼！揽月公主能把自己头拧下来。 “好啊！我病了他不陪我！说什么回薛家看病，寻访名医，访到名医带回来给我看病！ “原来他在这儿躲着呢！还叫小厮买胭脂水粉？感情他在这儿藏了人了！ “薛奚仲！你给本宫滚出来！” 揽月公主翻身下马，握着马鞭就往里冲。 “你胆子肥了！竟敢养外室了！你的外室知道你病了吗？她不嫌弃你？ъitv “你给我滚出来！有胆子养，你没胆子承认吗？ “薛奚仲，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就给我……” 揽月公主的话还没说完。 昔日风流俏公子薛奚仲，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沉着一张脸，昔日的俊脸，如今却因为毒疮而不堪入目。他衣服裹得格外厚，但仍有隐隐约约的臭味儿，从他身上散出来。 “公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薛奚仲没有卑躬屈膝，没有毕恭毕敬。 他虽一脸疮，却带着昔日从未有过的骨气。 反倒叫揽月公主一震。 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揽月公主挥手，猛地一鞭子朝薛驸马抽了过去，“放肆——” “不要！” 白衣女子惊呼着扑上来，挡在薛奚仲面前，生生受了公主一鞭子。 “啊……” 她惨叫着扑倒在薛奚仲怀里。 薛奚仲大惊失色，伸手抱住她，“玲儿！ “玲儿，你怎么这么傻？谁叫你出来的？！” 自己的驸马，当着她的面，抱着别的女子，一脸的疼惜怜爱……揽月公主猛地一晃，眼前黑了黑。 “公主！”女官连忙扶住她。 揽月公主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子，她拿着马鞭，指着面前两人，“好一对狗男女！薛奚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本宫的面……” 揽月公主越说越气。 她挥着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上去。 “玲儿！我不许你……” 薛奚仲一把抱住想替他挡鞭子的白衣女子，他身子一转……怀里护着心爱的女子，背上承受着公主的雷霆之怒。 啪啪啪…… 揽月公主一鞭鞭抽下去，耳畔是那女子嘤嘤地哭声。 以及薛奚仲刺耳的安慰声，“玲儿别哭，不疼……嘶……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了！” “呵……”揽月公主退了一步，倒在女官身上。 她的鞭子也掉落在地。 眼前的情形太过刺目……她还记得，萧昱辰发疯，打到公主府的时候。 薛奚仲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想让他保护自己？简直做梦，这个男人没用极了！ 可现在！他为了护住他怀里的女子，竟生生忍受着她的鞭子！ 原来他也有男子气概……只不过，不是为了她！ “呵，呵呵……你不回公主府，原来是住在这里！原来你和她在一起！ “说什么寻访名医为我治病！原来都是骗我的！薛奚仲，你去死！” 揽月公主从一旁护卫身上拔出剑来，一剑砍向薛驸马。 薛驸马非但没躲，反而迎了上来，他眼神极冷，毫无惧意。 反倒是揽月公主被他目光逼视，心头一颤。 “啊……”揽月公主惊叫一声。 她砍偏了，薛奚仲一把握住剑刃，殷红的血顺着剑刃，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揽月公主忙松开剑柄，“你这个疯子！” “我受够你了！回想我这一辈子，太窝囊了！你虽是公主，但你欺人太甚！你放荡不守妇道！你看我好控制，看我没脾气……养面首，敛财，勾结大臣，陷害忠良！bigétν “因你是公主，我怕你……对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当个缩头乌龟！ “但这乌龟王八蛋我当够了！反正要死了！你发现就发现吧！大不了一起死！” 薛奚仲第一次对揽月公主这么吼叫。 他吼完，竟是一辈子都未有过的快意！ 他哈哈大笑起来，真的像癫狂了一样。 揽月公主也被他吼懵了！ 大约是没想到，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 “你敢……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揽月公主回过神来，又羞又怒。 被一个从来没想过敢背叛她的人背叛、当众顶撞，她脸上燥热，浑身都燥热起来。 周围人听见动静，又是这种带点儿颜色的八卦，立刻好热闹的围了过来。 围观的人越多，被围观的人越没有理智。 “有什么不敢？反正快死了！也就早死晚死的区别！”薛奚仲边笑，边嘲讽。 揽月公主低头看那嘤嘤哭的女子，她眉头微微蹙起。 “你干什么？你别碰玲儿！” 薛奚仲看见揽月的眼神，立刻紧张兮兮。 “摁住他。”揽月公主下令。 侍卫上前，反剪住薛驸马的胳膊，将他摁住。 揽月公主上前，捏起玲儿的下巴，一股鱼腥臭扑面而来…… 玲儿的脸上也是毒疮遍布，但她用厚厚的胭脂水粉，盖了一层又一层…… “你干什么？！毒妇！你别碰她！你害她还不够吗？！她什么都不争，跟了我，连名分都没有！ “现在连命都没有了，你还……” 啪—— 揽月公主起身，一耳光抽在薛驸马脸上。 她脸色阴沉，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力气。 “好你个薛奚仲！我害她？biqμgètν “本宫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害死了！她身家清白吗？她以前干什么的？ “你敢说，你碰她的时候，她干干净净？她没有病？ “本宫的面首，都是来路干净之人！就是你！就是你们！” 揽月公主气疯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是你们害本宫得了这该死的脏病！” 气急攻心，揽月公主噗地喷出一口血来，仰面直挺挺倒了下去。 看热闹的人群外，此时，停着一辆马车。 凤渊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有颜色的热闹……手指摩挲在杯沿上，表情喜怒难辨。 坐在他身边的人，放下车窗帘子，狐疑开口。 “凤兄，我有一事不明白……” 第251章 阴沟里的老鼠也想来踩一脚 凤渊看着身边的宋韬，含笑低头，“宋公子请讲。” “这三人得了同样的脏病。为何只有揽月公主脸上干干净净？也难怪她敢笃定，是那女子染给薛驸马，薛驸马又染给她。”宋韬钴蓝色的眸子里，带着戏谑之意。 凤渊立刻摇头，“那倒不是。起初揽月公主的脸，烂得最厉害，毒疮几乎遍布整张脸……” 他话未说完，外头忽然骚乱起来。 “公主！公主！” 女官大惊失色，“倘若公主有事，你们两个也别想善终！” 女官嘶吼着要找马车，送公主去医馆急救。 “马车里的人，行个方便！” 女官当当敲响凤渊和宋韬的马车。 宋韬勾了勾嘴角，“走！” “诶？！放肆！大胆刁民！你的马车被公主府征用！”女官冲马车吼叫。 宋韬皱了皱眉，“打！” 车夫回手一鞭子，抽在那女官脸上。 啪的一声。 女官非但疼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更是一道血痕。 “给我…… “算了！先救公主！” 追字被她咽了回去。 附近的马车见状，争先恐后的离开。 谁也不想沾染这晦气。 女官等人，只好抬起公主，徒步送去最近的医馆。 谁想到，公主是骑马而来，离开公主府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竟然气得昏厥，连呼吸都微弱的几不可闻。 马车里。 宋韬很是好奇，“凤兄还没说完，揽月公主脸上为何没有毒疮？” 凤渊笑睨他一眼，“锦公子的医术，你应该有所领教。锦公子给她开了外敷内用的药，虽说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让她死的体面。 “可人心不足，她毒疮好了，竟还想着算计锦公子……所以，落得这般下场。” 宋韬闻言，眸子一凝，纯净的钴蓝色都浓郁了几分。 “她的医术……果然不凡。” 宋韬原本有要事，需要离京。 如今，他又舍不得走了……其他的事情，可以交给大掌柜们。 但再会一会这位“锦公子”，他必须亲自来。bigétν …… 揽月公主亲眼撞见薛驸马偷养外室的时候。 温锦一家三口，正在崇文院拜见祁先生。 祁修找来了当时在宴席上的三位崇文院的学生。 “这是陆明，左文浩，袁毅，他们都是崇文院甲班的学生，快则今年，慢则明后年，也会被举荐入仕。 “宴席之上，他们都在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们。” 三个年轻人朝萧昱辰和温锦拱手行礼。 出事之后，他们已经被衙门叫去问了一遍。 如今，不等温锦和萧昱辰追问细节，袁毅就忙不迭地把他对官府描述的过程，又说了一遍。 “府尹家二公子庞满做东，其实是他生辰。但还未及弱冠，不好在外大办生辰宴，所以就说是同窗相聚，热闹热闹。 “花魁是刑部侍郎家小公子汪荣请的，也不知他是请来送给庞满，还是想要活跃气氛…… “温兄一看来了花魁，汪荣还故意折辱那女子……温兄说‘乌烟瘴气’要告辞。 “我们几个都很敬重温兄，见他要走，我们也跟着站起来要走。 “汪荣一看，觉得没面子，当时脸就拉长了！拍着桌子说，温兄打他的脸！” 旁边两人，一直连连点头，附和袁毅的话。 “温兄与他争执两句，见他根本不听劝，也懒得跟他说那么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走了。 “汪荣说他‘晦气’，温兄也没理。本来事情到这儿就完了…… “没想到汪荣忽然发怒，冲出来打了温兄……” 袁毅说到这儿，忽然迟疑地看向另外两位同窗。 “你们还记得，他为什么忽然发怒吗？本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好像是有人挑拨了几句！说温兄就是看不起汪荣，还提了汪荣的爹……汪荣气不过，才冲出来吧？”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 萧昱辰问，“具体是谁挑拨，说了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当时太乱了……好多人都说了吧？谁起的头儿？” 三个人各说了一个人，谁都记不清楚，当时究竟是谁最先挑拨拱火。 “是汪荣先动的手，一拳打到温兄的脸上。温兄只是推了他一把…… “那汪荣又高又壮……我们当时都在担心温兄，说温兄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谁知道他怎么就没站稳，仰面向后倒……撞在栏杆上…… “也不知是他太重了，还是栏杆太不结实……他竟然就……” 三个学生说到这儿，不由脸色凄凄然……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一个有大好前程的青年才俊，也因此被抓进大牢。 祁先生的书斋里，好一阵肃静。 只有寒风吹动窗前的风铎，发出叮叮当当，清冷萧瑟的声响。 “太倒霉了……” “温兄这根本是无妄之灾……” 三人小声道。 “你们在衙门的人询问之时，也是这么说的吧？”温锦道，“温司库为何会同死者起争执，以及，是死者先动手，他下意识的推了死者一把……” 三个学生重重点头，“在衙门也是这么说的！温兄的人品在那儿摆着！我们看见什么就如实说什么！” 萧昱辰和温锦都没什么要问的了。ъitv 三位学生起身离开。 祁先生道：“未免文修蒙冤受屈，我这当先生的，会要求审案之时，到场旁听。若能公开升堂审案，自然更好。文修本无过，要保住他的命，更要保住他的名节。” 文修是温盛钧的字。 温锦谢过先生，同萧昱辰离开。 他们的马车刚到崇文院门口，却被蜂拥而至的学子挡住，行进迟缓。 “爷，别着急。前头人多，一会儿就出去了！”车夫拉紧了缰绳，避免马车撞到人，只好缓慢前行。 温钰一路乖巧，这会儿有点儿坐不住了。 他趴在窗户口，掀开车窗帘子。 “那么多人，他们干什么呢？”温钰指着路旁的棋园。 温锦顺势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她回眸看向萧昱辰。 “卫超？”萧昱辰挑了挑眉。 卫超是卫倚兰的亲哥哥，自打他被崇文院除名之后，好久都没听到他的动静了。 原以为，他吃了教训，韬光养晦……但他现在似乎成了人群的焦点？ 所有人都是奔着卫超去的？ “当初我因为温盛钧，被崇文院除名！如今怎样？他温盛钧闹出了狎妓，争风吃醋，愤而杀人的丑事！ “可见我当初是被冤枉的！” 第252章 大叔，你输了哦 崇文院的学子，当然不是被他的八卦吸引来的。 卫超也有高招儿。 他在崇文院门口一侧的棋园里，摆了一副棋局。 扬言说，他这棋局，无人能破！倘若人能破了他的棋局，他就听命为那人办一件事儿！什么事都成！ 君子好六艺，崇文院的学生本就好棋艺。 “无人能破之局”这样的噱头，已经够吸引人了。 再加上卫超的彩头，听起来似乎也格外有意思。 这才吸引了大批的学生，前来破他的棋局。 “我看他摆棋局是假，借机拉踩大哥，借着踩大哥翻身才是真！” 萧昱辰话音未落，便已起身。 温锦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王爷干什么去？” 萧昱辰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去破了卫超的棋局！当众叫他认错道歉！” 温锦摇摇头，“你是王爷，他是被崇文院除名的学生。你赢他，赢了也不光彩。” 萧昱辰眉头轻蹙，倏尔一笑，“说的是，我倒被他带偏了。 “来人，把卫超轰走……” 话音未落，忽听棋园里有人喊道。 “我若能破你棋局，你什么都肯做吗？” 脆生生，嘹亮而充满童真的嗓音，穿透力极强。 温锦和萧昱辰一愣，两人举目向棋园中看去。 果然见温钰已经溜下马车，爬上石头棋盘一侧的圆石凳。 他站在石凳上，看着卫超道。 周围学子闻言惊讶又好奇。 “哪儿来的小屁孩儿？一边儿玩儿去！你知道什么叫下棋？去，别捣乱！” 卫超驱赶他。 温钰高声道：“你别推我，这里有大人打小孩儿了！” “谁打你了？” “你差点把我从圆凳上推下去，还说没打我？大家都看见了！”温钰道。 卫超又气又急，“我刚碰到你的衣服，都还没使劲儿！” “你还想使多大劲儿？我是个小孩儿啊！你把我推到，磕到了怎么办？” 温钰衣服干净漂亮，一张小脸儿更是瓷娃娃一般，又白皙又可爱。 他说话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更是顾盼有神。 卫超最近邋遢，眼窝深陷，胡子都没刮。 估摸是来的匆忙，衣服上还做昨天的褶子，看上起颇有些不修边幅。 两厢面对面这么一站。 小孩子明显更有眼缘，也更容易叫人信服。 “好，我不碰你！你赶紧下来！别捣乱！”卫超见众人看他的眼神有奚落，有嘲讽，已经不是刚刚听到他说八卦时，议论温盛钧那副热情模样，他顿时有点儿急了，“别耽误我的正事儿！” “大叔的正事儿是什么？不会专程来搬弄是非的吧？”温钰扬声问道。 众人见这小孩儿说话很有意思，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不是！”卫超目光闪烁。 温钰点点头，“我想也不是！这是哪里？这可是崇文院啊！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 “这里的学生每天讨论的都是经史子集，论的都是治国大策吧？ “怎么会对道听途说，无根无据的闲扯感兴趣呢？也不会有人对官府都还没有查明的事情，就妄加议论吧？” 温钰话音刚落。 周围就一片附和声，“那当然！” “这里可是崇文院！谁会像长舌妇一般！说些家长里短？”bigétν 卫超脸色一变，他盯紧了温钰，“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这是专门来坏他事儿的吧？ “英雄不问出处！我是来破你棋局的！”温钰抱着小膀子，抬着下巴，又萌又傲。 周围人忍俊不禁，“他还知道‘英雄不问出处’。” “这话说得好！” 周围笑声一片，卫超脸色越发难看。 “你该不会是怕输，不敢让我破吧？”温钰故意歪着脑袋道。 卫超气笑，“呵，只要你不怕丢人，我有什么不敢……” 不对……这么小的小孩儿，他知道什么叫丢人吗？ 他哪有人可丢？ 跑来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屁孩儿，卫超只好自认倒霉。 “破破破！你要能破这个棋局！别说一个要求，三个要求我也答应你！”卫超气得吼道。 温钰点点头，“行，大气！” 这评价，又把卫超气得胸口一堵。 “别急！你要是破不了呢？”卫超挡住棋篓。 “大叔想要什么？”温钰道。 卫超眉头皱得死死的……他很老吗？这小屁孩儿叫他大叔？！ “看你一个小孩儿，你家人呢？都不在吗？我也不要你什么！你要是输了，裤子脱了让我打屁股！” 卫超得意的笑笑。 周围人也低头忍笑。 温钰却没有笑，他一本正经看着卫超，“大叔看我是小孩儿，就羞辱我吗？ “小孩儿也是人，是人就尊严。你这么说，就是故意在羞辱我！” 小孩子掷地有声的话，立时让周围肃静了下来。 那些窃笑的人，立马收起笑容，端正了脸色。 “大叔，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道理。”温钰认真说，“那就是，不要小瞧任何人！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羞辱别人，那羞辱最终会落到自己头上！” 卫超当众被一个小娃娃给“教育”了。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偷偷四顾，发现周围看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鄙夷、不屑一顾…… 这小孩儿！ 就是跑来搅局的！ “你……” 卫超还没你出个所以然。 温钰已经“啪嗒”落下一子，“我突围了，你落子吧！” “咦？他是真的懂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黑子被围困的危机并没有真的解除，只要白子落在那儿……” 周围人立刻围上来，一个个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围观中间的棋局。 温钰和卫超面对面坐着。 温钰一脸天真无邪，还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带棒棒的糖含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棋。 卫超眉头紧蹙，一手捏着棋子，一手摸着下巴，思量良久，才啪嗒落下白子。 啪嗒—— 他刚落子，温钰就跟着落下黑子，好像根本没有思考，只是乱下一气。 但周围惊叹、狐疑声此起彼伏。 温钰一脸轻松，落子自始至终都很快，好像不用思考。 卫超则越下越慢，表情越来越凝重，每一次落子，他思考的时间也愈久。 他又落一子，“诶！不行不行！错了错了！” “落子无悔！不能动！”周围人惊呼一声，摁住卫超的手。 温钰吧唧了一下嘴，拿出嘴里的棒棒糖，甜甜一笑，“大叔，我破局成功，你输了哦！” 第253章 我虽然错了，但下次还敢 卫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 这讨厌的小孩儿！自己的好事儿全被他坏了！ “大叔不会想耍赖吧？这里可有这么多崇文院的学子作证呢！”温钰瞪大眼睛，似乎很吃惊地问道。 卫超如鲠在喉，艰难道：“不耍赖！说吧！你要什么？” “你说答应我三个要求，没错吧？”温钰笑着问道。 卫超深吸一口气，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围着这棋园做蛙跳，一边跳，一边喊你是长舌妇！” 噗嗤…… 周围一片笑声。 “小屁孩，你找死！”卫超猛地举起手。 “输不起？想打人？”温钰眼睛一瞪，比他还凶。 周围人啧啧道：“卫超，跟一个小孩子耍赖……幸好你被崇文院除名了，否则，整个崇文院都跟着你丢人现眼！” “你还在这儿拿温盛钧说事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品？” 卫超故意引来，借以攻击温盛钧的众人，此时，却成了刺向他的利剑，都在嘲讽鄙视着他。 “你别太过分！”卫超眼睛赤红，盯着温钰。 温钰叼着糖，“输不起就别玩儿呀？” “你……你这是两个要求！” “行，就算两个。” “你给我等着！！” 卫超嘶吼一声，还真去蛙跳了。 “你是长舌妇……” “声音大点儿，听不见！”温钰道。 “你是长舌妇！”卫超吼道。 温钰惊讶道，“你说谁呢？说这些学子们？说被你的棋局引来，却平白无故，听了你嚼舌的这些人啊？” 周围人立刻横眉冷对，看着卫超。 “嗯？” 甚至有人挥起了拳头。 “我……说我……我是长舌妇！” 双拳难敌四手，卫超一看他引起了众怒……立马就认怂了。 “我是长舌妇……”他围着棋园，一边跳一边说……今日一过，“京都卫超”这名字就是个笑话了…… 卫超简直欲哭无泪。 哪知这还没完。 等他跳完想溜。 温钰却小小身子一晃，立马挡在他前头，“大叔还有一个要求没做呢！” “还、有？！”卫超咬牙切齿。 “三件事啊，才做了两件，大叔你没学过数数吗？”温钰掰着指头给他数。biqμgètν 周围又是一片奚落的笑声。 卫超闭了闭眼睛……认命道，“你还想怎么折腾？” “我想的主意不如大叔你的主意好！”温钰嘻嘻一笑，“就用大叔你说的办法吧！” 卫超狐疑看他，“什么？” “裤子脱了，打屁股！”温钰忽然端正脸色，脱下一只鞋握在手里。 他还示意卫超把屁股撅起来。 卫超的脸，腾地涨红，“你，你……” 一个小孩儿都明白，这是“羞耻”的事情，他这么一个大人，不会觉得羞耻？ 卫超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今天带着一身傲气回来，想趁机踩温盛钧，好扳回一城！ 偏偏这么羞耻的惩罚……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仿佛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 “我错了……小朋友，放过大叔吧！我真的知错了！ “我为我的傲慢付出了代价。我想要羞辱别人，也都落在了我的头上……行了吧？ “我记住了……放过我吧！” 卫超对温钰连连作揖。 “不能放过他！他败坏崇文院风气！连累崇文院名声！” “如果轻易放过他，他一定不长记性！还会有下次！” “小朋友，你可别被他骗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温钰瞪着一双懵懂无辜的大眼睛，呆愣愣看着周围人，“大哥哥，大叔叔们，我只是个小孩儿，他不愿意兑现承诺怎么办呀？我也打不过他呀？” 这懵懂无助的小眼神儿，顿时萌翻了周围一群人。 “小朋友别担心，你靠边儿站！咱们帮你收拾这不守承诺的人！” 几个人袖子一撸，上前就把卫超按倒。 “嗷嗷！你们干什么！我故去的爹是忠义呜呜呜……” 卫超又想搬出他爹的名号，震慑众人。 温钰却突然拿出自己的棒棒糖塞进他嘴里。 “大叔你要是怕疼，吃糖就不疼了！” 卫超本想张嘴就把糖吐了……沾着这小孩儿口水的糖！他才不吃！ 诶？ 可是这糖怎么这么甜？还有淡淡的奶香，混合着果香？这不是一般的麦芽糖！竟是他从没吃过的味道！ “小朋友，你可太天真了！他故意羞辱你，你都忘了？竟然还给他糖吃？” 周围的大朋友看着温钰，摇头笑道。 温钰一脸天真。 他的糖，加了料呢！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来来，大哥哥们帮你按住了，快打他屁股！” 几个年轻人，正是冲动犯中二的年纪，不但摁住了卫超，还真把他裤子扒了。 温钰手里握着自己一只鞋，懵懂地看着他们，“我打了？” “打！狠狠地打！别害怕！” “大哥哥们保护你！” “啪啪啪——”三鞋底子甩上去，清脆响亮。 疼……倒也没多疼。 但卫超当即绷不住……哇地哭了。 他疼的不是屁股，而是心呀！先前的耻辱刚过去……他以为如今是他翻身的时候到了！ 没想到却是更大的羞辱……输给温盛钧，也不算丢人，但输给一个还在吃糖的小娃……可太丢人了。 “也没有那么疼吧？卫超你别装了！” “今日是你来摆棋局，卫超你可别输不起！” “咱们都可以作证，是你先羞辱那小孩儿的，可不是小孩儿先挑衅你！” “你若报复那小孩儿，咱们都能去作证……” 未走入官场的学子，还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纷纷指着卫超，把温钰护在身后。 温钰趁乱溜回马车上…… 夫妻俩刚刚，就坐在马车上，看着儿子的精彩演出。 “爹爹，阿娘……我错了。”温钰认错态度极好。 但他古灵精怪的眼神，分明在说：我虽然错了，但下次还敢。 “我儿子就是太善良了！他那么羞辱你，抽他嘴巴！” 萧昱辰伸手就把温钰抱入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还给他糖吃，他也配？” 温锦显然更了解儿子，“你给他吃了什么？” “能是什么？还不是你给玉儿做的棒棒糖？”萧昱辰立刻护犊子。 温锦挑了挑眉，“嗯？还有呢？” 钰儿迎着他娘的视线，小声咕哝，“也没什么，就是……就是让他口舌生疮的药……谁叫他背后说舅舅坏话！让他烂嘴烂舌头！看他还怎么说人坏话！” 第254章 背后捅刀子 温钰的回答，叫萧昱辰嘴角抽了抽。 竟然是他天真了！ 儿子可比他小时候强多了……他小时候，遇见不服，就是干！ъitv 他儿子竟然会迂回之策？ 这怕是随了锦儿吧？ 众人言语围攻卫超之时，温锦一家三口的马车已经缓缓驶离。 当众人想问问那小孩儿是谁家的孩子，这棋艺又是师承何处时……这才发现，小孩儿早跑没影儿了。 众人又奚落卫超一番，纷纷散去。 “那小孩儿棋艺真不赖！他的筹谋我都没想到！” “看他下棋那么快，我起初以为他根本不会下，不过是蒙的……如今看来，他是落子一步，已经观棋十几步了！” “他才五六岁吧？这不是天才，就是有个天才师父呀！” …… 众人啧啧惊叹，津津有味地回味着刚刚的棋局，成群的离开。 卫超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逃也似躲进马车，“快回家，快点！” 他再也、再也不想来崇文院了！ 他甚至……再也不想见人了！ 待众人散去。 有一辆马车却还安安静静停在棋园外的道旁。 “那是温锦的儿子？” 马车里，宋韬问凤渊。 凤渊点点头，一脸的“姨母笑”，“是啊，那孩子可爱吧？不瞒宋公子，我第一次见就喜欢上那小孩儿了！ “各式各样的鲁班锁，他一眼就能看出关键，一会儿就摆弄开了！真神了！” 宋韬不由勾了勾嘴角。 凤渊见状一愣…… 这大约是第一次，他在宋韬的脸上看到真正的笑…… 宋韬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阴冷。 他并非面无表情的人，但他以往的笑，也叫人觉得冷，像皮笑肉不笑那种。 但此时，他却忽然给人一丝温暖，笑意似乎染进眼底。 “你去哪儿？” 宋韬跳下马车，朝棋园走去。 凤渊也赶紧跟了下来。 “宋公子也好奇那棋局吗？”凤渊问。 但他很快发现，宋韬根本没往棋桌上看，他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宋公子找什么？我也帮忙找找？”凤渊道。 宋韬却弯身捡起那根棒棒糖。 “诶……脏了！”凤渊伸手制止。 宋韬冷冷翻了他一眼。 宋韬将棒棒糖递给他随行的郎中，“检查一下。” 继而，他拿出帕子擦擦手，“凤兄不会以为，我要捡来吃吧？” 凤渊：“……”ъitv 他倒是惦记着，下次见温锦，就问她要来尝尝。 “不知宋公子不喜欢甜食，原想请怀王妃赠予几颗。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凤渊打哈哈道……误会人家要捡地上的糖吃，多少是有点儿尴尬。 宋韬哼笑一声，朝马车走去。 “回少主，糖上还有毒药残留，这药刺激娇嫩的皮肤，会致使皮肉溃疡生疮……”郎中说道。 凤渊闻言一愣，“乖乖！这小孩儿成精了！” 宋韬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他拿出帕子，接过那糖包了起来。 “这孩子还是年纪太小，这样的把柄怎么能留在这儿？要毁尸灭迹才行。” 宋韬说完，拿着棒棒糖那只手忽然肌肉绷紧用力…… 呼地，有蓝色的火苗从他手掌窜起。 那方帕子裹着糖烧了起来。 他反手扔在地上。火苗吞噬了帕子和糖，糖上的木棒也烧成了灰烬。 凤渊惊讶看着宋韬的背影。 他又踢了踢地上的土和枯叶，把那一撮儿灰烬盖了起来。 宋韬和凤渊蹬车离去。 季风带着人赶回棋园，“分开找，王爷交代了，应该就落在棋园里。” 可惜季风回来晚了……他们找了半个多时辰，几乎把棋园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根棒棒糖。 …… 温府。 二小姐温如月找到她亲哥温长枫。 “你怎么还在逗鸟儿？整日斗鸡走狗，能不能有点儿上进心？”温如月没好气道。 温长枫瞪了她一眼，“我怎么没有上进心？我读书的时候，你没看见罢了！” 温如月翻了个白眼，“读书一刻，休息两时辰，我当然看不见！” “你若是闲得慌，就去找你的小闺蜜们喝茶，别来烦我！”温长枫不耐烦道，“我要读书了，你快走。” “你装什么装！” 温如月一把夺过他拿颠倒的书，“温锦的哥哥都当官儿了！我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当官儿啊？” 温长枫冷笑一声，“温盛钧的官儿可是温锦给他求来的！我妹妹什么时候也能给我求来个官儿啊？” 温如月一噎。 但她很快笑起来，“这不机会就来了？温盛钧嫖娼杀人被抓，爹都要跟他断绝关系了。 “如果真能断得干净，那哥哥你就是咱们温家的嫡长子！我也是咱家们的嫡长女了！ “以后再没有人能压在你我的头上！人也不能说，我们是填房生的孩子了！” 温长枫闻言，狐疑看着他妹。 “怎么，你还不知道这事儿？” 温长枫不屑轻嗤，“你消息不准确呀！温盛钧不是嫖娼，他是看不惯同席的人欺辱那花魁……那些人也是，玩儿的太过分了。他说了两句公道话，对方恼羞成怒，和他打了起来，这才闹出了事。 “而且他也不是杀人，是那汪荣自己倒霉，太胖了，把栏杆撞断，摔下楼……” 温如月气得笑出声来，“哥，你可真傻！你管他真相是什么！你只用想想，什么局面是对咱们最有利的就行了！”bigétν 温长枫怔了怔，似乎有点儿跟不上妹妹的思路。 “爹都放话说，没有这儿子……可见这事儿，说清楚并不容易。 “也许你说的是事实，但死了儿子的刑部侍郎，他愿意认吗？他愿意让儿子死了，还落个恶名，白死一场吗？ “刑部侍郎一定会狠狠咬住温盛钧不放！让他给汪荣赔命！ “而我们只需要推波助澜的推一把……就能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温长枫一脸懵，“怎么推波助澜？怎么坐收渔利？” 温如月翻了个白眼……她娘怎么就给她生了这么一个蠢笨的哥哥？ “如今是什么人在替温盛钧辩驳，说好话？”温如月问。 温长枫道：“祁先生，祁先生的门生，还有崇文院的先生，认识温盛钧的学生们…… “他们都晓得温盛钧人品，都这么说这事儿。 “我们想让这些人改口，说温盛钧坏话……恐怕不容易吧？” 温如月冷冷一笑，“不用让他们改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哥哥你只要告诉别人，温盛钧是伪君子，腿还没废之前，就把自己屋里的丫鬟破了身……” 第255章 想闹事儿？没在怕的 温长枫惊愕的瞪大眼睛。 “可温盛钧院儿里没有丫鬟呀？他从小不近女色，还说那叫……叫洁身自好。他院儿里都是男人！” 温如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要被这蠢笨如猪的哥哥给气死了。 “他院儿里有没有丫鬟，咱们自己人知道，外人哪知道？ “你是他弟弟，咱们住在一个府上的！你敢说，就有人敢信！你管他事实是什么呢？！ “你就说他，道貌岸然，实则贪财好色！做实他的罪名！” 温如月瞪着她哥，“明白了吗？” “我……万一露馅儿了呢？万一爹爹生气了呢？万一叫那个温锦……知道了呢？bigétν 温如月被气得仰倒。 这蠢笨的哥哥，她实在是带不动了。 可惜她不是男儿身！如果她是男孩子，她用得着过来教这头猪？ 呸……这是她亲哥，不是猪。 温如月吐纳了好几口浊气，这才又说：“温锦怎么会知道呢？她的阴险，我早有领教。 “所以说，我们才要借此机会，狠狠的打击她！她和温盛钧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借机，坐实了温盛钧‘好色’‘伪君子’的名声，温盛钧翻不了身，温锦昔日那些臭名，就会再被人提起来！ “她也别想翻身！到那时候……怀王再次厌弃她！甚至休了她！她能仰仗谁？只能仰仗娘家兄弟，就是哥哥你呀！” 温长枫闻言一愣…… 他眼底闪过的垂涎贪恋，尽数落入温如月的眼中。 温如月暗暗生气…… 让哥哥踩温盛钧，夺嫡长子名头，他就推三阻四！ 提及他能得到温锦，他就垂涎三尺！动了色心！ 温锦就那么好？ 况且，温锦可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这哥哥真是……没出息！ “真的？她到时候就只能仰仗我？”温长枫盯着妹妹。 温如月忍住鄙夷，哄着他道：“当然，她没了依靠，会任凭哥哥你予取予求。” 温长枫脑子里已经出现了那个画面…… 虽然知道她是姐姐，她也姓温……但违背人伦纲常，似乎更刺激…… “快擦擦你的口水吧！”温如月道，“我告诉哥哥要怎么办……” “不用你教！我连这点儿手段都没有吗？”温长枫不屑。 温如月：“……”你确定你有？ 温长枫一想到长姐那妖颜惑众的脸…… 他当即忍不住，说干就干！ 当晚，他便安排了一场宴席，请了他的狐朋狗友。 第一楼被官府封锁。 他的狐朋狗友都起哄，说要去摘星楼。 摘星楼的档次并不比第一楼逊色，不论装潢还是菜品，乃至酒水，都胜过第一楼。 但京都人恋旧，摘星楼是这两年才开的新店。 第一楼则有十几年的历史了，据说还有宫里放出来的老御厨在后厨坐镇。 如今，第一楼被迫关门。 摘星楼立刻一跃成为京都炙手可热的新宠。 众人这才发现，“摘星楼的菜品，可比第一楼那所谓‘御厨做的’精致美味多了！” “而且天南海北的菜，他家味道都正宗得很！” 摘星楼如此火热。bigétν 温长枫担心他现在去，根本订不到雅间。 但他好面子，怎么能在这么多朋友面前丢脸呢？ 他硬着头皮去了摘星楼。 “对不住，客官！咱们的雅间都早已订满了！五日之后，有大的空雅间还空着，您看能不能定到五日之后？” 掌柜的笑脸相迎。 温长枫的狐朋狗友们起哄，“五日？黄花菜都凉了！” “算了算了，不吃了！温兄不是诚心请客！” “温兄面子不够大呀？” 温长枫被这话逼得上了头。 他猛地一拍掌柜面前的桌案，“我现在就要用！你给我指到五日之后！是不是看不起我？！” 掌柜的看见一群年轻人在这儿，想闹事儿，根本没在怕的。 他呵呵一笑，“不敢，来者是客。我们食肆，哪有看不起客人的道理？ “但也请客官明鉴，是真没有雅间……” 掌柜的说话间，已经打手势，叫小伙计带人过来。 此时，旁边经过的人忽然回头问：“你姓什么？” 一群年轻人回头。 见这人瘦高，气质冷傲，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正深邃地看着温长枫。 温长枫不屑回头，“问你爷……咳咳，问小生吗？”bigétν 有些人，脸上虽然没写着不好惹。 但他浑身的气势，都彰显了惹不起…… 即便犯中二的温长枫，与这钴蓝色的眼睛一对上，立马有种胆寒之意，从心底泛起。 他那鼻孔朝天的架势，也立马收敛，比在他爹面前都乖巧有礼貌。 “对，问你。”宋韬道。 “小生姓温，家父工部尚书。”温长枫也不知为何，竟微微有些冒冷汗之意。 他见他爹，也没这么害怕过呀？ “怀王妃……是你什么人？”宋韬问。 “是……是家姐。”温长枫声音极小。 宋韬点点头，对掌柜道：“把我预留的雅间给他。” “是！”掌柜的毕恭毕敬，“温少爷，这边请。” “可以啊温兄！面子这么大？” “那人究竟是谁？他眼睛好特别，是胡人吗？” “他气势好吓人……不是善类吧？” “别乱说……占了人家的雅间，再叫人听见！”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这摘星楼最大最奢华的雅间里坐下，直接炸开了锅。 只有温长枫一言不发……他心里还像擂鼓一般，慌得一批。 他和那人对视的一眼，那一瞬间的心惊，恐惧……还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温兄，听说这摘星楼的饭菜，可比第一楼还要贵，味道是绝，但价格更绝！” “提这个干什么？咱们温兄马上就是温家嫡长子了！他还在乎这点儿钱？” “他指头缝里漏出一点来，就够咱们吃喝玩乐一个月了！” 众人嘻嘻哈哈，温长枫有点儿不在状态。 “温兄今日约我们出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吗？对了，关于温司库的事儿，你知道的，比我们清楚吧？” “温司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他真的是因为争风吃醋，失手杀人吗？” 温长枫张了张嘴……却如同被人扼住了嗓子。 刚刚那个蓝眼睛的男人……他究竟是冲爹的面子，还是冲温锦的面子，才把雅间让给他的呢？ 第256章 弄脏了我的地方，就要付出代价 温长枫迟疑了。 直觉让他害怕……害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但想起小妹告诉他的……只要踩了温盛钧，那么温锦就会落入孤立无援，被怀王厌弃、休妻的下场！ 她没了长兄、没了怀王可以依靠……娘家弟弟，他，温长枫就是她最后的靠山！ 温长枫犹如忽然打了鸡血。 他清了清嗓子，“其实啊，温盛钧不像外头传的那么正派！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会吧？” “就连祁先生都站出来说，相信他的人品。” “同席吃饭的几个学生也说，他是为了阻止其他人狎妓，才起了冲突！” “呵！”温长枫冷笑，“你们都被他骗了！祁先生也被他蒙蔽了！他惯会装模作样了！ “我们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他未及弱冠之年，腿也还没残…… “就把他屋子里的丫鬟，弄大了肚子！” 雅间里霎时一静，这种桃色的丑闻。 且还是一个众人眼中的正人君子，大好青年的丑闻，最是吸引人。 “然后呢？后来怎样了？没听说他有通房小妾，或者庶子庶女呀？”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温长枫。 温长枫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道，“要说狠，我们这群人都不是真的狠！还得是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狠！ “你说，咱们这群人，要是有了一儿半女，就算不是正妻生的，那也是条命，是自己的血脉呀！那不得养着？ “但他不一样！他嫌那丫鬟出身低贱！竟然怀了他的种……发现那天就给丫鬟灌了药。 “一尸两命呀！啧啧，真狠得下那心……” 温长枫说着，抿了口酒。 一屋子的人，谁也没说话，将信将疑地你看我，我看你。 “那真是看不出……” “太看不出了！” “祁先生收徒以前，都不看看那人人品的吗？何况，祁先生是什么人呀？老谋深算，谁能瞒过他去？” 温长枫说话以前心慌…… 但这会儿，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豁出去了，倒是不再慌了！ 造谣？污蔑？ 他就造了！等这话在京都传开，任凭温盛钧和温锦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他有什么好怕的？ “当当！”忽而有人敲门。 “客官，我们东家送您一坛好酒！” 店小二在门外，热情道。 温长枫哈哈一笑，“好好好，快开门！你们东家太客气……” 话没说完，温长枫的笑，僵在脸上。 门外的确站着小二，手里还抱着一坛子酒。 光看那坛子，就是价值不菲。 但门口还站着一行人，为首的就是让给他雅间的蓝眼睛之人。 这蓝眼睛气质肃杀，不怒不笑，却自带煞气。 一看……就不好惹。 “温盛钧弄大小妾的肚子，还强灌药堕胎，导致一尸两命？” 宋韬进门后，让人关上门，似笑非笑地问道。 温长枫直觉不好…… 对方可能不是冲他爹的面子，让出这雅间？ 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了！ “对！这事儿我爹给瞒了下来，所以……没人知道！” 宋韬点点头，“温尚书，身为朝廷命官，包庇自己的儿子草菅人命……御史言官知道吗？” 温长枫脸色微变，“啊，这……” “或许那丫鬟是奴籍，死了便死了。但你爹藏了好多年的事儿，却被你这么翻出来。 “在外故意泄露你大哥的丑事，你爹的一番苦心，你大哥的前途名声……你想过吗？ “由此可见，你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宋韬一边说话，一边朝温长枫走过去。 同桌儿的人，见状都想开溜。 但宋韬的人却把守在门口，两个五大三粗，一身黑衣，一脸凶相的男人，比门神还可怕。 他们一桌子人，在人家面前跟小鸡仔儿似的…… 想开溜的人，只好缩回了座位上。 “你……你是谁呀？关你什么事？”温长枫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冲他喊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要我的雅间？”宋韬冷笑。 他又邪又冷的气质，让一屋子的小鸡仔儿瑟瑟发抖。 “沾染了我的东西，弄脏了我的地儿，哪有不付出代价的道理？” 宋韬说完，忽然伸手抓住温长枫的衣领，手腕一转—— 砰！ 他将温长枫的脑袋摁在了酒桌上。 脑袋磕到桌子上的钝响，听着都疼。 屋子里的人，不由猛地缩脖子，嘶地吸了口气。 温长枫更是被撞得两眼发晕……对方太快了！力气太大了！ 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动的手…… 温长枫自诩会功夫，但他那花拳绣腿，在这蓝眼睛面前，连边儿都不沾啊…… “他不是我大哥！我爹已经不认他了！他是外人！ “我爹说了，一个温字，两家人！此温非彼温！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他是什么人品，还能有人比我爹更了解吗？我爹为何不认他？还不是他太龌龊？！” 温长枫脑袋疼，心里气。 这男人让他在朋友们面前，如此丢脸……日后，他怕是头都抬不起来了吧？ “哦？你爹不认他了？怎么就不是你爹太龌龊呢？ “温尚书最会趋利避害！当年姜家被牵连，你爹不是躲得最快了吗？ “为了自证不是一党，你爹可没少踩着姜家往上爬！” 宋韬抓着温长枫的衣领，拍着他的脸，不屑说道。 “你……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现在可是温家嫡长子！”温长枫快吓尿了。 但越是怕，越要装！说不定对方比他更怕呢？ “哦！我好怕呀！好怕温尚书来报复我呀！”宋韬说着，脸上露出嗜杀的笑容。 他拍温长枫脸的手，抚摸着他的脸，一寸寸滑落到他的脖子，轻轻扼住，猛地收紧！ “呃……放、放……” 温长枫这才真慌了，他被掐得，只觉得眼珠子都憋得凸出，要掉出眼眶了！ “当当……”忽然响起敲门声 屋里安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众人一惊，目光渴盼地望着门。 “少主，第一楼因为死了人，就被关了。咱这店里，不能染了这晦气吧？” 掌柜的声音传来。 众人又惊又怕，不敢拿眼睛睁眼看宋韬，都偷偷摸摸用余光瞄他。 “要不，换个地儿？”掌柜的建议。 众人猛地一抖……娘呀，这是什么黑店呀？ “也好。”宋韬松开温长枫的脖子，还帮他理了理领口。biqμgètν 温长枫猛地一抖……只觉身下忽的一热，啊这…… 宋韬皱眉拿过帕子捂住鼻子，低头看他裤子。 温长枫立马夹紧双腿…… 宋韬邪冷一笑，“就这胆子？也学人诬陷？” “开门。”宋韬下令。 守在门口的黑壮门神，猛地拉开门。 屋里屋外的人都是一愣。 温长枫却像是见了救星，“阿姐！救我！他要杀我！” 第257章 谁是你姐夫？ 温锦今晚宴请祁先生，以及同门师兄弟，还有崇文院的几位名师。 萧昱辰和温钰也在列。 宋韬的雅间一开门，屋里屋外的人正好视线相撞。 “关门！”宋韬暗暗叹气。 看来，他真得找个算命先生，给他定制一本黄历！ “慢着！”萧昱辰上前一步，挡住门。 “姐夫！姐夫救我！”温长枫厚颜无耻地喊道。 屋里那群小鸡仔儿，却不如温长枫心大。 他们瑟缩地只想往桌子底下钻…… 屋里这位煞神，屋外那尊大佛……他们哪个都惹不起啊！ 今日怎么就这么寸…… “怀王爷最好别多管闲事。”宋韬冷眼看他。 萧昱辰道，“怎么是多管闲事呢？你手里那人，本王认识。” “那又怎样？”宋韬钴蓝色的眼睛，对上萧昱辰的黑眸。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他犯了什么事？如何招惹了你？”萧昱辰比他气势更冷峻。 “他在我这儿闹事，点了酒菜不付钱，还砸坏我的雅间。”宋韬睁眼说瞎话。 萧昱辰四顾，“砸坏你的雅间？” 屋子里明明好好的，连一只酒盏都没打翻。 宋韬却猛地抬脚一踢。 哗啦一声。 硕大的花梨木酒桌被他踢翻，桌上的杯盘碗碟砸了一地。 “砸坏了。”宋韬面不改色。 温长枫张着嘴，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他已经够无耻了……这个蓝眼睛竟然比他更无耻？！ “你们都看见了！是他砸的，不是我啊！”温长枫哑着嗓子叫道。 但他的朋友们，竟然一个个抱着头，鸵鸟似的缩在地上，连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 “姐夫……” “刚才是谁说，一个温，两个姓，此温非彼温？谁是你姐？谁是你姐夫？”宋韬冷笑问。 温长枫闻言，想抽自己一嘴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萧昱辰闻言，眸子一缩…… “官爷，这边！” 掌柜的忽然从门口迎一群官兵上来，“就是这雅间里的小郎君们，饮酒滋事……您瞧，不给结饭钱还把屋子砸了！” 领头儿的捕头，并不认得萧昱辰这种大人物，却跟那掌柜的很熟。 听闻掌柜的描述，他把手一挥，“来呀，全部带走！”ъitv “别……别啊！”同桌吃饭的人不干了。 他们是被温长枫请过来的！也就吃了几口酒，几筷头儿凉菜而已。 凭什么就让他们先是被两尊煞神吓破了胆，还要被官府抓走？ 这要是被关押起来，还能落着好吗？ 他们是游手好闲，但不是傻…… “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 “是温长枫！” “对，都是温长枫说的！他说温司库道貌岸然！” “说温司库是伪君子，实际上贪财好色！还说温司库根本不是看不惯汪公子等人的做派……” “说温司库就是争风吃醋！” 温长枫的这群朋友，为了自证清白，争相把他的底，抖落出来。 “都是他说的！今晚的饭局也是他做的！我们就带着一张吃饭的嘴来的！” “我们什么都没说啊！都是他自己说的！” 你一言，我一语，好似比赛谁把温长枫卖得更彻底。 温长枫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 “你、你们……” 他着实没想到，最后把他卖了的，并不是蓝眼睛！而是他这群朋友？！ 宋韬挑了挑眉，“既然衙门来了，那就把他们交给衙门吧。” 宋韬松开温长枫，抬手把他推到捕头面前。 捕头和掌柜的交换了视线，“全部拿下，带回衙门查问！” “等一等！” 众人回头，却见说话的是崇文院的先生。 这年头儿，读书不易，能到崇文院读书更是难上加难。 崇文院的先生倍受崇敬，就连捕头这样的粗人，也对他们是肃然起敬。 “先生还有什么事？” “温司库的事情，崇文院很是重视。因事情关乎崇文院的学子，更关乎整个崇文院的名声。 “这些人罔顾真相，妄自议论根本没见到的事情。 “君子不背后论人是非，这些人的德行，实在堪忧。” 一位先生站出来，叹息摇头道。 另一位先生也附和道。 “《资治通鉴》有云，才德兼亡谓之愚人……才胜德谓之小人。 “凡取人之术……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 “有才无德，若被朝廷选用，是害国害民！记下他们的名字，列入崇文院永不招收的名单。 “还有他们的族家，凡是他们同宗同族出来的学子，也要更加地严格考察品行。” 这群人闻言，顿时更慌了！ 他们没什么才学，可能这辈子都别想跟崇文院沾边儿了。 但他们家族里面，怎么会没一个擅长读书的呢？ 一个家族里能出来一个崇文院的学生，那都是家族里的香饽饽，是被家族团宠的存在…… 如今香饽饽被他们连累的，可能去不了崇文院了……这还得了？ 他们即便能囫囵离开衙门……回到家里也会亲族给被打死吧？bigétν “温长枫！都是你害的！” “你嫉妒温司库，想要夺他长子之名，说什么一个温两个姓！明明是你小人之心！” “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这群人痛哭流涕，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立即跟温长枫划清界限。 但为时已晚。 捕头拱手道：“先生说的是，您可派一两个学生跟着去衙门，把这些人的名字家族备录一份。” 先生们点点头，最年轻的那先生自荐前往。 萧昱辰对侍卫点了下头，“你也跟着去。” 宋韬冷笑，“掌柜的，安排人去把酒楼的损失要回来。” 萧昱辰抬眸与他对上。 衙门的人站在两人中间。 他们忽然觉得一边儿冷，一边儿热……好似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抬眸一看，这屋里屋外，两道视线，可不就像水火难容……这两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他们还是押人赶紧撤吧！ 第258章 害人的滋味儿 温长枫灰头土脸地被带走……他今日做局，是为了诬陷温盛钧。 可没想到，他自己竟切身体验了一把，被人诬陷的感觉！ “就是他掀桌子！他说温司库是小人，我们不相信！ “他就怒而掀桌，说我们不够朋友！” 温长枫听闻朋友们此言，羞恼又愤怒。 “你们胡说！” 温长枫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对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会这么捅他刀子。 他的这些朋友，不但捅刀子，而且恨死他了。 污蔑他掀桌算什么？他的狐朋狗友恨不得亲手捅他两刀出出气。 后来朋友们被记录了“案底”交给崇文院后，都被放走了。 只有温长枫独自一人被扣在了衙门。biqμgètν “你们合谋，做局诬陷我！”温长枫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还有你们！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被他指着鼻子的衙门官吏，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你指谁呢？没大没小！ “谁诬陷你了？你自己宴请的朋友都可作证，就是你掀桌！” 温长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掌柜的在一旁，不慌不忙地整理衣摆，漫不经心道：“污蔑别人的时候，觉得爽快。怎么就不想想，这事儿搁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滋味儿？” “你听见了！他都说了！”温长枫急地原地直跳，指着掌柜的，对官吏吼道。 官吏狐疑看他，“说什么了？听见什么了？ “核算完了，一桌子酒菜，一百八十两，黄花梨酒桌、屋里的摆设、杯盘碗碟、以及惊扰客人的损失，三百八十两。 “加之雅间耽误其他客人用，以及对摘星楼名声之影响，共计赔偿酒楼，八百八十两。 “另外，寻衅滋事，破坏京都治安，处罚金二百两。缴清赔偿和罚金，温少爷就可以离开了。” 官吏看着主簿罗列的一条条罪名，一条条赔偿款项，认真说道。 温长枫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怎么就一千零八十两没了？ 他就请朋友们吃个饭，喝点儿酒……甚至连歌舞美姬都没叫！ “你们怎么不去抢钱？！”温长枫咆哮。 官吏抬头看他，“怎么？没钱赔偿？关入大牢，通知温尚书来缴清赔偿和罚金。”“不是……”温长枫彻底慌了。 爹爹有多爱面子，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让爹爹拿钱来赎他……爹爹会不会像放弃温盛钧那样放弃他？ 不会不会…… 爹爹已经不要温盛钧了，如果再不要他，那爹爹还指望谁给他传宗接代呀？ “你有钱缴清？”官吏问道。 “我……”温长枫急得冒汗，他是有零花钱。以前阿娘管家的时候，他一个月的零花钱零零总总加起来，绝对不在一千两以下。 但现在，是白姨娘管家了！ 白姨娘每个月只给他一百两零花……多一分都不给他。 而他又大手大脚惯了，每到月末，都得靠妹妹接济……莫说存钱了。 他没去借高利贷……不过是怕他爹打断他的腿。 温长枫没钱……他被衙门的人押去牢房关着。 他嗓子生疼。 他在牢狱里的每一秒，都被拉得极其漫长。 “你们放我出去…… “爹，你可一定要来救儿啊……ъitv “都怪温如月！是她给我出得这馊主意！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阿娘……” 温长枫哭成了肿眼泡。 温靖倒也没叫他失望，大儿子已经没了。 温靖好面子，却也不能再放弃二儿子。 当晚，接到消息他就一肚子气的带着钱来了。 “此事，私下了结甚好。本官不希望再听到有关此事的谈论。”温靖对着衙门的官吏和摘星楼掌柜，恩威并重道。 摘星楼掌柜是人精，他笑嘻嘻的拱手，“那是当然，这言论怎么也不可能从小人这儿传出去。 “但咱管不住那些年轻人的嘴呀！可况他们家族都被连累，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有怨气？” 掌柜的好像是答应他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答应…… 温靖听得嘴角直抽抽。 “崇文院叫人来记录了名册，要不然，温尚书也拿一份名册，去警告一番，免得他们在外乱说？”掌柜的甚至好心建议。 温靖却听得浑身一震…… “崇文院记了名册？他们想干什么？不会要公之于众吧？” 他虽为尚书，但跟整个崇文院对着干？他自问还没有这个魄力！ 崇文院那么多文人，人家靠得就是三寸不烂之舌，还有上斗天，下斗地，中间斗空气的笔杆子…… 他就算有匹夫之勇，也干不过那么多文人呀？！ 掌柜的又一脸茫然地摇头，“那就不知道了。”biqμgètν 温靖被这两个儿子的事儿，气得头晕。 温长枫被他爹从牢里捞出来的时候，就只见他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原本还想为自己辩白几句……确实不是他干的！他是被冤枉的呀！ 但看他爹脸色，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 京兆府尹没有亲自出面办理温长枫的事儿。 交代底下人去办，他不出面，更好看些。 再者，那摘星楼是宋韬的产业……他可不想招惹宋韬那种人。 听闻温靖老老实实交了钱，把儿子领走了……京兆府尹长舒一口气。 他哼着小曲儿，回到书房，临进门还跟随从闲话。 “在朝为官，教养儿女比什么都重要！儿子教不好，官儿做的再大……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给你捅出娄子来！ “哪天，那篓子大得你收拾不了，全家都得跟着玩儿完！”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书房里悉嗦一动。 府尹吓了一跳，“谁？谁在那儿？！” 庞满一脸颓废，胡子拉碴地抬起头来，“爹，儿子可怎么办呀……” 府尹庞西园听完儿子的叙述，只觉脸疼得很。 进门前，他还嘲笑温靖没教养好儿子，让儿子在外捅娄子。 现在，这耳光生生打在自己脸上！ 他猛地扬起手。 庞满立刻缩着脖子，噗通跪在地上。 “爹，爹您一定要救救儿子呀！虽说那花魁是儿子请的，但儿子也不知汪荣和温盛钧能因为一个花魁吵起来呀！ “那温盛钧看着那么瘦弱，他以前腿还残过……谁知道他竟能把又高又壮的汪荣推下去？ “汪荣天天吹嘘自己力气大，功夫好……就二楼而已，谁想到他会摔死？ “再者……让花魁脱衣敬酒，以嘴叼食喂在场的人……这都是汪荣的主意！” 事情到了庞满嘴里，就是汪荣好色无耻，温盛钧冲动易怒，而他是最最无辜的一个。 庞西园冷冷盯着自己儿子…… “爹……” “你跟我说实话！你所做的就是这些？没有别的了？两人吵起来之后，你在一旁拱火了没有？ 第259章 屎壳郎不嫌自己儿子臭 “你明知道汪荣好色，还请花魁到场……这是汪荣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庞西园瞧见儿子目光闪烁，支支吾吾。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 “到现在了你还瞒着我！你若不据实告诉我，我怎么救你？” “我说，我说！爹爹别气……是我请的。儿未及弱冠，却也是生辰日……阿娘还在的时候，生辰日总会给儿子准备一大桌子菜，做长寿面，煮红鸡蛋…… “可阿娘走了，没有人记得儿子的生辰……没人给儿子做菜，也没有红鸡蛋了……” 庞满说着，趴在他爹的膝头，呜呜哭了起来。 府尹微微一怔……脸上流露不忍。 “你……” “儿子特别想念阿娘，更想念阿娘做的长寿面。就想着热闹热闹……那温盛钧站起来就指着我们的鼻子说，纨绔子弟，有才无德，小人也……还骂我们是竖子…… “他骂的可难听了！好像一屋子人，就他一身正气，清清白白，我们都肮脏不堪…… “儿子气不过，怂恿了那汪荣几句……” 庞满说完，去瞟他爹的脸色。 果然，他提及阿娘，提及自己借生辰做宴，是因为思念阿娘的缘故……爹爹就不忍重罚他！ “你可捅了大篓子了！” 府尹拍着腿道，“兵部尚书，兵部侍郎，纷纷在皇上面前替温盛钧作保，说他的人品，绝对做不出为一个花魁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儿！bigétν “崇文院的先生、学生们，更是联名为他作保！祁先生和他的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你该明白，这些人加起来有多大的影响力！刑部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把他羁押在牢里！ “倘若死的不是刑部侍郎的儿子，他恐怕已经能放出来了！” 庞满偷窥他爹的脸色。 在他爹低头看他时，他偷掐了自己一把，眼泪汪汪道：“是儿子不孝，给爹爹惹麻烦。若这事儿追究到儿子头上…… “爹爹不要顾儿子，您也像温尚书一样，把儿子推出去吧！就说、说……没有我这个儿子！biqμgètν “我若是死在牢里……也能早日去跟阿娘作伴！阿娘一个人，多孤单啊！” 庞满这话，立刻把他爹的眼泪招了下来。 “你说什么混话呢！” 庞西园拍了下儿子的背，却都舍不得用力。 “你想叫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娘有我牵挂她呢！你不许说死不死的！呸呸！” 庞满跪在他爹面前，脸伏在他爹膝头，眼泪濡湿了他爹的衣袍。 “爹爹，儿不孝……” “罢了，虽然是你做宴请的花魁，但毕竟不是你失手杀人。这事儿你虽有过失，有失德行，但谈不上论罪。 “我去见见那日在场之人，再去见见花魁……爹一定为你的打点！别哭了！快起来！” 庞西园把儿子拽了起来。 “以后也长点记性！这种事情，躲远点！”庞西园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庞满乖巧点头，连声应是。 庞西园只顾思念亡妻……他根本没瞧见儿子嘴角，划过的一抹冷笑。 府尹想得很简单。 虽说是他儿子摆宴席，请花魁……但杀人的又不是他儿子！ 只要让那些学生，以及花魁在升堂审问时，别咬着他儿子，说他儿子拱火，怂恿汪荣……那这事儿就跟他儿子没什么关系！ 在场那么多人，如何就咬定，是他儿子拱火呢？ 府尹安慰了儿子之后，就一个人在书房又坐了良久。 过了子夜，他才睡下。 他睡的时候，眼眶还是湿的，“夫人啊……我一定护好咱们儿子。” …… 府尹等人，还有耐心等着升堂审案。 但有人，已经没有耐心等了。 刑部尚书已经找刑部侍郎汪国义谈了话。 “汪荣年纪轻轻，出了这等事儿，都知道你心里难受…… “但年轻人喝醉了酒，干出糊涂事儿来……这谁也料不到不是？ “你瞧瞧，兵部的人，崇文院的人，祁先生，还有沈家等等……这些人都明里暗里的为温盛钧作保！”刑部尚书的话还没说完。 汪国义就猛地起身，“那下官的儿子就白死了？！” 他眼眶红红的，如一头愤怒的熊。 刑部尚书皱眉，叹了口气……biqμgètν “想让温盛钧偿命，那怕是困难。你要是想要补偿，倒是可以……” “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下官不要补偿！下官要为儿子报仇！”汪国义嘶声吼道。 刑部尚书皱眉抿了抿嘴，“其实……是皇上有意，让我跟你谈谈……” “皇上？呵，那温锦是他儿媳妇，温盛钧是他儿媳的亲哥哥……下官一直认为当今圣上是位明君！ “但圣上若这样徇私枉法，下官……下官也无话可说！” 刑部侍郎汪国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谁死了儿子，谁才有切肤之痛！” 汪国义拱了拱手，“大人不必劝了，让下官甘心放温盛钧出来——绝无可能！下官告辞！” 汪国义气哼哼地走了。 刑部尚书把手里的书册往桌子上一扔，也烦躁得很。 现在，好多人的目光都盯着刑部呢！ 刑部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就他有儿子？他儿子是香饽饽？也不看看他儿子是为何死的？ 就算真是争风吃醋，他儿子死得也不光彩！还有脸在这儿嚷嚷！ “真是屎壳郎不嫌自己儿子臭！” 刑部尚书为这种没眼色的下属，暗生闷气。 他却不知，汪国义比他儿子还冲动——他竟然在袖中藏着一把短剑，到刑部大大牢，见温盛钧去了！ “荣儿……爹不能让你白死！他们要保温盛钧……可能等不到升堂审问，他就要被放出去了！ “是爹没用，爹不能为你讨回公道……但爹一定为你报仇！” 汪国义在心里说着，冲刑部大牢阔步而行。 狱卒见他气势汹汹，心说不好…… 典狱长使了个眼色，悄悄把萧昱辰留下的玉佩递给狱卒，“快去通知王爷的人！” “谁都不准走！”汪国义伸手拦住狱卒去路，“你想给谁通风报信？” 第260章 报仇 狱卒嘿嘿一笑，“大人哪儿的话？卑职尿急，着急去茅房呢！” “带我去见温盛钧，关于那日的案情，刑部有几个问题，要问他。”汪国义道。 典狱长点点头，又使眼色，叫另一个狱卒出去。 “来人，守住门，谁都不准离开。”汪国义早有准备，他带了自己的亲信过来。 “大人，你这样就不合适了。你这是干扰咱们刑部大牢秩序呀！” 典狱长带着人，挡住汪国义的路。 “让开！”汪国义拿出自己的腰牌，“我乃刑部侍郎，提审犯人，你再不让就是阻碍公务！” 典狱长冷笑，“提审犯人可以，尚书大人的手谕呢？咱们得按规章制度办事儿呀！ “不然牢里的犯人出了事儿，下官担着责任呢！” “大人只有口谕，没有手谕！速速让开，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汪国义脸色一沉，“典狱长该不会是被人收买了，要袒护这牢里的人吧？你再不让，就是逼我动手了！” 典狱长脸色也冷了下来，“大人，咱们是一个衙门的，咱们若是动起手来。谁也落不着好。甚至还会连累尚书大人。 “请您体恤下官，咱们得按规章制度办事儿。您拿手谕，我提犯人出来。” 汪国义冷笑，“不用提出来，我就到里头问几句话，这不违反你的制度吧？我记得前两日，你也放怀王、怀王妃进去了？我就在牢里问两句话，省了我的事儿，不也省了你的事儿？ “如果连这你都不答应，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收受贿赂！” 典狱长眉头紧锁…… 僵持片刻，他们各退一步。 “我带大人进去，但他们……” “他们不进去，你带我一个人进去即可。”汪国义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短剑。 典狱长面色谨慎，“大人这边走……” 牢里光线昏暗。 但汪国义一眼就看见了温盛钧。 温盛钧正盘腿坐在厚厚的草席褥子上，如老僧入定一般。 这昏暗肮脏的大牢，似乎根本困不住他的心，他略有些脏污的脸上，却有着令人嫉妒的平和与慈悲。 汪国义脚步一顿！ 他耳边有个声音在咆哮—— 他杀了人！他凭什么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坐在牢里？！ 他一点儿都不忏悔吗？他不害怕吗？他脸上身上虽有脏污，但他凭什么气质干干净净？！ 好似这牢里的污秽，根本不能沾污他半分！凭什么？！ 他是在坐牢吗？ 他根本像是在禅修啊！ “我……”汪国义当即就想拔出短剑来，一剑捅进温盛钧的胸口！ 他要把他的心扒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他要用血，用他的命，祭奠儿子！ 他要看看，等血染了衣衫，这温盛钧还能不能干干净净，心平气和地坐在那儿！？ “汪侍郎！” 忽然有个狱卒高声喊道。 汪国义猛地回神儿……他把袖子里的剑推了回去。 “什么事？” “外头有位姓宋的公子要见您，说是您的老朋友。还说事发当日，他也在第一楼，他发现了一些问题，要告诉您。” 狱卒说道。 汪国义皱起眉头，“姓宋？老朋友？” 眼看他已经临近温盛钧的牢房……只差几步！ 迈过了这几步，他不用等升堂，就能为儿子报仇了！ 但外头的“宋公子”似乎正暗示着他……事情也许有转机，有别的可能性？ 汪国义回头看牢里的温盛钧时。 温盛钧恰也抬起头来看他。 黑白分明的眼眸，在这昏暗的牢房里，竟然纯澈干净。 他眼底没有一丝怨气，当然，也没有忏悔……他的眼眸因笃定平和，而熠熠生辉。 “哼！”汪国义重重地哼了一声，愤然离去。 他离开的脚步有略微的慌乱…… 他也不知为何……刚才对视的那一眼，他竟然心虚了。 简直可笑！ 他看着杀子的仇人，为何竟会心虚呢？ 不会不会……他一定是出于对律法的尊重和信念…… “宋……宋公子？” 汪国义见到宋韬，微微一愣，继而脸色微变。 刑部以往办案的时候，跟宋韬打过几次交道。 这个人很难缠……势力深厚，颇有手段。 他年纪轻轻，愣是在家族势力之争中，后来者居上……他打压他那一群野心勃勃的叔伯们。 把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宋家，被他推上了一个更高的高度！ 如果说，他那些叔伯们不是善茬……那他就是群狼里搏杀出来的狼崽子。 他的叔伯们为了争夺家业，让他爹——宋家长子，死的不明不白。 他娘也舍弃他，跟人跑了……原以为，就剩他一个小孩儿，必然要栽在他那些叔伯的手里。 可没想到！竟是他夺得宋家大权…… 汪国义看见他，就有点儿怵得慌。 这种人的阴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下意识想回避，不想招惹。 “好久不见，汪侍郎可有空？我请你吃杯酒？”宋韬似笑非笑。 汪国义扯了扯嘴角，“我……哪有心情吃酒？正为犬子的案子痛心。” “那你更应该跟我走了，那日的事情，或许我比汪侍郎更清楚。”宋韬说道。 汪国义抬头看他……他说真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宋韬邪冷轻笑，“看你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觉得你可怜罢了。”biqμgètν 汪国义脸色大变，“什……什么意思？” “吃杯酒？”宋韬道。 “恭敬……不如从命。”汪国义血液逆流，脚步虚浮，“宋公子这边请！” 汪国义跟着宋韬刚离开。 温锦的马车就停在刑部牢房外头。 她是来看温盛钧的。 只是还没等她靠近温盛钧那边的牢房，忽然看见府尹大人，从另一侧的牢房出来。 “那边关的是什么人？”温锦问。 “那边是女牢，花魁就在那边关着。”半夏说道。 温锦眼睛微眯，心里忽然浮起一个念头…… 她转身向花魁那边的牢房走去。 “王妃不去看温大人了吗？”半夏问。 “过会儿再去见大哥，你去打点一下，我要见见花魁。” …… 温锦在大牢里见到花魁。 她挺狼狈的，浑身脏兮兮，头发蓬乱，但仍旧难掩清丽之姿，不愧是花魁。 但花魁得知她是温锦，是温盛钧的妹妹……顿时心虚地缩在墙角。 第261章 想要仇恨，还是真相？ “跟我说说当日的情形，我大哥为何会跟汪荣起冲突？”温锦问。 花魁飞快的瞟了她一眼，抱着膝盖蹲在那儿，“奴家不知道……当时太乱了，奴家被人争夺推搡……” “被谁争夺？”温锦问。 “被……那些男人。”花魁喘息道。 温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这么紧张呢？我听说，我大哥当时是为了免于你被人羞辱，才和汪荣冲突。你何须怕我呢？” 花魁低着头道：“王妃是尊者，不怒自威。” “府尹刚才来找你做什么？”温锦只是猜测，府尹是来见花魁，毕竟女牢里的犯人不止花魁一个。 但她刚一试探，花魁立刻抖了一下，更显紧张。 “府尹大人也是询问那日之事。” “我记得，府尹的儿子庞满，当时也在场？” “……是。” 花魁点点头，声音很小。 “庞满挑唆拱火，酿成祸事，府尹让你遮掩此事，不殃及庞满？”温锦推测。 花魁惊愕抬头，飞快瞟了她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 “奴家不知王妃说什么……府尹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 “你知道我哥为什么要维护你吗？”温锦忽而问道。 花魁微微一愣。 “并不是因为你漂亮。而是因为尊重，也因为感同身受。 “他尊重你，虽然卖身为妓，但被羞辱时，你一定捍卫过自己。他看到的是，你不愿自甘堕落的挣扎。 “而他也曾经因为双腿残疾，被人羞辱，被人嘲讽，跌入泥潭……所以他对你的处境感同身受。” 花魁愣愣看着温锦，听着她温和而笃定的声音……她眼眶微微湿润。 “你会为了维护羞辱你的人，去伤害一个想帮助你的人吗？ “为虎作伥的结果是什么？是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不会有人挺身而出。 “因为那个弱者，她自甘堕落，甚至帮助欺辱她的人，她不为自己争取，甘愿落入那样的境地。” 温锦说完，缓缓起身。bigétν 她正要离开，花魁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衣摆。 “是庞满……”花魁颤抖着声音说。 温锦蹲下身来，“你说什么？” “庞满做宴，花重金请我……我是百花楼的头牌，出来一趟很贵。他给的价钱远远超过府尹的俸禄。 “庞满让我讨好汪荣，并且让我……让我想方设法引酒桌上的男人为我争风吃醋。 “所以奴家猜测，冲突就是庞满想要的。只是没想到温大人是为了……免于奴家被羞辱。bigétν “温大人很和善，也照顾了满桌人的情绪，说让奴家在一旁抚琴，又雅致又不扫兴……汪荣已经想答应了。可…… “可庞满说男人行，怎么能光用耳朵？得身体力行才是真的行……还说温大人不行，说汪荣一定行…… “好多人跟着起哄，汪荣冲动又喝酒了酒，就……” 花魁转过脸来，给温锦看她脸上的伤，以及被撕裂的嘴角…… 温锦眼睛微眯…… 庞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花魁忽然翻身跪好，认认真真地向温锦磕头。 温锦原以为，她想求自己保她性命。 “如果此生无缘再见温大人，还请王妃替奴家谢谢温大人。 “奴家本是身家清白的官宦家小姐，虽说家父不是什么大官，也衣食无忧。 “但自打沦落到青楼……看尽了人间冷暖，这颗心，也早就冰封冻死了。 “但温大人看奴家的眼神……跟那些客人都不一样。既不是垂涎，也不是怜悯……您说的对，是尊重。从温大人的眼神里，奴家仿佛看到，自己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 “谢谢温大人，也谢谢王妃叫醒了奴家……倘若奴家贪生怕死，害了温大人。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良心难安……” 温锦点头，“我大哥没救你，一定是觉得，你值得他救。” …… 夜幕降临。 刑部侍郎汪国义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耳边一直回响着宋韬的话，“汪荣是被人有意害死的，温盛钧也是被人算计的一环。” 当他追问是谁算计儿子时。 宋韬冷笑，“算计你儿子？不，被算计的是你。既要让你尝尝丧子之痛，也要让你咬死温盛钧不松口。 “也难怪你被人算计利用，你还真是……一只听话的狗。” “啊啊啊！”汪国义连环拳打在一旁的墙上，好发泄心中愤怒。 忽而有一道颀长的黑影，映在墙上。 “汪侍郎。” 汪国义猛地回头。 眼见来人，他立刻就醒了酒。 “怀王殿下！”汪国义僵着脊背，冒着冷汗拱手行礼。 “跟本王来。”萧昱辰阔步走在前头。 汪国义冷汗涔涔……心惊胆战地跟在后头。 怀王不会要杀他灭口吧？ 毕竟今日他也动了杀温盛钧的念头……他若杀了温盛钧，是做好了把命赔给他的准备。ъitv 但怀王若杀他……恐怕最多也就撼动王爵？ “到了，想什么呢？”怀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汪国义这才回头……他竟然越过已经停下脚步的怀王，自己走到前头来了。 他顺着怀王的视线看去…… 第一楼？ 怀王带他来第一楼干什么？ 难道是要在他儿子死的地方，再杀了他？ 再做出他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悲情自杀的场景？ ……汪国义倒吸一口冷气，如此，怀王连王爵都稳稳当当！ 汪国义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他拔腿就跑！ 季风等人瞬间出现在周围，侍卫们成半包围的态势，将他牢牢困在中间。 只有靠近第一楼的方向，仅站着萧昱辰一人。 “王爷这、这是何意？” “随本王进来。” 萧昱辰走在前头。 第一楼门上贴了封条，侍卫上前将封条揭开，几人鱼贯进去，小心翼翼地点上了数根蜡烛。 “怎么不进来？你不想知道，你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你想要仇恨？还是想要真相？杀了温盛钧，你得到的不过是仇恨。 “但进来，你会看到你儿子死的真相。” 萧昱辰站在门口，笃定看他。 汪国义攥紧了拳头，浑身冷热交替……仇恨、恐惧、渴望……复杂的感情将他抓住。 他鬼使神差地听信了萧昱辰的话，竟然一步步走上台阶，迈入第一楼。 萧昱辰带他来到儿子被推，摔下去的地方。 “你看……” 第262章 真凶落网 已经盖了一层尘土的木质地板上，竟有一道浅浅的沟壑。 “你所办案件丰富，能看出这是什么痕迹吗？”萧昱辰问。 涉及他的专业领域，汪国义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怀王是不是要杀他。 “像是珠子被人踩着，划过地面留下的痕迹……” 汪国义说完，抬头看这痕迹的位置…… 他忽而脸色惊变，豁然起身。 他脚踩在留下刮痕的位置，上身后倾。 他眼睛猛地瞪大！回身一看，是那节被撞断的栏杆的位置！ “再看这儿。”萧昱辰让人把灯烛挪近栏杆。 古代的木匠非常擅长卯榫结构，没有螺丝，也能让木材契合牢固。 汪国义眯眼看那栏杆的断处。 起初，他没发现疑点。 “卯榫契合原本应该严丝合缝，如果栏杆是从卯榫连接处被撞断，那么榫头应该整个断裂。”萧昱辰提醒道。 汪国义浑身一僵。 他伸手从侍卫手中接过灯烛，凑近了榫头……这榫头并没有整个断裂，折断处不足一半。 “有人提前松动了栏杆？故意让我儿摔下去？”汪国义浑身冰冷。 为什么？ 他儿子惹了谁？或者，他又惹了谁？ 宋韬的话，再次回响在他耳边，“既让你尝尝丧子之痛……” “丧子之痛……” 汪国义猛地一个激灵，“上半年……窦国舅的亲侄儿，因为在青楼跟人争风吃醋，把人推下楼，那人也是摔到头而死…… “那案子就是我办的，难道是窦国舅报复我……” “案发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门外忽然传来季风呵斥的声音。 “我来送凶手，”门外传来戏谑的声音，“只让汪侍郎知道真相，却不能手刃凶手，对他来说多残忍呐！” 萧昱辰听着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汪国义一听“凶手”，浑身气血逆流。 “让他进来。”萧昱辰下令。 先进来的却不是说话之人。 而是庞满。 他被人像麻袋一样，猛甩进来，砰地砸在地上。 “嗷……”庞满惨叫一声，却连忙压抑住呻 ъitv吟，立马翻身，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一团。 “府尹家公子？庞满？”汪国义眯着眼睛，难以置信，“我跟你无冤无仇，我跟你爹也没有过节！ “且那日是你邀请荣儿……” 说到这儿，汪国义话音猛地顿住。 把庞满扔进来的人，此时，才漫不经心的迈步进来。 月光把他本就瘦削的身影照得更是瘦长。 “宋韬。”萧昱辰眼底神色复杂，语气里更有浓浓的不满。 “庞满借口代父回乡省亲，准备开溜。若叫他溜出京城，汪侍郎报仇恐怕就更难了。” 宋韬笑着抛给汪国义一只布包。 两个人距离甚远，且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宋韬看似随手一抛，竟然稳准地抛到汪国义面前。 他一伸手，就落入手中。 “这是……”汪国义打开布包，“这……” 他倒吸一口气，这是一个男子常挂腰间的配饰，配饰上缀着一串珠子，那珠子已经散了，都散落在布包里。 汪国义捏出一只珠子来，在怀王刚刚指给他看的划痕上比对…… “是它的痕迹！珠子大小恰好！”汪国义声音颤抖道。 他此时此刻，站在此处……眼前展现地却是当日的情形！ 汪荣性子冲动，被人怂恿了几句就血气上头…… 他冲出来打了温盛钧一拳！biqμgètν 温盛钧猛地一推……汪荣倒退一步，恰踩在那颗故意滚到他脚下的珠子上！ 他当即失去平衡，向后跌倒，撞上栏杆！ 而栏杆已经提前被人弄松动了！ 他健硕的身躯撞上松动的栏杆……咔嚓！ 汪荣眼目血红，浑身颤抖…… “为什么？庞满！汪荣把你当朋友，你为何要害他？！” 汪荣从楼梯上冲下来，一把抓起庞满的衣领，一拳揍上去。 “嗷……我没有！不是我！”庞满被打的满嘴血腥味儿。 他呸地吐出一口血水，“不是我……” “不是你？据我所知，百花楼的花魁被请出来，价格不菲吧？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府尹大人的俸禄，三年不吃不喝也不够你一天这么铺张啊？ “看来得让吏部和刑部联合起来，好好查查府尹大人了。” 宋韬话还没说完。 庞满就慌了，“我爹未曾贪污！不是我爹给我的钱！” “哦？不是你爹给的钱，那是谁给的？”宋韬邪冷一笑。 庞满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当即哑了。 事情至此，就算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汪荣，也知道……事情绝不像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也许……儿子真的是被他连累了！ “本官必要查清此事，为我儿报仇！”汪国义冲萧昱辰和宋韬抱了抱拳。 他绑了庞满，押去了刑部大牢。 第一楼恢复宁静。 萧昱辰从二楼缓缓走下，他沉冷的目光落在宋韬身上。 “别多管闲事。” 宋韬冷笑，“怎么是多管闲事呢？当日我也在场啊。锦公子的兄长为人正直，却蒙受不白之冤，作为锦公子的朋友，宋某岂能坐视不管？” 萧昱辰嗤笑，“你又是什么正派的人吗？” 宋韬不怒反笑，“宋某是小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害我者，必十倍奉还。有恩于我者，千倍报答。 “锦公子与我有恩且有利，宋某怎能不以诚相待？” 萧昱辰看着他那张白皙俊美的脸，越看越讨厌。 他忽起一掌，猛地向宋韬面门拍去。 硬接他一掌，宋韬或许没那个实力，但他的功夫以快著称。 他猛地几个纵身，月光之下，他几乎快出了重影儿。 不到一瞬，他人已闪身到了第一楼外头。 “早就听说王爷功夫过人，改日再向王爷讨教。”宋韬冷冷一笑，纵身消失在弥弥夜色之中。bigétν 这夜，刑部侍郎抓走了庞满。 当晚，他带着自己的手下人，一宿没睡，连夜审问。 刑部主簿也没能睡，被汪侍郎从热炕头上拽起来，连夜做了笔录，叫他画押。 “我心中不安，未免夜长梦多，也未免他忽然改口翻供，先把笔录做了……” 汪国义沉着脸道。 而萧昱辰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给温锦一个惊喜。 第263章 就连养的宠物都是公的 萧昱辰催促着刑部赶紧弄清楚情况。 他又催着兵部，向刑部询问要人。 在他多番敦促之下……刑部侍郎汪国义亲自去了刑部大牢，把温盛钧给接了出来。 昔日，他以为是自己杀子仇人的温盛钧…… 此时汪国义已经明白过来，“你我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有人算计我，害死我儿，也有人算计温司库，害你入狱。” 汪国义盯紧了温盛钧的脸。 他想看他惊慌，想打破他脸上的平静。 温盛钧却再次叫他“失望”了。 “人活在世，免不了利用别人，也免不了被人利用，这便是人生。逝者长矣，活着的还得坚强活下去。” 温盛钧冲他拱了拱手。 温盛钧一身脏污，在牢里这么多年，不能洗漱更衣……虽然现在天冷，不至于多臭。 但邋遢，一股子腐朽味儿是少不了的。 一身干净利落官服的汪国义，却莫名觉得，这脏污邋遢，跟温盛钧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找不到优越感。 汪国义眉头紧蹙，将他领出了牢狱。 …… “快走，咱们给你阿娘一个惊喜，先别告诉你娘。” 萧昱辰带着钰儿，坐上马车。 钰儿一脸好奇，“给阿娘什么惊喜？”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昱辰嘴角上扬，神秘兮兮。 钰儿蹙着小眉头，撅着小嘴儿。 “阿娘如今最关心的就是舅舅的案子……爹爹给阿娘惊喜的话……莫非是舅舅的案子有进展？” 萧昱辰顿时被儿子的敏锐给惊艳了。 “你又猜到了？”萧昱辰笑道。 钰儿下巴轻扬，“明摆的呀！爹爹，您总算开窍了！” 萧昱辰：“……” 当爹的被儿子夸了……他该高兴吗？为什么他有种一言难尽的辛酸感呢？ 温钰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爹的肩，“不要灰心嘛！祖母说了，爹爹有点儿迟钝，让我多帮助爹爹！biqμgètν “其实阿娘心可软了！她吃软不吃硬。您多对她好，她会记在心里呢！” 萧昱辰：“……” 果然，又是母妃卖他！ 跟他儿子说，当爹的迟钝……这真的好吗？ 他不需要立父亲的威严吗？他在儿子面前就不要面子的吗？ 被儿子拍着肩头鼓励的萧昱辰，嘴角直抽…… 但他能怎么办？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儿……也是他不够“争气”，叫这俩人都为他和温锦的关系操心。 “大哥！” “舅舅！这边！” 萧昱辰的马车来到刑部大牢外，停稳。 温盛钧也被刑部侍郎给领了出来。 “温司库走吧，别回头。”汪国义沉声说道。 温盛钧阔步向前。 汪国义没送，远远地朝萧昱辰拱了拱手……他转身又回了刑部大牢。 庞满还在里头关着呢，他要抓紧去审问…… …… 温锦一大早起来，就没见温钰。 一问，是萧昱辰把他带出去了。 “大清早的，带出去去哪儿呢？”温锦嘀咕。 “大清早？”逢春看了看外头高高升起的太阳，“王妃，已经日上三竿，不早了！” 温锦讪讪一笑，她才刚起嘛。 她还在用早膳呢，逢春就来禀报：“王妃的‘闺中密友’又来了。” 温锦嘴角一抽……她现在一听见“闺蜜”，立马想到凤渊一身女装那妖娆妩媚的样子。 “凤小仙？”温锦问。 “正是！”逢春轻笑颔首。 半夏和逢春，整日跟在温锦身边……她们是不是早已认出“凤小仙”就是凤渊——温锦并不知道。 她们不戳破，温锦也懒得深究。 “请他去花厅稍坐，我用罢早膳就过去。” 温锦很快来到花厅。 “‘小仙’倒是会挑时间。”温锦戏谑笑道。 凤渊拿眼角夹了她一眼，“如今见你一面可真难，简直要命！”ъitv 温锦挑了挑眉，“你何时得罪了怀王吗？何至于这么怕他？你以前不是还敢从他手里跟我买药？” 凤渊嘴角抽了抽，“你可真不了解男人……” 温锦歪了歪头。 凤渊轻叹，“男人不把你当他的自己人时，外人怎么着，他都无所谓。 “一旦他心里认定你是他的‘自己人’，别的雄性稍微靠近你，就好像是对他的挑衅和宣战……” 温锦正思量凤渊这话。 凤渊却摆摆手，“我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我可是来给你送大礼的！”bigétν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上好的羊皮小卷。 “什么大礼？”温锦好奇。 “宋韬给你的契书，问问你意思如何。倘若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我传话给他。”凤渊摊开羊皮小卷。 温锦道：“他连契书都准备好了？上次在第一楼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半成利益给我，他是一点儿诚意也没有。” 凤渊点点头，“也就是你不了解他，才敢跟他谈生意的时候，那么不给他面子。 “当然，你有实力，有这个底气……你看看吧，他这次可是带着满满的诚意。” 温锦低头看着契书。 “三七分成，而且，七成利润给我？” 温锦狐疑抬头看着凤渊，“确定他没写错？” 凤渊笑笑，“人家好歹也是巨贾，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温锦并没有被七成的利润给冲昏头脑。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契书，一条条，一字一句，她都看的很认真。 免得宋韬在这上头跟她玩“文字游戏”。 “我替你看过了，没看出什么问题。依我之见，宋韬是被你的医术折服了。他自己需要服药，他还有个相依为命的祖母，也需要服药……他恐怕是想与你交好。 “先前他对你防备过重，是因为……嗐，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告诉你也无妨。他母亲年轻貌美，被他爹宠爱至极。 “可他爹被他叔伯毒害……其中似乎也有他母亲的手笔。而他爹死了以后，他娘立马抛下当时还年幼的他，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 “先是少年丧父，紧接着被母亲抛弃……接二连三的打击，他一时承受不住，人就昏过去了。 “他在高热中昏迷了好多天……眼看就不行了。 “如果不是他祖母极力阻挡他那些叔伯，以命胁迫他们，拿出全部嫁妆求医问药，他也没命活到现在。 “所以，他对年轻貌美的女人，防备至极……不是针对你，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身边莫说女人，连个母的都没有，养的宠物都是公的。” 第264章 男人的小心机 温锦倒是没想到，一个商贾之家，其争权夺利的程度，竟一点儿也不比皇家逊色。 甚至，他们不像皇家，被群臣和天下百姓盯着，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 两次见面，她只觉得宋韬阴狠……却不知，他竟是在虎狼环伺，叔父自相残杀的环境中长大的。 “七成利润，确实有诚意。每月至少提供的药量也不算多。” 温锦点点头，“这个契书，大致看来挺好……” “你还有什么条件，或者要添加的，可以告诉我，咱们修改再敲定。”凤渊道。 温锦还没说话，逢春就在门外提醒道：“王爷快回来了！” 凤渊立即起身，“你慢慢看，琢磨好了设法告诉我即可！ “对了，王府今日格外热闹，又是摆爆竹，又是挂灯笼，还扑了崭新的地毯……今日是什么节气吗？” 温锦被他问愣了，“什么节气？” “我问你呢？”凤渊一脸懵。 温锦摇摇头，转脸看着逢春，“你知道吗？” 逢春目光躲闪道：“婢子也不知道。” 她哪儿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分明是故意隐瞒。 温锦正欲再问。 “凤小姐，您还不走吗？待会儿可要跟我家王爷撞见了！”逢春催道。 凤渊忙提着裙摆，“这就走……你好好想想啊！” 后一句，他是对温锦说道。 温锦拿着羊皮小卷刚回到主院屋里。 萧昱辰便满面春风地来了。 “有惊喜给你！”萧昱辰眼底，星辉夺目，是藏匿不住的期待欢喜。 温锦身边的梳妆台上，正放着那张羊皮小卷。 温锦问：“什么惊喜？我瞧见下人忙忙碌碌，又是准备爆竹，又是张灯结彩……是要过节气吗？” “不是节气，但值得庆祝。” 萧昱辰说着，余光不经意瞟见了那张羊皮小卷。 落款“大德兴·宋韬”几个字，立时如箭，刺入他眼底。 他脸面一僵…… “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惊喜，得蒙上你的眼睛，到地方再叫你看。”萧昱辰叫人拿来一条巴掌宽的缎带。 “还得蒙眼睛？干嘛神神秘秘？”温锦哭笑不得。 “我跟钰儿精心准备的！别叫钰儿失望嘛。” 萧昱辰让她坐好，要亲自蒙上她的眼。 一听钰儿也有参与。 温锦点头，“好吧。” 萧昱辰将那缎带一圈圈的绕在她的眼睛上。 他缠裹地不紧不松，不至于掉下来，但绝对能挡住她的视线。 “看不见路吧？”萧昱辰问。 温锦摇了摇头，“叫逢春进来扶我过去……” 温锦话音未落…… 萧昱辰顺势将那张羊皮小卷藏进了自己袖袋中。 他打横抱起温锦，“何须她们？”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笑容有点儿酸，也有点儿骄傲。 “有我在，用不着别人。” 温锦被萧昱辰“公主抱”到了前厅。 “嘻嘻，阿娘来啦！” 温钰的笑声，叫温锦脸颊略微发烫。 “快放我下来。”她在萧昱辰耳边轻声道，“可以摘下了吧？什么惊喜……” 萧昱辰将她放下，解开缎带。 随着眼睛被“松绑”，温锦抬眸一看…… “大哥？！”温锦先是一愣，继而又惊又喜。 温盛钧已经被萧昱辰带去别院，洗漱更衣，刮脸绾发…… 打扮一新的他，此时神清气爽，仪表堂堂。丝毫不见颓唐。 “不是还没升堂吗？我以为大哥还得在牢里多受几天罪……” 温锦眼眶略微湿润，是高兴的。 “是王爷敦促刑部尽快办理。刑部抓了真凶，就把我放了。”温盛钧道。 温锦点点头，回眸看了萧昱辰一眼。 萧昱辰立刻挺直了胸膛，却笑着说，“一直是温锦跑前跑后，本王也就帮了点小忙而已。” “是我连累你们……”温盛钧歉疚道，“我并不后悔当时的选择，只是每次都让锦儿为我这个大哥操劳……” “我倒希望世上多几个大哥这样的人！能够不同流合污，能够挺身而出为女孩子说话！” 温锦轻笑说，“祁先生也甚是欣慰，更有许多人都没想到，大哥一介文弱书生，竟也有英雄豪气。” “大哥蒙冤，今日终于得以 洗清冤屈出狱，该好好庆祝一番。” 萧昱辰道，“我已命人备了酒菜，也命人去请了祁先生。今日就在王府，咱们自己人庆贺一番。 “待明日再于大哥的府上，设宴招待众人。” 温盛钧一听，连忙拒绝，“咱们自己人聚一聚，庆贺一番就行了，不必设宴。” “那怎么行？大哥蒙冤之事，京都议论纷纷！大哥沉冤得雪，也得大张旗鼓地让人知道！” 萧昱辰立即道，“若不是考虑到大哥性子清冷，喜欢清静，本王还琢磨着大摆三日流水宴呢！ “大哥不必怕麻烦，这一切的事情都交给本王操持。大哥倒时候跟众人攀谈敬酒即可！ “你府上人手少，到时都从王府派人过去。” 不等温盛钧拒绝。 萧昱辰就揽着他的肩头，“大哥别跟我客气，一家人再客气就见外了！” 温钰跑上前来，轻轻拽住温锦的手。 温锦低头看他。 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娘。 “爹爹想讨好阿娘呢……” 温钰怕他娘也是祖母口中那种“情感迟钝”的人，连忙替他爹卖好。 温锦见儿子这般替爹娘操碎心的样子……哭笑不得。 “哥哥就答应吧，王爷一番诚意。而且没有公开升堂，就让哥哥出来了，哥哥宴请众人，不躲躲闪闪，光明正大的做宴，也算给蒙冤之事一个了结。”温锦道。 温盛钧深深看了妹子一眼，又看萧昱辰。 “多谢王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温盛钧道。 温盛钧去门口恭迎祁先生的时候。 温锦低声对萧昱辰道：“这就是王爷的惊喜？” 萧昱辰眸色深深看着她，“没告诉你，就把大哥接回来，是不想你看到大哥在牢里受苦的模样。也算我善做主张的惊喜吧。” 温锦微微颔首，“多谢王爷。此情，温锦记在心里。” 萧昱辰微微一怔，“不用！谢什么？你大哥，自然也是我大哥。” 他有点儿怕温锦跟他客气。她理所当然一点儿，甚至颐指气使都没关系。 第265章 只要脸皮足够厚 温盛钧迎来了祁先生，以及崇文院其他几位看重他的先生。 这几位先生也在此次事件中，极力的声援他。 先生们一到，王府的下人就燃放了爆竹。 噼啪噼啪的脆响，颇有些喜庆的氛围。 虽是小型的家宴，倒也宾主尽欢。 “温司库此次虽然蒙冤，但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你蒙冤入狱，倒叫这事儿传开了，备受关注。 “后来许多文人写文章讨论这件事！可以说，影响深远！ “你是文弱书生，却在体格、体力比自己强健许多的人面前，没有同流合污，没有被屈服妥协！ “虽蒙冤，但咱腰杆子是直的！此事是文人的骄傲！” 几位先生喝了酒，话也多了起来。 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祁先生笑着点头，“不错！武死战，文死谏，是为荣！我没有看错人！” 祁先生竟举杯敬自己的学生。 温盛钧受宠若惊，连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他脸上红红的，“学生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看不惯他们堂堂大男人，竟那般欺辱一个小女子罢了。” “你为文人，乃至天下男人做了个榜样。不以善小而不为！此乃君子也！” 温锦对这些先生的反应，深感欣慰。 虽然这是古代，虽然整个社会都是重男轻女。 更何况花魁，是地位卑下的青楼女子。 但至少这里有对生命的基本尊重。 众人热闹之际。 温锦忽而举起茶杯，“我也敬王爷。” 萧昱辰微微一怔，“嗯？” “以前，我以为王爷大男子主义，自负、独断、专权。身居高位，看众生如蝼蚁。 “但这次的事，王爷未曾评判大哥。自始至终都只是想找出真相，还大哥以清白。 “看来，我也有我的自负和偏见，对王爷多有误会。所以，以茶代酒，我敬王爷。” 萧昱辰看着温锦微笑中诚挚认真的眼眸……他的脸腾地一热。 “好……” 他举杯跟温锦碰了下，一饮而尽。 他袖袋里藏着的羊皮小卷，却像是炭火一样，猛地灼烫了他…… “诸位吃好喝好，本王去去就来。” 萧昱辰看着温锦侧颜，看着她浅淡的笑容，体会着她刚才那番话里的信任…… 他越发坐不住……借故离开宴席。 萧昱辰直奔主院而去…… 宾客尽兴，众人离开之后。 温锦回到主院。 她坐在梳妆台旁，正要拆下头上朱钗，余光却落在了那张羊皮小卷上。 “咦？我记得离开时……” 温锦定睛看去。 离开的时候，羊皮小卷是东西向放置的。 可这会儿却是南北向放置。 如果说，方向是她记错了……但羊皮小卷上多了很多细碎的折痕，也是她记错了吗？ 因为羊皮卷很软，所以折痕并不明显…… 温锦坐着没动，思量片刻，她微微一笑…… 某人好像有小动作呢…… …… 温盛钧在酒桌上，跟祁先生和另外几位先生说了他在府上摆宴席之事。 他性子寡淡，不爱热闹，所以对宴席也兴致缺缺。 但王爷和妹妹的话，又让他觉得这宴席有必要。 几位先生闻言，也十分赞同。 “该办！大众也看着这事儿呢！” “这宴席不为虚名，就算是，你对这件事做的一个了结，和对亲朋的交代吧！” 温盛钧回去便把宴席邀请之人的名单给列了出来。 虽说萧昱辰要一力承办，但他也不好当甩手掌柜，什么都占“妹夫”的便宜。 他尽力把自己能办妥的事儿都办了。 只不过人手，饭菜，场地……还是需要萧昱辰派人来帮忙。 宴席还在张罗。 没想到又有一喜临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宫里的宣旨内常侍来到温盛钧府上，带来了皇帝的安慰抚恤，以及赏银千两，奇珍异宝许多。 “皇上早就想整治官员流连烟花之地的恶风气！ “只是万事开头难！这风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前朝，前前朝便盛行。 “如今温司库亲身正此风气！皇上深感欣慰！此次嘉奖温司库，正是要赏罚分明，鼓励官员们洁身自好，效仿您呀！” 内常侍接了赏钱，笑眯眯地对温盛钧道。 “多谢公公提示。臣不过尽本分而已，皇上谬赞！既然是皇上有意嘉奖，臣就厚颜收下来！谢主隆恩！” 这边皇上刚宣旨赏赐完。 那边，消息灵通的大臣们就已经得到信儿了！ 皇上的赏赐，真的只是赏赐而已吗？ 那是信号！是风向！ 是上位者要底下臣子揣摩的心思！ 那心思活络的大臣们，立刻走动起来，没拿到温盛钧请帖的人，都在找朋友……想方设法，也要蹭去温盛钧的宴席上听听看看，bigétν 也好更准确的揣摩圣意不是？ 此时，最难受的当属温靖。 “嗐！” “唉……” “我这……” 温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拍大腿，一会儿烦躁踱步。 白姨娘在那儿绣花，都被他晃得眼晕，“老爷怎的如此烦躁？ “您是大少爷的亲爹，没请柬还不能去吗？您这张脸，您的身份，比什么请柬都好使！” 温靖皱眉看她一眼，“话虽这么说……可他刚被抓起来的时候，我就放话说不认他。” “谁家的儿子，不曾惹当爹的生气？您说的是气话，那懂事孝顺的孩子，还能把爹爹的气话当真不成？” 白姨娘冲他眨眨眼。 温靖闻言一怔，继而拍大腿。 “你说的是呀！我怎么钻牛角尖了！只要我说那是气话！现在不作数了！他就只能不作数！” 白姨娘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 温靖顿时心气儿舒坦了。 温盛钧的宴席在晚上，傍晚的时候，他府上已经去了许多的宾客。 毕竟，大家来吃饭是顺带的……来聊聊天儿，询问事情经过，以及揣摩圣意，才是重头戏。 温靖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没想到，他来到温盛钧的“温府”外，还有一里路，马车就已经走不动了。 前头，全是旁人家的马车。 “老爷，您看这……”车夫为难道。 温靖极不情愿地走下马车……关键这一里路呢！万一碰见熟人，问他可该怎么办？ 他当初可是在许多同僚面前，当面放话。 “我没有这个儿子！我早与他恩断义绝，再不是父子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哟？这是谁？这不是温尚书吗？怎么，您也接到请柬了吗？” 第266章 自食恶果 温靖缓缓回过头来，他要看看这个说话的讨厌鬼是谁？！ 回头一看，竟是海陵王萧景楼！ 这是皇子王爷……惹不起。 温靖只好陪着笑脸。 “我是他亲爹，儿子得以洗清冤屈，平安出来，当爹的自然要来道贺。一家人还送什么请柬呀？” “哦？不是说温尚书因为此事，甚觉羞耻，已经不认这个儿子了？不会是误传吧？” 萧景楼笑地意味深长。 温靖一脸正经。 “当然是误传！下官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即便说了……那也是气话呀！做不得真！” 萧景楼缓缓点头，长长地哦了一声。 “看来六部多得是嘴碎之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等会儿见了那几位大臣，我得问问……” 温靖险些绊了个跟头…… “别……不用问！这事儿都过去了！王爷再问，多叫我儿他尴尬呀！您说是不是？” 萧景楼似笑非笑地看他。 温靖即便脸皮厚，这会儿也有点儿脸颊发烧了。 萧景楼拿出请柬，进了“温府”。 温靖却被挡在了外头。 “什么意思？！”温靖顿时，脸都黑了。 他厚着脸皮走到这儿，已经够不容易了！竟然还要把他赶回去？！ “贵客您别生气，小人是从怀王府借调过来的！也有认不准人的时候。” 怀王府的下人虽然客气，却是不卑不亢，一点儿没被温靖的黑脸吓住。biqμgètν “您要是忘记拿请柬，可以告知名号，小人给您查。” 下人手里有名录，今晚被邀请的人，都在名录上。 “今晚参与宴席的，不但有亲朋好友，更有王公贵族。万一进去了浑水摸鱼的人，咱们不好交代！还请大人体恤！” 里面不是王公贵族，就是高官清流，万一混进去刺客……那罪过大了！ 一般宾客听到这儿，都会配合的拿出请柬，或者报上家门。 但温靖涨红了脸，怒道：“说谁浑水摸鱼呢？你看本官像来路不明的人吗？！” “哟！你不认得他呀？这位可是温司库的亲爹，温靖温尚书呀！” 背后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一声惊呼。 没等温靖回头，那人又惊呼道，“哦，不对！温尚书亲口说，没有这个儿子！他已经不认温司库这个不肖子孙了！ “一个温字，两个姓！忘了忘了，温大人恕我失言！” 温靖回头，狠狠瞪了陈大人一眼！ 这陈大人向来和他不对付，有事儿没事儿，两人都要互踩一脚。 什么失言？！他分明就是故意！ 陈大人说完，周围一片嘲笑。 “有时候，遇见事儿也不能躲得太快！谁知道是坏事儿还是好事儿呢？” “见是坏事躲得快，见是好事儿扑上来……吃相有点儿难看呀！” “您说是不是呀，温大人？” 周围一片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温靖以为，最难的是他面对温盛钧的时候……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没见到温盛钧呢，就被众人嘲笑奚落一番了！ “本官那是……那是气话！” 温靖轻咳一声，他温靖什么人？只要他不要脸！就没人能让他丢脸！ 周围人嗤笑着拿出请柬，陆续进了温府大门。 同时也把门口看的“热闹”带了进去。 温靖还没进门，就已经在里头，被人谈论了一遭。 温锦听闻宾客议论，立即找到大哥温盛钧。 “他果然来了。”温锦道。 温盛钧脸色一沉，“那就按商量好的办……” 温锦点点头，她叫自己身边的丫鬟，去接温靖入府。 温靖被晾在外头，虽说丢脸，但若真的一直不叫他进来……能爽这一时，但事后，宾客们再回味起来，难免会觉得温盛钧太过狠心，太过计较父亲之过。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父亲可以无情无义，儿子却不能记仇，更不能不孝。 既然他们能商量出更好的对策……便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给温靖。 “温大人，这些下人是刚从王府调过来的，他们不认得您。您别往心里去，这边请！” 逢春亲自来接的人。 “哼！”温靖当然往心里去了！ 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他能不生气吗？ 但人家也说了，这些下人是从怀王府来的，只是过来帮忙的！ 他还能跟怀王府计较？他怕不是皮痒了？ 打老丈人这种事……怀王绝对干得出来！ 如果这会儿温靖知道，进去了宴席之后，他会更丢脸……他绝对、绝对不会进来！biqμgètν “您这边请！” 逢春把他领到宴席上，“这是给您留的座儿。” 温靖一看，嗬！还安排有他的位置呢！看来温盛钧没敢计较那话！ 在儿子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爹的位置呢！ 温靖得意洋洋地坐在那儿，下巴高抬，似乎刚才丢掉的脸面，在他坐下的那一刻，都已经找回来了！ 但过了一阵子，温靖忽然发现不对劲儿！ 宾客们起初有三三两两站着说话的。 这会儿陆续入席。 待他们坐下以后，温靖忽然发现——这座位安排的，大有讲究！ 他坐这桌儿，竟然都是和他官位不相上下——但关键是关系不怎么和睦之人！ 就比如，在门口嘲讽他的陈大人，就和他一桌儿。 “哟，温大人还真是厚着脸皮进来了？我若是你，我就不进来！”陈大人声音不高，却也能让临近几桌的人都听见。 “喏，瞧见没有，人家至亲之人，都坐那桌儿！你即便厚着脸皮进来，也不过是个外人！” 陈大人说完，满桌儿的人都在笑。 “我们这些客人，可是送了贺礼的，也不知道这位厚脸皮客人，送贺礼没有？” “您不会是空着手，就提俩爪子来的吧？” 这群跟温靖不对付的人，好容易逮到如此当众嘲讽他的机会，怎么会再留情面？ 温靖扭头看去……可不是！祁先生，温锦，萧昱辰…… 跟温盛钧关系最亲近的人，竟然同坐了一桌，温锦一袭利落男装，也坐了那桌！ 萧昱辰没和其他几位王爷同坐，却是坐在了温盛钧的“亲友席”。 而自己这个亲爹！竟然被排除在外！ 温靖顿觉自己上当！ 他要是在这个席面上坐下去，且不说会不会被陈大人几个气死…… 怕是宴席一结束，他跟温盛钧“断绝父子情”的传言，就会彻彻底底的坐实了！ 第267章 迎头痛击 “给我换桌，我是温盛钧的亲爹！他怎么把我安排在这儿？” 温靖叫来下人，黑着脸道。 陈大人几个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一个个等着看他的笑话。 温靖豁出去了，反正他不要脸了！ 但温盛钧是要脸的人！ 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如果不给他换桌儿，他就在这儿闹起来！他看温盛钧怎么办！ “温尚书，这里就是您的位置，没有给安排错。” 下人也不装作不认识他，当即报上他的名号。 陈大人等人，笑得更讽刺了！ “我要坐亲友那桌儿！”温靖直言。 他挑明了还认这个儿子！他看温盛钧敢不敢否认！ “温司库虽然被排除嫌疑，放了出来。但案件还没有审理清楚，您确定要坐在那边吗？ “别过两日，您又在京都让人宣扬，‘一个温字两个姓’，让温氏，一次又一次的沦为京都笑柄。” 下人不急不恼，却也不答应。 这会儿，窃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ъitv 嘲笑他的已经不止同一个桌上的人了。 “我不跟你说，叫温盛钧来！” “温尚书！” 温盛钧没躲着他，阔步而来。 还有步距离，他就拱手躬身，成九十度。 “我儿……你受苦了！” 温靖立马演起来。 但没等他扶起温盛钧。 温盛钧已经后退两三步，避开他的触碰。 整个宴席都静下来。 所有的人，目光都凝聚在这父子俩身上。 “你这是……太伤我的心了！” 温靖盯着温盛钧，他心底焦急，脸上发烫。 温盛钧缓缓抬起头来。 他今日的衣袍宽松，显得整个人格外的羸弱瘦削。 他抬起头的一刹那……周围人一片吸气声。 温盛钧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他哪怕是在牢里，都波澜不惊，安之若素。 如此一个平和的人……此时，他双目通红，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他目光仿佛在颤抖，认识他的人，从未见过温盛钧如此脆弱、受伤、难以自持的模样。 “这孩子是被自己父亲伤透了心呀！” “可不是！他腿残之时，已经被父亲抛弃了一次！”“腿好了，拜了名师，他爹把他认回去！蒙冤入狱，他爹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他踢开！” “甚至案情还没明朗之际，他爹就躲得远远的了！” “如今摆脱嫌疑，皇上安抚……他爹又凑上来……” “怎么有人竟能如此厚颜无耻呢？” 众人议论声四起。 “我在狱中听闻，汪侍郎因丧子之痛，忍不住朝刑部尚书发火。未果之后，他甚至想私闯刑部大牢，杀了我为他儿子报仇…… “府尹大人得知庞满被抓，连夜四下求人，既想尽快了解真相，解救他儿，也想让他儿在狱中少受罪…… “唯独我在狱中的时候……没有等来爹爹的信任、探望、安抚。只听闻，‘一个温字两个姓’温尚书扬言没有我这个儿子……” 温盛钧说着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干净、明澈、毫无城府…… 但此时，他的笑容，是带着泪的。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入嘴角。bigétν 看得周围人唏嘘不已，一阵阵的心疼……多好的孩子！多薄情的爹！ 汪荣那样的色批，还有老爹想着为他报仇！ 庞满那样的纨绔，还有老爹为他筹谋！ 可温盛钧……一步步走来如此不容易，娘没了，爹不疼！ 如今看他好了，又想把他认回来？！ “温靖！做人别太过分！” “你怎么就像那闻腥的臭苍蝇？！” “你已经把孩子伤成这样了！就别来惺惺作态，伤他的心了！” 温盛钧吸了吸鼻子。 “在牢里，暗无天日的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许是我不够好，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温尚书的期待…… “既如此……文修愿来世再报生身之恩。今生今世，只求，再也不拖累温尚书！求您成全！” 温盛钧说完，又躬身成九十度。 他的眼泪砸在地上，地上显出两片小小的水渍。 在座不乏已经当父亲的。 就算不是父亲，也是别人家的儿子。 场面一时间肃静得很，一股惆怅，痛惜之情，荡漾在每个人心头…… 每一位父亲，都想当儿子心中的英雄。 每一个儿子，都想得到父亲的认可赞善。 “温靖！你不配做人家的爹！” 一开始这声音小，后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声浪如潮，几乎把温靖给吞没了。 温盛钧行礼之后，来到祁先生身边，深深稽首。 “恩师如父，此生，学生就劳烦师父了！” “好孩子！”祁先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祁先生也抬起广袖，抹了抹泪。 “看看，人家师父当时都第一时间站出来，力保自己的学生！相信自己学生的人品！” “这当爹的，做的连狗屁都不如！” 温盛钧早已做好一首《两温赋》。 此时，琴音忽起。 这缥缈的琴音，立时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众人转头一看，竟是一袭男儿装扮的温锦，盘腿坐在一旁皓白的太湖石上。 她膝头放着一把七弦琴，她垂首拨弄琴弦，嘈嘈切切，如珠落入玉盘…… “大风起兮天苍凉……” 温盛钧低沉颇有韵味的嗓音，和着琴音，念出了提前做好的《两温赋》。 他的文采，在崇文院都是佼佼者。 他以赋的形式，记叙了自己人生中的黑暗时光……他在黑暗中多么渴望一丝光亮。 哪怕是父亲一个温和的目光，一句鼓励，只言片语的肯定…… 可是，没有。 只有无尽的孤独与黑暗，以及一次次的抛弃…… 情词之恳切，叫在场的男子们一个个鼻子发酸，湿了眼眶。 这种有报国之志，却被命运捉弄，被至亲抛弃的痛苦与心碎……似乎在场的男人都能共鸣。 温靖是灰溜溜离开宴席的。 一曲终了。 众人红着眼睛，要痛骂温靖时……温靖这老狐狸早已经开溜了。 “六年前不认温锦，六年后不认温盛钧……错了，走错了啊！” 温靖逃回马车上，浑身如烂泥一般，瘫坐在座椅里。 温盛钧的《两温赋》却是经此一夜，爆红京都。 其真挚的感情，精简又不失优美的用词，被文人学子争相追捧传唱。ъitv 温靖现在，听见《两温赋》就像被什么箍了头，脑仁儿都是疼的！ 温盛钧已经回到兵部照例点卯。 被抓进大牢的庞满……却突然死了！ 第268章 你充什么大尾巴狼？ 庞满因何要加害自己的“朋友”汪荣，并陷害温盛钧……此事，还未有眉目。 汪国义在审问出真相之前，彻夜难眠。 他卷着铺盖，睡到了刑部大牢那儿。 这日他刚眯了两眼，就听见进去收拾盘子的狱卒惊呼。 “不好啦！庞满死了！“ 汪国义进去一看，七窍流血，嘴唇乌黑。 “是中毒！快，叫郎中和仵作来！哪个是他用过的饭食？留着，不准动！” 温锦听闻庞满死在狱中，已经是当日傍晚时候了。 “事情果然不简单，庞满是被人灭口了。” 温锦当即叫人备车，她虽不是法医，却也能从尸体上，发现一些秘密。 张良把马车赶得飞快。 再晚些时候，刑部大牢就不让进了。 也怕庞满的尸首，被府尹庞大人拉走。 温锦的马车，正经行一条巷子口。 忽然从那巷子里窜出一架马车。 那马车像疯了一样，径直撞向温锦的马车。 张良见势不对，立即惊呼一声，“主子小心！” 他也猛拽缰绳…… 但马的势头太快，马车又很重，势能很大。 马车还在减速之时…… 只听，砰！ 一声巨响，两辆马车当街相撞。 温锦听闻张良惊呼时，就已经有了防备。 她紧紧抓住车厢上的窗户，一手推着小几，稳住自己的身子。 马车剧烈摇晃，猛地翻倒。 她身子也受到巨大冲击，脑袋猛地一晕…… 但还好，因为两只胳膊稳住了身子，她并没有磕碰到要害。 她缓过了眩晕之后，就起身往外爬。 “张良，你怎么样……” “唔……” 温锦话没问完，就听见张良闷哼一声。 紧接着，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什么情况？ 这并不是单纯的车祸？ 温锦立刻收住脚，往车厢后头退。 但瞬息之间，车门被打开。 一个黑影闪身进了车厢内。 电光火石间。 温锦捞起翻倒的紫砂茶壶，朝那人脑袋上砸去。 同时她出脚，猛踹他腿间要害。ъitv 紫砂壶在他脑袋上应声而碎。 他却避开了温锦的袭胯。 温锦发现，他手中握着一柄带血的短剑。 就在他扑上来，短剑要捅向温锦之际…… “嗯……” 他闷哼一声，如同被人扯到了后脖颈。 唰地一下，被人拽出了车厢。 温锦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她手上的银针，还没来得及扎上去呢？ 外头传来男人痛苦的闷哼。 温锦借机，迅速跳出车厢。biqμgètν 却见那袭击她的男人，已经被打出了一脸的血。 宋韬的手，手握成爪，牢牢抓在他脖子上。 “留活口！”温锦急声说。 宋韬侧目，眸色深深地看她一眼。 “受伤了吗？” 温锦摇头，“……没。” 宋韬松开那人的脖子，却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手印子。 温锦眸子一凝，他又用了毒。他用毒极易反噬……难道他自己不清楚？ “张良！”温锦疾步上前。 张良被人捅了腹部，但看出血量，侥幸避开了要害。 大片大片的血，濡湿了他的衣裳，他脸色发白，人已经昏厥。 温锦立刻摸出一颗救命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她又用沾了些许灵泉水的帕子，捂住他的伤口。 “要救吗？这边有地方。” 宋韬指着不远处的大客栈。 “多谢！”温锦点点头。 宋韬命人将张良抬去大客栈，安置在一个干净宽敞的屋子里。 那袭击她的刺客，也被宋韬抓了过来，关在后院。 “需要什么？”宋韬站在门外，问温锦。 温锦报了一串药名，拿出她放在马车上的药箱。 她从灵泉空间里挪出缝合针、羊肠线、止血剂、消毒剂等物到药箱里。 宋韬命人飞快地送来药，“还要帮什么忙？” “多谢，请把这屋里多点些灯烛，再拿来些铜镜。” 此时天色已暗，温锦要做手术，需要极好的视线。 宋韬即刻命人准备。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已经把温锦所需“简易版手术室”准备好了。 “接下来，我希望能够没有人打扰，心无旁骛救治。” 温锦对宋韬颔首道谢。 宋韬深深看她一眼，似乎不忍心说，但最终还是开口。 “这种情况……一般都没救了，你……尽力即可，别太勉强。” “我知道，多谢。” 宋韬神色复杂地关上门，叫了心腹守在门外。 “别叫任何人打扰她。她若需要什么，立刻去办。” 宋韬交代完，阔步往后院而去。 那儿还关着被他抓来的刺客。 刺客这会儿情况不太好，他脖子上的黑手印一会儿灼烫，一会儿又似寒冰刺骨。 这灼烫与刺骨交替之感，很快蔓延至全身。 他倒在地上，一会儿冒汗，一会儿哆嗦个不停，牙都打颤，磕碰在一起。 “把人吊起来。” 一根粗绳穿过房梁，绑住那人的脚，把他倒挂在半空。 “我什么都不知道，有种你就杀了我！呸！” 刺客啐了宋韬一口。 但因为他是倒挂，力道没掌握好，啐出的口水，落在自己脸上……顺着脸颊又滑进发间。 “真恶心。” 宋韬一耳光扇在他没沾口水的半边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 “唔……” 那人被扇的口鼻冒血，鼻血倒灌…… 他一张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水，血里还带着一颗牙。 “你他娘的……” “啪——” 他还没骂完。 宋韬又一耳光呼过去。 那人被打的眼冒金星，两眼的眼神儿都混沌了。 “什么都不知道是吗？那咱们就慢慢玩儿……反正爷，有的是时间。” “不关你的事，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又不是冲你来的！这事儿背后的人，你惹得起吗？识相的就滚远点儿！” 那刺客被倒挂着，竟然还挺硬气。 宋韬被骂，不怒反笑。 “可以，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玩儿起来，更有意思。拿老虎钳来。” “你想干什么？你是谁？你为何要管怀王妃的闲事？你他娘的……难道是她的姘头儿？怀王知道你是她姘头吗？” 宋韬脸色一沉，钴蓝色的眸子里闪过危险的冷光。 他从手下手中接过钳子，一只手猛地捏开刺客的嘴。 “嗷……嗷嗷……”ъitv 那人含混不清的嚎叫着。 宋韬已经把钳子塞进他嘴里，捏住他一颗牙，猛力的拽…… “嗷……” 第269章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温锦在简易的手术室里，为张良伤口消毒，清创，检查腹部是否有大血管损伤，神经肌肉损伤……bigétν 她一个人要挑起在现代手术中，一个团队的任务……对抗压能力、心态稳定、手眼配合、甚至体力上的挑战都不小。 好在危急时刻，她还有灵泉水可以“作弊”。 “肝脏二级撕裂，肝包膜有活动性出血。 “肝实质损伤深度两厘米，长度四厘米。 “清创，止血，缝合……” 温锦一边操作，一边对自己嘀咕，好像旁边有整个团队在配合她一般。 张良功夫一般，但也幸好他有点儿功夫在身。 否则肝脏的损伤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温锦抬起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 她用羊肠线处理好肝脏撕裂，立即用灵泉水清创…… 在古代，如果引起腹腔内炎症，那可太麻烦了！一个炎症，都能要了人的命。 处理好内脏创伤，又检查没有大血管损伤。 她开始缝合一层层的腹部肌肉皮肤组织。 整个手术，持续了一个半时辰。 三个小时的高度专注，让温锦有些疲惫。 她饮了一杯灵泉水，精神力才恢复了些。 她拉开门，宋韬的两个心腹随从，正在门外守着。 见她出来，两人立即站直了身子，“锦公子，怎么样？” 温锦点点头，“暂时没事了，但不能挪动他，借灶房一用，我把药煎上。” “煎药交给小的吧！” 随从接过温锦配好的药，探头往里看，面色有些焦急。 “伤的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人真的不会死吗？还有的救？” “没伤到大动脉，没伤及心脉，也许就有的救。尽人事，听天命。”温锦说。 两个随从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他们又不认得张良，脸上怎么挂着浓浓的担忧关切？ 温锦略一思索。 “你们哪里不适，需要求医问药吗？” “不是我们，是我家少主……” 一个随从急声说，“锦公子医术高超，您能去看看我家少主吗？他……他这会儿不太好！” 温锦微微一愣。 宋韬刚刚救她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么快就毒性反噬了？ 随从把她带去旁边隔几个门的雅间。 “少主在后院审问那刺客，忽然……旧疾复发。上次您在大德兴拍卖的仙药，对我家少主的顽疾颇有奇效！” 随从忽而屈膝跪倒，“求您救救我家少主吧！”ъitv “请起，今日宋公子于我有恩，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袖手旁观。不必客气。” 温锦上前。 随从连忙把宋韬的手腕从被子里小心翼翼拉出来。 温锦搭脉之时，也观察他气色…… “先前的药已经中和了他内体毒性，但他刚刚大动肝火，情志大起大落也是毒。 “喜过伤心，怒过伤肝……对于平常人来说，这点儿毒性不至于立刻表现出来。 “但宋公子体质特殊，积毒已久，情志之毒很容易引发体内积毒卷土重来。” 随从对温锦医术的怀疑担忧，立刻在她这一番解释之后，变成浓浓的信任依赖。 “我家少主太不容易了！人都说他练这阴毒的功夫……即便受苦也是咎由自取。 “可世人哪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若不‘急功近利’练这功夫，恐怕早就没命了！ “求您……一定救他！” 随从红着眼睛跪在温锦面前。 能叫身边之人如此忠诚，宋韬一定有他的人格魅力。 温锦从她药箱里拿出锦盒。 “这是和上次拍卖的药一样的药。” 温锦向随从展示之后，掰开宋韬的嘴，将那比黄豆大些的蜜丸塞进他嘴里。 此刻…… 昏迷中的宋韬只觉一股清新的荷香萦绕鼻端。 他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颇为沉重。 他潜意识里似乎预感到这缥缈的荷香，很快就要离开他。 他忽而伸手……一把抓住“荷香”。 这香味儿竟然有实体，是细滑的，温软的…… 他把“荷香”拉到鼻端，深吸一口气…… 清清凉凉，干净纯粹……宛如置身于仙境的荷塘里。 他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 浑身的骨头疼得钻心，但此时如同泡在了温暖舒适的温泉水里……骨头缝里的刺痛感也减缓了许多。 …… 宋韬的随从惊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主，抓着锦公子的手腕子，拉到鼻端，深吸一口气…… 少主这要不是昏迷着……那就是活脱的流氓登徒子啊！ 更叫随从惊讶的是——自家少主不近女色，甚至于，他很讨厌女子。 这位“锦公子”的身份，实际是女子。 旁人不知，他们这些亲信焉能不知？ “锦公子别怒，我家少主不是有意……” 随从又急又怕，既怕温锦翻脸，也怕少主醒来知道了，怪罪他们。 温锦嗯了一声。 她原本打算再给宋韬扎针驱毒，内外配合调理，好得更快些…… 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她挣脱不开，正欲捏宋韬胳膊上的穴位，迫使他松手…… “阿娘，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害死爹爹……他对你不好吗？ “为什么丢弃我？我不是你儿子么……” 随从吓得脸色都变了。 温锦轻咳一声，在他阳关穴掐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胳膊一抖，却仍死死抓住不肯松开。 温锦正欲再掐。 一行清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淌下…… 随从已经惊得魂不附体……他跟了少主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少主流泪！ 如今却叫一个女子瞧见了，等少主醒了，他怎么交代呀？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温锦说着，从怀里摸出银针。 她在宋韬手腕子上扎下银针。 他手上顿时脱力，表情痛苦地捶下手臂。 温锦收针，一转身，却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门口站着萧昱辰，以及宋韬的另一个随从。 那随从一脸的懊悔……早知是这情形，他哪怕把自己的命赔上，也要多拖着怀王一阵子呀！ 萧昱辰阔步进门，一言不发地握住温锦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拽。 温锦知道这厮又生气了，但她还是得叮嘱。 “药煎好了，就给张良服下。他若不醒，设法把药灌下去。明日他必醒，醒了让他安心躺着，别乱动。过两日就接他回去……” “锦公子放心！” “不等过两日，现在就把他抬走。何必借旁人的地方？”bigétν 萧昱辰脸色沉沉，山雨欲来。 第270章 王爷不是更该洗洗？ “他刚缝合了伤口，不宜挪动。” 温锦连忙解释，更重要的是，他的肝脏才缝合呀！肝乃娇脏，一路晃到王府，再撕裂出血怎么办？ 萧昱辰皱眉紧盯温锦。 他忽然回神……她是因为当街出了车祸。 刺客借车祸袭击她……她被宋韬所救，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还没关心她是否受伤，是否受到惊吓…… 他只瞧见她站在宋韬的床边，被宋韬攥着手腕……就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 倘若，他未曾关心她，就冲她发难……他未免也太混蛋了。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妒火。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他一只手攥着温锦的腕子，另一只手攥成拳头。 他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把温锦拉上了马车。 直到两人在马车上坐下。 萧昱辰才握住她的肩头，“可有受伤？可有受到惊吓？” 温锦摇摇头。 她目光平和淡定，没有受惊的模样。 “你弄疼我了。” 连这话，她都说得很平静。 萧昱辰连忙放开她的肩。 他深深看她一眼，忽而拉起她被宋韬攥过的那只手腕，掏出帕子，在她腕子上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宋韬猛地掀开眼帘。ъitv 他做了一个梦……这梦叫他心跳不已。 即便此时，他已经醒了，但胸腔里的心，还在怦怦乱跳。 “少主，您醒了？！这次没有大汗淋漓，没有受罪！谢天谢地！谢各路神仙保佑！ “锦公子的药真的好！幸而今日遇见她在这儿！谢天谢地啊！” 随从听见动静，急忙上前，在他床前一阵乱拜。 宋韬皱了皱眉……温锦的药？ 是她助自己，渡过今日毒发？ 所以他梦里的仙境，还有那带着荷香的仙子…… “咳……”宋韬重重咳了一声。 “我有些饿了，摆饭吧。另外，后院儿的刺客招了吗？锦公子的车夫情况如何？” “回少主，还没招。那车夫刚被灌了药，还在天字间里躺着。锦公子说，明日他就能醒了。” 随从回禀之时。 宋韬忽然瞟见枕头上的一片水渍。 他嫌恶地皱起眉头，“我睡觉还会流口水？！” 随从顺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要不要告诉少主，那不是口水，是眼泪呢？ “把枕头扔了！” 宋韬嫌弃之余，还有点儿发窘。 温锦在这儿的时候……不会看见他睡觉流口水了吧？ “是！” 随从拿了枕头，赶紧撤了……少主脸色那么可怕，还是不告诉他真相了吧？ “慢着！锦公子……人呢？” “怀王赶来，将人带走了。”随从说道，“怀王来的时候，锦公子正在给少主医治呢。怀王的脸色可难看了！也不知会不会为难锦公子？”ъitv 宋韬脸色一沉，白皙的脸上浮现阴翳。 他起身就往后院而去。 “少主，膳食备好了。” “不吃了。” 他着急去审问那刺客，就不信撬不开那刺客的嘴！ …… 萧昱辰心里不爽。 但他不能怪温锦……换位处置，如果他懂医术，也不能对刚救了自己的人袖手旁观。 他既讨厌宋韬，也恨自己疏忽，没把她保护的面面俱到。 他一点点擦着温锦的手腕。 一边擦，他还一边观察温锦的脸色。 好在她没什么表情，也没露出不耐烦…… 只是她的皮肤太娇嫩了……怎么轻轻擦一下就红呢？ 萧昱辰放轻、再放轻动作，还是把她的手腕子擦红了……他低头捧着她的手腕子，轻轻的吹气。 温锦只觉，这男人幼稚死了。 她开口道，“庞满死了，你知道吗？” “你就是要往刑部大牢去，然后出了这等事？” 温锦点头之后，萧昱辰若有所思。 见他分神，温锦正要把手腕抽回来。 萧昱辰却立刻抓紧，他又低头，仔细轻柔地擦拭起来。 温锦：“……” “庞满被灭口，说明背后的人急了。庞满是京兆府府尹的嫡子。虽不是长子，却也颇得宠爱。 “能收买庞满为他做事，并且是一箭双雕的事儿。可见这收买庞满的人，不止许了他银钱，一定还有别的好处。” 萧昱辰缓声说道。 “好了吗？” “又弄疼你了吗？” 萧昱辰抬眸看着温锦。 温锦哭笑不得。 “擦吧擦吧……不疼。” “不擦了，你皮肤太细嫩。” 温锦正要点头收回手。 “回去用皂豆给你洗。” 温锦：“……那王爷不是更该洗洗？” 萧昱辰狐疑地缓缓抬头，“洗哪里？” 温锦收回手，用袖子盖住手腕，转脸看向车窗外。 “那你也给我洗？” “咳……” 温锦差点被呛了。 …… 刺客被拔光满嘴的牙之后。 宋韬终于撬开了他的嘴，从他口中问出一个人来。 “是他？” 宋韬垂眸思量，片刻后，吩咐手下。 “替我设宴，请他喝酒。” 手下人当即明白，这是……鸿门宴啊？ “要设在摘星楼吗？” “不在自家地盘了，晦气。找个档次好的，别人家的酒肆。” 宋韬请人喝酒。 不管那人愿不愿意，他总有办法把人请来。 宴席这日，他刚来到望仙楼，就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在他身后停下。 许是直觉……向来不怎么在意旁人的宋韬，竟然破天荒地驻足，盯着那辆马车。 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一跃而下，利落落地。 他才恍然。 “那日，多谢锦公子相救。” 温锦也没想到，在这儿遇上宋韬。 她还抬头看了看酒肆的门匾，赫然是“望仙楼”。 上次知道了摘星楼是宋韬的产业，所以这次出来吃饭，专门避开了他的地儿。 竟然还能撞见……这是什么孽缘？ “是宋公子先救了我，我不过举手之劳。我那车夫，还占着宋公子的地儿，多谢您慷慨。” “你真觉得我慷慨？” 温锦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他。 这还有真的假的？ “那你为何拒绝我的契书？七成的利，锦公子不满意？可以说说你的意见。 “生意嘛，是要你来我往的磋商，才能找到让彼此都满意的价格。” 温锦微微一笑，“七成利，很有诚意了。但我近来有别的打算，不想涉足此行，宋公子见谅。” 宋韬狐疑看她，他听出来了，这只是她拒绝的托词。 拍卖行又不需要她花费什么心力。 她只需要提供成药，然后坐等收益即可…… 宋韬见她转脸朝一旁看去。 他转过头，萧昱辰正黑着脸阔步而来。 “我明白了……原来是为此拒绝我。” 第271章 鸿门宴 宋韬勾了勾嘴角，浅淡的笑意，丝毫未入眼底。 “先走一步。” 他没等萧昱辰上前，便越过温锦，先行进了望仙楼，径直去了他预订好的雅间。 萧昱辰皱着眉头，满心不爽。 怎么哪哪儿都是他？ 阴魂不散？ “要不换一家？” 温锦看着萧昱辰，以及被他抱着的温钰。 “钰儿想吃这家的蟹煲，小杰说这里的蟹煲可好吃了！”温钰忙说道。 萧昱辰抱起温钰，阔步进了酒楼。 “不用换，咱们钰儿想吃，怎么能委屈钰儿？” 把温锦和温钰送进雅间之后，萧昱辰借故来到雅间外头。 “去看看宋韬为什么在这儿？阴魂不散…… “另外，再去看看张良，如果他没有大碍了，就把他接回王府！” 萧昱辰暗自不爽。 他眼眸沉沉盯着宋韬进的那雅间。 片刻之后，他调整了表情，让自己不那么满身戾气，这才又回了雅间。 手下人特意叮嘱了掌柜。 萧昱辰他们这屋上菜特别快。 菜一端上来，萧昱辰立即给温锦夹菜，继而又给儿子夹菜。 向来都是被人伺候的怀王爷，竟然也会伺候别人？ 温锦狐疑地看了萧昱辰一眼…… 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被温锦打量的萧昱辰也怔了怔。 “哦，忘了剥壳！” 他忙放下筷子，挽起袖子，拿过温锦盘中的肥蟹，笨手笨脚地把螃蟹扒开，把蟹肉挖出来，放在她面前白玉勺中。 “吃吧！” 温锦：“……” 温钰看了他爹一眼，又看看他娘。 “啧啧……”温钰抿着嘴，发出怪声。 “别跟你娘争，下一个就给你剥。” 萧昱辰笑笑。 温钰也朝他爹一笑，却是几分鄙夷，几分不屑，几分傲娇的那种笑。 萧昱辰狐疑看他一眼……暗道自己多想，一个小孩儿，哪有如此复杂的心思？ 谁知……温钰竟然两手极其灵巧麻利的剥出完整漂亮的蟹肉，放在温锦面前的盘子里。 “阿娘，吃我剥的！” 说完，他还得意地朝他爹挑挑眉。 这萧昱辰能忍？ 他的好胜基因立刻动了起来！ 只见父子俩开启了一场 没有硝烟的剥螃蟹大赛。 而温锦面前，不多会儿就堆满了白花花的蟹肉和金灿灿的蟹黄。 “呵，呵呵，有没有可能……我还想吃点别的？” 温锦简直无语……男人至死是少年。 所以，她面前是两个少年？ “你想吃什么？”萧昱辰立刻抢先拿起筷子，眼目灼灼看着温锦。 温锦眉头轻蹙，她一手拿筷子，一手挽着袖子，伸手——轻轻松松把离她最远的菜给夹了过来。 然后，她安安静静地低头吃菜。 咱就是说……她也长手了好吗？干嘛弄得她像生活不能自理？ 萧昱辰见状，心领神会——他夹了一大筷头温锦刚夹过的那道光明虾炙。 温锦无语看他。 温钰小嘴儿一噘……同样的好胜基因，让他索性把那一盘子虾炙都端到温锦面前。 “好了……” 温锦开口，也许男女思维诧异，让他们误解了她的意思。 “都吃自己的！钰儿，你不是想吃这家的蟹煲吗？” 温锦端起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白玉盘，拨了好些给温钰。 “锦儿……”萧昱辰拿起筷子，拨了拨那盆蟹煲，“没了呢？” 好！这次温锦准确的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立即也剥了些剥好的蟹肉和蟹黄给萧昱辰。 “都好好吃饭！否则以后就别出来吃了！” 温锦俨然一副家长做派，这才镇住了两个幼稚“少年”。 …… 隔了没几个门儿的另一雅间内。 明显是另一种气氛。 “大德兴商会，早有耳闻，如雷贯耳！从拍行发家，如今大德兴已然是四国最大的商会了！ “早就听闻宋公子厉害，是堪比范蠡的奇才也！却没曾想，宋公子竟然如此年轻？幸会幸会！” 宋韬未曾起身，只拱手与来人寒暄。 “窦国舅，幸会，请坐。” 宋韬皮笑肉不笑，不了解他的人，只能感觉到他的阴冷与不好惹。 窦国舅脸上的笑容也略微收敛……竟然不起身相迎？这年轻人有点儿狂啊？ 但窦老油条，不会把不满显露在脸上。 他笑哈哈地落座。 “不知宋公子今日请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国舅爷知道，宋某是生意人，请您来，是想跟您谈笔买卖。” “哦？什么买卖？能让宋公子亲自来谈，那一定是大买卖吧？” 窦国舅早就听说，宋家有钱，富可敌国。 他更从妹妹那儿得知……如果不是这宋家实力深厚，与四国的局面息息相关。皇上都想吞了他，充盈国库。 如果他能跟宋韬搭上线儿，做大买卖，那国舅府一定比今日的局面更加荣耀辉煌吧？ 妹妹在宫里，也不用那么谨小慎微。 说不定还能助侄儿，早日荣登大宝！ 窦国舅心里灼热起来……就连宋韬没有起身相迎，他都不是那么计较了。 “先吃饭，边吃边聊。” 宋韬冷笑，“听说这家的蟹煲味道很绝。” 窦国舅哪有心思细品蟹煲？ 他更关心的是，宋韬找他谈什么买卖？ “宋公子想涉足盐业吗？” “国舅爷不想尝尝蟹煲吗？” “啊哈哈，尝尝，尝尝。” 宋韬岔开话题，勾了勾嘴角，白皙的脸，漂亮如蓝宝石的眼眸……尽是邪冷。 窦国舅终于还是忍不住，吃了两口肥美的螃蟹，就又追问。 “盐矿上我有自己人，宋公子有把东西卖去其他诸国的渠道。我提供盐，宋公子提供渠道，咱们合作，那是稳赢啊！” 宋韬看着满盆的肥蟹，微微叹了口气。bigétν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宋公子怎么叹气？” “可惜了这么好的肥蟹。” 窦国舅微微皱眉，狐疑地看了眼那盆蟹。 宋韬还真是请他吃螃蟹的？老说蟹干什么呀？ “不妨事，谈完了买卖，咱们慢慢吃！” 宋韬勾了勾嘴角，他的脸很俊美，有着异域风情的那种美。 “我怕谈完了，国舅爷就没心思吃蟹了。” “那不会！我怕是能吃得更香呢！” 窦国舅哈哈一笑。 宋韬拍了拍手，“把礼物，给国舅爷呈上来。” “宋公子太客气！谈生意，是双赢啊，怎么能叫你破费？” 一只硕大的锦盒被送到窦国舅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直觉？ 窦国舅忽然心慌，有种恐惧感，在他心底莫名滋生…… 第272章 好好看看，那是谁的头？ “这盒子里是什么？” 窦国舅心跳的厉害…… 这要是一盒子珍珠？一盒子金子？重量都不对呀！ 那这么大的盒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国舅爷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韬不急不慢地吃着一旁服侍之人剥好的蟹肉。 窦国舅瞟他一眼……只觉，这人美则美矣，就是太阴沉了些。 跟他一个屋子呆久了，还莫名有点儿怕。 “太客气了，要不我……拿回去看？” “现在看。” 宋韬的语气，不容置疑。 窦国舅眼睛圆瞪……什么情况？ 最近十几年，都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 更何况是个年纪轻轻的商贾之流？翻了天了还！ 窦国舅正欲动怒，忽而看见墙壁之上闪过的冷光。 那冷光是……是刀剑反射的冷光？ 这宋韬竟然在屋子里埋伏了带兵器的人？他想干什么？ 窦国舅越想越慌……宋韬不是真的想跟他谈生意吧？ 他的手缓缓伸向锦盒亮堂堂的黄铜锁扣…… …… “回王爷，已经探明。宋韬今日宴请的是窦国舅。” 饭毕，萧昱辰叫温锦和儿子乘马车回府。 他说自己要骑马回去。 他是瞧见了等在门口的季风，给他比划了“查明”的手势。 “窦国舅？两人在生意上，有什么往来吗？”萧昱辰问。 “没有。”季风十分肯定。 之前，萧昱辰让他查宋韬这个人时，他就已经详细的查过了。 “这宋韬接近锦儿的目的果然不单纯！ “我看，他才不是想帮忙……在大哥被冤枉那件事上，他出了几分力…… “看来他是弃车保帅，故布疑阵！” 萧昱辰一通分析。 季风直接听懵了，“王爷此话怎讲？” 宋韬抓住庞满，丢给汪国义。季风当时也在场。 这一举，加快了温盛钧被放出来的进程……为何说他是弃车保帅呢？ “汪国义说过，他之所以被人算计，遭丧子之痛。正是因为他查办了窦国舅侄子，推人至死的案子。 “本王后来详查这两件事儿，背后果然有蛛丝马迹的联系。 “庞满在狱中被人毒杀灭口。刑部却称庞满是‘畏罪自杀’。这里头也有窦国舅的手笔。 “所以，本王怀疑，窦国舅就是收买庞满，事情败露之后，又毒杀庞满之人。” 季风听完好一阵子，才点了点头。 “那如今，宋韬宴请窦国舅……两人是一丘之貉呀？ “那王妃跟宋韬做生意，岂不危险？” 萧昱辰冷哼一声。 “王妃没有跟他做生意。 “你去清查，他最近有几场大的拍卖会？都叫当地官府去查封，全给他搅黄了！” 季风立刻拱手领命，临走还有些担心。 “如果他们真是一伙儿的，那得提醒王妃啊！张良还在宋韬手里呢！” “本王自有筹谋，你不用管了。” 萧昱辰挥挥手。 季风刚一走，他就折返望仙楼。 他直接跟掌柜的要下宋韬那间雅间左右两侧的房间。 “宋韬跟窦国舅一伙儿”，他其实说完，就觉得不可能了。 如果两人真是一伙儿。 那么在门口撞见之时，宋韬就不会大摇大摆，继续在这儿见窦国舅了。 “啊——” 萧昱辰刚进宋韬隔壁雅间。 就听见一声惊呼！ 只是这一声没喊完，惊呼之人，似乎就被捂上了嘴。 而在隔壁雅间之内…… 被自己捂上嘴的窦国舅，脸色煞白如纸。 “你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瞪眼看着宋韬……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传言说，宋韬这个人，最好别沾……太他娘的可怕了！ “哪有人送礼是送头的？！” 锦盒里，竟他娘的是个人头啊啊啊！ 那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敷了粉，描了眉，涂了口脂，胭脂……这是死后给化了妆。 由此可见，这头的主人，是个有身份的人，否则没这么讲究。 “没认出来？不应该啊，国舅爷再好好看看，那是谁的头？” 宋韬微微一笑，邪冷的气质被他彰显的淋漓尽致。 窦国舅不由深深打了个寒颤。 他娘的……宋韬是个疯子！ 哪个正常人要抱着别人的头，再仔细看是谁的头啊？ 窦国舅不愿细看，但他又瞟了两眼。 刚打开锦盒，看见里头是个头，他被吓住了！ 当时，他全身一麻，没细看就把锦盒扔了。 那头轱辘辘滚到一旁，横躺在地毯上。 “还认不出？把头放正，眼睛扒开。” 宋韬话音未落，窦国舅猛然一抖。 “庞满的头？！你……” 窦国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如同脱水的鱼。 他这会儿不止脸色煞白，浑身更是冒冷汗，如同从水里捞上来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好好谈买卖，你弄庞满的头干什么？ “庞满不是下葬了吗？你从哪儿弄来的头？” 宋韬微微一笑。 窦国舅腿都软了……他现在不想看见宋韬的笑。 这丫越笑，他越害怕。 “为了送国舅爷这份厚礼，我可费不少劲儿。专门把庞满的坟刨了，棺材盖儿掀了，跳进棺材里，把他头割出来送给你的……” “呕……” 宋韬没说完。 窦国舅就吐开了。 “啧……” 宋韬一脸嫌恶，接过下人递上的帕子，捂住口鼻，“杀人，嫁祸，陷害，灭口……国舅爷都不嫌恶心。怎么我割了死人的脑袋，你就恶心了？这可不行啊！ “除了庞满的脑袋，我还准备了别的厚礼，给国舅爷呢！” 窦国舅脸色比纸还白。 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宋公子的礼，我要不起…… “你什么意思？什么杀人灭口？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了？” 宋韬冷笑，“那就请窦国舅为我解惑，你跟温盛钧，什么仇，什么怨啊？非要弄脏他的手？ “他是文人，刚进朝廷，名声比命都重要，你这么害他……图什么呢？” 窦国舅闻言浑身猛地一僵。 他眼珠子乱转，急得又是一身的汗。 他这反应，都落入宋韬的眼中。 宋韬微微眯起眼睛，“不说实话，我多得是手段对付你，你想不想试试被宋某人盯上的感觉？” 窦国舅分外狐疑地看了眼宋韬。 “不知宋公子和这温盛钧有什么关系？为何要为他的事，如此热心？” 温盛钧又不是生意人。 虽说他爹是工部尚书，而工部是管土木工程建设的肥差……但温盛钧和他爹的关系又不好！ 窦国舅实在想不通…… 宋韬冷声嗤笑，“宋某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还用跟你解释？” 第273章 亏心事做多了，不怕活人，怕鬼 窦国舅虽然被庞满的头，吓得腿软。 但他摸不清宋韬的底，仍硬挺着，不肯吐口。 宋韬让人把庞满的头放回锦盒。 “看来这礼的份量不够。没关系，我还有准备。” 窦国舅如今看见他嘴角一勾，就下意识一抖。他都有阴影了！ 宋韬的人，果然又拿来一只盒子。 这只盒子要简陋的多……木质粗糙，甚至还带毛刺儿。 “不用了！宋公子太客气了！头一回见面，用不着这一盒又一盒的礼……” 这哪是送礼呀？ 这是要把他送走呀！ 窦国舅年纪大了，心跳不匀，他怀疑自己吓出了什么病，心口闷闷的难受。 “我当面送礼是对你客气。国舅爷想试试我别的送礼方式吗？” 宋韬目光冷淡看着他。 窦国舅从他钴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不容拒绝的气势…… 他娘的！ 怎么就惹了这阎王！ 窦国舅在心里啐了一大口，他面皮抽搐的接过盒子。 有了刚才那一遭。他这会儿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只是想不明白，宋韬跟温盛钧毫无关系……为何要替温盛钧出头？ 这温盛钧究竟是哪路神仙？ 窦国舅抖着手，掀开这简陋的盒子盖儿。 “啊啊啊……” 他啪地把盖子合上。 噗通，他跌坐在地。 “打开，让国舅爷看清楚。” “别……不用不用……” 窦国舅的嗓音都变了调儿，仿佛被鬼捏着喉咙。 宋韬笑容灿烂明媚，“这人国舅爷熟吧？是自己人吧？” 窦国舅咕咚咽了口唾沫…… “我跟温盛钧无冤无仇……我不是故意针对他。让庞满害汪荣，是因为，我跟汪国义有仇！ “汪国义上半年抓了我亲侄儿，害他在牢里被人虐待，捞出来的时候，精神都失常了…… “好好一孩子，现在天天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我恨呀！” 窦国舅坐在地上，哆嗦着说。 宋韬的笑容冷了下去，“我看国舅爷不了解宋某的为人。我这个人做事，无所顾忌，大不了一死！ “你敢骗我。我管你是国舅还是什么……” 宋韬话未说完，忽然欺身上前。 窦国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只手从地上提起。 宋韬一手拽着他的领子。另一只猛地往他肚子上拍了一掌。 “唔……” 窦国舅闷哼一声，太疼了。 他觉得肠子都搅合在了一起。 偏偏宋韬手上并没有使多大劲儿……他的手掌如寒冰一般，隔着衣服覆盖在他腹部。 宋韬的手掌一转…… “嗷嗷嗷……” 窦国舅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跟着在肚子里打转…… 这太他娘疼了…… 窦国舅冷汗唰唰地淌，大冷天，他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别告诉我，温盛钧是赶巧了撞上的。有人故意要挑起温盛钧跟汪荣的矛盾。 “你告诉我，这叫赶巧？” 窦国舅扛不住了…… 宋韬真的敢弄死他！ 别说他怕死。谁他娘不怕呀？ 他有荣华富贵不享，堂堂国舅爷的尊荣身份不要？他非要跟宋韬这个疯狗死磕？他有病啊？ “不是针对温盛钧，是因为，他跟温锦关系极好。温锦已经被温尚书抛弃，她如今的娘家就是温盛钧。 “所以，扳倒了温盛钧，温锦就没有娘家了……再对付她，会容易很多。” 宋韬眸子一凝。 他手上不由更加用力。 “嗷嗷……”窦国舅叫得惨绝人寰。 宋韬的手下立马捂上他的嘴。 宋韬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天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儿就杀了窦国舅。 “为何要针对温锦？”他问。bigétν 窦国舅快要撑不住了，他恨不得昏死过去。 但宋韬按在他腹部，像寒冰一样邪门儿的掌力，既让他疼，又让他清醒……太折磨了。 “因为她是怀王妃，并且生下世子，得了怀王宠爱…… “怀王莽撞，宠信她以后，却越发稳健，甚至懂得韬光养晦，示好太子。 “怀王世子得了皇帝格外偏宠。怀王妃又深得太后喜欢……他们已经威胁到了东宫的地位。” 宋韬危险地眯起眼睛。 “是太子叫你这么做的？” 窦国舅摇了摇头。 “我那个外甥，欠缺杀伐果断的魄力。怀王对他服个软，他就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 “竖子！不足为谋！他，远不如他娘啊！” 宋韬松开手。 窦国舅软软倒在地上。 “国舅爷不胜酒力，才几杯酒，就喝醉了。”宋韬不要脸地说道。 窦国舅掀了掀眼皮……神他娘的不胜酒力！他一杯酒都没喝！仅吃了两口蟹肉，还差点儿吐了。 “送国舅爷回去。”宋韬挥挥手，“哦，对了，礼盒也给国舅爷带上。” “不不不……我都说了，你放过我吧！其实就是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咱们犯不着！” 窦国舅想到那两颗脑袋……特别是第二颗，太他娘吓人了！ 那刺客的牙全都被拔了，脸上还有许多洞。眼睛瞪着，似乎是被吓死的！ 死不瞑目的样子……深深刺激了窦国舅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恐怕小半个月，都不敢睡觉。 惟恐一闭上眼，那两个脑袋就回到他面前。 宋韬已经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懒得跟他废话。挥手让手底下人“客客气气”地把国舅爷送回去了。 “少主，那国舅做了坏事不怕。怎么看见个脑袋，吓成这样？”宋韬的手下不明白。 宋韬冷冷一笑，“亏心事做多了，不怕活人，怕鬼。” 窦国舅回去，立马叫人把两颗脑袋安葬去后山。 “多烧点儿纸钱啊！死者为大……这宋韬忒不是东西！竟敢割死人的脑袋！他就不怕鬼叫门吗？！” 窦国舅回到家里，腹中仍一阵阵的疼。 他正要回去床上躺一躺，刚掀开被子。 “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蹦得老高。 下人听闻声音，赶紧进来。 “嘶……这怎么有节断臂？这谁的手臂？怎么在老爷的床上？” “滚滚滚！拿走拿走！烧了……不，好生安葬了！”biqμgètν 接二连三的惊吓，窦国舅简直吓破了胆。 他草木皆兵，先是处罚了贴身伺候、打扫屋子的下人。 又换了屋子，先命人仔仔细细例外检查一遭，他才敢进去…… 他腹痛的更厉害了，而且一闭眼，就是那两颗头，以及在他被窝里的断臂…… …… 季风去宋韬的客栈接张良，却被告知，“要锦公子亲自来，否则，这人你们不能带走！” “还真叫王爷料中了！”季风暗恼，“这宋韬接近王妃，是别有用心！” 第274章 如果你同意，我只要一成利 季风本想带人硬闯。 但他预估了一下彼此的实力。 他只是来接人的，所以仅带了三四个人，功夫顶好的只有他和另一侍卫。 而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动起手来……打输了是小，丢了王爷的面子是大！ “好，且等着！” 季风黑着脸，带人离开了。 他原想，瞒着王妃！悄悄带多点儿人，再去一趟！ 抢也要把张良给抢回来！ 堂堂怀王府，还能被一个商贾给拿捏了？ 谁知，他刚回来，就撞见王妃和小世子。 “季宿卫这气势汹汹的，出了什么事？” 温锦随口问了一句。 钢铁直男季风，演技不在线。 “啊这，我，卑职……卑职没事！” 温锦：“？” “季叔叔是不是做了亏心事？爹爹说，你做错事的时候，就会结巴！” 温钰眼睛一转，立刻拆台。 季风：“……”王爷！这不是卑职把您卖了！是您把卑职卖了！ъitv “哪儿能啊！卑职干什么亏心事了？卑职是奉命接张良回来！” 季风飞快地瞟了眼温锦，又迅速低下头去。 “咦？那巧了，我跟阿娘也是要去接张良！阿娘要再看看他恢复的如何，适不适宜现在回来。” 温钰笑嘻嘻道，“那一起吧，季风叔叔？” 季风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该怎么劝住王妃，不让她去。并且自己成功把人抢出来，而且要保证张良的安危呢？ 季风左思右想。 “王妃先行，卑职带上人随后就到！” 温锦挑了挑眉，“是去接人，又不是去抢人，你还要带上人？” “咳……”季风轻咳一声，“人多热闹，也免得再出意外。” 温锦带着温钰，先行一步。 上次出了意外之后，萧昱辰就不容拒绝地给她安排了十几个暗卫。 只要她离开王府，除了暗卫进不去的地方——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季风又点了二十来人，气势汹汹地跟在后头。 他琢磨着，宋韬必是要为难王妃……今日免不了有一场硬仗要打。 客栈里头。 温锦顺顺当当见到了张良。 “恢复的不错，照顾得相当好，麻烦掌柜了。” 温锦叫人给掌柜的赏钱。 掌柜的却说什么都不要，还差点跪下。 “您这是打小人的脸呢！东家交代了，一定要奉为上宾！ “我若收锦公子的钱，东家还不叫小的卷铺盖滚蛋？” 温锦看这赏钱，是赏不出去了，转而问道。 “你家东家在吗？那我当面谢谢他。” “东家正等着锦公子呢！您这边请！” 掌柜的躬身热情领路。 温锦以为，掌柜的说“正等着她”是客气之言。ъitv 但见到宋韬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宋韬真的在等她。 茶汤茶点俱备。 上好的茶具，他亲自敲碎了茶叶，煮水烹茶。 他泡茶的手法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行云流水，可见是懂茶好茶之人。 滚烫的沸水往茶叶上一烫……茶汤清亮，茶香四溢。 “好茶。”温锦道。 宋韬嘴角轻扬，他目光带着些拘谨和一丝丝紧张落在温钰身上。 “小朋友喝茶吗？这里也有花茶、果茶。” 若是身边人瞧见宋韬竟如此小心翼翼，还带着些紧张地说话，必要惊掉下巴。 他向来桀骜不驯，几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何至于让他如此温柔小意？ 温钰自来熟，一点儿不怕生。 他天真烂漫地笑道，“我浅尝一口，若是喝不惯，再泡果茶！” 宋韬立时把功夫杯，放在小朋友面前。 温钰吹了吹茶，“这杯子真漂亮。” 碧玉杯，是水头极好的上等玉质，杯子打磨圆润生光，细腻的手感，天然的飘花。 这样美的杯子，宛如浑然天成的茶饮，即便里面只装清水，恐怕也能品出妙不可言的滋味。 更别提如此香醇的上佳之茶了。 “喜欢吗？就当见面礼，给小世子带回去。” 宋韬当即叫人准备礼盒。 “此茶具贵重难求，他小孩子哪里懂品茶？不必送他，他拿去也是玩儿，辜负了好东西。” 温锦看茶壶把手上，泛出的光泽，就知道，这套茶具必然是其主人的心头好。 只有经常使用，把手那里才会格外亮泽玉润。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要啦，你留吧！”温钰乖巧地抿着茶水，“唔，好香的茶呀！后味儿稍微有些苦涩，但苦中也有香醇，回味无穷！” “小友哪里是不懂茶？这纯真的赞叹，是对好茶最高的褒奖。” 宋韬也抿了口茶……奇怪，今日的茶，好像格外的香呢？ 醇美的茶，叫他的心情，也格外的美丽。 从来不爱笑的他，今日嘴角有点儿不受控制地想飞起来…… “今日特意见锦公子，是因偶然听闻温司库被陷害的真正原因…… “我想，还是告知锦公子，也好有备无患。” 宋韬瞟了眼温钰。 孩子太小，成年人世界的黑暗诡诈，不好叫他知道。 温锦思量片刻，“钰儿去看看张良收拾好了没有？别叫他们大意，再把他的伤口撕扯到。” 温钰乖巧放下功夫杯，转头去了张良那屋。 宋韬垂眸敛目，他没说自己如何割了庞满的头，吓唬窦国舅，只简单道。 “从那刺客口中得知他是窦国舅派来的。恰好我有些生意要和窦国舅打交道，就试探他几句。bigétν “偶然得知第一楼的事儿，与皇后娘娘有关。意在锦公子与怀王。温司库乃因是锦公子的亲哥哥。 “兄妹关系极好，所以针对他，是对付锦公子的釜底抽薪之策。” 温锦闻言，并不算太意外。 庞满暴露以前，她以为只是年轻公子哥儿之间的算计。 因为美色、因为功名、因为文章做得好之类，因嫉妒而起的争执心。 但庞满在狱中被灭口之后，无疑表明，事情不简单。 能在刑部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对方来头不小…… 大哥一直歉疚，说自己连累了妹妹……如今看来，一条船上的人，从来分不清谁连累谁。 “多谢宋公子，能打听到这些，你一定费了不少心力。” 宋韬说的轻松简单。 温锦又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她岂能不知背后得出多大力，才能从窦国舅口中套出话来？ “你若真要谢我，不如同意合作？” 宋韬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他自己都惊讶于心底的渴盼与颤抖。 “如果你同意，我只要一成利，如何？” 第275章 萧昱辰莫名心虚 从当初给温锦半成利，到现在他只要一成利。 宋韬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温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宋韬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他哂笑，“大德兴的拍卖渠道是现成的，即便没有‘神药’，我们也要拍卖其他东西。 “在渠道方面，我投入不多。有了这‘神药’，可谓一本万利。 “所以，我并非让利给你，自己就不赚钱。我是商人，能让我看重的自然是利益！” 他说自己是无利不起早……目光却转向别处，频频抿茶。 “少主……” 门口忽然有他的随从，脸色焦急又略带愤怒。 “退下，没见我在招待贵客？” 宋韬仿佛会变脸，刚才还温温和和，转瞬间一张寒冰脸，冷得能冻死人。 那随从看了温锦一眼，多少有些哀怨。ъitv 温锦：“若是有要紧事，你们先说。” 她起身要回避。 随从却有意叫她听似的，急声道。 “咱们大德兴近几日的三场大拍卖，都被官府恶意查封。还抓走了几个大掌柜！ “本是提前打点好的！他们却突然翻脸……咱们找人疏通，官府说，是上头有位爷特意交代下来的！” 温锦莫名其妙，听了个八卦。 她站在那儿，不知自己是该离开呢？还是继续听下去？ 毕竟……这跟她没关系吧？ “官府还说，那位爷是皇上面前最得宠的，不好惹……” “滚出去。” 宋韬脸色极其难看。 他看了温锦一眼，才强忍住没发飙。 “少主……” “疏通官府，向宾客们赔礼道歉，把拍卖地点换去陈国。这位爷既不想让大梁挣这个税钱，那就去肥了陈国。” 宋韬冷冷看了那随从一眼。 钴蓝色的眼睛里，是浓浓的警告意味。 随从也看出，少主是真的怒了。 他再说下去，恐怕少主会不念及旧情，亲手处决了他。 随从颔首躬身，退了下去。 温锦这会儿也明白了，为何她“必须”听这个八卦。 宋韬闭目，长吁了一口气。 他垂在袖中的手，捏的咯咯作响…… 他暗自咬牙，看来最近他太过和颜悦色了，让底下人都敢自作聪明了！ 宋韬强忍愤怒与难以言说的尴尬。 邀请温锦合作的话……他心底那点儿骄傲与自尊，让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合作的事……” “无妨，就当交个朋友。” 温锦话没说完。 宋韬猛地睁开眼，打断她的话，他钴蓝色的眼睛满是复杂的情绪。 曾经说，“从不跟女人合作”的他，此时竟然说，就当交个朋友？ 温锦谢过他帮忙照顾张良，又帮忙打探窦国舅的虚实。 “这些药给宋公子，也许用得上。不是拍卖，是谢礼。” 温锦留下两瓶药，与她第一次去大德兴拍卖的两瓶一模一样。 每瓶里有十颗黄豆大小的蜜丸。biqμgètν “……多谢。” 宋韬紧紧盯着她，几次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却只有一句谢。 温锦带了温钰，让人把张良抬去马车上。 季风瞪大了眼睛……就这？ 就这么平平静静，顺顺当当把人接出来了？为难呢？动手呢？硬仗呢？ 季风还沉浸在难以置信的虚幻感中。 忽而瞧见客栈里又急急忙忙追出一人。 他立刻打起精神——来了来了！硬仗来了！ “小公子慢走！这是东家准备的小礼物，请您一定笑纳！” 掌柜的把一口手提箱大小的漂亮箱子，硬塞上马车，不等温锦拒绝，就扭头回去了。 季风的四十米大刀都要拔出来了……这人又走了？ 不是出来干仗的？ 是来送礼的？ 不对不对！礼无好礼！说不定是什么恶毒的东西！ 季风立即上前，趴在窗户口道：“王妃世子小心！别碰那盒子，叫卑职先行检查……” “哇，真的送我了啊？好看呢！我喜欢这套碧玉杯！” 温钰童稚的嗓音，带着天真的快乐，传出马车。 季风：“……” 忽然觉得，自己专门点了二十多个人来……好像有点儿傻？ 温锦一行，尤为隆重、浩浩荡荡地接了张良回府。 张良一路都很惶恐……卑微如他，何至于动用这么多人接他啊？ 竟还劳动王妃、世子，亲自走一趟。 张良心下感动至极，暗暗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要好好报答王妃的大恩大德！ 一行人刚回到府上，恰撞见从外头回来的萧昱辰。 萧昱辰瞧见张良被抬走，他原本不经意的眸子猛地一凝，定睛在温锦身上。 “你……去接张良回府了？” “他内脏受伤，我担心恢复的若是不好，随意挪动会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去看看他。 “他恢复得很不错，所以就给接回来了。” 温锦目光平静，脸色如常。 但萧昱辰莫名心虚。 “那……你见宋韬了吗？” 温锦点点头，“见了。” “他还送我了一套茶具呢！”钰儿在一旁脆声说。 萧昱辰眉头一跳，“王府什么样的茶具没有？要别人送的？” 他可能语气有些急。 温钰愕然看着他，不解地歪了歪头。 萧昱辰见儿子这般表情，连忙放缓了声调，“钰儿喜欢什么样的茶具？爹爹给你寻。” “不用啦，这套碧玉杯的就很好，我拿来玩儿的，我又不懂茶道。” 钰儿喜欢碧玉的…… 萧昱辰点点头，默默记在心间，他要把这世上好看的碧玉茶具都搜罗来，让他儿子玩儿个够！ “钰儿，你先回去写大字。”温锦摸摸儿子的头。 钰儿应了一声，萧昱辰要帮他提那口装茶具的礼盒箱子，他都不给。biqμgètν 他自己提着，跑得飞快，先回了主院。 “你今日带着钰儿啊……” 萧昱辰语气里酸溜溜的。 一个外人送的东西，他儿子竟然那么稀罕宝贝……都不让他帮着拿。 温锦笑了笑，“王爷不必在意，小孩子心性，也就一会儿的新鲜劲儿。说不定明儿就忘了茶具的事儿。” 萧昱辰嗯了一声，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温锦身上。 温钰是小孩子心性……那她呢？ 她去见宋韬，可曾听说什么？ “王爷是不是好奇，宋韬跟我说了什么？”温锦问。 萧昱辰清咳一声，“他能说什么……” 温锦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萧昱辰时不时看她……怎么又不说了？ 眼看就要走到主院门口…… “他说了什么？”萧昱辰忍不住，主动问道。 第276章 低估了她在少主心里的分量 “他说，害死汪荣，嫁祸大哥的是窦国舅。包括派刺客撞车，捅伤张良，都是窦国舅的主谋。” 温锦说完。 萧昱辰并没有太过意外，他眸子沉沉，不知在思量什么。 “王爷怎么看？” “我亦查到了窦营。窦营是太子的亲舅舅，我正要查此事太子是否知情时……窦营却病了。” 温锦微微一怔，“窦国舅病了？真病还是装病？” “不像是装的，病得很重。父皇派人去探望，皇城司的人见到了他的面。 “他整个人憔悴得很，失魂落魄的，没两天的功夫，他一下次苍老了许多，眼睑下头都青紫了。” 温锦若有所思。 萧昱辰看她一眼。 “咳……宋韬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窦国舅透露的意思是，太子并不知情，倒是皇后娘娘或有参与。” 温锦说完，萧昱辰眉头皱得很紧。 “皇后与窦营兄妹关系甚好，这么说，也有可能。” 温锦迈步进了主院。 萧昱辰抬脚就跟了进去。 温锦停下脚步看他，“还不到饭点儿呢。” 萧昱辰：“？” 不到饭点儿，他就不能来清荷居？ 所以，在温锦眼里，他天天就是个蹭饭的？ 萧昱辰有些憋屈，但碍于某些原因的“心虚”，他这会儿不想发脾气，也不好意思耍赖。 “呃……那他还说什么了？” 温锦摇了摇头，“没了啊。” “没了？”萧昱辰有点儿意外，“没说……拍卖行的事儿？” “哦，说想合作来着，可以继续让利给我，让我再考虑考虑。”温锦道。 “不用考虑！”萧昱辰当即道，又加了一句，“……了吧？” 温锦浅笑，“再说吧。现在是不考虑。” 萧昱辰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他心里说却，现在不用考虑，以后就更不用考虑！ 温锦不知道的是…… 她刚离开客栈。 宋韬就把那随从叫进了屋里。 他手里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他拔了刀鞘，匕首的刀刃闪着寒光。 他手指极其灵活地转着匕首，让刀刃在指间唰唰飞舞。 稍有不慎，那匕首能齐齐切断手指……他却丝毫不在意那凛冽寒光。 随从熟悉这气氛…… 少主生气时，屋子里的气压总是格外的低，叫人闷的透不过气。 宋韬还没开口，随从已然扛不住。 他噗通跪下了，“少主……小的错了。” 宋韬没说话，甚至没看他。 “小的不该自作聪明，在锦公子面前乱说话……但少主为她哥哥的事儿，花费这么大力气，不惜得罪窦国舅…… “到头来，却被怀王报复！被怀王派人搅合了拍卖会的事儿！ “小的……小的替您不值！” 嗖地一声。 宋韬手中的匕首猛地脱手而出。 匕首的刀刃，贴着随从的脸颊，唰的擦过…… 当！钉进他背后的梁柱上。 随从后知后觉地一阵后怕。 他抬手摸了摸脸……脸颊感受到了那刀刃的锋利逼人。 但他的脸并没有被划伤，只有一缕头发，被整齐的割断。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随从后怕间，连忙磕头，“小人自作聪明，自作主张，没有问过少主的意思……” “拍卖会被官府查封，说明大德兴实力还不够强。 “怀王报复我……说明他觉得我威胁到他了。 “你朝我的贵客，阴阳怪气地说一番废话——是因为你替我不值？” 宋韬冷冷一笑。ъitv “我做的事值与不值，只有我说了才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 “跟了我有七八年了吧？” 随从攥着手，深深叩头，“是，八年零两个月。” “缺少历练，自以为是，冲动无智。这次饶你一命，去宋国的煤矿挖煤去吧。 “不挖出个人样，别回来见我。” 随从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宋韬。 “要哭啊？”宋韬好笑地问。 随从赶紧吸吸鼻子，“谢少主！小人一定、一定干出个人样！” “嗯，去吧。” 宋韬懒懒地抬了抬手指。 随从退出屋子，才发现，脊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紧紧贴在肉上。 刚才屋里那低气压，还有那擦着他脸颊划过的匕首……都让他觉得，自己怕是活不成了。 他太低估了锦公子在少主心里的分量。 可没想到，少主竟然放过他了？ 虽然煤矿上是苦差事！ 但也是锻炼他的好机会……他又不是真的去挖煤。他可是少主身边的人，去了自然是统筹管理之人。ъitv 随从正悄悄擦汗，迎面遇见掌柜的。 “吓死我了……”随从轻叹一声。 掌柜的笑笑，“少主看起来薄情，其实……他最重情义。他是年少时被人伤得太狠了。 “你以为少主难饶你性命？那你是低估了自己在少主心里的分量！” 随从闻言一怔…… 他回头看着少主紧闭的屋门。 还是旁观者清！少主外表狠厉嗜杀，不近人情。其实，被他当做自己人的，他都会拼了命的护着，只有被他当做外人、敌人的，他才会残忍血腥，不择手段。 随从暗暗咬握拳……他要去宋国好好干！ 真正成为少主的左膀右臂！让少主不用再受制于人！ …… 温锦才得知窦国舅病了。 第二日，她就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命她带上药箱，进宫一趟。 皇后娘娘的懿旨，来得也很是时候——专挑萧昱辰不在府上的时候来。 温锦不去吧？那是违抗懿旨！ 去吧？两个合谋要害她和大哥性命的人——她还得去给他们看病？关键是，她能忍住不往药里加砒霜吗？ “皇后娘娘催得急，烦请王妃快着些。除了您用得惯的东西，倒也不必多准备什么，宫里都有。” 嬷嬷催得更急。 “行吧，宫里什么都有，那就什么都不必准备了。” 温锦连药箱也不带。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太医，提着药箱，上赶着给仇人看病吗？ 她就去看看仇人病得怎么样了，快死了没有？ 看病？不存在的。她就去看热闹而已。 毕竟，后宫也不是皇后娘娘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嬷嬷皱紧了眉头，“您就……什么都不带？娘娘可是说了……” “宫里有太医院呢，缺什么去太医院找就是了！嬷嬷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温锦反倒催起了嬷嬷。 嬷嬷哪儿敢磨蹭？忙不迭地请温锦上了车。 第277章 救兵到了 温锦来到宫里，拜见了皇后娘娘，继而见到了她的“病号”。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不是让她给窦国舅看病啊？ 也是……窦国舅是外男，怎么可能招到内宫来看病？ 温锦看着躺在偏偏小殿里，气息奄奄，一脸毒疮，浑身恶臭的揽月公主。 她简直哭笑不得…… 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时呢？ 揽月公主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哦，还有那句“不作不死”。 她本来可以体面的死。 而如今，她虽贵为公主，躺在最为尊崇的凤栖宫——虽然是极偏的小殿——但如此狼狈、污秽不堪、惹人嫌恶，一定不是她愿意的死法儿吧？ 温锦甚至没上前，她远远的看了揽月公主几眼，就扭头出来了。ъitv “回禀娘娘，公主的病，臣媳治不了。” 皇后娘娘看她一眼，长叹一声。 “太医也都说治不了……本宫以为，你师承姜院判，又肯苦心钻研，或许能比太医院的老东西们，更胜一筹！” 皇后娘娘，目光沉沉，似满含褒赞与期待地落在温锦身上。 温锦扬了扬眉。 什么东西？用戴高帽给她下套？ “娘娘谬赞。”温锦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皇后等着她的下文。 可她竟然……没有下文了？ “咳……”皇后重重咳了一声，“即便不能治愈，但你在这里，总能叫她少受些罪吧？ “她还这么年轻，大好的人生才过了一半……至少叫她体面的走。 “她最后一段时光，若能少受些苦难。本宫这做娘的，心里至少也能好受些！” 皇后娘娘说着，哭了起来，拿帕子擦泪都擦不及。 温锦一脸狐疑…… 所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皇后想让揽月公主最后一段时光体面……那她自己去伺候啊！ 她想要老母亲的心得到安慰，那她自己去擦擦洗洗，不是更安慰？ “锦儿你医术高超，又是女子，若你能留在凤栖宫陪伴揽月……本宫就放心了！揽月必能好好走完这一段路。” 皇后娘娘眼睛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温锦。 她以为这样，温锦会心软？温锦心里冷笑，“不妥。” “怎么不妥？”皇后按住椅子扶手，瞪眼看她，很是愕然的样子。 怎么不妥？这还用问？要不要脸啊？ 温锦险些翻她白眼，“臣媳不愿意，王爷也不同意。想来父皇更不会同意。皇后娘娘一厢情愿，不妥得很。” “你说什么？！”皇后脸色震怒，“你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有没有礼数了？” 温锦不急不慢的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您知道揽月公主是什么病，就不怕染上吗？ “就算您心疼女儿胜过一切……父皇也不怕被传染吗？ “公主早就婚配建府，她不住公主府，病了就接进宫里来……这真的合乎礼数、孝道吗？ “这事儿，娘娘是瞒着父皇的吧？那太后娘娘知道吗？她老人家同意吗？bigétν “要是娘娘连太后娘娘都瞒着……那您的孝道……” 温锦笑了笑，缓缓闭上嘴。 皇后脸色变了几变，她死死盯着温锦，好像恨不得饮她血啖她肉。 “你少拿太后来压本宫！”皇后厉声说，“你今日既进了凤栖宫，若不好好给揽月侍疾，就别想离开！” 皇后话音未落，殿宇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飒爽的笑声。 “娘娘！您不能进去！不能进！” “都给本宫闪开！本宫来给姐姐请安！滚一边去！” 温锦听得这飒爽的嗓音很是熟悉。 她扭脸儿一看，果不其然，她正经婆婆淑妃娘娘来了。 只见那些阻挡她婆婆的宫人，被她帅气的婆婆，一拳一个，一脚一个，三下五除二的，干翻了一地！ 虽然凤栖宫里宫人多。 但奈何淑妃娘娘功夫好，且宫人并不敢真的伤她。 她却敢伤人，那一脚踹过去，宫人捂着胸口，半天没爬起来。 “姐姐！我就说嘛，昨日还见姐姐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都是这些不知死活的狗奴才！竟敢咒姐姐生病！都该送去慎行司，好好打一顿！” 淑妃娘娘朗朗而笑，英姿飒爽的闯进正殿。 皇后眼皮嘴角都在抽搐…… “见过淑妃娘娘！娘娘功夫好厉害！难怪王爷有天赋呢，原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温锦起身行礼，声音又娇又甜。 淑妃娘娘哈哈一笑，亲昵地拉起她的手。 “唉，不行了！这要放十年前，这些狗奴才都近不得本宫的身！太久实战了，生疏了！” 皇后娘娘抬手捂着心口……疼！ъitv 闷闷的疼！ 这婆媳俩，在她面前秀和睦呢？ “姐姐真的病了呀？我看姐姐气色挺好的呀？是哪里不舒服？ “锦儿呀，你可得给皇后娘娘好好看看。娘娘操持六宫，辛苦得很！ “虽说有庄贵妃姐姐帮忙……但皇后娘娘若是这点儿累也受不得，恐怕还得求皇上…… “索性把凤印也叫庄贵妃姐姐拿着，皇后娘娘才能真的歇息歇息。” 淑妃的话还没说完。 皇后就放下捂着心口的手，坐正了身子。 “本宫没事！淑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凤栖宫的宫人！”皇后怒目而视。 淑妃无辜又愕然瞪大双眼。 她本就长相幼态，此时的表情更是无辜。 “他们咒姐姐生病，还不叫我来给姐姐请安！哪有这么大胆放肆的宫人？ “臣妾看不惯姐姐被刁奴欺瞒，所以动手教训了他们……姐姐若是生气…… “臣妾下次不帮姐姐教训刁奴就是！” 皇后一口气刚提起来一半，正要借机罚她。 哪知她后半句把人噎得半死。 “哦，对了！臣妾不只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是奉太后娘娘的懿旨而来。” 淑妃笑看温锦一眼，“太后娘娘生你的气了！说你这么久都不来宫里看她。今日进宫，竟不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就派个丫鬟去！也太不懂礼数了！” 皇后娘娘闻言一惊…… 难怪温锦跟她说话敢那么放肆！原来她早留有后手了！ 可是，自己派去嬷嬷一路与她同行，并没见她带着丫鬟，更没见她的丫鬟去给太后通风报信儿啊？ 皇后怀疑……这根本是淑妃的托词！压根儿没有“太后懿旨”这回事儿！ 她眯了眯眼睛……不能上了淑妃的当！不如设法，把这婆媳俩都扣下来？ “怀王爷到——”宫人高声唱和。 “怀王留步，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正在休息，不好打扰！” 第278章 皇后的离间计 “儿臣萧昱辰给母后请安！” 萧昱辰声音洪亮，而且听起来愈来愈近。 皇后娘娘脑仁儿发紧……她的凤栖宫是菜市口吗？什么人想闯就闯？ “把门关上！”皇后下令。 宫人立刻关上正殿殿门。 萧昱辰可是男子！他若敢硬闯母后殿宇……皇上也不好饶他！ 可就在殿门关上的一刹那。 一个又小又灵巧的影子一晃…… 砰！ 殿门是关紧了！ 可殿里却多了一个人！ 皇后惊愕地看着面前多出来这小屁孩儿……又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殿门，她嘴角直抽。 眼前这小孩儿也是个“男子”。 但他连七岁都不到！ 说他硬闯女子卧房……只会让她被人耻笑，小屁孩儿还不到懂男女大防的年纪呢！ 温钰抬头看着皇后娘娘。 童声稚气的嗓音，充满大殿。 “皇祖母衣冠楚楚，端坐于上，如此端庄母仪天下之态，为何说，病着，不方便探视呢？” “这……” 皇后皱起眉头，这小孩儿一捧一摔——这话叫她怎么接？ “皇爷爷说，小孩子不可以撒谎！撒谎不是好孩子！”ъitv 皇后：“……” 这像是一个孩子说的话！但这话叫她更没法儿接了。 “不是说，长辈喜欢儿孙绕膝，是天伦之乐吗？皇祖母也叫我爹进来给您请安，您看见儿孙就开心了！ “人一开心，身体的不适也就减轻了！” 温钰仙童一般天真美好的笑容，带着童真和诚挚。 皇后深吸一口气……她看见萧昱辰还能开心？ 但这话，又不能说出口。大人明白，小孩子……他可能是真不懂？ 皇后迎着温钰暖暖的，小太阳一般温软的目光，无奈地摆摆手…… “开门，叫怀王进来请安。” 萧昱辰终于进得大殿。 他见温锦没事，又见母妃也在这里，紧绷的表情才松弛下来。 “儿臣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萧昱辰拱手道，“听闻母后身体不适，急召锦儿入宫……怎么，如今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如此放肆了？连母后都敢轻懈怠慢？” 皇后揉了揉额角…… 果然吧？ 她看见萧昱辰还能开心？她烦得很，脑仁儿都是疼的。 “太医的药太苦，怀王妃的药别致的很，又便于服用，效果也奇好。 “怎么？怀王该不是舍不得吧？心疼你媳妇，舍不得她来孝敬母后呀？” 萧昱辰拱手躬身，“儿臣是怕她耿直嘴笨，惹了母后不开心。人心放宽了，比什么药都好使。要说孝顺，那还是得太子妃来了，母后才更是开心。” 皇后深深看了萧昱辰一眼…… 好么，一家人聚齐了，合起伙儿来挤兑她！ “唉，本宫这头……不行，又开始头疼了。怀王妃，你过来扶着本宫，给本宫看看……” 皇后说着站起身来。 温锦听令，起身上前。 “有些乏了，本宫躺着，你给本宫把把脉。” 皇后将手搭在温锦的胳膊上，攥住她的手腕子，像是怕他跑了，拉着她往寝殿去。 寝殿这种地方，萧昱辰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跟进去了。 淑妃目光一凝，她嘻嘻一笑，上前挽住皇后娘娘另一只胳膊。 “臣妾也来搀扶姐姐。” 皇后勾了勾嘴角，似乎很满意。 温钰歪着头，思考了片刻。 他没跟着阿娘和祖母离开，迟疑地站在殿门口，陪着他爹。 他眼见皇后一行走得很远，转了个弯，看不见了。 他扭过头，正要跟他爹说，他也跟过去看看…… 可一回头，温钰的嗓音却卡住了。 只见一位极漂亮的宫女小姐姐，奉着茶，来到他爹面前，柔柔地蹲身行礼。 她蹲得很低，微微抬头，以很濡慕期盼的目光，看着他爹。 “劳王爷稍等，先吃杯茶吧？” 宫女将茶奉到萧昱辰面前，并不往高茶几上放，反倒是等萧昱辰亲手接过。 温钰微微惊愕地张着嘴，瞪着眼。 小宫女这样的柔媚姿态，这样湿漉漉如小鹿一般的眼神儿……他从来没在阿娘的院儿里头见过。 不论是阿娘，还是阿娘的丫鬟们……好像都不会这一套。 温钰微微蹙眉，他是小孩子，他不太懂……但他直觉敏锐。 他略有些担心地看向他爹。 他记得他爹很讨厌小姨，盛天月那样的女孩子。 那爹爹会不会喜欢这个小宫女这样柔媚的女子呢？bigétν 这宫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祖母和阿娘跟着皇后娘娘一起走了，她才来…… 温钰眸子一凝，又看他爹一眼。 然后——转身跑了！ 寝殿里。 皇后娘娘被宫女服侍着，躺在了床上。 “娘娘真得好好顾惜身体，若是打理六宫太累，还是叫庄贵妃姐姐多辛苦些吧？”淑妃阴阳怪气道。 皇后剜了她一眼，“无妨，头痛不是什么大毛病。 “除了叫锦儿给本宫看看头痛的毛病……其实本宫还有些私心。” 温锦还以为，她又要说揽月公主的事儿。 拒绝的话都准备好了。 皇后却道：“听说你给淑妃娘娘养颜美肤的药丸，还有什么膜，还有香体的东西。 “难怪连皇上都说，淑妃娘娘身上，有别处都没有的味道，也不同于熏香。比天然的花香更清幽，更沁人心脾。 “这样的好东西，锦儿不孝敬给母后？” 原来是要这个。 温锦微微颔首……这可是给她亲婆婆独一份儿的，凭什么给这个几次三番想害她。 甚至刚刚还要赖上她，逼她给揽月医治的女人？ 张嘴就要东西，还母后？母后脸特别大吗？ “回母后，这些都是臣媳根据民间医书野史，自己调配的。原本是自己在用，见多少有些效果。 “母妃愿意试试，所以就给了母妃。配方民间极其廉价的东西，制作过程也粗糙。 “哪里有太医院的东西矜贵，制作工艺讲究呢？母后乃千金之躯，万万用不得这草根儿的东西！” 温锦低头，认真说道。 淑妃赞赏地看了自己儿媳妇一眼。 “皇后娘娘是羡慕臣妾这皮肤，这状态，这健健康康的身体吗？ “要臣妾说，也不是吃那些东西的功劳！是臣妾心思简单，不操劳。每日早起在殿前打几套拳，锻炼得来的！ “您若是也想要这状态，以后臣妾来教您打拳！保管您这皮肤，跟臣妾一样好！”淑妃拍着胸脯打包票。 皇后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什么草根儿的东西，她倒真不稀罕！太医院里什么没有啊？ъitv 她要东西是假，离间婆媳是真……谁知道，这婆媳俩这么“情比金坚”。 皇后正暗暗翻白眼之际…… 温钰的小脑袋，在殿门口探头探脑，有点儿着急。 第279章 有了我家钰儿，铁树都能开花儿 淑妃娘娘最先发现温钰。 她给温锦使了个眼色，自己起身退离皇后床边。 她悄悄出了殿门。 “钰儿，你怎么跑这边儿来了？怎么不跟王爷留在殿中？” “祖母和阿娘刚走，就来了一个很娇柔的宫女。她蹲跪在我爹面前，奉着茶……我觉得她是故意接近我爹。” 小孩子不太懂……但他感受到了“威胁”。 具体威胁到他什么……他也说不明白，就是那一幕，让他心里不爽。 淑妃娘娘立刻就明白了。 她恶狠狠地朝皇后寝殿看了一眼。 “挑拨离间她倒是用得顺手！在这儿挑拨我和锦儿，那边儿还安排了小的，挑拨辰儿和锦儿！” 温钰不安地拉上淑妃的手，“祖母，我爹会惹我娘生气吗？” “他敢！”淑妃气哼一声，“他再犯糊涂！祖母打断他的腿！” “母妃要打断谁的腿？” 温锦也从寝殿里出来了。 淑妃心里一紧，朝她身后瞥了一眼，“……没再为难你？” 温锦微微一笑，“睡过去了。” 淑妃眉毛飞起……睡过去？！ 她这儿媳妇胆子可真够肥的！敢在皇后的寝殿，当着宫人的面，让皇后睡过去？bigétν “母后说头疼，我给点了安神香。再加上特殊的按摩手法，很快就睡熟了。 “这手法，我只给太后用过。安神香和父皇寝殿里的一样。” 太后和皇上用过的东西，皇后根本挑不出错！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温锦跟随宫人朝前走，却见淑妃和钰儿还站在原地，相互瞪眼。 她催了一句，俩人才你拉我扯地往正殿走。 “我们得对他有信心……”淑妃嘀咕。 “我们得有什么信心？”温钰问。 淑妃叹了口气，心里也有点儿担忧。 虽说她儿媳妇已经非常漂亮了……但男人哪有知足的？ 看看皇上就知道了。能选进宫里的女子，哪个不漂亮？皇上知足了吗？ 还不是年年有新人？ “锦儿！” 快到正殿门前。 淑妃忽然开口唤她。 温锦驻足，“母妃有何吩咐？” “……呵呵，无事。”淑妃心里长叹，算了，人各有命。 温锦来到殿门前，抬头往里一看……她立时一愣。 “阿娘……”温钰松开淑妃的手，上前拉住他娘的手。 他也往殿中一看，“诶？” 他爹还在殿中没走。 那漂亮的宫女小姐姐也没走。 但那宫女跪在他爹四五步开外的地方，捂着脸嘤嘤地哭。 “王爷这是何意？何故打我凤栖宫的宫女？” 领温锦他们过来的老嬷嬷见状，立时不满道。 萧昱辰抬头，他先看温锦，而后才道：“狗奴才！你是在责问本王吗？”biqμgètν 嬷嬷面皮一紧…… 她是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了！几十年没听人胆敢叫他“狗奴才”了！ 连皇上都念她是老人儿，而对她和颜悦色…… 谁能想到，怀王爷张嘴就骂人呢？ 老嬷嬷心里有气，到底是老人家，绷住了怒火。 “奴婢不敢，只是宫女也是凤栖宫的一份子。怀王爷在皇后娘娘宫里作威作福……也不像话吧？” “呵，狗奴才不责问这宫女，上来就扣本王一顶‘作威作福’的帽子！ “秽乱后宫的风气，就是你们这么纵容出来的吧？！” 老嬷嬷一听，“秽乱后宫”这么严重的罪名都出来了……当即不敢再托大。 她连忙福身，“王爷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萧昱辰冷冷一笑，指着地上的宫女道，“第一天进宫吗？没经过调教就送到凤栖宫伺候母后？ “奉茶不往茶几上放，往本王怀里放啊？ “能进殿奉茶的宫女，连茶都奉不稳，往本王身上洒？用她的手，她的帕子往哪儿摸呢？本王是谁都能摸的？ “还厚颜无耻地往本王身上假摔？长得那么丑，没上吊死了还能夸你坚强！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本王能看上你这样的丑八怪吗？秽乱后宫，也得长得像个人样儿吧？” 温锦忙低头忍笑…… 山上的笋，都被怀王夺完了！ “你们一个个的，当本王傻还是瞎？太过分了！如此秽乱后宫之人，我必要告诉父皇去！” “王爷！” “王爷饶命！” 嬷嬷和宫女都吓坏了。 怀王这哪儿是瞎？ 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可是太出神入化了！ 嬷嬷狠狠剜了宫女一眼……这丫头平日里自持美貌，眼高于顶！今日派她上，她又不顶用！ 叫人这好一顿劈头盖脸的骂！真气死人了！ “求王爷看皇后娘娘的面子，放过这宫女。 “这宫女的确才来不久，她平日里规矩很好的。今日许是被王爷的英雄气概倾倒了，才会有这荒唐之举。 “王爷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就给她一条生路吧？” 萧昱辰轻嗤，“老东西别冤枉本王，本王从不打女人。她脸上的巴掌印子是她自己打的！” 他说完，赶紧看了眼温锦……好似生怕自家王妃误会他。 宫女咬着后牙槽，偷偷剜他一眼。 她第一次知道，王爷竟然也能如此不要脸？ 她自己打的？他不下令，她能扇自己耳光？他不嫌弃说太轻了，她能狠劲儿地扇？ 还有……什么叫她故意把茶水洒他身上？ 他不推她，她能弄洒吗？ 她摸他了？要脸吗？ 她帕子刚拿出来，诚惶诚恐要给他擦，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脚踢开！ 她明明是被踢到麻骨，才没站稳！ 他却说她是假摔？！ 她秽乱后宫？就他那两眼一瞪，像要杀人的样子……她敢秽吗？ 还有……什么叫丑八怪？怀王爷怕不是真的瞎吧？ 当年温锦那么丑他都娶了！现在竟然说自己丑？他的眼睛怕是真的有问题！ 宫女又气、又怕、又委屈。 好在嬷嬷还是护着她的，几番说情，终于让怀王爷放过了她。bigétν 怀王一行人刚走。 “啪——”一个大耳光就扇了过来。 这力道，可比宫女自己打的狠多了。 她当即眼冒金星，口中一股血腥味儿……凶神恶煞般的老嬷嬷都出现了重影儿。 “嬷嬷……奴婢，奴婢冤枉，根本、根本不是怀王说的那样……” 凤栖宫外，寂静的宫道上。 只有轻轻的脚步声，若有似无的回荡。 温锦和温钰母子俩，各自拧着眉。 俩人连困惑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淑妃娘娘心情大好，她抱起孙儿吧唧就是一口，“亲亲祖母的乖孙儿，有了我家钰儿，铁树都能开花儿！” “不对！”温锦却猛地停下脚步。 第280章 说说，你的杀鸡刀是什么？ “什么不对？”萧昱辰问。 淑妃和温钰也好奇地看着温锦。 温锦回头看了眼已经离开好一段路的凤栖宫。 “皇后娘娘传我进宫，其实，她没病。她也不是让我给她看病。”温锦说。 淑妃轻嗤一声，“装得呗。挑拨离间，她惯会用！以前我在宫里还有几个不相互争宠的好姐妹……都叫她挑拨没了！ “今日，她既想挑拨你我的婆媳关系。更是想挑拨你和辰儿的夫妻关系！ “幸好啊！咱们都没上当！” 淑妃嫌弃中又带两分褒赞地看了眼儿子，“今日还行，没给母妃丢脸。” 萧昱辰：“……” 温锦却摇了摇头，“不仅如此。她是叫我来给揽月公主治病的。” “揽月公主？！” 萧昱辰和淑妃都是一愣。 显然，连淑妃都不知道，揽月公主在凤栖宫这事儿。 “奇怪吧？揽月公主早就病了，太医也轮番给看了一番。 “上次我们乔庄去公主府的时候，从揽月自己的话音上判断，她已经知道，自己气数将尽。biqμgètν “并且，她之前就想让我给她医治。为何那个时候，皇后不下令，强迫我去给她治呢？” 萧昱辰微微蹙起眉头。 淑妃娘娘不知道他们乔装的事儿。 她狐疑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 “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强迫不了你。你一定会设法拒绝，不趟这浑水。”萧昱辰道。 温锦颔首，“正是。可为什么现在又来强迫我？明知我会拒绝。他们更清楚，这病没得治！” “她是……想设套害你！” 淑妃眸子一凝，“我可太知道她了，为达目的，她什么都做得出！利用揽月没剩下几天的命，来嫁祸陷害你，这事儿她干得出！” “她想逼迫温锦给揽月治病……治病是假，因为明知治不好。想借揽月的死，拉锦儿下水？”萧昱辰眉头紧蹙。 “对！必是这样！”淑妃重重点头。 萧昱辰还有些狐疑，“揽月已经快病死了……她就算死了，也不能怪锦儿呀？” “她病死自然不能怪锦儿。可如果她死于别的原因呢？比如，药错了？”淑妃压低了声音，脸色清寒。 三个大人不说话了。 沉默着往前走。 钰儿皱着小眉头，忽然道：“我嗅到，送我们出来那嬷嬷身上藏了毒。是以前嗅过的一种毒……在哪儿嗅过来着？” 他歪着小脑袋，咬着手指尖。 淑妃娘娘正要把他的手从嘴里拉出来。 他却忽然眸光一闪，“我想起来了！万公公！” 淑妃脚步一顿。 万公公……是她宫里的老人儿啊。 跟了她十几年，却还是背叛了她！ “你确定吗？会不会弄错？”温锦盯着儿子，儿子这鼻子，赶上哮天犬了吧？ “就是万公公给祖母的减肥茶里放的那种！阿娘你要相信钰儿呀！钰儿鼻子可灵了！”温钰期期艾艾看着她。 “那嬷嬷是皇后的人？还是别人的细作，要毒要害皇后？”淑妃娘娘不确定道。 她这么一问…… “皇后娘娘没有中毒。”温锦笃定道，“我给她把了脉。” “那嬷嬷跟着皇后的时间，可比万公公跟着母妃的时间还长呢。”萧昱辰也道。 淑妃微微眯起眼睛，“原来……是皇后。” 新仇旧恨加起来…… “不能让她得逞，还要借此反击她！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淑妃挥拳道，“实在不行，我晚上蒙面，去凤栖宫打她一顿！反正她打不过我！” 温锦哭笑不得，她这婆婆太可爱了。 “蒙面？母妃若蒙了面，那些会功夫的太监可不会跟您客气！您还以为您功夫真的很了不得吗？”萧昱辰好笑道。 “母妃当然了不起，有勇有谋。”温锦笑说，“不过这点小事，就不用母妃亲自动手了，杀鸡焉用宰牛刀？”biqμgètν 淑妃原本正生气，一听温锦的话就笑了。 “还是我家锦儿眼光好！” 她抬手拧了萧昱辰一把，“生儿子有什么好？除了气人还是气人！” “嘶……”萧昱辰吸气，“疼，疼！母妃您真使劲儿啊！” 淑妃冷哼，一手挽着温锦，一手牵着钰儿，将亲儿子扔在后头。 “也不是所有的儿子都气人！”温钰仰着脸，颇有些无辜地说。 淑妃微微一愣，继而笑道：“那当然！咱们钰儿就从来不气人！钰儿最是钟灵毓秀了！” 温钰扭头得意洋洋地冲他爹吐了吐舌头。 萧昱辰哭笑不得。ъitv 他凑到温锦身边，低声问，“说说，你的杀鸡刀是什么？” …… “娘娘，娘娘别睡了！娘娘快醒醒！” 嬷嬷连摇带喊，折腾老半天，才让皇后娘娘睁开眼来。 “诶？这什么时候了？晚上了，还是早上了？你怎么早不叫本宫？”皇后娘娘懵懂问道。 黄嬷嬷也有点儿懵，“娘娘睡糊涂了？这还是前晌呢，怀王他们刚走一阵子。” 皇后闻言一阵惊讶，“许久没睡这么好过了……这才睡了不到两刻，竟比以往睡一夜还踏实！” 皇后娘娘说着，目光落在了那只铜香炉上。 温锦给她点上香时，镂空的花纹向外吐出袅袅烟气。 此时，香炉却已经没有烟气升腾。 “香呢？”皇后急声问，“本宫能睡这么踏实，必是那香的功劳。她别的不说，这药是真好！以药入香，也是个中翘楚。” “那香让娘娘睡得沉，怎么叫也叫不醒，就用水泼灭了。”黄嬷嬷脸色微变。 “什么？！”皇后急忙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好，快步来到香炉旁。 果不其然，里面的香灰已经湿了。 未燃尽的盘香，也湿透了。 “你……”皇后皱眉，怒视黄嬷嬷。 黄嬷嬷跪在那儿，头低在胸前，“奴婢以为，那是怀王妃的东西，娘娘必定不喜……” 皇后深吸一口气，“罢了，念你是本宫陪嫁，多年忠心耿耿的伺候……更衣，本宫要去求见皇上！”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 “头发不必绾发髻，不要配饰，只用一根白玉簪…… “多敷粉，把唇色也盖住，显得苍白一点。眼睛……来点辣的，葱蒜皆可……” 重新装扮的皇后娘娘，一身素淡的颜色，一根极简的白玉簪，整张脸憔悴没有血色，唯有眼睛红红的，微肿，明显是哭过了。 第281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离开凤栖宫的路上，萧昱辰问温锦打算怎么办？ 温锦猜测，皇后接揽月公主进宫，是瞒着所有人的。 “只要把这事儿捅出来，并且把揽月公主的病说得更明白一点儿……皇后娘娘会先兜不住。”萧昱辰道。 “如果她先告诉皇上，求得皇上同意呢？倘若皇上下圣旨，叫锦儿去医治……再不去，可就是抗旨了！”淑妃道。 萧昱辰嗯了声，微微点头，“父皇对揽月格外恩宠……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敢那么放肆！ “而且父皇其实很重情谊，只要不威胁到皇权……他都会网开一面。” 温锦点点头，“如果让皇后先告诉皇上，并求得同意……我就被动了。 “不治，是抗旨。治，且不说憋屈，还要提防那个嬷嬷下毒。”biqμgètν “那咱们先去求皇上！”淑妃道，“趁着皇后还在睡！快走！” 她拉着温锦，掉头要往前朝走。 温锦站着没动，“我记得，皇上大肆鼓励孝道，让各地举孝廉？” 萧昱辰立刻明白温锦的意思。 “父皇最是孝顺！此法可行！” 萧昱辰和温锦一行，没去前朝，他们来到太后宫中。 一行人请安之时，太后的眼睛几乎都没离开钰儿。 “钰儿又长高了，快过来叫曾祖母看看！”太后笑着朝钰儿摆手。 她又是叫宫人拿糖果，又是去端点心，眼睛一直笑眯眯看着温钰。 “看来看去，还是咱们钰儿最可爱！”太后搂着钰儿，亲昵得很。 温锦和淑妃娘娘交换了视线。 温锦上前，“我给祖母按按头，放松舒缓一下。” “甚好！这个最好！”太后笑容可掬，立刻让人铺了厚垫子，在美人榻上半躺下来。 “钰儿给曾祖母捶腿！”温钰也有样学样。 “不用不用，钰儿就陪着哀家，哀家就哪儿哪儿都舒坦了！” 太后拉着他软乎乎的小手，笑容很是满足。 温锦身上的清雅荷香。 钰儿身上淡淡的奶香。 都叫太后身心放松，她舒服地闭上眼睛。 “其实，今日出了档子事儿，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淑妃在一旁低声说道。 太后没睁眼，也没问，更看不出表情。 殿中安静，只听远处的漏壶发出滴答的声音。 …… 皇上正在御书房看折子。 高公公在他耳边道：“皇后娘娘来了，娘娘她……” “御书房一般不叫女子进…… “她怎么了？”皇帝见高公公神色复杂，不由改口问道。 “娘娘像是哭过了，衣服也格外素淡，看起来郁郁寡欢。”高公公说道。 皇帝皱了皱眉头，“叫她进来吧。” 皇后踉踉跄跄进得御书房。 她虽脚步虚浮，却并未失态失仪。 只是今日的她，格外的憔悴虚弱，弱不禁风。ъitv “这是怎么了？”皇帝皱眉问道。 “求皇上责罚臣妾……”皇后柔柔跪地，话未说完，两行泪先行。 “你……”皇帝一看，起身离开龙椅，阔步上前，亲手扶她，“多年的夫妻了，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你就说。” “臣妾对不住圣上……臣妾做了愚妄之事，求皇上责罚……” 皇后被皇上拉起，说话间，她膝盖一软，又要往地上跪。 皇帝当即用力，没让她跪，“有事说事，别跟朕来这套！” 话虽凶，语气却是温柔的。 皇后见好就收。 她红着眼睛道：“臣妾愚妄，悄悄接了揽月来宫里。这事儿没叫旁人知道，臣妾想，背着人，暗中请怀王妃给月儿看看……她能治自然最好。 “倘若连她也无能为力……” 皇后话还没说完，又捂着嘴哭起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哭得这么凶猛，这么痛…… 皇帝的眼睛都被招惹红了。 “揽月是朕的嫡长女……她出了这种事，朕心里也不好受。但太医们已经给看过了……” “太医院里，谁的医术能胜过姜院判呀？怀王妃可是姜院判亲传的‘徒弟’。 “皇上也知道，她原来又黑又胖……再看她现在？又白又窈窕，又那般美丽。 “试问，这样的疗效，太医院里的谁能做到呢？” 皇后红着眼睛看着皇上，“臣妾也知道……是痴心妄想了，可万一，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皇帝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是不肯答应了？ 皇后面皮紧了紧…… 她还有后招儿，“即便不能治，能叫月儿体面地走也可以。 “这孩子从小爱美，临走……自己都嫌自己不堪入目。她没有别的愿望了，临终，就想体体面面地走。biqμgètν “揽月曾遇上一个江湖赤脚郎中。那郎中给了月儿一副方子。那方子虽不能治好她的病，却能叫她脸上、身上的毒疮好起来…… “那方子挺好，有效。但药一直是从怀王妃的药铺拿……起初都好好的。 “后来姐弟俩不知又闹了什么嫌隙！怀王妃就不让她的药铺给配药了。 “月儿拿了那药方，去别的药铺配药，效果皆不行呀！她身上的恶疮是越来越厉害了！” 皇后说了一阵子话，一直不见皇帝有反应。 她舔了舔嘴唇，“所以臣妾今日，自作主张请了怀王妃入宫……可她说什么也不答应。皇上，您帮帮臣妾，也帮帮月儿，就算是为了她最后的遗愿……” 遗愿，这两个字份量有点儿重。 毕竟是皇上从小疼到大的嫡长女……虽然后来长歪了。 但毕竟付出过许多心血，既是最后的遗愿了，那…… “皇上！皇后娘娘！” 宫人跌跌撞撞地疾跑到殿门口。 没等高公公责骂。 宫人就噗通跪倒，急声说，“太后、太后娘娘大发雷霆，要、要出宫去给先帝守陵呢！” 皇帝一听，脸色微变。 他哪儿还顾得上哄媳妇，老娘都要离宫去帝陵了！ 他把皇后的手一松，起身就要去太后宫中。 皇帝行至御书房门口，回头道，“皇后，你也来！” 皇后；“……” 窒息！现在叫她去，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让她吸引太后火力呢！ 皇上在别的事儿上还行……就这婆媳关系的处理上，就没一次是偏帮她的！ 皇后敢怒不敢言，跟随皇帝来到太后宫中。 但她这次，明显猜错了…… 太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第282章 老佛爷的五指山 太后看见皇帝，就指着皇帝的鼻子。 众人都以为，她要破口大骂了。 但太后只是指着，气得自己浑身颤抖，脸色发青，指头尖都在哆嗦着画圈儿。 “太后，您骂吧！您有什么不畅快的，您只管骂儿子！是儿不孝，惹了母后动如此大怒…… “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呀！” 皇帝吓呆了。 他还没见过太后这么生气的样子。 看着太后憋不出一个字儿来……他反倒希望太后骂他几句。 把心里的气儿骂出来了，总好过憋出个好歹啊！ “哀家……哀家不骂你！哀家去帝陵，去守着先皇……哀家没脸住在皇宫里了！” 太后跌坐回去。 老人家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那是什么见得人的病吗？病了还给接到宫里来？宫里成了什么地方了？ “传出去……皇家还要不要脸面了？皇帝还做不做人了？ “哀家不敢想……哀家也不想看！叫哀家去帝陵，出了什么事儿，别告诉哀家，哀家什么都不想听！ “万一这病传到宫里人身上……在宫里传开，后果，你们想过吗？” 太后坐在那儿，摇摇欲坠。 “母后息怒，这病……不会轻易传开，它必须……”皇上连忙解释。 “哀家不管它怎么传开！哀家也不听！ “有人只为她的儿女打算！哀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吗？哀家就不心疼自己儿子吗？！”ъitv 太后吼了一声，忽然两眼一翻……气昏过去。 “太后娘娘！”淑妃惊呼一声。 皇帝猛地抬头。 只见太后娘娘的身子软软的从椅子上往地上滑去。 他惊愕怔住。 却见温锦阔步上前，一把横抱起太后！ 高挑的太后，在温锦怀抱之中……却显得轻飘飘的，似乎是那么瘦、那么羸弱…… 看着太后，被温锦快步抱走，去了寝殿。 皇帝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缓缓转过身，再看向皇后的目光冷森森的。 “你满意了？” 皇后一听这语气，当即腿就软了。 她屈膝跪下，“臣妾……知错了。” 白演了！一切都白费了！ 她押上的是夫妻情、父女情……到底没押过太后娘娘的“母子情”！ 而且太后娘娘这招太狠了，孝道大过天。 太后那般动怒，皇后就知道自己赢面不大了。 当最后太后喊出那句“哀家就不心疼自己儿子吗？” 皇后知道，自己输了。 她叮嘱了请温锦进宫的嬷嬷，不要让温锦向太后通风报信！ 没想到温锦次次先她一步！ “她不自爱，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咎由自取。 “温锦还要照顾母后，没空管她的事儿。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她送出宫去！ “罢了，不用你！朕命人送她出宫！高星！” 皇帝动了气，让高公公带人，直接冲进凤栖宫，把揽月公主打包塞进轿子里，抬出了皇宫。 高公公回来时，还命人叮嘱皇城各个宫门，“不许揽月公主再进宫，都把眼睛瞪大点儿！” 吩咐完，他自个儿琢磨……恐怕也，没多久好防的。人没了，还防什么呢？ 仁寿宫寝殿。 温锦把太后娘娘往床上一放。 太后立刻睁开眼来，她冲温锦眨了眨眼，“怎么样？” 温锦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太后笑嗔她一眼，轻叹一声，“皇后怎么年纪越大越浮躁呢？她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啊……如今没轻没重的！ “一个放荡的淫妇，自己不自爱，折腾出这种病……她还当宝贝了？ “年轻时如果看出她这么糊涂，哀家也不能让她坐上中宫之位！” 温锦轻笑，“我们小辈儿们，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老佛爷您的五指山呀！” 太后狐疑地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心说……这儿还没《西游记》呢，也没有“老佛爷”这称呼，她这说法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虽觉失言，却也不动声色。 太后回味了片刻，却眼底矍铄生光，“好！你这个说法哀家喜欢！虽说‘老佛爷’哀家不敢当，但五指山哀家还是有的！”bigétν 太后亮了亮她苍老却不乏力量的手。 “皇上……” 门口宫人唤了一声。 太后立刻两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温锦摸出针囊，小心翼翼地取针，扎针，神情谨慎而专注。 皇帝远远看着，见状不敢上前打扰。 他神色复杂，既有对太后的愧疚，对皇后的埋怨，也有对温锦的喜欢和感激…… 若不是有儿媳在此，她医术又高超，太后今日……还能平安无事吗？biqμgètν 倘若太后因此追随先皇而去……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能安吗？ 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悄悄地寻了个外间的位子坐下。 “皇爷爷别担心，曾祖母一向康健，豁达乐观，祁修爷爷说，这样的老人家，要长命百岁……不，千千岁呢！” 温钰乖巧地拍了拍皇帝的手背。 皇帝反手握住他软乎乎的小手，把他抱进怀里。 此时此刻，好像只有这个小娃娃懂他的身为帝王的悲哀与无奈……也只有这个小娃来安慰他，陪着他。 他皇权在握，似乎什么都不缺，但唯有生死，连他也无法例外。 皇帝从温钰的身上，感受到独属于孩子的生机和活力。 他把温钰抱在怀里，似乎能感受、分享这种蓬勃的生气。 “父皇……” “太后怎样了？” 见温锦出来，皇帝立即问道。 “太后娘娘已经醒了，皇上可以去看看，但不要说太久，娘娘需要休息。” “朕知道。” 皇帝放下钰儿，阔步进了内殿。 温锦刚来到钰儿面前。 母子还未说话，一个沉着脸的老嬷嬷就上前福身。 “怀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温钰冲温锦狂眨眼睛。 温锦当即明白，比口型：就是她？ 温钰眨了眨眼。 “好，嬷嬷稍后，我叮嘱钰儿几句话。” “还请怀王妃快些……” “再催我就不去了。皇上、太后皆在此，皇后娘娘有什么话是要背着这两位说的吗？”温锦冷声质问。 嬷嬷立时脸色一僵，抿着嘴低下头去，“是……” 她躬身退后几步，不敢再催，死死皱着眉头，耐心等着温锦。 温锦趴在儿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温钰连连点头，“好，儿知道了！” 温锦又摸摸儿子的头。 钰儿抓住她的手……母子俩交换了视线。 第283章 不如将计就计 温锦跟着嬷嬷去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竟在幽静的假山后头等着她。 三面是墙，一面是山。 皇后娘娘选的这地方真不错。 “见过皇后娘娘，不知母后单独召臣媳来，有何吩咐？”温锦微微蹲身。 皇后转过身来，猛地一耳光抽向温锦的脸。 温锦顺势起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子。 皇后没想到她敢反抗，愕然瞪眼看着她。 “放手！” 温锦微微一笑，“皇后娘娘选得这地方好，我就是不放，又有谁看见？”biqμgètν “放肆！”皇后急呼，“黄嬷嬷，给本宫摁住她！” 温锦见黄嬷嬷上前，她一把挥开皇后。 她力气之大，皇后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黄嬷嬷扑上来。 温锦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捏了银针。 唰唰，几根银针下去。 黄嬷嬷直觉浑身酸软疼痛，胳膊似坠了千斤的东西，抬也抬不起。 “黄嬷嬷？ “你对黄嬷嬷做了什么？ “温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动手？” 皇后怒斥。 温锦微笑，“娘娘，我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好相处，您不乐意，您要玩儿，我也奉陪。” 迎着温锦似笑非笑的目光。 皇后竟第一次，对这个貌美又年轻的女子产生了惧意。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胸膛，拿捏起中宫的架子。 “你也是当母亲的，应该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本宫让你医治揽月公主，你不治就不治…… “何以来向太后告状？又叫太后责骂圣上，气坏了太后的身体？！你居心何在？！ “六年多过去了，本宫以为你已经变了！没想到你是越发歹毒了！” 温锦淡淡看着皇后，“要说歹毒，不敢跟母后相提并论。揽月公主已经病成那样，够可怜了。哪知临死，还要被自己的母亲利用。你说自己为母之心？ “娘娘别玷污‘母亲’这两个字了！你也配？” “你……”皇后气血上涌。 “来，动手。”温锦似笑非笑站在那儿，连躲都不躲。 “这儿也没别人，娘娘还装什么仁善？装给谁看呢？你是真想让我给揽月公主医治吗？ “你说，如果揽月公主知道，她被接进宫来，只是她的母亲要利用她。利用她活着的最后一段时光，来陷害她母亲讨厌的人……她会是什么心情？感激你？爱戴你？” 温锦的话，犹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皇后的脸上。 这话不说出来，她还可以自欺欺人。 一旦宣之于口，就扯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皇后咬牙切齿，她忽然扑向温锦。 在两人仅有一肘之隔时，她忽然从袖中拔出一柄短剑。 温锦余光瞟见，她立时后退。 皇后手腕一翻，那剑竟冲她自己划去。 温锦眸子一凝…… 当—— 一颗石头打在短剑上。 短剑剧烈震颤。 “啊……”皇后惊呼一声。 那剑颤的厉害，她竟然完全握不住。 当啷—— 短剑掉在地上。 萧昱辰抱着钰儿，从假山上纵身飞掠而下。 “母后身藏凶器，父皇知道吗？”萧昱辰还没问完。 皇后就扑上去要夺那把短剑。 萧昱辰比她速度快，他上前猛地一踢，短剑被他踢开。 钰儿蹦蹦跳跳，上前捡起短剑，皱着小眉头看着皇后。 皇后见大势已去，她咧嘴笑笑，“剑你尽管拿去，本宫不会认的。你若敢交给皇上，那就是你行刺本宫的证据。” 她冷冷看着温锦。 “你害得揽月被抬出宫，此生不能再进宫！你对本宫，又对本宫的陪嫁嬷嬷动手，本宫一笔笔都给你记着！” 温锦道：“皇后说错了，揽月公主是被你害了，不是被我。 “至于动手嘛……” 温锦上前拔去黄嬷嬷身上数根银针，“娘娘尽管记，没有这些事，也没见娘娘少算计我。” “嘶……” 黄嬷嬷吸了口气。biqμgètν 针虽拔去，但她还是浑身酸痛，动作僵硬迟缓。 她咬着牙，退回到皇后娘娘身边。再抬眼…… 萧昱辰已经一手护着妻，一手抱着儿子，一家三口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用上了吗？”温钰冲他娘眨眼问道。 温锦点点头，“用了，你呢？” 温钰嘿嘿一笑，“当然了！” “你们在说什么？”萧昱辰觉得每句他都听懂了，但又好像都没听懂。 母子俩相视一笑，都不跟他解释。 “钰儿，爹爹给你弄了一匹大宛的汗血宝马，原本想，明儿个就带你去试试……” 温钰闻言，惊愕地瞪大眼睛。 “阿娘……” 温锦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不如你告诉我，我明日就带钰儿去驯他的小马。”萧昱辰又把球拍回温锦手里。 “皇后让黄嬷嬷找我，单独相见。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温锦解释道，“所以，我准备将计就计，小小反击她一下。我问钰儿要了‘痒痒粉’。刚才借着接近的机会，弄到她们身上。” 萧昱辰微微愕然，又瞬间明白。 “所以，你让钰儿拖住我，不让我第一时间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萧昱辰听闻温锦独自一人，跟着皇后身边的嬷嬷往仁寿宫偏僻的假山后头去了。 他当即就要过来寻她。 哪知钰儿却说，他的玉佩落在皇后宫中了，要爹爹带他去取。 萧昱辰不肯，几乎从不闹人的温钰当即就要哭闹。 太后病着，任凭孩子哭闹……太不像话。 萧昱辰只好凭着过人的功夫，大白天在宫里飞檐走壁，以最快的速度带儿子去了凤栖宫。 找到他的玉佩，又极速赶来回来……什么找到玉佩？ 他明明看见，钰儿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扔到草丛里的…… 可见，这小子是故意拖着他去皇后的凤栖宫！ “什么呀！钰儿是去帮阿娘的！倘若只有皇后和黄嬷嬷中了痒痒粉。其他人都无事……他们岂不是第一时间就怀疑到阿娘？所以呀，我把凤栖宫到处都弄上痒痒粉了。” 温钰傲娇地抬起小下巴。 萧昱辰忽而想到了什么，他咦了一声，“痒痒粉有什么中毒症状？” “就是全身瘙痒，出满红疹……” “钰儿！” 温锦想制止，却已经来不及……小孩子嘴太快了！ 萧昱辰已经完全明白，也全然想起来了！ “所以，你在王府也用过……痒痒粉？”萧昱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 萧昱辰现在想起宋诗雨身上脸上出满红疹的样子……仍觉头皮发麻。 可想而知，刚刚“收留”过揽月公主的凤栖宫，忽然皇后和宫人们，都出满红疹……那效果，该有多震撼！ 第284章 先前的悔改是装的？ 萧昱辰原本打算，把皇后的凶器，那柄短剑交给皇上。 没想到，淑妃盯着看了良久…… “这是我的呀！”淑妃道，“有一年，我随皇上秋猎，猎得一头漂亮的梅花鹿，皇上赏给我的！ “不过我一直没开刃，就在库房里放着……什么时候开了刃？还落到皇后手里了？” 淑妃震惊不已。 “难道是万公公？”温锦道，“难怪我们拿走短剑，皇后并不紧张……” 如果把短剑交给皇上……且不说，皇上能不能相信，这是皇后拿剑伤温锦，且伤温锦不成，就要自伤，嫁祸温锦…… 单说，他赏赐给淑妃的东西，淑妃是如何保管不当？如何落入皇后手中？且什么时候开了刃，还藏匿在宫里？ 不但会把淑妃纠缠其中，而且事情会越弄越复杂，毕竟万公公已经死了。淑妃未必能洗清嫌疑。 “罢了，这事儿就不提吧。”温锦垂眸道，“如今的情况，也够她受了。” “锦儿说得是，你们把短剑带出去吧！”淑妃娘娘碰也不想再碰那剑。 臣子身上如果藏着短剑，入宫被发现——那可是行刺的嫌疑。 温锦索性去到里间，借着无人，把短剑藏进了灵泉空间。 “我放着吧。”萧昱辰要藏那剑出宫。 温锦摇头，“不用，你功夫高，如果在你身上发现，倒还不如在我身上。” 萧昱辰与她争执几番，温锦都没答应。 看她眼神笃定，表情轻松……萧昱辰也只好由她冒险。 反正万一被发现……他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拜别了太后，皇帝，一家三口匆匆离宫。 原以为，凤栖宫被“传染”的事儿，皇后能多瞒上几天。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发现了！ 起因是，庄贵妃把过了年选秀女的名单，拿去给皇后娘娘过目。 不曾想，竟在凤栖宫宫人的脸上，脖子上发现了红疹。 她见事情不对，立刻退出凤栖宫，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叫人封锁凤栖宫，一边禀告皇上，一边叫太医来。 皇上恰离得近，倒比太医先赶到。 一见凤栖宫上上下下那副样子……他立刻想到，今日在太后那儿。 太后指着他的鼻子说，这脏病，万一传染了后宫怎么办？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皇家的脸还要不要？ “不用叫太医看了！”皇帝沉着脸，“传朕旨意，封锁凤栖宫。里头所有人，一律不准出来！ “倘若有人胆敢逃出凤栖宫，不论是谁……一律就地处决！绝不姑息！” 皇帝面色坚定，掷地有声。 “皇上……”皇后在里头听得这话，当即崩溃，倒在宫人身上失声痛哭。 “那太医……”庄贵妃迟疑道。 皇帝看了她一眼，“朕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封锁凤栖宫，太医进去，就不能出来。太医是外男，留在内宫，合适吗？” “臣妾愚钝……臣妾明白了。”庄贵妃使了个眼色。 宫人立即跑去通知已经赶到半路的太医……不用来了！ “还有你！”皇帝的目光落在庄贵妃身上。 他走开好几步，距离庄贵妃至少五米，才继续道，“你也且呆在你宫里，最近日不要出来，不要与人来往。” 庄贵妃脸色微变，这是什么厉害的传染病？ “臣妾并没有接触到皇后娘娘，刚刚进去，就瞧见宫人脸上脖子上的红疹……” “按朕说的办。”皇帝不听解释。 他阔步回到前朝。 “高星，派人盯紧后宫，一旦发现病情蔓延外延，立刻处决。”皇帝脸色森冷。 高公公不敢大意。 “正好，朕也斋戒几日。”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他打算半个月都不去后宫了。 效果远比温锦预想的还要好。 因为花柳病虽然可怕，但只通过“鼓掌”传播。 凤栖宫皇后及宫人，忽然集体“染病”，虽然惊悚，但只要太医仔细检查过，就可以发现是“聚集性过敏”。 皇上见密密麻麻的红疹，犯膈应是难免的……但他连太医都没放进去，直接就封锁了凤栖宫。 也是够狠，够果断！biqμgètν 皇后在凤栖宫里气得病倒。 她如今自顾不暇，自然没有时间折腾温锦。 温锦刚腾出空。 太子却又找上门了。 不过，太子不是来找她，而是找萧昱辰。 “孤知道此事叫你们为难了，但她毕竟是你我的长姐……人都快不行了，前仇旧怨，就一笔揭过吧！” 太子笑看着萧昱辰。 “太子大度，臣弟小气。臣弟揭不过！ “况且，太子殿下这不仅是在为难臣弟，更是为难锦儿。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殿下非要锦儿去？去了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萧昱辰连个好脸儿都没给太子。 太子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长姐身边的女官说了，怀王妃药铺的药虽不能治病根儿，却能叫阿姐少受许多罪。 “只是后来，不知又起了什么嫌隙，怀王妃突然断了阿姐的药！ “孤今日来，就是来请怀王卖孤一个人情。你从小到大，多少次不将孤放在眼里，孤都不跟你计较了！ “前一阵子，你诚挚道歉，在御书房外挨打。孤以为你真的知错悔改了！今日这一点点小事…… “孤都已经屈尊降贵来跟你说情，你若还不肯答应——那你先前的悔改，岂不都是装相？是狗屁？！” 太子越说越怒，忽而拍桌。 萧昱辰脸色紧绷……他就是装相又如何？他现在不想装了！ 萧昱辰内力已经聚在手掌之上…… “难得连殿下都相信弟媳的医术。 “太子明鉴，在停药之前，药铺根本不知药是给谁的呀！ “前一阵子停了那药，并非因为他人揣测‘怀王又与公主不和’。乃是因为，弟媳发现，那药极其寒凉，不能久服。 “是药三分毒。那么寒凉的药，长久服用，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弟媳是怕害了人性命，才停了药。ъitv “也是停了药好一阵子之后，方才知道，那药竟是给揽月公主的！” 温锦忽然出现，她语气温柔，态度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四两拨千斤。 太子一腔怒火，竟被她不温不火地给浇灭了！ 听听，人家是医者父母心，是为了病患着想。还能骂她吗？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竟是孤误会了怀王。既如此，怀王妃可否亲自上门，给阿姐看看，也好调整药方？” 第285章 她总得讨回出场费吧 萧昱辰闻言，怒火攻心。 温锦柔软白皙的小手，却往他胳膊上一按。 萧昱辰微微一怔。 “太子殿下亲自来吩咐，那怀王与臣妾，理当从命。”温锦颔首答应。 “你……”萧昱辰看她一眼……暗暗生自己的气。 叫她这样委曲求全，忍气吞声……还不是为了顾全大局！ 就因为他非嫡非长！所以，让她跟着自己受委屈。 萧昱辰浑身轻颤……压抑着怒火和喷薄的内力。 太子见状，却十分满意。 乖巧懂事好拿捏的弟媳，搭配空有武力，没头脑却被美色迷魂的弟弟，简直完美。 “好，那孤替阿姐谢过怀王妃，此事就全靠怀王妃了。” 太子哈哈而笑，满意离开。 萧昱辰也平静下来，眼目深深看着温锦，“你想好了？真的要去公主府？” “当然，为什么不去？”温锦挑眉轻笑，竟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皇后不好哄，那女人软硬不吃。太子却好哄，既然能哄着他，何必大动干戈？” 萧昱辰皱起眉头，“哄”这个字，用在别的男人身上……他不喜欢。 “皇后又不是真的染病。过不了半个月，那红疹就会渐渐消散。皇后外戚的势力还在，皇上不会关她一辈子的。 “所以这时候，干嘛非要跟太子翻脸？我们得罪一个，维系一个，如果能挑的他们母子不和，不是更好玩儿嘛？” 萧昱辰注视着温锦的眼底，她眼底碎芒莹莹。 她的小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从以前的花痴无脑，任人取笑，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说温锦讲的权衡利弊，萧昱辰都明白。 但让温锦“捏着鼻子”去给揽月公主看病……他还是很愧疚，觉得是自己委屈了她。 “如果我是嫡长，你便不用受这委屈了。”萧昱辰陪她一起前往。 他在马车里，盯着她的侧脸道。 温锦微微一笑，“别说得那么可怜。自己不觉得委屈，没人能叫你委屈。 “哦，对了，这是我在梧桐院六年学到的道理。” 萧昱辰：“……”暴击，他卒。 论委屈……谁 biqμgètν能比他给她的更多呢？ 萧昱辰顿时蔫了，一路小媳妇似的跟着温锦，半句话也不多说。 来到揽月公主卧房里。 好在，这次是开了窗的。 屋里烧了地笼，即便窗户大开，倒也并不太冷。 温锦坐在床边小杌子上，垫了帕子，搭手在揽月公主脉门上。 揽月公主缓缓睁开眼睛，发出嗤嗤笑声。 “扶我坐起。”揽月吩咐。 女官上前，给她垫了硕大的枕囊。 揽月得意地看着温锦，“在凤栖宫，你不肯给我看病，如今怎样？我求了太子殿下，你不照样得来？” 温锦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原来，不是太子念着“姐弟情深”才来怀王府求医。 而是揽月公主拿出了什么把柄……要挟太子为她求医。 “公主病程才三个多月，按理说，不该病得这么重啊？去药铺求医那女子已经病了半年，也没有……” 温锦兀自嘀咕了一句，自知失言，她轻咳一声，遮掩过去。 但揽月公主显然听到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温锦忙摇头。 “不是！你说了！你说一个女子去药铺……她是什么病？你说！你如实告诉我！” 揽月公主病体孱弱，却用力咆哮。 她吼完，自己气喘吁吁，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 萧昱辰原本在外头，听到揽月公主的咆哮声，他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猛地冲进屋内。 公主府的侍女岂能拦得住他？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 “锦儿？”他冲入屋内，瞧见温锦好端端在小杌子上坐着，他这才松了口气。biqμgètν “你进来干什么？这是女子闺房！你出去！ “看什么？我指望你的王妃给我看病呢！还能吃了她吗？” 揽月公主红着眼睛，朝萧昱辰吼。 萧昱辰根本不理她，也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直到温锦给他使了个眼色，“王爷别担心，我没事，公主只是为这病担忧，所以情绪激动。” 萧昱辰看她暗示没事，叫他稍安勿躁。 “我就在外头等你，有事你唤我一声。”萧昱辰没理揽月公主，阔步出门。揽月公主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你告诉我，你说那女子是谁？她病得怎么样？”揽月公主纠缠问道。 温锦叹了口气，“那女子蒙着面去药铺看诊。刚好那日我也在铺子里，就顺便看了一眼。她也是此病，长得挺漂亮的女子……唉，病了有半年多了。但她脸上敷了厚厚的粉，所以，外头看并不明显。 “她似乎还用草药泡澡，身上的味道也都被草药的味道遮掩。 “所以公主不必担心，她都病了半年多，还能自己去看病，抓药，还能用厚粉遮掩面颊。 “公主这才三个多月，别乱吃药，打精气神来，还有日子……” 揽月公主根本没听温锦后来说了什么。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女子身上。 “你说她……挺漂亮，敷了厚厚的粉脂遮掩，草药泡澡……她多高？胖瘦如何？长什么样？” “嗯？”温锦佯装不明所以，“公主问这个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你告诉我！如实说来！”揽月公主又生气了。bigétν 肝主疏泄排毒，她这么大肝火，不加重病情才怪。 温锦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呃……大约这么高，胖瘦和我差不多。长得嘛，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鼻梁挺翘，嘴巴小小的，会描眉画花钿，挺漂亮的。” 砰！ 揽月公主一拳砸在床边上，“是她！” “公主认识她吗？” “不认识！” 揽月朝温锦吼了一声。 吼完，她又翻了温锦一眼，“我不是冲你……她后来呢？你给她开药了吗？” “开了些泡澡，遮盖体味的药，主要是艾草，这病……呵，我可没那本事治好。”温锦说。 “你也给我开泡澡的药，还有之前的汤药……” “之前的汤药太过寒凉，久服不好……” “我现在还管什么好不好吗？呵，命都快没了，饮鸩止渴又如何？能止渴就是好药！” 温锦答应下来。 反正，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相信以揽月公主的脾气……这事儿，她不会善罢甘休。 逼她给揽月公主看病？ 那她总得讨回出场费吧。 第286章 这才叫离间计 “你跟她说了什么？” 离开公主府，萧昱辰问道。 温锦笑笑，“你知道薛驸马家在哪儿吗？”biqμgètν 萧昱辰微微一愣，“又要干嘛？” “知不知道啊？”温锦眉头一挑。 她这微微嗔怒，又并非真的生气的样子……可太好看了。 萧昱辰眸子一凝，心花怒放，“知道知道，这就带你去。” 他命车夫前头路口拐弯，绕个圈过去。 “我告诉揽月公主，她的病程才三个多月。而另一女子的病程已经半年多了。”温锦意有所指地说。 萧昱辰愕然看她，“你说的是，薛驸马的外室？” 温锦微微点头，“揽月公主已经见过那女子了。我稍微一提，她立刻想到那女子。” “呵……这招够狠。原本不知是谁传染了谁。揽月上次大发雷霆，也只是猜测。 “你这诊断，直接坐实了她的猜测，她不震怒才怪！” 萧昱辰悄悄竖起大拇指，“高明。” 这是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啊！ “那你现在去薛家干什么？薛驸马并没有回薛家。”萧昱辰问道。 温锦笑睨他一眼，“王爷箭法怎么样？” 萧昱辰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看她一眼。 他眉头微蹙，“自己的相公什么水平，你都不知道？你嫁的可是大梁武功、骑射第一人！我箭法怎么样？我要数第二，没人排第一！” 温锦看他故意卖弄，掩口直笑。 萧昱辰瞥了她一眼……把她逗笑了呢。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还有酒窝呢…… 他酒量真不行，看见酒窝人都醉了。 “这封信，待会儿还请王爷帮我射进薛家。最好能叫薛驸马的爹娘最先发现。”温锦拿出一封信。 “可以看吗？” “看吧。” 萧昱辰打开信封，里头是一封简短的信件，大意说：他是薛驸马留在公主府的心腹。 公主养面首，不幸得了花柳病，故意隐瞒，传染给了薛驸马。薛驸马气愤之下，离开公主府，另辟住所。 公主原以为怀王妃能医好她，或减轻病痛。 今日却被怀王妃告知无能为力后，公主记恨薛驸马临终还能比她过的舒坦。 她嫉恨之下，打算杀了薛驸马为她殉葬。让薛驸马到那边儿继续做她的驸马，被她欺压…… 萧昱辰看完，猛地抬头看着温锦。 一边儿刺激揽月公主去杀薛驸马外室。 一边儿给薛家通风报信，说揽月公主要薛驸马殉葬，到了阴曹地府，继续当她的驸马被她欺压…… 不得不说，她太善于戳人痛处了！ 薛驸马尚公主，结果是个贪财好色，放荡淫乱的公主…… 这是薛家上上下下的痛处！ 可偏偏，驸马哪敢“休妻”？就算和离，那都只能等公主提！ 若是不得宠的公主，还有可能被夫家拿捏。 偏偏揽月公主既得宠，她弟弟还是太子……薛驸马被她光明正大地戴绿帽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个“到那边继续做她的驸马”，无疑挑动了薛家人最最敏感的神经！ “薛家人看到这信，若信以为真，怕是要气死。” 萧昱辰折好信，放回信封。 “不用去薛家，去小洪山。”萧昱辰吩咐车夫。 小洪山在薛家后头，距离挺远的。 但小洪山地势高，站在小洪山上，可以俯瞰薛家大半个院落。 “王爷别自负才高，却马失前蹄呀？” 温锦挑眉看他，从小洪山往薛家射箭，能射进去？biqμgètν 他射的怕不是箭，是导弹吧？ 萧昱辰却轻松自在地笑了笑，“请好吧，王妃大人。” 山路马车上不去。 两人下车，徒步而行。 弓箭萧昱辰的马车上常备的有。 他说要给温锦打一只最漂亮的山鸡和最肥的兔子，便拿上了弓箭。 “你的羽箭上没有特殊标记吧？” “放心。” 萧昱辰在前头领路。 山坡陡峭，萧昱辰纵身跳上去，他回身伸手。 温锦看了看他递到面前的手，又看了看他。 “我拉你上来。”萧昱辰脸上有点儿热……他真不是要占她便宜。 再说，她是他的妻，儿子都有了，拉拉手怎么了？ 温锦没理会他的手。 她提着裙摆，猛地一跳，纤细的身影如翩跹的蝴蝶，轻松跃上陡峭的路。 “你慢点！”萧昱辰心都提了起来。 温锦提着裙子，却是越走越快…… 她想起了去维和部队前，他们军医也去军营集训的那段日子。 每天早上起来跑五公里。后来是负重，再后来，就是去跑山路，那山路上到处都是小石子，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那会儿他们一起集训的战友私下里议论，“你信不信，这绝对是他们用卫星，加无人机，专门找的最难的山路！故意折腾人！” 温锦想起过去没心没肺训练的日子，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最艰苦的训练，是为了增加他们活下来的机会。 他们被派去的地方，可能会有暴乱，可能会有难以预测的危险…… “你怎么跑那么快？属兔子的吗？” 萧昱辰专门挑了条很近，但比较难走的路！ 他琢磨着……温锦穿的裙子，走路不便！ 而且这条路难走，她走不动了，他正好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拉她一把？抱她上山？顺理成章呀！ 谁知……她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这“英雄”完全无用武之地。 萧昱辰一脸颓败地跟着温锦来到了山顶。 他目光带着好奇与探究，专注地落在温锦身上。 她就像个永远永远都不能完全打开谜团…… 令人惊艳，令人着迷，令人想一探究竟！ “别看我，看薛家！”温锦抬手一指，“这也……太远了吧？” 在山下的时候，温锦觉得这距离太夸张了。 现在来到山上，她已经不觉得夸张，而是觉得完全不可能了！ 她视力不错，裸眼五点二。 但这么远的距离，她连薛家里头来回行走的人都看不清。 萧昱辰见她已经放弃的神色，顿时满身鸡血。 他的机会来了！ 他一言不发，将信插在箭头上。 张弓，搭箭。 “信是找谁写的？”他随口一问。 “我写的。”温锦也随口答。 萧昱辰手一抖，差点儿把箭射偏。 “不是我的字迹，左手字，临摹字帖。”温锦道。 萧昱辰这才松了口气，他的锦儿，做事果然细致缜密！ “嗖——”破空声响起。 那支离弦之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奔薛家而去。 当—— 一根羽箭扎在了薛大爷书房门前的廊柱上！ 箭头深深没入红漆木柱，信也被钉在了柱子上。 第287章 薛大爷这儿没有“隔夜仇” “厉害啊！厉害！” 温锦眼睁睁看着那只平平无奇的羽箭，愣是射出了火箭的气势。 她由衷地赞叹…… 萧昱辰别的不说，这骑射术，武力值，那真是无人能望其项背。 萧昱辰笑眯眯看着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晃晃写着“得意”两个大字。 “走吧！” 温锦提着裙摆下山。 然而，她很快发现，高兴早了……上山容易，下山难！ 她这绣鞋太滑了，裙子又不麻利。 要不她怎么平日里出门都爱穿男装呢！女装麻烦呀！ 今日若不是要去揽月公主府，她也不能穿裙子出门…… “哎……” 她脚下猛地一滑，重心失衡…… 人却稳稳落入一个坚实温厚的怀抱。 “下山走那边，坡缓，路好走，就是远了些。”萧昱辰牢牢将她护在怀里。 扑面而来的荷香，叫他心驰神往…… “王爷。” “嗯？” “我站稳了，可以松手了。” 萧昱辰松开双臂，怀里一空，心里好像也空落落的。 瞧见她走路姿势有些奇怪，萧昱辰立即上前。 “刚刚崴到脚了？” “没有。” “别嘴硬，你是大夫，崴伤了还硬挺，你不知道后果会更严重？” 萧昱辰皱眉看着她，又生气又心疼，还有点儿心酸。 他们是夫妻呀，她怎么老是跟他这么客气？还把他当外人呢？ “我背你，来，上来。”萧昱辰背朝她，蹲在她面前。 温锦看着他半蹲着身子，弓着背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我可是很重的。”温锦说。 萧昱辰哈哈一笑，“开什么玩笑？就你那四两肉？” “那我可跳上去了？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来吧！” 萧昱辰马步扎得稳稳的！ 温锦后退一步，两步……忽然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他力气大，下盘稳！ 温锦可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儿！ “哎哟我……”不愧是他！ 冷不丁被踹了这么一脚，差点儿趴倒。 但人家愣是一拍地，弹身而起，浑身上下，未沾一丝一毫尘土，利落站稳，毫不狼狈。 “你这是恩将仇报？”萧昱辰狐疑看着温锦。 他话音里却是带着笑意。 她捉弄他，他一点儿都不生气。 相反，他挺高兴的……这是不是说明，她慢慢地，已经接受他，把他当自己人了呢？ 萧昱辰拍拍手上的灰尘，“踹得这么大劲儿，看来你脚，真没事儿？” “当然没事！”温锦轻哼，“上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有两条路？故意带我走陡峭难爬的这边？你是何居心？” 温锦挑眉看他。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原来是为这个踹他…… “唉，被你发现了，本想英雄救美……可惜美人儿太厉害，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两人一边往山下走，萧昱辰一边幽幽感叹。 温锦斜睨他一眼，“王爷用错成语了。” 萧昱辰微微一愣，“不可能，这点儿文化素养本王还是有的。” “那不叫英雄救美，叫王爷想趁人之危！”温锦笑他。 萧昱辰哀怨看她。 却见她笑得如漫山遍野的盛开的花一般绚烂……算了，管他是什么呢，反正，值了。 两人下了山，回到怀王府。 萧昱辰立刻派他的心腹人马去留意两边的动向。 自打上次，偷袭宋韬的凤凰山庄，结果事情败露之后……他用皇城司办事就非常谨慎了。 他如今手里握着皇城司的最大好处就是……发展自己的势力时，他随时可以知道，事情败露了没有。 一旦被皇城司察觉异动，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并调整方向。 揽月公主可真是个急性子。 她原本身体好着的时候就急，如今眼见生命是掰着指头在倒数，她自然更急。 当天晚上，她就派了人，直接去了薛驸马的外院！ 上次，她去那儿“捉奸”之后，薛驸马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要死了…… 他可能是想看看，谁先熬死谁？他竟然还带着外室，在那儿住着，没挪窝儿。 薛家人接到了信，将信将疑。 但他们还是派了些人去薛驸马那儿。 他们劝薛驸马离开京城避一避。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身为驸马，能逃到哪儿呢 ъitv？我逃了，薛家怎么办呢？ “我死就死吧，已经连累薛家跟着我丢脸了。不能再把薛家往火坑里推呀！ “我若死了，只有一个愿望，我不愿和那荡妇葬在一起！你们把我烧了，灰扬了吧！” 薛驸马情真意切，主意坚定。 薛家人也琢磨，那封信是不是吓唬他们？ 但他们没想到，当天晚上，揽月公主就动手了！ 薛大爷后来觉得不对劲儿……心里隐隐不安。 他大半夜带人策马疾驰，来再见儿子时……却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他赶到之时，只瞧见黑衣人一把长剑，贯穿了薛奚仲的胸膛。 那刺客残忍至极。 他杀了人还不够，竟用长剑划开薛奚仲的肚腹。 薛大爷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在他面前，肠子流了一地。 “啊啊啊——”薛大爷崩溃大喊。 刺客见状，收剑遁走。 “我儿，我儿……” 倘若不是亲眼看见儿子死在面前，倘若儿子不是死相如此凄惨…… 薛大爷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对方毕竟是公主，是皇上的嫡长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薛大爷看着被开膛破肚的儿子，“此仇不报，枉为人父！枉为人父！” 薛大爷这儿没有“隔夜仇”，当晚，他就带着薛家的家奴，悄悄摸去揽月公主府。 揽月公主绝想不到，薛家人忽然“有种”了。 一个个都硬气起来！ 竟敢在她公主府放火了！ 京都已经连续两三个月没有下过大雨。 天干物燥，木质结构的建筑，容易失火，火势一旦烧起来，就是难以扑灭的熊熊大火。 即便高门贵胄的院子里，都摆着大水缸，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比起用煤油蓄意纵起来的火……这水也是杯水车薪。 公主府的火很大。 几乎烧了一夜才被扑灭。 当晚京都好些人都目睹了公主府的大火，那滚滚黑烟，一直到早上还在往上冒。bigétν 揽月公主当晚，葬身火海。 当晚公主府的人，并不知道大火是薛家所纵。 但次日，刚退朝，皇帝已经知道此事内幕。 第288章 她不想做玩物，她想做个人 皇城司对皇帝禀报说，揽月公主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命不久矣，所以要杀薛驸马。 一是报他养外室之仇，二是让他给她陪葬。 而薛家对揽月公主的养面首，欺辱驸马，无所出……早已深恶痛绝。 如今又把恶疾传染给驸马，还要杀驸马陪葬，所以薛家也怒了，才有如此报复…… 这矛盾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至于暗中的推手……皇城司则并没有深究。 当官兵闯入薛家，要抓薛大老爷时…… 薛大老爷留了万字“血书”，且正在上吊自尽。 皇帝虽然偏爱揽月公主，但有限的帝王父爱，早已在她一次次的荒唐作为中，渐渐消耗殆尽。 况且她已经死去…… 为了一个已死的公主，再伤了一片臣子的心……怎么想都不划算。 所以，皇帝对薛家从轻发落。 他饶了薛大老爷的死罪。 令薛家搬离京都，举家迁至薛家堂口河东郡。 薛家在朝为官之人，也都发了调令，全都调离了京都。 在皇帝看来，他对薛家十分仁慈。薛家离京之时，也是千恩万谢……但薛家人心里的暗伤，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抚平。 薛家离开京都之后，立刻暗暗商讨，朝中是否有力量，可以阻挠太子登基？ 如果有，薛家一定要成为其党羽。 太子是揽月公主的亲弟弟。 皇帝饶了薛家……保不齐太子那儿还憋着股劲儿。 如果等太子登基，再来处置薛家，薛家就太被动了！ …… 倘若太子知道，他逼迫温锦去给揽月公主医治，只为了让揽月最后死得体面。 却给他自己招来了这样敌对力量……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 至少他现在是不后悔的。 他听闻揽月公主葬身火海，长舒一口气。 “阿姐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竟用她为孤做的那些事来威胁孤。 “如今她没了。一把火，没人知道她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也算是体体面面的走了吧？呵呵……” 太子抿了口茶，他脸上的悲伤遮不住眼底的轻松之意。bigétν 揽月公主的麻烦，总算彻底解决了。 温锦前来崇文院附近，找大哥。 却见一位身姿窈窕妩媚，衣着清雅素淡的女子，跪在大哥府外，侧门前。 “停车。” 温锦远远的，就让车夫把车子停下了。 那女子，不知跪了多久了，门房似乎一直在劝她离开，她却没走。 逢春朝外看了一眼，偷偷一笑，“这是温大少爷在外惹得风流债吗？追到家门口了？” 温锦诧异地看她一眼。 “奴婢失言！”逢春赶紧捂上自己的嘴。 “不去大哥府上，去隔壁院子，从侧门进。”温锦吩咐道。 大哥隔壁院子……是萧昱辰置办的产业。 刚安排大哥住下，发现隔壁是萧昱辰时，温锦还嫌他多事。 如今看来，倒也挺方便。 马车径直驶入别院，没有惊动温盛钧府上的人，以及那跪在门口的姑娘。 “去打听打听，那女子是谁。”温锦吩咐。 谁知别院的下人，早就开始“吃瓜”了。 “王妃没认出来吗？那女子就是温大少救下来的花魁呀！”bigétν “庞满死在狱中之后，她没过两天，就被人保释出来了。” “她做花魁，攒了不少钱，给自己赎了身，来找温大少爷报恩呢！” 下人们说的热闹。 温锦听得好奇。 竟是那花魁？来报恩的？ 她叫下人搬来了梯子，以前不怎么爱吃瓜的温锦，今日却好奇地亲自爬上梯子，趴在有桂树枝叶遮蔽的墙头儿，观望着花魁和大哥的反应。 温锦刚爬上墙头。 温盛钧就从温府出来了。 他一脸冷漠，不假辞色。 “姑娘请起，温某这里并不是姑娘的好归宿。当日温某救你，也别无他意，即便不是你，换做任何一个被欺辱的女子，温某都会那么做！” 花魁叩首，“小女子知道，温大人一身正气。小女子蒲柳之身，不敢肖想温大人。 “小女子前来，往好听了说，是报恩。往实在了说，是求温大人救人救到底，求温大人收留！” 温盛钧摇了摇头，“以你的名头，想收留你的人很多，不必求我。” 花魁苍凉一笑。“烟花之地，哪有什么真正的尊重？小女子侥幸被称为花魁……却也不过是身价贵点儿的玩物。 “像温大人这样，把小女子当人看的人……实在罕有，能遇见大人，是小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温盛钧叹了口气，但他目光坚定。 看得出，他不想再跟这女子有任何牵连。 花魁也看出来了，但她仍想再试一试…… “小女子以前也是官宦女子，因祸患而受牵连，沦落烟花地。 “若是生来就为奴，也许小女子就没有这份不甘之心……一辈子也就自甘堕落了！ “是温大人让小女子看到了重生的光！让小女子看到了‘做人’的希望！求您……” 温盛钧果断摇头，“温某能做的已经做了，无能为力，姑娘另谋高就吧！” 温盛钧说完转身回去，让人关上大门，将那女子关在门外。 温锦趴在墙头上，蹙眉看着花魁，轻抿嘴唇。 那花魁苍凉一笑……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她自言自语道：“我早该想到，他品性高洁，如何能容忍我这背负污名的女子……我没想与他为妾，就是洗衣做饭，洒扫庭厨，也甘之如饴呀！ “唉……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该还怀着痴心妄想。已经沦落风尘，如何还能爬起来做人？” 温锦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 她看着花魁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揉了揉膝盖。一边抹泪，一边自言自语。 “家里人都流放了，以前的远亲也避之不及……难道还要回去百花楼？呵，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小女子的出路……” 温锦悄悄从梯子上爬下来。 给她扶着梯子的逢春暗自好笑，王妃竟连自家兄长的热闹都看……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温锦从梯子上下来，就往门口去。 逢春赶紧跟在她后头。 温锦出来以后，左顾右盼，却不见了那花魁。 她忙问下人，“刚才那女子往哪儿去了？” 逢春见状，有些心急，“王妃，您不是想管她的事儿吧？她出身青楼，学的都是魅惑男人的手段，您可万万不能可怜她呀！” 第289章 救赎 温锦还没说话，半夏在一旁，幽幽道：“你忘了，我们也险些被卖进青楼？” 逢春闻言，脸面一僵。 “如果不是师父挑中我们，训练我们做了王爷暗卫，你我现在，和她有什么区别？” 半夏面色极冷，“或许还不如她。女子有怎样的出身，何时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一向能言善辩的逢春被堵得无话可说。 温锦向下人指地方向追去。 逢春跺脚，急道：“你说的都对！但我们现在的职责是规劝王妃，远离潜在的危险！” “什么危险？”半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挡住她去路。 “你……”逢春又气又急，奈何她打不过半夏，“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她是什么人？百花楼花魁！魅惑男人中的佼佼者！青楼里其他女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王妃心善，如果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眼看王妃和王爷的感情才好了那么一点儿！ “这要是被她给搅合了！你以死谢罪都不够！” 半夏懒懒掀了掀眼皮，“所以说，我们只能当丫鬟，王妃却是主子。” “你……什么意思？”逢春瞪了瞪眼。 半夏扭头看着温锦走进一个小巷，“我们能想到的，王妃想不到吗？跟上去看可以，你别给王妃捣乱。” 逢春狠狠翻了半夏一眼。 “谁捣乱了？我才是姐姐！你少用这种口气教训我！” 两丫鬟悄悄跟上前去。 温锦在巷子里看见花魁。 她一袭素白的衣裙，白得淡雅耐看，有种清新脱俗之感。 但此时，她素白的裙子却拖在地上，她丝毫不在意。 她蹲在那儿，把手里的点心捏碎，喂给围着她的两只小奶猫。 两只小奶猫浑身脏兮兮的，在她素白的裙摆上，留下脏兮兮的梅花脚印。 她不气不恼，仍旧耐心的把点心送到小猫的嘴边。 “原想着，我若能在这里留下当丫鬟，就可以收留你们，给你们一个家，唉…… “现在我也没有家，你们怎么办呢？” 小猫把点心渣撒的到处都是，她素净漂亮的裙子被弄得很脏。 可她就像看不见一样，修长白皙的手指怜爱地蹭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在她手底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你还有家人吗？” 温锦忽然出声。 花魁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惊魂未定，“原来是王妃，奴家拜见王妃。” “不必多礼，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花魁微微一笑，羞惭低头，“我来投靠温大少，但温大少品性高洁，与奴家实在云泥之别。” “那你打算去哪儿？”温锦问。 花魁怔了怔，漂亮的脸蛋儿有些茫然。 “去哪儿？是啊……我还能去哪儿？家人们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我还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我曾沦落青楼，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以色示人，等给花楼赚够了钱的时候，找个人家，把自己嫁了……或是给高门做贱妾，或是找个商户后院安顿下半生…… “直到温大少在酒桌上维护我，说…… “说奴家虽沦落青楼，却也是爹生娘养的，不过是命途不好，才沦落到如此卑微地步，断不该受人那般折辱…… “奴家忽然就有了痴心妄想……以为自己可以有不一样的下半生。” 花魁赶紧抬手抹泪，她一边擦泪，一边努力的保持体面的微笑。 “叫王妃见笑了。温大少已经救我一次，还被害得入狱……我不该再来求他。” “没有什么该不该。” 温锦打断她，“这是你能想到的一条正路，不试试怎么知道走不通？” 花魁微微一愣，愕然看着温锦。 “你以为我要责怪你？”温锦笑问。 花魁腾地红了脸，“……是。” “大哥有他的想法，但你不试试，怎知他会拒绝。如今试过了，没有遗憾就好。”温锦道。ъitv 花魁脸上的笑意深了几许，“多谢王妃宽宏。” 温锦上下打量她，眼底颇有几分惊艳。 花魁当然漂亮。 但她最令人眼前一亮的，却并不是她的容貌。 米开外，人根本看不清楚对面人的五官。 但花魁远远一眼，就能令人顿足，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她最令人瞩目的是她娇柔而不庸俗的气质，以及她通身的打扮。 “你这衣裳搭配，发髻，头饰……是花楼里的丫鬟给你拾掇的吗？”温锦问。 “王妃见笑。是奴家自己捯饬的。” 花魁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嘲地笑了笑，“奴家喜欢勾勾画画，喜欢自己做衣裳，做头饰，也喜欢给楼里的姐儿们打扮。她们都说奴家手巧。 “奴家原想着，温大少会喜欢素淡白衣，干净纯洁……也许能给奴家争得一丝赢面儿。” 花魁的坦荡，她的畅快直言，丝毫没有遮掩自己来找温盛钧，并非只是报恩……也是想给自己博一个更好的下半生。 如此率真，叫温锦莫名对她有好感。 “你说下半生，不想再以色示人，是真心的吗？”温锦问。 花魁起初迷茫，后眼底渐渐迸发光亮，“王妃要搭救奴家吗？” “搭救谈不上，如果你愿意，且能够胜任，我能给你个安身立命之所。”温锦道。 花魁迟疑片刻，仍有些不放心，“谢王妃大恩……只是，奴家不想做高门小妾。 “不是奴家眼光高。而是奴家前头有太多例子……好多姐姐，欢欢喜喜的离开花楼，以为被救赎，前头是新生了！可最后…… “惨死在别家后院。男人把她们接回家去，也就那么一段时间的新鲜。等新鲜劲儿过去，就又有了新欢。 “内宅后院，有那男人护着的时候还好……等男人一旦厌弃。高门贵妇会变着法儿的折磨那些姐姐，报复前头忍下的怨气。可让她们有怨气的是男人啊……” 温锦点点头，“放心，不是让你去伺候男人。以你的姿色和名气，你想要做高门小妾，用不着我牵线搭桥。” 花魁羞涩低头，“那王妃要奴家……” “我想要你的眼光和见识！”温锦说，“你在花楼，应该见过形形色色之人。你自己又有天赋，这便是你的见识。 “我有个成衣铺子，生意不太好。凭你的眼光，若能把成衣铺子给盘活了，我叫你做铺子的女掌柜，如何？” bigétν 第290章 天赋 “成衣铺子？做女掌柜？” 花魁惊喜，漂亮的眼睛里星辉熠熠，“奴家可以吗？奴家的出身……会影响王妃铺子的生意吧？” 温锦无所谓地耸耸肩，“本来生意就不好啊，若还是没起色，过了年，我就打算把那铺子关了，改做别的生意。” “别啊！奴家……奴家愿意试试！”花魁立即道。 “其实这穿衣，有很多讲究呢！不同的场合，见不同的人，该展现的气质也有差别…… “奴家确实有这方面的心得！奴家也算是见过不少人，有达官贵人，也有那爆发的富户。” 温锦点点头，“你若愿意，咱们就签个临时的契书，等我也看过你的能力，咱们再签长久的契约。” “好！”花魁这次一口答应，生怕温锦反悔。 “有住的地方吗？”温锦问。 花魁摇摇头，又连忙点头，“王妃不必担心，奴家还有些银子，去过了铺子之后，奴家可以在附近租个小院儿。” “好，那你现在就随我去铺子吧。”温锦转身往巷子外走。 “王妃留步……”花魁急声道。 温锦回头，见她表情有几分为难。 “求王妃海涵，这两只小猫着实可怜。容奴家给它们弄个临时的窝，随后就同王妃前往。”花魁表情恳切。 温锦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她。 花魁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件半新的衣服，叠了几下反掏过来，做成柔软的厚垫子。 她把垫子铺在一个缺了砖石的洞里，把两只小猫抓了进去，又放了点心在那儿。 她拍拍手，笑靥如花，“奴家好了，有劳王妃久等。” 温锦走在前头。 一个自己尚在囹圄，前途迷茫的女孩子，她竟还有怜悯之心照顾两只小奶猫……又能是多坏的人呢？ …… 得知温锦并不是要把花魁带回王府，逢春松了一口气。 但让花魁去成衣铺子，做女掌柜……逢春也表示，“难！”bigétν “咱们不介意她的出身，但不见得买衣服的人不介意呀？京都的贵族，最是看重出身。 “得知她过去是干什么的……人家更不会光顾生意了。” 逢春小声说道。 半夏抱着双臂，凉凉地看她一眼。 逢春说：“你别瞪我，我实话实说。也免得王妃太过失望嘛。” 温锦笑笑，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她带花魁去了西市的一个成衣铺面。 铺子不小，是她娘当年的嫁妆，后来又留给了她。 她从温靖的手里强要过来的。 原本她是打算把这个铺子改成药铺，或医馆。 但后来有了跟药王谷的那层关系，也知道了药王谷其实跟许多大药铺都有合作……那就没必要再开药铺，自己跟自己卷。 上午正热闹的时候，铺子的生意却仍旧冷清。 小伙计在屋里拿着抹布擦桌抹尘。 掌柜的一边翻着账册，一边打哈欠。 温锦下了马车。 花魁也从后头那辆马车下来。 “奴家花名，盈香。求王妃赐新名，奴家定会尽心竭力做好王妃给的活计。”花魁福身说道。 温锦想起给清荷居取名，她被鄙视的那次。 “我不擅长取名，你自己看着办吧。名字不过是个代号，随自己喜欢就好。” 温锦看着店铺，“说说看，为何这家铺子如此冷清？” 花魁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来的路上，奴家已经看了一路。西市人多，不乏有钱人。各类商铺林立，有生意火爆的，也有门可罗雀的。 “咱们这家铺子，门面敞亮，装潢也不俗气，气质典雅大方。一般的百姓看见这装潢，就会觉的衣服很贵，不太敢进去。 “而有钱人外头瞟一眼，没看见特别别致新颖之处，也没兴趣进去。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冷清的局面。” 温锦点点头，“有道理，那你要如何在付出成本最低的情况下，把这家店的生意做好呢？”biqμgètν 花魁道：“店铺没必要降低档次，普通百姓买成衣的机会少。缝缝补补又三年。 “我们既是要做有钱人的生意，就要了解他们的喜好。把铺子里得衣服搭配好，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展示最吸引眼球的衣服。 “如果能把衣服撑起来，更直观的展示衣服……那就更好了！” 温锦闻言，有点儿惊讶地看着花魁。 她说的这不是“模特”的作用吗？ 难道她也是穿越的？ 花魁被温锦看得有点儿紧张，“奴家只是这么一想……还没想到要怎么达到这个效果。” 温锦点点头……多虑了，她不是。 但她能想到这儿！确实是干这行的料儿啊！ “你瞧瞧店里的伙计，若是有身材合适的，就叫他们穿上你搭配好的衣裳，往门口一站……” 温锦话没说完，花魁眼中便是一亮。 “对呀！奴家怎么没想到呢！这不就是活的衣架子吗？” 花魁有些兴奋，跃跃欲试。 温锦让她进去，叫逢春去交代掌柜的一声，就随她折腾。 花魁的眼光真是不错。 店铺里平平无奇的成衣，她打乱了搭配，叫三个伙计都进去换。 掌柜的一直摇头说：“乱搭！衣裳不是那么穿的！瞎折腾！” 可等三人一出来，掌柜的立刻站直了身子，“嗬！精神头儿立马不一样啊！好看！确实眼前一亮！” 掌柜的就差拍巴掌了。 花魁却不满意。 她托着下巴摇摇头，“不对……哪里还不太对。” 她会画，也会剪裁。当即在三人身上比比划划。 “这里再改改……掌柜的，咱们店有配饰吗？”花魁精益求精。 掌柜的点头，“二楼，二楼有些配饰。” 花魁又叫三个小伙计跟她上了二楼捯饬。 她不但给三人加了合宜的配饰。还给三人重新梳头，发簪，束发的带子，腰间的玉扣都换了新的。 “诶……这太贵重了！”小伙计有点儿慌。 “别摘！”花魁道，“你们可是咱们店铺的脸面，不把自己捯饬精神了，怎么能让客官进来付账呢？”bigétν 不得不说，花魁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想法，就跟小伙计们不一样。 她看到的是更大，更远的利益。而不是眼前这几个玉扣，一些饰品的小利。 等花魁把三个小伙计从楼上带下来。 掌柜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这……还是狗蛋儿，胜子，小六吗？” 听闻这名字，花魁低头轻咳…… “抬头挺胸站直了！我刚刚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是咱们铺子的排面！活招牌！ “你们站得低头哈腰，把咱们铺子的招牌都压垮了！” 第291章 老有贼惦记 三个年轻气盛，被打扮一新的小伙计，往门口那么一站！ 果然，不多会儿，就有十几个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往铺子里看。 温锦一直在马车里，她隔着一段距离，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先前无人问津，甚至无人注意的铺子，这一会儿功夫……凡是从店铺路过的人，人均回头三次，往店里看了！ “她兴许真能把店给盘活了！”半夏惊讶道。 半夏虽然一直在挺温锦。 不论温锦想做什么，她都全力支持。 但其实……对让花魁盘活铺子这事儿，她也没信心。 花魁学的是琴棋书画，以此与男人谈情说爱，魅惑男人……她会管铺子吗？ “这……这不还是青楼门口那一套吗？”逢春小声说道。 温锦和半夏同时瞪她。 逢春缩了缩脖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这是偏见！是刻板印象！”温锦道，“他们是模特，是成衣铺子文化的具体彰显！没有搔首弄姿，更没有举止轻浮，有何不妥？” 逢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什么特？什么文化？ 是她读书太少了吗？怎么王妃说的，她一点儿都听不懂呢？ 逢春求助地看向半夏。 半夏得意一哼，冷酷的转过脸，故意不理她。 主仆三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两拨人走进铺子。 他们好奇的目光还在那三个像“贵公子哥儿”的小伙计身上徘徊不定。 花魁似乎是怕被人认出来，她去里头带了厚厚的面纱。 她出来后，自称是掌柜的远房亲戚，在这儿帮忙打个杂。 她先是把进门的人夸了一番，她夸人那词儿，既顺耳，又不过分谄媚。尺寸拿捏得相当好。 但最绝的，不是她夸赞人的说辞。 而是她看人的眼光，以及她独到的审美。 “这位公子，是入了仕途，还是刚刚升迁呀？看着您气宇格外不凡！”花魁道。 “哟？小娘子有眼光，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怎么看出来的？”那人闻言一喜，脸上都乐开了花儿。ъitv 花魁微微一笑，她见的人多了，什么人什么神态，走路的气势，两边儿人对他的态度…… 她看一眼，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您浑身气度都写着呢！这可是大喜，恭喜您！ “最近三日，您怕是要去拜会恩师，拜会上司，认识同侪吧？” 一行人又是一惊，“小娘子懂得好多呀！这你都知道？” 花魁微微一笑，“拜会这三种不同关系的人，衣裳穿着可大有讲究！” “哦？什么讲究？你说说看！”一行人完全被她吸引住了，却无关姿色。 花魁侃侃而谈，“拜见恩师，难免高兴，人一高兴难免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若是一般情况倒也无妨。可是刚有入仕、升值的喜事。 “昂首阔步，难免显得人骄傲。在恩师面前，更会显得不谦逊，没礼貌。从而影响恩师对自己的印象。这个时候，要选前襟略长的衣服。 “前襟长，好像人是含着腰，躬着身的，在恩师面前，显得谦虚有礼！” 一行人连连点头，“有理！有理！” “见上司则不然。初来乍到，见上司，多少有些紧张。人会不自觉收敛，不自觉含着腰。该穿前襟略短的衣裳。如此，显得人精神，不谄媚，气质平和。” 花魁说完，一行人竟赞同附和的拍起巴掌来。 “说得太好了！细致入微！体察周到！”一行人赞叹不已。 花魁一番道理讲完，直接收获了一群“迷弟”。 不多时，三人各买了三套花魁搭配好的成衣。ъitv 他们还纷纷在店里直接换上一套。 花魁去了二楼，给他们添了更衣服风格颜色更为和谐的配饰。 这一行三人都是不缺钱的主儿，自然也不会吝啬配饰的钱。 “你直接的，把另外两套的配饰，也给我配好，免得我再费心思！”其中一人说。 掌柜的这会儿，看向花魁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财神爷！ “三位爷今日在小店已经太赏脸了！今日搭配好的衣裳，您三位先穿着。也看看周围亲友的反应。 “若是亲友们都觉得好看！精神！您改日再来，奴家再给您搭配别的！或许东家，又给添了新款配饰呢？” 三人一听，还有人劝少花钱的？ 这小娘子见识广，且为人实诚！ “好！甚好！我们改日再来！” “掌柜的，你这远房亲戚有见识，眼光好，你可得想法儿留住呀！” 三人结了账，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嗐！你怎么不再给他们搭配了呀？也好多卖出去几件呀？！有些饰品，都是去年的款了……” 掌柜的有点儿急，“经你一搭配，嘿，还挺好看！你一并卖了多好？！” 花魁却笑着说：“掌柜的想差啦！他们家里若有配得上的饰品，买回去也是多余。说不定还埋怨店家。 “我不给他们搭配，他们家里的能配得上，心里会欢喜！ “若是配不上，他们就还会来。像这般出手阔绰的主儿，他如果来，会单单只买配饰吗？岂不还要再买几套衣裳？ “这账怎么算划算呢？” 掌柜的眼睛瞪得溜圆……呵，他活了半辈子了，竟被个小女娃子给教了一手！bigétν 这不多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卖出去了九套成衣，外加许多配饰。 比他们前头几日加起来的还多！ 掌柜的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他不是白日做梦吧？ 东家这……真的给他们送来了一个财神爷跟前童女呀？ 他前头还琢磨着……这铺子若开不下去，他就收拾铺盖回老家种地呢！ 如今，铺子要活了？他不用回老家了？！ 不远处的马车里。 温锦微微一笑，“走吧，回去准备契书。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本事，也该我拿出诚意了。” 温锦的马车刚走了不久。 一辆带着温家徽记的马车，就停在她刚刚停驻的地方。 白姨娘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看，却有些愣神儿。 “老爷，不对吧？”白姨娘回头朝马车里问道。 “什么不对？”温靖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不是说这家铺子，生意冷淡。兄妹俩根本不会经营，要关门大吉了吗？”白姨娘闭了闭眼，再睁开。 那铺子里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客人，而且大都衣着光鲜华丽。 “公子请慢走，稍后就给您送去府上！” “得了您的！记张公子两套！” …… 这生意还叫冷淡？白姨娘有点儿怀疑人生……老爷想要出远远低于市价的价钱，拿回铺子，怕是难吧？ 第292章 遇上硬茬了 温靖猛地掀开车窗帘子，不屑的瞟了一眼。 紧接着，他眼睛像是抽筋一样，古怪地转了回去。 “生意这么火爆？嘿？那不是李大人家的小公子吗？他家有绣娘，他怎么还会在成衣铺子里买衣裳？” 温靖揉揉眼睛，“没认错！就是李家小公子！” “门口那三位公子哥儿……我倒是不认识。” “你去跟掌柜的打听打听，他们铺子卖不卖？出多少钱卖！” 白姨娘悻悻地看了他一眼。 人家生意这么好，她过去这么问……加之老爷给的那个价钱。 她怕是会被人家给打出来吧？ “婢妾……” “快去！” 温靖厉喝一声。 白姨娘只好去了。 不多时……她就被人家给“请”了出来。 她一脸羞臊地跑回车内，“老爷……人家根本不卖铺子，说……说东家不缺钱，多少钱都不卖！” 白姨娘心里清楚。 老爷是气儿不顺，在“不认儿子”这件事儿上，他被那兄妹俩反击得太狠了。 在好多权贵面前丢了脸面。 所以，他要铺子是假，他想夺走他们母亲的嫁妆，才是真。 这铺子，是姜氏的嫁妆。 也是姜氏花费心血最多的地方，铺子的装潢，格局，都是姜氏当年亲自操办的。 “他们不知道，这是姜氏最喜欢的铺子！等我把铺子夺回来，再告诉他们，这是姜氏的心血！” 温靖在家里的时候说，“等他们知道时，铺子已经在我手里了！我把里头的装潢都拆了！把成衣铺子改成戏院！或是酒楼！都是姜氏最讨厌的！叫他们痛悔去吧！” 白姨娘瞟了瞟温靖的脸色，“他们现在不卖，怎么办？” 温靖沉着脸，“不卖？呵，那就叫他们的生意做不成！” 他放下车窗帘子，吩咐车夫一声，马车渐行渐远。 过了不多时。 竟有一行长相凶悍，流里流气，看气质就不像好人的一行七八个男子，进了铺子。 铺子里原本热闹。 但这群人浑身有煞气。 铺子里的热闹像是被这群人的煞气给盖住了……众人都不由自主转脸向这群人看过来。 有那胆小怕事的，已经朝角落、门边悄悄靠近过去。 花魁瞟了一眼，就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 她赶紧靠近掌柜，“怕是来闹事的，快找附近巡逻的官兵！哪怕塞点儿钱，叫人来一趟！” 掌柜的刚想去。 一个壮汉就抬手搭在他肩膀上。 “生意不错呀？掌柜的没看见来客人了？不招呼客官，这是要往哪儿去？” 掌柜的一边向门口的小伙计使眼色，一边陪着笑脸道：“这不，出来迎接客官您嘛！您里头看，喜欢哪件，我伺候您更衣？” “谁要你伺候！” 壮汉推开他，盯上了花魁。 虽然她带着厚厚的面巾，但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眼睛，灵动又美丽。 壮汉伸手朝花魁脸上摸来。 掌柜的见状，不好！ 他伸手挡在花魁面前，“大爷，您这边儿请！这是我侄女，刚从下乡来，不懂规矩，粗鄙得很……” 掌柜的还没说完，就被壮汉一巴掌掀翻在地。 “滚开！敢挡爷的路！今儿个，就叫她服侍爷更衣！” “小娘子！伺候好了，爷重重有赏！” 掌柜的噗通一倒地，铺子里就乱了。 有人惊呼一声，就往外蹿。 这还看不出来吗？ 这是街混子！故意来找茬的！ 有人不慎碰撞了他们，立刻被他们挥拳揍趴下了。biqμgètν “嗷嗷”的惨叫此起彼伏。 眨眼之间，热闹的铺子里，就人去店空。 客人们全跑光了。 只剩下掌柜的，花魁，和另外两个直打哆嗦的小伙计。 花魁一步步向后退，已经被他们逼到墙根儿，退无可退！ 那出去叫巡逻官兵的小伙计怎么这么慢？到现在还没把人叫来？ “小娘子，你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把哥哥伺候爽了，你还用在这儿辛苦？ “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保你天天享福！” 壮汉一只手摸向花魁的脸，一只手伸向她胸前…… “别过来！” 唰！ 花魁竟猛地拔下自己的发簪，那发簪上弹出一根尖利的针。 “别过来！再过来我跟你拼了！” “嘶——” 花魁一边挥舞发簪，一边咬牙发狠地说道。 壮汉没想到这女子这么虎，身上还藏了“暗器”。 一时不备，他手上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你敢伤了爷！本想好好疼你！你还不识抬举！ “今儿爷非在这铺子里办了你！给脸不要脸！” 壮汉舔了下手上的血。猛地抬手，狠狠一耳光朝花魁脸上扇去。 “诶——” 壮汉的腕子猛地被人攥住。 “嘿！”他使劲儿，想收回手。 钳住他腕子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把他钳制地死死的，他竟挣脱不得！ 壮汉猛地腰胯用力！ 他想一个过肩摔，把身后的人摔在地上。 哪知那人跟在地上扎了根儿似的，竟纹丝不动！ “你找死！”壮汉身藏凶器，猛地从袖管里滑出匕首，转身往身后人腹部捅去。 “啊啊啊……” 壮汉捅了个空，吃痛的惨叫起来。 “你们愣住干什么，还不快……” 壮汉怀疑自己的腕子骨，被这个瘦高，浑身戾气的男人给捏碎了…… 疼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他娘的！” 他招呼同伴帮忙……才发现，这男人竟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同伴，全都被男人的手下给控制住了！ “你他娘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儿？！不想活了吧？不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这片儿都是老子的地盘儿！” 瘦高的男人冷冷一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宋韬。王虎是么？以后别叫王虎了，叫王大虫……王小虫？还是叫王臭虫吧！” “你他……嗷嗷嗷！”王虎话没说完，就惨叫起来。ъitv “别在这儿惊扰了人家生意。走，有话，咱们巷子里说去。” 宋韬钳制着王虎的手腕子，猛地把他往地上一甩。 那又高又壮的王虎，在他手底下，就像只“布娃娃”，轻轻松松被甩在地上。 宋韬拽住他的头发，把他往外拖……活像拖着一只死狗。 “放开我！放开！” “欺负不会功夫的掌柜，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畜生不如。” 宋韬面色清冷，钴蓝色的眸子里有嗜杀的戾气，“你不是厉害吗？来欺负我。” 第293章 想送个人情给你 宋韬把人拖到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壮汉同行的七八个人，都被拖了过来。 “来，王臭虫，动手。”宋韬冲他们勾勾手指，“不敢动手的，不是男人。” 王虎猛地一拍地，弹身而起，朝宋韬扑了过来。 宋韬早有预判，唰地一甩袖子。 扑簌簌！ 王虎手里抓着的土，朝宋韬撒来。 却被宋韬的袖子一挡，反朝王虎自己撒了回去。 “噗呸呸……” 王虎不防备，吃了一嘴的土。土也撒了他满头满脸，迷了他的眼睛。 “你……唔！” 没等他睁眼，宋韬一脚踹在他肚子上。bigétν 王虎跪趴在地上……疼得要晕过去。 他怀疑这一脚把他踹地肠穿肚烂了！ “你自己先尝尝这滋味儿。” 宋韬一点儿不着急，反而像猫戏老鼠似的，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爬起来。 “来，再来。” 宋韬似笑非笑，“你爹没教过你，真爷们儿从不打女人？你爹不教你，今日你宋爷爷教你。” 宋韬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嗷……”王虎惨叫一声。 他只觉口中一股子腥甜味儿，张嘴哇的一吐，不仅吐出一口浓浓的血水，竟然还带着两颗大黄牙。 “宋韬？哪条道儿上混的？我王虎记住你了！” 王虎踉踉跄跄爬起来。 “少主，锦公子回来了……”宋韬的手下，在他耳畔低声说。 宋韬垂眸一想，勾了勾嘴角。 “行，来吧，你们八个人一起上。今日你们若是能打赢我，我就放你们走。 “若是打不赢，这条街，归我了，以后滚远点儿！别叫我再看见你们！” 宋韬故意道。 王虎皱眉看他，“你是来抢地盘儿的？兄弟们，上！” 本来他已经被打怕了。 但是八个打一个！有戏！ 宋韬挥挥手，叫他的手下退后几步。 王虎几个人也够狠。 八个人围着宋韬一个，准备群殴。 宋韬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尽量不弄死他们。 他一边打架，一边留意听着巷子外头的动静。 当他忽而听到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忽而勾了勾嘴角。 他故意露出破绽给这群地痞。 王虎这群地痞，见八个人打一个还打不过，忽而发了狠，从袖子里摸出尖刀来，往宋韬身上捅去。 宋韬拿胳膊一挡。 “嘶……” 殷红的血汩汩涌出，瞬间就濡湿了衣袖。 “小心！”巷子口一声惊呼。 宋韬心头一颤，没控制好力道，一拳挥过去。 砰！王虎倒地不起。 其余七人有点儿懵……刚刚还勉强打成平手呢？怎么忽然老大就不行了？ “跑！”七个人见事不对，老大都不行了！ 他们掉头朝巷子另一头跑去。 宋韬的手下收到少主的“眼神示意”，赶紧拔腿就追……其实他们不用追，巷子那头儿有他们的人！ 但少主……可能嫌他们在这儿碍事？ 温锦快步上前。 “我……咳，受伤了。”宋韬捂住自己的胳膊。 温锦看他一眼，“我看见了。 “我车上有药，你跟我去铺子里，给你包扎一下。” 宋韬过分白皙的脸上透出一抹可疑的淡粉色…… 温锦只顾看他胳膊上的刀伤，倒没留意。 宋韬跟她去了铺子二楼。 半夏提来了车上的药箱。 温锦剪开他的衣袖，露出他白皙的胳膊……这男人太白了。 但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瘦，至少他胳膊上可以看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这大概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精健的肌肉，匀称的线条，他并不像看起来孱弱。 “伤口有点深，口子也太长，最好缝合一下，能愈合的更快。”温锦盯着伤口道。 宋韬却有点儿走神儿…… 她身上有股荷香，特别清新，沁人心脾的幽香……和他梦里的仙子一模一样。 宋韬脸上发热…… “宋少主不怕缝针吧？”温锦又问了一遍。 宋韬这才回神，“呃，不怕，缝吧。”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儿奇怪…… 以前，但凡有女人靠近他，他都会浑身难受，排斥之心难以抗拒。 他为了证明自己没病——也曾让人挑四国，风格迥异的美人儿，送到他床上…… 但那种心理上的排斥，甚至他靠近床边，就厌恶地想一掌拍死她们。 他难以忘记，那个雨夜，他哭着去求母亲，为了他……留下来！别抛弃他，别走！ 可母亲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此时此刻，温锦离他如此之近，他没有丝毫的厌恶。 相反……他内心有些许雀跃。 他飞快地瞟了眼温锦……像是怕被她发现。 可他完全多虑了。 温锦根本没看他。 她眼里只有那个刀口。 她给伤口做了清理，准备好形状奇怪的弯针，带着淡淡清香的液体里泡着半透明的线。 “这是羊肠线，会被皮肤吸收，后期不用拆线。”温锦一边解释，一边往他脖颈、胳膊上扎了针。 他直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麻的、酸沉沉的…… 但也奇怪，那弯针和线穿过他皮肉之时，他竟完全没有感觉。 他还以为会很疼很疼……牙都咬紧了，竟然……没感觉？ …… 花魁今日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她好容易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毋宁死！也不会再沦为男人的玩物！” 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 宋韬却宛如天神而降，一把抓住那王虎的手腕。 王虎加之她的暴力、羞辱！宋韬一一奉还！ 花魁知道他受了伤。 她专程去旁边铺子买了上好的点心和京都极贵的水果，摆了果盘送上来。 她正要踏上二楼时，却听见宋韬的声音…… “没看错的话，她不是害温大少爷入狱的花魁吗？怎么让她在你的铺子里？” 花魁顿时收住脚步，背贴在墙壁上，屏气凝声，竖着耳朵。 “她为自己赎了身，在京都已经没有亲眷，无处可去。”温锦说。 “你是可怜她？”宋韬问。 温锦顿了顿，“不是可怜。可以换个词……比如，欣赏？赏识？” “呵，这话可笑。”宋韬冷笑，“你堂堂怀王妃，欣赏一个青楼女子？” 温锦看他一眼，“你今日不也救了人家吗？”ъitv “我出手，是因……我想跟你达成合作，送个人情给你。”宋韬道。 温锦没接这茬，“她已经不是青楼女子了，不必刻薄于过去的身份。 “我赏识她，是因为她不甘于风尘。得到机会就设法逃出来。社会的局限，让她一个小女子难以凭自己立足。 “但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个社会错了！我让她在铺子里，也不是因为可怜谁。她的眼光、她的见识、可以让这个快要关门的铺子，重新活起来。 “这是她的本事，也是她创造的价值。不是施舍，更不是可怜。” 第294章 谁稀罕他的人情？ 花魁深吸一口气。 她靠在墙上，平复了会儿。 她没上二楼，却端着果盘，悄悄下去了。 “狗蛋儿，你帮我送上去。”花魁招呼了小伙计，自己去了一旁更衣的雅间。 小伙计送上果盘点心，宋韬连眼睛都没抬。 他对温锦道，“你说得有理，但在你这个位置上，却能俯身向下看的人，很少。” “没有亲身经历，何来感同身受？”温锦道，“我外祖姜家，也被流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有多少无奈。” 宋韬看着温锦的目光微微闪动。 今日，他对她又多了一层认识……他虽不齿于自己的小伎俩。 但很荣幸，能听得她这一番话。 宋韬被包扎好了伤口。 “半个月内，伤口不要碰水。三天换一次药，很快就好。” 温锦留了药给他。 褐色的琉璃瓶，里头装着白色的粉末。 瓶子不大，拇指腹大小。 温锦把瓶子往桌上放时……宋韬恰伸手去接瓶子。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好软，皮肤细滑如凝脂。 温锦飞快收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抱歉……我是想看看这药。”宋韬立即说。 温锦不置一词，转身下楼。 半夏、逢春跟在她身边，两个丫鬟都回头，各自狠狠剜了他一眼。 宋韬盯着自己的手指……怔怔出神。 花魁给宋韬搭配了衣裳，叫小伙计给他送上去。 他袖子被剪了，总不能大冷天，露着胳膊出去吧？ 花魁做好这些，却福身对温锦道：“主子，奴家对契书有意见，想请求主子修改。” “嘿！你别得寸进尺啊！”逢春当即就怒了，掐着腰想打架。 花魁垂着头，蹲着身，略显固执。 “你有什么意见？”温锦问。 “主子这边请。”花魁请她去一楼更衣的雅间。 温锦先前离开，就是去准备契书了。 她刚刚已经把契书给花魁，让她没意见就签字按指印儿。 她给花魁的契书，既有前世她在现代社会的经验，也充分考虑了这个时代的规矩。 她觉得，她给花魁的契书，福利还是挺优厚的。 但也许花魁的眼界更高？ 温锦刚进了雅间，花魁就朝她跪下了。 “起来说话。”温锦说，“契书上写得很清楚，你现在算是短工。三个月后，你如果愿意留下，不想另谋高就，那就转为长工。不论长工、短工，都是良籍。你不是奴隶，不必动不动就下跪。” “谢主子恩典！主子对奴家的赏识，对奴家的恩情，奴家无以为报！ “奴家不愿做长短工。奴家要签生死契！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生生世世，奴家都要伺候主子！为主子效力！” 花魁掷地有声，字句铿锵。 不仅温锦愣了，就连半夏和逢春都愣住了。 特别是逢春，“盈香你是不是傻呀？主子给你良籍你不要？你要签生死契？” 花魁微微一笑，“主子给奴家的，是最珍贵的东西。而奴家没有什么贵重的可以回报。唯有这条命，是奴家自己的，可以回报给主子！奴家甘之如饴，求主子成全！”biqμgètν 温锦被古人这种淳朴的感情，生死的情谊所感动。 她对花魁，不过是出于“女孩帮助女孩儿”的一丝惺惺相惜之情。 而花魁回报给她的，却是生命和自由。 “求主子成全！”花魁再叩首。 见温锦迟疑，花魁又道，“其实奴家也有私心。若是良籍，奴家不过是无根的浮萍。若是签了生死契，奴家就是王妃的人！人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奴家也是有依仗的人了！” 花魁执意如此，温锦看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同意。 她便让花魁签了生死契。 这边温锦还没离开铺子。 萧昱辰那儿，已经得知了消息。 “宋韬打几个地痞会受伤？”萧昱辰简直气笑了，“以他的实力，闭着眼睛都不可能受伤！ “那些流氓地痞，是不是本就是他安排的？他自编自演，弄了这出戏？” 季风躬身道：“那倒不是。他今日见宋家堂口大掌柜，路过那里。 “那些地痞流氓，似乎是温尚书的手笔。” 萧昱辰挑了挑眉，“温尚书？他盐吃多了？” 季风轻咳一声，忍笑。 “命皇城司检举他，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干。”萧昱辰吩咐道。 季风躬身领命。 “等等！”萧昱辰又叫住他，“上次通知底下各府衙，查宋韬的拍卖行，扣押了他的大掌柜……” 季风闻言，拱手道：“是，人和东西都还扣押着，王爷是要……” “放了吧。”萧昱辰垂下眼眸，缓缓说道，“人都放回去，东西还回去。你亲自派人去督办。东西一样不准少。 “他所有的损失，本王给他补上。” 季风惊讶看着自家王爷……王爷没事儿吧？还要给他补上？ “去办吧，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本王。”萧昱辰挥挥手。 季风挠了挠头……他是越来越不懂自家王爷了。 这事儿很快反馈到宋韬耳朵里。 “信儿传回去的当天，大掌柜就给放出来了！至于扣押的东西，让咱们的人带着清单，亲自去衙门点。 “还有人特地交代咱们的人，如果少了、损坏了东西，只管如实上报。那位爷给咱们补出来。 “甚至还说……耽误拍卖，咱们损失的钱，给报个数儿，那位爷也给补偿。” 这手下，跟季风一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先是抓人，后又放。还主动要给补偿？ 宋韬却是冷冷一笑，“他误以为我要害他的王妃，小人之心。不曾想，我却救了她……想补偿我，不想欠我的人情？” 宋韬一脸不屑。 “谁稀罕他的人情？我宋韬更不缺钱。” 宋韬说完，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胳膊。 说来也奇怪，只有头两天有点儿疼，第三天，这伤口已经完全不疼了，还略微有点儿痒。 第三天换药的时候，他觉得伤口已经长上了。甚至试着用力……都不觉得疼。 他微微勾起嘴角，仿佛又嗅到那淡淡荷香。 相比让萧昱辰欠他人情……他有更想要的。 第295章 慧眼识珠 自打宋韬的人，教训了王虎等地头蛇以后。 在西市这片儿的黑白两道儿，有人特地关照，都听说那家成衣铺子惹不得。 温尚书最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御史台有人告他的状，他被约谈了两次。 他自问小错不少……但大错应该没有吧？ 虽然如此，还是夜夜难以安枕，时常被贬谪、抄家的噩梦惊醒。 温靖顾不得去找他那一双“不孝儿女”的麻烦。 但他交代了白姨娘，还要去那铺子盯着，一旦有机会，就把铺子买回来！ 白姨娘也听话的去了。 但她没看见机会！ 她看见了怀王爷了！ 怀王爷领着好几位王公贵族，有他表弟沈容，还有几位衣着不俗，她不认识。biqμgètν 怀王领着人径直进了那铺子。 皇室的人，可能天生就有贵气？ 他们往那铺子里一站，只觉得那铺子都金碧辉煌，与众不同起来。 “听说你们铺子里新来一个小伙计，眼光不错？ “来，给爷这几位朋友推荐几套衣裳！”萧昱辰对掌柜的说道。 萧昱辰一眼就认出，那故意把脸抹得有点儿黑的小伙计，是女扮男装的花魁。 她做女子打扮，在这店里太显眼，如今这扮相倒是平凡得多。 他没在店里瞧见温锦，便在一旁坐下，叫他带来的朋友们去看衣裳。 萧昱辰的这些朋友，非富即贵……自家府上都有绣房。 即便偶尔想穿穿不一样的衣裳，也都有相熟的京都有名裁缝铺。 他们可从来没穿过成衣铺子的衣裳。 几个朋友有些无所适从……但萧昱辰带他们来的，他们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众人正茫然之际。 花魁盈香，已经笑着解释道：“几位爷，看气质就是没穿过咱们成衣铺衣裳的主儿！这些普通的布料，剪裁再怎么精致，也入不了几位爷的眼呀！ “您几位别担心，给咱们几位爷，当然不能穿这些一般的成衣了！没的辱没了诸位尊贵不凡的气质！ “咱们铺子有高级订制！从布料，到设计，到剪裁，再到缝纫……皆是用蜀地、苏州、江浙最有名气的绣娘配合，定制而成。 “如此方能配得上几位爷的尊贵气质呀！因为工艺复杂，所以也相当耗时，但以几位爷的身份，就是再费时费力，那也绝对值得等！” 几个人闻言，不由哈哈笑起来。 原本茫然又有几分紧绷的气氛，立刻松快起来。 “这小伙计能说会道！就冲你这嘴，爷今儿给你捧捧场，买几套衣裳！” “谢大老爷赏脸！”盈香飒爽道，“今儿您是冲着高兴赏脸。日后您再来，肯定是冲我们铺子的衣裳！等你穿了就明白，都是衣裳，但唯有那高端定制的衣裳，才最衬得起您几位的气质！” 萧昱辰坐在一旁抿茶。 他听得想笑……起初，他也以为温锦是心善，才收留那花魁到这铺子里。 今日亲自来一看……温锦这是慧眼识珠呀！ “您屈尊，咱这高级定制没回来，您先试试这普通的布料？ “您几位肯定是没穿过这么普通的布料，就算穿个新鲜！正是因为布料普通，才更加凸显了咱们铺子做工不普通！” 盈香侃侃而谈时，一点儿没拿捏花魁的架子。 她比门口三个穿着她搭配出的“贵公子”衣裳的小伙计，更像小伙计。 再加上她能说会道的嘴，一个人就把气氛组的任务也承包了。 在她气氛烘托之下，沈容几个，还真去换了她搭配的衣裳。 他们虽说都是贵族……但不见得贵族的审美就一定在线。 审美是一种能力，既有天赋影响，也在乎后天努力。 他们的衣服，那绝对是华贵的，但适不适合他们个人的气质，搭配起来好不好看……真的不一定。 当他们换上盈香重新给搭配的衣服以后…… “嘿？沈爷，你瞧，我是不是又高了几寸啊？我觉得自己更挺拔了嘿？”bigétν 换好衣裳出来的人，站在黄铜大镜子前，揽镜这么一看，立马觉得自己不一样了！ 另外几位，先后出来，或多或少，都有惊艳之感。 这铺子原本针对的目标客户，就是有钱人。 所以，成衣所用布料，并不差。 盈香那么说，纯粹是烘托气氛，让几人开心，避免尴尬罢了。 谁说男人不爱美的？ 男人臭美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盈香又从楼上取了好些配饰下来。 “都是些小玩意儿，自然不能跟几位爷的东西相比。但搭配几位爷身上的衣着，更有画龙点睛，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几位爷屈尊，容小人给您带上？” 这几位身边都有随身的小厮。 他们一般不叫陌生人近前伺候。 于是，盈香把搭配各自衣着的配饰，交给他们的贴身小厮。她告诉小厮该如何佩戴。 “别说，还真有惊喜！” 几个人先是自己欣赏，又相互吹捧。 沈容来到萧昱辰身边。 “表哥你瞧，是不是更挺拔，更加风流倜傥了？ “唉，要是多年前，我就有今日气质，说不定能比表哥你更……” 沈容欲言又止 萧昱辰斜睨他一眼，“比我更怎么？” “更能吸引表嫂的注意……”沈容小声嘀咕，“呵呵，没什么！表哥你带我们来，自己不试试吗？” “不用了。我前几日得知这铺子有意思，所以带你们来看看……” 萧昱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惦记起温锦的人来！ “小伙计，这铺子给你多少工钱？ “你不如跟我走，爷给你三倍的价钱！” “嘁，你别听他的，他是瞧你长得清秀，打歪心思呢！你跟爷走，爷给你五倍的钱！” 想挖温锦的人，这还得了？ 萧昱辰正欲呵斥。 “几位爷说笑了！小的是东家的死奴，卖命不卖身。” 死奴是真的，卖命不卖身是玩笑话。 盈香说完，嘿嘿一笑，麻溜的去后头准备了几只漂亮的锦盒，递给那几位的随从。bigétν “我来打包，几位看着就好。” 锦盒是盈香特地订制的，她打算叫铺子走高端精致的路线，所以各种细节都特别用心。 她手脚麻利的把那几位换下的衣裳，贴得整齐又好看，规规整整的放进漂亮的锦盒里。 就连各家的随从，都自叹不如！ 难怪自家爷，想挖这小子到身边儿伺候。 萧昱辰这会儿十分满意……他家锦儿的眼光，真是好！看人准没错儿！ 萧昱辰正惦记温锦。 就只见那张精致美妍，无可挑剔的脸，出现在门口。 嘿！他还在这儿坐着呢！自家表弟看他媳妇看呆了……像话吗？！ 第296章 钱是赚不完的 萧昱辰豁然起身，一把将沈容拉到他身后。 他高大伟岸的身形，把沈容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的。 那几位正在争抢盈香的人也纷纷朝门口看过来。 几个男子第一眼，无一例外皆露出惊艳的表情。 但有人先认出温锦来，赶紧低头拱手。 因为是在外头，彼此都没有道明尊称。 温锦朝他们微微颔首，便向萧昱辰走去，“在外头瞧见你的马，就进来看看。” “你们自己玩儿去，别等我了。”萧昱辰嘴角直往上翘。 他挥挥手，刚利用完，就赶人走。 “不用，你跟朋友聚吧，我这就回府了。”温锦道。 “那我跟你一起回府。”萧昱辰目光深沉落在她脸上，“跟他们聚有什么意思？” “嘁……”那几个人奸笑着发出嘘声。 “掌柜的，饰品衣裳都清算了。” “快走快走，有人重色轻友。嫌咱们碍事儿呢！” “说好了今日好好聚一日，不醉不归！这还没喝上酒呢！” “那是你没喝酒！有人已经醉了！” 说着，还往萧昱辰这儿努了努嘴。 被他们当面开玩笑，萧昱辰一点儿没生气。 被取笑“重色轻友”他也没什么表情……这是他媳妇！跟他们一群酒肉朋友能一样吗！ 温锦更是稳如泰山，不知“尴尬”为何物。 他们结了账，叫小厮付了钱，“不必找了。” 一行皆出手阔绰的离开了。ъitv 虽说这衣裳的布料，或许不如他们自己家里的，但不得不说，通身上下的搭配，这别出心裁的设计，做工都让人格外满意。 他们走在街头，那就是京都新风尚啊！ 沈容还磨蹭着不想走……愣是被另外几人勾肩搭背地给拽走了。 人都走了以后，温锦才问：“王爷知道呀？故意的来的？” “知道什么？这是你的铺子？”萧昱辰明知故问。 温锦看他一眼。 “知道。我没照顾这里的生意，更没逼着他们买。是你的小伙计机灵，凭本事做成了生意。” 掌柜的在那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他本不想影响东家说话。 但他越算越上头，沉浸其中，咧嘴傻笑，算盘珠子若不是有棍儿串着，能被他打飞起来。 “乖乖，单是这两三日的生意，比之前半年盈利都多。 “小盈设计的衣裳，定价虽高，却最受喜欢！” 掌柜的啧啧说道。 “掌柜的……”小伙计扯扯他的衣袖，他迟缓抬头……这才发现，东家还在铺子里呢！ “咳，东家稍坐，这就给您上茶！” 掌柜的笑得像朵花儿。 他瞧见盈香，更是脸上每一个褶子都透出开心来。 “小盈快去歇歇，去喝口水！你别忙这些，叫他们来！小六！” 掌柜的扭脸儿呵斥小六。 “不必了，你们忙你们。” 温锦同萧昱辰离开铺子。 她今日来，本是有个想法，要跟盈香商量。 但萧昱辰也在，那就改日再说吧…… 萧昱辰骑马来的，但温锦的马车在外头，他想也没想，就上了温锦的马车。 温锦看他一眼。 他立即正色道，“唔，我给你个建议。” 看他那么一本正经，温锦点点头，“洗耳恭听。”bigétν “前朝有个锦绣坊，专门给高门大户里的老爷夫人做衣裳，就像你新招那伙计说的，‘高级定制’一个意思。 “不过，他们是绣娘上门给夫人、少夫人们量体裁衣。衣服奇贵，但非常受贵族们追捧。 “锦绣坊也成为前朝京都，炙手可热的衣裳铺子。你或许可以考虑变换路子。” 萧昱辰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动了起来。 他立刻舒坦地靠在硕大柔软的金丝软枕上，这下，温锦不能把他赶下去了！ “嗯，王爷的建议很实用，我会考虑的。”温锦斜睨他一眼，随口说。 她听没听进去都无妨。 反正萧昱辰赖在她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怀王府的生活，还不至于被一个铺子影响，她只要玩儿的开心就行。 萧昱辰如果知道，后来这铺子不但影响了怀王府……甚至对整个京都，乃至大梁都有影响。 也不知，他这会儿会不会这么不以为然？ 眼看就腊月了。 年节将至，天气越来越冷。 京都却越发的热闹起来。 因为年节在这时候，可是最大，最热闹的节气。 朝廷会放整整一个月的年假。 叫官员们也能相互走亲访友。 各种祭祀，活动，也在腊月扎堆儿。 “东家呀，您快劝劝小盈吧！她要把自己累垮啊！天天这么熬，年轻也经不起这么熬呀！” 温锦披着狐裘披风，脖子里一圈儿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她越发娇美。 她刚来到铺子，就听掌柜的向她“告状”。 盈香嘿嘿一笑，“主子别听大伯瞎说！我赶着年节前，最是热闹的时候，设计制作出几款女装。 “今冬走亲访友，保管不论男女，只要穿了咱们铺子的衣裳，都是宴席上最亮眼的存在！ “几场宴席下来，咱们铺子的名头就彻底响彻京都了！” 盈香一边说，一边上下看着温锦。 “真好看呀！主子真好看！都生了小世子了，怎么还像少女一样呢？” “你衣裳设计的好！”逢春笑嘻嘻地，故意说道。 盈香嗔她一眼，“我赞美主子呢，你夸衣裳做什么？” “我哪是夸衣裳？我不是在夸你嘛！你都给半夏做了两套衣裳了！我的呢？”逢春用肩膀撞了撞她。 盈香微微一怔，扑哧笑了，“好，我尽快给逢春姐姐做好。” 盈香没说，第二套衣裳就是给逢春的。 她也不知怎么被半夏给抢了去。 “别把自己弄得那么忙，生意是做不完的，钱也是赚不完的。” 温锦说着，叫半夏提出一只透亮带木塞的琉璃瓶子。 “这是……”盈香赶紧接过瓶子。 “这是藕粉，你自打到这铺子里，比以前还瘦了。以后晨起，或是什么时候饿了，就冲点藕粉，再加些杏仁碎、黑芝麻、花生碎、果脯丝进去，也能垫垫肚子。”温锦道。 逢春语气夸张说：“主子可真疼你，这藕粉的藕，可是主子和小世子亲手种的！在王府清荷居的池子长着的！可不是一般的藕粉！” 盈香鼻子一酸，漂亮的眼睛微微发红，“主子恩情，奴家……奴家怎配？” 温锦轻拍了下逢春的头，“我不疼你们！做好藕粉，不是叫你们先吃的？” 逢春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奴婢们也记在心里呢！” “每日记得用，别累着。”温锦拍了拍盈香的肩头。 这些藕可是她从灵泉空间移栽出来的，虽然后期不是生长在灵泉空间里，但其灵气，也绝非凡品。 温锦希望，跟着她的人，都能健健康康，身体倍儿棒。biqμgètν 盈香再三感激，“奴家一点儿也不累！如今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儿，也越来越因为本事而被人尊重……恨不得一天能掰成两天过！睡觉都觉得是浪费生命！” 温锦轻笑摇头时，忽见一个长相美丽，姿态颇有几分妩媚，又带着些傲气的女子，进到铺子里。 第297章 这是算错了？还是抢钱呢？ 盈香立即去招呼那女子。 温锦也转身去了马车里。 “让盈香忙完了，去隔壁茶肆，我有话跟她说。”温锦叮嘱掌柜的。 温锦原本是到车上拿了东西，就去茶肆里坐着。 可她刚上车，逢春就道：“王妃认得那人是谁吗？” “不认得。你认识？”温锦道。 “她是太子良娣，徐氏。”逢春低声道，“最近她风头正劲！敢跟太子妃争宠呢！” “哦？”温锦挑了挑眉，也不着急去茶肆了。 反正马车里就有黄铜小火炉和温热的汤婆子。 她索性坐在马车里，遥望着铺子里那位跟太子妃争宠的徐良娣。 徐良娣在铺子里，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下巴高抬着，眼神挑剔。 随着徐良娣进了铺子，在外观望了好一阵，却有点儿羞涩，不敢进门的好些女子，也陆续进了铺子里。 平日里能在街面上闲逛的女子，是极少数。 所以成衣铺子里，大都是男子的衣裳。 最近盈香一直在忙，忙的就是：她在设计赶制女子服饰。 这不是要过年了么，走亲访友，家中设宴，女主人自然也要抛头露面。 女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有权利打扮的漂漂亮亮！年节更该如此！ 徐良娣很快转到了后面那两排架子处。 这两排架子上，都是女子的服饰。 “就这么点儿衣裳？”徐良娣不满轻哼。 “回夫人的话，还有许多款式，正在绣娘手中赶制，尚未送来。成品，眼下就这么些。” 盈香刚说完，那些才进店的女子们，便蜂拥过来。 原来没多少套啊？ 那她们得赶紧看看！免得有自己喜欢的，却被旁人抢走了！ 人一多，盈香不知被谁推了一把。 她极力站稳，却还是一个踉跄。 眼看她要撞在徐良娣的身上。 盈香猛地一扭腰……使出当初跳舞的功底，硬生生撞在了衣服架子上。 这才免于碰撞客官。 “你干什么呢？”徐良娣却仍旧不满皱眉。 她身边丫鬟立时上前，挡在徐良娣跟前，“下贱的奴才！往哪儿撞呢？瞎了你的狗眼！ “就你这滩烂泥，也敢往我家夫人面前凑？！” 扮作丫鬟的宫女，许是大宫女当习惯了，那股子傲气，像是对待宫里的下等宫女和太监，伸手就要掌嘴。 周围的女客官却看得清楚。 人家小伙计，为了避免撞上她，都差点儿扭了腰呢！撞在货架上，估摸也挺疼的吧？ “消消气吧，难得年节出来闲逛！是为了开心，别置气呀！” “多大点儿事儿，人家小伙计也不是故意的！” 有好心人劝道。 丫鬟把腰一掐，“感情差点撞上的不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被个小伙计撞了，不嫌磕碜吗？” 众人一看，丫鬟这么凶……也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夫人，还是少惹为妙。 盈香四下看了一眼，这会儿屋里女客居多，男客寥寥两人，都有别的伙计带着。 她福了福身，用自己平常的嗓音道：“不瞒诸位夫人小姐，其实我是女子，是掌柜的大侄女。因为平日男客居多，所以才扮作小伙计帮忙。没有占便宜之意，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周围女客们一听……原来都是女人呀！ 众人不由多了一丝亲昵之感，对那无故发飙的徐良娣主仆，透出几分讽刺的暗笑。 “这套，这套，还有这套，颜色都不错，你来服侍我试试。”徐良娣为岔开话题，赶紧挑了几件衣裳。 盈香多少看出她身份，不是家中正妻，但也得宠，有一定地位。 “回夫人，这几套衣裳，虽然颜色不错，但款式太过沉稳，多少会压住您本身的灵动之气。 “您最美最亮眼的不单单是五官的精致美妍，更是体态的轻盈灵动。bigétν “反倒是这几套，款式简单，颜色清雅的衣裳，跟您的气质更相得益彰。” 徐良娣挑的颜色太红，多数时候，都是正妻常穿的颜色。 而盈香给她挑的颜色则是偏浅淡，清新，是少女，小姑娘偏爱的颜色，当然，也适合侧室穿。 但她得用好听的说辞，否则，就是得罪客人。 徐良娣皱眉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这儿有这么多位夫人小姐呢，奴家服侍您更衣，也叫诸位夫人小姐做做参谋？”盈香笑容诚挚。 徐良娣皱眉，又嫌弃又不满，“这是什么做工呀？真粗糙，不如我平日里穿的衣服一半好！ “这是什么布料啊？你们衣服款式少就罢了！就不能用些好的布料吗？ “要不是听闻过你们这铺子善搭配，款式别出心裁，多少有些名气，就是白送我都不来！” 徐良娣翻了个白眼……好似她多么多么的屈尊降贵，才来试衣裳。 众人闻言看那衣裳的做工……没她说的那么差吧？ 众人再看那布料……是今年新款的布料，有些市面上都少见呢！ 徐良娣的傲然，让众人推测她家境不俗。她的嫌弃挑剔，又让众人怀疑……莫非真是料子不入眼？ 盈香什么都没说，跟进雅间，服侍徐良娣更衣。 待徐良娣穿好衣裳，她又把徐良娣满头的朱钗，拆下来一半，交给丫鬟保管。 “夫人年轻，朱钗太多也会压住您的轻灵之气，留下点睛之笔，反倒以少而精取胜！” 盈香能说会道，她夸起人来，词儿都可以不重样儿。 她可比宫里的宫女会夸、敢夸。 徐良娣被她夸的心花怒放，再看大宫女眼底的惊艳，徐良娣心中更甜了。 她从雅间走出来。 众女客纷纷看过来，“哟！比刚才好看太多了！” “气质都不一样了！有种出尘之感！” “宛如仙子一般……” 女客们的赞叹，立即吸引来那几个男客们的目光。 他们眼底的惊艳，痴迷……无疑更加取悦徐良娣。 “你眼光不错，料子虽然差，做工也不好……但胜在款式新颖。这几套，我都要了，结账吧。”徐良娣心里美美的，坐在一旁，轻抿掌柜的端上的茶。 掌柜的拨拉着算盘，“三套衣裳，再加三样配饰，一共六百五十两。” “噗……咳咳咳！”徐良娣差点儿被茶呛死，她怀疑地看着掌柜的。 这是算错了？还是抢钱呢？ 第298章 买不起就算了，还…… “多少？”丫鬟瞪大了眼睛。 “六百五十两。”掌柜的认真道，“三套衣裳，由高级绣娘所制，每套二百两。三样配饰，价钱不一，一共五十五两，五两抹零，收五十两。”ъitv “什么高级绣娘所制？你这不是明抢吗？”丫鬟气道。 掌柜的端正脸色，“小姑娘，您若是慕名而来，就该知道。这些衣裳，从布料，到设计，到剪裁都是精挑细选，请名师名家，以及京都最有名的绣娘所做。 “我们凡是直接用手接触布料的绣娘，平日里别说不干擦桌扫地的粗活儿了！就连吃饭都有专人喂！ “为什么？就为了养护她们的手，免得手粗糙，摸坏了料子！ “这么矜贵的料子，如此精心的对待，加之一流的设计、剪裁、缝绣，它不值这个钱吗？我们平日里养绣娘的钱，都不止这点儿！” 丫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掌柜。 做个衣裳而已，这么多讲究的吗？ “有些男装便宜些，您要不看看别的？”掌柜的耷拉着眼皮，懒得再说。 众女子暗暗咋舌，真贵啊！ 但贵的有道理……看来常穿是不可能了，但为了年节，买一套也值啊！ 特别是其中有几位年轻的姑娘，已经盯上了徐良娣挑走的衣裳。 “你们买不买？不买给我看看！”那位小姐着急。 “良娣……”丫鬟满脸尴尬地来到徐良娣身边。 她们平日里是不能出宫的！ 今日借着腊月，求了太子的恩典，去京郊庙里上香祈福。 太子妃克扣良娣的俸禄，稍微犯错，就用扣俸禄做惩罚…… 良娣今日出宫，只带了三百两，还捐了一百五十两的香油钱。 又买了些别的小玩意儿，如今剩下一百两……连买一套衣裳都不够吗？ 那多……多丢人呀！ “我看上你身上这套了，他们也没别的现货，你不买的话，赶紧脱下来……我勉为其难，就不嫌弃你已经试穿过了吧……唉！” 一位年轻的夫人，一边说着不嫌弃，一边满脸的嫌弃、惋惜。 徐良娣就算在太子妃面前，也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她听宫人说，京都新兴起了一间成衣铺子，已经在达官贵人中间流传开了。 说这家衣服搭配会根据穿衣人的身份、气度、穿衣的场合，搭配出绝妙的亮点。 保管让人穿上，就有眼前一亮之感…… 话虽如此！但没人告诉她，衣裳贵到离谱啊！ 她先前说了那么多挑剔的话，如今买不起的话……这么多夫人小姐，都会嘲笑她吧？ 会以为她穷，才故意说酸话！ “我当然要！”徐良娣忍着怒火。 “不仅这套，还有另外两套，我都要。只是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 “那无妨，”掌柜的笑道，“咱们铺子也给送货上门。您只需留下府上位置，付定金，小伙计给您打包送上门去。” “好！”徐良娣起身。 “三套都要是吗？一共六百五十两，您付三成的定金，二百两。余下的，送上门之后一次付清即可。”掌柜的笑说。 二百两…… 丫鬟为难地看着徐良娣。 二百两她们现在也没有啊？ 徐良娣眼睛一转…… “去更衣，先把这套衣裳换下来吧。”徐良娣说。 …… 店里的热闹，停在路边的马车里，看得一清二楚。 逢春不解，“她刚刚还不肯换下来，似乎想穿着就走。怎么现在又主动去更衣了？” “没钱买，自然不能穿走了！”半夏应了一句。 “徐良娣怎么可能没钱？许是带得钱不够付定金吧？”逢春嘀咕道。 温锦皱眉想了片刻，她忽而眸子一凝，“半夏，你去店里看看。别让徐良娣做小动作。” “是！”半夏二话不说，下了马车。 逢春歪了歪脑袋，“做什么小动作？” 半夏进铺子不一会儿。 徐良娣就从雅间里出来了。 “瞧瞧你们的衣裳，还说什么有名的绣娘！花重金娇养的绣娘做的！净是吹的！ъitv “你们当客官都是冤大头吗？在京都也敢这般宰客？” 丫鬟叫嚣着，把那衣服抖开。 衣服缝好的地方，赫然张着一个大口子。 “呀，这才试了一次，竟然都开线了？” “我自家的绣娘，也不能做的这么马虎呀！” “这么贵的价钱，实在不该出现这样的问题呀！”biqμgètν “这要是穿在宴席上，忽然崩了线……那多尴尬！” “衣服再怎么款式新，好看……也丢不起这个人呀！” 客官们纷纷摇头，放下了手中刚挑好的衣裳。 半夏眯眼观察。 “不可能的，我们的绣娘精益求精，衣服送来前，送来之后，都会经过多道检查，不会出这样的问题！”盈香极力道。 “那你是说，我们故意损坏你的衣裳了？”丫鬟瞪眼看着盈香，“衣裳可没有扯坏的痕迹，我们难道还能带着剪刀上街不成？” 盈香皱起眉头。 她还没说话，半夏忽然上前，在丫鬟肩头颈窝猛地一戳。 丫鬟只觉身子猛地一软，“你干什么……” 她没说完，半夏翻过她的手腕。 翻开她的衣袖，露出她的袖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她的袖袋里拿出一根尖利的簪子，以及一团和衣服颜色一致的线。 真相大白。 众人唏嘘不已。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人？买不起就买不起！竟然还故意损坏衣裳！” “我都说了我喜欢那套……她买不起还给弄坏！太阴险了！” …… 众女子皆看不上徐良娣主仆的作为。 徐良娣本想找回面子……不曾想，丢脸丢得更彻底了。 在众人唏嘘嘲讽之中，主仆俩灰溜溜的离开铺子。 “徐良娣留步。” 主仆俩经过温锦的马车时，温锦忽然道。 徐良娣脚步一顿，“你认识我？你是谁？下来说话。” 温锦笑了笑，“良娣出门匆忙，平日里也无须自己采买，不了解物价行情，实在情有可原，没什么丢脸的。” 徐良娣脸色好看了些，“可不是嘛，谁还买不起了？不知你是？” “巧了，我恰带够了钱，可借给良娣。叫良娣买下那几套衣裳，良娣写下欠条即可。” 徐良娣眼底一喜，却又防备，“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帮我？” “女人帮女人，不是太正常了？再者，我也不是白白帮你，还钱时，记得加上利息即可。”温锦笑说。 第299章 我能让你更有尊严 徐良娣不明所以。 马车里的人不露面，车上没有徽记，但马车气派，马匹威武霸气。 对方能认得她，肯定是权贵之人。 徐良娣怀疑对方借给她钱的目的不单纯…… 但当逢春把借条给她看时，她仔仔细细看了三遍，逐字逐句地分析…… 就是一张正常的借条，利息也不高，一个月内还清，利息五十两。 “你不会把借条给太子，或是太子妃吧？”徐良娣问。 温锦笑道：“我就算给太子、太子妃，对良娣有什么损害呢？会叫太子觉得良娣太穷，追究太子妃是不是苛待了良娣的俸禄？还是能叫太子妃借此，更加苛责良娣？ “良娣多虑了，我只是瞧良娣穿那套衣服，实在惊艳得很。那衣服就像是为良娣量身订做的。旁人穿不出那惊艳之感，倒是可惜了！” 听到这儿，徐良娣也深深点头，忿忿不平。 “是啊！我也觉得！那就该是我的！” “只要良娣能如期归还这钱，我不会旁生枝节。”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腊月之内，我肯定会向良娣要回这笔钱，到时候，良娣自然知道我是谁了。” 温锦不露面。 徐良娣一开始谨慎……但她看到六百五十两的银票，摆在眼前。 她只要签了这个没有问题的借条，按下指印！她就可以回到铺子里！扬眉吐气的把衣裳拿回来！ 她就有点儿上头……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再犹豫，可能别人就付了款，把衣服买走了。”温锦提醒。 徐良娣心一横，牙一咬，签字按指印！ 徐良娣拿着跟温锦借来的钱，把刚刚的三套衣裳给买了下来。 等她从铺子里出来。 温锦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徐良娣想不明白……她那漂亮的脑袋也不愿意多想。biqμgètν “是我运气好，老天都看不惯我受这委屈！”徐良娣得意地说。 温锦这会儿在隔壁的茶肆里要了个雅间。 盈香忙了一阵子，就急忙过来。 “主子为何要借给徐良娣钱？让她买下那三套衣裳？”盈香口干舌燥，还是忍不住立即问道。 温锦笑了笑，“里外都是我赚，既挣了利息，又卖了衣裳，何乐不为？” 这话别说盈香不信。 就连没有盈香那么机灵的逢春和半夏也不信。 “这点儿小利，主子怎么可能看进眼里？”盈香笑着摇头，“您必是有别的打算。” 温锦微微点头，她喜欢盈香的聪颖。 “你有极高的天赋，会设计，会搭配，能说会道。但你的时间和精力却是有限的。你能同时为多少顾客服务？ “哪怕你不眠不休，你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而已。” 盈香重重点头，“是啊，所以奴家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 “掰成两天就够了吗？” 温锦微微一笑，“如果我能叫你掰成四天，六天，八天……甚至八十天呢？” 盈香瞪大了眼睛。 逢春和半夏狐疑看着主子。 主子这是……没睡醒吗？ “怎么做？”盈香咽了口唾沫。 温锦不急不慢道，“况且，在京城这个地方，单有钱，不够。还得有人脉，钱与人脉，与地位，与尊严，是相辅相成的！ “你说，你离开花楼，是为了获得尊严，活出个人样！ “如果我能让你更有尊严，你愿不愿不做？” 盈香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渴望，“奴家当然、当然愿意！” 她浑身的血液在奔涌，在咆哮…… 她不知道主子让她做什么，怎么做…… 但她看着主子，就有莫名的信心！主子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相信！ “如果让你收徒，让你带学生，让你把你的审美眼光、设计理念、搭配思路……教给八十个学生。 “是不是等于，变相的，你有了八十倍的时间？ “好，就算有些学生愚笨，二十倍的时间还是有可能的吧？” 盈香浑身猛然一颤…… 做先生？带学生？她啊……一个从花楼里出来的风尘女，她可以做先生吗？ “奴家……奴家不知道，该、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盈香很激动，但更多的是出乎意料的紧张。 主子给指的未来太过美好，她怕自己辜负主子的信任。 更怕自己让主子失望。 “我瞧见你得空的时候，都在教店里那三个小伙计，该如何给不同身份的客人搭配衣裳。”温锦道。 盈香略微脸红，“是，他们尊称奴家盈姐，虚心的求教，奴家也乐得大家一起给主子挣钱！” 温锦微微一笑，“那就把他们当做你的第一批学生。 “很快，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正式开班授课了。bigétν “你先准备一下课程，没有思路的话，我这里有一个模板，你可以根据你自己的想法，思路去完善。” 温锦让半夏拿出她在王府就画好的九宫格模板。 一张长方形的纸上画了九宫格，每个格子上写着不同的标题，“我的学生是什么人？她（他）们有什么需求？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我怎样让他们掌握这项技能？这项技能对他们有什么用……” 盈香茫然的目光，在一个个问题的提示下，渐渐变得清楚明晰。 “奴家……明白了！”盈香猛地抬起头来。 “奴家只能为到店来的客官服务，搭配介绍衣裳。 “但主子可以给铺子带来更多的人脉，那些大户人家，他们有自己的针线房，他们不一定需要买成衣。 “但他们也需要每天搭配合适的衣裳……甚至说，他们更需要！ “只要把咱们铺子的名气打出去！或许可以让他们委派自己身边的嬷嬷、丫鬟、小厮来学习……” 盈香眉飞色舞，眼底生光。 温锦微微点头，这就是后世的培训机构呀！ 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 但让她带出来更多的学生，一旦有勤恳好学，天赋好的，那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而且，温锦的最终目标，不止于此。 她有更大的愿景…… 不过，不着急，一步一步来！ “高明！”温锦竖起大拇指，夸赞盈香。 盈香脸腾地变红，“奴家哪有什么高明！这是主子的主意！” 温锦轻笑，她能想到这些，是因为，她来自后世。这些模式，都是成熟且经过了千锤百炼的。 而盈香能够一点即通，善于接受新事物，实在个聪颖且坚韧的女子。 温锦主仆在展望未来的时候。 太子妃也在暗中“看着”她…… 第300章 被截胡 东宫最近格外的风平浪静。 先是皇后被禁闭凤栖宫，后是揽月公主府失火，公主薨。 “母后被禁足，我总觉得是怀王妃搞得鬼……可是我怎么说，太子都不信。” 太子妃忿忿不平，“太子总说，怀王没那个脑子，怀王妃没那个胆子！我看他们夫妇都是装的！” 一旁的嬷嬷安慰太子妃，让她别多想，太子说的有道理云云。 “你没瞧见云杰自打秋猎回来，对那对儿夫妇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我就不得那对儿夫妇一句不是！我说一句，他顶十句……真是气死我了！他怕是忘了谁是他亲娘！” 嬷嬷想说，那您就别在孩子面前，说别人是非呀？ 您干嘛非挑皇长孙不乐意听的话说呢？还说孩子跟您不亲了…… “就是那对儿夫妻搞的鬼！不知给云杰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带他玩儿了一会儿鹰！ “难道比我养育他这么多年，功劳还大吗？我对他严厉，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怀王夫妇心眼儿坏得很！一味纵容，教他玩物丧志，他反倒觉得他们是好人呢！” 嬷嬷看太子妃越说越生气，赶紧开口劝，“皇长孙年纪小，再大点就明白了您的苦心了！ “再者，年节多忙呀！做好了没功劳，做的不好都是挂落！皇后娘娘能歇歇也好。” 太子妃冷冷看了嬷嬷一眼。 “嬷嬷真是糊涂！ “年节是什么日子？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 “有群臣携家眷给皇上拜年的盛宴！还有外使拜年的宴席！ “都是庄贵妃出面，等母后解了禁足……恐怕大家都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一国之母了！” 嬷嬷低下头不说话了。 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她这不是想安慰主子么？ “温锦最近在干什么？”太子妃问道。 一旁能够打听外头事务的宫女上前道：“听闻怀王妃最近摆弄了一个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太子妃一脸狐疑，“她摆弄那个干什么？以怀王的食邑封地，她需要在乎那点儿钱？” “那铺子收益可不小呢。成衣卖的极贵，还有更贵的量体裁衣，一套衣裳的价钱，可能比有些官员一年的俸禄都多！”宫女说。 太子妃冷笑，“她想钱想疯了？谁家裁缝铺子不是量体裁衣？那么贵，干嘛找她的铺子？冤大头吗？” 宫女哑了片刻，暗暗点头，“冤大头还不少……那铺子销量很好。” 太子妃闻言皱眉，一丝丝嫉妒，袭上心头。 “与民争利！她也配为王妃？没的丢了皇家的脸面！” 宫女连连点头，“就是说呢……” 太子妃轻哼，“父皇也太偏宠怀王了！这事儿都不管管吗？” “徐良娣还在那儿买了几套衣裳呢……”宫女忽然说。 太子妃闻言，脸面一怔。 “就是前两日太子准了徐良娣替太子妃您，去庙里为皇后娘娘祈福，为揽月公主诵经…… “徐良娣在回来的途中，拐去了那铺子里。不过她没暴露身份，悄悄买了三套衣裳。 “回来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她身边宫女无意中泄露了此事。”ъitv 太子妃脸色已然不好看了。 她捏着帕子的手渐渐攥紧，“叫她过来给本妃请安。” “禀太子妃，今日是腊八呀！御膳房的腊八粥赏来了！” 嬷嬷提醒道，“太子殿下今晚一定会过来，陪太子妃您一起用腊八粥吧？” “对！”太子妃经此提醒，才猛然醒神儿，“那不用叫她过来了！叫她在自己住处好好呆着吧！ “嬷嬷随我去膳房，今晚的腊八粥，我要亲自为太子熬。” 所谓“亲自”熬粥。 不过是厨子熬好了，她去加几块冰糖，或是她亲自动手从锅里盛出来……仅此而已。 不过，像太子妃这般尊贵的人，能去灶房那地方，便已经算是洗手作羹，屈尊降贵了。 可惜今日，太子妃不知是太倒霉，还是太过心不在焉。 她放冰糖的时候，竟把粥溅在了手背上。 “啊……”太子妃惨叫一声，养尊处优的手，立时被烫红了一片。 她当即便委屈地眼泪汪汪。 若不是还盼着太子要来吃腊八粥，她简直要把锅都砸了。 “奴才们来吧……”厨子们提心吊胆，跪地请愿。 太子妃被嬷嬷搀扶着离开灶房。 他走了厨子们才敢松口气…… “你说，都是养尊处优的正妃，怀王妃在太后宫中，不但能给太后煎药，还亲自给做了药膳！那味道，把太后宫中的厨子都馋哭了。 “别说是药膳了！当今圣上从怀王府挖了个厨子，让厨子去御膳房做饭。哪知厨子做出来的，根本不是圣上尝过那味儿……再一打听，你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东宫的厨子都竖着耳朵，朝说话这边伸长脖子。 “原来那不是厨子做的，是怀王妃亲手做的！” “人家那才叫‘洗手作羹，亲自下厨’。但人家照样没成黄脸婆不是？” “咱们这位，放个冰糖都能把手烫了。来了灶房，还要站一圈儿打扇的宫女……” “让咱们重新刷洗灶台，把地擦的锃亮……来那不到两刻，咱们得多忙上一天！真是……” “别抱怨！干好自己的活儿！” 管事的听众人越说怨气越大，立马大声喝止。 太子妃这会儿已经用冰帕敷了手。 她又沐浴更衣，“一身的烟火气，不洗洗，真是浑身难受。” “等太子殿下回来了，知道太子妃亲自做羹，还把手烫了，不知要多心疼呢……”嬷嬷一边给她抹药，一边说。 太子妃看着镜中，精心装扮过的自己，不由笑起来…… 今晚，她一定得把太子留下。云杰已经那么大了，他们也该…… “禀太子妃！”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太子今晚不过来了。” “什么？”太子妃脸色一沉。 给她抹药的嬷嬷，被她猛地掐住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小太监说完就走。 太子身边的人，太子妃不敢为难。 等人走了，她把头上的珠钗都拔下来扔了。 更把妆台上的首饰拂落一地！ “太子妃……” “去打听！怎么回事！” 不多时，宫女回来禀报，“外头下雪了，殿下回来，刚好遇见徐良娣来给太子妃问安，送腊八粥。 “地湿路滑，徐良娣崴了脚……殿下，送徐良娣回去了。” “啊啊啊！”太子妃气得想把徐良娣的脸撕了，“什么地湿路滑！她分明是故意的！太子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他得来这儿啊！连腊八他都不来！在东宫，将我置于何地？！” “禀太子妃……宫人说，太子殿下今日还特地夸了徐良娣呢，说徐良娣，气质更胜从前，叫人耳目一新……” 第301章 嫉妒，抢人 太子妃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腊八这样的节日，太子不来她宫中，却陪着良娣过。 这攸关她在整个东宫的面子、尊严问题！ 于是，太子妃平复了怒火，重振旗鼓，打扮得尤为隆重。 她带着人，提着腊八粥，追来了徐良娣的殿宇。 “我的簪子不歪吧？衣服整齐吗？”太子妃在外头，又问了嬷嬷。 “不歪，整齐！太子妃艳若桃李，人间富贵花！那徐良娣连您的脚指头都不如。 “您是没来，殿下才被她迷了眼。等您一进去，殿下眼里哪儿还有她？” 嬷嬷的话，叫太子妃十分受用。 宫人通传以后，太子妃进得殿内。 入目的情形，直接冲击了她的大脑，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她看见什么？ 她竟然看见太子在给徐良娣揉捏脚踝？ “咳！太子妃怎么来了？”太子轻咳一声，放下了手。 徐良娣也慌忙穿鞋，起身行礼。 “嘶……”她没站稳，又跌了回去。 “你坐着别动，既受伤了，礼节都免了。”太子宠溺道。 徐良娣一脸娇羞，“谢殿下！太子妃海涵！” 她低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太子妃踉跄退了一步。 若不是嬷嬷顶住她，她怀疑自己要站立不住。 太子何曾对她这么温柔过？即便是她生云杰的时候……太子也不曾如此温柔小意！ 她已经进来这么久了…… 太子何曾专注地看她一眼？ 太子的目光始终徘徊在徐良娣的身上…… 是……今日的徐良娣，的确不同以往。 以往的徐良娣是艳丽的、招摇的，满头朱钗，衣服艳压群芳……美则美矣，却艳俗不耐看。 今日的徐良娣，就像脱胎换骨……清雅的浅粉小袄，滚着一圈儿雪白的狐狸毛领子，头上几只简单的粉玉簪，耳朵上缀着略深，却光泽熠熠的粉碧玺耳坠子。 整个人有种出尘脱俗之感，媚儿不俗，艳而不妖。 她原本的美，不再被过分富丽的打扮盖去光芒。 反而相得益彰，更添一层出尘的美感。 “你来干什么？”太子又问了一遍。 “今日腊八……”太子妃脸色苍白，跟外头飘着的雪一样白。 “哦……”太子的目光扫过她，落在宫女提着的食盒上。 “腊八粥放着，你回去吧。徐良娣扭伤了脚……孤今日就不过去了。” 太子语气平淡，似乎完全没注意，眼泪已经在太子妃眼眶里打转。 “这腊八粥，是臣妾亲自为太子煮的……” 太子妃说完，嬷嬷心领神会，忙说：“为了给太子煮粥，太子妃把手都给烫了……” 嬷嬷撩起太子妃的衣袖，托起她的手。 “别……”太子妃佯装不肯给太子看。 太子皱眉，目光在她手上停了片刻，“已经抹了药了，那就回去好好歇着。厨房膳房，那么多厨子宫人。你没事儿去厨房干什么？烟熏火燎的，你又不擅长做菜，以后别折腾了。” 太子妃心口一滞……这就是他的“心疼”？ 他连走上来，近距离看一眼都觉得没必要吗？ 他刚刚在干什么？他宁肯给徐良娣一个妾！给一个妾揉脚踝？他还记得自己是储君吗？ “太子殿下……今日是腊八，按规制，您得到臣妾宫中！”太子妃真想拂袖而去。 但她不能！她不能把太子留在这狐狸精这儿！ 她要把太子也带走！ 太子皱起眉头，“父皇今日也没在母后宫中呀！哦……母后还在凤栖宫里禁足，你打扮的这般妖艳，这般隆重！你心里还有母后吗？ “你一直说徐良娣不懂事！近日来，徐良娣一直穿着素净，她向来爱鲜艳。 “孤问她，为何突然换了喜好。她说因为担心母后在凤栖宫吃不好睡不好！biqμgètν “腊八了，我们在吃腊八粥，母后却见不到儿孙，心里该多难受？ “看看，这就是她的不懂事？这就是你的明事理？母后向来待你不薄！你还有良心吗？” 太子妃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她再也撑不住，退了一步，扭头离开了。 她不能在徐良娣面前哭，她不能在一个妾室面前露出狼狈…… 离开了殿宇，她趴在嬷嬷肩头，眼泪滚滚而下…… “为什么啊？就因为徐良娣年轻漂亮吗？他娶我，我没生云杰的时候，也是年轻的啊！” 嬷嬷不敢接话，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雪越下越大。 “太子妃，外头冷，咱们……回去吧！” “她今日穿的衣裳……今日那打扮，就是从怀王妃铺子里买来的？”太子妃忽然回头问大宫女。 大宫女一愣，继而点点头，“是，那料子细腻有光泽，稍微一动，有莹莹光辉流转。是上好的云锦。 “而东宫的云锦，绝对没有分到徐良娣的手里！” 太子妃抹了抹泪，重重地哼了一声，“温锦竟然帮着徐良娣！” 嬷嬷和大宫女，闻言皆是一惊。 “她帮着徐良娣，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你们想办法，叫人去那铺子仔细打听！以前也不曾听说，京都有这么厉害的铺子！ “找出来是谁，谁在给温锦打理铺子，竟把徐良娣打扮的……” 太子妃忽然闭嘴，她没说完的是——如此令人惊艳！ 就连她，看到徐良娣的第一眼，都被那衣裳，那装扮，那氛围感……惊住了。 清冷高贵的美感，让她在惊艳的瞬间，也被嫉妒狠狠抓住了！ …… 太子妃的人很快打听清楚。 “掌柜的侄女？乡下来的？”太子妃狐疑道，“乡下人能有这样的眼光和本事？” “店里的人都是这么说……但她的住处，是怀王妃给她买下的，就在铺子后头不远。” “她还跟怀王妃签了契书，如今算是怀王妃的人。” 太子妃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嬷嬷道：“太子妃若是赏识那女子的眼光，不如招那女子进来，也为太子妃量体裁衣，重新做衣裳？ “东宫里的料子，难道还能比不上怀王府能拿到的？”biqμgètν 太子妃闻言轻哼一声，继而冷笑。 “招她进宫？然后，再把她放回去？把她还给温锦？ “她能把徐良娣从一个艳俗女子，变成清冷高贵的美人儿。可见她是真有本事。 “这样有本事的人才，我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留给温锦？留着让她帮徐良娣对付我吗？！” 嬷嬷和宫女赶紧福身，“还是太子妃高明！不如想个办法，把这女子夺过来！” 第302章 什么是真正的女主人 腊月里，京都下了一场大雪。 天寒地冻，一点儿也挡不住年节将至，人们的热情。 单看着送到手里一沓又一沓的请柬，就不难感知，皑皑白雪下覆盖不住的狂欢。 大多帖子，温锦看看就放在一边了。 她不太喜欢虚与委蛇的社交。 “那么厚的雪，又冷又湿。坐在烧着地笼，暖暖和和的屋子里，没事儿吃个火锅，搓搓麻将，打打扑克不好吗？” 温锦懒洋洋地把帖子放在一旁，天冷，她的瞌睡比以往更多了。 冬天天黑得早，她一擦黑，她就泡了花瓣浴，早早躺进被窝里。 她泡的花瓣都是灵泉空间里收集的荷花花瓣。 她堆的太多了…… 那灵泉空间像是能感知到，并且要跟她比赛似的——她用的花瓣越多，它们就开得越多！ 甚至她现在不得不想办法清理库存，得把以前储存的花瓣消耗掉。 她身边的丫鬟们却是发现……王妃泡过的澡的房间里，都是经久不散的荷花香。 那泡过澡的水，都浸润了荷花的芬芳。 她们用那水浇过的梅花树，都比别处的开得更繁茂！花朵也更鲜艳更大朵！ “咱们王妃，是荷花仙子转世吧？” “那王妃泡过澡的水……是不是仙水啊？” 几个丫鬟甚至偷偷藏下了温锦的浴桶……要用她沐浴之水，给自己添添“仙气儿”。 别说，那几个胆敢这么做的丫鬟，还真的变白皙透亮了。 温锦在下人口中，传得神乎其神。 现在怀王府的下人，都有事儿没事儿想往清荷居凑……就算不能得王妃青睐，能沾沾仙气儿也是好的呀！ 当初，在温锦还没翻身时，就已经死心塌地追随她的车夫张良，丫鬟逢春、半夏，常嬷嬷等人，更是被王府其他下人，羡慕得要死。 温锦不知底下人传得多离谱。 她只瞧见自己身边的人，在王府各处，都倍受尊崇，她也乐见其成。 “给清荷居跑腿儿的，别吝啬，多给几个赏钱。” 温锦刚叮嘱完，外院小厮就又送到门口一沓子请柬。 青梅立时打赏一只荷包，里头除了铜板，还装着几颗专门为年节准备的金瓜子。 小厮却搓搓手，“多谢姐姐，小的不求赏钱，能不能把清荷居里头这棵腊梅树的花枝，折一枝给小人呀？” 青梅哭笑不得，“确定不要？这里头可有金瓜子呢！赤金的！” 小厮嘿嘿一笑，“姐姐您不知道，老张上回讨赏一枝腊梅花，插在个土陶瓶子里，满屋子香气！ “足足香了小一个月呢！他往年一道冬天就咳喘，今年竟然一点儿没咳！他说就是那香味儿让他不咳了！ “小人的娘，冬天也爱咳喘，所以小人想讨一枝回去，不管是不是真管用吧……也算是小人对老娘的一点儿孝心！” 小厮说完，冲青梅连连作揖。 青梅哭笑不得，“净瞎说，腊梅幽香不假，哪听说过还能治病的？”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叫人拿大剪刀，剪了一枝花朵密集，还有许多花苞的枝子递给小厮。 “给，赏钱你也拿着……” “多谢青梅姐姐，小人不敢贪多！” 小厮护着那支腊梅，仿若珍宝似的跑了，生怕他相熟的人来跟他抢。 青梅捏着没能打赏出去的荷包，摇摇头回到屋里。 她奉上一沓子请帖。 “今日又是这么多，主子有想去的吗？” 温锦飞快地翻了一遍，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烫金的帖子说，“这个，替我回帖，届时一定去。” 青梅捧过帖子，“太子妃……温泉宴席？” “她还挺有想法儿的，冬天天冷，在温泉山庄做宴，一来是温暖，二来，宴后还能泡泡温泉，一举两得。 “想来，愿意去的人一定不少！替我回帖之后，把我要去的消息也散播出去。” 温锦懒洋洋地说道。 青梅立即去研墨。 钰儿在读书，得知他喜欢离奇的鬼怪故事，他爹也不知从哪儿给他寻来了鬼怪画本子。 他正看的津津有味，抬头瞧见他娘懒洋洋地，根本不动弹。 几个丫鬟能识字就非常不错了，指望她们写回帖？ 钰儿摇摇小脑袋，搁下画本子，替他娘去写回帖。 “到时候，我和爹爹陪阿娘去。”温钰一边写，一边说。 温锦抿了口奶茶，唔，奶茶味道不错，没有工业香精的味道。上好的正山小种，加糖炒制，又加牛乳熬煮。最后还加了一点灵泉水去腥提味儿。奶香与茶香混合得恰到好处，香气四溢。 “啧，都是女人的宴席，你们去干什么？再说，女人们还要泡温暖呢！” “咳……”温钰猛咳了一声，差点儿把字写歪了。 幸而他手腕有力，握笔稳健。 他搁下笔，“那阿娘也别去了，您忘了？上次秋猎的时候，那位太子妃似乎脑袋不太清醒，分不清好人坏人！” 温锦忍俊不禁，“钰儿分得清，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温钰苦思冥想片刻，歪了歪小脑袋，“想害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人很复杂，不能单用好坏来评判。事情也是一样，无他，取决于我们看事情的角度而已。” 温锦缓缓道，“只要善于发现机会，利用机会。‘坏事’也能变好事，‘坏人’也能成为好事的助力。”bigétν 温钰听得似懂非懂……所以，他娘想利用太子妃的宴席，做什么事儿的助力呢？ …… 宴席当日，萧昱辰和温钰父子俩，还是陪着温锦一起来了太子别院，位于鹿山的温泉山庄。 彼时，太子妃正登高望远。 她站在温泉山庄视野最好的望楼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 “太子妃，这里风大，您身子娇贵，还是下去吧？”嬷嬷劝道。 太子妃勾着嘴角，“这是除行宫外，最大的温泉山庄。除了我，没有人能在这儿办宴席！ “不是说，怀王妃清高孤傲，谁的宴席也不肯参加吗？你瞧，她不是来了？” 嬷嬷连忙躬身，“您是嫂嫂，更是太子妃，她能回绝旁人，还敢回绝您不成？” 太子妃笑容更大了几分，“秋猎的时候，她处处压我一头，今日我就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女主人！ “今日我不但要出一口恶气，更要把她最得意的丫鬟夺过来！ “打听清楚了？正是有了盈香，才把她的铺子救活了？” 宫女连忙应是。 “哼，那就好。”太子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瞩目着温锦的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车里下来的人，却叫太子妃眸光一紧，继而攥紧了拳头！ 第303章 谁是宴席的中心？ 萧昱辰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 温锦弯身出了车厢，正欲纵身一跃……却冷不丁被萧昱辰给截胡！ 他竟伸手抱住她！biqμgètν 温锦一愣：？ “这里结冰了，特别滑。”萧昱辰一脸正色，甚至一身正气。 温锦：……行吧，姑且信他。 温锦来的稍晚，前头有马车拥挤，她停车的地方，还有未扫干净的雪。 而且，这会儿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阿娘，快揣手里！”温钰也从车厢里钻出来。 他把自己的黄铜小手炉递给温锦。 “我有……” 温钰却不由分说塞给她，“一手一个，更暖和！” 萧昱辰把她抱下马车后，就松了手。 就在温锦以为，他是自证：正人君子时……他却伸手为她紧了紧狐狸毛披风。又把披风前头的缝隙拢紧了。 “哪有那么冷？”温锦暗笑，她怀疑这父子俩又在暗暗别什么劲儿，“行了，你们快走吧！有逢春半夏跟着我呢。” “别犯困，黄昏时候我们来接你。”萧昱辰叮嘱。 温锦嫌他啰嗦，但余光一瞥，周围有不少夫人小姐，竖着耳朵往这边儿探听呢！ 不好在外头拂了他身为怀王的面子。 毕竟在外头，夫妻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关起门来，怎么嫌弃都可以。但凭什么免费给外人看热闹？ “咳……知道啦。”温锦乖顺回应。 萧昱辰眼底一阵惊喜。 温锦转身欲走。 萧昱辰又道：“这边雪深路滑，我背你过去。” 他立马转到温锦前头，微微蹲身。 温锦看了看地面……是有薄薄的一层雪。跟“雪深路滑”毫不相干吧？ 他是料定了，这儿人多，她不能像在山上一样，给他一脚，所以肆无忌惮了？ “不用。”温锦皮笑肉不笑，“王爷快走吧，不是答应了钰儿给他造个雪龙呢？” “耽误不了。” 萧昱辰胆子肥了！ 见她不肯就范，他竟然趁她不备——横抱起她，阔步踏过积雪，甚至还微微倾身，替她挡住空中飘落的雪花，径直把她抱到了门廊底下。 温锦针都捏在手里了……却见萧昱辰嘴角漾起满足的笑意。 “等我把你放下，你再扎针，免得把你摔了……钰儿不得心疼吗？” 狡猾的男人！ 他要说，他会心疼，温锦可能立时就扎了。 可他偏偏说，钰儿心疼……温锦微微迟疑，他已经弯身把她放下了。 “玩儿得开心，若遇见什么喜欢的，叫丫鬟记住，本王也给你寻。”萧昱辰说完，转身离开。 刚才不知都躲在哪儿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立时围了过来。 “这是否极泰来呀！如今怀王可太宠着王妃了！” “瞧瞧，咱们谁家的夫君儿子，还能专程把咱们送来？鹿山可不近呢！跑得快也得一个多时辰！” “专程送来算什么？亲自抱上门廊呢！瞧瞧，我今早刚换的靴子，这会儿已经湿了半截了！ “再看看怀王妃，鞋底连一片雪花都没沾吧？” “哎呀羡慕死人了！” 温锦：“……” “看看咱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怀王妃波澜不惊的，可见平日里都习惯了！” 众位夫人都是吃过猪肉的……这种话说起来，毫不羞涩。 倒是把一群未出阁的小姐们，说得羞红了脸，眼底的艳羡也明显更浓郁了！ 温锦很想解释：不！绝对没有！平日里他不敢这样！ 但说出来，也许会被以为是凡尔赛，越描越黑……还是不给未出阁的小姑娘做错误示范了。 望楼上的太子妃，登高望远，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手攥成拳，狠狠地捶了下栏杆。 “太子妃……”嬷嬷心疼的嘶了一声。 太子妃疼得表情狰狞，“装的！都是装的！眼见人多，故意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让人艳羡她，围着她！让人都以她为焦点！为中心！ “以为我看不出她的诡诈用心吗？这是我的宴席！我才是中心！” 嬷嬷和宫女，连声应是。 太子妃恨恨地咬着牙，“她们也真是蠢，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都围着她，是想跟她取经吗？ “一群浅薄的蠢妇！竟都看不出她是装的！忘了她六年都是如何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的？ “等我下去！拆穿她的真面目！” “毫不嫉妒”的太子妃，两只手紧紧的扯着帕子，若不是宫里帕子质量好……怕是早就被她扯烂了。 太子妃从望楼上下来，偌大的暖阁里，已经坐了不少贵妇，贵族小姐们。 太子妃从后门进了小隔间，理了理衣衫，正要进到暖阁时，忽而听见里头的宾客们议论着什么？ “她们说什么呢？”太子妃问。 宫女上前，一边为她解开狐裘披风，一边低声道：“定是在议论今日的温泉盛宴呢！ “如此盛宴，花费的心思，可谓比京都任何人家的宴席都多！面面俱到！定能给宾客们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温泉如此暖和，还有这个季节别处不会开的花！各种稀罕的瓜果！保准是京都最最惊艳的盛宴！ “恐怕过了年，也会被人们记在心里，难以忘怀呢！任凭谁提起来，都要说，太子妃的宴席是这个！” 宫女躬身竖起大拇指。 太子妃眼神轻蔑，勾起嘴角，露出得意笑容。 她抬脚迈步，却有一个名字，忽然钻进她的耳朵。 她摆手不让宫女和嬷嬷说话，侧耳倾听。 “虽不是寒衣节，但怀王妃既送了衣裳，我便没拒绝。如今道是，幸好没拒绝呀！” “这衣裳当真惊艳！还搭配了合宜的配饰，细心又周到！” “这衣裳最最适合年节了！这料子讲究，做工也极好，我府上的绣娘，反正是没这本事！” “可不是嘛，我那几个妯娌眼见我穿了一次，纷纷过来问我，在哪儿做的衣裳？她们都认出，不是府上的手艺！”biqμgètν “别说女人了！我家老爷都说，我像是年轻了几岁……” 女人说完，忽然害臊，一屋子的人跟着起哄，哈哈直笑。 太子妃脸色一沉……又是温锦！还是温锦！怎么到处都是温锦？！ “咦，这是什么瓜？甜瓜吗？腊月了，还能有甜瓜，挺新鲜啊！” 终于有人提及宴席上的准备了！ 太子妃脸色稍缓…… 但接下来宾客的一句话，差点让她绷不住！ 第304章 丑是比出来的 “这还不算鲜！” 忽然有位年长的夫人道，“前几日我去沈老夫人那儿，吃到的那个甜瓜才真是鲜！ “就跟刚摘的似的！而且甘甜无比！比夏季里咱们吃到的瓜儿还要脆甜！那汁水儿多的哟！” 不论男人女人，只要聚在一起，就少不了喜欢卖弄，吹牛和八卦的人。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这儿了。 说话的夫人便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大冬天能拿出那么鲜美、甘甜的甜瓜招待客人，那多有面儿啊！ “于是我就问沈老夫人，那甜瓜是哪儿买的？即便贵，咱多花点儿银子的不是？”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连连点头！ 年节，要招待的宾客多，走亲访友也少不了。 若是能拿出这般稀罕的礼物，物以稀为贵嘛，比送别的有面儿！ “沈老夫人却说，不是买的！是怀王妃送她的！ “沈老夫人还说，这瓜吃了还对身体有好处呢！她那几日荤腥吃多了，肚子里不爽。 “吃了那甜瓜，当天晚上就好了。开始吃不下饭的她，吃了一大碗粥呢！” 众人惊奇，“真的假的？” “真的，”另一位夫人清了清嗓子，“我脸皮厚，从沈老夫人那儿讨了一个甜瓜。” 众人暗暗吸气，愈发艳羡。 这位夫人这么说，绝不是说自己脸皮厚的意思……她是在暗示在座诸位，她跟沈老夫人的关系好！间接地，她能得到怀王府的稀罕物！ 毕竟，脸皮再厚，也得人家沈老夫人愿意给才行！ “王姐姐知道的，我那婆婆脾气不太好，动辄要发怒。 “自打我把那只香甜瓜孝顺给婆婆，婆婆吃了之后，好几日对我都是和颜悦色的，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可把我那几个妯娌羡慕坏了，纷纷问我是如何哄了老夫人开心？ “我这笨嘴拙舌的，我哪儿会哄人呀？” 众人又是一阵凑趣地笑。 但笑容底下，有多少艳羡，多少打算，就无人可知了。 先前，众人展示怀王妃当“年礼”或是回礼给她们的衣裳，也是这个意思。 这会儿已经从各自令人惊艳的衣裳，转到了吃食上。 隔间里的太子妃，听了个大概，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黑了两个度。 好一个温锦！ 这是故意、处处跟她作对呢！ 隔间门打开，“哗啦”一声，珠帘响动。 众人循声望来，太子妃深吸一口气，端起得体的微笑。 “今日诸位夫人小姐能捧场前来，也是我的荣幸。快过年了，君臣百姓同乐。咱们姐妹妯娌们，也该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太子妃客气地说着场面话。 可渐渐地，她却觉出不对劲儿来…… 今日宴席，她打扮的格外隆重。 不说艳压群芳，但也要彰显出她女主人的气地势、地位来！ 可眼下的情况怎么说呢…… 众位的打扮，不能说不郑重。华丽的衣衫，得体的裁剪，金钗珠花，环佩叮当……这是过年的气氛，也是到尊贵主人家里，非常得体的打扮…… 但她们不论年纪大小，衣服的款式都格外新颖，喜庆又添了一丝年轻，俏皮，透着活力。 年轻女孩子的俏皮，让她们娇艳更彰显的淋漓尽致，少许的青涩，或妩媚也被衬托为古灵精怪的可爱。 而年纪稍沉稳些的夫人们，因这一丝俏皮，竟添了平易近人的少女感，哪怕是膝下已经有儿女的夫人们，也像刚嫁人的少妇一般娇柔美丽。 年纪更大，已经成为祖母辈儿的夫人，则因俏皮而显得慈爱……过年了，做祖母的人露出赏心悦目的慈爱之色，谁看了不喜欢呢？ …… 一身隆重华服的太子妃，忽然觉得，自己和这屋子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绛红色的太子正妃服饰……端庄倒是有了。 可对比之下，也更显她老气、沉闷、暮色沉沉！ 太子妃嗓子一哽……准备好的漂亮说辞，瞬间被她忘得干干净净。 她们刚刚说什么来着……这衣服，是温锦当年节的回礼，赠予她们的？ 温锦果然就是成心——成心跟她作对！ 太子妃攥着帕子，隔着帕子她的指甲也掐进了手心软肉里。 恰在此时，温锦同人说笑着，迈步进了暖阁。bigétν 温锦还跟人挽着手呢……她以前可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如今都往她身边凑了？ 太子妃眼底只剩惹她讨厌、勾起她怒火的温锦。 温锦松开旁人的手，面带微笑，有礼问安，“见过太子妃，新年安康！见过诸位长辈！诸位安康！” 比她位分低的，也纷纷向她见礼…… 一番客套之后，太子妃在主位上落座。 她目光落在温锦身上，眼底的挑剔和挑衅几乎遮掩不住，“怀王妃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都是妯娌，有什么误会，可以当面说。不要背后记恨人才好。” 众人一听，愕然向温锦看去。 温锦竟然对太子妃有敌意？ “太子妃为何这么说？诸位都知道，我入腊月至今，今日是唯一参与的一次宴席。”温锦一脸茫然。bigétν 众人纷纷点头……这倒是听说了，她们的帖子，温锦都没应。 太子妃冷冷一笑，半开玩笑的语气道，“可我怎么听说，诸位都得了你的年礼，今日参加宴席的衣裳配饰，皆是你精心挑选准备。你如此厚此薄彼，可不是对我有意见吗？” 众人起初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屋里坐的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一大半人的衣服都是温锦年节回礼时送的。 相较众人亮眼的服饰……太子妃打扮的过于中规中矩，而显得老气了。 众人脸色，一时高兴，一时又担忧。 怀王妃和太子妃较劲……拉着她们当靶子不妥吧？ 她们不想得罪怀王妃，但她们也不想得罪太子妃呀！ 怀王妃若真是送了她们，而不送太子妃……心眼儿小的女人都会计较这个吧？太子妃还不得嫉恨上她们呀？ “原来是太子妃误会我了。” 温锦不紧不慢道，“我专门遣了王府内外院两位管家，去往东宫，给太子妃送了上好的蜀锦和两套衣裳。 “没曾想被东宫门口的侍卫直接回绝。两位管家也算见过世面，好说歹说，请人往里禀报。 “他们等了一阵子，内宫太监来，把他们数落一顿，说，不是寒衣节，没有送衣裳的道理。 “还说怀王府不懂规矩，两匹蜀锦也好当做年礼？就把两位管家给骂回来了！” 温锦说完，抿了口香茶，暖阁里死寂一片。 第305章 不翻脸不行了 “其实，那不是年礼，只是妯娌间的新年小礼物而已。” 温锦放下茶盏道，“年礼，我都已都以王爷的名义，备了礼单，命管家和季宿卫送到东宫了。 “我虽不是那面皮儿薄的人，但被这般回绝，总不能强塞吧？况且，东宫守卫森严，我也塞不进去呀？” 众人闻言，有些人想笑，有些人则替太子妃尴尬。 于是，众人纷纷战术性喝茶。 太子妃愕然看了温锦两秒，“你编的吧？” 她又回头问一旁的宫女、嬷嬷，“有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宫女和嬷嬷纷纷摇头。 温锦一脸从容坦荡，“东宫难道还有宫人，敢欺上瞒下，自作主张地发号施令吗？” 这是说东宫御下不严，管理不善吗？ 太子妃一口气堵在心头。 “许是我忘了……但怀王妃提醒地也有道理，我回去一定详查！送不送礼是小，欺上瞒下，可是要不得！” 温锦笑容甜美，“太子妃说得极是。既然太子妃喜欢，那我回头再叫人给您送去就是。” “怀王妃太客气了，你眼光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太子妃勾了勾嘴角，“我不但喜欢你准备这礼物，我更喜欢能做出这礼物的人！ “听说怀王妃偶得一人才，特别会做衣裳，其眼光精准，设计、剪裁、缝纫都精妙绝伦。堪比前朝锦绣坊第一绣娘。 “你把这人，作为年礼，送给我吧。” 太子妃竟然张嘴就直接要人。 屋子里又是一静。 众人继续……战术喝茶，也有人默默地拿起了甜瓜……这瓜有点儿涩，可能不太熟？biqμgètν 有关系近的，替温锦为难…… 谁想到，太子妃竟然“釜底抽薪”？送她衣裳不行，人家直接要人！这是连锅端走啊？ “那不行，”温锦倒是一点儿没为难，“衣服可以送，人不能给。” 太子妃连假笑都不维持了，“怀王妃，怎么如此小气？她是长工还是奴隶？听说你爱钱，那你开个价，东宫出钱买。” “长嫂是在人身攻击弟妹吗？怀王府虽然不富裕，也没穷到靠卖奴隶为生的地步呢。”温锦微微一笑，“父皇还是很疼我家王爷呢。” 说她小气？说她爱钱？ 那她可就要开始真正的凡尔赛了！ “嘶……”只听众人一片吸气声，好酸，牙疼！ 京都谁不知道怀王得宠？ 他的封地是诸王中最富庶，面积最大的！ 况且他每回打仗，拉回来的战利品，有多少都进了他的库房？ 太子虽是储君，但毕竟还有个“储”字不是吗？ 国库，他说了还不算呢！ 温锦见状，微微一笑，一切俱备，只等她收网了。 她缓缓开口道，“我虽然爱钱，但这回还真不是钱的事儿。那女子不过是眼光好，有几分天赋。胜在她搭配的思路非常灵活。 “刚才我已经答应几位夫人小姐，让她们把身边也有天赋，聪慧好学的丫鬟或是绣娘，派到我那儿。 “我叫那女子专门给她们传授这思路，分享经验。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集思广益，想法相互碰撞出灵感！说不定谁家派去的丫鬟绣娘，比我那儿那丫头更厉害呢！biqμgètν “到时候，我也出钱买人，你们可别小气！” 温锦语调轻松，结尾还用上了太子妃刚才激她的话。 好像一下子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给调侃、缓和了。 众人暗暗佩服她，对上咄咄逼人的太子妃，竟然临场不乱，镇定自若，颇有几分大将风范。 最后，她这个收场，反而还给太子妃留了面子，更显得她气量大，没有小家子气。 太子妃可不觉得温锦是给她留面子。 “不给就不给，说这些有的没的！” 太子妃冷哼一声，刚缓和一点儿的气氛，又被她搞得略僵。 “你不给便罢了，但年节这几日，你把她借到东宫来。年里头节日多，宴席也多，我要出席的场合不少，我看看她眼光如何。” 温锦以前觉得，自己脸皮就够厚了。 没想到，太子妃比她更甚。 而且，这么一幅既嫌弃，还硬要的语气……怎么有点儿又当又立的？ “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年节大家都要走亲访友，也都要出席各种场合、宴席。bigétν “我那儿讲堂都弄好了，今明两天就能正式开始授课了。诸位有兴趣的夫人小姐，可以留意身边聪慧的丫鬟绣娘。 “前三天免费学习，往后可要收‘学费’的。保证他们能现学现卖，让诸位夫人、小姐，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更靓的那位！” 温锦说完，朝太子妃一笑，“好东西要跟大家分享，太子妃说，是不是啊？”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你们参加的宴席，能有宫宴重要？更何况，年下还要宴请外使！ “什么现学现卖，你等过了年再说！现在，先把人送到东宫！” 温锦明白了，她这是铁了心要硬抢啊？ 看来，她不翻脸不行了……没关系，耍混嘛，她已经跟萧昱辰学会了！ 谁知，温锦还没开口，她旁边的小姑娘坐不住了！ “太子妃好大的谱呀！我母妃张罗那许多宫宴，尚且没有如此要求，也只是准了彩霞姑姑去怀王妃那儿历练几天，学几招回来！ “太子妃竟然要把怀王妃的人独霸东宫。大过年的，只许您打扮的漂漂亮亮，光彩夺目，其他人，就只配做您的陪衬是吗？” 这话太直接，太孩子气了！要换个人说，太子妃都要怒斥她不懂事！ 可偏偏说话的是八九岁的心悦公主！ 她母妃，就是今年主持后宫各大宴席的庄贵妃！ 太子妃盯着心悦公主……原来温锦进门时，跟她挽着手的就是心悦公主！ 她那会儿的注意力全都在温锦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这是谁家的小姑娘！ 她邀请的名单上也没有心悦公主呀？ 众人似笑非笑，吃着瓜看着热闹。 太子妃不得不收拾残局…… 她这会儿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宴席，气氛搞砸了，人家也只会笑话她不会办事，不会笑话怀王妃不懂事！ “呵，呵呵……原来连庄贵妃也对此有兴趣。那做小辈儿的，是不能跟长辈抢了。” 太子妃不但表情僵硬，连语气都很僵硬。 第306章 爹爹又不瞎，怎么会看别人？ 一场风波，人太子妃没抢到。 反倒被八九岁的心悦公主怼了两句。 更叫温锦借她的场子，好好的宣传了她的什么“学社”。 不就是穿衣打扮吗？还拽得一手好文雅，叫学社？ 太子妃在心底不屑轻哼。 一番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虽然看热闹的很兴奋，但太子妃有点儿疲了。 她请诸位入席，民以食为天嘛，吃饭是大事儿。 盛宴过后，还有泡汤、按摩、精油推拿、美肤保养、汗蒸等等活动。biqμgètν 要不说太子妃的宴席颇受欢迎呢，这鹿山的温泉，真不是谁都能泡上的。 鹿山温泉泉眼虽多，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地开发的。 但巧了，萧昱辰在这儿就有地。 他也修建了温泉山庄，而且为了“低调”。他特意让人仔细丈量了太子别院的面积。 故意修的比太子的别院小了两亩。 他送完温锦，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钰儿去了他的温泉山庄。 他先带着儿子去泡温泉。 泡着泡着……他就忽然想起，温锦莫名其妙昏倒，又吐了他一身的那次…… “唉，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爱惜面子？ “她给了五十两买我身子……我从了她多好？” 萧昱辰坐在温泉池中，一边看着他儿子，像只小青蛙一样在那儿蹬水，一边浮想联翩，嘴角略微勾起一点弧度…… 温钰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精力旺盛的时候。 他泡了会儿温泉，就觉得无聊。 萧昱辰叫下人给他穿戴好，带他去堆雪龙。 堆雪人儿简单，但雪龙就难了。 别院下人不少，此时一大半的下人都被叫来，堆了一个五米来长的龙身。 萧昱辰亲自弄龙头。 他先是推了一个大雪球，又叫人拿来短剑匕首，雕出龙头的样子。 在他想象中……一点儿也不难！ 反正是哄孩子嘛，差不多就成了！ “这是狗吗？”温钰歪着脑袋，看着他爹雕出的“龙头”。 “这是龙！是龙！”萧昱辰认真道。 温钰嘴角抽了抽，“明明是狗！比大黄还丑！” 萧昱辰：“……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龙叫……嘲风！ 温钰微微皱起眉头，“嘲风我知道，龙之三子嘛！平生好险，殿角走兽！ “爹爹，嘲风是走兽呀！它的四条腿呢？它也没有这么长的身子呀？而且我看它和殿角的走兽，一点儿也不像！” 萧昱辰：……谁说孩子好哄的？ 这也太难哄了！ 萧昱辰看了看自己手里硕大的雪龙头……好吧，是有点儿四不像。 “叫匠人来雕！” 萧昱辰放弃了手里的大雪球，“钰儿，爹爹带你玩儿更好玩儿的吧？” “爹爹是不是不会做龙头？”温钰歪着头。 萧昱辰：……他不会，但他不想承认！他想在儿子面前无所不能！ “咳……爹爹雕的是‘写意派’，可能少了几分童趣！”未免儿子继续追问，萧昱辰立即道，“想你娘了吗？爹爹带你去找你娘吧？” 温钰轻哼一声，窃笑道：“是爹爹想我娘了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要拿我当由头！” 萧昱辰又中一箭，哭笑不得……孩子太聪明了，有时候挺费爹的！ “好，就当是我想了……”萧昱辰含混道，“先用午膳，吃饱了再去。” 父子俩把雕雪龙的任务留给了下人和专业的匠人。ъitv 他们用罢了午饭，徒步朝太子别院走去。 萧昱辰把温钰背在背上。 温钰的小脸儿贴在他头顶，两条胳膊紧紧地揽着他的脖子。 萧昱辰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心头忽而被填地满当当的。 儿子身上有淡淡软甜的香气，香气萦绕鼻端，似乎也萦绕在心头。 他踩着厚厚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寒风夹着雪花，吹打在他脸上。 他连忙抬起头，想替温钰遮挡风雪。 “钰儿冷不冷？”萧昱辰忽然道，“我忽然想起来，你娘她们下晌要泡汤、敷面、汗蒸……散席不了那么早，不然，咱们……” 萧昱辰想说，不然，咱们回去吧？ 温钰却会错了意，“行！爹爹抱着我，咱们飞檐走壁，悄悄摸进去！” 萧昱辰：…… 温锦如果知道，他带儿子，是这么带的，会拿针扎死他吧？ “女人们泡汤，咱们飞檐走壁去……偷看？合适吗？”萧昱辰说，“你爹可不是那种人！” “是你说，要去找娘的！现在你又不肯去了！大人怎么能骗小孩儿呢？”温钰搂着他的脖子，不依不饶，“咱们不看别人，就找阿娘！我阿娘是最、最、最好看的，爹爹又不瞎，怎么会看别人？” 萧昱辰：……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他为了哄娃，也为了见温锦……只好联络了他安排在温锦身边的暗卫。 “王妃用过午膳了吗？这会儿人在哪儿？可有旁人同在？” 倘若有别的女子和她一起泡汤……萧昱辰无论如何也不能去。 “刚用罢午膳，这会儿在温泉池畔闲聊呢。说是刚用罢饭食，不宜泡汤。估摸还得等一会儿。” 暗卫回禀，“里头都是女眷，卑职等不敢跟的太近。里头有半夏、逢春照顾王妃。” 萧昱辰带着儿子进了太子别院。 他们没往温汤那边去，倒是绕远了，去看太子别院的红梅花。 也算他带儿子来过了……不算骗小孩儿。 父子俩正“飞檐走壁”，却冷不丁的瞧见太子妃，身边只站了一个大宫女。 还有一瘦小的男子跪在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日常身边得有四到八个宫女伺候，只留一人在身边？ 萧昱辰本能觉得狐疑……他停下脚步，抱着儿子蹲在房顶，捂着儿子的嘴，他四下观望。 很快，他便发现另外几个宫女在不远处“望风”。 “有点儿奇怪。”萧昱辰心里嘀咕。 离得有点儿远，他不得不在屋顶的积雪上伏下身来，调动内力窃听底下人说话。 “这一套宫女的衣服，你换上。佯装宫女，去送花瓣。” 太子妃说完，她身边宫女便将一个布包交给瘦小的男子。 男人接过布包，嘀咕了一声，“……如果被发现……那就，活不成了。” 太子妃道：“后山给你备了一匹马，你跑出来之后，直奔后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万一运气不好，你被抓了……” “奴才……以死效忠。”男子叩首道。 第307章 致幻菇 太子妃先行离去，瘦小的男子也快步离开。 萧昱辰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也没听清那男子嘀咕了一句什么。 但把他听到的串联起来……让男子扮成宫女，去送花瓣。如果被发现，就活不成了…… 跑出来，直奔后山马匹，能跑多远跑多远……跑不掉，就以死效忠？ 太子妃是叫这个男子，给谁送花瓣呢？ 送花瓣……难道是泡汤用的吗？ 让一个男人去女子们泡汤的地方？ 这是想干什么？！ “这个男人好刻意，看起来不像好人！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温钰不知大人们说了什么，但他有自己的判断方法。 他调皮地冲他爹眨眨眼。 他稚嫩的小手，摸了摸身上……唔，今天随身带的东西也不少！ “怕吗？”萧昱辰问。 温钰歪了歪头，“怕什么？” “不怕被发现吗？”萧昱辰抱起他，低声道。 “我还不到七岁呢，”温钰轻声说，“说起来，我更怕爹爹你继续雕那龙头……怕把我丑哭。”biqμgètν 萧昱辰：……这是亲生的！不能打！ 萧昱辰盯着那男子离开的方向。 随后，他便抱着儿子悄悄尾随过去。 男子在一个下人房中，很快换好了宫女的衣裳，头发也简单地绾了发髻。 他本就身材瘦小，穿宫女的衣服，倒也没有违和感。 就是皮肤黑了些，脑袋虽然埋地很低……但还是丑了些。 “看到了吗？这才叫丑哭！爹爹雕的龙头不丑！”萧昱辰低声在儿子耳边解释。 但他很快就没心思想龙头丑不丑的事儿了！ 因为他竟然瞧见那男扮女装的假宫女，提着一篮子风干的花瓣，朝一处汤泉小院儿行去。 而那小院儿外头，正立着逢春！ “那不是逢春姐姐吗？”温钰也是一惊，“他要给阿娘送花瓣啊？！” 电光火石之间。 萧昱辰明白了太子妃想干嘛！ 这哪里是宴席呀？这是给温锦挖的坑啊！ 至于太子妃为何如此憎恨温锦，不惜用这种阴狠的手段……萧昱辰一时没明白。 他也没功夫想明白。 “嘭——” 他打出一颗石子儿，正打在那假宫女的腿弯处。 假宫女膝盖一弯，差点儿跪下。 “她”猛地回头看去。 却没瞧见人影儿。 “引不过来……”萧昱辰皱紧了眉头。 他本想把那男子给吸引过来，然后打晕了带走。 因为这会儿，那男子在鹅卵石小路上走着，不远处也有来往的宫女、夫人、丫鬟等等…… 萧昱辰一现身……怕是要引起一片惊叫声。 “逢春姐姐应该能认出他是男子吧？”钰儿见那人不上钩，自我安慰道。ъitv “不行！就怕万一……”萧昱辰眉头皱的更紧，“你在这儿呆着别动！千万千万别动！一定、一定等我回来接你！” 温钰正趴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上。 萧昱辰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从屋顶飞掠而下，一掌劈晕了那男子，顺势带他掠去一旁无人之处。 萧昱辰在动手以前，已经规划好了撤离路线。 他知道，他不能有片刻的迟疑犹豫。 如果不能避免所有人看见……那就要快！快到，让她们怀疑自己的眼睛！ “诶？刚才那儿不是有个宫女吗？怎么一眨眼没了？” “没有啊？你眼花了吧？” “不可能！我真的看见一个宫女，提着花篮子走过来的！” “没看见……是最近为了准备这个宴席，太累了吧？累得眼睛都不好使了！” “你才眼睛不好了！” 两个宫女笑骂着追打起来。 萧昱辰藏好了那男子，又立马回到房顶上，把乖乖趴在雪里，一动不动的儿子给抱下来。 “冷了吧？爹爹给你暖暖手。”萧昱辰抱着儿子，把儿子的小手塞进自己袖管里，这才发现儿子的手并不冷。 他小手软软的，暖暖的。 “他为什么要扮成宫女，给阿娘送花瓣呀？” 温钰狐疑地看着被他爹打晕的男子。 萧昱辰皱着眉头……大人阴险的心思，他可不想污了钰儿的耳朵。 “是太子妃吩咐他这么做的吗？”温钰歪歪头，没听见对话，但这会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这男子跟太子妃见面之后……才这么做的！ “到爹爹背上来。我背着你，把他带回去审问。”萧昱辰道。 温钰狐疑看他爹一眼，“带去我们的别院吗？” “在这里审问不方便！”萧昱辰道，关键，他们也是溜进来的…… 他这会儿有点儿后悔了，他应该带着儿子，走大门进来的！ 但……他若走大门进来，就不可能撞见太子妃这阴暗歹毒的心思了！ “我们不走！”钰儿皱眉看着被打晕那男子，“别说，他这么装扮，还是有点儿像宫女呢，就是丑了点。” “如果被发现，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萧昱辰有点儿急，抱起钰儿，就往背上甩。 一向乖巧的钰儿，却奋力挣扎，泥鳅一样从他爹背上挣脱下来。 “我有药！”钰儿压低声音，着急说道，“我们让他迷迷糊糊去找太子妃，把花瓣送给太子妃！不就知道，他要送花瓣给阿娘，是干嘛的了吗？” 温钰皱眉看着他爹！ 这么简单的办法，他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要带回去审问？费那个劲干嘛？ 萧昱辰：“……哪有这种药？” 温钰默不作声，从怀里摸出一个浅紫色的小纸包。 “这是马醉木加毒蘑菇调配而成的药，马醉木能麻痹人的神经，蘑菇有致幻作用。” 温钰小心翼翼打开他的小纸包，“爹爹把他的嘴掰开。”ъitv 萧昱辰将信将疑地掰开那男子的嘴，看着温钰把一包颜色怪异的粉末倒进那人口中。 “我针法不如阿娘……但凑凑合合也能用！” 温钰从身上摸出几根银针。 他将银针捻入那人头面部的穴位之中，又趴在那人耳边一遍遍的嘀咕：“要把花瓣送给太子妃，要把花瓣送给太子妃……” “这样有……” “嘘！” 萧昱辰质疑的话还没问完，就被钰儿禁声地手势打断。 “我把针拔了，爹爹带我躲起来！”温钰冲他爹比口型道。 萧昱辰迟疑地点点头……还是觉得，像小孩子的过家家呢？这能有用？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温钰的小脸儿，却一本正经，严肃得很。 萧昱辰将心一横……大不了！再抓一次就是！不能打击孩子的信心！ 第308章 晦气死了 温钰将针一拔。 萧昱辰立刻揽腰抱起儿子，闪身离开回廊，跃上房顶。 男子嘶地一声，掀开眼皮。 “我怎么在这儿？” 他揉揉后脖颈儿，像被人打了似的疼。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罗裙……再看看一旁放着干花瓣的篮子…… “这……”他挠挠头，眼神有些混沌、迷离。 但他很快想起了什么，立刻起身，提起篮子，沿着回廊，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萧昱辰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一半……还好，那男子这会儿去的方向，不是逢春站地那院子的方向了。 “跟上去看看！”温钰急声说。 萧昱辰看了儿子一眼，“不行。”biqμgètν “不看看怎么知道，他为什么送花呢？”温钰一脸不解，“爹爹你怕了？” 萧昱辰吐了口浊气…… 让一个男子，给正在泡温汤的女人送花……这要干什么还用看吗？ 自然是要坏了那女人的名声了！ 什么都不用干，那女人都能被唾沫星子给淹了。 但这话……他不想跟儿子说得那么详细。 “你阿娘很快就会出来了，咱们去外头等她。这样她一出来，就可以坐上温暖的车架，不用受冻，岂不更好？” 萧昱辰抱起温钰，迅速离开…… 他这会脸色很是不好。因为他猛地想起，先前温锦被唾沫星子淹着的那些年…… 他非但没有跟她站在一起，反而愚蠢地相信那些流言，以此伤害她。 萧昱辰不由地抱紧了怀中的娇儿……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就失去他们母子了！ “去传话，说本王来接王妃回府！让王妃速速出来！” 萧昱辰来到太子别院大门口。 他一面叫人进去传话，一面命自己的人去别院赶车过来。 萧昱辰和温钰离开的早。 所以，他们错过了那极其精彩，又有些震撼的一幕…… “假宫女”提着花篮子，低着头，快步朝太子妃泡汤的大池子而去。 这处大池子是修建在室外的，四面环绕着假山，一侧修建有凉亭。 池子外头白雪皑皑，池子里头四十来度的水温，冒着白烟热气腾腾。 别处早已是枯枝败叶。 然而温泉周围，却是绿叶红花，点缀在假山奇石之上。 美轮美奂，仿若仙境一般。 一边泡着温汤，吃着这个季节罕见的水果，一边欣赏着雪花纷纷扬扬飘落…… 这大约是冬日最好的享受了吧？ 太子妃和一群贵妇们，一起泡在这个大池子当中。 别院中有许多温汤池，每个汤池各有特色。 太子妃他们泡这个就是“养颜中药池”，池子里有御医调配的中药，对女人有保养身体的作用。 “哟，还有花瓣呢？太子妃想得真周到！” “怀王妃身上就常有淡淡花香，不同于熏香的味道……你们说，她泡澡是不是就放了许多的花瓣？” 几个贵妇，看着那一大篮子花瓣，笑着说道。 太子妃却猛地皱起眉头……不对吧？ 这一篮子花瓣，不是叫他送去给温锦…… “啊！” “流氓！” “登徒子！” 太子妃一愣神儿的功夫，那宫女放下花瓣却猛地解开腰带，掀开衣裳……伸手就要拉离他最近的那位夫人！ 夫人尖声大叫，瞬间引来了诸多关注。 所有人都看见了！ 哪里是什么宫女！分明是个男人！ “啊啊啊……” 尖叫声四起。 哗啦啦……水花四溅！ 夫人们哪儿还顾得上泡汤？ 虽说，她们泡汤也都穿了贴身的衣物，倒不至于一丝不挂…… 但衣服轻薄柔软，湿了水，全贴在身上…… “来人！快来人！” 周遭伺候的宫女、仆婢不少。 各家的丫鬟赶紧拿着硕大的浴巾，把自家的主子先给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这会儿谁还有心思泡汤呀？ 这都什么事儿吧？好好正泡汤呢！竟然混进一个男扮女装的混蛋！ 众人连照顾都没跟太子妃打，便纷纷跑回更衣的雅间。 “晦气死了！” “太子妃这办得什么宴席！” 咒骂声四起。 太子妃在温汤里愣了片刻，才猛然想起……娘的，她也在泡汤啊！ 她赶紧拽过一旁浴袍，将自己裹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把给温锦的花瓣拿到这儿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宽衣解带？ “假宫女”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逃。 太子妃虽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意识已经回笼。 “打死！”她对一旁的宫女吩咐。 宫女招呼嬷嬷们上前。 男子功夫不俗，但宫女嬷嬷缠住了他，紧跟着会功夫的太监也及时赶到。 “不留活口！”大宫女低声吩咐。 太监们心领神会。 这男子根本没机会逃去后山……就被太监们活活打死。 …… 温汤小池子这边。 心悦公主换好了衣服，下了水，才发现温锦根本没换泡汤的衣服。 “八嫂怎么不来泡汤？” “今日身子不爽利，没法儿泡了。”温锦笑说。 “哦……”心悦公主还未经历过，但教引嬷嬷已经跟她讲过，女人“身子不爽利”是什么意思了。 教引嬷嬷还说，再过几年，她也会“不爽利”。 其实温锦没有来月经。 她只是不想跟别人一起泡汤。 若说温泉泉眼，怀王府就有一眼。 若说温泉山庄，离这儿不远，步行过去就是怀王府的山庄。 但再好的温泉水，还能比她的灵泉更好，更神奇吗？ “你若觉得无趣，我去叫几个人来陪你一起泡？”温锦问心悦公主。 这边的汤池都是小池子，水下嵌有萤石，能发出莹莹光辉，把温泉水都映出漂亮的颜色。 池口不大，倒也能坐下个人。bigétν 各个小池子中间，有雕刻的石壁隔开。 泡大池是为了热闹，而泡小池就是为了幽静，可以说些私密话。 “我不喜欢跟她们聊，我只喜欢八嫂。”心悦公主拽住温锦的手，“母妃说了，让我出来就跟着八嫂。” 心悦公主长相甜美可爱，眼神沉稳安静，却透出浓浓的信任依赖。 温锦点头轻笑，“好，那我就坐边上陪着公主。 “我带了些小点心，公主要吗？” 心悦公主欣喜一笑，“好啊！” 温锦命逢春去拿点心。 逢春很快回来，表情神秘兮兮，“回公主，回王妃……大池子那边，出事了！” 第309章 要问坑爹哪家强？ 温锦和心悦公主穿戴好，来到外头厅堂。 已经有许多夫人小姐黑着脸，气咻咻地离开了。 有些人甚至都没跟太子妃辞别，直接走了。 温锦已经从逢春那儿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正犹豫要不要再进去厅堂。 心悦公主晃了晃她的手，“太子妃一定在生气呢，我们别进去了吧？” 温锦在厅堂外停下脚步。 恰在此时，季风阔步而来，“王爷来接王妃回府，世子也在外头等着。” 温锦点头，“心悦公主要不要一起走？” 心悦公主连忙点头，“好呀！”ъitv 温锦牵着公主的手离开。 萧昱辰站在公主府别院外头。 一片马车当中，唯有怀王府的马车外，竟伫立着男主人，瞩目着从院子里匆匆出来的众人。 他深邃而光芒内敛的眸子，凝望中带着无处落脚的深情。 他视线从旁人的脸上皆是一扫而过，唯有他看到他要等的人时。 那凝望的目光，一下子有了落脚点，进而迸发令人艳羡的光彩。 其他家的夫人、小姐，频频侧目回头…… “亲自送，亲自来接……以前怎么没发现，怀王竟如此深情？” “这么冷的天，竟然还等在马车外……我家夫君何时能这么耐心的等我一次？” 还没嫁人的小姐们则悄声说。 “嫁人，就当嫁怀王爷这样的好男人……” 温锦感受到众人的视线，但她不以为意。 萧昱辰更是早已习惯了被人瞩目的感觉，更是不当回事儿。 温锦还没走近，他就阔步上前。 旁人只见温锦言笑晏晏，还以为夫妻俩说了什么贴心话…… 站得近的心悦公主却听的一清二楚。 温锦：“我手里有针。” 萧昱辰：“别……就是给你暖手炉呢，才换的炭。” 心悦公主忍不住惊讶……八哥好温柔！八嫂好凶悍！但她好喜欢！ 温锦不怕冷，她接过暖手炉，顺势塞给心悦公主。 心悦公主笑得甜美无比，“谢谢八嫂，八嫂真好！八嫂，我回宫了，宫宴上见呀！” 她接过暖手炉，还在温锦身上身上蹭了蹭，八嫂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心悦公主深吸一口气，这才牵着嬷嬷的手，蹦蹦跳跳地坐上了宫里的车架。 温锦也坐上自家马车。 她低声道：“刚才宴席，出事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萧昱辰本想佯装毫不知情，奈何儿子嘴快。 “那太子妃心肠太歹毒了！若不是被我和爹爹……” 温钰还没说完，就被他爹给捂了嘴。 温钰一双懵懂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爹。 他们明明做了好事呀！为什么不可以说呢？阿娘肯定会夸他们的呀！ “嗯？被你和爹爹怎么了？”温锦审视看向萧昱辰。 萧昱辰讪讪一笑，干咳一声。 温钰扒开他的手，直言不讳，“爹爹带我去看阿娘泡温泉，结果看到太子妃找了一男子，男扮女装，给阿娘送花瓣！爹爹把那男子打晕……” 萧昱辰欲哭无泪……要问坑爹哪家强？ 怀王府上好儿郎！ “看我泡温泉？”温锦挑眉看着萧昱辰。 “不是……”萧昱辰赶紧摇头。 “爹爹不是想看阿娘？那你想看谁泡温泉啊？”温钰瞪大眼睛追问。 萧昱辰：“……我是想看你阿娘。” 救命啊……解释不清了！ 温锦：“呵，男人！” 萧昱辰含泪瞪了儿子一眼！ 马车很快停下。 温锦还以为是堵车了，打开车窗一看。 原来马车并未回京，而是来到了怀王的温泉山庄。 几步路而已，还用得着坐车？ “这会儿回京都的人多，怕是路上要堵，不如住一夜，明日再走。”萧昱辰道。 “可以在咱们自己家泡温泉呀！爹爹也不用带我翻墙去看阿娘啦！”温钰高兴道。 萧昱辰：…… 儿砸你快别说了！ 温锦跳下马车，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条五米多长的硕大雪龙。 那龙头映着雪地的白光，栩栩如生。 威武的龙角，飘逸的龙须，瞪得溜圆霸气四溢的龙眼，微张的龙口中含着一颗浑圆的龙珠！ “嗬……”连温锦都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太霸气了！” 温锦回头惊讶地看了眼萧昱辰，“王爷这么厉害的吗？还有这手艺！” 萧昱辰见儿子又要张嘴！ 他这次先知先觉——一把捂住儿子的嘴，“一般一般！” 他脸庞微红地咧嘴而笑。 温钰扒拉开他的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爹爹放心，我是你亲儿子！怎么可能拆你的台呢？ “我肯定不能告诉阿娘，你做龙头比大黄还丑！” 他真是挺“小声”的，温锦离他们不到三米的距离，小孩子的小声，也就比正常音量地那么一点点。 温锦没忍住噗嗤一笑，“所以，那个才是王爷堆的龙头？” 萧昱辰过去一看……好嘛，匠人根本没用他推的雪球。ъitv 他雕的“四不像”，在真正大龙头的一侧，孤零零的躺着。 那平放的脑袋，歪到一边儿的嘴……跟威武的龙头对比之下，越看越丑！ 而且这丑家伙似乎也在歪着嘴，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萧昱辰低头扶额……这艰难的一天天啊！ 温锦一家三口，没有挤回京的“晚高峰”。 他们舒舒服服地在温泉山庄住了一夜。 温锦也在自家汤池里，放松舒坦的泡了汤。 本想趁机跟她一起泡汤的萧昱辰……在温锦凝视地目光之下，愣是带着儿子去了相反的方向。 温锦会享受，她泡汤的池子上飘着托盘，托盘里摆了切好的瓜果，点心，葡萄酒…… 当然，她也叫人给萧昱辰父子俩送过去了。 萧昱辰吃瓜果是咸的、点心是咸的、就连葡萄酒都是咸涩的…… 别问，问就是眼泪的味道！ 温锦泡汤时，引了一些灵泉水到温泉池子里。 不知是不是“热效应”，温泉池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荷花香气。 这香气让温锦都懵了。 这究竟是温泉池里的香气？还是灵泉空间里的香气？ 为了弄清楚，温锦再次唤出灵泉空间。 这么一看，她惊愕地瞪大了眼。 灵泉空间怎么一下子扩大了一倍？ 原本只有几朵的紫莲花只占据了灵泉很小的一个边角。 现在，它们也有了蔓延的空间。 红莲花更是开的绚烂无比，挨挨挤挤，空间的扩大，似乎让它们很兴奋，花和叶都无风而舞。 第310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温锦只知道，她在山庄泡了温泉，她的灵泉空间发生了扩大。 她还不知，她泡过的那温泉附近，也发生了变化！ 她泡过那汤池附近的花儿、草儿，像是忽然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草叶树叶，鲜萃如碧玉，花儿盛开，经久不衰，花朵不但娇艳欲滴，而且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花，像是变异了，竟有杯口那么大！且散发着阵阵幽香。 温泉汤池发生这些变化时，温锦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车架上。 避开了高峰，果然一路顺畅。 温锦回到府上没多久，就带着礼物和徐良娣的欠条，前往东宫。 她在宫门口遇上了东宫的太监。 “哟！这不巧了嘛！奴才正要奉命去怀王府请王妃呢！”太监在车架外躬身说道。 “请我？”温锦笑了笑。 昨日太子妃的宴席，出了那么大的篓子，肯定要给太子个交代！ 太子妃需要一个人来背锅！ 现在，命人请她来，还不是想叫她来背锅？ 太子妃的算盘打得可真溜。 想毁她名声不成，反手就来个丢锅？ 还好她有准备！ “那正好，这是给东宫诸位贵人的礼物。” 温锦说着，命逢春带着给徐良娣的礼物，先下了车。 徐良娣敢跟太子妃争宠。 怀王妃单独给她准备礼物，也实属正常。ъitv 太监并未多疑，“王妃这边请！” 太监却没想到，徐良娣见到礼物，匆匆赶来。 她眼神有几分警惕，几分惧意，看着温锦。 “怀王妃有礼！” 温锦还了半礼，太子良娣，太子登基之后，她可就是贵妃一级了。 “公公稍后，我有几句体己话，单独跟怀王妃说。” 徐良娣遣退太监，靠近温锦。 “怀王妃什么意思？”徐良娣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 这张纸和她当初签下的欠条，内容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她的签字和指印。 “原版在我这儿。”温锦笑说。 徐良娣愣了片刻，缓缓点头，“你的铺子、你主动借我钱，这是给我设好的套啊！” 温锦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套，这是友好合作的第一步。 “你我没有利益冲突，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徐良娣又是一愣，继而缓缓点头。 “你如何肯把欠条还我？” 温锦看她一眼，这么主动……所以，你就没打算还钱是吗？堂堂良娣，何至于这么穷啊？ 徐良娣像是看出她的意思。 她哀怨地叹了口气，“我每年俸禄四百两，虽然吃穿用住都不用另外花钱，想叫宫人踏踏实实为我做事…… “靠什么？靠嘴吗？得靠真金白银的打赏啊！ “想吃点儿分利之外的好东西！穿点儿分利之外的华服美饰……靠什么？靠钱啊！ “太子妃可是摸着我的命脉了！不打不骂，动辄就扣俸禄！ “我爹是清官儿，家里也帮不上我的忙……” 徐良娣说着，忽然扭脸儿看向温锦。 她那眼神儿，就像看着一尊财神爷！ “王妃好像挺有钱的……你需要我帮什么忙？但凡我能帮！” 徐良娣目光灼灼看着温锦，一副为了钱，她愿意肝脑涂地的样子。 这就好办了不是？ 温锦微微一笑，“怀王府不差钱。眼下也确实有件事儿，不知徐良娣有几分把握……” …… “交给我吧！”徐良娣点头保证。 温锦收好欠条，她答应徐良娣，事情办妥，欠条还她，欠账一笔勾销。 徐良娣爱美又贪财，她知道，只要她办妥了这事儿，往后，她能从温锦这儿得到更多的好处！ъitv 这会儿，太子妃正哭哭啼啼地跟太子告状。 温锦没猜错。 太子妃的确已经甩锅给她，并且甩锅的同时，召她来东宫，就是为了让她直接承受太子“震怒”。 如此，太子妃才能平顺度过危机。 “臣妾身边的宫女，无意中看见怀王妃私下见那男子。 “她收买了那男子，故意叫他去温泉汤池，破坏臣妾的宴席！ “温锦太歹毒了！其心可诛！ “不就是臣妾问她要人，她不肯给吗？不给就不给，何至于这样叫臣妾难堪！ “臣妾一个人难堪也就罢了！丢的是东宫的脸面！得罪的是权贵家的女眷们啊！” 太子身为储君，且还是位没什么功勋建树的储君。 他底下有比他名声响亮，比他有功劳的弟弟们…… 他希望能得到更多权臣的敬仰、支持！ 但倘若得罪了权臣家里的女眷们……枕边风这么一吹。 太子的心都要被吹凉了！ “这个温锦！”太子攥着拳头，往四方几上猛地一砸，砰的一声！ 他又气又疼，面容紧绷！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怎的哭了？殿下别动怒呀？ “什么事情，闹得这么不愉快？太子妃别着急，慢慢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徐良娣上前，轻抚太子后背。 她身上挂着温锦刚给她的香囊。 温锦说，这香囊能平复人的燥郁之气，能叫人更快的冷静。 徐良娣不知效果如何，却见太子紧紧皱成川字的眉头，稍微松缓了些。 “孤看那温锦倒也不是这般小气之人，会因为你要一个奴才，就这般报复你？ “她岂能不知道，你代表的是东宫？你背后还站着孤呢？” 太子听进去了徐良娣的话，狐疑看着太子妃。 “怀王妃吗？”徐良娣插话道，“太子妃还在为她送年礼的事儿生气呢？ “那您真是误会她了，她上次没能把礼送进来！被门口那群奴才给挡回去了！ “这不，托婢妾给带过来了！上好的蜀锦、云锦、还有几套成衣，可真美！” 徐良娣拍了拍手，宫人鱼贯而入。 除了布匹，还有五套成衣。 太子妃两套，徐良娣一套，余下两套，是给太子准备的。 “嗬，这蟒好生威武！”太子一下子被蟒袍上用金银丝线绣的蟒纹吸引了。 “其工艺一点儿不亚于宫里，反而多了更大胆的设计，出彩！”biqμgètν 太子赞许地点点头。 太子妃狠狠地瞪了徐良娣一眼！ “殿下……温锦这是心虚了！所以才送礼来！” “心虚什么？这礼好几天前就送了，可惜被宫人挡了回去。”徐良娣说。 太子妃暗暗磨牙，想咬死徐良娣。 “徐良娣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竟处处为敌对、陷害东宫的人说话！你是何居心？” 太子妃反咬一口。 徐良娣不慌不忙，“昨日？昨日太子妃不是在温泉办宴席吗？您准备良久，别出心裁，一定广受欢迎，众人追捧吧？” 太子妃心头中了一刀！ 第311章 吃斋念佛一个月 太子妃心在滴血。 她琢磨着再说一遍，更能加深太子的仇恨！ 于是乎，把温锦如何收买那男子，如何让那男子破坏宴席，得罪女眷们……一一说来。 徐良娣皱眉听完……第二版本。 第一版是温锦给她讲的。 且如何应对，温锦都一一告诉她了！ 若不是有温锦提前交代，连她都要信了太子妃！ “砰！”太子再次怒拍四方几，“太放肆了！ “温锦就在外头？让她滚进……” “殿下别忙！”徐良娣按住太子手背，狐疑看向太子妃，“这事儿存疑呀？ “太子妃身边宫人，既然已经发现那男子被怀王妃的人收买，为何不防备他？还放任他有机会男扮女装？ “他扮的女装，是宫女的服饰吧？太子别院的宫女服饰，怀王妃怎么可能提前知晓？ “宫女服饰，是哪儿来的？ “既然怀疑他是被人收买，为何不叫宫人抓活口，好审问一番，坐实怀王妃的罪名……反而叫人把他打死？ “昨日宴席，是太子妃的主场啊。什么人在何处泡汤……不是太子妃安排的吗？ “怎么好像全是怀王妃掌握了主动？” 徐良娣问完，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上，全是好奇，茫然懵懂地看着太子妃。 太子这会儿也从愤怒中，逐渐冷静下来。 他被怒火烧光的理智，渐渐回笼，也审视地看向太子妃。 “婢妾不聪明，还请太子妃解惑？”徐良娣又添了一把火，“该不会那个人原本是为怀王妃准备的……结果他走错了……” 徐良娣倒吸一口气，捂上嘴，好像说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不是！你胡说！我没有！” 太子妃豁然起身，抬手就是一耳光，朝徐良娣扇去。 徐良娣本想躲…… 但她心一横，故意没躲。 啪—— 一声脆响，徐良娣扑倒在太子脚前。 她那张娇嫩的脸，立刻显出一个巴掌印子。 “太子妃是心虚，恼羞成怒了吗？ “既然不是，您怕什么？叫怀王妃进来对质不就行了？” 徐良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她声音坚韧，眼泪滑落……美人儿连哭都是美丽的。 太子顿时心疼，伸手扶起徐良娣。 “那人虽死了，叫人顺着那衣服的线索查下去！看那衣服是哪儿来的！花瓣是哪儿来的！ “怀王妃又是如何收买了那人！总能查出蛛丝马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良娣盯着太子妃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温锦告诉她，如此反击，必有奇效！ 果不其然！ 太子妃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她倒退了半步。 虽然她几乎是立刻就镇定下来…… 但那片刻的慌乱，已经足以叫太子怀疑了！ “来人，去别院仔细查！”太子冷声吩咐。 太子妃攥紧拳头，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蛛丝马迹？会有蛛丝马迹吗？会查到她头上吗？ “如果让孤知道是你……” “不是！”太子妃急声说。 太子转过脸看着徐良娣，“你说怀王妃在外头？请她进来。” 温锦进去见礼，她从容不迫，说话不疾不徐。 当太子问到她和太子妃有什么不愉快时。 温锦甚至目光平静的直视太子妃，“因拒绝太子妃想要那丫头之事，竟让太子妃如此记恨吗？bigétν “除此以外，臣妾不知，还有什么不愉快？” 温锦直视太子妃时。 太子妃的目光回避了……她不想心虚，她不想示弱的！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无法和温锦对视！ 温锦的目光太过犀利，仿佛能洞察她一切的秘密！ 下一刻，温锦好像就会把一切丑陋，都揭开在太子面前！ “孤……知道了。”太子脸面僵硬，牙根儿生疼。 什么不愉快？ 他现在明白了！ 分明是太子妃抢人没抢到，觉得在温锦面前丢了面子！ “礼物，孤很喜欢，弟妹慢走……”太子下逐客令。 “婢妾去送送怀王妃。”徐良娣也借机告退。 这是给太子清场，让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好好收拾太子妃！ 温锦和徐良娣刚退出殿宇，还没走出多远。 就听见“啪！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徐良娣接过温锦还给她的借条，又回头看看温锦带进宫，送她的那套衣裳。 徐良娣笑说：“往后有这样的好事儿，怀王妃记得找我！” 踩了太子妃，免了账，还白得了一套衣裳。 徐良娣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赚了。 温锦微微一笑，未曾多言，便离开东宫。 太子妃被太子赏了耳光。 太子是男人，手劲儿比她的大。 她一巴掌把徐良娣的脸打出了印子。 太子直接把她两边的脸都给扇肿了…… “都怪温锦！嘶……疼！” 嬷嬷给太子妃擦药，太子妃又哭又叫。 “我还是不明白！那蠢货怎么会走错了地方？ “怎么会到大池子这边忽然脱衣服？ “若是没有温锦搞鬼……嘶！疼！你不能轻点儿吗！” 太子妃一巴掌扇在嬷嬷脸上。 嬷嬷惊呼一声，药膏都打翻了。 “太子妃……”大宫女拿来一封信，正要禀报。 忽见嬷嬷被打得惨，大宫女也埋着头不敢说话。 “说！哑巴了？” “家书……” 宫女小心翼翼，把太子妃娘家的书信奉上。 太子妃一看，是父亲的字迹。 她忙拆开信封，掏出信笺…… “哼！嫌我丢人？说我连累娘家名声？呸！ “大过年的，让我闭宫，吃斋念佛？我不服！凭什么？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太子妃刚看完，就愤怒地把信撕了！ 嬷嬷和宫女都用余光瞟她，却是一句也不敢多说。 太子妃殿中，静得十分压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太子妃恨恨说道。 她急需一个发泄口，可身边这些嬷嬷宫人，竟然都像哑巴了一样！没有一个搭理她！ 她连发泄的机会都找不到！ “一群不中用的东西！”太子妃抬腿踢那嬷嬷。 嬷嬷想躲，没敢躲。 太子妃却是脚一崴，只听“咔嚓——”一声。 紧接着，是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太子妃的脚踝崴伤，韧带撕裂。 等请来太医，太医给固定包扎好，已经是下午了！ 太子妃不仅脸肿，眼睛也哭肿了。 “这下他们得意了！”太子妃吸着鼻子暗暗咒骂，“我不闭宫也得闭宫了！bigétν “告诉太子，臣妾自今日起…… “吃斋念佛一个月，东宫一切事宜，请两位良娣代为操持！ “呜呜呜……” 太子妃没说完，就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第312章 好俊俏的冷美人儿 原来，太子妃办宴席，却出了岔子的事儿，已经传到了她娘家人耳中。 太子妃在东宫，那些在大池子泡汤的女眷，不可能冲东宫发泄！ 于是乎，众人把劲儿使到了太子妃娘家。 先前答应她娘家人，要参与宴席的……纷纷回帖，说不来了！ 那些邀请了她娘家人去参与宴席的……也纷纷再送帖子，说改时间了，请对方不用来了！ 改到什么时间，却是不说。 一家两家这样，那还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京都一大半的贵胄都这样——那问题就大了！ 太子妃的娘家慌了，赶紧去打听。 自家这是怎么了？ 一下子就得罪了京都一半以上的贵胄啊？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娘家人气了个半死！ 自家教出来的女儿，连个宴席都办不好！ 宴席上跟客人抢人！ 泡汤让混进去男人！ 就连太子妃她娘，都被她爹、她祖父、祖母给狠狠骂了一通。 接着，才有了那封，把太子妃气到脚踝崴伤的信。 原本想在过年，各种宴席上出尽风头的太子妃……如今却不得不闭宫养伤。 至少一个月不能见太子…… …… 跟太子妃闭宫，吃斋念佛不同。 温锦的“学社”趁着风头正劲，已经挂匾额，开始试营业。 在太子妃的宴席上，广告做的不错。 前三天免费“体验课”，头一天就爆满了。 那天前往宴席的女眷，基本都派人来了。 温锦买下了铺子隔壁的茶肆，做盈香学社的教学地点。 茶肆环境好，重新装潢起来简单。 温锦一开始让人打通了三个雅间，作为教室。 没想到，人太多了，这教室根本坐不下。 只好把教室设在了一楼大厅。 原本说书人说书的台子，就是盈香现成的讲台。 口口相传，第二天，来的人更多了！ 三天体验课还没上完，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人报名了“正式课程”。ъitv 正式课程每人收费五十两，三十节课，每两天一节课。 第一次开课，温锦就收到学费共计一万五千两。 “我的天！开班授课这么赚钱的吗？” 盈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办学社，比当花魁还挣钱？ 温锦道，“这五百两给你。平日里准备教具什么，你再找掌柜的报。” 盈香接过五百两的银票，热泪盈眶。 “怎么还哭了呢？你是花魁呀，怎么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逢春笑她。 盈香抹抹泪，“莫说五百两，五千两我也见过……但那不一样！ “那钱拿得屈辱！这钱拿得硬气！” “王妃！今日别回去用饭了！给奴家个机会！奴家请客！” 盈香很激动，说什么都要摆一桌。 没有外人，这么冷的天，温锦提议大家一起吃锅子。 温锦回王府去接儿子。 逢春和盈香去盈香的小院儿准备炭火锅和食材。 成衣铺子也早早关门。 掌柜的和三个小伙计，都来到盈香的小院儿帮忙。 温锦带着温钰赶来时，他们把锅子都架上了。 半夏专门从王府取的牛油红汤锅底。 “这牛油锅底香得很，保准你吃了这顿，能念叨一辈子！”逢春一边咽口水一边说道。 牛油汤底刚煮沸，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哎哟这汤底，太香了太香了！”小伙计沉不住气，当即就咽起了口水。 一共三只锅子。 温锦和温钰一只锅子。 剩下的人，男人一只锅子，女人们一只锅子。 “嘶哈！辣！够味儿！” 第一次吃红油锅的掌柜的和小伙计辣疯了。 一边哈气，一边疯捞狂吃。 温锦这边的锅子，却是专门做的鸳鸯锅，温钰不爱吃辣，给他做的是番茄锅子。 温锦给他捞了一盘子，扭脸儿却不见了儿子。 “钰儿？钰儿！” 温锦回头找儿子，却见到三只小花猫。 两只是真猫，一边儿一个，被温钰抱在怀里。 第三只是抓猫抓成了小花脸儿的温钰。 “阿娘，猫猫好可爱！”温钰抱着猫坐到了桌边。 温锦看着那两只猫，觉得眼熟…… “这是……” “王妃给了奴家一个家！所以，奴家把它们接回来了！” 盈香吃得满脸热气，嘴更是被辣得红彤彤的，笑容却格外的单纯满足。 温锦想起来了，就是她遇见盈香时，大哥府外的两只小流浪。 没想到已经长大这么多了！虎头虎脑的！ “救命！” “盈香姐救我！” “救命啊！” 屋里的人，围着三只锅子，正吃得热闹。 外头却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以及惊恐的喊叫。 若不是半夏逢春耳朵灵，这喊叫，都被屋里的热闹声盖过去了。 “嘘——” “有人喊救命！” 屋里一静。 “救命啊！”女孩子的声音，清晰的从院子外头传来。 屋里的人纷纷起身。 半夏已经冲过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响。 一个单薄瘦削，大冷天，仅穿着单薄罗裙的姑娘就倒了进来。 “诶？姑娘！” 半夏刚接住这姑娘，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在那边！别让她跑了！” “姐姐，救我！救我！” 半夏把人扶进来，将门关上。 “怎么穿这么少？”逢春快步上前，把自己的披风，披在女子身上。 女子纤长瘦弱，下巴略尖，化了精致的妆容，头发有些凌乱，但不难看出，之前是漂亮精致的发髻。 但发簪不是歪了，就是跑丢了。 她鞋子也跑丢一只，光着的那只脚，已经跑出了血。 “怎么回事？”温锦皱眉问道。 “盈香姐姐，求你，救救我……”小姑娘还没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先把人扶进去。” 温锦刚说完，又传来了拍门声。 “开门！” “快开门！” “我们已经看见了！人就是进了这个院子！” “把人交出来！那女子是百花楼的姑娘！快把人交出来！” 拍门声越来越大，大有拆门的架势。 “把人赶走。”温锦道。bigétν “得令！”半夏抱拳。 “再不开门，我们就撞了！” 半夏猛地一拉门，门外的大汉，差点儿撞进她怀里。 “逢春，关门！”半夏在门外说道。 “嗬！好俊俏的冷美人儿！” 门外的大汉摸着下巴，欣赏货物一般，上下打量半夏。 “用你抵那雏儿，也不是不行……” 大汉伸手要摸半夏的脸！ 第313章 把自己撞晕 半夏握住那人的手，反方向一撇！ 咔嚓—— 一声脆响。 “娘啊！啊啊啊！”大汉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大汉是个领头儿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小弟。 小弟们一看，大哥被人掰断的腕子？这还得了？ 也不管对方是个女子，更顾不上以多欺少。 “一起上！” 一群人呼喝一声，朝半夏扑来！ 但没等半夏动手，潜藏在暗处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在这群人背后出现。 “砰！砰！砰！” 暗卫出手，皆是一招制敌。 果断又高效。 这群打手还没看见对手是谁呢……就已经软软倒在了地上。 “不，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被掰断手腕的大汉，不愧是当大哥的！ 他一看对方这阵势，就知道，这是自己惹不起的硬茬子！ 别等人家动手了！ 他往旁边墙上猛地一撞！ 砰！ 他把自己撞晕过去，仰面倒在地上。 “谁叫你们出来的？我还没热身呢！”半夏不满地盯着暗卫们。 暗卫们嘿嘿一笑，“半夏姐姐，几个喽啰，不用您亲自动手！” 半夏轻哼一声。 “咱们帮半夏姐收拾了喽啰，能不能求您个事儿？” “王妃院子里的腊梅花，折一枝给我们吧？听说有奇效！” 半夏冷哼，“不给！都要腊梅！再折就把那树折秃了！” 院子里。 温锦见逢春非但没出去帮忙，还把门关上了。 “留半夏一个人在外面可以吗？”温锦道。 逢春张了张嘴，“可以……吧？” 她心说，怎么是她一个人？还有那么多暗卫呢！ “你不去帮忙？”温锦问。 “她嫌我碍事。”逢春连连摇头。 盈香和掌柜的把那女子扶进屋里，放在床上。 “她叫小葵，以前是我的丫鬟……”盈香寻来药膏，给小葵擦拭脚上的伤口，又给她抹药。 “她是前年被哥哥卖进来的……今年才十四岁。 “我走的时候想带她一起离开，红娘子不肯。 “但红娘子答应过我……说等到她十六岁再让她……” 盈香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温锦上前，查看小葵的状况。biqμgètν 小姑娘发着高热，即便昏迷过去了，浑身也是紧绷着的。 她眼球转的很快，呼吸急促……看来受惊吓不轻。 温锦从空间里取出一枚急救的药丸。 小姑娘的嘴却是掰不开，她虽意识不清，却死死咬住牙关。 “小葵，别怕，这儿是安全的！王妃是要救你啊，乖，张开嘴！”盈香趴在小葵耳畔，哽咽说道。 十三四岁，营养不良的小姑娘，看上去很青涩。 但从脸型五官上看，若长开了，也是个美人胚子。 “没事，我来。”温锦拿出针，在她耳后，颈窝捻入几针。 小姑娘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 温锦趁机掰开她的嘴，把药丸放了进去。 小姑娘的潜意识还要把药丸往外吐。 温锦推着她的下巴，在她胸前点戳几下。 咕咚，小葵终于把药咽了。 盈香噗通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滑落。 她缓了口气，跪正身子朝温锦磕头，“多谢主子！ “求主子，也帮帮小葵吧！她是个可怜的丫头！ “她哥好逸恶劳，为了盖房子，娶媳妇，就把她卖了！ “她爹娘倒是去楼里闹过两次……我以为是要救她回去。 “没想到，他们是嫌钱少，又去讹钱，还对她又打又骂……” 温锦看过了太多重男轻女的父母。 但她同样见过很多女孩子，被洗脑成了“扶弟魔”、“扶哥魔”，那就很麻烦。 “这事儿不急，等她醒了再说。”温锦淡淡道。 …… 萧昱辰接到暗卫消息，匆匆赶来。 他赶到时，门口路两边的雪地里，只剩下几个人形的印子。 把自己撞“晕”的汉子，把手下小弟一个个背出了巷子。找不到马车，他找了个平板儿车，把小弟们拉走了！ “啐！”他边背边骂，“不中用的！老子还得背你们！到底谁是老大？！” “幸亏老子精明！要不然，都得挂！” 他以为自己溜得快。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卫们看得清清楚楚。 “禀王爷，人走了。一群喽啰，是百花楼养的打手。” “不是冲王妃来的！他们楼里跑了个小姑娘，追着人到这儿的。” 暗卫向萧昱辰禀报道。 萧昱辰点点头，“王妃呢？没受到惊吓吧？” “呃，没有……吧？” 暗卫跟着温锦也好一段时间了，他们家王妃，什么时候怕过？ 萧昱辰正要叫人去敲门。 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打开了。 “王爷？”开门的半夏一愣。 萧昱辰也是一愣。 因为他看见温锦是沉着脸的！ 不是说她没被吓着么？ 这沉着脸，是跟谁置气呢？ 温锦看了眼萧昱辰，回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这口气……不太好啊？跟谁说话呢？ 萧昱辰侧了侧身子，就看见撅着嘴，怀里还抱着两只猫的温钰。 “我走，我这就走……我摸了猫猫就走！”温钰嘟囔道。 “呵！”温锦冷笑一声，阔步出了院门，越过萧昱辰就往马车上走。 萧昱辰怔了怔……这是跟儿子置气呢？ 为了两只猫？至于吗？ “小世子呀！您都说了二十遍这就走了！”逢春哭笑不得，“盈香也说，猫猫可以送给您呀？您干脆抱走得了呗？” 温钰撇撇嘴，“猫猫说，不想跟我走。” 逢春：“……” 所以您就抱着猫，也不肯走呗？ 萧昱辰大概明白了，“不就是两只猫嘛？钰儿喜欢猫？ “是爹爹疏忽了！走，爹给你找小猫养！保准你喜欢！” 温钰歪着头看着他爹，“真的？爹爹不骗小孩儿？”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小孩儿？来，拉钩儿！”萧昱辰冲儿子勾勾手指。 温钰恋恋不舍放下两只猫，蹬蹬蹬朝他爹跑来。 就在他伸出手指要拉钩时。 萧昱辰一把抱起他，向马车走去。 “坐你爹的马车，”温锦在车厢里道，“我猫毛过敏。” 温钰朝他爹吐吐舌头，比口型道：“生气啦！” 萧昱辰无奈地笑笑，“你把我连累了！” 温钰伸手捧住他爹的脸，期期艾艾道：“不骗小孩儿，爹爹得给我找小猫来养！”biqμgètν “知道，放心吧！”萧昱辰抱着温钰上了他的车架。 一家三口，却是乘了两辆车回府。 温锦依靠在硕大的靠枕上，闭眼假寐。 猫毛过敏？倒也没有。 姥姥，妈妈和小姨，都很喜欢猫，她也不例外。 但她们养的那只小狸花，被邻居家的小孩儿折磨死，挂在她家门口之后……她就再也不养猫了。 第314章 阿娘说：好！养！ 温锦愿意给儿子一切最好的。 但她刚刚，却没勇气答应温钰，让他养猫。 钰儿抱着盈香的猫不肯走。 他带着些期待地看着温锦。 温锦却没勇气说出那句：阿娘给你找小猫，你可以从小养自己的猫。 温钰看着她。 她也看着温钰。 丫鬟们以为，她在跟温钰置气……其实她在跟自己置气。 …… 马车摇晃中，温锦不知不觉睡着了。 萧昱辰将她抱去床上，为她脱去鞋袜，盖上被子。 温锦眉头紧蹙，呢喃一声，“妈妈，别离开我……” 萧昱辰一愣。 “猫猫？” 萧昱辰稍微一思索，立刻脑补出继母刘氏，残害年幼的温锦，连她养的猫都不放过的一出戏！ “原来她是受过伤，所以不敢再养猫了！” 得出结论的萧昱辰，马不停蹄，当晚就去找小猫崽了！ 次日上午。 温锦还在睡，就听到温钰和丫鬟们惊叹的声音。 “好可爱呀！” “好软，小耳朵也毛茸茸的！” “可以摸它的胡子吗？呀，它牙齿好尖！好凶哦！” “奶凶奶凶的！” 什么东西？ 温锦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萧昱辰真的给温钰弄小猫崽了？ 还要养在自己的院子里吗？ 温锦的心都颤抖起来！ 不行！她再也不养猫了！那么软，那么脆弱的生命！ 她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钰儿，尽力维护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可以了。 她不能保证，可以保护好一只小猫崽呀！ 温锦披衣起来，果然看见温钰撅着屁股，和几个丫鬟趴在地上。 几个脑袋都快顶在一起了，围着什么东西。 萧昱辰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轻抿着茶。 “我不养猫！”温锦说，“钰儿养，也不能养在我这院儿！”ъitv 萧昱辰眸光沉敛看着她，似乎能懂她为何拒绝。 “你先看看，若是不喜欢，我叫人抱走。”他说。 见鬼了，他那深深理解的目光是什么鬼？ 温锦瞪他一眼，“我不看，看也不养！” “阿娘，你快看呀！” 温钰拉着她的手，指着地上两只小猫崽，满脸的兴奋。ъitv “这是我们的猫！我们可以从小把它们养大！” 这猫……体格分明是成年猫了。 但形态看起来还是奶呼呼的。 两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一下子撞进了温锦的心里。 哎哟，这圆圆的小耳朵，长长的尾巴，满身漂亮柔软，油光发亮的毛发…… 等等……圆圆的小耳朵？ 这花纹，这体格儿…… 这是什么品种的猫？怎么长的像小老虎？ 温锦正疑惑之际，温钰已经抱起其中一只，放进温锦怀里。 “啊啊不要……” “唔……好软！好萌！好可爱！” 温锦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小猫到了手里，她心都萌化了。 小猫动动鼻子，似乎很喜欢她的味道，在她的手心里舔啊舔的。 温锦忍不住笑，“好痒……” “你们都听见了！阿娘说：好！养！”温钰立刻说道。 温锦：…… 你可真是阿娘的好大儿！ 丫鬟们都掩口笑，萧昱辰也忍俊不禁。 “阿娘不许骗小孩儿！”温钰一脸认真。 温锦用钢筋水泥封印起来的心，似乎被温钰和双手捧着的小猫，撬开了一道裂缝。 她回头看着萧昱辰，“这猫的花纹倒是奇特，像老虎，是虎斑猫吗？或者虎斑金渐层？” 萧昱辰张了张嘴，“呃，是……吧？” “爹爹说这是‘大虫’，太难听了！我要给它俩重新取名字！”温钰说道。 大……大虫？老虎？！ 小猫像是为了证明身份，张开嘴咆哮一声，“嗷——” 奶凶奶凶的！ 但真的不是“喵呜”而是“嗷吼——” 所以，儿子想养猫，萧昱辰就给他弄来两只虎崽？？？ 闹呢？！ 温锦足足消化了一刻钟，才接受了这个时代，可以养老虎。 并且以萧昱辰的身份，他哪怕想养熊猫都可以的事实。 两只小虎崽，一公一母。 温钰给它们取名字，可能他继承了他娘的“取名天赋”。 母虎叫“喵喵”，公虎叫“虎子哥儿”。 温锦：…… 她就不该抱有幻想！ 偏偏温钰对这俩名字满意得很，不接受改名。两只小虎崽还要吃奶，但它们的体格儿已经跟成年的猫一样大了。 下人们端来羊奶。 “母虎的奶已经不够他们吃了，厨房准备了生肉泥，慢慢给它们加些肉泥。”萧昱辰看着温锦的目光，格外温柔。 师父跟他说过，对付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她既然因为受过伤害，而不敢再养猫。 那就让她在再次养猫的过程中，治愈恐惧。 小老虎对羊奶丝毫不感兴趣。 它们饿得咆哮，但尝了一口，就不肯吃了。 “我来吧！”温锦轻叹一声。 她原本是抗拒照顾小虎崽的……因为一旦去照顾，就会不由自主投入感情。 感情就是在日常的细节中，积累起来的。 但看两只小虎崽围在她脚边，蹭着她的脚，嗷嗷直叫。 她弯身搅动羊奶，悄悄加入一点点灵泉水。 万物有灵，两只小老虎立刻动了动鼻子，跌跌撞撞的跑来食盆前，大口大口舔着羊奶。 “它们好喜欢阿娘呀！”温钰蹲在一旁，惊喜说道。 温锦防备紧绷的目光，也愈发柔和起来。 她心里被撬开的裂缝更大了，有温暖的光，从裂缝中照了进来。 两只小虎崽跟温锦最亲。 吃饱了就躺在她的脚边睡觉。 它们似乎把她当成了“虎妈”，看不见她就要叫。 温锦索性带着温钰和两只虎崽一起出门。 既是温钰要养的，照顾小虎崽的事儿，自然也需要他亲力亲为。 温锦谓其曰：培养温钰的责任感。 她带着温钰去了一家茶肆。 温钰一手一个，抱着两只虎崽。 虎崽特别乖，虽然到了陌生的环境，但可能是血脉里的霸气，它们一点儿不害怕。 它们抬头能看见温锦，能嗅到温锦的味道，就安安生生趴在温钰怀里睡觉。 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怀里抱着一只漂亮的波斯猫，雪白的长毛猫，尖尖的猫耳朵，一蓝一黄漂亮的异瞳正警惕地看着四周。ъitv 波斯猫注意到温钰怀里的虎崽，立刻浑身紧绷，向后弓着身子，发出“嗬——”的威吓声。 第315章 顿时在门口来了个劈叉 温钰也看到了那只漂亮的波斯猫。 他抱着虎崽往楼梯右侧让了让。 波斯猫的主人，红衣女子却停了下来，“什么品种的猫？三花猫？品种不纯嘛！” “哈——”她怀里的猫愈发紧张，威吓声也更频繁，身子弓成了虾米。 “乖乖不怕！小杂毛猫而已！”红衣女子安抚怀里的猫。 两只虎崽，懒洋洋地掀开眼皮。 王之蔑视地看了眼那只成年的波斯猫。 “喵嗷——”猫吓出了飞机耳，发出尖细惊恐的声音。 “什么杂毛猫！也敢吓唬我家乖乖！”红衣女伸手要拍打小虎崽。 “你干什么！别碰喵喵！”温钰两只手都抱着猫，腾不出手来。 小母虎喵喵一点儿不怕。 它腾地站起身，“嗷吼——”一边吼，一边懒洋洋地伸了伸腿。 “喵！”波斯猫却受了巨大惊吓。 猛地一蹬！ 迅速跳出红衣女子的怀抱。 拼命的往楼下跑。 它一跃跳上栏杆，砰的落在底下大厅的茶桌上。 它蹬翻了那茶桌上的茶壶。 “哎哟！哪儿来的野猫！”biqμgètν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波斯猫拼命地逃，在桌椅上，客人们的肩膀上，头上……乱窜乱跳。 它激起茶肆大厅一片兵荒马乱！ 茶壶茶盏的翻倒声、碎裂声，客人的呵斥声、吼叫声……更是吓坏了波斯猫。 它跑得更快了！ 红衣女子没料到这变故，赶紧去追自己的猫。 掌柜的和店小二却一把抓住她，“你别跑！砸坏了这么多东西！惊扰了这么多客人！你得赔钱！” “我的猫！别让它跑丢了！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一只纯种的波斯猫呀！”红衣女子也急了。 底下一片嘈杂。 引起骚乱的虎崽喵喵，却打了哈欠，又趴在温钰怀里，懒洋洋睡了。 一旁的“虎子哥儿”给它舔了舔毛儿，两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依偎在一起。 “走吧。”温锦带着儿子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楼下一阵闹腾，却是没能逮住那只受了惊吓的波斯猫。 猫吓跑了，红衣女子还被揪着赔了钱。 她气哼哼的，“这亏可不能就这么白吃了！至少得让他们赔我的猫！铁蛋儿！” 一个手上贴着膏药，被板子固定起来的男人，老脸一红。 “红姐，能不能不叫小名儿！” 男人哀怨道，“在小弟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叫我铁哥！或者叫苗铁！” 红姐嫌弃地看他一眼，“铁蛋儿！铁蛋儿！铁蛋儿！就叫你铁蛋儿！” 苗铁：……ъitv 他回头狠狠瞪了眼偷笑的小弟们。 “让我看看谁笑了？”他低声威胁。 小弟们立刻收敛，憋住！ “看见没，就那个房间……”红姐指着温锦进的雅间。 苗铁眼睛一瞪，“诶？是她？” 半夏正从雅间里推门出来，跟小二交代了几句。 苗铁盯着半夏，“嘶……”他贴了膏药，带了夹板的手，顿时又疼了起来。 “认识？”红姐问。 “就是她们！那天追小葵，眼看就要把小葵逮回来了！” “就是她们出手，多管闲事，仗着人多！把小葵夺去了！” 红姐闻言一愣，“呵，冤家路窄啊？这么说，小葵可能还在她们手里？” “没错！准在她们手里！”苗铁连连点头。 “既然遇上了，叫上人！跟我去会会她！”红姐下巴一抬，一脸傲色。 她楼里还是雏儿的小丫头！她的波斯猫！她刚刚丢脸又赔钱！ 这一笔一笔的账，可得好好算算了！ 红姐带着苗铁，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小弟，一行浩浩荡荡往楼上冲。 “小二，开门！”红姐对门口的小二吩咐。 小二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小的不敢！” 红姐知道自己带这么多人，有点儿吓人。 她柔柔一笑，手搭在小二肩膀上，“放心，我们不是冲你，是冲里头的人。” 小二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小的就更不敢了！” 红姐不悦皱起眉头，“里头的人，叫你这么害怕？” 不就是个女人带着个小男孩儿，领着俩丫鬟，抱了两只杂毛猫吗？ 她看出那女人身份不俗，在京都肯定是贵胄家的女眷。 但在京都这地界儿，她红娘子也不是没有人脉！ 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的！ 抢了她百花楼的人！就是王公贵胄，也得给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你不开，我自己开！” 红姐抬脚踹门。 半夏恰好拉开门。 “嗬……”红姐踹空，顿时在门口来了个劈叉。 半夏一愣，“什么节目？” 红姐正要骂，冷不丁的抬头看见屋里的人。 娘呀！ 她立马捂着脸，爬起来就走，捏着嗓子道：“走错屋了！” “红姐！兄弟们来了！” 铁头以为红姐不是半夏的对手。 他立刻领着人上前。 “滚滚滚……”红姐腿都吓软了。 “站住！”半夏一眼就认出铁蛋儿，“手腕好了吗？” “嘶……”苗铁吸了口气，手腕莫名刺痛。 半夏回头对雅间里道：“主子，那天追小葵的人也在这儿。还给表演了节目呢！” “哦？叫过来问问。”温锦道。 红姐捂着脸，欲哭无泪。 “红姐，你怕啥！跟她刚，跟她算账呀！”苗铁低声说。 “你闭嘴吧铁蛋儿！”红姐叱骂一句。 半夏挑了挑眉，“铁蛋儿？也不怎么铁嘛，跪得挺脆的。” 苗铁：…… 红姐来到雅间，几乎把头埋在了胸前。 她心里默念：认不出我，认不出我，认不出…… “百花楼老鸨？” 坐在温锦对面的宋韬没说话。 但宋韬身后的随从，却是把红姐给卖了。 红姐心里在滴血…… 娘啊！她怎么那么点背？她怎么知道少主在这间雅间里？ 她怎么知道这女人跟少主认识？而且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救命啊！少主不是最讨厌女人了？ 他怎么不讨厌他对面坐的那女人呀？ 爹啊娘啊，在天有灵救救孩子吧…… “百花楼？”宋韬有些疑惑，“你认识？” 随从轻咳一声，“是，少主，这也是咱们宋家的产业，李掌柜打理的。” 宋韬恍然，他抬眸看着温锦，“你有兴趣？送你了。” “无功不受禄，”温锦看着红姐，“这位老鸨怎么称呼？” 红姐欲哭无泪，你都叫我老鸨了还问我怎么称呼？ “奴家红娘子，他们都叫奴家红……” “哦，小红啊，我无意夺你的百花楼，但我有兴趣跟你来一次深度合作，你看怎么样呀？”温锦笑说。 第316章 早死早超生 风水轮流转。 这回轮到苗铁憋笑了。 小红？ 哈哈哈，红姐也有今天！ 红姐想哭…… 少主在那儿虎视眈眈地坐着呢！ 她怎么看？她敢看吗？ 少主张嘴就要把百花楼送给人家……这是一般关系？ “不知这位夫人，想怎么合作？”红姐小心翼翼，陪着笑脸问道。 宋韬冷冷看她一眼，“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用问？”ъitv 红姐：……还让不让人活了？问都不能问？ “是！奴家明白！” “也没什么，盈香现在在我那儿做事。我看她挺有才华。 “所以，估摸着楼里有才华的女子不少，到时候看看，如果她们愿意。 “还请小红把人借我用几天。” 盈香在她那儿？ 难怪小葵会落在她手上！ 一个花魁、一个小葵还不够！她竟然还要别的名角儿？ 把手伸到百花楼抢人！跟她直接接受了百花楼有什么区别啊？！ 红姐敢怒不敢言。 “是，夫人看上谁，只管点名叫她去。 “若没别的事，奴家先告退……” 温钰却忽然道：“不行！你不能走！” 红姐腿又是一软。 她刚才没看见一旁坐榻上，还坐着个小孩儿和两只杂毛猫呢！ “你骂喵喵和虎子哥儿是杂毛！你得给它们道歉！”温钰一脸认真。 人给猫道歉？ 这不……侮辱人嘛！ 再说了，道歉它们能听懂吗？ “小红！”宋韬的随从出声道。 红姐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用跟着叫小红了吧？ 这名儿是怪好听，还是咋的？ 红姐还没收回视线，就被宋韬冷冷瞟了一眼。 嗬！那钴蓝色的眸子，犹如淬了毒的冷箭。 她心头一紧，“道歉道歉！这就道歉！” 红姐躬身来到坐榻旁，鞠躬道：“抱歉呀小喵喵！抱歉呀虎子哥儿！你们不是杂毛猫！ “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你们是大好猫！” 噗嗤…… 宋韬绷不住一笑，“蠢货，那是虎。” 红姐一愣，再定睛看那两只猫……阿不，是两只小老虎看去。 “嗷吼——”喵喵冲她吼道。除了有点儿奶声奶气，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难怪呢……” 红姐点点头，难怪把她的波斯猫吓跑了！这是血脉压制呀！ 她又哀怨地看了温钰一眼……老虎叫什么“喵喵”！它喵的会喵喵叫吗？！ 还虎子哥儿！她老家只有大狼狗才叫“虎子”！ 红姐不管如何腹诽，还是认认真真给两只小虎崽道了歉。 她终于被放出去了。 但她不敢走……少主刚才那一眼，叫她脊背发凉，紧张得很。 还是别等着少主跟她算后账了！还是等会儿就算账，可能好些…… 雅间里。 温锦似乎心情不错，“合作的事，我答应了。” 宋韬眼底一亮，惊讶看着温锦。 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答应了，他已经做好了用这个“借口”一直跟她磨下去的准备。 没想到，这次，她竟然同意了？！ “但一比九的分利不行！”温锦似笑非笑地说，“原料不用你出，直接给你成品。价钱你定，给你半成利！” 宋韬脸上一僵……半成利！ 这是第二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话！ 现在，她还给他了。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但他却听到自己几乎是压抑着兴奋的声音道，“好啊，成交。庞晓，准备契书。” 怀王府不缺钱，但温锦想做一些事，她需要更多的人脉和势力。 而且，没人嫌钱多吧？bigétν 宋韬以前拟定的契书都是现成的。 如今只需要改了利益分成，重新誊抄，双方确认无误，彼此签字按手印。 契书一式两份，各执一份。 温锦那份，她直接放进了灵泉空间。 坐在她对面的宋韬，却再次嗅到了那幽幽的荷香。 他不由深深吸气，怔怔出神。 温锦带着儿子和小老虎，率先离开。 宋韬却久久坐在雅间里，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庞晓看着主子仿佛“入定”一般，不敢打搅。 他余光瞟见红姐，铁蛋儿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庞晓沉着脸出来，“干什么？鬼鬼祟祟！” 红姐忐忑不安，好像头上一直悬着一柄剑——还不如早点落下来！早死早超生！ “我等今日并非故意招惹那位夫人……小葵的事儿也是误会！庞爷！您跟少主求求情！” 红姐对随从庞晓连连作揖。 庞晓回头看了眼“入定”的少主，皱着眉头，正欲呵斥。 宋韬却微微一笑，“罢了，今日算你运气好。” 庞晓怔住……主子这是，高兴的笑了？ 没有那种阴沉沉，冷冰冰的感觉，反倒是快意、轻松、满足的微笑？ “小红，你运气真不错！少主饶了你这次了！”庞晓说。 宋韬清了清嗓子，“她若叫你做什么，好好配合她。” 红姐立马明白少主说的是谁。 “少主放心！奴家一定配合好那位夫人！” 温锦离开茶肆，去往盈香家里。 已经见过了百花楼的老鸨，她要再见见那小姑娘小葵。 盈香家的院门，被人拍地砰砰作响。 盈香刚照顾小葵服了温锦留下的药。 小葵的高热已经退了，人也已经醒了。 只是她精神还不太好，人蔫蔫的，眼神混沌无光。 盈香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安慰。 “你好好休息，我刚好今日没课。明日就要正式授课了。 “你若不想在家里呆着，明日就跟我去学社！ “你放心，主子她有能力又有担当，只要你诚心恳求，主子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葵眼睛里没有焦距，茫然地点点头。biqμgètν 外头忽然传来的拍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盈香道：“你别怕，我去看看。” 盈香把床帐子给小葵放下，起身来到院子里。 “小贱人！我知道你在里头，你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打死你！”男人一边擂门，一边吼。 盈香左右看了一圈，抄起一把扫帚，来到门口，冲外头道：“你是谁？找谁？大白天骂什么呢？” “你把李葵藏哪儿了？把她交出来！我是她哥！”男人骂道，“贱胚子，还敢跑？把她养那么大，她不感恩戴德，她还敢跑？！” 盈香一听就怒了，“你把她卖了！现在还来找她做什么？她跟你们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快滚！” 第317章 小屁孩儿，你搞偷袭 李山听着里头没有男人，只有女子的声音。 他顿时胆子更大了。 他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拿着石头往门上砸。 “你也是窑姐儿吧？被哪个男人包养了？你姐妹俩共事一夫，相处的还不错？ “你告诉李葵，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卖了自己头一夜的钱，必须给我！她若不给我，我就天天来！” 吱呀一声。 盈香忍无可忍，猛地拉开门。 “你出来正好……”李山话没说完。 大扫帚劈头盖脸拍下来。 “噗……”他吃了一嘴的灰。 被扫帚打得抱住头，还嗷嗷乱叫，“邻舍们都看看啊！窑姐儿打人了！窑姐儿要杀人了！” 周围本来就被他的喊叫和砸门声，吸引出了不少邻舍。 左邻右舍嗑着瓜子，看着热闹。 起初，他们只知道，这儿住进一个特别年轻斯文的俊小伙儿。 后来又见一漂亮的小姐。 还以为是年轻的夫妻俩…… 如今看来……难道是嫖客和窑姐儿啊？ “呸！”女人们淬了一口唾沫，伸手捂住自家男人的眼。 男人们扒拉开婆娘的手，眼睛垂涎地在盈香的身上扫来扫去。 原本以为是好人家的女子……他们不敢乱看。 如今知道是窑姐儿，不看白不看！ “我打死你个禽兽！畜生王八蛋！” 盈香一边打一边骂，“你就是个窝囊废！哪有亲哥哥为了盖房子，就把妹妹卖到窑子里的？ “你也算个人？你和你那爹娘都是吸血虫！吃人不吐骨头！ “小葵一个人干了你们家所有的活儿，哭着求着你们别把她卖了！你们还是卖了！ “把她卖到窑子里还不够！你们还去给老鸨出主意，怎么用她换更多的钱！ “她今年才满十四岁呀！她没日没夜的干活儿，想给自己攒赎身银子！ “你那一对吸血鬼父母，隔一段时间，就去把她的钱抢走！你们还是人吗？” 李山看着比盈香高。 其实怂得很，盈香拿大扫帚打他，他只顾抱头躲。 “我爹娘生她养她！那都是她该做的！她有钱怎么能不给爹娘？ “哟！院子不错啊！挺大的！你们搬出来！这院子也该叫我和我爹娘来住！” 左邻右舍这会儿听明白了！ 不管这院子里住的是不是窑姐儿，这找上门的男人，实在不是个东西！ “呸！不要脸！没出息！” “你算什么男人？” “这么对自己妹妹，你还算人吗？” 周围的大婶、大姐都对李山指指点点，鄙夷不屑地吐吐沫。 男人也抱着膀子，看戏的眼神儿看着他。 李山被看的恼羞成怒。 他趁盈香喘息，一把夺过盈香的扫帚扔在地上。 “关你什么事！把李葵给我交出来！” 他伸手就要抓盈香。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盈香的衣领，忽然惨叫起来。 “啊啊啊……疼死老子了！” 他收回手一看，手背上竟然扎了两个菱形的飞镖。 “谁？谁偷袭老子！”李山骂道。 “镖是小爷的！专打畜生！”温钰抱着喵喵，脆生生说道。 温锦她们一下车，就瞧见盈香红着眼，拿着扫帚跟人干架。 一行人都看愣了。 花魁打架，他们都是第一次见！ 半夏要上前帮忙。 温钰却拉住她，“我来！这种男人的败类！让男人自己来收拾！” 呵，小世子，您不是小孩儿吗？ 温钰把喵喵交给温锦，“阿娘替我抱着，我去教教他做人！” 李山目光垂涎地看着温锦一行……这娇艳美的发亮的脸！油光水亮的丝绸衣裳！这大马车！这霸气的宠物！ 有钱人呀！ 看来他妹妹真的攀上有钱人了！他们老李家要发达了！ “小孩儿！你把我的手扎伤了！没有二十两银子，你别想了结！”李山冲温钰嚷道。 温钰呵呵一笑，“二十两怕是不够呢！” 说完，他猛地提速。 温钰跟季风、萧昱辰练了好久的功夫，难得有实战的机会。 他出拳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李山的意料。 李山还没看清，“哎哟我的娘！” 他眼眶猛地一疼，蹬蹬倒退两步。 “小屁孩儿，你搞偷袭！” 李山还没说完。 温钰跳起来，给他右眼也补了一拳。 “哎哟，我看不见了……”李山疼得两只眼都闭上了。 他跌坐在地，蹬腿嚷嚷。 温钰一看，坐下了？那打起来更方便了，都省得他起跳了！ 密集的拳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嗷嗷嗷……”李山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周围看热闹的却啧啧撇嘴。 “一个小娃娃，打得能有多疼？” “真不是男人！看他装的多像！恐怕就是想讹钱！” “被个小孩儿打倒了，还有脸哭？” 奚落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李山抱头哀嚎！ 他娘的，谁装了？谁说小孩儿打得不疼？ 这小孩儿的拳头，怕是铁做的吧？ 要捶死他了！嗷嗷！ “张嘴！” “啊……唔？” 李山正在张着嘴嚎叫。 温钰却往他嘴里扔了颗东西。 他下意识的咕咚……咽了？ “呕……”他立马抠嗓子眼儿想吐，“你给我吃了什么？” “糖豆儿啊！”温钰嘿嘿一笑，“吃了糖，你可别哭了！哭得太难听了！只怕今晚上，附近的小孩儿都不敢睡觉了！” “对对对！” “就是就是！” 周围的大姐大婶连连点头，目光灼灼看着温钰。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好看！好像是年画儿跳出来的仙童似的！ “真……真是糖豆儿？”李山眼泪汪汪。 “嗯！”温钰敷衍地应了一声。 李山正准备爬起来。 忽然脖子后头一酸，“哎哟……” 紧跟着他半边身子都是一沉。 他僵硬回头，只见温锦站在他身后，他脖子后头隐约可见几根细长的银针颤啊颤的。 “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锦面色平静，“看你这么不做人，我帮帮你。” “帮我……什么？” “看不起女孩子？那就让你做不了男人。”温锦说。 李山一愣，做不了男人？那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向自己兄弟的位置…… 他难道，再也不能……人道？ “哎呀！阿娘，我刚刚给他吃的那药就是……” 温钰嘿嘿一笑，“咱们不愧是母子呀！想一块儿去了！” 李山坐在地上大哭，“我要报官！你们欺负人！” “别哭啦，药效也就半年而已！”温钰啧啧道，“你要是报官，让我爹知道你欺负小孩儿，打得你连人都做不成！” biqμgètν 第318章 道德绑架 左邻右舍，没一个同情李山的。 纷纷鼓掌叫好。 温锦收了针，跟她儿子嘀咕，“药效再加上针，这效果恐怕就不止半年了吧？” 温钰托着下巴点点头，“唔，也许得一年？” 母子俩一人抱了一只小老虎，暗自沉思地进了院子。 李山听见他们的嘀咕，脸色煞白如纸。 “滚吧！”半夏抬脚踢他。 李山爬起来，在众人嘲讽的眼神中，灰溜溜的抹抹泪跑了。 温钰还想找那两只小猫玩儿。 但那两只猫，还没等他靠近，就惊恐地炸了毛。 两只猫蹭蹭上了树，趴在那高高的树枝上，说什么都不下来。 两只小老虎，却在院子里撒欢儿。 盈香给小猫做的玩具，带铃铛的小球，悬挂起来的鸡毛毽子……两只小老虎玩儿得可开心了。 两只猫趴在高高的树枝上，看着百兽之王——的幼崽。 玩儿着它们的玩具，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下树。 温锦正要去看看小葵怎么样了。 小葵恰从屋里出来。 噗通！ 她冲着温锦就跪下了。 “奴家李葵，求主子收留！”小葵叩首说道。 温锦猛咳，“你叫啥？黑旋风·李逵？！” “啊？”小葵一愣，“奴家不黑……” 她看了一眼温锦，主子真好看，肌肤胜雪，白玉无瑕，细腻生光…… 这么一看，她是有点儿黑。 小葵道：“奴家是挺黑。木子李，葵花的葵。”biqμgètν 温锦笑着点点头，“咳，你不黑，营养不良罢了。以后吃点儿好的，别那么操劳，好好照顾自己，你就是最靓的妹儿。” 小葵先是一愣。 她没想到，主子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盈香告诉她，主子是王妃！货真价实的尊贵人物啊！ 她说话这么好听的吗？她还会笑，不会板着脸。 她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你，没有倨傲，没有冷漠，她眼里有温柔，还有光！ 小葵心头一颤，莫名其妙地想哭。 “求主子收留！烧火做饭，洗衣劈柴，下地干活……奴家都会！ “奴家不怕下力气！奴家去百花楼，还学了认字！虽然还不会作诗，但背了好些！ “奴家，奴家……” 小葵极力地想自己还能做什么。她迫切的想要抓住眼前这一道光。 她不想再回去百花楼，更不想被那一家子吸血虫抓回去了！ 他们会再次把她卖掉的！ 她刚刚躲在屋里，什么都看到了！ 连主子家的孩子都能对付李山！ 主子一定有办法不让她被那一家子带走。 “收留你不是问题，但你背后那一家子，或许是个麻烦。”温锦说道。 小葵身子一颤，脸色煞白。 “而我，不喜欢替别人收拾麻烦。你可以跟他们断得干干净净吗？”温锦看着她问。 小葵正欲点头。 门外忽然嚎了一嗓子，吓得她一抖。 “李葵！你给老娘滚出来！ “攀了高枝儿了是不是？敢欺负你哥哥了是不是？ “你给我出来！你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还敢爬到老娘头上拉屎了！” 逢春和半夏同时伸手。 一个捂住温锦的耳朵，一个捂住温钰的耳朵。 “哪儿来的粗鄙妇人！脏了王妃的耳朵！”逢春不悦道。 小葵抖如筛糠，脸白如纸。 温钰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又茫然地看了他娘一眼。 对付李山，他有办法。 但对付这种泼妇……他有点儿麻。 温锦朝儿子摇了摇头，让他别管。 温钰倒也听话，蹲下身，继续跟他的小老虎玩儿。 李山的娘见没人理她，骂得越来越难听，什么脏字儿一流水儿的往外蹦。 逢春捂住温锦的耳朵，自己的脸也涨得通红。ъitv “半夏，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逢春想把那泼妇的嘴给撕了。 盈香既同情小葵，也为现在的处境尴尬。 王妃何许人物？ 她何曾遇见过如此粗俗不堪，言语污秽的泼妇？ 盈香再次抄起扫帚，猛地拉开门。 李张氏扑上来就挠。 还好盈香有经验，一扫帚挥过去，把李张氏拍翻在地。 李张氏往地上一躺，扯着嗓子嚎，“杀人啦！杀人啦！婊子杀人啦！” 李山的爹，见机冲上来，扑在李张氏旁边。 “老伴儿！你可不能有事啊！山儿还等着你回去呢！ “葵！你娘被人打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吗？ “你眼里！你心里还有爹娘吗？ “你哥被人害了，你也不管吗？是不是我们都死了，你才满意呀？” 李山的爹红着一双眼，冲小葵吼道。 温锦心里哂笑，这老头儿才是高手呢，上来就是一套道德绑架。 逢春和半夏，都看不下去。 她们看着温锦的脸色，见温锦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她们便也忍着怒气，若是眼神能杀人。 李家这对儿无耻夫妇，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跪在温锦脚边，一直抖个不停的小葵，此时，忽然从地上站起来。 “爹娘生你、养你，是生错了！你是白眼狼啊！ “把屎把尿，把你拉扯大了，你却这样害你哥！害我们老李家……” 李老头儿正在嚎叫。 小葵却跑进灶房，提着把菜刀冲了出来。 院子里霎时一静。 院子外头看热闹的人也是一惊。 “你、你想干什么？！”李老头吓了一跳。 躺地上的李张氏，也一骨碌爬起来。 门外的街坊邻居，更是急声劝：“小姑娘别冲动！可不敢杀人！” “他们可是你爹娘！就算错了！你也不能杀他们啊！” 李老头挺起腰杆子，“听见了吗？” “呵呵呵！”小葵冷笑起来。 提着菜刀的她，看起来有几分癫狂。 她举着菜刀，向那对无耻夫妇走去。 吓得他们连连后退，一直退出了院子。 “小姑娘！有话好好说！” “可不敢杀人！” 四邻皆劝。 逢春在温锦耳边道：“大梁律重孝道，虽然她父母很过分，但她若真砍了……” 逢春叹了口气，沉重缓慢地摇摇头。 “父母？哥哥？生养之恩？哈哈哈哈……” 小葵狂笑，笑得满脸都是泪。 “我从小到大，从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穿过一件新衣服。你们也有脸说生养之恩？ “我从记事儿起就在挨打、在干活儿。 “我从不敢睡踏实！李山但凡心情不好，就拉着我打一顿！ “他把我的头，往墙上撞，把我按进他的尿桶里……你们管过吗？你们帮我过一次吗？ “前年，他说他要盖房子，娶媳妇，把我卖到窑子里换钱！ “前年我还不满十二啊！连老鸨都说我太小了！你们却要我接客……说接客赚得多！ “你们不配做父母！你们不配做人！” 第319章 萧昱辰收保护费 李家夫妇，被小葵的菜刀逼到了墙根儿。 两人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打颤。 “谁、谁叫你是我生的！你从我肚子爬出来，就得……” “你闭嘴！” 小葵拿刀对着李张氏。 李张氏立刻吓得闭了嘴。 “小葵……他们不值得你背上人命啊！”盈香也被小葵吓到了。 看热闹的街坊四邻，有些含着泪，有些摇头叹息。 摊上这样的父母……真是不幸。 “够了！” 小葵说，“我还你们的，已经够了！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十来年！ “又被你们卖到青楼两三年！被你们扒皮、吸血、吃肉！早就够了！ “自从你们把我卖了！我就跟你们老李家没关系了！ “记住了吗？！从今往后，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也不是我的父母！” 李老头撇撇嘴，咕哝了一句什么。 小葵忽然举起菜刀，猛砍下来。 “啊啊啊——” 周围一片惊呼。 砰的一声！ 血花四溅！ 溅了李家夫妇一脸。 “啊——”李张氏吓得两眼一翻，倒在李老头儿身上。 李老头猛地一抖，夹紧双腿，两腿之间热乎乎的…… 娘的，吓尿了！ 小葵的手，汩汩地往外涌着血。 她捡起自己剁下的小拇指，扔在李老头的脸上。 “你的精血，你的肉，我还你们了！ “四邻作证！从今往后，我跟你们再无瓜葛！ “你们若再敢找上门来——我的刀，就不是剁在我身上了！我说到做到！ “滚——” 李老头慢半拍反应过来，“啊啊啊，李葵疯了！她疯了啊！” 他搀着媳妇，顶着脸上的血，逃也似的跑了！ 四周寂寂无声。 众人都被这小姑娘的魄力跟凶狠吓到了。 这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吗？ 若不是亲情羁绊，她真敢砍人啊！ 她剁下自己小拇指那一刻！那拖着她，往泥沼里陷的亲情羁绊，也被她砍断了！ 当啷一声。 小葵手中的菜刀掉在地上。 她昨天高热，身子本就虚弱，强撑到这一刻。 她两眼一闭，往地上倒去。 “逢春，半夏……” 温锦带人上前，把小葵抱进了屋里。 半夏捡回那根被砍掉的小拇指，交给温锦。 “你们去外头守着，这儿交给我。” 温锦叫半夏提来药箱，屏退众人。 她给小葵服用了急救药丸，给她的手止血清创。 小姑娘下刀干脆果断，刀口很齐，肢体离开身体不到半个小时，一定能接活！ 温锦下了止痛针，全神贯注地接指，肌腱，肌肉，真皮……一层层缝合。biqμgètν 当温锦还在认真缝合伤口，努力接上小葵的小拇指时。 萧昱辰已经听闻了这边小院儿的事儿。 他表情严肃沉冷，“这无赖的一家人，竟敢让王妃操劳！” 他想起自己上次被暗器打伤，温锦一丝不苟给他缝合伤口的样子。 那么长的时间，她必须全神贯注，一针一线的缝合皮肉。 即便他不懂“外科手术”，也能猜测出，要接上一根指头，一定比缝合他那次的伤口更艰难！更辛苦！ “但王爷您的身份，去对付那一家子人……”季风表情为难。 这都不是杀鸡用牛刀的事儿了！ 这太跌份儿了！ 王爷何等尊贵人物？ 对方只是无赖平民。 别说王爷去对付他们不合适，就连季风都嫌跌份儿。 萧昱辰的目光，饶有深意地落在季风身上。 “本王去，当然不合适。” 迎着王爷的视线，季风浑身一绷，表情写满了抗拒。 “不是……王爷，卑职也不……” “嗯，你也不合适。”萧昱辰点头。 季风刚松了一口气。 “但你可以假扮别人，这样不就合适了？” 季风：“？？？！！！” “扮作什么人呢？”萧昱辰眯眼思量，“胆敢叫王妃操劳，这口气一定要出！王妃岂能白操劳吗？ “而且，竟敢让钰儿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不惩罚他们，难解本王心头之怒！” 季风认命地点点头，“可以扮作地痞流氓，去收保护费……” 他跟着王爷在金吾卫当值的时候，抓过这种人。 萧昱辰闻言一喜，“甚好，看来你很有经验！” 季风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他不是！他没有！他嘴欠啊！ “走吧，本王亲自‘督战’。”萧昱辰大手一挥。 季风本想派底下人去，他则旁观督战。 没想到王爷竟要“督战”，那他只能亲自上场了！ 萧昱辰乘着没有徽记的神秘马车，来到李家附近。 季风则带了几个手下，从地痞流氓那儿缴获一批衣裳。 他们扮作地痞，准备去李家，教训一下李家人。 “不行！一点儿都不像！拽一点儿！别跟站军规似的！”萧昱辰挑剔道。 经过他一番指点，季风等人彻底放飞自我，大摇大摆地向李家走去。 他们都是跟着萧昱辰上过战场的人。 虽说放飞自我了，但身上的煞气很难遮掩。 加上他们此时痞坏痞坏的表情……不像地痞，像江湖黑恶势力！亡命之徒！ 他们刚走进李家所在巷子。 巷子里短暂的鸡飞狗跳之后，迅速安静下来——所有的街坊邻居，连热闹都不敢看。ъitv 纷纷躲回家里，关门闭户，生怕惹了麻烦。 季风皱眉看了看手下，“演得过了？” 手下摇摇头，“不至于，这还没动手呢！许是城南百姓太谨慎。” 季风嗯了一声，带着人来到李家门前。 “开门！”他吼了一声。 手下上前，佯装踹门。 咣当！ 门掉了！ 门连带门框，一起拍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季风瞪眼看手下，让你叫门！没让你直接把门踹掉啊？ 手下表情委屈……他都没使劲儿好吗？ 李家一家四口纷纷从屋里出来。 老两口这会儿还在打摆子，尚未从小葵给他们的惊吓中缓过神儿来。 李山被钰儿打得满头包，正龇牙咧嘴的抹药。 他媳妇一脸惊慌，躲在李山背后，却被李山抓出来，挡在前头…… 季风：…… 然后呢？他没遇见过这么怂的对手啊？ 接下来，他该干什么？ 手下也看着季风……老大！念台词啊！收保护费啊！ 季风正在茫然之际…… 呼呼啦啦！又来了一群人！ 季风看看他们的打扮，又看看自己的打扮。 这是……同道中人？ 对方从里到外的气质，可比他们这些正规军，像痞子多了！ 要不，来个现场学习？ 第320章 现场学习 对方显然也是一愣。 “你们也是红姐叫来的？”对方问。 季风一愣，点点头，“哦对！你们是……” “嗐！自家人，我们也是红姐叫来的！”对方痞里痞气地拍拍季风的肩。 “这家人奸猾得很！把女儿卖去青楼，又教唆女儿逃跑！红姐叫我们来教训教训他们！” 季风点点头，“一样一样！” “不是！我们没有！她自己要跑的，跟我们没关系！”李老头儿急声辩解。 痞子们才不听他的辩解。 痞子们倒还讲道义，对季风说：“咱们讲究先来后到，你们先来，你们上？” 季风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上！我们这边收个尾，好交代。” 痞子们嘿嘿一笑，抱了抱拳。 季风众人，站在院子外头，近距离学习。 痞子们大摇大摆进了院子，抬脚就踹翻了院子里的椅子。 “你们女儿跑了，她卖身的钱、花楼里培养她花的钱，还有她平日里吃穿住、胭脂水粉钱…… “对了！还有我们大哥被撇断手腕子，看病吃药耽误上工…… “一共二百两银子！” 痞子把脚往石磨上一踩，“拿钱来！” 噗通！ 李老头拉着李张氏就跪下了。 “大爷，我们没钱啊！那丫头也没回来啊！ “你看我这大儿！今日我们去找那丫头的时候，大儿就被她打成了这个样子！ “她疯了！她剁了自己的手指头，说跟我们一刀两断了！” 季风听到这儿，差点冲进去打人。biqμgètν “娘的！你们还真去找人了！”痞子一听，也怒了，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来晚了！” 红姐见过了少主宋韬之后…… 忽然意识到，小葵如今投靠了盈香。 而盈香如今的主子，是她惹不起的女子。 昨晚上，她让人故意泄露小葵的位置，给李家那一家子吸血虫…… 怕是会得罪那位夫人啊！ 红姐后怕不已，连忙叫人去敲打李家人，让他们不敢再打小葵的主意。 不曾想，他们来的太晚了，跟季风撞在了一起。 不过显然，这些痞子更有经验。 “我不管你有钱没钱！反正当初，红姐的钱给你们了！现在就找你们要！ “你们敢接红姐的钱，就该知道今日的结果！ “来呀，把这一对年轻的抓走抵债！ “那一对儿老的，套上磨，当驴做马，拉磨抵债！” 季风等人，在门外连连点头……原来应该这么干啊！ “不要！别抓我！我不姓李啊！我……我跟李山和离！我跟他们家没关系！” 李山的媳妇见状，立刻挣扎嚷嚷。 “你个不会下蛋！丧良心的！山儿对你多好呀！你竟然在这时候说和离！谁同意你和离了？”李张氏骂道。 李山的媳妇有点儿怕婆婆。 但此时，她若怂了就会被抓走…… 她跳起来大骂，“问问你儿子我为什么不生？是他不行还是我不行？ “一眨眼就软了！我不会下蛋？谁叫你下了个软蛋？” 院里院外，一群男人，都被这两个女人给骂呆了。 众人看向李山的眼神，饱含怜悯…… 李山倍觉羞辱！ 他今儿才中了不能人道的毒……她们又当众戳他痛处！ “你闭嘴！”李山抬手给了媳妇一耳光。 女人捂着脸，瞪着他，“好！你打我！冲这一巴掌，我不跟你过了！” 女人进屋简单拿了几件衣裳，背着个小包袱就跑。 “你别跑！”李张氏想去抓她。 但她被小痞子们控制住，“既然自己儿子不行，就别拖累人家大闺女了！跑了就跑了呗！你们赶紧还账赎你儿子呀！带走！” 小痞子们把李山给抓走了。 “山儿！山儿！你们回来！我要报官！报官抓你们！”李老头蹲地大哭。 痞子们出来，冲季风拱拱手，“这个我们带走了，剩下俩老的，你们收尾吧！” 季风点点头，“好，慢走。” “他们刚才的主意不错！我看巷子口有个大磨盘！套上！” 季风现学现卖，让人把老两口套去石磨上。 两人刚被套上，就有好热闹的妇人，端着一盆豆子来了。 “磨这一盆豆子，多少钱？”妇人盯着老两口，好奇又新鲜地问。 “多少钱？”季风踢了踢李老头。 “五……五十文！” “哎呀老李你抢钱呀！十文钱！不能再多了！”小妇人掏出十文钱，递给季风的手下。 “磨！”手下踢了李老头儿的屁股。 老两口苦着脸拉起磨来。 “你使点儿劲啊！” “我使着劲儿呢！你要死了！我肩膀都磨红了！” 才转了两圈，老两口就相互骂起来。 小妇人在一旁嗑着瓜子，可乐地看着他们，“哎呀，你们现在也知道拉磨的滋味儿了？ “小葵才八九岁，你们就让她过来推磨，磨豆子！你们都四十多了，还没小葵磨得快呢！” 其他街坊邻居，虽然怕事躲了。 但都趴在门缝里看着呢！ 他们瞧见那小妇人出去都没事儿。 人家似乎只针对老李一家！大家都出来了。 “我早看不惯他们一家人了！不把女儿当人啊！” “一家人好吃懒做，整日打骂小葵那孩子。呸！早该有人来收拾他们了！” 众人虽然看不惯老李家，但李张氏太泼妇，嘴巴厉害，逮谁骂谁。 他们虽同情小葵，但并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谁偷偷给小葵一块饼子，都会被李张氏骂，说惦记小葵的身子！不是东西云云…… 所以，众人以前都只能冷眼旁观…… 如今，终于有厉害的人来收拾这一家子了，墙倒众人推。 排队让老李家夫妇拉磨的人，从巷子这头儿，排到了巷子那头儿。 “拿来个盒子！再拿来一根鞭子！” 季风吩咐道，“你们拉磨挣的钱，都是给你儿子攒得赎身钱。” 他把鞭子交给那些等着磨面，磨豆子的人。 “不好好拉磨，就抽他们！”季风说。 得了鞭子的人，仿佛拿了“尚方宝剑”。 “好嘞大爷！大爷放心！” “再敢去找李葵，就等着给李山收尸吧！”季风冷冷说完，带着人走了。 “哎哟呵……”老两口被人抽了一鞭子，哀嚎着拉着石磨。 他们哪儿还有精力去找小葵的麻烦？ 光是拉磨，都要把他们给累死了！ 第321章 裂缝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李山被带到红姐面前。 红姐本想叫他做“龟奴”抵债。 哪知他白长那么高个子，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他媳妇儿说，他是个软蛋！”小痞子说道。 “嘁……”红姐一脸嫌弃，“活儿不会干，我也不能白养一张嘴，里外都赔钱呀？” 李山吓得抖个不停。 没爹娘护着，他就像个柔弱无助的宝宝。 红姐盯着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叫他怕地缩成一团。 “软的呀？不过长得细皮嫩肉的，脸蛋儿还能看。 “这样吧，把他卖给凤渊，看凤大爷愿意给多少钱！ “培养了小葵那么久……我总得收回点儿损失！” 李山吓得尖叫。 小痞子们嫌他聒噪，打晕了把他送到凤渊的秦淮楼。 “白白嫩嫩的，刚好从外地来了个大爷，就好这口。”凤渊看了看李山的面相，“二十两，不能再多了！” “凤大爷，这是个雏儿！他媳妇今儿才把他蹬了！新鲜着呢！” 凤渊皱了皱眉，“再添五两！红娘子若是不同意，人你们还带走。” 红姐的人好说歹说，二十八两，把李山卖到了凤渊手里。 当晚，李山的惨叫，响彻秦淮楼。 “叫得好！叫得越响，说明爷越威武！”点了他的那位爷，五大三粗，还有点儿变态。 李山叫得越惨，他反倒还越兴奋。 卖妹子盖房子的李山，终于也体会到了被卖的滋味…… …… 温锦给小葵做完手术，困得不行，在盈香的屋里和衣睡着了。 她醒得时候，天都黑透了。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熟悉伟岸的身影，正坐在床边。 “醒了？”萧昱辰低沉温厚的嗓音传来，“本想接你回去，又怕你醒了担心这边。”ъitv 温锦正欲坐起，怀里忽然有两团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一拱，吓了她一跳。 低头一看，竟然是两只小虎崽，“嗷——” 小虎崽发出“萌虎咆哮”。 小虎崽亲昵地在她身上蹭了蹭，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温锦的心被萌化了，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由自主地，她对萧昱辰说话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什么时候来的？我睡了多久了？小葵醒了吗？” 萧昱辰听着她这温软的嗓音……仿佛被小猫爪子挠了心，痒痒的，甜甜的。 “没多久，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那小丫头还没醒，逢春刚说，她退热了，没什么大问题。”他耐心地一一回答。 温锦起身，两只小虎崽争相跳进她怀里。 萧昱辰见状，弯身帮她提鞋。 温锦微微一愣…… 提鞋这种事，萧昱辰怎么可能做？他恐怕连他自己的鞋都不提。 温锦下意识躲了一下，“不用，我来……” 萧昱辰一手抓住她的脚踝，一手把鞋套在她脚上。 他动作生疏别扭，却很轻柔。 温锦心头猛地一跳……男人！危险动物！ 她一边儿一个，抱着两只小虎崽起身。 萧昱辰顺势将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你和衣而睡，起来不加衣裳，容易着凉。”萧昱辰说得一本正经。bigétν 温锦却觉得，自己正被他霸道的气息完全包裹。 他的狐裘对温锦来说有点儿长，一直拖到脚踝底下，几乎拽地。 温锦看他一眼，没拒绝，反而故意一高一低，随意的走。 时不时地就把他的狐裘往地上蹭。 萧昱辰跟在她身旁，在狐裘快被蹭掉时，他才伸手帮她紧一紧，重新披好。 温锦有点儿奇怪……这人转性了？不暴躁易怒了？ 萧昱辰故意降低他的存在感……温锦也不好把他赶走。 况且，他那么耐心等她自己睡醒……温锦心头的钢筋水泥似乎又松动了些许。 她先看过小葵。 小葵情况稳定，小手指是接好了，但后续的恢复还得慢慢来。 她给伤口用了少许的灵泉水，恢复起来，其实问题不大。 “她日后有什么打算吗？”温锦问盈香。 盈香连忙道：“她想跟着主子，求主子给她个机会。” 温锦微微点头，“她喜欢做什么？或是，有什么专长没有？” “专长……”盈香思量，“这丫头聪颖，学什么都很快，且不怕苦不怕累。就是学得晚，底子浅薄。” 一向寡言的半夏，忽然道：“婢子倒是觉得，她适合去暗卫营。 “不怕吃苦不怕累，且够狠够果断！那一刀砍下去！所有人都看愣了！” 温锦转脸看向坐在一旁的萧昱辰。 暗卫营是他的地盘，从暗卫营里出来的半夏，逢春都很不错。 “可以，就是她年纪有点儿大了。”萧昱辰道。 “才十四啊！这就大了吗？”温锦惊讶。 萧昱辰看看逢春，又看看半夏，“她们七八岁就开始习武，打磨底子了。” 温锦暗暗咂舌，“不行的话，跟你去学社，你带着她……” 盈香正要答应。 却听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道：“奴婢想习武！年纪大，不过多吃些苦。别人吃一分苦，奴婢吃十分苦！总能学点儿本事在身！” 小葵白着一张脸，从耳房走来，跪在当中。 “小葵，学社也很好的，也能学本事……”盈香忙劝道。 “奴婢想习武！求主子恩典！”小葵叩首在温锦面前。 温锦转向萧昱辰，“让她去试试？” 萧昱辰点头，“可以去试试，但能不能被留下，得看你自己。” “谢主子恩典！”小葵再叩首，声音激动的难以自持。 她激动过后，又迟疑的捧起自己的手，“这……这是？” “主子给你接上啦！以后可别傻了！对付人渣的办法有好多，干嘛非要冲自己动刀子？”逢春上前搀扶她起来。ъitv 小葵看着自己的手，从茫然渐渐变为惊喜。 她又重新跪下，郑重朝温锦叩首。 “谢主子！ “但奴婢不后悔！唯有彻骨之痛，才能斩断奴婢对他们还是家人…… “对他们会悔过，会改变，会珍视我的一切妄想！” 温锦缓缓点头，“很多事，没有对与错。旁观者也没有权利评价对错。 “你遵从自己内心做的选择，果断坚定，很勇敢。” 即便是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人，被自己像泥沼一样的原生家庭，拖着往下沉。 能够有这样的决心，顶着世俗的目光，离开泥沼的女孩子。 温锦愿意尽力帮她。 “你好好休息，等养好了伤病，到王府来找半夏。”温锦叮嘱。 半夏冲小葵点点头。 “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 第322章 怀王色令智昏 温锦以为小葵还有什么事儿。 谁知她竟是为了改姓…… “以前的李葵已经死了！”小葵目光灼灼看着温锦，“奴婢和李家再无瓜葛，求主子收奴婢为家奴。” 家奴是有被主子赐姓殊荣的。 这样，她就可以改姓温了。 温锦叫盈香铺纸研墨。 她提笔写下“温小葵”三个字。 不过是改个名字，小葵竟然激动的哭了。 “王妃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对奴婢乃再造之恩！” 温锦叮嘱逢春去衙门给小葵更换户籍，换了户籍之后，她跟李家、跟百花楼，都再无瓜葛了。 小葵与盈香两个，抱头痛哭。 温锦看着两个女孩子苦苦挣扎，痛哭流涕的样子…… 有一件事，她越发迫切的想去做！ “王爷……” 回王府的路上，轻轻摇晃的马车里。 温锦目光星辉熠熠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微微一怔，“嗯？” 他预感到……她想求他做什么事儿。 迎着她这般目光，萧昱辰只觉得，哪怕她要他的命……他都愿意亲手捧到她面前。 “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我听说，皇家园林芙蓉园，占地广袤，富丽堂皇，华美无比。”温锦道，“我想租用芙蓉园三天，就在小年夜前后吧。” 就这？ 萧昱辰一愣，这事儿还用得着她这么郑重其事？ “皇家园林并不租赁。你若想用那儿办宴席，我去问父皇要就是。”萧昱辰道。 他以为，因为太子妃办宴席让她不爽了。 所以，她要用更大，更奢华的地方，在办宴席的事儿，盖过太子妃的风头。 虽然……不太合适。 但只要她想，萧昱辰愿意顶着骂名和风险去做。 “不行。一定要租，怀王府可以付租金给皇上的私库。”温锦却道。 萧昱辰皱眉，“这是为何？” 白要来的不用，非要付租金？钱多烧得？ 关键是，没有这先例呀？没听说过皇家园林往外租的！ “我想借来商用，不付租金，单纯靠人情借来，就会有各种制约。 “如果付了钱，会相对更自由。即便投做商用，可也以把丑话说在前头。” 灯火如豆的昏暗车厢里。 温锦的目光却璀璨生光，好似她要做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商用？”萧昱辰吸了口气。 租借皇家园林，已经是史无前例的事儿了。 她竟然还要借来商用…… “等明日前晌，我去寻父皇问问。”萧昱辰道。 希望他不会被父皇打死。 “要是父皇杖责我，你会给我疗伤吧？” 他要求也不高，让他住清荷居就行！ 温锦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不要等只有父皇一个人的时候私下说。不是有大臣向父皇拜年吗？趁着大臣多的时候说！” 萧昱辰：…… 是怕父皇打他下手不够狠吗？专挑人多的时候去摸老虎屁股？ “你认真的？”萧昱辰看着她。 她不会是看和离无望，所以想当寡妇吧？ 温锦点点头，“有些事情谈不成，只是因为给的利益不够多。或是没看清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 萧昱辰微微一怔…… 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 如果他帮她办妥了这事儿，她是不是就会信任他多一点？依赖他多一点？ 这个利益对他来说，够大！够有诱惑力！ “好！夫君必定替你办妥！”萧昱辰顿时豪情万丈。 连温锦都被他的豪气震得怔了怔。 萧昱辰掌管着皇城司，他当然知道每天哪个时候，去给皇上拜年的大臣最多，最热闹。 次日，他按照温锦说的，专挑了人多的时候，入宫求见。 御书房里暖洋洋的。 君臣之间少了些天子与臣下的距离。 多了些朋友般的亲昵。 君臣正说着开春之后，兴修水利，以及往边境增兵的计划，萧昱辰就来了。 萧昱辰施礼，也给皇上拜年，说了些吉祥话。 很快，他就切入正题。 “儿臣想租用芙蓉园。”萧昱辰道。 皇帝和大臣都狐疑看他，“你自己有山庄别院，用芙蓉园干什么？” “芙蓉园更大，而且闲着也是闲着，整日打扫养护，不也要花钱？ъitv “儿臣就租用三天，小年及其前后各一天。”萧昱辰道。 皇帝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俸禄太多，烧得慌？ “正好，开春要兴修水利，还要增兵去边疆。都要花钱！你既然俸禄多，拿出来支援国库吧！” 萧昱辰道：“国库要开支的地方多，儿臣能力有限！ “但儿臣借用父皇的园林，倒是可以给父皇的私库添砖加瓦。 “这不赶着快过年了吗？还能给各位大臣发个大红包呢！ “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怀王殿下租了皇家园林，还能给他们增添收益？ 那感情好啊！ “妙哉！皇上，此招甚妙啊！” “只要让人清点了皇家园林有什么物件儿，租借之后，东西都不能少，环境也不能弄脏弄乱。ъitv “用过之后还要恢复原状，否则一一赔偿。 “不管是父子，还是君臣，把规矩立在前头，事后就不怕伤情面！还能充盈皇上的库房，好事儿呀！” 气氛轻松，大家都跟着起哄。 皇帝看着萧昱辰，他还是不懂。 这小儿子要跟他借，以他对小儿子的宠爱，未必不会借给他用。 他为什么要谈钱呢？还租？ 听他这口气，他愿意出的钱还不少？ “你租芙蓉园做什么？而且是三天？”皇帝问。 萧昱辰摇摇头，“那不知道，锦儿要用。她说要商用，所以必须给钱，必须是租赁。” 此言一出，君臣寂静。 什么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就是，战神怀王不爱则矣。 他爱了，就什么智谋、战术、脑子都被狗吃了。 听听他说的像话吗？竟然是因为怀王妃要用！ 而且干什么用的他都不清楚，就巴巴的跑来要了！ 皇上扶额……心累。 儿子以前看不上温锦，他替他着急。 儿子现在迷上了温锦，他也着急…… 萧昱辰瞧见，众臣似乎要开口攻击他“色令智昏”。 他不急不慢，早有准备，先一步开口。 “一天一千两，”萧昱辰说道，“黄金。” 嘶…… 嗬…… 一片吸气声！ 怀王殿下，果然财大气粗！ 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六百六十五两白银，外加禄米。 当然，这是基本工资。额外奖赏、及灰色收入咱们不提…… 一天千两黄金，金！什么概念？ 三天花掉他们十年积蓄？对有些人来说，三十年都不止！ 第323章 原来是扮猪吃虎 大臣们此时，更加笃定，怀王殿下是“精虫上脑”，色令智昏了！ 但没有一个人提这茬！ъitv 为什么要提？ 他们怂恿皇上同意怀王租赁。 然后白得一个巨大的红包，不香吗？ 就算大头儿还是皇上的，他们只是看着一个有钱、得宠、能征善战的王爷，为了一个女人，跌落神坛…… 不爽吗？ 看着比自己有钱、地位高的人倒台，让人莫名有种优越感。 于是，大臣们不约而同的忽视了怀王“色令智昏”的问题。 反而吩咐赞同。 “好事儿！好事儿啊皇上！” “才三天而已，一下子就为皇上的库房增添了三千两黄金的效益。” “三千两黄金，皇上若是拿出来，也够边疆增添不少兵吏了！” “反正芙蓉园闲着那三天不照样得过吗？” “只要怀王殿下，三天后还得把芙蓉园恢复原状，那就没有任何损失呀！” “而且，怀王开此先河，日后其他人若要效仿，就不能低于这个价钱！” 只怕旁人没有怀王那么傻！ 皇帝对这个又爱又恨的小儿子……简直没眼看了。 他原本不想答应什么“租赁”。 他的东西，儿子请示了他，他同意，儿子拿去用就是！ 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 而且大臣们说，可以开了这个先河，日后旁人租赁，价钱不能低于此…… 皇帝也动起了心思。 他想干的事儿挺多的，也不是事事都能从国库出银子。 反正那些园林，闲着也是闲着。 萧昱辰说得对，闲着还要让许许多多的宫人保养看护着，那都是钱。 租赁出去，不但能添人气儿，省了保养的功夫。 还能带来额外收入……似乎是个好主意！ 皇帝又看了萧昱辰一眼……如此看来，小儿子也是在为他这老父亲考虑啊！ 他那么多儿子，都想从他手里抠权力，抠好处！ 谁能像萧昱辰一般，竟想着反哺老父亲？ 皇帝的眼眶有点儿湿润，感动的！ “既然大臣们都同意……那朕…… “三千两黄金不够！五千两黄金，芙蓉园就租给你！” 大臣们心里暗暗咋舌。 狐狸还是老的奸！ 三千两黄金都够傻帽了！ 皇上竟然要五千两！坑儿子有一手！ 萧昱辰表情略显为难…… “可容儿子分期付清？” 皇帝微微一笑，“你去借一借嘛，或者把你的鹿山温泉山庄卖了？ “再或者，把你的府兵中五千精骑兵，归入禁军，抵剩下的两千两金。” 大臣们心里啧啧暗叹。 皇上坑起儿子来，真是一点儿不含糊啊！ 谁不知道萧昱辰的府兵骁勇善战！ 五千精骑兵更是传奇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当年他立下赫赫战功，皇帝答应让他保留那批精骑兵。 那兵早就被皇上收入囊中了！ “儿臣……儿臣想办法就是！” 萧昱辰见皇上已经答应，便告退离宫，去“想办法”去了。 温锦跟他说的是：“黄金万两以内皆可！” 他具体有多少钱，他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他都交给温锦打理了。 今日为了跟自己的父皇谈价钱，他还专门调查了大臣们的俸禄。 皇宫的开支，甚至他爹皇帝自己的个人开支。 他有了个大概的印象之后，才提了“三千两黄金”，既能唬一下大臣们。 又不至于让他们觉得，他富可敌国，太过危险。 为了避免“树大招风”。 萧昱辰故意装穷，让温锦先送了三千两金入宫。 后来又东拼西凑了一千五百两金送入宫中。 皇帝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坑儿子坑得有点儿狠？ 要不要给他免了剩下的五百两金时…… 萧昱辰又叫人抬了几大箱的铜钱，几箱子的碎银子，一盒子零零散散的碎金。 满打满算，折合五百两黄金。 皇帝又是一阵热泪盈眶。 “辰儿不错，这孩子实诚。” 感动归感动，五千两黄金，皇帝收入私库一点儿没手软。 他御笔朱批，芙蓉园租赁三日给怀王妃商用。 自此，萧昱辰英雄气短，色令智昏的形象，在京都也深入人心。 温锦让萧昱辰替她租赁芙蓉园的同时。 她自个儿也没闲着。 她去了趟百花楼。 “小红没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吧？”温锦笑眯眯看着红姐。 红姐嘴唇抽搐，“起初不知您是王妃，得罪之处还请王妃海涵……biqμgètν “就是这称呼……这儿都是奴家手底下管着的人。 “您称呼一声红娘子，给奴家留一点薄面，可好？” 温锦微微一笑，“好的，小红。” 红姐：…… 懂了。 好的，是给她面子。小红，是人家的坚持。 算了……人家既是王妃，还是少主的贵客，惹不起。 “快过年了，你们不放假吗？”温锦问。 红姐苦笑，“回王妃，就是官员贵胄闲了，楼里的生意才最好呢！放什么假呀？” “那就停业整顿三天吧。”温锦道。 “啊？！”红姐瞪大了眼睛。 “没事，这三天的损失，日后会十倍百倍的给你补回来。”温锦说道。 红姐皱眉，她有点儿不敢相信……却又不敢质疑。 但少主吩咐了……一切配合她的吩咐。 红姐忍痛割肉，“行！三天就三天！ “来人，去挂告示，百花楼歇业三天。 “告诉楼里的姑娘们，给她们放三天的假！” 楼里顿时传来一阵姑娘们的欢呼声。 她们自打被卖进来，还从来没放过假呢！ “把姑娘们都叫出来我看看。”温锦道。 红姐拍巴掌叫人。 这会儿是下午，离营业的时间还早，但姑娘们已经梳妆打扮好了。 环肥燕瘦，各有特色，楚楚动人地往那儿一站，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百花楼不愧是京都最负盛名的花楼，姑娘们真美。”温锦点头。 红姐叫人搬来一把太师椅。 温锦往那儿一坐，看着楼里近百号的姑娘。 “我呢，其实是个商人。今日来看你们，是想从你们当中挑一些人出来，走另一个路子赚钱。 “这个路子不一定比你们现在赚得多，但一定比现在更有尊严。 “当然，你们若有特别出彩的才艺，那会比现在赚得多，多很多。” 红姐好奇地看着温锦，这位王妃有点与众不同啊？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324章 决战紫禁之巅 “才艺？什么叫才艺？吹拉弹唱算吗？” “我们现在挣钱多轻松啊？尊严？尊严值几个钱？” “我们只需要卖弄风姿，就可以享受男人为我们豪掷千金，争风吃醋。 “往那儿一躺，逍遥快活！银子到手！男人才是傻子，岂不知，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说话的，是盈香离开后的新晋花魁。 她咯咯地笑，对温锦的话不屑一顾。 她看着自己保养娇嫩的手，粉嫩的指甲，“我们身娇体软的，可干不了活儿，吃不了苦。” 温锦轻笑一声。 听到这些言论，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避之蜜糖，吾之砒霜。 人各有志，勉强不来。 “倒也不用你们干力气活儿。至于吃苦嘛……你们学琴棋书画苦不苦？” 温锦道，“想要成为比花魁更红，更受人追捧的名角儿，吃一些苦头是少不了的。biqμgètν “有胆子，有野心，有毅力的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 红姐心头一动…… 她好像明白怀王妃要干什么了！ 她眼底一亮！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们知道这位是谁吗？当朝怀王妃！ “你们可知道，前朝公主豢养的舞女，被公主献给皇帝，那舞女赢得圣心眷顾！ “后来成了宫里的主子！想想吧！” 红姐一番话，倒叫这群姑娘们心思活络起来！ 还有这种好事？能入宫？能成为宫里的主子？ 新晋花魁脸色一僵，“我们在花楼里，是被男人争抢。 “若是归了某一个男人，就是和别的女人抢男人了！有什么意思？” 温锦微微一笑，这姑娘倒也有趣。 “说的不错！但如果有机会，谁不想选一头更好的牛呢？ “如果有机会，谁不想有更多的牛，供自己选择呢？ “又或者，谁不想自己当地主，要不要牛耕地，要什么样的牛，自己说了算呢？” 嗬…… 一片吸气惊叹声。 那新晋花魁也愣住了。 “您真是说笑话！就连我如今做了花魁，能自己做主选客人的时候也极少。 “自己选牛？您身居高位，哪懂得下等人的辛酸？” 温锦笑着转开视线，“传言说，鲤鱼越过龙门，就能化身为龙。 “所以，有许许多多的鲤鱼，不顾艰辛，逆流而上。这里有人愿意做鲤鱼吗？” 片刻的寂静。 紧绷的气氛，让短暂的时间也被拉得漫长。 “奴、奴家愿意试试！”一个年轻姑娘站了出来。 几个跟她要好的姐妹也试探的迈出一步，“还有奴家！” “带奴家一个……” 一会儿功夫，有一半的姑娘都站了出来。 温锦点点头，四五十个人，不错！ “有擅丹青的吗？”温锦问。 “奴家！”一个姑娘举了手，紧跟着十几个姑娘都表示自己可以。 “善丹青的跟我来，小红，准备一个房间，摆好桌案，准备笔墨颜料。”温锦吩咐道。 “诶！”红姐一口答应。 她对温锦要做什么的好奇，已经远远盖过了对称呼的不满，麻溜吩咐人去准备。 红姐在百花楼最大的雅间里，让人摆了十几张桌案。 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以及各色颜料。 温锦让准备的纸张，其实是一种布帛，特别大，就像城门口贴的告示一样大……不，比那个还大！ “写标题‘京都才女，决战紫禁之巅’，配图画一个冷傲美人的背影，脚踩花瓣，营造步步生莲的感觉。 “文字内容为：腊月二十二，皇家园林芙蓉园，京都最负盛名之才女，才艺比拼，诚邀诸君品鉴。” 皇家园林，怎么不算紫禁之巅呢！ 温锦把大致的意思，要求讲了讲。 “你们各自设计，书写绘画，我择优选用。 “一旦被选用，赏银百两。” 嗬…… 众人又是一片吸气声。 画个画，写几个字而已……就能获得赏银百两？ 伺候女人，果然比伺候男人挣钱容易多了！ 一点儿不带屈辱的！ 温锦回过头，却见众人虽垂涎赏银……但表情十分呆滞，下巴掉在地上。 “我哪里说的不明白？”温锦问。 红姐咕咚咽了口唾沫，捡起下巴，“敢问王妃……您说的是真的？她们……她们要在芙蓉园展示才艺？！” 温锦点点头，“是啊，第一次办，一定要选一个高大上的地方，才能把格调拉满。” 是够满的！都用上天家的地方了！ 不愧是怀王妃！真敢想！biqμgètν 红姐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嘶……” 真疼，不是做梦！ “听见了吗？好好准备！你们竟然要去芙蓉园展示！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呀！” 女孩子们陆续回神，一个个瞪大眼睛，面面相觑，真的？这是真的？ 不敢想，不敢想！ 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她们竟然能染指皇家的地方？！ “拼了！就为了能去芙蓉园展示，我定要拿出看家的本事来！”一个姑娘握着拳头说。 就连红姐都激动地难以自持。 众人开始构思，唰唰写字，唰唰地画时。 她围着温锦直打转。 “我又不是磨，你围着我转什么？”温锦看她。 红姐一愣，不是磨？感情说她是驴呗？ 红姐嘿嘿一笑，“您说的是真的啊？真能让这些姑娘去芙蓉园啊？那可是芙蓉园啊！” 温锦好笑看着红姐，“你看我像闲着没事，来找你寻开心吗？” “那不能！您贵人事忙！” 红姐盘算着，“您前头说过，这些姑娘是‘借用’，您不能把她们借走，就不还了吧？” 温锦摇摇头，“人还是你的人。别的地方找不出这么多，既漂亮，又敢于展示才艺的女子，所以我来跟你借人。” 红姐高兴地直拍巴掌，“好呀！那感情好呀！” 若是她们能去了芙蓉园！那回来以后身价都不一样了！ 这可是沾了皇家紫气的姑娘了！ “借！您尽管借！这些不够，奴家再给您动员其他人！”红姐眼睛发亮。 那新晋花魁柳烟烟真是目光短浅啊！ 这么大好的，给自己镀层金的机会，她都不明白！ “不必勉强，人各有志。”温锦浅笑。 她起身去看那些姑娘的画与字。 其实，这就是举办活动的“宣传海报”嘛！ 没有印刷机，只好让姑娘们亲自动手画了！ 温锦边走边看，到一个姑娘身边，她忽然停下脚步，眼底一亮，满目惊艳！ 第325章 王爷这敏锐的求生欲 “叫什么名字？”温锦问那姑娘。 “奴家思思。”姑娘说。 温锦连连点头，这完全符合宣传海报的理念呀！ “字迹醒目漂亮，排版精妙，女子背影勾勒曼妙！好！甚好！”温锦点头赞许。 其他人纷纷探头看思思的画。 “原来是要这样的！” “哦……我懂了！” 众人看过思思的“海报”，立刻被激活了一些想法。 温锦一路看过去，赞许了两三个人的设计。 其他人起初心里茫然，现在已经有了“标杆”，便也有了清晰的方向。 不得不说，古代的花楼，还真是个人才济济之处。 姑娘们的字迹、绘画、审美都相当在线！ 温锦越看越惊喜。 但她也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画虽美，但颜料的颜色，怎么有点儿发乌？不够鲜艳呀？” 宣传海报，就是要给人以视觉冲击。 简洁大方，美丽惊艳的构图，鲜艳的色彩。 古代很多人都不识字，所以画比字更重要。 “唉，咱们这花楼虽说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花楼……但能用上的颜料，也不能跟王府的比呀！ “王府能用上最顶级的颜料，多半是由宫中敕造。或是名家大作。 “咱们能买到最好的颜料，也就这样了！” 红姐连忙解释。 “这可不行。”温锦摇摇头，“第一次举办，一定要惊艳四方！细节也要尽善尽美。” “那这……”红姐为难起来，“要不，奴家去找少主想办法？” 温锦看了红姐一眼。 “你说王府的颜料，跟这些不一样？” 红姐连连点头，“那是当然！王府能用上的颜料，一定色泽明丽鲜艳，而且风吹日晒，颜色也掉的慢。” 温锦点头，“你把这里的颜料给我带上，我回王府去对比看看。” “喏！”红姐连忙去准备。 红姐起初排斥温锦的到来。 可这会儿，她热络得跟伺候财神爷本爷似的！ 一旦她的姑娘们，去芙蓉园里镀金回来！那身价必是蹭蹭地往上涨！ 连如今的柳烟烟，恐怕都不能比！ 温锦带着颜料，坐在马车上。 “颜色鲜艳度，以及会不会掉色，跟显色和固色有关系……” 这么琢磨着，她忽然灵光一现。 回到王府，她立刻实操起来。 “拿王爷用的颜料来。”温锦吩咐。 她把灵泉水滴了几滴，在一种颜料里。 她又把晒干磨粉的荷花花瓣，添加在另一些颜料中。 最后，她把这些加了不同“配料”的颜料，与萧昱辰常用颜料作对比。 “果然不一样了！” “哇，这种颜色好绚丽！比咱们王府的颜料还要美！”ъitv “王妃您瞧，这种颜料，好像会炫光？有荧光啊？但一点儿不影响显色！” 半夏负责愕然，逢春负责惊叹。 两个丫鬟都瞪大了眼睛。 温锦点点头，“果然有效！” 她终于又找到了消耗库存花瓣的好办法！ 灵泉空间扩大，两种荷花像是在争夺生长空间一样，不停的衍生。 如今红莲和紫莲，各占据灵泉的半壁江山。 她每天晚上都得去收一波花瓣和莲蓬，库存太多了。 “半夏把这些花瓣磨粉，逢春把这些山泉水滴入颜料。”温锦给她们分工，“青梅去街上买不同价位的颜料，多买几种，我来试试。” 丫鬟们得令，连忙各自行动起来。 温锦更是惊奇的发现，不管是什么价位的颜料，只要加入了花瓣干粉，其色泽鲜艳之余，都会有一层荧光。 特别是在阳光之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颜色美得炫目。 而加入了灵泉水的颜料，其颜色饱和度极高，鲜艳程度甚至超过王府所用的颜料。 逢春啧啧称奇，“咱们王府山泉下头，是有什么矿吗？竟然能有这奇效！ “而且这山泉水煮的茶，都特别馨香！让人神清气爽的！” 温锦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定是好矿，秘密，不可宣扬。” “那是当然！当然！”逢春嘘了一声，连连点头。 逢春把调配好的颜料，给百花楼送去。 这颜料当即就把楼里所有会写会画的姑娘给惊艳了！ “我滴天！奴家从来没见过如此鲜萃欲滴的翠色！太惊艳了！” “瞧这粉色，多有梦幻之感！” “侧面看，竟有荧光！真美啊！” “别说能去芙蓉园展示了！就是能用到这样的颜料，我都觉得值了！太值了！” 姑娘们惊叹不已，叽叽喳喳，雀跃欢腾。 以柳烟烟为首，没有报名参加的姑娘们，脸上不屑。 “没见过世面！不就是几盒颜料吗？瞧把她们乐的！” “烟烟姐，您的恩客里，不是也有一位王爷吗？都是王爷，他肯定也有好的颜料！” “就是！烟烟姐，您跟王爷说说，让咱们也用用嘛！” 众人恭维怂恿。 柳烟烟享受着众人艳羡，众星捧月的感觉。 她得意道，“好说，怀王府有的东西，海陵王府自然也有！ “等海陵王来了，我请他送我颜料，给姐妹们用！” 众人又是一通吹捧。 当晚，温锦就收获了四张“宣传海报”。 就海报的惊艳程度来说，这四百两花得很值！ 萧昱辰从外头回来，就看见温锦对着四张硕大的字画，连连点头。 “锦儿还有这雅兴？一天画出这么大四幅画，也太……” 萧昱辰没说完，就怔住了。 他也是会丹青之人，自己对颜料有一定的研究。 “这是什么颜料？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竟然比本王用的颜料，色泽更饱满？ “嗯？这画还有淡淡的香味？这是什么时新工艺？” 连萧昱辰都颇感惊艳。 惊叹完了颜料，他才注意到文字内容。 “京都才女，决战紫禁之巅？芙蓉园？”萧昱辰微微一愣，愕然看向温锦，“你租借芙蓉园，是干这个的？” 温锦点点头，“父皇不会生气吧？” 萧昱辰微微皱起眉头，“应该……不会吧？毕竟，又是才女，又是美人儿，谁不喜欢呢？” 温锦正要点头。 萧昱辰立马纠正，“本王不喜欢！” 温锦一愣，嗯？bigétν “本王眼里只有锦儿！已经容不下庸脂俗粉！” 温锦：…… “那还请王爷在底下添一行小字，加盖你的印玺。” 既然他上赶着表白，温锦也不介意“狐假虎威”一次。 萧昱辰二话不说，让人研墨，“加什么字？” 第326章 惊艳了皇帝 “奸商啊！” 四张大幅海报，张贴在了京都四个城门口。 原本这是张贴官府告示之处，温锦的“宣传海报”是不能贴在这儿的。 但因为加盖了萧昱辰“王府”印玺，所以也有了这殊荣。 并且，温锦叫人贴海报的时候，准备了厚厚的红包，打点城门口的兵吏。 不想叫“小鬼难缠”，就得让“小鬼”吃饱。 钱花到位了，这些兵吏不但好说话。 他们还很热情的搬来梯子，蜂拥过来帮着贴海报。 贴了海报之后，他们还专门匀出一个人来，就站在海报边儿上。 逢着人多的时候，他们还给人念海报上的字！ 百姓们新奇不已。 官员们则连连感慨，“真是奸商！” “欢迎诸君，提前莅临参观指导。正式开赛前，入场券十两银子一张。 “开赛当日，入场券降为一两银子一张！”bigétν 这两行小字，就是温锦请萧昱辰写上的。 莅临指导，是吹捧。 十两银子一张，才是目的。 对百姓们来说，十两银子一张的门票，那太贵了！贵得离谱！ 但对于官员们来说，也就一顿饭的事儿。 关键是，正式开赛，你票价降低。 提前去看，你票价反而抬高？！ 这是什么道理？ 奸商的道理！ 官员们自持身份，同僚间难免攀比。 过年见面聊起来，对方说，“我去芙蓉园看了，他们准备了这个、那个……” 这边儿接不上话，傻眼了？那多没面子！ 去！不就是十两银子嘛？谁还出不起了？ 平日里，有钱也进不去的芙蓉园，现在十两银子就能提前进去！值！ 萧昱辰跟皇帝租借芙蓉园，租的是腊月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三天！ 但皇帝问他要了五千两！黄金！ 温锦得知皇上还会讲价？ 她当即就决定，提前安排人进芙蓉园布置会场。 腊月十七，她就派人进去安排了。 腊月十九，就开始允许官员买“十两银子一张”的入场券，进场参观。 仅腊月十九一天的客流量，就有一千人次。 这话传到皇帝耳中。 皇帝皱着眉头，“不对呀！他租赁的日子还没到，怎么就开始占用了呢？” 高公公立马躬身道：“怀王妃可能是嫌五千两黄金太多了？提前利用起来？ “她安排布置会场的人倒是说，现在还没比赛，只是预热！但奴才听进去的大臣们都惊叹。 “说太美了，不可思议，精彩得很！” 皇帝狐疑，“还没开始比赛，何来精彩一说？” 高公公摇摇头，“奴才也没进去看呢！” 皇帝眼眸一凝，“那你，想不想进去看？” 高公公正要点头，忽然发觉皇帝语气有点儿怪？ “皇上？！” 他怎么觉得，是皇帝自己想去看啊？ “芙蓉园也不远，来回不过一两个时辰，朕也来一次……微服私访？”皇帝摸着下巴微笑。 以前，这种想法，他想都不会想。 但现在……他忽然对宫外的世界愈发好奇起来。 有冲动、有激情、有别出心裁想法……皇帝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年轻了！ 这个心态！就是年轻人的心态嘛！ “皇上，这不妥吧……” “少废话！快去准备！” 皇帝出宫，且是微服出宫，这可不是小事儿。 就连萧昱辰都被叫了来。 他也乔装一番，贴身跟在皇帝身边，保护皇帝的安全。 御前带刀侍卫，更是扮得五花八门，便衣保护皇帝暗卫。 皇帝出一趟宫门不打紧，上上下下得费不少心思。 但皇帝不管那些，难得他有兴致！ 皇帝来到自己的园林，芙蓉园！ 兴致高昂的他，被手上打着膏药的壮汉拦下了！ “这位爷，请买入场券！没有票券，不准入内！”苗铁说道。 呵！ 皇帝气笑了！ 他进自己的园林！自己的！还得买票？！ 皇帝狠狠瞪了萧昱辰一眼！ “呃……我去买！”萧昱辰赶紧道。 “你站着，高星，你去。”皇帝气哼一声。 苗铁补了一句，“一张票券，可以带三个仆从入场。” 皇帝回头看看自己乔装打扮成各种身份的便衣带刀侍卫们…… 这温锦，不愧是奸商啊！ 她拿了五千两黄金出来，是一点儿亏都不想吃！ 她是能抠回去多少要多少呀？ “咳，还是我去吧。”萧昱辰道。 这么多便衣们，可得买不少票券呢！ “算了吧！还是你去。”皇帝踢了踢高星。 高星麻溜跑去买票券，然后暗暗分发下去，让便衣带刀侍卫们，一波波地入了场。 皇帝刚进入芙蓉园就被巨幅的美人图惊艳了。 “嗬！这仕女图……” 皇帝眼神发光，顿觉老当益壮！ 只见入场后的道路两旁，挂着一丈长布帛，上面画着美丽动人的仕女图。 “才女思思，擅长丹青，歌舞，胡琴……”皇帝上前，看着仕女图下面的小字。 一眼望去，每隔几米，就挂着一副女子的全身画像。 “这不是宫里初选秀女的筛选方法吗？竟被她用在这儿了？” 皇帝惊叹道，“主意倒是妙，一下子吸引人的视线！” 高星虽然“不行”了，但也看得津津有味儿。 “难怪来参观过的大人们，都说值！这画像画得真不错！”高星赞叹道。 皇帝也连连点头，“画像美，且传神。看这女子的眼神，带着几分忧郁，几分浅愁，连朕都想见见……” “咳！”萧昱辰重重地咳了一声。 皇帝不满地瞪他一眼。 皇帝盯着画像，又朝前走了几步，“才女芙蕖，擅音律，歌舞……” 丰腴的女子，笑靥如花，别有风情呀！ 看着这些画像，皇帝觉得……他必要来看几天之后的比赛！ “这画像，比宫里的画师，画得更有灵气，眼神也更加灵动传神……” 皇帝托着下巴，“明白了！这颜料怎得如此鲜艳？ “而且挂在这儿已经不是第一天了吧？ “风吹日晒的，为何没有脱色的迹象？” 此时恰有风来。 风吹动布帛，画像上的美人儿像是活了！ 有粼粼微光，在美人儿的身上闪烁，美人儿巧笑嫣然。 皇帝不由睁大眼睛……仿佛被那画上的美人儿夺了心神似的。 好一阵子，他才回过神来，“妙哉！这美人儿在哪儿？画师是谁？颜料是哪家所制？” 第327章 谁蠢还不一定呢 萧昱辰一问三不知。 知道他也不说！ 皇帝嫌弃地看着自己儿子，“带朕去找温锦！” “那不是小世子吗？”高星眼尖，一眼发现了远处正在跟两只小老虎玩儿的温钰。 “钰儿在这儿，温锦定也在这儿！”皇帝有些高兴，“快去找她。” 高星命人打听，得知温锦在最近的明厅跟人议事。 皇帝看了看自己，既然是微服，也就不摆谱了。 他主要是心急，等不起。 他不等温锦来拜见，便阔步朝那明厅而去。 他们一行人还没进明厅，远远瞧见祁先生带着一群文人，阔步而来。 有老的，有少的，倒也不像是祁先生的学生。ъitv 皇帝有点儿着急……这群人，不是来抢佳人的吧？ 毕竟，也有些佳人，不爱权贵，只爱才子！ 皇帝走近明厅。 “咦，那不是名士颜青，颜大师吗？”高星眼神儿好，且记人准。 他这么一说，皇帝也想起来了！ “颜青的画，当世闻名！四国名士争相收藏！ “朕当年想招他入宫，做朕的御用画师，竟被他拒绝。 “据说他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不爱名利财富……他来这儿干什么？” 皇帝皱眉疑惑……不爱名利，难道是爱佳人？ “颜料是不卖的！配方更是机密！” 明厅里忽然传来温锦的话音，“但颜先生若是喜欢，可以送给您！” 皇帝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为了佳人……颜青是个画痴！他冲颜料来的！ “这颜料如此贵重！颜某人无功不受禄，断然不敢白拿这馈赠啊！”颜青激动又颤抖的声音传来。 温锦微微一笑，“颜先生真是大家风范！知道您不能占晚辈便宜，所以呀…… “还请您为这次比赛画肖像，外头的仕女图您看了吗？ “那也是想买颜料的名士所画。画一幅仕女图，就送一套颜料。 “您是大师，又是我师父的朋友，我送您五套！还请笑纳。 “当然，您要是不愿意画，颜料您也只管拿走！毕竟有我师父在这儿呢！” 她话都说成这样了！ 人家好意思白拿她的颜料吗？ 稍微脸皮薄点儿的人，也得给她做免费的画师呀！ 关键是，那是颜青啊！当年敢拒绝为皇帝画画的人呀！ 温锦竟然能用他，还是免费的画师？！ 就冲颜青的真迹——过两日来芙蓉园参观的人，都不会少吧？！ 皇帝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萧昱辰。 他还没开口，就听里头的名士颜青开口了！ “如此罕有的颜料，如何能厚颜，仗着祁兄的面子白得？ “正好，我最近也在尝试几种人像的画法，王妃这里，到还有现成的机会了！妙哉！ “要画的人在哪儿？现在我就试试这颜料。据说这颜料有许多神奇之处！ “风吹日晒，非但不会退色，反而让颜色愈发鲜艳！阳光之下，还有炫光之效！ “颜某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真是个画痴！ 当年拒绝皇帝的赏识，现在给温锦当免费的劳工！ “这文人的脑子是不是都不太好？”皇帝低声嘀咕。 “所以刚才那些画，都是温锦这么免费得来的？” 皇帝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道：“父皇不也对那颜料感兴趣吗？儿臣听温锦说，这颜料里的墨色。 “若是浓墨，阳光之下，有黑金色泽，如黑曜石一般璀璨！” 皇帝也是好书法之人，闻言，眼底生光，“当真？” “试试？”萧昱辰立即道。 皇帝知道，他这“色令智昏”的儿子，想骗他的真迹！ 想想看吧，若是一场充满了铜臭味的商业比赛。 竟然能拿出当朝皇帝的真迹，那味道立马不一样了！ 也能堵住许多悠悠之口！ 皇帝轻哼一声，他才不帮温锦赚钱！ “王妃，这是昨日的账册，昨日客流一千三，入场券毛利一万三千两。”红姐兴奋道。 百花楼“停业整顿”，红姐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温锦让她们过来帮忙，抽一成利给红姐和她带来的人。 皇帝在外，暗暗咂舌！ “太奸商了！她出五千两黄金租下！这还没开始比赛呢，白占芙蓉园，一天毛利就一万有余！” 皇帝忽然觉得那五千两黄金不香了！ 大臣们说，萧昱辰色令智昏，豪掷千金哄温锦开心，太过愚蠢！ 现在看来……蠢 biqμgètν得不一定是谁呢！ 皇帝有预感，这场比赛下来，温锦能赚得盆满钵满！ “辛苦你的人了，好好守着各处的门。 “赚的钱，到时候拿出一成利来，作为赋税，上缴国库。 “另外，再拿一成来，当孝敬父皇的年礼。 “你抽一成利，给底下辛苦的人，还有卖力比赛的姑娘们……怎么分配，你自己看。”biqμgètν 温锦在里头，口齿清晰的说道。 皇帝闻言，心头一颤…… 哎哟！这儿媳妇不错！ 时时处处还想着他呢！ 原以为，也就那五千两黄金了……没想到，她主动拿出一成来交税！ 还要再拿出一成来，给他的私库！ 他躺着什么都不用干，看着温锦在这儿忙活，他可以白拿两成的利呀？ 皇帝顿时有点儿开心，“准备笔墨！朕要试试这里的颜料！” 皇帝朗笑。 温锦等人听见皇帝的声音，连忙出来见礼。 “免了免了，朕是微服出巡！不要声张！” 皇帝似笑非笑看着温锦道，“朕第一次，进自己的园子，还要掏钱买入场票券！” 皇帝恩威并重。 温锦一点儿不紧张，“那说明父皇您扮得好，您身边的人也扮得专业，底下人，一点儿没察觉！” “但凡他们看出点端倪，都不敢收这个钱！” 她接住皇帝的那点儿小情绪了，还借机恭维一番。 皇帝本就没有真生气，这会儿更是真高兴。 “朕给你题字，比赛那日，给朕留个位子。”皇帝冲她眨眨眼。 温锦笑着道：“父皇放心，c位雅间给您留着！” “席位？” “就是位置最好的雅间！”温锦道。 看着温锦这边儿还忙，外头排了许多人，等着她一一面见，一一回复。 皇帝也没多与她说话，只叮嘱了一句，“这些比赛的才女，比赛之前，不能被人下聘娶走吧？” 温锦立刻心领神会……父皇果然老当益壮！ 看来她卖给宫里的六味地黄丸，没白吃！ “也看姑娘自己的意思，臣媳反正一定会劝她们的！” “那个思思，还有芙蕖，给朕留意着。”皇帝哪儿还顾得上矜持。 他瞧上的，可不能被人截胡了！ 第328章 皇帝给她做广告 皇帝去了别的殿宇，尝试温锦的颜料究竟有多么惊艳。 竟能让连皇权都不巴结的画师，如此倾倒拜服？ 那颜料还能比宫里御用的徽墨更好？ 高星在一旁站着。 萧昱辰亲自给他父皇调和墨汁。 “嗯？有淡淡香味儿，跟徽墨的松香不同，这像是……花香？”皇帝惊艳道。 他提笔沾墨，大狼毫一挥而就。 上好宣纸上的一撇，竟然真的像萧昱辰说得那样，浓墨之下，粼粼有光！ 好书法之人，遇见好纸、好笔、好墨……都会有点儿上头。 一开始不肯写字，省得叫温锦白占了便宜的皇上…… 他这会儿也上头了。 他先是为这次的才女比赛提了字，“才女之决战紫禁”。 这顺滑的手感，带着淡淡馨香之气的墨汁，让他忍不住提笔写下《女神赋》。 皇帝亲自为活动，题字，题诗！ 这效果，不是翻倍，而是成平方式的扩大。 温锦当即，就叫人把皇帝的题字拿去做匾额，悬挂在活动现场。 皇帝的真迹，则保存在芙蓉园的库房里。ъitv 温锦更叫人准备了题诗屏风。 把皇帝的诗作，裱起来，做成屏风，放在入园后，最是显眼的地方。 “皇上真迹呀！” “真是皇上的字！” 前来参观的大臣们，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 还有些文人，也讨要笔墨，要在一旁的屏风上题上自己的佳作。 “狗尾续貂！能与当今圣上，一起为这次比赛题诗，是我等学子的荣幸！” “租借笔墨五两银子！” 温锦安排人，专门在这儿摆了货架，租借笔墨砚台。 “你们看，皇上这字迹会发光！有粼粼微光！” “是黑金色的光！神奇呀！” “这是什么墨？你们租借的墨也有这效果吗？” 温锦安排的人，早就被交代好了。 他不急不慢拿出两种墨来，“普通的墨，五两银子租借，以供题诗。 “想要那种特殊的墨，十两银子，并且只能提五言绝句，或是七言绝句。 “若要提律诗、或是赋，那还要加钱！” 众人一听！这是谁想出的主意？奸商啊！ 但谁听了不手痒呢？ 谁不想跟在皇帝后头炫耀文采呢？ 有皇帝的诗在这儿，凡是进来的人，都会来拜读！ 那他们的诗，不也有了被众人拜读的机会了吗？ “绝句就绝句！十两银子，给我来一套！”还是有人愿意买的。 温锦叫人备好了张着洁白锦布的屏风，可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炫文采的吗？ 这可是跟着大v蹭流量的机会！ 但凡有野心、有虚荣心的文人，都不想错过吧？ 一时间，题诗的屏风前，也站满了人。 大致算一下，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biqμgètν 有人花钱进来参观。 也有人是被邀请来，免费参观的。 这就叫那些花钱进来的人有点儿羡慕了。 但凡是能被邀请的人，都有一个特点，是女人，并且是在家里有一定话语权的女人。 温锦这会儿，就在见她请来的第一位客人。 “几日不见，沈老夫人越发有风采了。”温锦起身相迎。 沈老夫人一见温锦，就格外开心。 “你送的香瓜有奇效！能调理肠胃，还能治……便秘！” 沈老夫人小声道，“宿便排清，人脸色都亮堂了！” 温锦轻笑，那可不……香瓜是她夏天的时候，放进灵泉空间里囤着的。 怀王府有冰窖，那冰窖有专人伺候，古人有奇异的智慧。 他们能用沙土封存，密封冰窖等方法，把夏季，秋季的水果，囤到冬季，拿出来享用。 温锦琢磨，不知水果放进灵泉空间会有什么效果？ 她也囤了一批。 继而惊喜地发现，灵泉空间的保鲜技术太牛了。 放进去的瓜，拿出来时，就跟刚摘下来一样，连瓜蒂都是鲜绿的，瓜叶子上还带着新鲜的露珠呢。 加之放进去的瓜果吸收了空间灵气，食用起来，味道与功效都非同凡响。 “老夫人喜欢就好，我们小辈能孝敬到您心坎儿里，是我们的福气。”温锦笑说。 沈老夫人是萧昱辰的外祖母，淑妃娘娘的母亲。 她在温锦没钱没势的时候，帮过温锦，温锦一点儿都不介意把好东西分享给她。 这次比赛，她也第一个想到了沈老夫人。 第一张邀请参观的请帖，也是发到了沈老夫人手中。 “老夫人觉得，我们的会场怎么样？您看我们的比赛介绍了吗？”温锦道。 沈老夫人点点头，眼底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雀跃。 “真好，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有活力。看到那些女孩子，老身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也想在各种场合，崭露头角！赢得更多的掌声，喝彩！” 沈老夫人回忆着自己年轻那会儿，脸上带出深深的笑意。 “那邀请您做比赛的评委，您以为如何？”温锦道。 沈老夫人一愣，“评、评委？” 温锦点点头，“我叫人统计了一下，才女们的才艺有诗词歌赋，有丹青书法，有歌舞琴艺，还有茶道功夫…… “五花八门的，听王爷说，老夫人对这些，多有涉猎。 “并且以您在京都的身份地位，以您的威望，做评委，您的话可以服众呀！” 沈老夫人颇有些开心。 “啊这……合适吗？” “太合适了！”温锦道，“我还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见沈老夫人很开心，并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温锦这才提出她另一个目的。 “沈家家族庞大，可有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庶出女儿？” 沈老夫人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以沈家的门庭，女儿们应当都嫁的不差。但也有那特别有才华，或是智谋，亦或长相格外美的女儿。 “嫁入高门吧？她是庶出，可能身份不够。 “嫁入低门吧？可能姑娘心气儿高，看对方不入眼。”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ъitv 沈老夫人心中就有了好几个人选！ “别说！还真有！那几个姨娘生的……美则美矣，就是小家子气！嫁不得高门大户！ “我为她们着想，嫁个不如沈家的，将来娘家也好照应她们！ “她们自负才情，还看不上！老身倒是吃力不讨好！” 温锦微微一笑，“给她们报名参赛如何？这次比赛，有父皇题名，题诗。 “届时，来观看比赛的不止有父皇，还有王公大臣们…… “对了，现如今有颜青，顾凯等等好些有名望的名士，在为参赛的女子画像。 “即便届时不想抛头露面，临时怯场了，也可带走自己的画像，作为留念！” 温锦最后一句话，可太诱人了！ 连沈老夫人都心动了！恨不得自己年轻几十岁！ 第329章 嫡女也嫉妒 “颜青，颜大画家？！”沈老夫人一惊，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温锦点点头。 “也是外面挂着那般，一丈的巨幅画作？” “可能会小些，毕竟没几天了，画那么大，时间来不及。”温锦说。 小点儿也没关系呀！ 颜青何许人物！ 皇上都想请他做御用画师，还被他拒绝的人物呀！ 现在，自家的女孩子只要报名，就能得到颜青的真迹？！ 何等殊荣！ “小点儿也无妨！报！现在就给她们报名！”沈老夫人甚至都不用回去问小辈儿意见。 她直接拍板决定，给家里能拿的出手的庶女全都报了名。 “你是如何请来颜青作画的？听说，他傲气得很！”沈老夫人好奇。 她这外孙媳妇，究竟有什么神通啊？ “嗯？我没请他，他自己来的。 “他跟我师父是故交，托了我师父找过来的。” 温锦诚实说道。 沈老夫人下巴惊掉，啊？！ 不是她托关系请颜青？ 是颜青托关系找到她，主动要求给她当画工？！ 是世道疯了，还是她疯了？ 沈老夫人有点儿懵。 懵得不止沈老夫人，随后又来了好几位温锦邀请的夫人们。 她们已经看见了外头的巨幅肖像画，暗暗艳羡……谁不想看见自己美美的样子，被人用精致的画笔记录下来呢？ 说不定，还能流传后世呢！ 如今听闻，就连著名的颜青先生，都在这儿当画师。 夫人们更是羡慕不已……若不是年龄、身份不允许。 她们都想报名——就为了换一张画像也值了呀！ 更何况，她们还瞧见皇上题了诗作在外头。 那些才子文人们更是争相效仿。 “我瞧见，有好几首诗都是赞誉那画像上的女子呢！” “还有藏头藏尾诗，是那姑娘的名字！” 谁不喜欢被人写诗称赞呢？ “报名，给我家的几个庶出女儿也报名……别的不说，她琴艺还是很不错的！” “我家那庶女歌喉惊艳，逢年过节，老爷总喜欢叫她唱歌！” …… 一向不被嫡母待见的庶女们，此时，却被嫡母格外偏爱起来。bigétν 甚至有些嫡母后悔，当初怎么没好好培养自家庶女？好歹认真教习一两门才艺，如今说不定有“名扬天下”的机会了！ “只能是庶女吗？嫡女……不行吗？”一位夫人忽然问道。bigétν 众人闻言，皆是一静。 是啊！被颜青先生画像……颜青先生的作品，当世都受追捧！ 流传后世，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再有那些文人才子赞美之诗词，因为有皇上的诗作在前头镇着。 他们倒也不敢写粗俗、露骨的诗词，很是婉转优雅。 这样的好机会……难道都留给庶女？嫡女没份儿？ 温锦微微一笑，“不是说嫡女不成，而是嫡女本就有更好的出路，不必跟这些女子争抢。 “更何况，嫡女向来自持身份，孤高冷傲，想来也不屑于这种比赛。” 那位夫人微微点头，心下却盘算着…… 她娘家地位不高，娘家的嫡出女儿，想要嫁入高门，也有困难。 并非所有人家的嫡女都有好机会，寻得一门好亲事。 等她回去，一定要跟娘家哥嫂说一说这事儿！ 庶女竟有比嫡女更好的机会？！ 见识了温锦举办活动的这阵仗…… 有这想法的并非一两个人！ 沈老夫人把温锦的意思带回沈家，并且当即就叫沈家的几个庶女，收拾打扮。 “快去芙蓉园！现在就叫颜先生给你们画像！ “怀王妃说了，时间紧急，颜先生能画出的画像也十分有限！ “我仗着年老，厚着脸皮跟怀王妃求了情面！叫你们插个队！快快去！” 庶女们一听，她们要上台和青楼女子同台竞技……众庶女心下不满。 她们虽是庶出，却也是王公贵族的血脉呀！ 但又听说，这么一登台，会被达官贵人所认识，被京都文人才子赞誉……又有点儿心动。 如今再一听，皇上题诗！颜先生给画像！ 甚至还有别家的嫡女想跟她们争抢？ 那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冲！去晚了就没机会了！ “她们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干什么呢？”沈家嫡出的三小姐，沈欣兰瞧见庶妹们一个个雀跃的样子，不由皱眉。 丫鬟连忙去打听，“回禀小姐，她们是去芙蓉园，让颜先生给画像呢！” “谁？颜先生？” “对，就是名士颜青颜先生！” 沈欣兰微微瞪眼，“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就是爹爹书房里挂着的那副将军骑射图的作者，颜青颜先生吗？” 丫鬟重重点头，“奴婢没说错，小姐更没听错！” 沈欣兰倒吸一口冷气，盯着庶妹们雀跃着登上马车的背影，她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那幅画，爹爹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连摸都不让我们摸…… “说颜青先生的作品，千金难求，他的作品，都是传世佳作！ “一定是她们搞错了！颜先生怎么可能给一群庶女画像？！” 就算是颜先生画，也该给她们这些天之骄女，嫡出的女儿们画呀！ “备车，我去看看！”沈欣兰沉着脸道。 沈欣兰跟着庶妹们赶到芙蓉园。 守门的苗铁等人，以为她也是沈家庶出的女儿，便放了她进去。 沈欣兰来到画师们作画的地方……她直接看呆了！ 这些画师的画……画中的女子好美啊！ 画作并不失真，却用艺术的手法，放大了女子的美，削弱淡化女子的缺点…… 好多画作已经完成，正在一旁的架子上晾着。 还有许多画师，正在奋笔疾书。 “前头好热闹！小姐，颜先生好像在那儿！”丫鬟道。 沈欣兰快步去看。 “妙啊！这调色的手法真妙！” “勾勒的手法更是出神入化，寥寥数笔，美人的神韵，已经跃然纸上！” “不愧是颜先生！受教受教！” 一群画师，围着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画作世界里的男人。 那男人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眼里，只有他要画的那个人，和他的作品…… “真是颜先生！” 沈欣兰盯着颜先生的画……脑海里不由勾勒出，画作上倘若是自己…… 倘若自己的画像，流传百世…… “让他给我画像！那是什么人啊？凭什么叫颜先生给她画？”沈欣兰愤愤不平。 她这么一嚷，立刻吸引来众人的目光。 怀王府的守卫见状，立刻上前。biqμgètν “这位小姐，您已经扰乱了画坊的秩序，请您立刻离开！”怀王府的侍卫，冷脸说道。 第330章 爹爹放心，我一定帮你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对我无礼！”沈欣兰勃然大怒。 周围的画师、自家庶妹、别家的小姐们，都向她看过来。 这不长眼的侍卫！ 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驱赶她离开？！ 丢了面子的沈欣兰，在暴走的边缘。 “不管您是谁，您都扰乱了这里的秩序！”侍卫冷脸道，“是您自己离开？还是我们送您离开？” “你……你们敢碰我！我剁了你们的手！” 沈欣兰的话还没说完。 侍卫一挥手，两个手下就上前架起她就往外扔。 “放开我！我爹是宣王，我表哥是怀王！你们胆敢对我不敬？！”沈欣兰一边踢打，一边嚷嚷。 侍卫们把她带出画师们的院子。 恰遇上萧昱辰。 他刚送了“微服私访”的父皇回宫，马不停蹄回来找温锦。 “表哥！表哥救我！”沈欣兰仿佛看见了救星。 好巧不巧叫她遇见了表哥！ 刚才丢掉的面子，她一定要加倍的找回来！ 萧昱辰停下脚步，狐疑看着她。 “你别走！你是谁家的侍卫？竟敢对我不敬？！” 沈欣兰拦住那侍卫，“表哥，就是他，他们欺负我！” 侍卫冲自家王爷抱拳拱手，“见过王爷。” 萧昱辰轻咳一声，“我家侍卫。” 沈欣兰：…… “那正好！他们对我不敬！害我大失颜面！表哥要替我做主啊！要好好惩戒他们！” “怎么回事？”萧昱辰看向一旁侍卫。 侍卫抱拳拱手，“王妃叮嘱，时间紧张，要确保画师们可以安静、无打扰的作画。 “沈小姐一来就大声嚷嚷，破坏画坊氛围。更是要换下颜先生正在画的女子。 “未免沈小姐继续打扰颜先生和其他画师，卑职等人只好把她带离画坊。” 萧昱辰转脸看着沈欣兰。 沈欣兰脸色微红，她撅着嘴，用平日里跟自家哥哥撒娇那套。 “表哥~~~” 哥字拖得老长，还柔柔地拐了几个弯儿。 侍卫们一个个，不由绷紧了身子。 萧昱辰脸色一黑，“嗓子出毛病了？” 沈欣兰一愣，看见侍卫和丫鬟都在憋笑。 她又气又羞……这反应，怎么跟自家哥哥们不一样呢？ 她跺脚，继续耍赖，“我不管！我要颜先生给我画像！她们要么是风尘女，要么是家里的庶女！ “她们凭什么让颜先生给他们画像啊？颜先生的画作多稀罕呀！表哥！你得帮我！” 萧昱辰不苟言笑，“帮不了你。” 看萧昱辰要走，沈欣兰一个箭步挡在他前头，伸手拦住他。 “表哥，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整个芙蓉园都是你租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沈欣兰撅着嘴，一脸的委屈。 萧昱辰眼见她离自己太近，扑面而来一股脂粉味儿。 他立刻后退两步，“想要画像，你也报名参赛。你若不参赛，少在这儿胡闹。 “你若捣乱，耽误了画师的进程，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你爹也保不了你！” “表哥，你……” 沈欣兰还以为遇上表哥，能叫她找回面子。 没想到表哥如此翻脸无情！ 她想伸手拉住表哥的衣摆，撒娇说些软话……也许表哥是吃软不吃硬呢？ 谁知，表哥竟飞快地避开了。 他竟然使出轻功，一眨眼闪身出去几十步之远？！ 她是蛇蝎吗？他用得着跑那么快？ “沈小姐请——”看着侍卫们面无表情的脸。 沈欣兰却品出浓浓的嘲讽、奚落、看热闹的味道。 “哼！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沈欣兰拔腿跑了。 她跑回马车上，就绷不住哭了。 从小到大，她还……还从没这么丢过脸呢！ 萧昱辰寻到温锦所在明厅的外头。 一阵风来。 “什么味儿啊？”温钰抱着两只小老虎，站在他身后。 萧昱辰心头一紧，连忙低头嗅了嗅自己，“没味儿啊？” “一股香粉味儿！爹爹干嘛去了？”温钰歪着脑袋。 “不可能吧？！”萧昱辰有点儿慌。 儿子这鼻子，开了光吗？他刚才离沈欣兰好几步之远呢！ “也许是你皇爷爷宫里，龙涎香的味儿？”萧昱辰道。 温钰撇撇嘴，“爹爹当我傻啊？龙涎香和香粉都分不清？” 萧昱辰欲哭无泪。 他连忙蹲下身，看着儿子，“可别在你阿娘面前乱说，爹爹刚才只是遇见了沈家一个小姐，说了两句话！真就两句话！” “我在我阿娘面前乱说什么？”温钰歪歪头，一脸懵懂。 萧昱辰舒了口气，微微一笑，摸摸儿子小脑袋，“乖钰儿，没什么！” 他顶着“色令智昏”的名声，好容易让温锦对他另眼相看了。 也许趁着过年，她高兴……他们的关系有望更进一步呢！ 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翻船！ 温钰微微一笑，“爹爹放心吧，我可是你亲儿子，还能不帮你说话？” 萧昱辰欣慰的点点头。 温钰抱着小老虎，蹦蹦跳跳进了明厅。 “阿娘，您别忙了，都冷落了爹爹！刚才有个小姐姐拉着爹爹说话呢！”温钰抱着他娘的腿撒娇道。 萧昱辰正抬脚迈过门槛。 闻言，他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钰儿啊！你真是你爹的亲儿子！ 你这忙，帮得真不错…… 温锦从一沓子操作流程、账册中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昱辰。 “不是！没有！孩子断章取义……” 萧昱辰连忙把沈欣兰如何遇见他，如何求他，他又是如何铁面无私拒绝的，一五一十解释清了。 “没有拉着！绝对没有！我能让她拉住？”萧昱辰一脸正色。 温锦点点头，“看来颜先生画作的吸引力很大嘛，连嫡女都艳羡不已！好事儿！ “小红，你来！” 温锦似乎一点儿都没在意细节。 她把红姐叫来。 “你去准备花车，挑几幅画作裱起来，让女子坐在花车上，展示她的才艺，画作挂在花车显眼的位置上。 “沿街宣传，为过两天的活动再造一波势头。 “对了，你想先带着女子们，跟逢春一起去找盈香。让盈香带她的学生们，给才女们做造型服饰搭配。 “力求能让人——过目不忘！” 红姐虽未经历过这种事儿。 但她经过这段时间的亲眼所见——她无比确信，怀王妃举办的这次比赛，一定无比轰动！ “呃……”萧昱辰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一旁，抿着茶，时不时的瞥她一眼。 第331章 你听到了吗？声音从她里面发出 温锦吩咐完红姐。 她又把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以及在外头跑的管家、大掌柜、负责安保秩序的侍卫统领们叫过来。 众人短暂的开了一个小会。 各项工作她熟稔有余的分配下去。 她并没有事无巨细，却是分工明确，统管全局。 等她这些活儿都安排完，一扭脸儿。 “咦？王爷怎么还没走？”温锦脸上的惊讶不是装的。 萧昱辰：…… 所以，他这么大个人，就被她忘了！忽略了呗？ 有点儿心酸…… 却也庆幸，沈欣兰的事儿，她直接揭过，丝毫没纠结。biqμgètν “等你一起回府。”萧昱辰道。 温锦抬眼一看，“天都黑了呀？” 明厅里不知何时，已经被仆婢们掌上了灯，倒也亮堂堂的。 “钰儿呢？”温锦问。 “他玩儿累了，让人抱去偏殿睡了。”萧昱辰目光温煦。 温锦起身伸了个懒腰，“忙过这几天，要好好陪陪钰儿了。” “无妨，前头那些年都是你独自照顾钰儿。如今我得闲，我陪着他。”萧昱辰这话，又体贴又体谅的。 温锦诧异看他一眼，越来越不像他了诶？ “饿了吗？刚叫人去五芳斋买了些核桃酥，先垫垫。”萧昱辰打开小而精致的盒子。 一股酥油混着坚果的香味扑面而来。 温锦本来不饿，但这香味儿馋得她饿了。 她伸手去拿核桃酥。 猛地发现，她手指和衣袖上，不知何时竟沾上了墨汁？ 许是刚才跟他们开会，画流程重点的时候不小心。 萧昱辰见状，顺势捏起一块核桃酥，送到她嘴边。 “张嘴。” 温锦诧异看他…… “我拿皂豆净过手了！”萧昱辰立即解释。 温锦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核桃酥。 萧昱辰绷不住展颜一笑，笑容灿烂如骄阳。 “唔，还挺好吃。”温锦说着，忽然嘴角一痒。 她抬眸……立刻撞进一双深邃而专注的眼眸当中。 萧昱辰低头，目光灼灼看着她。 他略显粗粝的手指，在她嘴角轻轻摩擦。 “你……” “跟喵喵一样，吃得嘴角都是。”萧昱辰声音低沉温煦，莫名有些悦耳动听。 温锦推开他的手，“你还跟虎子哥儿一样，头扎饭盆里吃呢！” 萧昱辰噗嗤一笑，“嗯。” 嗯？ 他嗯什么呀？ 温锦古怪地看他一眼，萧昱辰越来越奇怪了。 “喵喵和虎哥不是兄妹，他们是一对儿。”萧昱辰在她耳边低声说。 他呵出的风，萦绕在温锦耳畔，痒痒的。 温锦推开他的脸，耳根却微微的红了。 萧昱辰抱着睡着的温钰，温锦抱着两只小老虎，回到马车上。 “跟我来。” 萧昱辰让半夏逢春守着温钰，让季风随行在温钰车架外头。 他却拉着温锦，上了他的马车。 “干嘛不陪着钰儿？”温锦不明所以。 “有东西给你。”萧昱辰道。 温锦看儿子睡得香，也怕吵醒他，于是顺从上了他的车架。 萧昱辰拿出一只紫檀木雕花大盒子，盒子雕工精致，盒面上雕着龙凤戏珠。 龙与凤飞舞着，围着珠子，形成了一个圆融的圆形，象征着圆满。 盒子上还有淡淡的檀香气。 不论盒子里头是什么，单论这个盒子，温锦已经喜欢了。 若是把这个盒子放进灵泉水里泡一天，保准比玉还美呢！ “打开看看。”萧昱辰看她盯着盒子直乐，有点儿着急。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也不知她喜不喜欢……有点儿忐忑。 咔哒。 温锦扭开黄铜锁，打开盒子。 “嗬！好漂亮！” 盒子里摆着一整套红玉头面！这红色的玉可真漂亮，映着车厢里的烛光，那红色仿佛要流动起来。 红色在古代一直都是吉祥、喜庆的象征，倍受追捧。 皇家更是深爱红色。 但天然的红玉十分罕见，更不要说颜色如此鲜艳明丽的正红色了！ 加之这玉色泽，细腻程度，这可是稀世的珍宝。bigétν “和田红玉。喜欢吗？”萧昱辰看她盯着红玉首饰不说话，小声问道。 温锦愣了愣，和田红玉？ 玉石界一直有这样的说法：“一红二黄三羊脂”。 意思说，红玉是和田玉家族中价值最高的，而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都在红玉之后。 “嗯……”温锦点点头，颜色如此漂亮，外形如此美的玉石首饰，她很难违心地说不喜欢。 更让她惊叹的是，头面上镶嵌的红玉，竟被雕琢成了荷花的造型。bigétν 且那重瓣的荷花层层叠叠，匠人精益求精，连花蕊都纤毫毕现。 这红玉莲花造型，竟然跟她空间里的红莲花尤为相似。 温锦捧着红玉头面，目不转睛，看得认真。 “真好看。” 没有什么比自己送的礼物，被人喜欢更值得高兴的了。 萧昱辰笑容灿烂，让灯烛都失去了光彩。 “我给你戴上。”萧昱辰拿起红玉镯子。 温锦迟疑片刻，还是把手伸向他。 萧昱辰心头轻颤。 他握着她的手，轻缓地将红玉手镯套在她的手上，温柔地推上手腕。 她皮肤那么细腻，那么莹白。 红玉戴在她皓白纤细的手腕上，红的纯粹，白的无暇，可真美。 温锦的表情却微微一凝…… 什么情况？ 这红玉镯子怎么会发热？ “你听到了吗？”温锦忽然问。 萧昱辰表情一怔，“听到什么？” 温锦歪着头，侧耳细听。 她似乎听到了吟唱的声音。 这声音柔美，轻灵，悦耳……但竟然雌雄莫辩？ 仿佛天籁之音，却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唱。 唱的内容也听不清，她只能听到曲调柔柔地，直击人心。 “你听到了什么？车轮声？鸡鸣狗吠？”萧昱辰盯着她，有些疑惑。 “吟唱声……”温锦轻哼了两句，“这个曲调，你听到了吗？” 萧昱辰的表情变的担忧。 他伸手捂上温锦的耳朵。 温锦愕然…… 怪了！她耳朵被捂上，那吟唱声却更清楚了！ 萧昱辰又猛地放开手，“还能听到吗？” 她明白了！ 这声音，不是外面的！ 温锦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红玉镯子越来越热。 几乎灼烫了她的皮肤，但耳边的吟唱声越来越大。 那声音里充满了欢欣，充满了喜悦……真是怪事儿。 第332章 你在镯子上做了手脚 “嗯……”温锦轻哼一声，脸颊绯红。 坐在她身边的萧昱辰，浑身一僵，“锦儿？” “哪里不舒服？”萧昱辰身体紧绷。 “取下来……”温锦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柔媚地能滴出水来…… 她浑身无力，半身的重量，都倚在萧昱辰的身上。 萧昱辰呼吸声音很大，“你怎么了？” 她倚靠着他……自打两人成亲，如此亲昵，还是第一次。 萧昱辰很紧张，好似面前有个炫彩的美丽泡沫，他不敢动，生怕一碰，啪，一切都碎了。 “镯子好烫……”温锦蹙眉喃喃。 耳畔的吟唱声，让她意识混沌。 马车猛地一颠。 把她整个人颠进了他怀里。 温香玉软在怀……萧昱辰要疯了。 “锦儿？” 这是真的吗？她同意了？她不再抵触、不再抗拒？ 她终于完完全全原谅他，接受他了？ 萧昱辰很激动，难以自持…… 他紧紧拥着温锦，哪怕这一刻是梦……就让他沉醉其中吧。 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虽然事出突然……太突然了！ 但……管他呢！这是他的锦儿，他的！ 萧昱辰沉醉其中……他猛地一疼，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唇齿间弥漫。 “萧昱辰……你这个卑鄙、小人……”她骂道。 尽管是骂他，萧昱辰却一点也不生气。 对，他就是卑鄙小人！ 他现在就想——完完全全拥有她！ “你在镯子上……做了什么？”biqμgètν 萧昱辰终于发现，她身上很烫，像是发烧了。 原来“卑鄙小人”是这个意思？ 她是说，他在镯子上，对她下药？！ 天地良心啊！ 他只是想送礼给她！ 其他的手脚，他一概没做啊！ “我没有……！” 他的话音被堵了回去。 从理智上说，他应该像正人君子一样，推开她，克制自己。 但，去他的理智！ 在她跌进他怀里那一刻，他的理智早就焚烧殆尽了！ 这是他的王妃，他的妻，他们本就该享受此刻的快乐！ 萧昱辰肆意地沉湎其中…… 空气似乎是甜甜的，有花香，似乎还带点果香…… 嗯，还有刚才的核桃酥的香味儿。 “唉……” 萧昱辰吃痛，不得不再次放开她。 “干嘛又咬我！”萧昱辰眼睛微红，欲望弥漫入眼底。 “帮我……” “把镯子取下来……” 温锦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她现在的眼神，哪有一丝一毫的凶狠？ 反而像一颗可口的桂花糖…… 是镯子的原因，让她变成这样？ 镯子上有毒吗？谁下的？ 天地可鉴！绝对不是他！ 现在的问题是……要给她取下来吗？ 萧昱辰并没有迟疑太久。 因为马车停了。 萧昱辰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着。 “王爷……” 车窗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萧昱辰抬手捂住温锦的口鼻……他不想让旁人听见她的声音。 “钰儿醒了吗？”萧昱辰问。 “刚醒，还有些迷糊。”逢春说。ъitv “你们先带钰儿回去，王妃睡着了，你们不用管了。”萧昱辰道。 逢春迟疑片刻，但王妃嗜睡，她们都知道。 “是！”逢春应了一声。 他在她耳边道：“我放开你，你别出声……” 锦儿若是清醒着，她必然不想让人发现她现在的样子吧？ “你同意，我就放手。”萧昱辰也怕把她捂着了。 他还没松手，手心里忽然一痒…… 萧昱辰不由瞪大眼睛……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手心又是一痒。 他要疯了…… 他松开手，手心有被她舔过的痕迹。 他浑身已经绷得不能再紧。 面对他喜欢的女人，他能忍住才不是男人！ 但……为了不让自己和她后悔。 萧昱辰还是做了一个严肃的决定！ “别乱动！” 萧昱辰捉住她的手腕，他要把那镯子取下来。 “嗯……疼。” 他满头大汗，“套上去时明明很轻松啊？” 为什么就是取不下来呢？是镯子忽然变细了，还是她手腕忽然变粗了？还是他忽然变笨了？ 再加上温锦一直捣乱…… 萧昱辰翻身把她压在柔软的座椅上。 她却拼命挣扎，“头痛……别唱了，别……” 马车里，两人不知是在取镯子，还是在打架。 马车外，车夫和一行侍卫都看傻了！ 车已经停下有一刻了！ 只见马车越晃越厉害！ 王爷和王妃……这么生猛的吗？都等不及回去屋子里？bigétν 而且，他们家王爷的体力也太强悍了吧？ 再不停下来，马车都要被他们拆了啊！ 他们这些人，是走呢？还是不走呢？ 若是不走……待会儿马车散架了，主子们会不会尴尬呀？ 砰的一声。 马车不晃了。 车外的人，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车门打开了。 王爷衣衫不整地抱着王妃，跳下马车……王妃被他的狐裘裹得严严实实。 王爷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阔步朝内院而去。 他纵着轻功，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咳……”不知是谁轻咳一声，“才一刻！” “也就那样嘛……” 原来，他们如此威猛的王爷，也才一刻而已！他们顿时重拾信心！ 第333章 自己的媳妇自己伺候 打晕了温锦的萧昱辰，这会儿还不知道，他的举动，让下属有了怎样的误解。 他把温锦抱去了有温泉的漪澜院。 她上次莫名其妙发热，就是在温泉里泡好的。 府医说过，温泉可以加速身体排毒。 手镯套在她腕子上，死活取不下来。 她细嫩的腕子，反倒被弄红了，难怪她喊疼…… 萧昱辰把她外头的厚棉衣脱掉，只剩里头一层柔软的贴身衣物。 他抱着她，泡入温泉水当中。 温热的水漫过身子…… 萧昱辰觉得时间更难熬了！ 他本就热得冒汗……这热乎乎的水，一点儿都不能让他冷静！ 更何况，怀里这娇软的人儿……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完全全倚在他身上。 “自作孽啊……” 萧昱辰喉结上下滚动，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 “嗯……” 怀里的人儿，发出一声轻哼。 萧昱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咆哮。 “锦儿？醒了吗？” 他希望她能快点儿醒…… 他是她丈夫，不是禽兽。 他不可能在她昏迷的时候，对她做什么！ “醒了……”温锦掀开眼皮。 她抬手揉了揉后脖颈，“疼……”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萧昱辰已经紧绷到了极限，“锦儿，我是你的夫君，我是个男人……我希望你明白。” 他低头吻住她…… 但很快，他口中又传来痛感。 这次，他没有放开。 舌头的痛，已经抵不过他咆哮的欲望。 温锦推他的力气很小，捶打也不痛不痒。 这里完全是他的主场，她撼动不了他分毫。 而且，她现在连扎针的力气都没有。 她眼神迷离，浑身无力…… 看她脸憋得通红，身子一个劲儿的往水里滑。 萧昱辰稍稍松开她的嘴唇……让她自由呼吸。 “我那么喜欢你……送的礼物。 “你却用礼物……暗算我。” 温锦绵软的声音，却像是一把利箭。 一下子把萧昱辰钉在了原地。 他浑身燥热，却如同被人泼了冰水，从头冷到脚。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萧昱辰心痛且愤懑。 但看温锦现在混沌迷离的状态……她就是在戴上他送的镯子之后，才这样的！ 他虽委屈，却也无话可驳。 “镯子取不下来，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下毒！我没有暗算你！”萧昱辰用力道。 “你若同意，我命人叫府医来……” “不要……” 他没说完，温锦就拒绝了。 她现在的样子。 他不想给别人看见！ 她也一样。 府医也不行。 她不想让自己如此软弱，毫无反抗之力的状态，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冷水……把我放在冷水里。” 温锦牙齿打颤，艰难说道。 萧昱辰克制得辛苦。 她也一样。 她浑身无力，即便在水里，也无法凭自己站立。 完全是萧昱辰在托着她……她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温热的泉水，单薄柔软的衣料，灼热馨香的身躯……最想得到的人。 每一条，都在拉扯着人最后的理智。 下人终于备好了冷水。bigétν 萧昱辰抱着温锦放入冷水当中…… “这可是冬天……” 温锦刚碰到冷水，就巨颤了一下。 “没事。”她点点头，让萧昱辰把她整个儿放进水里。 “我松手了？”萧昱辰道。 “好。” 他刚一松开手，她就滑落硕大的浴桶中，咕咚呛了口冰冷的水。 萧昱辰赶紧将她捞出来。 “咳咳咳……”她咳地眼泪都出来了。 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却也如此让人疼惜，让人想要不惜一切保护她。 “渴了跟我说，何必喝自己的洗澡水？”萧昱辰故意打趣，想要打破这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的氛围。 温锦瞪了他一眼，湿漉漉的眼神，奶凶奶凶的。 萧昱辰被她瞪笑了……不行，他要忍不住了。 “你过来。”温锦说。 “嗯？”萧昱辰在浴桶外头，两只手撑着她。 闻言，他倾身向前。 两人距离一点点拉近。 “噗——” 温锦不知何时含了一口水，全喷在他脸上。 萧昱辰被她喷了一脸。 他劝没法儿用手擦脸，他手收回来，怕她沉到水里去。 他只得闭上眼，猛甩了甩头。 温锦哈哈地笑，“洗澡水，与君共享！” “嗯？共享？” 萧昱辰二话不说，跳进冷水浴桶。 冷水立刻溢出许多。 两人也在浴桶中挤得动弹不得。 “你出去！”温锦脸红得异样。 浴桶虽大，却也不比温泉池子，两个人还是太拥挤了。 “你说共享的！ “本王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嗯……好像是。” 看她辛苦的样子，萧昱辰赶紧又跳了出去。 经他这么一进一出，浴桶的水少了一半。 温锦坐在桶里，那水刚好淹没到她胸口处，倒不至于让她再呛了水。 萧昱辰涨得难受，却又不能丢她一个人在这里泡冷水。 他索性在浴桶外头盘腿坐下，闭眼，静心，吐纳…… “嗯……”她轻哼一声。 萧昱辰差点儿破功！ 他连忙收气，抬眼看温锦。 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淡去，双目紧闭，呼吸平缓…… 像是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这样坐下去会着凉的吧？ 萧昱辰不放心，叫丫鬟来服侍她更衣？ 万一她又发作……岂不叫丫鬟全看见了？ 以她的骄傲，肯定不行。 萧昱辰还是决定亲力亲为——自己的媳妇自己伺候！ 他给温锦擦干，换了干燥柔软的里衣，把她放在床上，轻柔的为她熏干头发。 她睡地很熟，像个婴儿一般。 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傲，拒人千里。 萧昱辰为她盖上被子，他守在床边——继续运功。 不是他不想睡！更不是他迷恋练功！ 浑身欲念，他怎么睡？ 十遍心经，不知道够不够？不够就再来十遍！ 萧昱辰守在床边，温锦睡得很香。 她还做了个奇异的梦。 梦里，红莲花花王，和紫莲花花王结婚了！ 其他的莲花们都摇晃着花脑袋，荷叶裙，又唱又跳。 吟唱的歌，就是她在马车里听到的曲调。 她还梦到自己浑身发热，纠缠在萧昱辰身上，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亲吻他…… 这梦太离谱了！ 温锦一睁眼，就看见萧昱辰的俊脸，带着几分憔悴和疲惫。 而他正闭目盘腿，坐在地上。 温锦：？？？ 第334章 冤枉他了，那就补偿一下 “萧……”温锦正打算质问萧昱辰。 她忽然发现，这不是她的清荷居呀？ 淡青的床帐，极简又硬朗的装饰风格。 好像是……他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他的床上？ 而他却在地上？ 她不会真的把他……咳！不可能！ 前世她母胎单身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那么饥渴过！怎么可能霸王硬上弓呢！ 再者，她要是把他怎么样了……也不至于灭绝人性地再把人赶到地上去呀？ “萧昱辰，怀王爷，醒醒？”温锦拥着被子坐起身。 如果说，她刚才是冷声质问的语气。 那么这会儿，就像是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可温柔了！ 萧昱辰盘腿而坐，犹如入定。 温锦喊他，他也没醒。 温锦正纳闷儿之时，猛地想起…… “对了，是镯子！”她撩起袖子一看。 那红玉镯子还在她的腕子上戴着。 “好像更红，更透亮了？”温锦嘀咕。 她忽而目光一凝，“这是……” 她抬起手腕细看，眸子不由微凝。 半透明的红玉当中，竟然出现了一朵立体的莲花！ 不是工匠雕琢出的，而是在玉质当中，像是天然形成的！ “这不可能……昨儿我看了，根本没有！”温锦心中惊疑不定。 继而，她也想起了昨日混混沌沌经历的一切！ 她戴上镯子以后，忽然听到了仿佛天籁一般的吟唱声。 紧接着，她浑身发热…… “还真是我主动……”她敲了敲脑袋。 “但，如果是镯子上被下了药，没道理我会察觉不了？” 温锦打算打开灵泉空间一看究竟。 如果不是镯子有问题，那就有可能是灵泉空间出了什么问题…… 她扭头看了看萧昱辰。 他还是像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锦赤脚下床，轻手轻脚的绕去后头沐浴之处。 她将房门反锁，这才唤出灵泉空间。 “嗬！我的天！”温锦被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给喂了满嘴。 她顿觉神清气爽，能负重五公里不带大喘气儿的！ 更神奇的不是这浓郁的灵气，而是莲花花王！ 只见红莲与紫莲当中，各自有一朵开成了巨型莲花，犹如鹤立鸡群！ “那绝对是莲花花王了！比脸盆还大的莲花！”温锦看着那遥相呼应的两朵巨型莲花。 她不由感慨，“这么大的莲花，若是结了莲蓬，一定也大的惊人吧？” 到时候，她是吃了莲子呢？还是留作种子呢？ 温锦正琢磨莲子有多少种吃法儿时。 忽然有信息进入她的意识。 “灵泉空间，集天地灵气而生。玉者，地之灵也。吸纳天地日月之精华运化而成。biqμgètν “灵泉空间逢帝王级美玉，可吸纳其灵气精华，以扩充灵气。 “同时，灵泉空间至纯之灵，亦可养玉。此乃相互增益。 “昨日逢帝王红玉，灵泉空间得以增益，大喜！” 温锦这才弄明白。 原来，美玉吸收了天地精华。 最上等的帝王级美玉，可以帮助她的空间扩充灵气。 而她的空间，也可以把净化提纯后的灵气，反过来滋养美玉。 所以美玉当中出现了莲花形象，仿若浑然天成。 “虽然空间扩充灵气，我挺高兴的……但是，这副作用有点儿大吧？” 温锦颇为无语。 “倒是我冤枉了萧昱辰，他送的美玉不但没有问题，而且是帝王级。” 温锦琢磨着，萧昱辰昨儿个定然也不好过。 她迷迷糊糊的……已经想起了更多的片段。 萧昱辰被她撩拨的难以自持……却最终秉承“君子作风”。 明明两个人有夫妻之名，也有儿子。 在自己“主动”的情况下，他还能不越雷池。 “昨日王爷尊重我，那么我今日也帮帮王爷吧！”温锦离开沐浴之处。 她穿好衣裳，蹲在萧昱辰面前。 萧昱辰似乎在修习内功，能察觉出他在运气，但似乎并不太顺利。 他眉头紧蹙，脸色发白，嘴唇也血色不足。 温锦在他面前，唤出灵泉空间。 空间虽然不能被旁人看见，但其中的充裕灵气，则能被万物感受到。 对修习内功之人，尤为有用。 果不其然，萧昱辰深吸一口气。 他眼睛没睁，但明显是精神一震！ 他紧蹙的眉头，都瞬间舒展了。 他再次运气，脸上渐渐显出兴奋忘我之态。 约莫有一刻钟，温锦收起灵泉空间。 萧昱辰的内功似乎有所突破。 他一扫先前的疲惫之态，脸颊红润有光，嘴唇柔软红润。 他整张面皮，似乎都在散发着光彩。 他猛地睁开眼睛，“锦儿！我突破了！” “师父曾说，我内外功兼修，二十岁已达我自己的最高境界，此生难有更高突破！ “刚刚我突破了！我的内功又突破了！” 萧昱辰一跃而起，他眼睛深邃有光，仿若骄阳。 温锦被他激动的一把抱住，猛转了几圈。 温锦被他转得头晕眼花，“呃，恭喜恭喜……” “放我下来。” 萧昱辰得意忘形，慢半拍反应过来…… 他尴尬一笑，把温锦放下，“你醒了？可还难受？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在首饰上动手脚！ “我现在就命人，把雕琢首饰的匠人都找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狗胆！” 温锦忙说：“倒也……不必。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萧昱辰目不转睛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不由愣愣出神。 “这美玉，乃是帝王红玉，非一般女子所能有。乃龙凤之玉，我太年轻，还驾驭不了，所以被玉之灵气催动情绪…… “王爷？你在听吗？” 温锦在萧昱辰面前摆了摆手。 萧昱辰脸腾地一红，伸手握住她的手，“锦儿……这玉当真养人。或者是，你真适合泡温泉。” 温锦：？？ 他说得哪儿的话？还有，说话就说话，他脸红什么？ 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一副小男生害羞的模样？ “咳……”萧昱辰干咳，“我刚刚突破，心绪不稳定……” 他眼底难掩惊艳，脸却愈发红透。ъitv 温锦余光瞥见，一旁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如羊脂白玉，细腻生光，唇如点朱，眸若星辰…… 萧昱辰只是借灵气提升内力，便容光焕发。 更何况，她是和灵泉空间绑定在一起呢？ 空间灵气扩充，她则第一个受益。 “咳！”温锦清了清嗓子，“王爷一夜练功辛苦，好好休息。 “这幅首饰，太过华贵，不适合我的年纪。我打算借花献佛，送给母妃。王爷意下如何？” 第335章 还有这意外收获 温锦要把这一套帝王红玉首饰，送给淑妃娘娘。 并非像她说的，红玉华贵，不适合她的年纪。 她皮肤白，气质华贵，她绝对能衬得起帝王红玉，且更添华贵之气。 她要借花献佛，是因为，红玉镯子里出现了浑然天成的立体莲花！ 她要是天天戴着，难保萧昱辰不会发现。 把它送给母妃。 母妃天天在宫里，萧昱辰并不时常能见到。 就算日后他哪天发现了，也能说“玉养人，人养玉”，戴久了生出的图案。 民间早有此传说，说玉有灵性，戴久了会生出奇异图案。 “你不喜欢这礼物？”萧昱辰略显忐忑。 温锦立刻摇头，“王爷误会了，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正因为喜欢，才要把它送给喜欢的人呀。母妃待我好，这美玉养人，所以我想把它送给母妃。” 萧昱辰略显动容。 片刻之后，他带着些鼻音，“锦儿……谢谢你。” 温锦一愣……谢啥？ 她拿他的礼物，送给他的母妃……也就中间过了一道自己的手。 他还谢她？ “你与母妃，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你说喜欢母妃，还惦念着送母妃礼物……你如此贤良温厚，代我尽孝。 “谢谢你，锦儿……前头许多年，我以貌取人，偏听偏信。被流言蒙蔽双眼，害你吃了太多苦头。对不起！ “日后……我必以性命守护你与钰儿。 “我不会勉强你，永远不会！直到将来，你愿意原谅我，愿意接受我那天……” 温锦：……ъitv 王爷啊，你大可不必如此深情。 说喜欢淑妃，就单纯是喜欢淑妃娘娘的洒脱性情而已！与你无关啊！ “咳……王爷好好休息，我这就入宫，拜见母妃。” 温锦阔步而走。 萧昱辰似乎还想说什么，他上前一步想拉她。 却不想，他被温锦撞了一下。 砰的一声！ 身形伟岸，武力值无人能及，并且刚刚内功突破的萧昱辰…… 他竟然被温锦撞飞了！ 他砰的撞在门柱上，门柱都晃了晃。 温锦和萧昱辰都愣了！ “我……”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没用多大劲儿啊？也就步子有点儿快，走得有点儿急。 她也没吃“大力金刚丸”啊，如果世上有那种东西的话…… 萧昱辰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没站稳！我没防备！不可能的！这是意外！你再撞一次试试！来！” 他刚说了要用生命保护他们母子！ 他怎么可能被温锦一下子撞飞？ 这绝不可能！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么离谱的事儿！ “嘶……”温锦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又有信息，进入她的意识。 “灵泉空间灵气提升，能够随机激发人类潜能，比如千里眼、顺风耳、力大无穷等等。” 萧昱辰见温锦皱眉，忙疾步上前。 “怎么了？是我把你撞坏了吗？哪里疼？ “我这么强壮都被撞飞了！你如此柔弱，一定撞得更疼！” 萧昱辰目光关切看着温锦。 温锦却正在尝试“人类潜能”。 千里眼？ 没有，视力基本还是五点二。 顺风耳？ 也没有，她连门外穿软底鞋的丫鬟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那看来是力大无穷了？ “王爷，掰手腕试试？”温锦道。 正在怀疑人生，并且极度想要挽尊的萧昱辰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本王掰手腕从来没输过，让你两只手！”萧昱辰道。 两人在桌边坐下。 萧昱辰摆好姿势。 温锦的胳膊，猛地往桌子上一放——咔嚓！ 两人一愣，低头看去……红木桌子，从温锦胳膊肘底下，裂开了一道缝。 萧昱辰：“……” 他柔弱的王妃，是在昨晚“欲求未满”后，激发了什么了不起的内功绝学吗？ 温锦更是被深深的震撼了。ъitv 这“力大无穷”有点儿无穷的过分了！ “算了……改日再比！”温锦无法直视萧昱辰眼底的惊讶怀疑。 一肘震裂红木桌……温锦担心，她尚且不了解这力道究竟有多大，再给萧昱辰胳膊掰断了…… 温锦离开这院子，路边随便捡了个石头，握在掌中用力一捏！ “咔嚓嚓……”就像捏碎纸皮核桃一般。 她摊开手掌，核桃大的石头，已经碎成了许多小块。 “还有这意外收获！”温锦惊喜。 这古代异时空，许多人都会功夫。 她虽然会格斗术，会一些拳脚。 但如果遇上萧昱辰那样，会内家功夫的对手，她则完全不是个儿。只能趁人不备，扎针，或是用毒脱身。 如今有了这本事，她等于拥有了绝对实力呀！ 温锦高兴不已，“这套红玉首饰，我只带了镯子，就能让空间灵气扩充那么多！biqμgètν “如果全套都利用起来……岂不更厉害？” 温锦回到清荷居正房。 她打开首饰盒，伸手要带其他首饰时……却又迟疑。 “一个镯子就让我浑身发热，差点儿把自己给交代了……一套首饰，岂不是要上天？” 她想起自己昨天那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亏得是如今萧昱辰转了性了…… 若放在以前，他指不定吃干抹净了，还要怪她勾引他呢！ 温锦盯着那一整套帝王红玉……左右为难。 昨日套在她手腕子上，怎么都取不下来的手镯。 今日，她自己轻轻松松就取下来了。 “咦？这也差别太大了吧？” 不放在一起不知道，镯子和其他首饰一比，那红玉，简直是两种品级的玉啊！ 镯子的红玉极其清透，颜色鲜艳明丽！ 一眼看过去，透亮生光，极品帝王玉。 其他的红玉，单看已经足够惊艳。 但放在一起，就显得平平无奇，既不够透亮，玉色也不够鲜艳。 “如果直接把玉放进空间，而不是我带在身上呢？”温锦灵光一现。 她意识中，觉得可行！ 说干就干！ 温锦叮嘱丫鬟，她要休息一会儿，将门反锁。 继而她唤出空间，把首饰放了进去。 转瞬之间，她耳畔就响起了昨晚听到的吟唱声。 “我去……”温锦心头一紧。 她不是又要“发作”了吧？ 眼下萧昱辰不在，屋里只有她自己……丫鬟会不会听到声音，以为她在自嗨？ 第336章 一个铜板也是爱 温锦当即就要捞起首饰，带出灵泉空间。 但眼前震撼的一幕，让她迟疑不舍。 她看到浓郁的灰色雾气，从红玉上喷薄而出。 那灰色的雾气，跟灵泉空间里的奶白色雾气交织在一起。 灰色很快被涤荡一新，也变的奶白奶白的。 空间里的灵气随即涌入红玉首饰。 红玉首饰好似成了一个池子，一边放水，一边接水。bigétν 约莫有一两刻，灵气平衡，蓄水放水，都停了下来。 温锦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没“发作”。 只有身体微微发热，大冬天的，这股热叫她浑身暖洋洋地，还挺舒服。 耳边的吟唱声，也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天籁般的声音，反倒叫她身心灵都很舒畅。 “哇……这也太美了！” 温锦拿起那首饰一看，红玉极其清透艳丽，美丽不可方物。 更重要的是，“这莲花活了！” 被雕琢成莲花形状的首饰，栩栩如生，灵动的模样仿佛活了一般！ 真是太美艳了！ 温锦连忙收好一套首饰。 她简单吃了点东西……早膳并不顺利！ 一顿饭的功夫，她不慎捏断了三个勺子，两双筷子，掰碎了一只碗…… 可把平日伺候她吃饭的丫鬟们吓坏了。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把劣质不结实的餐具拿来给王妃用？！” 丫鬟怒斥，筷子换了一双又一双。 一顿饭，吃得主仆都挺累的，心累。 好在，损坏了诸多餐具之后……温锦终于逐渐掌握了她现在所拥有的力气。 “在我能熟练掌握现在的力气之前……还是让萧昱辰带钰儿吧！” 温锦没带钰儿，独自带着给婆婆的礼物，乘车去往宫中。 马车行至半路，忽然停了下来。 “启禀王妃，前头拥堵，走不通了！”车夫急声说。 温锦掀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远远的瞧见前头大道之上，停着漂亮显眼的花车。 车上装饰着各色绢布丝带扎成的花。 车上有一根桅杆，挂着女子的巨幅画像。 女子本人正于车上坐着，弹着七弦琴。 女子的丫鬟于车一侧，低矮之处站着，热情的朝两边吆喝，“请街坊们多多支持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妙音姑娘，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温锦微微一笑，“小红的行动力好强。” 昨日吩咐她去做，今日她就弄好了。 “既然走不动，停车我去瞧瞧。” 温锦跳下马车，领着俩丫鬟上前查看。 “让她们弄花车，也没让他们阻塞交通啊？” 温锦跟逢春、半夏道，“她们停滞不前，把路都堵了，等会儿把官府的人引来，不叫花车行驶街上，岂不白费了功夫？” “好像是花车前头的路也被堵了？奴婢去看看！”逢春踮着脚尖，看着花车前方的路。 “我去，你守着王妃。”半夏低声道。 半夏功夫好，速度快。 她纵身而去，几个凌越，就不见了身影。 “天呐！这不是咱们铺子的名字吗？”逢春指着花车，惊声说道。 温锦微微一笑，“没错，这叫‘赞助代言’。”ъitv 只见漂亮的花车后头，挂了显眼的条幅，条幅上用鲜艳的颜料勾画了装饰。 中间用那带着黑曜石光泽的墨汁写着“温氏成衣铺特约设计华服”。 “请街坊们为我家小姐投票支持呀！一个铜板一票！票高者胜！”丫鬟大声吆喝。 原来花车前头，有一口开着的箱子。 箱子上标明“投票箱”。 “哇，奴婢看见妙音姑娘已经有半箱子铜板了！”逢春在人群后头跳起来看。 温锦点点头，“花车不要钱吗？衣服不要钱吗？能被官府批准上大道，也得上下疏通关系呢！这不都是钱？” 逢春听得连连点头，“难怪人家都说，王妃您是奸商！” 温锦敲了下她的脑袋，“我这是带动京都gdp，拉动内需，活跃气氛，丰富百姓生活，为国库创收呢！ “明明是上忠君，下爱民，哪里奸了？” 逢春听得一脸懵，不明觉厉，翘起大拇指，“王妃好厉害！奴婢好崇拜！” 半夏还说她的嘴厉害？ 她跟王妃根本不能比好吗？ 主仆往人群里一站，立刻感受到百姓们的热情。 “快看快看！车上写了！她们的衣服装扮，是温氏成衣铺提供！ “就在西市！我前几日从那里经过，唉，竟然没进去看看！” “我喜欢那位思思姑娘！她的画好美！而且这么热闹的街上，她竟然那么专注的作画，旁若无人！太神了！” “思思姑娘！我支持你！” 思思花车上的丫鬟立即喊道：“多谢郎君支持！一个铜板也是关爱！” “噗嗤……”逢春绷不住笑，“这丫鬟真厉害，一个铜板也是关爱！” 别说，还真有用！ 丫鬟喊了之后，那个年轻人立刻掏出一把铜板扔进“投票箱”中，哗啦一阵响。 “多谢郎君支持！思思姑娘若能名列前茅，也有郎君一份功劳！”丫鬟热情喊道。 思思姑娘，站在花车上，专注作画，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一般。 喧闹的街市，拥挤的人群，她周遭却仿佛有一片不被打扰的真空地带。 别说，这种安静娴雅的气质，还真的挺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推崇喜欢。 好些人都在给思思的投票箱里扔铜板投票。 “回禀王妃，前头路上，有一棵百年老槐树倒了，把路堵了。百姓们正在想办法把树挪开，树一挪开，就能通行了！” 半夏从前头打探回来。 温锦点头，忽而灵光一现。 挪树？百年老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愁不知道自己这“潜力”究竟有多大呢！ 这不，刚好是个机会！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温锦嘴角轻扬，阔步朝前头走去。 “王妃……” 两个丫鬟叫不住她。 温锦边走，边从空间里拿出一方面巾带上。 虽然这儿的百姓不认得她……但还是蒙上脸吧！ 温锦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畅通无阻。 明明她也没用什么力气，可就是挡她路的人，都“自动”让开。 她像是席卷过人群的飓风…… 好在花车没有行进，倒也没发生什么拥挤踩踏事故。 温锦很快来到挡路的老槐树之处。 “昨夜也没刮大风，更没有电闪雷鸣，这树在路边长得好好的，怎么就倒了呢？”温锦一边上前帮忙抬树，一边问一旁的大婶儿。 “哎呦夫人，您哪有什么力气？快别帮忙了！一边儿站着吧！别把您的华服弄脏喽！”大婶儿好心地劝，又压低声音道，“我看像是人故意弄倒的！” 第337章 保护偶像！偶像必胜！ 温锦觉得，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但起初移动缓慢的百年老树，随着她的加入，忽然就离开地面，顺利地朝路边挪去。 “嘿！动了动了！” “不用去找牛拉了！” “不用套牛套马！先让花车过去！” “现在人多，能挪到路边就成！” 温锦面不改色，气不喘。 她同众人一道，把横在路中间的老树，抬到路边。 “夫人，您真是吉星高照！”大婶儿眉飞色舞，“您没来的时候，这树怎么都挪不动，您瞧，那边还有一半的根，深深扎在土里呢！ “您一来，这树就被搬动了！虽然您娇贵，没什么力气！但您贵气不凡！连这百年老树，都不敢为难您呐！” 大婶儿笑着说着恭维的话。 温锦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暗自好笑。 “大姐，您说，像是有人故意弄倒的？” “哎哟，不敢当！”大婶一听，自己被一位衣着不凡的年轻夫人叫大姐，顿时笑得像朵花儿。 “我也是瞎猜，那树长得好好的，扎根很深。无缘无故怎么会倒？ “有人说，早上在树根那里，发现有铁锹挖过土的痕迹！” 温锦点点头。 这会儿已经有太多的行人，来来往往，早就破坏了最初的痕迹。 温锦正要回到马车那边。 忽然看见一群吊儿郎当的男子，攀着花车，要调戏花车上的姑娘。 妙音的琴音乱了。 思思手一抖，画作也停了下来。 温锦见状，拔腿就往回走。 逢春和半夏，也在人群里找她。 温锦没瞧见她俩。 她也不知该如何召唤王府的暗卫出来帮忙。 索性，她自己上！ 温锦挤开人群，快步向花车走去。 “小娘子，你不是百花楼里的姑娘吗？装什么清高才女？” “快来陪爷乐呵乐呵！” “你不肯下来？那爷上去呀！” “小娘子乖乖在上头等着爷！咱们在高高的花车上玩儿，岂不更刺激？” “哈哈哈，等我……嗷！” 眼看一个人要爬上花车了。 他正得意谄笑。 忽然，他衣裳被人从身后揪住。biqμgètν 他正欲回头呵斥。 “哎呦……娘呀！” 砰地一声，他被一股大力拽下来。biqμgètν 屁股狠狠砸在地上。 力道之大……他怀疑自己的屁股，把地砸出了一个坑！ “尾骨……断了！断了！” 他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呢？ 人已经摔坐在地，疼得爬不起来了！ 嗷嗷地惨叫此起彼伏。 这耍流氓的男子，咬牙忍着疼，抬头看去…… “我滴亲娘……” 只见华服女子，一手一个，犹如探囊取物，轻轻松松——把往花车上爬的男人，一把拽下，猛摔在地！ 那比她高，比她壮的男人，在她手底下，根本不是个儿。 “厉害！” “高手啊！四两拨千斤！” 周围的群众，先是看傻了。 有流氓纨绔，往花车上爬，把花车上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时，他们敢怒不敢言。 但这会儿，突然冒出如此侠肝义胆的女侠！ 他们顿时群情激昂地欢呼雀跃。 “多谢女侠！”思思在花车上，朝蒙着面的温锦屈膝行礼。 温锦眼睛一转，粗着嗓子，高声喊：“支持思思姑娘！保护思思姑娘！思思姑娘必胜！” 花车上的思思微微一愣。 她羞涩一笑，连忙再屈膝道谢。 周围人被温锦这高亢激昂的声音，鼓舞起了情绪。 先是几个人喊着自己喜欢支持女子的名字，“支持妙音……” “支持思思……” “保护偶像！”温锦喊道。 “保护偶像！打流氓！偶像必胜！”周围群众也跟着她喊。 很快，温锦就不再是孤军奋战。 “在哪儿！王妃在哪儿！” 逢春，半夏很快发现了她。 王府暗卫也挤出人群，加入“打流氓战队”。 群众并不知道，这些出手干脆利落的便衣们，乃是王府暗卫。 只当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是平民百姓。 有人起了带头作用，群众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打流氓！保护偶像！” 温锦被逢春和半夏簇拥保护着，离开人群时，这群流氓纨绔已经被百姓们围起来，暴打了一顿。 姑娘们，以及她们的丫鬟，纷纷在花车上，向周围的百姓屈膝道谢。 这波互动，倒是不错。 更是拉近“偶像”和“粉丝”距离的好机会！ 被自己亲手保护过的偶像，在粉丝心中的地位，那绝对不一样！ 温锦正打算离开，忽听前头又起骚乱。 “官兵来啦！” “京兆府官兵来啦！” 民不与官斗。 古代百姓天然畏惧官兵。 一听官兵来了，刚才还在正义保护偶像，怒打流氓的百姓们，立刻吓得脸色苍白。 许多人撒腿就往人群后头拥挤，场面一时更乱。 “别跑！你们别跑！” “刚刚就是你们打人！” 地上的流氓，指着温锦一行道。 “官爷！就是她们！她们打人！” “不能放她们走！” 鼻青脸肿的流氓纨绔，把温锦主仆三人，给围了起来。 温锦向周围看了看。 王府暗卫，就隐匿在百姓当中，但距离都不远。 万一动起手来，他们随时都会冲上来。 温锦示意半夏，“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半夏立刻打手势，让他们不要上前，不要暴露。 “王妃，京兆府的人来了，他们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把咱们当乱民抓走啊？”逢春皱眉道。 温锦看着人群自动让开，握着腰间挎刀，越走越近的官兵们。 她也微微蹙眉，“把咱们抓走倒是不怕，脱身不难。 “但万一他们说，花车影响了京都交通、治安。不给花车继续游行，岂不白费了许多功夫？” 花车上，还有她铺子的代言广告呢！ъitv 姑娘们也希望能够通过花车游行，给自己拉票，拉高知名度呢！ 花车都做好了，因为几个流氓，前功尽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怎么回事？” 京兆府带着佩刀的捕头，带着一行官兵，来到温锦等人的面前，铁着脸地问道。 逢春清了清嗓子，“花车好好走着，因为前头有大树倾倒，挡了路。 “这群登徒子，竟然趁机攀上花车，当众调戏花车上的女子！扰乱秩序！ “如此流氓败类，人人得而打之！方能还我京都礼仪、清净！” 鼻青脸肿的流氓纨绔，嗷嗷叫道：“明明是你们故意伤人！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大老爷您快看，看看我们这脸！鼻子都被打歪了呀！” 第338章 后宫争宠 捕头皱眉看了眼那群鼻青脸肿的人。 他又扭头看了看花车上的女子们。 女子们衣着并不暴露，且盈香给她们设计的华服，更显高贵冷傲的气质。 她们所展示的才艺，都可登高雅之堂，并没有低俗之处。 “你们双方各执己见。” 捕头扬声道，“周围的父老乡亲都是见证，还请大家伙儿作证，究竟是谁先挑起争端？” 捕头拱手问周围之人。 王府的暗卫，就潜伏在百姓当中。 他们的衣着打扮，也同普通百姓无异。 百姓们不敢答话。 王府守卫可不惧怕捕头，他们见状，立刻扬声回答：“大家伙儿都看见了！是他们调戏才女们！ “这些才女得圣上题诗称赞！ “你们羞辱才女！简直是对圣上的大不敬！” 有人起了头儿。 百姓们立刻壮了胆，纷纷附和！ 捕头见状，冷眼看着那群纨绔，“来人呀！押回京兆府大牢！听候府尹大人审问！” 他所带兵马，立刻将脸上挂彩的男子，一个不漏的抓了起来。 温锦瞧见，那捕头一直朝其中一辆花车上看。 他对那花车上的女子，格外关注。 “捕头也有支持的才女吗？”温锦问道。 捕头见她衣着华贵，连忙拱了拱手。 “不瞒夫人，那是我家女儿！夫人若是投票，还请多多支持！”biqμgètν 花车缓缓前行。 花车上的女子跟路两边的群众挥手致意。 捕头的女儿冲他眨眨眼，“爹爹，刚才多亏这位夫人侠义相救！” 捕头连忙对温锦拱手道谢。 嗐！白担心了！ “既如此，捕头大人何不带些兵吏，以保持京都交通顺畅为由，前后随行，也能保护令嫒。 “顺便为令嫒拉拉票！” 温锦说完，捕头眼底一亮，“对呀！好主意！多谢夫人指点！” “另外，捕头大人在京都，定然有人脉。何不为令嫒拉拉赞助、代言？”温锦说。 捕头听得茫然，“什么叫赞助？代言？” “看见那辆花车后面挂着的条幅了吗？那姑娘就是拉了成衣铺子的赞助代言。 “成衣铺子会免费帮她提供衣服、服饰、造型，而她只需要告诉别人，她的衣服、妆容是由哪家铺子提供的即可。 “大家看见她服饰、妆容漂亮，就会慕名去那家铺子。给铺子起到广而告之的宣传作用。 “她服饰妆容，则不必另外花钱，甚至她名次好的话。铺子还有另外给她‘广告费’，岂不是双赢吗？”biqμgètν 温锦一番解释。 捕头连连点头，“妙啊！妙！我正愁她衣着不如旁人的华贵，家里不如旁人家富裕…… “竟然还有这样的办法！倒不必求人，这是送机会给人呀！互利双赢，好主意啊！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捕头真心感激，腰都弯成了九十度。 “不必客气，”温锦想了想，又道，“前头百年老树倾倒挡路，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 “也不知和那些流氓纨绔有没有关系？不知他们是否蓄意羞辱姑娘们？” 捕头一听，浓眉紧蹙，“岂有此理！夫人放心，我定详查此事！” 花车已经渐行渐远。 温锦也回到马车上。 她又是搬树，又是打流氓……华贵的丝绸衣服，总容易起褶子。 好在贵妇们出门，一般都带了备用的衣裳。 她在马车里重新更衣，在内宫下车时，仍旧是端庄得体，落落大方。 半夏留在马车上。 温锦领着逢春朝内宫走去。 还未到淑妃娘娘的宫门口，便听见女子嘤嘤委屈哭泣之声。 温锦和逢春对视一眼。 “有人欺负淑妃娘娘？” “母妃在教训人？” 主仆同时开口，但意思却大相径庭。 温锦啧了一声，“你也太不了解母妃了。她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嘤嘤哭吧？” 温锦可忘不了，淑妃娘娘在皇后宫中，拳打脚踢横扫一片的场面。 主仆俩加快脚步，在宫道上拐了个弯。 淑妃娘娘的身影，立刻出现在视线当中。 逢春吐了吐舌头，“还是王妃说得对！” 只见淑妃娘娘笔直的站在那儿，气质清冷孤高。 而她面前，却有个宫妃，如“西子捧心”，嘤嘤哭个不停。 温锦阔步上前，“见过母妃！马上就是新年了，恭祝母妃在新的一年里，万事胜意，喜乐开怀。” “锦儿快起来，”淑妃伸手扶她，“还是我家锦儿最懂事！ “大过年的，哭哭啼啼，若是叫圣上见了，也是心烦！” 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妃一哽。 她微微抬头，委屈巴巴地看了淑妃一眼。 她眼圈儿红得跟兔子似的，脸上挂着泪痕，精致的妆容却是一点儿没花！ 温锦见状，暗自惊叹，高手！ 古代化妆品的防水效果并不好！她能真的哭出眼泪，还保持妆容完整精美，可见这哭也是极有技巧的！ 但是，这儿又没有男人。 她这么装惨、卖可怜，搞雌竞，给谁看呢？ 温锦朝自己婆婆看了一眼。 淑妃一脸的不耐烦，“别哭了！你说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 “怎么回事啊？”温锦问道。 淑妃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众人回头。 只见皇帝微微蹙眉，阔步而来。 温锦眼睛微眯，扫向那位年轻貌美的宫妃。 果不其然，在她嘴角瞧见一抹轻笑，一闪而过。 温锦明白了……难怪搞雌竞。 原来，她在这儿等皇帝呢！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先前的哭呀、卖可怜呀……只是前奏而已。 “齐贵人，大过年的，你哭什么？”皇帝见温锦也在，显然有些意外。 叫温锦看见他后宫女人争宠，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回皇上……正因过年，臣妾想着，平日里多得诸位姐姐照拂，也该提前来给诸位姐姐拜年。 “淑妃娘娘出身名门，家境殷实。臣妾实在没什么敢拿到淑妃娘娘面前现眼的，便把这家传美玉献给姐姐。 “不曾想……姐姐见惯了宝物，这美玉实在不入眼……” 齐贵人说着，颤抖着展开手中的帕子。biqμgètν 帕子里包着一只断成四节的碧玉镯子。 玉倒是好玉，清透碧翠，如一汪碧绿的湖水。 只是镯子已经断了，不禁令人惋惜。 “这……”皇帝见状，眉头轻蹙，侧脸看向淑妃娘娘。 第339章 谁没见过世面？ 淑妃娘娘冷笑一声。 “听你这话音，好像我故意摔碎你镯子似的？” 齐贵人连忙道：“臣妾绝无此意……淑妃姐姐已经婉拒，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她说着责怪自己的话，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呃……”皇帝眉头不展，“一只镯子而已，朕赐你一套首饰，别哭了！” 齐贵人连忙抹泪，“多谢皇上！但，不必了。这是臣妾家传之物，意义非凡。 “原想用这意义非凡之物，送给最重情重义之人……东西换了，意义也不一样了。” 皇帝皱着眉头，看看淑妃，又看看齐贵人……神情复杂深沉，圣意难测。 温锦见状，微微一笑，“这好办呀！” 众人都看向她。 温锦伸手接过齐贵人手里的帕子。 “齐贵人既是诚心诚意送给母妃的，母妃收着就是。” 温锦笑嘻嘻地把那断成四节的玉镯塞进淑妃手中。 淑妃有些不解地看她。 “玉，乃天地灵石，讲究缘分。 “她自己不小心，把镯子摔碎了，日后再看见，难免自责。 “母妃替她收着，她看不见，也省的自责了。 “礼为心意，心意母妃已经收到了，皇上也看见了，齐贵人也该心满意足了。” 齐贵人愕然看了温锦一眼。 “怎么？齐贵人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是……镯子已经碎了，还如何送人呢？”齐贵人皱着眉头。 “你又不送了？那你拿回去好了。”温锦拿过帕子，又塞回她手中。 “啊……我、臣妾不是不送……”齐贵人表情更加纠结。 哪有送礼是送断镯子的？ 她想要追究地是打碎镯子的责任！ 镯子是她和淑妃娘娘推搡中，掉落在地上打碎的！ 根本说不清，究竟是谁的责任…… 但最伤心的肯定是她……所以，皇帝必然会补偿她，哄着她，说不定今晚还会去她殿中…… 怎么叫怀王妃这么一搅合。 她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了？ 皇帝原本看她的目光中，确有怜惜。 但这会儿，怜惜已经变成了不耐烦，“怀王妃说得不错，你到底送，还是不送了？” “镯子已经断了，还如何送啊？呜呜……”齐贵人真是伤心透了，哭得像个孩子。ъitv 皇帝对年轻娇弱的女子，似乎格外有耐心。 “唉，莫哭了，朕都说了，赐你一套……不，一大盒子首饰，比这玉更好，外形更美。” 皇帝上前，柔声哄劝。 齐贵人借机倚在皇上膀臂上，偷偷朝淑妃娘娘露出得意一笑。 淑妃娘娘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温锦却噗嗤一笑，“齐贵人不愧是小姑娘，真是幼稚搞笑。” 齐贵人脸腾地一红。 皇帝也不好意思起来，“咳！温锦，齐贵人年纪不大，也是你半个长辈。” 温锦却道，“哪有人拿传家宝，当年礼送人的？ “你都说了是传家宝，这是想让我母妃收下这礼？还是让母妃不敢收呢？ “幸好是没收。你自己把传家宝打碎了，就又哭又闹，让人赔偿。 “这母妃要是收了，还不得被你记恨一辈子啊？” 齐贵人脸顿时更红了，“怀王妃怎的如此牙尖嘴利……” 这就牙尖嘴利了？ 温锦微微一笑，“再者，齐贵人说这玉是传家宝？怕是家里长辈骗你的吧？ “就算是小门小户，也不至于拿这种成色的玉当传家宝吧？这得多没见过世面呀？” “你……怀王妃，你不要欺人太甚！”齐贵人气得跳脚，这会儿顾不得梨花带雨。倒是快“梨花冒火”了！ 温锦忽而长长地哦了一声，“齐贵人怕不是故意碰瓷吧？ “随便拿个镯子，就说是传家宝。打碎了就哭哭啼啼，借机想讹我母妃一笔呢？ “遇上父皇来了，就哭着讹父皇一笔！算盘打得真妙！” 齐贵人脸上挂不住，刚才苍白的小脸儿，此时气得涨红，如被人煮熟的螃蟹。 “母妃，这是王爷和臣媳给您准备的年礼。巧了，也是美玉首饰。” 温锦笑道，“母妃只管拿着玩儿，若是碎了，就讨个岁岁平安的祥兆。” 齐贵人不屑，“怀王妃看来不识货！ “我家如此美玉，你竟说是成色普通？我倒想见识一下，怀王妃送给淑妃娘娘的，是何等美玉！ “只管拿去玩儿？说得好像你多大方似的，谁知道是不是玉质太差！” 淑妃娘娘脸色不快。 “锦儿，我们回殿中去看。美物何必给不相干的人看？” 淑妃拉着温锦的手就走。 “怕不是太寒酸，不好意思见人吧？”齐贵人尖声说。 “呵，”淑妃娘娘冷笑一声，“这是我儿子儿媳孝敬我的！与你齐贵人有何相干？别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 齐贵人年轻，进宫不久，未有子嗣。 闻言，她脸色难看。 “果然是拿不出手的东西！还敢嘲讽我的传家宝？究竟谁没见过世面？！”齐贵人冷嘲。 皇帝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打开，朕也看看。” 逢春心下唏嘘，瞟了眼自家主子。 她捧着这紫檀木雕花盒子……此时都觉得烫手。 这里头究竟是怎样的首饰，怎样的玉质……逢春也不知道。 但她却看见了齐贵人那只镯子，真是上等美玉！ 那般碧翠清透，绿的油亮油亮的，鲜萃欲滴。 王妃真能拿出一整套，比那玉质更好的美玉首饰吗？ “既然是父皇要看，那便打开吧。” 温锦缓声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玉，王爷整整寻了一年多，又请名匠，精心雕琢。 “仅此一套，再也没有了！” 皇帝好笑地看了温锦一眼，“怎么，怕美玉太美，朕也讹上你吗？” 逢春此时，唰地打开檀木雕花盒子。 “嗬……”皇帝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气。 淑妃和齐贵人两个女人，更是看直了眼！ “竟是红玉？！朕从未见过如此鲜艳透亮的红玉！这是稀世珍宝啊！”皇帝忍不住感慨道。 不含杂质的天然红玉，本就罕有。 更何况是在灵泉空间里，沁浸过的极品帝王玉呢？ “这玉仿若有灵气啊！太灵动了！”皇帝喃喃说。 他拿起一套首饰里的镯子，定睛一看，“天！这是……” 第340章 太后心情不好，正记恨你呢 皇帝举起镯子，对着太阳。 阳光透过玉镯，把里头那朵半透明的莲花映照得越发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工艺？如何把莲花雕琢在玉镯里头的？ “哪位匠人所制？我大梁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神匠？！” 皇帝很想要这套首饰。 虽然他是男人，带不了这玩意儿。 但如此神奇的东西，拿来把玩也是好的！ 说不定，还能在外交上用得着！biqμgètν 但……谁叫温锦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他要脸，这个口是开不了了。 皇帝也奸诈，他不要玉，反倒问起匠人！他岂能看不出，这朵莲花，更像是玉本身天然形成的纹路？ 温锦道：“那不知道……王爷没说。不过依臣媳之见，那不像是匠人雕琢吧？” 皇帝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如此美玉……” 这种成色的红玉，已经是极品了！ 玉质中竟然有天然的莲花纹路，简直神了！相信整个天下也不会有第二块玉，能有如此灵性！ 还是……想要！ “如此美玉！臣妾怎配戴？臣妾万万受不起。” 淑妃娘娘见状，连忙说道，“不如献给太后娘娘！唯有太后娘娘，方能佩戴这稀世罕有，极其有灵性的美玉呀！” 皇帝微微一怔，缓缓点头。 “淑妃贤良恭顺，难怪太后总向朕夸你。” 皇帝微微一笑，拉起淑妃的手，亲昵的握了握。 一旁的齐贵人，脸都气歪了。 “天下竟有如此……巧匠！”齐贵人不夸玉，将错就错的夸匠人。 “不知可否引荐这匠人？把臣妾的玉镯修复一下？毕竟……” 齐贵人还想借着镯子卖惨。 她的镯子，确实成色好。 但那是在温锦拿出帝王红玉之前。 如今有了对比，她的碧玉镯子顿时黯然无光。 “你怎的还在纠缠此事？” 就连宠爱她的皇帝，此时也觉得她太小家子气，太不识大体了！ “那镯子既已碎了，便扔了吧！免得你再提此事！” 齐贵人：……连提都不让提了？ “臣妾留个念想……” “就是不让你念想！”皇帝不悦道，“淑妃年长，端庄大气，行事稳妥！她岂会手滑，摔碎你的镯子？ “必是你冒冒失失，手脚毛躁，把镯子摔碎了！自己失误，还在淑妃面前哭哭啼啼。 “也就是淑妃看你年轻，孩子似的，不跟你计较！若计较，打你一顿也使得！” 齐贵人到底太年轻，不懂得卖可怜也得适度。 可怜过头儿了，就惹人嫌了。 齐贵人被骂的目瞪口呆。 “镯子碎了，自己长个教训吧！朕不能一味宠你！更要赏罚分明！” 皇帝原本说补偿她的一盒子首饰也没了…… 哄她，陪她，更是想也别想。 皇帝倒是觉得冷落了如此孝顺，得了宝贝，第一个想着太后的淑妃娘娘。 皇帝对她温柔小意，还要陪着她一起去见太后娘娘。 “皇上公务繁忙，锦儿陪臣妾去给母后请安就好。” 淑妃挽着温锦的手，不稀罕皇帝陪她。 皇帝的目光，落在温锦被淑妃挽着的胳膊上……竟有点儿羡慕。 淑妃拉着温锦，微微屈膝，退了两步就走了。 “这小丫头真是太心急，也不知被谁撺掇，傻乎乎地给人当枪使。” 淑妃娘娘摇摇头。 早已从宫斗的戏码杀伐过来的淑妃娘娘，对争宠的把戏，一点儿不在意。 “男人哪有什么长性？色衰而爱弛。还不如多孝敬太后。”淑妃说道。 “相由心生。母妃心态好，不争，反而更显得年轻，从容。”温锦笑说，“我看母妃比那齐贵人还要年轻貌美！” 淑妃一乐，把她挽得更紧，“谁让我有个好儿媳呢！想不美都难！” “太后娘娘是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更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 温锦表情一凝，心思转地飞快。 若是能请到太后娘娘，做她所办活动的首席评委…… 那整个活动的格调，又不一样了！ 那便不再是“取悦男人”的游戏！ 而是由太后娘娘主导，“女人可顶半边天”的战场。 皇上题诗赞誉姑娘，还可能被那好谏言的御史大夫说“美色误国”，说皇帝不务正业。 但如果太后娘娘，从“文化修养”的角度，去评判比赛……那些喷子还能说什么？ 温锦越想越激动。 “怎么这么高兴？”淑妃娘娘看她眉飞色舞。 “母妃知道我在芙蓉园办了个比赛吧？” 淑妃点点头，“京都都传遍了！宫里人都说想去看呢！” “如果我请太后娘娘去做评委，她老人家会同意吗？”温锦眸子发亮。 淑妃娘娘却是脸色一僵，“对了……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说完，她就推着温锦往回走。 “诶？母妃？” “你赶紧出宫去吧！别去见太后了！” 淑妃一脸严肃，“听说这两日，太后心情不好，正记恨你呢！” 温锦：？？？ 她怎么惹到太后娘娘了？ “芙蓉园以前就是园林，但不是皇家园林，也没有如今规模气势！ “乃因为先皇与太后，在芙蓉园偶遇，成就了一段佳话！ “先皇为了表示和太后的恩爱，才修建芙蓉园，使之成为真正的皇家园林！” 淑妃娘娘解释道。 温锦怔了怔……这她倒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萧昱辰也没跟她提过呀？ 她在人家定情、表示恩爱的地方，租赁，商用，办比赛……也难怪太后会生她的气。 “倘若太后娘娘为此生气，那我更得去了。” 温锦道，“有气最好尽早出，免得越积累，气越大。大到无法化解，就更麻烦了！”ъitv 淑妃转念一想，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但请她当评委这事儿……” 那就不好提了呀！ 那不是往人家心头捅刀子吗？ 温锦长叹一声…… 唉，若是能请到太后娘娘坐镇，那才是真正的“决战紫禁之巅”！ 少了这位天子之母的加持，总是欠缺了那么一点儿火候。 温锦随淑妃来到太后娘娘宫中。 果不其然，以前对她热情的太后娘娘，今日对她爱答不理。 而且，太后娘娘几乎不正眼看她。 直到淑妃娘娘拿出那套红玉首饰，并说，这是温锦和萧昱辰孝敬祖母的心意。 太后娘娘才瞟了她一眼，“哼！好看是好看，这颜色太鲜艳了，不适合我这老人家！孝敬你婆婆吧！” 第341章 莫被人当枪使 “红玉之贵气，哪里是臣妾一个妃子能撑起来的？还得是母后您呐！” 淑妃娘娘说着，把那支红玉发簪，轻轻插入太后的高髻之中。 “嬷嬷快拿镜子来！” 淑妃娘娘将镜子放在太后面前，“母后快看，多衬您的脸色呀！大过年的，红色最喜庆了！母后依旧风采照人。” “老啦……不行了！” 太后说着，意有所指的瞥了温锦一眼。 温锦被瞥地莫名其妙。 她感觉到了……太后对她有意见。 但似乎……并不是淑妃娘娘所猜的那般。 如果太后是介意她借用芙蓉园，那应该上来就数落她，批评她一顿。 长辈教训晚辈，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她不是一般的长辈，她是太后娘娘呀！ 但……太后没明说，一个劲儿地拿眼神“挤兑”她。 “听说母后这几日都在打麻将。今日怎么没打？” 淑妃笑着缓和气氛，“不如臣妾和锦儿陪母后您搓两把？” “不打！老了，记不住牌了！被你们小辈儿笑话！”太后又斜了温锦一眼。 温锦：？？？ 看来，她不适合宫斗……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太行啊？ 淑妃轻咳一声，“那怎么可能呢？臣妾陪着您打了几次牌，还不是次次都输光吗？” “你每次都故意点炮！当哀家老糊涂了，看不出来吗？”太后对淑妃也没好气。 淑妃暗中朝温锦使眼色。 示意她，她们一起告退。 太后这心气儿，看来是不顺得很。 她们还是改日再来拍马屁吧！ 温锦却若有所悟……几句话的功夫。 太后已经提了三四次“老了”。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老吗？是在抱怨吗？ 以她的身份阅历……不可能。 一定是在暗示什么！biqμgètν 温锦忽而上前，屈膝道：“孙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后娘娘恕罪，准孙媳禀明。” 淑妃娘娘吓了一跳。 她疯狂朝温锦使眼色……别说！别说！ “哼！”太后表情傲娇，“你还没说呢，哀家怎么恕你的罪？说！少跟哀家谈条件！” 温锦微微一笑，“是！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大过年的，您定不舍得罚孙媳，那孙媳就说了！ “孙媳斗胆，借用芙蓉园举办了一场才女才艺比拼。 “孙媳全程把控，绝对没有低俗、拙劣的表演，断不敢玷污皇家之地。 “孙媳斗胆，想请太后娘娘做此次大赛的首席评委！由太后娘娘您选拔最优秀的才女，才配得上才女之名呀！” 淑妃看着温锦，紧张地都不会呼吸了！ 殿中更是安静，宫人们一个个垂着头，一丝动静也无。 太后娘娘似嗔，似怨地看着温锦。 “你可知道那芙蓉园，是什么地方？”太后问道。 温锦再福身，“孙媳刚刚听闻，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方知那竟然是先皇邂逅太后娘娘的地方。 “正因如此，此次的比赛，若能请来太后娘娘做首席评委，才更有瑰丽色彩！ “一个平平无奇的比赛，因为太后娘娘您的参与，将变得史无前例，再难超越！” 太后娘娘冷眼看着她，伸手指了指她。 她忽然绷不住……噗嗤一乐，“瞧瞧，我就说她聪颖，这小嘴儿最能哄哀家开心了吧？” 淑妃娘娘见状一愣…… 什么情况这是？ 太后娘娘不是真的生气？ 相反……她还正等着温锦邀请她呢？ “来，到哀家这儿来！”太后朝温锦招招手。 温锦上前。 太后拉住她的手，“你这孩子，你怎的没有最先请哀家？反倒先请了沈老夫人！ “叫她在哀家面前，好一通炫耀！说什么，巨幅的人像，鲜艳的色彩，无比的传神！ “美轮美奂的会场！年轻的小姑娘们，不仅长相漂亮，还各个身怀惊艳之才！ “更有各地知名画师争相前来！竟还吸引了异邦的巨贾富商……热闹得很！” 温锦眨了眨眼……biqμgètν 原来，太后在气这个呀？ 气她先请了沈老夫人，而没请她老人家？ 淑妃娘娘在一旁，嘴角抽了抽…… 沈老夫人，那是她亲娘。 她才不信，她亲娘敢在太后面前炫耀呢……肯定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哼！哀家才是你的嫡亲祖母！这种热闹好玩儿的事，你怎能最后一个想起哀家？ “你不是第一个请哀家！哀家不去！” 太后瞪了温锦一眼。 这表情好像在说：哀家气还没消完呢！快哄！ 温锦笑道：“太后娘娘恕罪，并非孙媳没想到您。而是特意放在后面请您。 “这压轴的都是要最后出场！首席嘉宾，那是最大的大拿！是高山仰止，是至高无上！ “年轻姑娘们虽然有才有貌。但难免年轻气盛，心浮气躁。 “您去了，就是要给我们指点正确的方向！您是掌舵人呢！还要时常敲打后辈，后辈们才更能长进。” 太后被她逗乐。 她本就想去看热闹，但温锦没请她，她又不好直接开口。 如今里子面子都有了，还被吹捧一番。 太后慈爱的拍着温锦的手，“哀家倒确实有个想法。但哀家提出来，难免有后宫干政之嫌。 “你看，这些女子中，不乏能诗会文之才女。若是你能邀请到皇上和六部官员为评委…… “是否能为后世开辟出，女子上学、入仕之途？” 温锦闻言呆住。 太后轻叹一声，“哀家也知道这很难。但多年沁浸在后宫，看到了太多争权夺利…… “女子的才能，全都消耗在内宫、内院之中……实在可惜。” 温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太后娘娘比她还敢想！ 她之所以举办这次比赛，并非只是为了钱。 挣钱的办法有很多。 她只是想，借机，稍微、稍微地提高一下女子地位，提高女子们被这个社会看重的程度。 当然，也是为了给女子们创造更多的选择！ 让她们除了嫁人、卖身、依仗父兄之外……也能有自己挣钱，自立门户的实力。 这是她看了盈香和小葵的处境之后，下决心要做的事儿。 没想到……太后娘娘比她想得更长远。 “太后娘娘放心！虽然希望渺茫，但温锦一定会努力的！”温锦小声道。 太后笑了笑，“不容易呀，慢慢来吧……哀家这儿没外人。” 她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温锦，又看看淑妃娘娘。 温锦和淑妃皆屈膝。 “臣妾……” “孙媳明白。” 淑妃和温锦从太后宫中告退离开。bigétν 温锦眸中有光。 淑妃娘娘的手，却在轻轻颤抖，“早年听说太后娘娘有野心，我还不信…… “此事你一定、一定要谨慎！莫像齐贵人一样，被他人当枪使！” 温锦眼皮跳了跳……看来婆婆没发现，她和太后想一块儿去了。 第342章 爹您会生妹妹啊？ “太后娘娘最后那句话，就是在告诉我们。如果这事儿，叫人怀疑了动机。她是不会承认她说过的。” 淑妃娘娘攥着温锦的手，谆谆叮嘱，“一旦被人拿‘牝鸡司晨’做文章，你很容易置身险境。” 温锦乖巧点头，“母妃放心，我会小心。” 淑妃见她没有当做儿戏，自始至终，她都慎重而冷静。 淑妃这才放心的让她离宫。 温锦辞别母妃，领着逢春往停放马车那儿去。 逢春从怀里摸出一团东西。 温锦余光瞥见…… “咦？那不是齐贵人的帕子和镯子？” 逢春点点头，笑嘻嘻道：“是呀！皇上让太监给扔了！那太监奴婢认得，他塞给奴婢了。 “奴婢琢磨着，这断的四节也不小，可以雕个耳坠，吊坠儿什么的。” “我瞧瞧。”温锦伸手接过。 帕子递到她手里，玉质触手生温。bigétν “这是暖玉吗？”温锦惊讶道。 逢春摇了摇头，“不是吧？摸着也不暖呀？不过奴婢看这玉的成色不错，碧翠油亮，怪好看的！” 温锦顿时明白…… 触手生温，可能是灵泉空间的反应。 “我拿去给匠人瞧瞧，看能不能给你修复成镯子。” “那敢情好！多谢王妃！修复的钱，婢子自己出！”逢春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看得出，逢春挺喜欢这镯子。 温锦点点头，将断玉放入袖袋里……其实已经借机放进了灵泉空间。 她只觉，玉入空间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 再抬眼之际…… “那不是王爷吗？”逢春低声道。 温锦阔步上前，萧昱辰的马车停在她马车近旁。 “王爷要进宫吗？” “我等你！”萧昱辰严肃脸。 温锦一怔，“呃……有事？” 她借花献佛的事儿，他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只是没想到，淑妃娘娘也“献佛”，首饰最终送给太后娘娘了。 “是昨晚的事儿！”萧昱辰道。 温锦脸色一僵……翻后账？ 昨晚的事儿，今早上不是已经解释清楚，冰释前嫌了吗？ 虽然让他在地上坐了一夜…… 但她也助他“提升内力”了呀？ “在这儿说不合适吧？要不，回府再说？”温锦压低了声音。 萧昱辰挥挥手，“你们都退下！你，过来说清楚！” 仆从都被萧昱辰遣退。 一个上了年纪的匠人师傅上前，噗通在温锦面前跪下。 “王妃，小人敢以性命发誓，绝对没有在镯子上动手脚！”匠人伏地叩拜，痛哭解释。 温锦：…… 早上，她已经说了，不必再找匠人麻烦…… 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温锦，“你得相信我！我真没有…… “我虽然想……但我没那么龌龊！ “我不可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他急了！ 看他着急解释，极力证明自己清白的样子。 温锦莫名被戳了笑点。 “咳……可能是误会。”温锦道。 “把可能去掉！”萧昱辰正色说，“就是误会！” 温锦点点头，“嗯……王爷是清白的。” 那痛哭流涕的匠人迟疑抬头，抹抹泪…… 一大清早，王爷就把他抓来，说什么，让他解释清楚！镯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还以为，那镯子沾了什么不祥之兆，惹了什么祸事…… 可这会儿看，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王爷那么紧张！王妃却一脸笑意…… 到底是不是要命的事儿啊？ “你是玉石匠人？” 匠人师傅连忙点头，“回王妃，正是。”ъitv “断开的镯子，可有修复的办法？”温锦问道。 她前世在视频里看过，有博主能把断开的镯子，修复如初，不知是真是假。 “分玉质，也看断口，王妃能把断开的镯子给小的看看吗？看了才能准确判断。” 匠人看王爷都对王妃敬爱有加，他自然更加毕恭毕敬。 萧昱辰闻言，表情一紧，“那镯子又出问题了？断了？” 温锦摇头，“不是。镯子很好，昨日……可能是赶巧了。那套首饰已经送给母妃。母妃非常喜欢，转送给了太后娘娘。” 萧昱辰：…… 那明明是他费尽心力，给她寻的！ “首饰真的没问题吧？”“你心虚了？”温锦挑眉。 萧昱辰立马摇头，“本王心虚什么！” 是昨日留下阴影了！ 温锦佯装从袖袋里拿出那方包着镯子的帕子。 “就是这个……” 她把帕子打开，却是愣住。ъitv 那断成四节的镯子，竟然长住了！它自行愈合了！ “这镯子……”匠人揉揉眼，再揉揉，“断了……吗？” “记错了，是另一只断了。回头让人拿给你。”温锦干咳一声，幸而逢春站得远，否则还不惊掉下巴？ 打发了玉石匠人。 温锦收起镯子，“钰儿呢？” “在车上。”萧昱辰倒是个称职的“奶爸”。 他带了三个崽在车上。 温锦一上车，钰儿和两只虎崽就扑了上来。 喵喵最霸道，仰躺在温锦腿上，蹭着温锦，让她给它挠肚皮。 虎子哥儿刚蹭过来，就被它一虎掌拍开。 就连温钰，都只能挨着温锦，坐在她身边。 他倒是不怕喵喵虎掌拍他，他宠爱喵喵，像宠爱自己的小妹妹那般。 萧昱辰这会儿被“排挤”地远远的，根本挨不到温锦身边。 “钰儿，你很喜欢喵喵啊？那你……想要个妹妹吗？”萧昱辰忽然问。 马车里一静。 温钰缓缓抬头，看着他爹，“爹爹好厉害！” 萧昱辰微微一笑。 “不但能找来虎崽，还能找来妹妹吗？” 萧昱辰：…… “妹妹不是找来的！是生出来的！”萧昱辰扶额，儿子的教育，是不是缺少了某一环节？ 温钰歪了歪头，“您会生妹妹啊？” 萧昱辰：…… “我当然不会生！但我和你娘……” 他瞟了温锦一眼。 温锦似笑非笑的揉着喵喵的肚子，不发一语，甚至喜怒难辨。 温钰点点头，“我娘会生。我就是我娘生的呗！” 萧昱辰连连点头。 温钰耸了耸肩，“所以，爹爹你问我干嘛？我又不会生妹妹？” 萧昱辰：…… 儿子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这事儿只有会生的人，才有发言权呀！”温钰扭脸看着温锦，“阿娘，你想再生个女儿吗？” 第343章 不要，我不想死 萧昱辰被儿子秀了一脸。 温钰非但没正面回答他问题，反而借机给他上了一课！ 一大一小，两男人都“不会生”，反而在这儿说，要不要再生个女孩儿的问题。 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不想。”温锦道。 萧昱辰暗暗吸了口气…… 答案一点儿都不意外。 但儿子的反应，让他很意外。 “爹爹你放心吧！阿娘暂时还不想生！你不用担心了！”温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萧昱辰：？？？ 儿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愿意生啊！如果温锦想要……他全力配合呀！ 这安慰来的莫名其妙？ “咦？爹爹你问我，不是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吗？” 温钰见他爹一脸茫然，问道。 “瞧，现在您已经坐到边儿上去了。 “如果再有了妹妹，爹爹难道要坐到马车外面去吗？ “阿娘不想生，所以马车里还有爹爹的位置！安心啦！” 扎心了，儿子！ 萧昱辰嘴角抽了抽……不禁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家庭地位。 马车刚到芙蓉园，就见昨日处理流氓那位捕头，等在园门口。 “启禀王妃，昨日有登徒子攀爬花车，调戏车上才女…… “如今已经查问清楚，特来向王妃禀明情况！” “什么情况？”温锦微微掀开车窗帘子，问道。 捕头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低声道：“那些地痞流氓，不经打，还没上酷刑，就招了。 “原来是百花楼的花魁柳烟烟，因嫉妒曾经名气、才情都不如自己的姑娘，如今风头却比自己更胜。 “所以，花钱雇了这群人，就是为了破坏花车游行。故意让那些姑娘们，当众丢脸。” 温锦微微眯眼，百花楼，柳烟烟？ “那棵老槐树呢？”温锦问。 “正是这群人所为！”捕头禀道。 温锦点了点头。 萧昱辰听明白了，“一个花魁，也敢坏你的事儿？命人将她拿了！” 温锦笑着摇摇头，“不用。 “她可是新晋花魁！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连她都嫉妒花车上的姑娘，这是对我举办这比赛的最好褒赞呀！ “说明比赛受欢迎！姑娘们已经被捧出了名声！影响到她了！ “不然，谁会嫉妒不如自己的人呢？” 萧昱辰颔首，“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她。” 温锦笑了，“谁说我要放任她了？ “劳烦捕头，依照大梁律，倘若有人阻碍、破坏因公巡逻，游街等等公务，该如何处置？” 捕头立刻道：“根据影响不同，当罚三十大板，或拘禁三个月，并处罚款。” “这就好办了！花车游行，是经京兆府批准，父皇特许。可谓因公吧？ “更是我怀王府主办，此乃皇家事宜。其扰乱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极差！ “当罚五十大板，并拘禁半年，处罚金一万两！” 捕头听完，浑身一震…… 乖乖！怀王妃听着声音温温柔柔，罚起来可真狠！ 温锦挑开一点车窗帘子，轻声道：“此事还得麻烦府衙，更劳烦捕头带着底下弟兄跑腿。 “罚金，怀王府愿拿出五成来，答谢府衙。” 答谢的辛苦费，这不算行贿吧？ 而且人家说的有条有理呀！ 捕头不由连连点头，天寒地冻，他和他身后的兄弟们心里火热！ 遇上这样体恤底下人的王公贵胄，人家不但没有颐指气使。 还彬彬有礼给好处……试问，谁不爱为这样的贵族多跑几趟腿儿呢？ “是！卑职等着这就去办！” “等等！”温锦又叫住捕头。 “王妃还有何吩咐？” “花魁虽有错，但毕竟是娇弱女子。真把她打一顿，五十大板，估计能要了她的命。ъitv “就算她熬住了。半年的牢狱之灾，等她出来，谁还认得她是谁？可谓前程尽毁。” 捕头怔了怔……怀王妃这是又心软了？ “这样吧，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她若愿交罚金三万两，那就免了她的板子和牢狱之灾吧。” 温锦说完，放下车窗帘子。 马车缓缓驶入芙蓉园。 捕头在外，愕然瞪大眼睛……嗬！您可真是把“通情达理”说得又清新又脱俗啊！ 三万两？怕是花魁毕生积蓄了吧？ 但三万两要回来，一万五都是犒劳衙门上下的！何乐不为？ 捕头相当有干劲儿！ 他当即就带着兄弟们，直奔百花楼。 红姐不在楼里，她这会儿在芙蓉园，忙得热火朝天。 捕头也告诫了兄弟们：“别动这里的东西，也别招惹其他人。 “此次活动，百花楼也有参与！咱们只找花魁柳烟烟！” 柳烟烟的丫鬟挡在门口。 “你们干什么！这是花魁的房间！出去！” “京兆府办差！无关人等闪开！”捕头拿出腰牌，一挥手。 丫鬟立刻被人推到一旁。 “几位官爷……何事如此大动干戈呀？” 柳烟烟正在描眉化妆，看到捕头等人，穿着官府的衣裳，她表情一紧。 若是平日里，他们这群人见到柳烟烟这样的妙人儿…… 那还不把眼珠子瞪出来呀？！ 毕竟，百花楼这样的地方，他们可没机会来！ 花魁更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但现在……有一万五千两在向他们招手！花魁是什么？她有银子好看？ “衙门文书！嫌犯已经招供！花魁柳烟烟就是背后主犯！ “你用三百两银，雇凶破坏芙蓉园比赛宣传花车！扰乱京都治安！ “给皇家及怀王府造成不良影响，给京都风气造成极大破坏！ “据大梁律，主犯当罚五十大板，拘禁半年，并处罚金一万两！ “柳烟烟，跟我们走一趟吧！” 捕头说着，就挥手让人上。 “不……不可能！我冤枉啊！我冤枉！”柳烟烟吓得面无人色。 她只是雇了人去给别的姑娘的花车捣乱，调戏昔日不如她的楼中姐妹而已…… 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罪？ 怀王府这么罩着青楼女子……怀王妃一点儿不怕惹得一身骚吗？ “花魁姑娘也算名人了，兄弟们动起粗来，怕你吃不住呀？请吧！”捕头道。 柳烟烟吓傻了。 铺头拿出那些人签字画押的口供，她直接跌坐在地。 “杖责五十……我会被打死的！不要，我不想死！捕头大爷，求求您，开开恩啊！”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捕头看着刚才还傲气冲天的花魁，跪在自己脚边求饶……优越感爆棚。 “须知，害人终害己！ “这样吧，念你是初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bigétν 柳烟烟一听，赶紧擦干泪连连点头，“奴家一定、一定改过自新！” 第344章 所以，你不配 三万两雪花银！ 柳烟烟的心都在滴血！ 她哪有那么多钱？ 虽有豪横的有钱人，在花楼一掷千金。 但大头儿都是老鸨抽成走了，老鸨上头还有大掌柜，大掌柜上头还有东家！ 能落到她们手里的，都是极小的一部分！ 况且，是盈香赎身离开以后，她才成了花魁的！ 她做头牌的时间不算长，如何能攒那么厚的家底？ 柳烟烟掏空了家底，拿出了所有的赤金首饰，又写下了两张借条，从姐妹那里借来了钱。 才勉强交上这三万两…… 在花楼里借钱，那抵押的是信任吗？ 不是！ 她抵押的是尊严，是脸面，是花魁的地位呀！ 被她借了钱的姐妹，日后就能拿这个短处拿捏她，随时把她踩在脚底下！ 柳烟烟在她的屋里，哭得死去活来。 红姐回来以后，得知此事，前来劝她。 “往好处想，至少怀王妃给你留了活命的机会！也没断送你的前程。 “盈香那姑娘想得透彻。她出狱之后，立马给自己赎身。 “因为她知道，她那个时候不给自己赎身，一来，她可能再也没机会离开这儿。 “二来，她即便继续留下来，花魁的位子，也不可能是她的了！谁会捧一个坐过牢的女人？” 柳烟烟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吸吸鼻子。 “红姐，现在楼里迎来送往，谈论的都是芙蓉园参赛的姑娘…… “您给那些姑娘放了假，客官们看得到，吃不到。她们成了天上皎月！ “我这个花魁……只剩虚名、只剩花架子了！我恨啊！” 红姐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路吗？当初怀王妃在楼里，是没给你机会吗？ “我尚且不敢跟她作对，你厉害，跟她对着干……现在后悔了？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做螳臂当车的事了！” 红姐叫人给她放下饭菜，不再多劝，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她现在被温锦指使地团团转。 “怀王妃真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驴使！ “数清楚了吗？这两日，花车进项一共多少钱？” 幸亏是她路子广，不然光是找账房先生，都得把她为难死！ 账房先生抬起头，眼神有种不可置信的恍惚，“三百五十六万七千八百五十八钱！” “多少？”红姐也懵了。 “这是单今天一天的‘投票’收入！”账房补充了一句。 红姐掰着指头念叨了一阵子。 “我的老娘啊……单是花车‘投票’就有这么多的进账！再加上‘赞助广告费’……啧啧，血赚啊！” 红姐看着账册，走路都有点儿飘。 不是她见钱眼开，更不是她没见过钱！ 关键是，这只是整个比赛的一小部分收入！就已经如此可观了！ 这还没正式开始比赛呢！等正式比赛……不敢想啊！ “来人，快，把这部分账册给怀王府送去！” 红姐人脉广，她认识三教九流，各个阶层的人。 且她雷厉风行，办事有能力有手腕，个人能力很强。 所以，温锦十分倚重她。 红姐虽然当初因为小葵，和“猫虎大战”，跟她结了梁子。 但如今，她却没让温锦失望。 交代给她的事情，她都能处理妥当，并且，她相当的忠诚。 每天，有大量的金钱过她的手。 她身边时刻带着账房先生，每一笔流水，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天复盘，并把账册呈给温锦。 温锦翻看着红姐送来的账册。 萧昱辰心疼她……ъitv 堂堂能征善战怀王爷，为了体现他在温锦身边的价值，他愣是学会了打算盘。 萧昱辰的勤勉，滋长了温锦的惰性。 她一个习惯科技的现代人，显然懒得用算盘。 “一百八十五，加三百二六，减五十八，减……” 温锦念，萧昱辰噼里啪啦给她打算盘。 基本上，温锦念完，萧昱辰也算完了。 他手速已经越来越快。 这要叫旁人看见，非惊掉下巴不可！ 温钰带着两只虎崽，围着桌子闹着玩儿。 一家“五口”，倒也其乐融融。 “表……表哥？！” 前来拜访的沈容，见花厅里这幅情形，当即下巴就掉在地上！ 萧昱辰斜睨他一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你会打算盘吗？” 沈容好容易捡回下巴，“不……不会。” 萧昱辰冷笑一声，“呵，所以……你不配。” 咔哒……沈容下巴又掉了！ 表哥也太扎心了！ 什么时候会打算盘，也成京都玉郎的必修技能了？ 沈容可怜巴巴地看着温锦，“见过表嫂，提前给表嫂拜年！” 温锦微微一笑。 萧昱辰报出一个数来，温锦提笔记下。 她扭头朝萧昱辰展颜一笑，“多谢王爷，王爷近来算得越来越快了，并且毫无失误！”biqμgètν “为夫人服务，哪里能失误呢？”萧昱辰道。 沈容：…… 没眼看了！他就不该来！ 温锦抬眼看他，“沈世子乃王爷的亲表弟，王爷能文能武，有耐心教养儿子，还有耐心算账，一脉相承，表弟也不会差的！” 沈容：…… 这是夸他呢？还是拐着弯儿骂他呢？ 沈容甚至暗暗决定——今晚！今晚他就要回去头悬梁，锥刺股！刻苦读书，闻鸡起舞！ 不能再被表哥和温锦如此扎心了啊！ “你有事吗？” 沈容刚落座，萧昱辰就问道。 沈容摸了摸鼻子……打扰了他们“妇唱夫随”，表哥好像不太欢迎他呢！ “我还真有事儿！” 沈容抻了抻衣角道，“我听闻颜青颜先生在芙蓉园，为参赛的才女们画像。 “就连我家那几个未出阁的庶妹，也都参与了。 “欣兰在家又哭又闹……唉，表哥也知道，她被家里人宠坏了。说什么都要一张颜先生的真迹。” 萧昱辰脸色一沉。 不提沈欣兰还好，一提，他就想起儿子在温锦面前，替他“说好话”的事儿。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家是把她宠坏了！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竟敢跑到芙蓉园闹事！ “我乃看着外祖母，看着舅舅的面子，才没惩治她！ “你沈家惯着她，我怀王府可没道理惯着她！” “呃……”沈容脸上有点儿挂着不住，“表嫂……就，就一张画的事儿。” 温锦微微一笑，“沈世子说的不错，也就一张画的事儿……” 第345章 没想到你如此自私自利 “沈三小姐怎么说都是大家闺秀，怎么还跟着小孩子似的，为一张画的事儿，闹情绪呀？” 温锦笑容可掬。 沈容如坐针毡……还不如让表哥骂他一顿来得痛快呢！ “就……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沈容道，“她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说家里的庶女都有，她没有。她没脸见家中姐妹了。” 萧昱辰不屑，“脸，是别人给的吗？” 温锦轻笑，“一张画而已，虽说是颜先生真迹，但也不至于跟自己的脸面过不去呀？ “小姑娘不懂事，但沈世子饱读圣贤书，明事理，你一定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道理吧？” 沈容当即坐正了身子，端正脸色。 两句话……他顿时明白了。 别看表嫂一直在笑！ 其实，她才是软硬不吃，滴水不进，最难说服的那个！ “表嫂说的是！” 他来之前，以为就是件小事儿。插科打诨，说几句玩笑话就能谈妥的事儿。bigétν 现在，他真后悔骄纵妹妹，后悔来这一趟！ 弄不好，别说沈欣兰的脸面，就是他自己的脸面都没了。 “沈三小姐想要颜先生真迹，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明日，还有最后一天时间。颜先生那儿也还剩下随后一个作画的名额。 “沈三小姐如果志在必得，那就报名参赛吧！只要她报了名，沈家，是王爷的外祖家，这个队还不能插吗？” 沈容啊了一声。 他显然是没想到，眨着狐疑迷茫地眼睛，看着温锦。 “咳咳！”萧昱辰皱眉，重重地咳了一声。 “哦……”沈容这才转开视线，表哥真小气！表嫂那么好看，看看怎么了？ “不是说，颜先生是因为答应王妃，给人作画……” 那还不是温锦让他给谁画，他就给谁画呀？ “沈世子大概忘了，我是这次活动的主办。 “我是制定规则的人，更是最受规则制约的人。 “如果连我都不遵守规则，那么谁还会遵守我所制定的规则呢？ “颜先生是答应了我，我定下的规矩就是，请他给参赛的才女们作画。 “不是参赛的才女，我不能送过去给他画。” 沈容叹了口气。 “这些，祖母倒是跟我说了……但她是嫡女。 “表嫂，你看可否这样？先给她报名参赛，等得到了画像，再退出比赛。 “而她报名这件事……千万千万，要密不外传！” 温锦微微一笑，“这法子，放在昨天以前还可以。从昨天开始，规则就已经改了。 “因为有一位评委，乃是大梁最具才华、智慧，最有魅力的女人。 “这位神秘评委的加入，让这次的比赛变得意义非凡。所以比赛不是儿戏。 “现在想要参加比赛的名门小姐、世家嫡女，第一，要缴纳三十两的报名费。第二，要签合约，中途不得无故退赛。” 沈容看看温锦，又看看萧昱辰。 温锦表情平和，却温柔而坚定。 “这神秘评委，是谁呀？大梁有这样的女人吗？” 沈容摸摸鼻子……表嫂不会是在说她自己吧？ 唔，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人呀？ “如此的话……我不好替她决定，还要回去问过父母的意思。”沈容道，“那合约的具体内容……” 温锦叫逢春拿来写好的合约。 沈容见合约是现成的，便放下了怀疑…… 这不是针对沈欣兰，现写的合约，是本就准备好的！ “多谢表哥表嫂！” 沈容告辞。 “来来！继续算，继续算！” 萧昱辰拉着温锦，要继续帮她打算盘。 他可没忽略……刚才温锦在沈容面前，吹捧他了呢！ 萧昱辰心里如含着一颗桂花糖一般。 沈容带回的“合约”，把沈欣兰气得仰倒。 “她就是故意针对我！” 沈欣兰夺过合约，刺啦刺啦，转瞬撕成了碎片。 “欣兰！你太任性了！”沈容也怒了。 “哥！你怎么偏帮她？我才是你妹妹呀！”沈欣兰气得跺脚。 沈容怒哼一声，“就这一个办法。否则，你自己去求颜先生吧！我不管你了！” 沈容拂袖而去。 “啊啊啊！温锦！”沈欣兰气得浑身发抖，“对了……” 沈欣兰忽然心生一计。 “大哥，大哥你别走！” 沈欣兰追上沈容。 “我记得，大哥有个朋友，曾经写诗夸赞我，还被大哥你骂了一顿？” 沈容皱着眉头，“是，林御史家长子。有点儿才情，你不是很嫌恶他吗？” 沈欣兰冷笑，“大哥约他来家里坐坐吧？我有事想问他。”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不是有大哥你在吗？颜先生的画作，你没帮我要到就算了！biqμgètν “让你帮我约个人，我自己问，你也不帮吗？你还是我哥吗？” 沈容：…… 沈容到底还是帮妹妹约来了林大公子。 他借着去净手的功夫，给妹妹留了一刻和林大公子说话的机会。 沈容回来时，只见沈欣兰一扫前几日的愁眉苦脸，她面带笑意，如沐春风。 而林大公子则脸颊绯红，目光闪烁。 “她跟你说了什么？” 沈容问林大公子。 林大公子却拱手告辞，“不是什么要紧事……” 说完，他就跑了。 沈容蹙眉，不是要紧事，你们一个两个神秘兮兮的？ 林大公子不肯说，沈容只好去盘问自家妹妹。 “没什么，就问问他爹的工作。” “他爹是御史大夫，专门督查谏言百官德行举止的，这有什么好问的？” 沈欣兰微微一笑，“好奇嘛。” “说实话！否则以后别想让我再帮你！” 沈容眼皮直跳，只觉妹妹此时的笑容，不简单。 “也没什么……怀王妃那么大张旗鼓，搞才女比赛，也不看看都是什么才女？ “这事儿御史大夫不能谏言吗？ “她不让颜先生给我画像，我就让她的比赛办不成！” 沈欣兰勾了勾嘴角，哼着歌儿，绣着花儿。 沈容眼睛一瞪，“你说什么？祖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你可知，祖母已经答应做此次大赛的评委？ “你可知，自家妹妹也希望在此次大赛中崭露头角？ “沈欣兰！我只当你是任性！却没想到你如此自私自利！” 沈容气坏了，他只恨自己太蠢，竟帮了妹妹！ 沈欣兰冷冷看他一眼，“哥，你不会也跟怀王爷一样，色令智昏了吧？” 第346章 赢得了佩服与尊重 沈容气坏了。 他自知劝不住林大公子那个“一根筋”，气得骂了妹妹一顿。 他自认理亏，赶紧把这事儿告诉萧昱辰。 萧昱辰转告于温锦。 “这些御史大夫，最会挑刺，鸡蛋里他们都能挑出骨头来。” 温锦点点头，却不慌不忙，“租下芙蓉园那天，我对此已有准备。只能说，恭候多时。” 温锦忽然被皇帝召见。 她连正经的王妃规制的服饰都没换，反倒是一身儿喜庆却家常的衣着。 她打扮不华贵，却有种温婉大方，喜庆又平易近人的气质。 温锦领着温钰入宫。 温钰一身大红的衣裳，滚着金边而装饰，领子上一圈儿狐狸毛领子，衬得他小脸儿愈发精致可爱。 像是画儿上走下的仙童。 御书房外，站着七八个臣子。 这些个臣子表情严肃，倒不像是来给皇上拜年的，比上朝时候表情还绷得紧。 温锦看见他们，仿佛看到了部队的纠察。 她朝他们微微颔首。 众人也退了一步，欠了欠身。 为首的那位，就是林大公子他爹，林御史。 温锦进了殿中。 皇帝也绷着一张脸，山雨欲来…… 但他一看见温钰，立刻笑了，“哟，钰儿也来啦！” “钰儿给皇爷爷拜年！恭祝皇爷爷寿与天齐，国泰民安，盛世绵延！” 温钰乖巧行礼。 皇帝朝钰儿招招手。 “来，到皇爷爷身边来！” 温钰蹦蹦跳跳就过去了。 温锦这才清了清嗓子，见礼之后，她叫人抬进来了三口大箱子。 “这是什么？”皇帝皱眉。 “回禀父皇，这是才女大赛前期所缴赋税。 “自打开始预热，包括门票收入，园区内的餐饮，小食，留诗作。 “以及赛场之外，花车、各种铺子赞助宣传、才女拉票投票等等收入。 “共计十万两白银。一万两为上缴国库赋税。一万两为感激父皇亲民爱民，让出皇家园林芙蓉园，与民同乐。” 温锦说完，御书房内外，一片安静。 御书房外站着的几位臣子，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眉头越皱越紧……怀王妃太奸猾了！ 明明是她自己办着劳什子比赛，与民争利！推崇娼妓这种不良风气！ 她倒是会说漂亮话儿！ 皇帝清了清嗓子……林御史带头，领着七八个大臣向他谏言。 他虽然得了好处，但也不好一味地偏袒儿子、儿媳，臣向君施压，君主也会有压力的！ 但还没等皇帝开口。 温锦又道：“另外，臣媳不懂治国之策，但听王爷说，开春之后，父皇有意兴修水利，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策！ “只是邻国雄起，边关吃紧，军费消耗颇大。兴修水利更是劳民耗财，国库开支诸多。 “臣媳没有多大能耐，惟愿再拿出两万两白银，用作兴修水利之资金，以尽绵薄之力。” 嗬…… 御书房外的大臣们，纷纷倒吸冷气。 这是一个妇人的眼界？ 她搞这么大阵仗，玩儿的这么花！想尽了刁钻的法子挣钱！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怀王妃是掉进钱眼儿里了！ 她却一下子拿出来一半，又是交税，又是兴修水利…… 搞得他们刚刚在皇上面前，说了怀王一家诸多坏话…… 一群读圣贤书的男人们，却以小人之心揣度她……好没面子！ “好！甚好！”皇帝抚掌朗笑，“怀王妃大义！” 一个女流之辈，一口气拿出四万两白银！这已经不是“绵薄之力”能够形容的了！ 皇帝相信，不用他多说，门外那群谏言的臣子们，也该自惭形秽了！ “这只是前期的收益。后日大赛正式启动，届时还有更多的门票、投票、广告收入…… “臣媳可以保证，除去当缴纳的赋税，每一笔收入，都会再拿出两成来，作为兴修水利资金。 “所以，臣媳希望，此次大赛能够得到朝廷支持，得到各部官员的协助。 “既丰富百姓年下生活，也为明年兴国之策积蓄力量。” 温锦说着，呈上了她的账册。 高公公连忙上前接过，转呈给皇帝。 “这是每一笔开支、收入的流水，也有每一天的盘点，力求公证、公开、无误。” 温锦面色平静。 皇帝却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账册……太清晰、太明了了！ “这账册是谁写的？谁的主意？” 温锦怔了怔，“哦，表格是臣媳设计的。 “因为每个账房先生的记录习惯不一样，为了统一便于查账管理。 “臣媳就给他们设计了通用统一的账册。账册简明、方便，也能让大家很快上手。” 皇帝连连点头，眼底尽是惊艳。 “妙！妙哉！以前朕看过的账册，翻不了几页便头昏脑涨！看不明白！ “瞧这表格，多清晰！多简明！温锦，你可真是个奇才呀！ “高星！传六部的主簿、司库来！让他们看看，这账册多好！思路清晰明白！” 温锦：…… 奇才？她不敢当。 她就是用了excel的思维框架呀！ 这在现代，都是现成、又成熟的思维模式。biqμgètν 即便不是专业的账房先生，也能很容易熟悉上手。 所以，即便皇上不会像账房一样看账，却也能很快看明白温锦呈交的账册。 “此表格的妙法，可用于六部、国库、皇家私库上！意义非凡！ “温锦，你总是能给朕惊喜！你这奇思妙想，简直比你今日给朕带来的四万两白银还让人惊喜！” 皇帝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难怪他心爱的小儿子，被温锦迷得五迷三道。 此女子有奇才，他儿子的眼光，终于靠谱了一次啊！ 皇帝要召见臣子，吹嘘他儿媳妇的奇思妙想，用途颇广的“表格思维”。 温锦便留下白银与账册，领着儿子，告退出了御书房。 那几位谏言，抨击怀王府的御史大夫还没走。 温锦刚一出来。 几人就拱手躬身。 “诶……大人们使不得！ “大人们都是国之栋梁，温锦只是‘日行跬步’的小女子。” 这话，叫林御史等人，更是惭愧。 “圣人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等都是把这话，读进了脑子里。 “而王妃，虽为女子，却是真正将此言，践行出来的人啊！是我等学习之榜样！” 谁能想到，她把看似最荒唐的事儿，跟利国利民的大计绑在一起？ 让娼妓比赛太荒唐？ 说她荒淫，闹着玩儿？ 嘿，人家转手把赚的钱投入国之建设……不服不行。 看似是小事，却有鸿鹄之志！ 温锦四两拨千斤，不但摆平了鸡蛋里挑骨头的林御史。 她还赢得了这些言官的佩服与尊重。 但她，并没有就此满足。 她又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战场，崇文院。 第347章 死就死！他要帮她一把 “师父最近，精神抖擞啊！ “如今天寒，师父看起来腿脚甚好！冬病夏治，果然不错！” 温锦来见祁先生。 进门就看见祁先生在屋里，嘚瑟地走来走去。 他活动着腿脚，一脸享受之态。 遇见温锦以前，这是不敢想的。 刚入冬，他的两条腿就疼得像是扎进了冰碴子。 “好好好！” 祁先生笑着点头，“哪里是冬病夏治好？分明是我徒儿的药好！医术好！” 温钰在一旁笑，“阿娘就是这个意思。 “她怕自己夸自己，显得卖弄，所以故意谦虚，引师公夸她呢！” 祁先生哈哈一笑。 “乖孙儿，看破不说破！小心今日没糖吃！” 祁先生说着，将钰儿抱起来。 被病痛折磨过的人，太珍惜此刻的腿脚灵活了！ 他太兴奋了，高兴之余，更是对温锦的满满感激。 强行“按头收徒”，何尝没有他的小心思呢？ 还白捡了一个这么乖的娃娃，每次见面都软甜地喊师公，是他赚了！ 笑闹一阵。 温锦表明来意。 “芙蓉园的比赛，我已经请了太后娘娘做神秘评委。 “太后娘娘的话……却给了我新的想法。我本不想拉师父您下水。 “但如今看来，想成大事，就得‘舍得一身剐’。师父，这趟浑水，您得陪徒儿一起趟！” 祁修皱眉看着温锦，暗暗吸了口气。 收徒的事儿，是他“算计”了温锦。 可是怎么感觉现在，温锦要“算计”回来了？ “师父都这把年纪了，参与的又都是女孩子。而且是年轻的女孩子，你拉师父去……不合适！” 温锦呵呵一笑。 “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怎么没说不合适？还说‘不拘一格降人才’。 “她们是女孩子，我也是女孩子呀！我也没比她们多长一条腿，一只眼呀？” 祁修皱了皱眉，迟疑片刻。 “你想让我收她们为徒？那可不行！ “我早说过了，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关门了！” 温锦摇了摇头。 “您不用再开门。没逼您收徒，就是请您去做评委！” 祁修浑身一个激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成不成……” “您听我把我说完呀！” 温锦打开食盒，拿出她亲自做的糕点。 祁先生嗅到这个味儿，就被吸引住了。 吃人嘴短！ 他不能吃，吃了就得答应温锦的条件了！ 呃……算了，不吃也未必不会被她忽悠进去……那不更吃亏？ 吃！ 温钰这个小助攻在一旁烧水烹茶。 “师公吃茶！” “哟！钰儿还会烹茶？研习了茶道呀？”祁修品了温钰端来的功夫茶碗，抿了一口。 “嗯？不错！” 温钰微微一笑，“芙蓉园里的姐姐教我的！她们看我有兴趣，就指点我。 “还有个姐姐会茶百戏呢！” “噗咳咳……” 祁先生这回真的“吃人嘴短”了。 不过…… “真的有人会茶百戏？那东西……可是快失传了呀！” 祁修摸着下巴，饶有所思。 茶百戏可是茶道的经典，艺术的精髓！ 但由于人心浮躁，此项绝技又难度奇高，几乎要失传了。 百花楼的女子，竟然有会茶百戏这种绝活儿的？ 让此等绝活儿，泯没于青楼娼妓坊……实在是对艺术的浪费！暴殄天物啊！ 温锦冲儿子眨眨眼，助攻不错！ 见祁先生已经有了兴趣。 她缓缓开口。 “我原打算请六位有身份地位的女性评委，让原本有才华，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屈身青楼，有才情的女子，有一个展示自己，向这个世道发出自身光芒的平台和机会。 “我原本的愿望很小……只要她们能借着这个机会，实现‘鲤鱼一跃’，找到更好的归宿，我就不算百忙一场。” 温锦顿了顿。 “谁知此事，越办势头越猛。且太后娘娘点拨了我几句。 “如果这些女孩子的才华、能力，只被女人认可，那还远远不够！她们并没有冲出内宅的枷锁！ “因为，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权利，包括话语权，都是掌握在男性手中的！ “能为自己命运做主的女人，少之又少！” 祁先生此时，已经认真地听起来，并且听进去了。biqμgètν 他微微点头，目光沉凝。 温锦之所以来找他，便是因为，祁先生也算是男权社会中的异类了！ 从他肯冒天下之大不为，收她为徒，就可见其性格！ “你打算怎么做？” 祁先生开始主动问了！ “我打算换一种玩儿法！四位评委，六个战队！邀请六部官员，为战队导师！带领女孩子们，过关斩将！” “嗬！你可真敢想！” 祁先生吃了一大口点心，压压惊。 “只有一起拼搏过，奋战过，才会有非同一般的感情！ “如果只是坐在高高在上的评委席上点评，那感情是疏离的，冷淡的，没有参与感的！” 温锦认真说道。 祁先生先是点头，又立马摇头。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 “不可能！不可能实现！ “六部的官员自持身份，怎么可能去当女子们战队导师？异想天开！” 温锦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来求师父帮忙了吗？” “我？我有那么大能耐，能指挥六部？”祁先生简直气笑。 温锦看着他，笑而不语。 祁先生渐渐收敛笑意，“四位评委，都谁？” “沈老夫人，太后，师父您，还有……” 温锦停下话音，看着祁先生。 祁先生面色一正，“皇上？” 温锦立即起身，拱手道谢，“多谢师父！还请师父力邀，说服这最后一位评委！” 祁先生扶额叹息……还是被她忽悠进去了！ “为师能劝说皇上去做评委。毕竟过年嘛，也不必一直太严肃！ “皇上虽能指挥六部，但他不可能直接下令，叫六部官员去当战队导师！太离谱了！” 温锦点头，“师父只管去说服皇上。六部交给我！” 祁修目光沉沉落在温锦身上，这小女子……绝非池中之物啊！ 她太敢想了！ 她一个人不甘于内宅枷锁还不够！ 她竟然要带着别的女子，冲出内宅……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啊？ 祁修忽然生出一种豪气！ 被世人骂就骂！死就死！他祁修这辈子，登上过巅峰，还未试过谷底！ 他舍得一身剐，也要帮她一把！ 他要看看，这小女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第348章 本王给你做主攻 温锦即便是怀王妃，却也只是内宅妇人。 她没办法把六部官员召集到一块儿来见。ъitv 所以，她做了顿大餐，请萧昱辰前来。 “早膳吧？有点儿晚。午膳吧？有点早……” 萧昱辰得知，温锦请他去清荷居用饭，而且亲！自！下！厨！ 温锦自打搬去清荷居，她亲自下厨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最近，她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她竟然亲自下厨？这个点儿的饭……不会是鸿门宴吧？” 萧昱辰心里只犯嘀咕，“除了镯子的误会，我好像也没做别的什么事儿吧？” 即便真是鸿门宴。 萧昱辰也来得甘之如饴！ 毕竟是她亲自下厨，亲自！ 萧昱辰刚进院儿，就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肉香，以及浓郁的牛油锅子香。 “吃锅子啊！这午饭吃得着实有点儿早。” 温锦道：“这叫早午饭。王爷晨起练功辛苦，补一补！” 萧昱辰哀怨地看她一眼……补？他还用补？ 他需要疏！ 温钰在一旁跟两只小老虎玩儿。 萧昱辰心虚，喊儿子：“钰儿，你最爱的锅子，不来用‘早午饭’？” 温钰立刻摇头，“不了不了，点心和茶都把我撑着了！ “这助攻可不好当，费肚子。爹爹是送上门的，就不用我助攻了。” 萧昱辰：？？？ 儿子在说什么？送上门是什么意思？ 温锦微微一笑，亲自夹了一片切得厚薄恰到好处，肥瘦均匀的牛肉。 她涮好烫熟，沾了香油蒜泥，放在萧昱辰面前白玉盘中。 嗬！ 她亲自给他夹肉！ 这就是有毒，他也能面不改色给它吃了！ “我的刀工还不错吧？”温锦盈盈一笑。 萧昱辰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竟然是锦儿亲自切的！真好！刀工绝了！” “蘸料也是我调的，王爷尝尝？” 萧昱辰觉得他醉了……肯定是上次喝多，上头至今日！ “嗯！香，真香！”萧昱辰竖起大拇指。 “锦儿最近如此辛劳，怎么还亲自下厨，为我准备这锅子？” 温锦微微一笑。 她当然不会告诉萧昱辰，因为锅子最省劲儿。 她把蘸料锅底一配，其他活儿，都交给厨子了。 至于切牛肉的刀工……倒也不是她撒谎，给萧昱辰夹的那片，确实是她切的！ 她就切了那么一片！弥足珍贵呢！ “我想请王爷，帮我约六部官员，在芙蓉园商议。 “请六部派出人来，作为战队导师，带领女孩子们比赛。 “过年都放假了嘛，不会耽误他们的正事儿，怡情，与众人同乐嘛！” 温锦坐在他身边。 她目光专注的落在他脸上。 她言笑晏晏，精心准备……就为了等他一个好字。 萧昱辰虽然觉得这事儿……太难！ 但他怎么忍心拒绝她？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好！” 萧昱辰立刻拍板答应，他都被京都传遍了“英雄气短”“色令智昏”，他还怕什么？bigétν 只要他自己不把面子当回事儿！ 就没人能让他丢面子！ “还需要我干什么？你打算如何说服六部官员？本王给你做助攻！ “不，本王给你做主攻！” “多谢王爷！”温锦心头微动。 在她以跬步之姿，想要为女性赢得更多的机会之时。 萧昱辰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她这边。 从这点来说，他是绝佳的伙伴！ 温锦知道……他的爽快，跟这顿锅子，跟吃人嘴短，都没关系。 话虽如此…… 萧昱辰还是饕餮了一顿！ 这么好吃的锅子，可不能浪费呀！ “在芙蓉园，也摆一顿锅子！” 萧昱辰吃着吃着，来了灵感，他眼底一亮。 “此事不宜太过严肃，边吃边聊，又轻松，又容易谈成！” 温锦立刻命人去准备。 晚膳时候。 芙蓉园的一处宴席厅内，摆上了好几口咕嘟嘟冒着热气的黄铜锅子。 食案上摆着这个季节极其罕见的新鲜蔬菜。 没有温鹏，没有便利的交通，大冬天的大梁京都，怎么可能有这么鲜绿的蔬菜呀？ 萝卜白菜才是标配啊！ 就算是王公贵族有地窖……可这贮藏技术，也太逆天了吧？！ “啧！怀王府真是锦衣玉食啊！” “这都不是单有钱就能办到的事儿！” “你们嗅到一股甜甜的清香没有？好像甜瓜的香味儿！” 众人随着吏部尚书的目光，往食案上看去。 果不其然！ 每张食案上都放着一只刀工精巧，摆盘漂亮的果盘。 而且每张食案上的果盘，竟然都不一样！ 有甜瓜，西瓜，桃子，葡萄…… “咕咚……”不知是哪位大人，猛咽了口唾沫。 “这季节，能有这么新鲜的瓜果儿？” 大人们面面相觑，这怀王爷，究竟是有什么神通啊？ “众位大人冷静！如此盛宴！如此罕见之物…… “大冬天的，宫里御宴，也未必能拿出这么稀罕的东西吧？” 刑部尚书思路缜密，众人沉醉，他独醒。 “怀王却拿出这么好的东西，招待我们……怕是有结党之嫌？ “或是有什么事儿，让我们去办？到时候吃人嘴短……” 几位尚书大人一听，顿时一身冷汗。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工部尚书，温靖。 温靖被几位同僚行注目礼。 “呃，我……” 被如此关注，让温尚书有点儿飘。 不是平日里他们几个合伙儿，挤兑他的时候了！ 今日，看出自己的重要地位来了！ “嗐！你肯定不知道！” “也是，凭你跟怀王妃，还有温司库的关系……你也不比我们知道的多！” “就是就是……”bigétν 几个同僚啧啧出声，一边摇头，一边鄙夷叹息。 温尚书脸一沉，嘿，他这暴脾气！ “怎么说话呢？！” “难不成，温尚书知道？”几人又看向他。 温尚书舔了舔嘴唇……他真不知道。 但不知道，他可以编呀！面子不能丢！ “嗐，就是为了这几天……那件大事儿嘛！” “哪件大事儿呀？” “温尚书别含糊其辞呀！说出来，让咱们心里有底！” 温尚书心跳加速，“啊，就是……” “诸位大人，怎么站在外头？里面请！”萧昱辰阔步而来。 温锦落一步，在他身后。 “见过怀王、王妃，恭祝王爷新的一年，万事胜意！喜乐安康！”几人行礼，却并不敢往里头进。 “虽说是年下，官员之间也不似平常那么避嫌。 “但王爷忽然邀请六部官员，聚在一起用膳……若是传出去，恐怕会令他人猜忌。 “更惟恐皇上误会王爷，有结党之嫌呀！” 刑部尚书倒是悍勇，直接把话挑明了。 结党，是君主最忌讳的事儿。 浓郁的牛油锅子，咕嘟嘟冒着热气儿。 浓香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几位尚书，却是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收紧脚步……不敢越雷池一步。 第349章 将男人的尊严置于何地？ “原想边吃边谈，过节嘛，也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了。” 萧昱辰微微一笑，“既然诸位不放心，那本王就把话挑明了。 “不过是为了王妃办那才女比赛的事儿。过年乐呵乐呵，无关朝政，大人们不必如此紧张！” “劳烦诸位费心。”温锦颔首，提前道谢。 原来是为这事儿！ 难怪京都盛传，怀王爷已经被王妃迷得，五迷三道。 看来传言不虚。 “怀王爷真是疼爱王妃！” “一段佳话呀！佳话！” 怀王要宠王妃，他们来听听热闹，顺便吃顿好的！ 这可是别处都吃不到的饕餮盛宴呀！ 吃！不吃白不吃！ 几个大人“眉目传情”，纷纷抬脚迈进殿宇。 在外头，已经嗅到这锅子的香味儿了。 进了屋子，香味儿更加浓郁。 “此名曰，古董锅。”萧昱辰展示了锅子怎么吃。 “诸位面前的锅子，都是鸳鸯锅，一半香辣味儿，一半番茄味儿。随意，随意！” 萧昱辰的“早午饭”就是锅子。 虽然火锅百吃不厌，但也架不住一天两顿。 他吃了几口，便停下筷子，捏起一旁的白玉甜瓜，咔嚓咔嚓吃起来。 “嗯？这瓜比往年的甜，是庄子上的地窖里贮藏的？” 萧昱辰问温锦。 温锦微微颔首，“是吧……” 一开始，还保持着矜持的几位官员，一尝这牛油锅子涮出的羊肉、青菜。 正辣着，再来一口清爽的瓜果！ 啧！这滋味儿，神仙来了都不换呀！ “空了一个位子？是哪位大人没来？”温锦问道。 “礼部尚书推拒了。”萧昱辰道。 其他五位尚书此时，都暗暗摇头，笑礼部尚书太谨慎了！ 礼部尚书不肯来，肯定是为了避嫌，怕人说他同怀王结党营私！ 怀王如今如此英雄气短，哪儿还有结党营私的心劲儿呀？ 礼部尚书白白错过了一顿，别处都难见到的美味佳肴啊！ 若是吃完饭，能再打包一份儿瓜果儿带回去……岂不叫家里人也跟着高兴？ 来的五位大臣正乐滋滋地想着。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今日请诸位来，是想请诸位担任才女大赛的五位战队导师！ “大赛评委有四位组成，分别是两位神秘评委，以及祁先生、沈老夫人。” 五位尚书放下筷子，狐疑不解地看着怀王。 “战队导师？” 他们面面相觑，那是什么东西？ 温锦解释道：“就是由五位大人，挑选自己看重的才女，组成一个三十人的战队。 “而后，由五位大人排兵布阵，派兵出战。经过层层选拔，看最后哪位才女能夺得魁首。 “五位大人，既是将军、亦是统帅，更是她们的伯乐。” 啪嗒…… 一位大人的筷子，掉在了食案上。 他已经吃了两盘子菜，两盘子肉了……能吐出来吗？ 这事儿听着，怎么这么玄乎呢？ 真的无关政治吗？ “呵，这些才女，大部分身家不清白呀！” “我等可是朝廷命官！去做导师，不伦不类！不成体统！” “是啊，这叫天下人看了耻笑！” 五位尚书纷纷摇头。 “你们怎么不问问，那两位神秘评委是谁？”萧昱辰笑道。 众人一怔，连忙问道：“是谁？” 萧昱辰咬了一口瓜，细嚼慢咽。 “神秘评委，肯定不能说啊，要到比赛当日，才能说！” “……” 那你还提！ 但众人再一琢磨，“呃，难道是……” 难道是圣上？ 所以他们要紧跟圣意？ “如今才女一共有三百人左右。只有五十来人，是花楼里名扬在外的女子。 “其余都是各家嫡、庶之女，家境清白。”温锦解释。 萧昱辰哈哈一笑，“诸位怎么这么紧张？朝廷已经放假了！这是过年，是怡情娱乐，又不是上朝。” “这事儿也就过年热闹几天，等年假结束，热闹也就过去了。” 几人紧绷的心情，在萧昱辰的笑声中，有所舒缓。 但……如果无关政治，为何非要是他们几个呢？ 沈老夫人，祁先生等人，做评委不就够了吗？ 还要什么战队导师呢？ “这些女孩子，有些有真才实学，有些可能也只是凑热闹。 “所以需要几位目光精准，有实力有魄力的导师，把有真才实学的才女挑出来。 “这样比赛才更精彩，好看！” 温锦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平缓解释道。 “哦……”几位点点头。温尚书皱了皱眉，“过年还要操劳这事儿，虽说是热闹，但也累啊……” 他想问的是，付出了时间和劳动，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众人都听明白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尚书。 “首先，组成战队之后，各个战队的投票，就归各战队所有。 “最后，取得魁首的奖金，也是由战队导师安排分发和使用。” 温锦说完，让人拿出账册。 “这是这两天，排名最靠前的几位才女的投票支持记录。” “嗬，一个人就五百万票！就是五百万钱？！” 第一名和第二名相差并不大。 可以说前二十名以内，相差都不大……ъitv 一个人的就能拉到五百万钱的票……一个战队，三十个人！那是多少钱？ “当然了，这些钱里，要拿出一部分，上缴税款。”温锦道。 五位大人，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原来，她还交税啊！ 难怪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难怪听说御史大夫准备参奏怀王一本，却偃旗息鼓了！ “诸位还有别的顾虑吗？”萧昱辰微微一笑。 “呃……如此捧着这些女子，是不是有过分抬高女子地位之嫌呀？”刑部尚书，托着下巴道。 “倘若举国效仿这样的风气……将男人的尊严置于何地？” 殿中猛然一静。 只听古董锅，咕嘟咕嘟冒着泡。 温锦心头一紧…… 真正的目的被发现了！ 她就是想要提高女子地位呀！ 但并无践踏男人尊严之意…… “哼！”萧昱辰脸一沉，猛地一拍桌子。 他笑眯眯时，众人还觉得气氛轻松。 这一下子，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你在贬损本王？！”萧昱辰厉声道。 刑部尚书脸一紧，连忙起身离开食案。 他跪地行礼，“下官……下官绝无此意！” 这罗刹王爷！ 他沉起脸来，还是这么吓人呀！ 谁说他英雄气短了？ 那是没戳到他在乎的点…… 气氛紧绷，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萧昱辰却忽然哈哈大笑，“本王与你们玩笑呢！ “你瞧，本王对王妃敬爱有加，外头传言，本王‘色令智昏’，可曾真正影响本王的威严？ “你们可敢将本王的尊严踩在脚下？” 第350章 大梁第一女奸商 “不敢不敢……”刑部尚书偷偷抹了把汗。 他才不是被怀王吓得。 他肯定是吃古董锅，热出的汗。 萧昱辰笑道：“你们若真觉得，那些女子是弱者，从才智、谋略、学识上，远远不如男人。 “为何要担心男人的尊严无处安放？ “真正的强者，会因为褒赞、帮助了弱者，就害怕有损自己的威严？”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无话可驳。 “就这么决定了！ “预祝诸位让比赛精彩纷呈，好好展现诸位的才智、品味、筹谋！” 萧昱辰举杯。 刚刚心里还犯嘀咕的几位大人。 这会儿有点儿被他震懵了。 他们也跟着举杯，“预祝成功！” 众人抿了口酒…… 嗯？ 这是什么酒？怎的如此醇美？！ 他们在宫宴上，也没尝过如此醇厚甘甜的酒啊！ 算了！不就是玩闹嘛！又是过年！ 还真能让这些小女子们翻出浪花儿来呀？ 别说三百个才女，就是三千，三万，她们也翻不出大浪！ 就冲这一顿美味佳肴，冲这美酒，送怀王爷一个人情，也值了！ 几个人这么一想，便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 酒足饭饱，酣畅淋漓。 怀王真大气！ 温尚书开玩笑要瓜果。 怀王还真叫人准备了果盒。 怀王妃也夫唱妇随，还给每人送了一小坛子美酒佳酿！ “这酒可是宝贝！别处喝不到的味道！” 刑部尚书喝醉了，抱着酒坛子嗤嗤地笑。 众人离开芙蓉园，半醉半醒朝温尚书拱手。 “要说脸皮厚，还得是温尚书！” “咱们不好意思开口的！全靠温尚书！” “哈哈哈……” 他们喝醉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温尚书冷冷一笑，坐上马车。 “脸皮厚？”他在马车上轻嗤一声，“我一介寒门，若像你们，自持身份，我能坐到今日位置？” 温尚书一上马车，就恢复了清醒状态。 他可没喝高。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 “去东宫。”温尚书道。 这会儿，太子都打算去内宫找他的“红袖添香”去了。 宫人却禀报，温尚书求见。 太子有些不耐烦。 “温尚书说，他刚从芙蓉园回来。” 太子眸子一凝，“芙蓉园？叫他进来。” 温尚书面见太子。 他先呈上了果盒，又奉上美酒佳酿。 “温尚书这是何意？” “禀太子，这瓜果、美酒，皆是罕见之物。瓜果香甜新鲜，美酒醇厚甘甜。 “今日，怀王以盛宴招待六部尚书，拿出此等美物，竟是请六部尚书，担任芙蓉园才女大赛的战队导师？ “臣觉得匪夷所思，怀疑怀王夫妇有其他目的！” 太子闻言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温尚书，你也太紧张了吧？萧昱辰被你那宝贝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他现在做什么，孤都不觉得奇怪！” 温靖蹙起眉头…… 他也希望是自己紧张过度了！ 以前，他就是因为太小瞧了温锦，而落得今日地步！bigétν 如果他跟儿子、女儿关系要好，他怎么会着急巴结太子？ “太子殿下不要小瞧了温锦……臣当初就在她手里吃了许多亏！” 太子浑不在意的一笑，“她是有些小聪明，这不是随了温尚书你吗？ “如今，她在京都有个诨名，你可知道？” 温靖微微一愣，“臣不知。” “大梁第一女奸商！哈哈哈！” 太子大笑，“好了，温尚书不必担心。那对儿夫妇，也就争点儿小利。没有多大野心……” “可是臣听闻，怀王妃既积极交税，还把挣得款项，奉献于朝廷来年要兴修的水利之上。” 温靖不安道。 太子摆摆手，“这事儿孤知道！御史大夫要参奏怀王，不让她办这个比赛。 “她声势都造那儿了，现在不干了，里子面子都没了。索性拿出钱来保平安！ “这是她的妥协退让。你怕什么？” 温靖颔首沉默。 太子道：“温尚书谨慎虽好，可也不要草木皆兵，谨慎过头儿了！” “是……” 温靖本来想提醒太子，防备怀王夫妇。 他莫名觉得，这是一盘大棋。 绝对不像萧昱辰说得那么简单，就玩玩儿，热闹热闹…… 但他看不出来，这棋，下一步要往哪儿走？ 提醒太子，太子更是嘲笑他一通，一点儿不当回事儿。 “罢了！我躬身入局！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搓搓手，爬上马车。 当战队导师……那些女子都年轻貌美有才情吧？ “呵呵呵……” 管她温锦想干什么！反正他也不吃亏！ 在紧张匆忙的筹备当中。 腊月二十二，如期而至。 前期造势，相当成功，可以说，太成功了。 这天一大早，芙蓉园还未开始售票，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快去请王爷来！”温锦见状，不敢逞强。 专业的事儿，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萧昱辰刚晨练结束，洗漱一新，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这么着急叫我来……想我了？” 难得她主动请她，他忍不住调侃。 温锦一脸正色，“对，很想，超级想。” 萧昱辰：“……” 天也没塌呀？多大的事儿，能让她这么好说话？ “今日客流量可能要超过万人！ “大赛第一天，绝对不能出现意外！ “皇上、太后要来，万一这人里头混入了刺客……不敢想啊。” 萧昱辰见状，却不慌不忙，沉稳冷静。 “才万人而已，不惧！ “来人，传本王命，借调金吾卫一千兵马，负责各个入口客流秩序！ “借调神武军两千兵马，负责内外围安全。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第一时间将人拿住，上报本王！” 他曾经可是指挥过四十万兵马的大将军。 这点儿人，在他眼里不算事儿。 看他如此从容不迫，指挥若定。 虽然他已经赋闲好几个月，但业务一点儿没生疏。 他仍是那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战神王爷。 “父皇那儿，你不用担心，有御前带刀侍卫和禁军保护。 “我也过去，随时护驾，以确保万无一失。” 萧昱辰垂眸看着温锦，他语气笃定，面色温润。 温锦躁动的心，立刻被抚平。 “嗯……多谢！” “我还没用早膳呢，饿。”萧昱辰笑眯眯看着她。 第351章 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准备了！”温锦的马车上，准备了小火炉。 炉子上温着三菜一汤，还有一道面点，半透明的玲珑虾饺。 “你陪我一起用饭。”萧昱辰道。 温锦微微皱眉，看着拥挤不堪的芙蓉园外围。 “知道你挂心，用饭不会太久。你是大夫，不用早膳的危害，还用我说？ “越是紧张挂心，人才越是得吃好。” 萧昱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今日的她，格外温顺。 不知是她没发觉，还是怎的…… 她竟没甩开他的手。 萧昱辰有点儿高兴。ъitv 他一看那饭的分量，就知道，温锦果然没用早膳。 他说着自己饿，却一个劲儿的往温锦碗儿里夹。 温锦看他一眼。 就在萧昱辰预备收敛时…… 温锦竟然夹了晶莹剔透的虾饺，放在他的盘子里。 “你不是饿吗？吃得比我还少？”温锦温声说。 萧昱辰心头一颤……这是关心吧？这是呵护吧？这就是啊！ 他嘴角绷不住地往上翘。 温锦吃饭很安静，速度也很快。 她很快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没等萧昱辰多说，她便跳下马车，去处理芙蓉园的事情了。 萧昱辰借调来的兵马很快就位。 他借调的兵马并不多，却要从两个地方借调过来，就是为了避嫌，也为了安全。 他也很快吃完。 他亲自去安排部署兵力。 红姐手底下的人，以及从江湖上雇来的人，这会儿都撤掉了。 萧昱辰安排的人，一就位，整个场面立马不一样。 售票进场，都变的井然有序，也更加快速。 太子和诸位王爷皇子，相伴而来。 萧昱辰亲自去迎。 “这么多人？”太子惊呆了。 他一直以为怀王夫妻只是小打小闹。 太子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温尚书去东宫提醒他，说芙蓉园的辉煌盛况，一定要小心。 那会儿，他心中不屑，心想，不过是一个女人为了点儿小钱，折腾的小把戏。 而萧昱辰，更是个被美色迷惑了脑子的傻王爷…… 如今看着这些人如此热忱涌入芙蓉园。 太子忽然就酸了…… “抱歉，今日票已售罄！” 售票那边高喊着，并挂出了今日售罄的牌子。 太子回头看看……乖乖，外头还有连绵不绝，望不到头的长队呢！ “客官别急！下面开始预售明日入场票券！” “今日售罄”和“预售”的牌子同时挂在售票窗口上头。 人群有萧昱辰布控的兵力维持秩序，倒也没有引起骚乱。 虽然购买不到今日的票，但能买到明日票券，这些人仍旧很高兴。 “嘶……才女比赛，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一两银子一张入场券，对普通百姓来说，很便宜吗？” 太子问身边的兄弟们。 他们都是王公贵族，哪里知道这个价钱便宜不便宜。 倒是招来个小厮一问。 “哪里便宜了？城南百姓，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没有一两银子呢！ “不过来的，都是生活富余些的百姓。一两银子，够普通人几天的日常开销了！ “但谁让这节目好看呢！前几日的花车，可吸引住大家了！ “听说今日比赛更加精彩！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比赛！别说一年到头了，可能一辈子也就能看这一次！ “年下，大家辛苦一年犒劳一下自己，贵就贵点吧！值！” 几位皇子王爷，唏嘘感慨，“老八可是娶了个香饽饽！” “怀王妃人美心善，会医术，竟然还会经商！” “这头脑，要是用在朝廷经济建设上！咱们大梁也能成天龙大陆最富庶的国家了吧？” “她没少交税呢！比赛前的收入，她都交了四万两白银给父皇。” “今日这，光是门票收入也得好几万两了吧？” “这只是门票，里头还有许多环节呢！打赏、雅间、投票、美食……啧啧……” 兄弟们的话，像一棵棵柠檬果。 准确无误的砸在太子的心里头。 他原本舒缓的眉头，越皱越紧。 “殿下的雅间在这里！”引路的人，把太子等人请到了雅间。 太子屏退其他人，“叫温尚书来。” “温尚书这会儿在准备‘战队抢人大战’，脱不了身。”太监禀道。 太子眉头紧皱，“抢人大战？” “是呀！原本是六部抢人，组建六个战队。但礼部尚书退出，现在是五个战队！ “精彩纷呈，外头有解说，这里有节目单！连皇上都夸赞别出心裁呢！” 太监奉上节目单，忽而瞧见太子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太监顿时后怕不已，噤若寒蝉。 “哼！温尚书提醒的对！怀王这是要拉拢六部的人马呀！其心可诛！”太子猛拍桌案。 桌上的茶壶茶盏都蹦了起来。 “倘若比赛顺利进行，怀王的影响力可就扩大了！ “他与六部的关系，必然更亲近。百姓们不知太子，却知怀王！ “更何况，孤瞧见那许多雅间里竟还有富商巨贾……” 太子心里猫挠着似的。 他起初以为，是女人家的小打小闹。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比赛的规模，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褚先生呢，叫他来！”太子沉下脸来。 上次行刺失败，高成功没暴露他。 父皇也将那件事按下来，秘而不发。 幸亏他被拦住，没有自露马脚…… 如今，父皇在宫外！并且是在萧昱辰夫妇办活动的现场……如果父皇出了事。 萧昱辰难辞其咎！ 太子越想越兴奋。 褚先生一来，他就拉住褚先生的衣袖，“先生免礼，眼下，可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既能让孤不再等待！又能除掉一个心腹大患……”bigétν …… 萧昱辰护送皇上，太后娘娘来到芙蓉园。 评委席在正对着舞台的高台之上。 有舒适的座椅，茶点，瓜果。 更有御前带刀侍卫，在台子四周警惕保护。 皇帝和太后的位子居中，且比祁先生和沈老夫人的位子更高。 皇帝正和他左边下手位的祁先生说话，两人有说有笑。 萧昱辰就在祁先生后头的台子边上站着。 这时，有个小太监奉着一盘新鲜的瓜果，垂着头，快步朝评委席走来！ “站住！” 萧昱辰伸手拦住小太监。 第352章 我娘只是丢脸，你可就是要丢命了 “王妃叫奴才送点果盘过来。”小太监躬身说道。 萧昱辰皱眉看着太监手里的果盘。 “王妃叫你来的？” “是。”小太监头低得更深。 萧昱辰伸手捏起一块白玉香瓜放进嘴里。 “王爷……这是献给皇上……” 小太监脸色微变，急声说道。 但没等他把话说完。 萧昱辰点头笑笑……忽起一掌，径直劈在太监脖子上。 他出手太猛了！ 又果决，又狠厉！ 太监会功夫，且功夫不俗！ 但太监完全没料到，萧昱辰笑着笑着就出手了。 “王……”他两眼一翻。 萧昱辰立刻伸手，一手接住果盘，一手扶住太监。 他使了个眼色。 底下侍卫立刻上前，不动声色的将太监搀扶走了。 这一番变故，不过眨眼之间。 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甚至没惊动皇上。 “哟！开始了，开始了！”皇帝还正兴致勃勃盯着台上看呢！ 萧昱辰招了人过来，“这盘瓜果不新鲜，撤下去。” 他呸地吐出那口白玉香瓜……什么瓜，这么难吃。一点儿都不甜，还略显酸苦。 还敢说这是怀王妃准备的果盘？ 他家锦儿准备的果盘，果子又大又新鲜，才不会皱巴巴，一副脱水的模样。 吃起来，更不会这么难吃！ “都打起精神，眼睛放亮点儿！”萧昱辰低声提醒。 皇帝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但御前侍卫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皇上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想糊弄？ 这要是出了纰漏，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不用萧昱辰提醒，他们也都慎之又慎！ 不远处的雅间里。 太子和谋士褚先生，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殿下瞧见了吗？”褚先生沉声道，“咱们觉得是机会，怀王殿下也会防守更加严密。滴水不漏呀！” 太子冷哼一声，这是他的主意。 他说命人扮成父皇身边的人，亦或温锦的人。 借故靠近父皇身边……以图行刺。 但萧昱辰站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太子有点儿没把握。 所以，褚先生安排了人，前去试探。 果不其然，那萧昱辰太敏锐了。根本过不了他那关。 太子又皱眉道：“刚才那个太监，不会有问题吧？ “他被萧昱辰抓走，不会被审问出什么来吧？” 这还什么事儿都没办成呢…… 要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那可太蠢了。 “他知道的不多，只是试探，审不出什么来。”褚先生道。 太子这才点头。 他目光转向舞台，原本没心情看比赛的他，却瞬间被吸引住视线。 舞台上两个女子在弹奏古琴，两个女子和着曲调在跳舞。 她们的舞步却不像宫里的舞姬那般柔媚。 相反，她们舞有点刚，节奏感很强，卡着节奏点的动作大开大合，很有朝气和生命力！ 不止太子被吸引住了。 整个场地都寂寂无声。 舞台搭有两米多高。 即便离得远的观众也看到。 一曲终了，四位姑娘一起屈膝谢幕。 芙蓉园掌声雷动。 她们身上挂着号牌，由四位评委给她们打分。 评委一分，可抵铜钱投票之一万票，最高分十分。 所以，决定她们最终票数高低的，是投票和评委打分的总和。 “哇！三号姑娘，皇上给了十分，十万票！” “祁先生给的低，才给五分！什么眼光呀！” 雅间里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这打分时刻，舞台底下，比舞台上还要热闹！ “有看官打赏三号青莲姑娘一万钱，抵一万票！”有专人高声唱和道。 记录官立刻记录分值，账房先生收钱保管。 “哇！还可以这样！我喜欢四号姑娘，我也打赏！赏三千钱！” 小姑娘一嚷，立刻有专人上前，一边收钱，一边高唱记录。 才一个节目，就可见不少的银子进账了！ 皇帝越发笑容可掬，他还向一旁站岗的萧昱辰投去赞赏的一瞥。 节目在继续，打赏也在继续。 场上有许多专门跑腿儿的人，把看官们的打赏送到计分台上去。biqμgètν 各位姑娘的分值、排名实时记录，一个时辰在大展牌上更新一次。 “哼！有什么了不起！ “打赏又怎样？还不跟嗟来之食一样？ “街边的乞丐，才靠别人的打赏过活！ “还说什么才女！乞丐女吧！呵呵！” 女子冷冰冰的声音，让周围正热闹的人，朝她投去异样的目光。 “沈三小姐，该不会是没讨到颜先生的画作……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另一位小姐看着沈欣兰，哂笑道。 沈欣兰狠狠瞪她一眼。 “我才不稀罕！听说你家嫡女也报名参赛了？真有出息！” 说话的小姐不怒反笑，“是啊！我家妹妹文采出众，待会儿还请姐妹们多多支持啊！ “我妹妹说了，分到的所有钱财，她分文不取，全都用来在南城舍粥棚布施。” “杨家小姐真是心善！” “人美心又善啊！” “城南的百姓一定会感激杨小姐的！” …… 众人立刻夸赞说话的这位杨家小姐。 沈欣兰脸上挂不住，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可就这么走了，她又不甘心…… 她看节目的位置，是亭台楼阁的二楼，凭栏而望，看舞台视线很好。 与底下一两银子进场，只能席地而坐的普通观众可不一样。 她这个位置，看着底下拥挤的观众们……如蝼蚁一般。 “你说，我如果突然扔一个爆竹下去，会不会吓死几个人？” 沈欣兰眼底闪过一抹狠毒的快意，对身边丫鬟道。 “如果爆竹吓死了人，这比赛就进行不下去了吧？ “再或者，还能把舞台上正表演的姑娘给吓得失禁了…… “哈哈哈，那怀王妃这比赛，丢人可丢大发了！” 丫鬟一惊，还没说话。 旁边却有个稚嫩的声音道：“是啊，到时候皇爷爷也不免责罚我娘！ “这里可有许多王公贵族，还有朝中官员呢！我娘可太丢脸了！” 沈欣兰猛地一转身，低头一看。 温锦的儿子温钰，抱着两只大猫，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你……” “不过，还是你比较惨。” 温钰笑嘻嘻道，“我娘只是丢脸，你可就是要丢命了！ “皇爷爷正在高高兴兴地看比赛，你丢几个爆竹下去，惊扰了皇爷爷和太后娘娘…… “小心杀头之罪！” 温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沈欣兰面容一僵，“呵，呵呵，我说笑而已！” 温钰不听她解释，抱着大猫，蹦蹦跳跳找各处巡逻的侍卫去了！ 第353章 性命危急 沈欣兰瞧见，怀王小世子朝他这边指了指，不知跟侍卫说了什么。 侍卫竟然阔步朝她这边走来。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丫鬟慌了。bigétν 当众被赶出去，更丢脸。 沈欣兰也又气又急，“几句玩笑话，那孩子还当真了！” 为免被赶出去，沈欣兰带着丫鬟，匆匆而逃。 “我们去找大哥。” 沈欣兰没走几步，却瞧见了快步而行的温锦。 她立马跟了过去。 只听见领路的小厮，对温锦道：“一等的贵宾雅间，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 后面，小厮说了什么，沈欣兰却没听见。 因为这会儿，整个园中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郁凡郁凡郁凡……” 竟然还有女孩子自发的喊起了舞台上那女子的名字。 “郁凡姑娘我喜欢你！”女孩子高声喊。 “这些女孩儿是疯了吗？女孩子喜欢女孩子？”沈欣兰嘀咕一声，扭头朝舞台上看。 嗬！舞台上的女孩子，飘逸如谪仙！ 她一袭白衣，迎风浮动。 她手持一柄长剑，遗世而独立。 她未施粉黛的脸，有棱有角，既有刚毅之美，也有女子的精致。 可谓相得益彰，男女通杀！ 她深邃的眼眸，灿若星辰大海。 “太……太好看了。”丫鬟惊叹一声。 最叫人惊艳的倒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那一身出尘的气质。 评委席上的皇上甚至看呆了，都忘了打分。 “哼！有什么了不起？”沈欣兰道，“你没听到吗？有贵宾，一等雅间里的贵宾晕倒了！ “快把这事儿宣扬出去！我看温锦要怎么办！” 丫鬟怯怯的，“小姐，那几个侍卫见咱们走了，才不追着咱们了！” 再惹事儿……恐怕会被丢出去吧？ 上次小姐被人从画坊里丢出来……还不长教训吗？ 那会儿园子里人不多，看到的人少……如今可是人山人海呀！ “那你离我远点儿！别连累了我！快去！ “若被人抓了，记住别说是我的丫鬟！” 沈欣兰挥挥手，追着温锦而去。 丫鬟欲哭无泪…… 她不敢违背自家小姐，只好硬着头皮往人多的地方去。 “听说雅间里的贵宾晕倒了！” “你们知道吗？有人晕倒了！” “这可怎么办呀？一等雅间里的贵宾晕倒了！” 丫鬟在人群里蹿腾，传言。 没等她蹿腾太久，就被人一把揪住了后衣领，提溜出了人群。 “怎么回事啊？真的有人晕倒了吗？” “那怎么处理啊？不会不让咱们看了吧？咱们可是花钱买了票券的！” 丫鬟传播流言的，正是平民百姓的观看群。bigétν 他们才不关心雅间里人的命运。 人家都能买得起雅间的票了，还用他们关心？ 他们更关心自己这一两银子的命运！ “诸位放心，园中设有多个紧急医疗处理点。大夫、急救的药材，针术都是现成的！” 侍卫正色解释道，“那位晕倒的贵宾，是因为年纪大，看节目太激动，所以忽然昏厥。 “已经得到及时救治。不会影响节目进行，大家保持秩序，放心观看！” 侍卫还给他们指了医疗点的位置。 果不其然，那地方还飘着“仁济堂”的大旗子呢！ “这次比赛还真是用心呀！不但设有多个净房！还有医药点！” “还有推车卖小吃呢！推车里有炉子，小吃都是热的！” “也不知谁想的主意，真是妙！” “这样的盛会，可比庙会有意思多了！若是年年都有，那多好！” “年年都有？做梦哦！这里可是芙蓉园！皇家园林！今年能进来，就是积了大福了！” “这是赶上太平盛世！又逢一位明君啊！” 丫鬟被提溜走的时候，百姓们还在夸赞这盛会呢。 顺带的，还对皇上歌功颂德了好一阵子…… 也不知传到评委席上的皇帝耳中没有？ 丫鬟一脸愁苦……小姐让她给怀王妃找麻烦的。 怎么她好像还帮着怀王妃宣传了呢？ 要不怎么人人都称赞这盛会办得好？ 丫鬟本来咬死了不说，她是谁家的奴婢……好巧不巧，评委席上的沈老夫人余光瞥见她被提溜着。 沈老夫人脸色一僵，朝萧昱辰咳了几声。 “外祖母有何事？” 沈老夫人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她朝那边努努嘴。自家的丫鬟被侍卫提着。 “那是神武军侍卫，他们是维持秩序的，那丫头可能捣乱了。”萧昱辰解释。 沈老夫人更挂不住了……谁问你这个了？ “咳……那是沈家丫鬟，叫他们别……别弄得太难看。”沈老夫人艰难道。 皇上，太后还在一旁，她已经够难堪了！ 萧昱辰微微一笑，挥手叫人过来，交代了几句。 丫鬟没有被为难，只是被赶出了芙蓉园。 沈欣兰这会儿却跟着温锦，来到了一等雅间外头。 “禀王妃，已经扎过针了。只是老夫人气虚体弱，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雅间内果然已经有大夫在。 “我来看看。” 温锦上前，觉得这位老夫人似乎有些眼熟。 但老夫人以及身边伺候的这些人，温锦并不认识。 他们看起来，也并不认得温锦。 温锦给老夫人把了脉，又观了面色，“是气迷心，气郁昏厥。呼吸不畅，略有痰音。 “先用外力，让老夫人把痰咳出来。再扎针更好。” 温锦说着，就要亲自上手。 沈欣兰忽然冲进来，“表嫂，你那自学成才的医术，就别在这儿卖弄了！ “这可是人命关天呀！更何况，这位老夫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你万一给治坏了呢？” 老夫人的家人一听，自学成才？卖弄？ 当即，他们看温锦的眼神就有点儿异样！ “这位王妃！还是叫大夫给看吧！” 他们挡住温锦，不让她再靠近老夫人。 说话间，老夫人的痰音忽然加重，呼吸急促又困难，布满皱纹的脸，更是涨得通红。 “快点，浓痰堵住气道了！先促使她把痰咳出来！”温锦面色一紧。 若是平日，她不会上赶着救人。 但现在，病人在她面前，危在旦夕！ “你们快让让，王妃医术高明！她外祖父是太医院第一圣手姜院判！”大夫急声道。biqμgètν 老夫人的家人正迟疑。 沈欣兰冷笑一声，“对呀，就是那位，被抄家流放的姜院判！” 第354章 化痰绝学 “来人，把沈三小姐扔出去！”温锦冷声道。 “表嫂，我可是为了你好！怕你惹祸才劝你的！”沈欣兰一脸委屈。 温锦顾不上理她，比赛不能出人命！ “我曾给皇上诊脉制药，也曾给太后娘娘诊治。 “痰於气道非常危险，还请你们相信我！” 温锦脸色严肃。 一旁的大夫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王妃医术绝妙！” 只见老夫人已经被憋得张着嘴呼吸。 但她喉中也有痰，痰音更响，让周围的人都听得难受，一阵窒息感。 老夫人呼吸却越发显得困难。 老夫人的家人见温锦衣着不俗，年轻貌美……而且，她还是个女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医术高明的“老大夫”。 大夫这行，越老越香。 越老经验越丰富呀！ 他们拦住温锦，目光焦灼的看着先前那位大夫。 他年纪比温锦大多了，胡子都有几根花白了。bigétν “还是请您来吧！” 温锦对那大夫道：“以竹签裹细棉纱，沾取麻油，小心捅入咽喉。以油腻腥甘之味，刺激咽喉。 “可以逼迫昏迷病患，反射性干呕，以便咳出浓痰，恢复呼吸！” 老夫人的情况越发不好，脸色已经涨紫。 那老大夫闻言，顶住压力，照温锦说的备好工具。 他掰开老夫人的嘴。 “呃这……” 他没这么干过呀！ 老夫人已经呼吸不畅了！再把这东西捅进咽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人死的更快怎么办？ 这可是一等雅间的贵宾！出了事儿，他担不起这责任呀！ “王妃……”大夫压力太大了，他额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 “大夫压力太大，且他没有经验！还是我来！” 温锦也不放心让他来。 大夫没有把握，他手抖的厉害！ 那竹签捅得浅了无效，捅得深了容易出危险。 “要不……让她试试？”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似乎都是下人，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婆子，一个小厮，两个丫鬟。 小厮和丫鬟，都看着那位严肃的婆子。 婆子正欲点头，“那就……” “不行！”门外一声轻喝。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迈步进来。 他身边还跟着沈欣兰。 “谁把这位姑娘赶出去的？这位姑娘说了，怀王妃医术不精！而且是自学成医！ “你们这群刁奴！竟敢随随便便让人医治我母上大人！” 瓜子脸的清瘦男人，看了昏厥的老夫人一眼。 并不见他脸上有多少担忧焦急，反倒有些得意。 他瞥了温锦一眼，“您就是怀王妃？医术不精，就不要误人性命！” “啊……啊……” 老夫人先前还能呼吸，但这会儿，浓痰似乎嗓子眼儿也给堵上了。 她极力地张大嘴，脸却憋涨地越发厉害。 温锦见状，不再迟疑，也不再同这些人商量。 他们想不想救人，她管不着。 但她绝不能让人死在她的活动赛场上！ 更不能让人在明明有救的情况下，死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推开拦着她的丫鬟，上前一步，拿过大夫手中的竹签。 她用包着细棉纱，并沾了油的那头，小心且快速的捅进老夫人喉咙。biqμgètν “呕……呕！”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杀人啊！”瓜子脸男人尖声道。 “你们看见了！看见了？她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要杀我母亲啊！” 沈欣兰也嚷：“表嫂！你干什么呀？你医术不精，也不能害人呀！我替你请太医！你别自负才高！” 老夫人反射性呕了几次。 但她气虚体弱，竟然不能把浓痰呕出来。 倘若有现代的吸痰器，就可以轻易的把痰吸出来。 “化痰水……” 温锦心思一转，来不及配化痰水。 但泡过紫莲的灵泉水，也能达到化痰的效果。 并且灵泉水的速度会更快，可谓立竿见影。 “拿水来！快！” 屋里这群人都看傻了。 老夫人的儿子和沈欣兰把他们搅合的不知该信谁。 就连从药铺调来的大夫，这会儿都慌了。 “想救你家老夫人就快点！”温锦另一只手还撑着老夫人的嘴和喉咙，她脱不开身。 她冲那严肃的婆子低呵一声。 婆子看了瓜子脸男人一眼，阔步去倒了杯水，端来给温锦。 “不成！痰液淤积喉咙！病人干呕不止，这水入口，必定咳呛！ “会呛入肺中的！”大夫见状，脸色惊变，忙不迭的劝阻温锦。 若是一般的水，当然会像他说的那样。 但温锦要水，只是为了打掩护。 她借着起身弯腰的动作，挡住众人视线。 她飞快地唤出灵泉空间，将里面的水换成紫莲花那边的水。 她掰着老夫人的嘴，将泉水灌入。 “不行！这样危险！” 大夫跺脚急呼。 几个人冲上前来拉扯温锦。 但她力气大的惊人，任凭几个人摇撼，她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表嫂！你要惹祸了！ “圣上和太后都在这儿！你却罔顾贵宾性命！ “就算是怀王爷，也救不了你了！你怎么不听劝？！” 沈欣兰故意大声嚷嚷。 直到那半茶盏的水，都滑入老夫人咽喉。 “咕咚咕咚……” 老夫人一点儿没呛着。 “呼……”老夫人长舒一口气，呼吸立时顺畅了。 她脸色也迅速恢复，先前痛苦的表情，此刻却变得像是在享受。 与其说她还在昏迷，倒不如说，她是在睡梦中，而且是美梦。 “咦？别嚷！”严厉的婆子一挥手，倒有几分威慑力。 雅间里立刻安静下来。 “老夫人没事了！”婆子说道。 “啊？这……”男人回头，皱眉狠狠瞪了沈欣兰一眼。 沈欣兰更是惊讶地张了张嘴。 就连大夫都惊讶的上前，“没事了？呼吸顺畅了？这是为何呀？” 大夫检查一通，神色越发惊讶。 他转过身来，拱手对着温锦，“还请王妃赐教，这又是何绝学？”biqμgètν “化痰绝学，要配以点穴手法，非同一般。 “若点穴不准，或力道不够，就会发生你所说，咳呛入肺的情况。” 温锦忽悠道。 “哦……原来如此！”大夫连连点头，并不怀疑。 此时，雅间的珠帘再次被人掀起。 “祖母！祖母怎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温锦狐疑转身，嗬，还真是老熟人。 第355章 给我生个重孙，就照这模样生 宋韬瞧见温锦也微微一怔，但神色却立时松缓了不少。 “怀王妃也在，我祖母她……” “老夫人已经没事了！ “多亏有怀王妃！”婆子说道。 瓜子脸男人却十分生气。 “哼，你祖母最是宠你，你却根本不把她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上！ “你明知她身体不好，还带她来看劳什子的比赛？ “这是没事……你可知道刚才有多凶险？！ “我母上若是出了事，我叫你这小兔崽子拿命偿！” 男人怨气很大。 宋韬冷冷看他一眼。 听他话音，他是宋韬的叔叔。 但宋韬冰冷警告的眼神，却叫他有些畏惧。 “二叔怎么也在这儿？”宋韬问。 宋二叔脸色讪讪，“我……我听说母亲来了，不放心，跟着来看看！ “这幸亏是我跟来了！不然刚刚那么凶险的情况，你又不在！ “倘若不是我在，母上大人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 好像人是他救的一样。 严肃脸婆子皱着眉，一脸冷酷。 “二爷除了瞎嚷嚷，还干什么了？” 宋二叔被噎了回去。 他脸色尴尬，转脸对上温锦，“怀王妃您也真是！ “既然有省力，叫老夫人少受罪的法子，怎么早不用？ “反而用那捅喉咙的危险法子！让我母上多受罪！您是存心为难老人家呀！” 沈欣兰自打宋韬进来，目光就黏在了他身上。ъitv 宋韬那一双钴蓝色，犹如深邃海洋的眸子，更仿佛有魔力，吸引着她不停的往下沉溺。 她听闻宋二叔的话，立即扬声附和。 “是啊，表嫂！你既没把握，又医术不精，断不该在这时候显摆！ “你若早听我的，请太医来，这位老夫人就不用受这许多罪了！” 沈欣兰话音未落，却忽然瞪大眼睛，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但被人扼住喉咙的不是她，是宋二爷。 宋韬那如鹰爪一般的手，紧紧掐在宋二爷的脖子上。 “闭嘴！再敢污蔑祖母的救命恩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宋韬说完，转脸冷冷看着沈欣兰。 正对上这一双深邃漂亮的眸子，沈欣兰心头一跳，“我……”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滚出去！” “你……”沈欣兰心都碎了。 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双眼睛，这么惊艳的一张脸！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呃，咳咳……你们这是？”苍老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齐回头。 老夫人醒来，自己撑着宽大的座椅，坐了起来。 宋韬这才放开宋二叔，上前道：“祖母，这位就是怀王妃。 “上次祖母得以脱险，全凭怀王妃的良药。 “孙儿这次带祖母进京，也是为了求得怀王妃当面诊治。” 宋二爷和沈欣兰对视一眼。 这两人原本不熟，但在这一刻，却仿佛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朋友。 “母亲，这女子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宋二爷道。 “公子别被我表嫂蒙蔽了，她的医术都是自学的。 “她外祖父在她小时候指点过几句。 “但看她外祖父姜院判早就被举家流放了！”沈欣兰补充道。 宋二爷一脸愤怒，“听听！这可是她表妹！他们自家人还能不清楚吗？ъitv “宋韬！你如今掌握家族大权！四国何等名医你请不来？ “竟然请获罪之人，教出来的蹩脚大夫？” 宋韬冷白的脸上，杀机尽显。 老夫人刚醒，人还有点儿懵。 她茫然地看看温锦，又看看自己的儿子，以及陌生的沈欣兰。 “大人为什么喜欢撒谎呢？” 突然一道银铃般的童音传来。 温钰抱着他的虎崽，不知何时站在了雅间门口。 他歪着脑袋，一脸稚气懵懂。 “这位大叔，在外头掐着沈小姐的脖子问她，我阿娘的医术究竟怎样？ “沈小姐被掐了脖子，自然吓得不轻。当即点头说，其实我阿娘医术精妙。 “而后这位大叔进屋就嚷嚷说，不让我阿娘给老夫人医治…… “所以，其实大叔你是不想让老夫人得救，对吗？” 温钰脆生生的话音说完，雅间里的气氛全然变了。 老夫人和她身边婆子看宋二爷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老夫人伸手把自己的红木雕花拐杖递给婆子，“打！给我狠狠地打！” 婆子也不含糊。 双手握着拐杖，就往宋二爷身上招呼。 “嗷！母亲！我不是啊！我没有！ “您怎么能轻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呢？！ “这孩子是那王妃的儿子！自然向着王妃说话！” 宋二爷护着头，一边惨叫，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温钰。 温钰目光单纯无害地看着他，仿佛被他吓坏了。 “你好凶啊！你刚才就是这么凶巴巴地问沈小姐。” 温钰吓得抱着他的大猫，往后退了两步。 “小孩子哪有你那么多的诡诈心思！” 老夫人怒斥一句，再转过脸看向温钰时，立时变得慈眉善目。 “哟，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儿？粉雕玉琢的，也太叫人喜欢了！ “跟老人家说实话，你其实是天上的仙童，下凡玩儿来了吧？”bigétν 老夫人看着温钰眼馋的不行，忙朝温钰招手，更是扶着座椅，要起身朝温钰走来。 温钰也乖巧，见状立刻上前。 “您坐着，我小孩子，跑得快，我过来！” 温钰来到老夫人面前。 宋老夫人立刻把他搂在怀里，“哟，真是个仙童，太叫人喜欢了！ “韬儿，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重孙，就照这模样生！ “老婆子我要再活上十年八年的，给你带孩子！” 宋韬：“……” 宋二爷被打了满头包。 宋老夫人冷眼看着宋二爷。 “宋二，你不忠不孝，惹老母亲生气，我会写信给族中长老！你回去闭门思过，等开祠堂，再行发落！” “母亲！”宋二爷疼得吸气。 宋老夫人挥手让他闭嘴。 宋二爷狠狠瞪了宋韬一眼，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宋韬朝温锦拱了拱手，“王妃的药对祖母大有裨益，这次前来，就是想请王妃当面给祖母诊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老夫人打断。 “我可不是为这个来的！ “我是来挑个孙媳妇的！听说京都有才有貌的女子都聚集在这大赛上了！ “我看不错！这次大梁之行，一定要把孙媳妇定下来！” 第356章 郎才女貌，属实般配 宋韬一脸无奈，“祖母！” “祖奶奶也不行！我还想活着抱上重孙呢！ “你老大不小了！宋家如今如日中天！你也该歇歇，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男人先成家再立业，家族里，你已经能说一不二，还不成家，像什么话？” 宋老夫人沉下脸，严厉地训斥一番。 宋韬虽听得不耐烦，但祖孙感情深厚，他并未顶撞老夫人。 老夫人笑眯眯的目光扫过沈欣兰。 宋二爷都走了，沈欣兰竟然还没走。 她不但没走，竟然还脸色羞红，眸中含着潋滟春光，时不时遐想无限地看一眼宋韬。 老夫人人老成精，只一眼扫过，就看出她的心思。 老夫人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温锦身上。 “恩人，你是王妃？是哪位王爷的正妃？” “我爹是怀王！” 温钰未必懂大人在谈论什么，但小孩子敏锐地直觉，让他莫名有种危机感。 他立刻抱着他的大猫，从老夫人身边蹿到他娘面前，挡在他娘跟前。 “哦……原来是怀王爷。” 老夫人点点头，“怀王可健在？” 宋韬：“祖母！” 温锦：“……” 沈欣兰：“？？？” 温钰认真点头，“在！当然健在！” 老夫人笑着点头，“甚好，甚好……人老糊涂，失言了。” 她再看一眼温锦，眼底是藏不住的惋惜。 温钰放下他的两只大猫，三只小家伙儿，把温锦挡得严严实实，生怕人惦记。 沈欣兰暗暗剜了温锦一眼。 她上前一步，不胜娇羞道：“老夫人，小女沈氏……” “咦，你怎么还没走？” 老夫人看她一眼，一脸嫌恶，“来人，送客！” 严肃脸婆子立刻上前一步，“沈小姐，请吧！” 沈欣兰不想走，她急切看着宋韬…… 宋韬对宋二叔出手时的冷厉、果决！ 他展现出的实力和气概…… 以及他那一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睛，白皙的皮肤，冷毅的面容……可谓都长在了沈欣兰的审美点儿上。 沈欣兰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可自始至终，他只有在发怒时，才正眼看了她一瞬。 其他时候，他的注意力，似乎都落在了表嫂身上…… 沈欣兰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宋老夫人也是个老糊涂的！ 竟然问怀王是否健在？！ 什么意思？若是表哥不在了，她还要替宋少主娶一个带儿子的寡妇？ 如此，都不看自己这花季少女一眼？ 真是老眼昏花！ “请！”严肃脸老婆子把袖子一挽。 沈欣兰见状一哆嗦，她怀疑自己再不走，会被这婆子打包扔出去。 毕竟，她连自家宋二老爷都敢打。 “哼！”沈欣兰冲温锦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对了，表哥还不知道，有人惦记着他死了，好娶他妻呢吧？我可得赶紧告诉表哥！” 沈欣兰冷冷一笑，朝评委席看去。 雅间内。 温锦重新给老夫人诊了脉。 “上次的药可以继续吃，我回去之后，调整药量，重新调配最适合老夫人的药丸。” 老夫人正在翻看才女的宣传册。 闻言，她正色看向温锦。 “还是蜜丸吧？我不想喝汤药！太苦了！ “一碗药下去，苦得肠子都打结了！更没胃口吃饭了。” 温锦点头轻笑，“老夫人还怕吃药呀？放心，是蜜丸，不苦。”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她拍拍温锦的手背，“来，你给老婆子参谋参谋，这个芙蕖怎么样？ “看起来面相敦厚，体格圆润，有福相，好生养！” 宋韬：“……” 他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温锦暗笑，“芙蕖过去是百花楼的姑娘，不知老夫人可介意？” “哦……那不行，宋家虽是商贾。但韬儿得娶个家境清白的女子！” 老夫人连连摇头，又指了另外几个姑娘，挑挑拣拣的。 “祖母，你买菜吗？” 宋韬看着温锦母子在那儿，一本正经当参谋的样子…… 他简直欲哭无泪了。 他对旁人，冷酷无情，但对于照养他长大的祖母……总是多了许多温柔和耐心。 宋老夫人根本不理他。 “这个杨五小姐不错！温温柔柔一脸娴静，琴也弹得好，面相敦厚，体格圆润，有福相！” 宋老夫人终于挑到了满意的姑娘。 “锦儿在这儿吗？” 门外传来萧昱辰的声音。 “爹爹！在呢！我和阿娘都在！” 温钰飞奔出去迎接他爹。 虎子哥儿比他跑得快。 大猫后腿一蹬，前腿一跃，整个儿身体，如炮弹一般，投射进萧昱辰的怀中。 温钰慢了半拍，只得抱着他爹的大腿。 萧昱辰伸手一捞，将儿子也抱进怀里。 他目光温煦，一手抱着大猫，一手抱着儿子，来到温锦身边。 自打他进入雅间，雅间里的氛围，就莫名变得有些不一样。 宋韬浑身紧绷，目光防备。 宋老夫人有些好奇，目光略带打量。 “这是我祖母。 “这位就是怀王爷。” 宋韬起身说道。 宋老夫人连忙扶着婆子的手，要起身。 “老夫人不必多礼，来者是客，若有招待不周，老夫人尽管提。” 萧昱辰笑眯眯的，非但没有敌意，反倒很客气。 宋老夫人连连点头，“周到周到！若非怀王妃及时相救，老婆子我早就去见老爷子了…… “他放心不下我这孙儿啊！让我多陪着孙儿，再走一段儿。” 萧昱辰微微一笑，垂眸看着温锦。 温锦起身道：“后续还有精彩节目，老夫人慢慢看。若有何需要，只管遣人告诉我或是王爷。” 宋老夫人见他们要走，忙起身相送。 温锦抱起在她脚边趴着的喵喵，与萧昱辰一同离开雅间。 “郎才女貌，属实般配，犹如神仙眷侣呀！”老夫人望着一家人的背影，不由感慨道。 宋韬扯了扯嘴角。 虽然他理智上，想要认同祖母的话。 可他口中犯苦，嗓子眼儿里泛酸，脖子僵直，终是无法点头。 待人走远，宋老夫人立刻回头，“那杨五小姐如何？” 宋韬轻哼，“您喜欢您娶，我还有事。” 宋韬留了他的贴身大随从在老夫人身边，他则逃也似的离开了。 老夫人轻哼一声，“小满，去给杨五小姐投票！” “老夫人，您瞧，有人抢杨五小姐！”婆子盯着远处硕大的积分牌子道。 老夫人定睛一看，计分牌上赫然写着：第一名，杨五小姐，黄九爷投一百万票！ “黄九爷投一百万？小满，去报，宋爷投二百万票！” 第357章 搞黑幕 大赛如火如荼。 评委席上，皇帝看了高公公一眼。 高公公立刻上前，躬身听令。 皇帝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去问问温锦，投票最多，占得榜一之人，能不能私底下见见参赛选手。” 皇帝目光落在刚走下台的杨五小姐身上，一脸的志在必得。 高公公躬身退下，不多时，就快步回来。 “回皇上，怀王妃说，大赛要确保参赛才女的安全。在才女个人同意的情况下，可以私下见。” 皇帝正要说话。 高公公又道，“但给杨五小姐投票第一之人，现在是‘宋爷’。” 皇帝闻言，惊讶看着高星。 “谁？不是黄九爷吗？” “‘宋爷’投二百万票，刚投完，排行榜隔半个时辰才更新呢！” “哼！”皇帝轻哼一声，“去，黄九爷投五百万票！” 反正这些钱，最后还要回到他的私库。 他绝对不是豪奢淫欲的昏君！ 底下百姓的称赞，他可都听见了！他乃当世明君！ “是！”高公公忙退去投票。 关注着得票积分榜的，不只有各怀心思的贵族们。 更有五个战队的导师。 郁凡的谪仙气质，大受欢迎。 芙蕖和思思的得票咬得很紧。 还有一些世族的庶女，因为有家族的支持，票数也十分靠前。 她们都是五个战队力争的选手。 战队抢人规则是，双向选择。 战队导师选择选手，同时，选手也会在选了自己的战队中，有权选择加入哪个战队。 如果没有被战队选择的选手，自动归入替补当中。 得票高的替补，还有继续比赛的可能。 得分低的选手，面临直接淘汰的命运。 “郁凡，来我工部战队！你的武艺，剑仙气质，有了我工部‘道具’的支持，能表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别听他吹！郁凡，来我兵部啊！兵部高手如云，可以指点你，让你功夫精进！” “郁凡，来吏部！吏部都是聪明人！能给你出主意，让你大放异彩！” …… 五个战队，各显优势，极力争取郁凡时。 户部派了人，专门盯着计分台。 户部尚书派去盯计分台的手下，在他耳边嘀咕，“大人，杀出一匹黑马，杨五小姐！ “两位大佬在竞争杨五小姐，一百万票，二百万票，现在黄九爷又砸了五百万票！” 户部尚书眼睛一亮。 他看另外几个同僚，对郁凡的拉拢几乎到了白热化。 他索性去找刚下台的杨五小姐。 “杨五小姐！户部看好你！只要你选择加入户部！户部战队一定给你最好的支持！” 另外几位尚书，发现户部尚书竟然不跟他们争了。 “这个老狐狸！他提前下手抢人！” 温尚书很郁闷。 原本以为，这“战队导师”是个又能看美人儿，又能被美人儿追捧的角色。 可没想到…… 不是美人儿追捧他们！ 而是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得追在美人儿后头捧着！ 一个捧不好，还要被同僚挖墙脚！ 皇上和太后可在评委席上坐着呢！ 明日就是战队赛了！ 倘若自己的战队，没有争取到最优才女！明日拿不出亮眼惊艳的节目…… 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嘿！我这死脑筋！ “我有捷径，为什么要跟这几个老匹夫抢人啊？” 温靖轻哼一声，目光如探照灯一般，全场巡视。 “在那儿！” 温靖瞄到温锦的位置，他让自己的副手在这儿继续忽悠选手，抢人入战队。 他则悄悄去找温锦，把温锦堵到了背人之处。 “温锦！你得帮我！”温靖大言不惭。 温锦挑了挑眉，“温尚书要我帮你什么？” “这是我看中的人，你去说服她们，让她们加入我工部战队！” 温靖递给她一张名单。 温锦没接，她低头扫了一眼，“郁凡，芙蕖，思思，杨五娘…… “呵呵，温尚书眼光不错啊？全都是大热门呢。” 温靖哼了一声。 “你早没告诉我，神秘评委竟然是皇上和太后娘娘！ “不过，爹爹大度，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只要你帮我说服这几个才女……过去的事情，爹爹就既往不咎了！” 温锦似笑非笑看着温靖。 “既往不咎？温尚书这话好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乃堂堂怀王妃，更是这次大赛的主办方。 “温尚书不讲规矩，竟要走歧路，让主办方参与到比赛当中，搞黑幕？ “这是温尚书一贯的做人做事风格吗？皇上知道吗？你的同僚知道吗？” 温靖脸立时拉长，“你少跟我扯有的没的！ “你是主办，她们都信任你，依仗你！ “什么黑幕？说得那么难听！你去交代她们一声，让她们来工部！一句话的事儿！” 温锦摇摇头，“这不公平，与我的做人原则不符。更坏了比赛的规矩，这忙我不帮。” 温靖冷哼。 “我是你爹！就算你不认，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 大赛舞台这边。 萧昱辰很快发现，温靖竟然不在战队导师群里。 他一面吩咐季风去找人，一面叫人悄悄通知其他四个战队的导师。 温锦懒得再跟温尚书废话。 她转身欲走。 温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服，抬手要打她。 “我是你爹！不管你认不认！我还没权利教训你了？” 奈何温锦力气奇大无穷。 温靖扯不动她，还把自己拉得一个趔趄。 “哟！温尚书这是干嘛呢？” “这是看怀王不在这儿！欺负他家王妃呢？” “什么呀？没看见他手里的名单？他怕是想通过怀王妃抢人呢！”bigétν 其他四个战队的导师，都被萧昱辰派人引了过来。 温靖见状，慌忙把名单往怀里藏。 温锦轻轻用两根指头，捏住他的袖子。 “嘿！你放手！” 温靖竟然动弹不得。 她就用了两根指头而已，能有多大劲儿？ 偏偏温靖一个老爷们儿，竟毫无反抗之力。 这片刻的功夫，其他战队导师，已经拥上前来。 “拿来吧你！” 他们夺过那张纸，“果然是名单呀！” “怀王妃，您可不能偏袒温尚书！不能搞黑幕啊！” “你帮他干什么？他早就不认王妃您，也不认您哥哥了！” “一个温字两个姓，王妃您还记得吧？” 第358章 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 不用温锦多说，这群老匹夫们，就把温靖堵得无话可说。 温锦笑笑，“众位放心，正是因为我不肯答应，温尚书才要教训我呢。” “哎哟老匹夫，一把年纪了！要点儿脸吧！” “老温啊，游戏而已，犯不上这么干吧？” 几个同僚，看似与他亲近，勾肩搭背，揽着温尚书往回走…… 可若仔细看，不难发现……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离他最近。 两人偷偷擂他胸，捶他背，捣他肚子，拧他肉…… 而吏部和户部尚书，则走在外头，笑眯眯地挡着旁人视线，方便同僚行事！ “嗷……” “唔……” “疼……” 温尚书疼得想哭。 温锦暗笑，看着温靖被人拉走。 她掸着衣服刚刚被温靖拉扯过的地方。 她微一抬眸，瞧见站在不远处，正灼灼看着这边的萧昱辰。 是他把另外四位尚书大人引到这边儿来的吧？ 借旁人之手，对付温尚书，高明！ 温锦朝萧昱辰笑了笑，遥遥抱了抱拳，算是道谢。 “咳……” 萧昱辰忍笑轻咳，偷瞄了他老爹一眼。 见皇帝老爹没看他，他也偷偷抱拳还礼。 皇帝瞟见计分牌子正在更新。 他志得意满地微微一笑。 五百万票呢！黄九爷一定是杨五小姐的榜一大佬！ 但他定睛一看，“榜一：宋爷，投六百万票。” 皇帝猛地一拍椅子扶手。 高公公立刻上前，“爷……” 皇帝冷哼一声，“去给杨五小姐投票！八百万票！” 高公公想劝来着…… 但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他连忙垂头，“喏！” 高公公迅速退下，悄悄吩咐了底下小太监，“黄九爷，投杨五娘，八百万票…… “回来！” 小太监要走，高公公却又忙把人叫住。 “高总管还有何吩咐？” “投了票，别着急回来！你在那儿蹲守着，看看那位‘宋爷’还投不投了。 “若是‘宋爷’又去投票，你跟着看看，宋爷是谁。” 高公公吩咐完，这才挥手叫小太监去了。 皇帝脸色不快，连带着接下来几个节目，他给的分都格外低。 这叫一直看他脸色行事的几位“战队导师”莫名紧张。 “是这几个节目不好吗？” “这几个节目可是世家大族的小姐表演的呀？” “皇上为何给世家大族打分这么低？这是什么圣意？” “莫非，皇上是暗示咱们，不要捧着世家？要多少打压世家的势头？” “皇上扶持寒门，削弱世家权力，也不一天两天了，就是阻力颇大！” “可能想趁过年，气氛松快，又是娱乐性质的比赛……暗示此意！” 五位尚书大人，充分领会圣意。 竟是谁也没上前争取这几位世家大族的才女选手…… 皇帝此时，已无心节目。bigétν 他时不时的瞥看记分牌。 小太监快步回来，跟高公公耳语几句。 高公公上前，在皇帝身边躬身道：“禀皇上……那宋爷又打赏了九百万票。” 皇帝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扶手。 台上的姑娘吓得手一抖，砰，琴弦都绷断了一根。 姑娘花容失色，再也弹不下去，她慌忙抱起琴，落荒而逃。 其他三位评委，都狐疑看向皇帝。 “这琴音尚可吧？” “咳……”皇帝沉着脸，“曲目有问题！” 太后和沈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 祁先生却摸着胡子道，“是啊，选曲子也非常重要！此曲乃前朝宫廷盛行曲目！前朝皇帝耽于享乐，成了亡国之君！ “竟然选此曲，真是不妥。” 太后和沈老夫人这才了然地点点头。 观众及战队导师也恍然大悟。 “吾皇圣明！” “吾皇时刻不忘前车之鉴，励精图治，实在是百姓之福啊！” 五位导师纷纷朝评委席这边拱手道。 高公公见众人恭维声中，皇帝的脸色已然好了许多。 他这才继续道：“已经探知，那位‘宋爷’，其实是位老夫人。坐一等雅间，具体身份尚且不知。似乎不是大梁人。”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再投……” “皇上何必投票来争？您若要见那位杨五小姐，直接告诉怀王妃不就是了？ “您一句吩咐，叫怀王妃安排妥当即可。” 皇帝闻言一愣，失笑道：“朕竟被这气氛鼓动地，钻了牛角尖了！ “高公公深得朕心呀！你去安排吧！ “告诉温锦，朕今天回宫以前，就要见到杨五！” 高公公正要躬身退下。 皇帝又轻咳一声。 高公公立即上前一步，“再告诉温锦，往后几天的比赛，就不要安排杨五上场了。” 皇帝说完，瞥了一眼记分牌上，高居榜首的“宋爷”，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高公公将皇帝的意思，转告温锦。 温锦微微一愣，“不要安排杨五上场？” “怀王妃聪颖，您不会不明白吧？”高公公轻笑。 温锦皱了皱眉，“就是……要杨五小姐退赛？” 高公公笑得跟朵儿花儿似的，“都要进宫的人了，还要在这儿比赛吗？” 进宫？ 这是直接把杨五小姐变成皇帝的女人了呀！ “所以那位投票的‘黄九爷’，就是……” 温锦话未说完。 高公公就点了点头。 温锦暗暗吸了口气……皇上的眼光，倒是跟宋老夫人不谋而合。 宋老夫人若是知道，“黄九爷”就是皇上。 她也不会再一个劲儿的咬死了往里砸票了吧？ “我去问问杨五小姐的意思……” “怀王妃还是没明白。” 高公公笑得高深莫测。 温锦微微蹙眉。 “没有御笔朱批，就不是圣旨了吗？皇上口谕，也是金口玉言。”高公公轻笑。 温锦的心，却猛地往下一沉。 这是不容反驳，更不容拒绝，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可她办比赛的初衷——是给女孩子更多的机会，更多选择的余地。 并不是为了把她们推入某一个、或者某一类男人的怀抱中，让她们迫于权利淫威而屈服的！ 皇帝此举，根本与她最初办比赛的初衷相违背。 是她天真了…… 因为皇帝对萧昱辰、对她、对钰儿的恩宠和纵容。 让她一度以为，皇帝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可以商量的人！ 此时，高公公不容拒绝的微笑。 才让她忽然清醒——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ъitv “见面的地方，就安排在芙蓉园里吧。 “皇上戌时回宫，戌时之前，要见到杨五小姐。” 高公公笑看着温锦。 第359章 不是殉葬，就是出家 温锦叫人把杨五小姐叫到厢房。 杨五小姐果然是美人儿，圆圆的小脸儿，小鹿一般纯净的眼睛。 她福身浅笑，嘴角还有两个可爱的梨涡。 小姑娘年纪不大，豆蔻年华，看起来娇软可爱。 “见过怀王妃！” 她声音也柔柔的，很是悦耳。 “你来参加才女大赛，可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温锦道。 杨五小姐猛然抬头，眼睛里如盛着一汪湖水，波光潋滟。 “回王妃，小女在深闺听闻王妃的传说，小女不敢奢望他日能及王妃一半厉害。 “但求能效力王妃身边！做王妃的左膀右臂！” 温锦：“……我的传说？” 杨五小姐连连点头，有点迷妹见偶像般的激动。 “小女听闻，王妃当初因继母苛待算计，传出许多恶名。 “后来虽说嫁于怀王，却被怀王误解、厌恶……” 杨五小姐忽觉这话不好听。 她赶紧掩口道歉。 “无妨，都是实话。”温锦摆摆手。 杨五小姐见她真不介意，才继续道，“夫家嫌恶，娘家抛弃……ъitv “那时候的王妃您真可谓身处绝境！进退两难。 “小女自问，若是在这样的处境当中，定难以生存。 “可没想到，时隔六年，怀王妃重出怀王府，惊艳京都！ “现在谁人不知，怀王妃是凭自己的本事，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您是我等所有女子的楷模表率！我与许多小姐妹聊过，我们就是冲着怀王妃您，才来参加这大赛的！” 温锦：“……” 温锦心底温热一片。 原来潜移默化之中，她已经影响了京都的这些女孩子们啊。 想到她见杨五小姐的目的…… 看着杨五小姐眼底的光亮…… 温锦觉得，口中的话尤为艰难。 “那你可想过，通过才女大赛，觅得良人？ “你看到投票榜了吧？你现在稳居榜首，黄九爷和……” 温锦还没说完。 杨五小姐就斩钉截铁道：“小女不想嫁人！” 温锦微微一愣。 杨五小姐小脸儿一红，“不瞒王妃您，小女在杨家是庶出的女儿，生母姨娘曾是出身低微的歌姬。 “主母一向看不起姨娘和小女……小女这样的出身，也不想觅什么良人了！ “觅良人，不过是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所谓的‘良人’身上。 “小女看着姨娘这一辈子，蹉跎在后院里……就已经想明白了！ “幸福是旁人给不了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小女已经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小女想跟着怀王妃！王妃不是开办了学社吗？小女想做女先生，小女识字，会诗词，会弹琴，会丹青……” 杨五小姐眼底有光的样子，叫温锦无比动容。 她就是想要发现这样的女孩子。 然后，帮助她们，团结她们……让女孩子可以相互扶持，在京都，在大梁，在这个时代，争取更多的权力，更多的机会，更多的话语权…… 让她们有机会，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杨五小姐，就是她要寻找，要团结的女孩子呀…… 可现在，她要亲手把杨五小姐送进内宫，亲手把她憧憬的未来，给断送了吗？ “如果这个人……是皇上呢？”温锦轻声道。 杨五小姐正在描述她期待的未来。 闻言，她忽然愣住，疑惑地看着温锦。 温锦轻扯嘴角，“如果这个想要给你未来的‘良人’是九五之尊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杨五小姐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聪明如她，立刻明白了。 “王妃单独召见小女，就是为了……” 温锦缓缓点头，“皇上要带你入宫。” 杨五小姐看着温锦，眼泪无声滑落。 她刚刚还在描述，她跟着温锦，在学社里大放异彩，教出许多出类拔萃的琴师。 她会发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谱就一段如伯牙子期的传说。 可一刹那，梦就碎了。 “是啊，我不过区区庶女，我的命运何曾握在自己手里？我在奢望什么？ “怀王妃，还是谢谢您……谢谢您，让小女做了一场梦。 “如今，梦该醒了。” 杨五小姐抬手抹去脸上的泪。 可那泪就像擦不完似的。 温锦看着她眼底的光亮，一点点黯淡，如零星的火苗，一点点熄灭，归于死寂。 她心里很压抑。 “杨五小姐……” “王妃不必劝。小女明白，都明白！ “这是莫大的恩典，莫大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小女竟不识抬举？真是……太矫情了！” 杨五小姐努力地咧嘴笑。 温锦长叹一声……她把希望给了她们，如今又来亲自掐灭希望的火种。 “我已叫人给你备了华服，盈香会亲自给你打扮……” 杨五小姐躬身告退。 她退了几步之后，忽然抬头看着温锦。 许是不甘心，又许是垂死挣扎…… 她竟跑上前来，跪在温锦脚边。 “你……” “怀王妃，您帮帮我吧！我才十五岁啊！皇上比我祖父年纪都大！ “我如今入宫，且不说能不能在后宫中活下来……即便我侥幸，活下来了，我还能有子嗣吗？ “后宫的女人，若无子嗣……等皇上百年，不是殉葬，就是出家。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姨娘死的时候我发誓，宁死也不要再重蹈姨娘的覆辙。 “还有比皇宫更大的囚笼吗？我不想死在那个逃不出的笼子里……求您，求求您了！” 温锦弯身，正要扶杨五小姐起来。 门口传来一声轻喝，“不知羞耻的贱蹄子！” 杨五小姐闻声，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浑身紧绷。 温锦抬眸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位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见温锦看过来，男人拱了拱手，“见过怀王妃，下官杨阳，是五小姐的父亲。” 杨五小姐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她咬紧了牙关，却还是微微发颤。 “听闻我家小五得了贵人眼缘，要飞黄腾达了！真得好好感谢怀王妃！ “若没有怀王妃您办这比赛，我家小五哪能有这样的机缘？ “小五！还不快拜谢怀王妃！” 杨五小姐依言，正要屈膝。 温锦抬手扶住她，“不必。” 看着杨五小姐苍白的脸，以及被咬出一排齿痕的下唇。 温锦暗暗下定决心…… 第360章 杀头之祸 “小五，还不赶紧去更衣？” 杨父的语气里带有几分威胁。 杨五小姐退了一步，对温锦屈膝告退。 “我已命人为五小姐准备了厢房……” “已经太麻烦怀王妃了，剩下的事，就不劳怀王妃操心了。” 杨父在门外拱了拱手，让人带杨五小姐离开。 “慢着！” 温锦忽然道，“杨大人留步！” 杨父似笑非笑地看了温锦一眼。bigétν “王妃该不是听这丫头哭诉两句，就动了别的心思吧？ “您要知道，帮她的代价是什么？有些人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 “伴君如伴虎。君王一怒，浮尸千里……为了一小丫头，不值得。” 杨父的话，以及他漫不经心的态度，都让温锦如鲠在喉。 有些人稍微起了那么点兴趣，略微动了点心…… 甚至，也许只是他在跟人斗票时，不想输，想要赢的彻底。 就可以罔顾旁人的人生。 十五岁啊，还未花开，就要在后宫凋零了吗？ “怀王妃也不必难过。她小孩子不懂事儿，您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对她、对您最好的吗？ “她一朝成了皇上的女人，这是多少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富大贵？” 杨父得意地笑了两声。 “说来也奇怪，子女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能让这丫头自己说了算吗？ “我女儿有这好前程，怀王妃不跟我这父亲说，竟然跟这丫头自己说？ “您当谁都跟您一样，与自己的父亲断了亲吗？” 杨父说完，告辞离开。 他走了以后，温锦才发现自己竟然双拳紧握，浑身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战斗状态。 在杨父眼里，她才是异类。 “女人就只能嫁人，只能相夫教子吗？ “子女就只能听父母之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历来如此，就一定对吗？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见过更好的时代！没有试过别的选择！” 温锦深吸一口气，“逢春，半夏，跟我去找杨五小姐！” …… 杨五小姐被杨父带去杨家租赁的厢房了。 这又是温锦的收入之一。 芙蓉园里厢房很多，温锦作为主办方，给参赛的才女们，准备了大的厢房，做更衣室。 但那种更衣室，都是好几个人共用的。 有点儿身份，或是有点儿钱的才女，如果不喜欢跟别人共用。 主办方也会提供高价租赁专属厢房的服务。 “老爷，五小姐闹着不肯更衣，还要死要活地说……不愿意进宫。” 杨父刚回来，婆子就上前禀报。 杨父脸一沉，“哼，给她脸了！掌嘴！” “待会儿要送她面圣……脸打坏了不成吧？”婆子忙劝。 杨父眉头紧皱，“怀王妃自己不甘于内院，还挑唆得我家女儿有了野心！ “连我的话，她都敢不听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婆子连连点头，“是啊，闹着要见怀王妃呢……” 杨父重重的哼了一声，忽而面色一松。 他在婆子耳边叮嘱了几句。 婆子连连点头，“老奴这就去办！保准五小姐乖乖听话！” 婆子刚走，温锦就来了。 “怀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杨父挡住她的路。 “我来接杨五小姐。”温锦道。 杨父福身，“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不敢再劳烦怀王妃了吗？ “您贵人事忙，这么大的会场，这么热闹的比赛，这一点小事，就不用怀王妃亲自操劳了。 “我也认得高公公，待会儿，待小女收拾好，人直接给高公公送去就是。” 温锦平静看着杨父，“此事，是高公公私下叮嘱我的。杨父是如何得知的？” 杨父面色一僵，“既是与我女儿有关之事，我这做父亲的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高公公有意叮嘱，避讳他人。杨父知道，很正常？哪里正常？你从谁那里得知？” “怀王妃何必纠结这个？只要达成圣上所愿，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杨家在圣上身边有耳目。”温锦忽然道。 杨父吓了一跳。 “王妃！这话岂敢乱说？ “杨家如何对不起您？您要置杨家于死地？” 温锦勾了勾嘴角，表情清冷。 “你有你的手段，我有我的原则。让开，否则，不但没有富贵荣华之路，说不定还有杀头之祸。” 杨父怒目看着温锦。 “你为何要挡我女儿荣华富贵之路？！ “她年轻、漂亮、聪颖！若是能入宫！必能能得盛宠！ “我是她爹，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吗？待日后，我定告诉她，怀王妃如何处心积虑，要毁了她的荣华富贵！” 温锦轻哼。 “我没说，不送她进宫吧？ “为何我一来，你就觉得，我是要破坏这事儿？ “难道我刚刚不是说，要接她，好安排后面的事儿吗？” 杨父一怔，继而脸色惊慌，“啊，我……” “除非你知道，杨五非常、非常不愿进宫……biqμgètν “你又认为，我是来帮她的。所以，直接做出这样的判断。” 温锦说完，杨父就强笑一声。 “她不愿意？这里有她说话的份儿吗？ “爹娘给了她生命，杨家把她养大，她生死都得听杨家的！ “怀王妃不孝，惹得温家把你逐出家门！少带坏了别家的姑娘……” “啪——” 温锦一个耳光甩在杨父脸上。 她知道自己手劲儿大，已经收了七八分的力道。 尽管如此，杨父还是被她一个耳光，掀翻在地。 杨父捧着脸，眼冒金星。 他鼻孔、嘴角都冒出一股殷红血迹。 “你、你……” “杨阳窥探圣上起居言行，对本王妃不敬，速去禀于王爷知晓。” 温锦冷声下令。 半夏转身就走。 杨父一听，吓坏了。 他顾不得眼前的金星，扑上去一把抱住半夏的腿。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蠢妇糊涂！蠢妇不该口吐狂言！ “王妃恕罪啊！” 他一手抱着半夏的腿，一手往自己的脸上扇耳光。 温锦绕开他，带着逢春阔步来到厢房门前。 “杨五小姐，你在里面吗？”逢春推门，门却从里头插上了。 温锦点了点头。 逢春提高嗓门，继续敲，“杨五小姐？” 第361章 算不算是利用了萧昱辰呢？ 屋里始终无人响应。 温锦微微蹙眉，“撞开。” 逢春后退了两步，往前猛冲，狠狠撞在门上。 芙蓉园不愧是皇家园林，东西真结实！ 那门仅晃了晃，一点儿开的意思都没有。 “让开。”温锦上前。 逢春忙道：“怎敢让王妃您……” “咔嚓——” 里头的门闩，硬生生被温锦推断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逢春：“？？？” 王妃什么时候，内功如此强劲了？ 竟超过了她的修为？ 不对呀！她记得王妃没有内功啊！ 一定是她刚刚已经把门闩撞裂了！所以王妃一推，就断了！ 对，一定是这样！ 逢春正欲进门，忽而瞧见门扇上，留着两只凹陷的手掌印…… 这得是多深厚的内功才能留下的呀？ 不！这不是王妃的手掌印！绝对不是！ “杨五？” 温锦急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逢春顾不得研究手掌印，忙蹿进屋内。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温锦一人。 “杨五小姐呢？”逢春狐疑问道，“杨阳故意挡着这边的门，难道她不是在这个厢房里？”biqμgètν 温锦却动了动鼻子，“迷香？这屋里点了迷香！” “后窗是开的！没上闩！”逢春惊呼一声。 温锦推开窗往外一看。 果不其然，窗户底下还有许多凌乱的脚印子。 “杨阳故意拖住我，好叫人把杨五弄走！” 温锦猛拍了一下窗棂，转身出门。 逢春看着窗棂上留下的一个浅浅的凹陷印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王妃……等等婢子！” 温锦去寻杨五。 她迎面遇上红姐，红姐领着盈香和小葵前来帮忙。 三人瞧见温锦，忙不迭福身行礼。 盈香和小葵更是笑容灿烂，“这比赛，真是盛况空前呀！” “能参加比赛，并且胜出的女孩子，一定前途一片光明吧？” “是啊！倘若我能早些年遇见王妃，结识王妃，或许就不会沦落青楼，身不由己！” 盈香感慨道。 温锦却脸面一僵…… 她能捧出最红的角儿，可榜首的杨五小姐不是依旧身不由己吗？ 被皇上带回宫里，大好年华蹉跎于内宫，算是前途光明吗？ “可不是！我一直在这儿忙活呢！天天听她们议论！ “她们都说，怀王妃是她们人生的贵人！是她们命里的转机！ “她们都立志，以后要跟着怀王妃好好干！要给王妃效犬马之劳！” 红姐也热切说道。 她一直在会场忙前忙后，跟才女们最是熟悉。 盈香连连点头，“幸好我遇见王妃早！不然僧多粥少了！” “是呀，她们如今都羡慕你，羡慕的不行，说，以后盈香姐姐，多多照拂！” 红姐笑道，“我干了大半辈子的老鸨了。也就是跟着王妃这段时间，心里最踏实！ “以前看着姑娘们出卖身体，出卖色相，逼着她们强颜欢笑……我心里也难受啊！ “这段日子虽然累，但心里畅快！” 看着她们三个眉飞色舞。 温锦捏了捏拳头，“小红，看见杨五娘了吗？” “刚才还瞧见她呢？说是谁把她叫走了！ “杨五小姐聪颖，学东西很快，她说，王妃要是看得上她，她要努力给王妃当大管家呢！”bigétν 红姐笑容满面。 温锦却是心中一紧……杨五娘被杨家人藏起来了。 杨家人是要越过她，直接把人献给皇上。 如今能把控整个芙蓉园，以最快速度把人找出来的……只有萧昱辰了。 温锦提步去寻萧昱辰。 还没到评委席，就见萧昱辰迎面而来。 “我正找你呢！”萧昱辰瞧见她，顾不得周遭人多，也一点儿不矜持。 他直接纵着轻功，转瞬来到她面前。 “父皇叫我催你，说，待会儿有个中场休息，问你，事儿办好了吗？” 温锦闻言，心猛地一沉。 中场休息？ 对了，这是她怕评委坐得太久，又累又审美疲劳，安排的休息时间。 皇上要把见杨五娘的时间提前了？ “父皇让你办什么事儿？”萧昱辰垂眸看着她问。 温锦嘴唇发干…… 让萧昱辰帮她，就是让他跟他父皇对着干。 她这个儿媳妇“大逆不道”也就罢了。 如果让萧昱辰也参与进来……皇上会不会更生气？会不会被触逆鳞？ 倘若龙颜大怒，萧昱辰会不会被她连累？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萧昱辰抬手摸她额头，眼神关切又担忧。 “我没事……” “是不是累着了？走，我送你回府。劳什子的比赛，能有自个儿身体要紧？” 萧昱辰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萧昱辰……” 他停下脚步，狐疑看她，“怎么了？ “没事，我交代了人在这儿盯着，不会出事的！ “知道这大赛是你好多时日的心血，不会出篓子的，放心。” 温锦低声道：“我把杨五小姐弄丢了。 “父皇安排我办的事儿，就是……他要私下见杨五小姐。 “可我现在，找不到杨五了。” 萧昱辰微微一怔，“就为这事儿？你别急，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来人！把园区内负责各处岗哨的神武军将领召来！” 萧昱辰一声令下，刚毅果断，雷厉风行。 他转过脸看着她，又恢复温柔缱绻。 “你瞧，园区内十二个瞭望台，每个瞭望台上三个瞭望兵，全方位监控园区里的一举一动。 “除非她直接得道升仙，否则，一定能找到的！” 萧昱辰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指给她看那十二处瞭望台。 温锦心下感动，却也愧疚……她这算不算是利用了萧昱辰呢？ 片刻功夫。 六个神武军将领便受召前来。 萧昱辰指着杨五小姐挂在榜首位置的画像，询问一番，脸色一肃。 “知道了，各归其位吧。” 萧昱辰回到温锦身边，脸色犹疑。 “有人瞧见，杨五小姐似是昏迷，被她自家人抬去了轿子里。 “而那轿子却朝芙蓉园，未曾对外开放的园子里去了。”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杨家已经越过她。 要把杨五小姐，直接送到皇帝的龙床上了。 自家庶女，竟然被皇帝看上…… 这对杨家来说，再好不过。biqμgètν 至于杨五娘的人生，那根本不在杨父考虑的范围内。 “在哪个园子？我去看看。”温锦微笑说。 萧昱辰却没笑，他垂眸看着温锦，“你想拦下杨家人？” 第362章 萧昱辰的立场 温锦无法直视萧昱辰的目光。 她将脸转向别处，微微点头，“……是。” “那得快点！父皇已经朝那园子去了！必须赶在父皇前头！” 萧昱辰握住温锦的腕子，带她朝那园子快步行去。 温锦微微一怔。 他都不用迟疑的吗？ “萧昱辰，你可知……” 他知道，这是在公然跟他父皇作对吗？ 他知道他父皇若是怒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萧昱辰回头朝她一笑，“我是当爹的人了，岂能不知道后果？ “你放心，我敢做就敢当，一切的后果，我都愿意承受。” 他温润的眸子，坚定的眼神…… 温锦一阵的恍惚。 她还是难以置信…… “时间紧迫，父皇已经比我们先往那园子去了！” 萧昱辰说完，忽而横抱起温锦，纵身跑起来，速度极快。 虽然在园子里，各处都有眼睛…… 但事急从权，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萧昱辰轻功卓著，又对园子里的路线极为熟悉。 需要绕远的地方，他直接遇树上树，遇墙翻墙。 原本要两刻多的路程。 他愣是不到五分钟，就跑完了。 眼见前头一顶淡粉色软轿，被四个太监抬着，走得飞快。 轿子旁边还有两个年轻男子，和几个家丁。 “那是杨家长子、次子，杨五小姐的哥哥们！ “旁边几个，是杨家家丁！” 萧昱辰放下温锦，纵身上前，“站住！” 杨家兄弟冷不丁瞧见怀王，吓了一跳。 两兄弟拱手，“拜见怀王爷！” “这是往哪儿去呢？轿子里又是何人？” 萧昱辰挡住轿子去路，沉脸问道。 杨家兄弟对视一眼，上前两步，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 “轿子里是我家妹妹，更是皇上要的人，还请怀王爷放行。” 杨家兄弟微微一笑。 皇上点名要的人，谁敢拦？ 就是萧昱辰，也不行！ 萧昱辰却一点儿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胡言乱语！我父皇在赛场做评委，何时要你家妹妹了？” 杨家兄弟微微一愣，继而握拳眯眼，两人招呼家丁上前，蓄势待发。 “怀王若是怀疑，可去问高公公，或是求问圣上！ “耽误了事儿，我们担不起，怀王您也担不起！请您放行！” 杨家兄弟似乎已经看出，萧昱辰是故意拦路。 他们浑身紧绷，七八个家丁也都上前，成包围之势，把萧昱辰围在中间。 “放行不可能。 “轿子和人留下，你们滚。” 萧昱辰冷眼看着他们，语气强硬。 “王爷，我兄弟不想与您冲突！这真是皇上之意！ “您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到皇上面前说清楚就是！” 杨家长子一边说，一边对弟弟摆手。 他缠住萧昱辰，让弟弟带人继续往前去。 “本王让你离开了吗？” 萧昱辰见状，率先动手。 杨家人见他动了，立马上前。 他们虽功夫远不及萧昱辰，但仗着人多，说什么也要缠住他。 这可是芙蓉园，多得是皇家贵胄在这儿。 更有盛大的比赛在举办，他们倒也不信，萧昱辰敢在这儿打死人。 “你们走！”杨家兄弟对抬轿子的太监吼道。 正在此时，温锦一个箭步上前，拽住轿子。 太监不防备，被她拽得一个趔趄。 温锦趁机打晕一个太监。 她正欲闯入轿子。 不想宫里的太监，竟是有功夫在身的。 其余三个太监，竟和她动起手来。 “怀王妃，休得阻拦！速速让开！” “否则，奴才等人就要得罪了！” 温锦一语不发，她仗着自己的格斗术，以及神力，竟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杨五，快出来！” 温锦一面动手，一面朝轿子里低声喊。 可轿子里安静，毫无动静。biqμgètν 在厢房，就被杨家人摆了一道的温锦，心里有点儿没底。 这杨五小姐，是被迷香熏晕了，还没醒过来？ 还是她……根本就不在这轿子里？又被杨家人给偷梁换柱了？ 温锦回头看了眼，杨家兄弟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仍死死缠住萧昱辰的架势…… 若只是“声东击西”的伎俩，他们不至于这么拼吧？ 她只能姑且相信，杨五就在这轿子中！ 皇帝已经快来了！ 她得速战速决！ 温锦佯装一拳打向太监面门。 太监格挡她的拳头之时，她却是虚晃一招，一个黑虎掏心，一拳捣在太监胸口上。 她力道没控制好。 只听“咔嚓”，似是胸骨折断的声音…… 另外两个太监闻声一惊…… 乖乖，怀王妃是个什么大力女妖怪啊啊？ 她那小粉拳，竟然一拳把他们当中功夫最好，内力最强的张公公给打骨折了？ 两人愣神儿的片刻功夫。 温锦趁机一手一个，两记手刀，把他们劈晕过去。 “救命——” 倒地上的太监忽然扯着脖子喊道。 正在与人缠斗的萧昱辰面色一紧，“别让他喊！前面不远，有父皇的御前侍卫！” 温锦忙折身回来，一掌将太监打晕，“让你装死！” 也不知御前侍卫是否听到这边的动静。 温锦面色焦急。 萧昱辰那边，也恰是最后一个人倒下。 他出手干脆果断，倒下的人都已昏死过去。 “你进去看看，我在外守着！”萧昱辰朝她点了下头。 温锦忙钻进轿子。 看着软轿里昏迷不醒的杨五小姐，她松了口气。 她摸出泡过灵泉水的银针，迅速出手，在杨五小姐头面脖子，肩颈处扎了数十针。 她又灌杨五小姐喝了一口灵泉水。 片刻的功夫，杨五小姐终于眼皮颤颤，似是要醒。 杨五还没醒。 外头被打晕的杨家长子，却是醒了。 他抬手抓住萧昱辰的裤脚，“怀王，你这是何意？ “您可知，您不是在跟杨家做对！您乃是跟皇上作对！ “您的王爵，您的一切荣宠、地位、权势，都是皇上给您的！ “您如今，是要为了一个小女子，不忠不孝，背叛父君吗？！”ъitv 温锦闻言，皱眉向轿子外看去。 她掀起轿帘，要看看萧昱辰要如何回应。 轿帘刚被她掀开一点…… 忽而，她余光里，寒芒一闪。 温锦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她回手，一把握住杨五小姐的手腕。 杨五小姐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的刀尖，离她心口不过两寸。 温锦低呵，“你干什么？！” 第363章 利用你们，为她自己搏宠 “王、王妃？”杨五小姐也吓懵了，“您的手……” 温锦为挡刀，出手太猛，来不及细看。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的掌心。 殷红的血，濡湿了杨五小姐的腕子。 “不是不想死吗？不想殉葬，不想出家，现在自杀，就是你的选择？” 温锦皱眉盯着杨五娘。 “我错了，我以为连王妃也帮不了我了。 “我爹只想卖女求荣……我没办法了。唯有一死…… “王妃，您在流血呀！快，快包扎一下吧！” 温锦却全然感觉不到掌心的疼。 她看着慌乱的杨五娘，却想起了另一个走入绝境，选择自杀轻生的女人。 她的妈妈…… 她忘不了姥姥一夜间白了头。 忘不了小姨放弃了出国演奏的机会，留下来照顾她。 忘不了同学邻居，嘲笑她是爸爸跑了、妈妈也不要的累赘。 “不要自杀，不要放弃。人早晚都要死。biqμgètν “还有人希望你好好活着，永远不要自己先放弃希望。” 温锦说话间，眼眶微微发红。 “王妃……”杨五小姐怔怔看她。 “记住了吗？”温锦目光重新凝聚在杨五娘的脸上。 杨五娘重重点头，“记住了！王妃，谢谢您！” “本王是否忠君，轮不到你来评判！” 轿子外头，萧昱辰冷哼一声，一脚踢晕杨家长子。 “锦儿，快带人走！”萧昱辰来到轿子前。 “皇上一会儿就到了，我若带人走了，留下这一地的人……”温锦抬眸看着轿子外的萧昱辰。 萧昱辰冲她咧嘴一笑，“罪不至死，顶多打一顿。 “我皮糙肉厚，不差这顿打。” 温锦第一次觉得……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刚毅，这么阳光，这么……充满希望。 “你受伤了？”萧昱辰眸子一凝。 他脸色一肃，比刚刚说“顶多打一顿”时，表情凝重多了。 “破了点皮，不碍事。” 温锦把手一背，凝神看着杨五娘。 “我们虽帮你，但你更要学会自救，明白吗？” 杨五娘眼里噙着泪，看着温锦和萧昱辰，重重点头。 “王妃放心，不论结果怎样……我、我定不辜负王爷、王妃冒死救我！ “我，我……” 温锦拍了拍她的肩，“不说别的。我教你一首曲词，你一定记牢。 “皇上马上就到，待会儿你要好好演绎这首曲子！ “或许，能多几分赢回自由的把握！” 杨五娘一听，连忙抹去泪，全神贯注看着温锦。 眼下没有琴，温锦抬手，凭空拨弄琴弦。 她柔声低唱，歌词婉约，词意恳切。 杨五娘聪慧，琴艺不俗，她一面侧耳仔细聆听温锦的清唱。 另一面，她盯紧了温锦手上的动作，想象着七弦古琴，心头已经浮现出曲调来。 温锦把整个曲目，演绎哼唱了一遍。 “记住了吗？”bigétν 杨五娘重重点头，“记牢了！” “好！”温锦出了轿子。 逢春半夏也已赶来。 “半夏去取琴来，逢春带杨五娘等待时机，等皇上来……让她在暗中弹奏此曲！” 两个丫鬟眼底都是浓浓的担忧。 但见王爷与王妃并肩而立，似乎不论前方是什么。 王爷都会立场坚定的站在王妃身边。 两个丫鬟也二话不说，“喏！” “杨五小姐，跟婢子来！” 萧昱辰垂眸看温锦的手。 温锦却攥着拳头，把手背在身后。 萧昱辰看着她，“我在这儿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你从九曲桥那条路，去拦着父皇，拖他一时片刻，给我争取点儿时间。” 温锦不疑有他，立刻点头答应，“好！” 温锦拔腿就跑，用了她平生最快的速度。 可等她跑到九曲浮桥，前后左右看去，哪里有皇帝的身影？ 别说皇帝了，就连开路的太监，服侍的宫人……都不见人影。 “已经过去了？还是没到呢？” 温锦狐疑抬头，朝芙蓉园的瞭望台看去。 从瞭望台上，一定能看到皇帝走到哪儿了吧？ 萧昱辰让她来九曲浮桥这条路……该不会是判断失误吧？ “坏了！错过了！” 温锦眸子一凝！骤然间明白过来！ 哪里是错过？ 更不是判断失误！ 萧昱辰是故意的！ “谁叫你独自扛了？！”温锦提着裙摆往回跑去。 想她自诩英明，竟然被萧昱辰给骗了！ …… 中场休息。 皇帝眨眼就没影儿了。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却不嫌累，她兴致勃勃地来到才女们收拾打扮的大厢房。 “太后……” “拜见太后娘娘！” 才女们受宠若惊，太后娘娘诶！这世上最是尊贵的女人！bigétν 她竟然来后台探望她们了！ 才女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太后娘娘满脸慈爱，她朝众人虚扶了一下，“众位才女，不必多礼。 “刚刚观看演出，哀家感慨颇多。不论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特别是舞剑，拳术，茶艺…… “这些演出，真是精彩纷呈，完全不输男子！” 太后娘娘极高的褒赞，让才女们更是激动。 有些年纪小的，甚至忍不住蹦跳鼓掌。 太后笑笑，“哀家不是夸你们，实乃真心话。 “特别是郁凡的剑术，林姑娘的茶百戏，真是精彩绝伦！ “多亏怀王妃大胆，敢想敢做，给了你们这个机会，让你们能够在众多世人面前，展示你们的技艺！ “但哀家也很担心，担心你们如今年轻，有才情，有抱负…… “但等你们嫁人之后，你们的才情会泯没在后院的勾心斗角之中。 “把你们的才情心智，都浪费在争宠，博得男人欢心之上……实在浪费。” 太后长叹一声，惋惜之色溢于言表。 众位才女，彼此对视一眼。 原本不敢说的话，此时却鼓动在她们胸膛之中。 “太后娘娘，小女是庶出，即便嫁人，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 “多半要给人做妾，仰人鼻息。小女愿为怀王妃效力，做个女先生。” “是啊是啊，小女也是！小女若能自力更生，何必仰赖他人以求全？” 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想通过此次大赛，崭露头角，以便嫁个好人家的有之。 但愿意走出一条，不一样的人生路。 不再仰赖他人，不再受制于他人的女孩子，亦有之！且还不少呢！ 太后娘娘十分欣慰的点头。 此时，忽然插入一道格格不入的冷嘲声。 “那你们怕是想错了！ “怀王妃举办此次大赛，根本是要利用你们，为她自己搏宠！”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沈欣兰冷笑着，从柱子后头走出来。 “你是何人，乱说什么？”太后怒斥。 沈欣兰不急不慌，福身道：“太后娘娘别生气，您瞧瞧，高居榜首的杨家五小姐，可在这里？” 第364章 你演给谁看呢？男人最了解男人 沈欣兰原本是来找高公公的！ 她偷偷瞧见，温锦竟迷惑了表哥萧昱辰，阻挡杨家人送杨五小姐到皇帝的龙榻上！ 她要去找高公公告状！ 叫高公公知道，就等同于告诉了皇帝！biqμgètν 温锦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惜沈欣兰走岔了路，没遇见高公公。 寻不见高公公的她，不曾想，竟遇上了太后娘娘。 她躲在柱子后头听了一阵子…… 哦豁，明白了！ 太后娘娘倒是希望这群女孩子，不要躲在男人背后，不要隐匿于内宅。 太后鼓励她们走出来，为家效力，为国效力，敢于靠自己。 沈欣兰勾了勾嘴角…… “不用找了！杨五小姐不在这儿！”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有跟杨五小姐相熟的人吧？ “可曾听她说过，她的愿望？她是不是想为怀王妃效力？并不想嫁人？ “呵，可惜啊，她被怀王妃送去男人榻上。借她搏宠！”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你们倒还天真地以为，怀王妃真是为你们好吗？ “她花那么多钱，搞得这么声势浩大，难道是为了你们吗？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你们呀！ “让颜先生给你们画像！用重金捧红你们……就跟花楼里捧出一个名角儿一样！ “捧起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你们展翅高飞吗？” 哗然过后，场面一时死寂。 沈欣兰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天真！当然是为了拿你们换利益了！你们看见外面的贵宾席上都坐了谁吗？ “王公贵胄，富商巨贾，外国使臣……把你们一个个捧红，然后送给他们。 “怀王妃可以利用你们，换取多少利益呀？！” 刚刚还在憧憬未来的女孩子们…… 刚燃起的希望……说，不靠讨好男人，要靠自己在这世上立足的话…… 此时，都如同笑话。 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们众人的脸上。 “怀王妃……不会这样吧？” “杨五说，她爹若逼她给人做妾，她宁可死！” “杨五刚下台的时候，的确有人说，是怀王妃要见她，把她带走了。” 姑娘们霎时间，面如土色…… 果然是她们天真了吗？ “这女子是谁？竟在这里胡言乱语！ “来人，将她给哀家拖出去！” 太后见状，厉声吩咐。 沈欣兰朝太后福身道：“小女知道，太后娘娘是真心关切眼下这些才女。 “娘娘因为自己是女子，又身居高位，所以格外希望女子们能有更多的出路。 “但小女所说，句句属实。小女只是担心怀王妃辜负了太后信任厚爱，与殷切期待！” 众目睽睽。 太后也不确定沈欣兰所言真假。 她虽私以为，温锦不是这种人……但事实更胜雄辩。 “来人，去请怀王妃来。”太后吩咐。 沈欣兰勾了勾嘴角…… 她虽没遇上高公公，却也知道，高公公一定是带着皇上，往那园子去了！ 皇上都亲自去了！ 她不信，温锦和萧昱辰，还真敢扣着人不给皇上？ 这世上，还有皇上想要而得不到的吗？ “大家别慌，相信太后娘娘一定会为大家做主，不会偏袒怀王妃的！” 沈欣兰挺直了腰板儿，微笑说道。 …… 而此时，芙蓉园未对外开放的园子里。 萧昱辰根本没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他也没管。 他说让温锦去九曲浮桥，拖延皇帝……根本是谎话。 他想支开她而已。 温锦刚走不久。 高公公等人，便伺候着皇上，从另一条路，阔步而来。 高大挺拔的萧昱辰，在一片“横尸”当中，相当惹眼。 以至于，皇帝刚拐过弯儿，就瞧见了他。 皇帝脸色一变。 御前侍卫立刻拔刀挡在皇上前头，四下防备，还以为遇上了刺客。 萧昱辰却撩袍屈膝。 “父皇安心，没有刺客。这些人，都是儿臣放倒的。” 皇帝皱眉看了眼那顶淡粉色，缀彩色流苏的软轿……若有所悟。 皇帝阔步走上前来，“你这是何意？” “这些奸佞，竟然打着父皇的旗号，把榜首的杨家小姐迷昏了，要送到父皇的寝房！ “我父皇英明神武！修身养性，胸怀天下！ “岂是他们这些奸佞，用美人计就能讨好的？” 萧昱辰好一通吹捧，也不抬头看看，他父皇差点儿气歪的鼻子。 “儿臣为保父皇名节！就把他们打了一顿。” “呵！”皇帝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朕还得谢谢你了？” “儿臣为父皇效力，应当应分，不求夸赞！”萧昱辰一脸认真。 皇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他勾了勾嘴角，“若是他们，正投了朕所好呢？ “不然，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萧昱辰愣住抬头…… 他当然知道，父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也知道父皇对杨五小姐有意。 他只是没想到，父皇竟然会承认？！ 父皇变了…… 若早几年，父皇还想称霸天龙大陆，统一四国，壮志未酬时。 父皇绝不会承认！他只会拂袖离开，过后，可能还会感谢自己这个儿子的提醒。 “儿臣愚钝……” “朕问你，杨家小娘子呢？”皇帝冷脸看着他。 “儿臣让她走了，让她回去准备后面的比赛。”萧昱辰道。 皇帝冷哼一声，“你以为朕老糊涂了？你不是说，她被杨家人迷昏过去了？她如何离开的？ “萧昱辰！别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 “你可有同党？是不是温锦教唆你跟朕对着干？！” 萧昱辰立时叩首。 “父皇明鉴！这一切都是儿臣自作主张。跟旁人无关。 “锦儿她不知情。人是儿子放走的……就是一般的蒙汗药！儿子恰有解药。”ъitv 萧昱辰叩首认罪。 皇帝脸色愈发难看，他眯眼盯着萧昱辰。 “朕，是如此的信任你，宠爱你，可你……太让朕失望了。” 萧昱辰谦恭跪着，垂眸看着地，一动不动，亦不为自己辩驳。 “你跟朕说实话…… “你是不是也看上那杨家小娘子了？你要纳进府做侧妃？ “偌大怀王府，只有温锦一人，是太过冷清了……可哪有儿子跟老子抢女人的？” 萧昱辰猛地抬头，瞪大眼睛，又急切，又紧张。 “冤枉啊！父皇！儿臣绝无、绝无此意！ “冷清挺好的！儿臣就喜欢清净！” 皇帝冷笑一声，“温锦又不在这儿，你演给谁看呢？男人最了解男人……” 萧昱辰连连摇头。 不！您不了解儿子！ 第365章 我没想要侧妃！我发誓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温锦急匆匆跑回来时，就听见萧昱辰叩首，跟皇上说。 “他果然是诳我去九曲浮桥！自己来应对皇上！ “我信了他的邪！” 温锦正欲上前。 却被突然窜出的季风，给拦了下来。 “王妃，王爷叫卑职守候在此，务必将您拦住！” 温锦知道，萧昱辰想替她背锅。 “你看，皇上气得脸都红了，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家王爷挨打吗？ “他虽身体强健，但谁也不能以挨打为乐吧？” 季风苦笑。 “王爷说，前头几年，都没能为您做过什么，亏欠了您太多。 “如今挨打，就当叫您听个响，出出气，也是挺开心的！” 温锦：“……”ъitv 听个响？她有这么变态的喜好吗？ “敢情他被打伤，不用我给他医治是吗？ “你不心疼你家王爷！我还心疼我的药呢！ “闪开！” 温锦一把拨拉开季风。 季风被拨得，踉跄了好几步，整个人都懵了。 他虽没出全力，但他好歹也是从小习武，内力在身，王爷麾下第一人！ 王妃刚才就那么一只手！轻轻一拨！就把他拨拉开了？ 等季风从深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 温锦早已经越过他，快步上前，屈膝跪在了萧昱辰身边。 萧昱辰猛地一愣，暗暗嘀咕，“季风这傻才…… “你过来干什么？” 没等温锦说话。 他又补了一句，“我没想要侧妃！我发誓！” 温锦：“……” 皇帝冷哼一声，“温锦，杨小姐呢？” “杨小姐求我把她杀了。”温锦道。 “你说什么？！”皇帝愕然。 温锦颔首道：“杨五小姐生母姨娘惨死内院，她便立下毒誓，这辈子不嫁人，不近男色。 “臣媳安排她觐见时，她竟一心求死。臣媳好说歹说……这不，还把手给劝伤了。” 温锦摊开手掌。 她白皙细嫩的掌心，横着一道刀伤，虽然血已经止住，满手的血，看起来依旧骇人。 “嘶……”萧昱辰倒吸一口冷气，他忙捧着温锦的手。 “来人，拿外伤药来！” 皇帝也看了那伤口一眼。 随着温锦摊开手掌的动作，本已经不流血的伤口又被扯开。 殷红的血，从刀口涌出。 她细嫩的手掌，看起来揪心。 皇帝愤怒的脸色稍缓。 他正欲开口，忽有琴音传来。 琴音先入耳，后入心。 叮叮咚咚，抑扬顿挫，在这安静的园子里，和着寒风，竟别有一番味道。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 “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biqμgètν 柔柔的嗓音，伴着琴音传来。 有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但配上歌词，配上着萧瑟的冬风…… 叫人觉得，虽温柔，却坚定。 再看温锦手上的伤…… “看起来绵软，竟是个刚烈的女子……” 皇帝轻叹一声，侧耳细听这琴音与歌声。 温锦也不由暗自惊讶。 这杨五还真是聪慧有天赋，只教她一遍，她就学会了！ 且弹唱的如此妙，可谓弹唱出了这曲子的精髓！ 皇帝负手而立，凝神于曲词之上。 他愤怒的表情，渐渐松缓，又渐渐染上一抹哀伤。 曲子终了，园子安安静静。 良久，只听皇上一声轻叹，“罢了……” 萧昱辰轻轻握了握温锦的手腕。 他手掌宽厚温暖，给人以心安之感。 “遂她心意吧！”皇帝远眺琴音传来的方向，“朕不勉强她，但朕要见见她。” 温锦面色一紧，怎么还要见？ 拒绝皇帝，这得多大的勇气？ 杨五一个庶女，她刚拒绝了皇帝，她还敢见？ “儿臣等告退。” 萧昱辰叩首，要带温锦离开。 温锦却跪着不动。 “锦儿……”萧昱辰拉她。 皇帝垂眸看着温锦，轻哼一声，“怎么？你这是怀疑朕言而无信？朕乃天子！难道还会强迫一个小女子？！” “臣媳不敢……”温锦说着，顺着萧昱辰的力道起身。 这也算是得了皇帝的“口头保证”了。 杨五抱着古琴，从假山遮挡的亭子里走出。 温锦同萧昱辰告退离开。 这俩人刚从这边园子里出来，就遇上太后娘娘派来的人。 “太后娘娘请怀王妃过去一趟。”宫人道。 萧昱辰与她并肩而行。 宫人却道：“怀王还请留步。” 萧昱辰挑了挑眉，“什么事儿，还得背着本王？” “王爷误会，因为娘娘召见的地方，在才女们更衣的厢房。 “都是女子……王爷您过去不合适呀！” 萧昱辰眉头微蹙，目光隐含担忧。 温锦冲他颔首微笑，“王爷别担心。” 温锦跟着宫人离开。 “太后这时候叫温锦去才女们的厢房干什么？难道是，跟她有关？” 萧昱辰回头看着杨五小姐所在的园子…… …… 温锦来到厢房院落。 所有的才女们，不论是否已经上过台，竟都挨挨挤挤地站在院子里，回廊底下，或者凭窗而望。 她们不去准备节目，全都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温锦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这气氛，用脚指头感觉，也知道情况不对。 太后在正中间的厢房里坐着。 温锦进去请安。 太后平日里慈爱的脸上，此时，了无笑意。 女孩子们在门外伸长了脖子，关注着屋里的情况。 “温锦，哀家问你，杨家五小姐，可是被你叫走了？”太后垂眸看她。 温锦颔首道：“是。” 门外一片哗然。 “都安静！”门口宫人沉脸呵斥。 太后的脸色也更严厉，“她现在何处？” 温锦半蹲着身子，抬眸看着太后，一语不发。 “怎么不说话？”太后皱眉，眼底已带有怀疑之色。 “杨五小姐节目精彩绝伦，被温锦不能拒绝之人召见。”温锦声音平静地回答。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屋外的姑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嘤嘤嗡嗡之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什么你不能拒绝之人？说得好像你既无辜又无奈似的？ “分明是你故意拿杨五小姐媚上搏宠！且是为你自己搏宠！ “这些姑娘们如此信任你！太后娘娘如此看重你！ “你却把她们当做你交换利益的手段！” 温锦回头，看着说话的沈欣兰。 “沈小姐为何这么说？我不明白。”温锦脸色依旧平静。 “你少装了……”沈欣兰冷笑。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有人喊道。 “让我进去！我就是杨家五小姐！” 第366章 邻国专门派使臣前来 杨五小姐的到来，让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拥挤的院子里，静得像是空无一人。 大家主动分开一条路，注视着杨五小姐从面前走过，进得屋内。 杨五在温锦右后方，朝太后行礼。 “小女杨家行五杨敏，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抬手，“起来吧。 “有人说，怀王妃把你送去旁人榻上，为她搏宠？可有此事？” 杨五缓缓抬头。 众人屏气凝声，所有人都在等她回答之时。 她却转身对着温锦，噗通跪下。 “小女叩谢怀王妃救命之恩！ “小女出身卑贱，承蒙贵人抬爱。然小女早已立誓守身。 “今日若不是怀王妃大义炳然，挺身而出，为小女筹谋…… “小女不是命丧黄泉，就是违背誓言，被天打雷劈了！” 温锦要拉她起来。 杨五却不肯起，她郑重其事地朝温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家父迷晕小女，卖女求荣…… “王妃却不顾自己安危、荣宠，义无反顾地帮小女，小女无以为报。 “惟愿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王妃大恩大德！” 周围又是一片吸气声。 众人原本都有几分相信了那沈三小姐的话。 可如今，正主儿来了，实情竟全然相反？！ 众人正惊讶之时。 杨五却轻轻拉起温锦受伤的那只手。 杨五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美人垂泪，压抑的哽咽声，叫周围人都跟着心酸。 “嘶……” 看见温锦掌心的伤，不少人都暗暗吸气。 这得多疼啊！ 那可是尊贵的怀王妃！ “都怪小女，误伤王妃……” 杨五转过身朝太后道，“若非王妃果断出手，救下小女，小女现在已经追随我那苦命的姨娘去了。” 太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既有凄凄，亦有欣慰之色。 太后朝温锦点了点头，转而道：“刚才诬告怀王妃那女子呢？” 众人左右看去，却找不到沈欣兰。 “什么时候跑了？” “她不在这儿！” “好像是杨五来……她就跑了吧？” 太后冷哼一声，“那是谁家的姑娘？红口白牙诬陷怀王妃？！如此没有教养！” “那是沈家三小姐！” “是沈欣兰……” …… 沈欣兰见杨五竟然及时出现，她当即心中一紧。“温锦还真敢！” 她怎么都没想到，温锦和萧昱辰，竟然真的能把到嘴边儿的“肉”，从皇上那儿龙口夺肉！ 杨五来太后面前，为温锦正名，情况对她极为不利。 她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杨五身上时，迅速溜出院子。 “我得去找杨家老爷！温锦坏了他的好事，他比我更恨温锦！” 沈欣兰急忙去找“盟友”。 她猛地一转弯，却撞在了一道“铜墙铁壁”之上。 沈欣兰揉着额头，“不长眼睛吗？” 抬头一看，竟是季风。 季风后头，是沉着脸的萧昱辰。 “呵，呵呵，表哥……” 沈欣兰退了一步，调头就想跑。 季风伸手提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提溜回来。 沈欣兰倒腾着两条腿，却挣扎不出季风的手。 季风把她提回萧昱辰面前。 “沈三小姐去哪儿呢？让本王猜猜，是要去找杨家老爷么？ “高公公吩咐锦儿做的事儿，就是你偷偷告诉杨家人的吧？ “窥探我父皇举止言行……这可是杀头的罪！” 萧昱辰似笑非笑，冷眼看着沈欣兰。 他浑身煞气，吓得沈欣兰呼吸不畅。 “表，表哥……咱们是亲戚呀！” 萧昱辰冷笑一声，“沈家是我外祖家，所以，我不打你。 “季风，把她给沈家送回去。并告诉宣王，沈家三小姐窥伺皇上言行。挑唆杨家人献女儿给皇上！” 沈欣兰吓得面无人色。 季风叫人押着她，就去寻了宣王。 下半场比赛刚开始。 沈欣兰就被沈家人，打包送回了府上。 “禁足她自个儿院中！半步不许踏出院子！ “谁敢放她出来！即刻打出沈家！” 宣王要被这不省心的女儿给气死了。 沈老夫人还要在赛场做评委，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但她叫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回来传话。 “老夫人说了，等她回来，开祠堂，请家法！” 宣王吸了一口气。 宣王妃宠溺女儿，闻言泪如雨下。 “母亲这是要打死欣兰啊……” 宣王怒道：“都是你把她惯成这样！她敢窥探皇上言行！再不严惩，是想叫全家给她陪葬吗？！” 宣王妃不敢再说话，捏着帕子哭个不停。 宣王心烦意乱。 “这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赶紧把她嫁人吧！ “高门大户是别想了，就她这样，少不得还得给家里惹祸！ “让她下嫁一个门庭远不如沈家的……如此，沈家还能照拂她。” 宣王妃哭得更大声了。 …… 一天的比赛，在如火如荼中结束。 表演的才女们尽心尽力。 观看的评委和观众们心满意足。 五位战队导师已经选好了自己战队的成员，一共有一百五十位才女，顺利进入第二天的比赛。 就在皇帝要摆驾回宫的时候，忽有官员上前禀奏。bigétν 皇帝听完，连连点头，笑容满面。 “召怀王夫妻来！” 萧昱辰和温锦前来。 皇帝笑道：“比赛办得不错，声势浩大，且造势极广。就连其余三个邻国都专门派使臣前来观看。 “这样吧，你把比赛延长三天。免得使臣到了，比赛却已经将近尾声，让远道而来的使臣看的不过瘾。” 温锦微微一愣。 原本比赛安排，到后天就可以结束了。 现在却要延长三天？ “有问题吗？”皇帝见温锦不说话，问道。 “原本的策划就是到后天结束，突然要延长三天的话……” 温锦表情迟疑。 皇帝轻哼一声，“延长的三天，芙蓉园免费给你用，不用你另外再付租金了。” 温锦眼底一亮，“喏！臣媳必定不负圣上所望。” “别给朕糊弄，节目一定要精彩，在外使面前丢了面子，朕拿你是问！” 皇帝说完，起驾回宫。 温锦也顾不得回府了，她立刻召集红姐等人，又在芙蓉园里开小会。 “这流程都是安排好的，本来是三天结束，场场精彩。现在生生要延长三天，还要保证精彩……” 红姐一脸的为难。 “三百多位才女，如今留下来，进入战队的，只有一百五十位。 “原本我们要准备的就是六支战队。明天让已经选出的一百五十位才女休整一天，准备战队秀。 “通知被淘汰的选手，明天是一场‘复活赛’。” 温锦说完，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惊喜，“妙啊！这等于峰回路转！” “也能激发她们更多的潜力！本来有些人被淘汰就很可惜！” “王妃真是高招！” 温锦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她的高招，这是套用现代，现成的套路呢。 “那你打算，第六支战队，用谁做导师呢？”萧昱辰在众人激动时，冷静问道。 第367章 凤凰涅槃 多组一个战队。就可以多上许多噱头，以及排列组合。 包括增加战队对战环节。 把精彩的比赛再延长三天，不成问题。 只是这第六支战队导师的选择，却是个微妙的问题。 “如今这形势，礼部应该愿意参加了吧？”红姐问道。 温锦微微点头，“可以先问问礼部的意思。” 萧昱辰微微一笑，“礼部尚书王长礼，是个好拿乔的人。 “季风，你去问问他，可有意担任第六战队的导师。他若说不愿，不必勉强，问明就回来。” “是！”季风拱手而去。 先前请六部尚书担任导师时，萧昱辰和温锦可是准备了饕餮盛宴。 京都这个季节罕见的新鲜水果，碧绿的菜蔬，鲜美无比的牛油锅子…… 礼部尚书虽未能亲口尝一尝，却是听那几位同僚吹捧至极。 他自己听听也就罢了。 关键是……他们还带了美酒佳酿，以及丰盛的果盘回家。 家里那些妇人，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少不了攀比。 自家夫人孩子，回来以后，看他的眼神儿都有点儿不一样。 “老爷没去，真是可惜！那锅子别处都吃不到。” “还有那甜瓜，当真又新鲜又甜，即便是夏季，咱们吃到的也没那么甜！何况这冬季？” “刑部尚书家的夫人说，那瓜儿果儿的，还能调理肠胃呢！ “她先前肠胃不爽，吃点瓜果竟然不药而愈了！” 家人的艳羡，那酸溜溜的语气，欲言又止的神情…… 叫礼部尚书王长礼心中不爽。 他有种被孤立，被排挤的感觉……虽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老爷！怀王宿卫，季将军来访。”王家下人道。 王长礼下巴微抬，“有请。” 季风来到王家花厅，道明来意。 王长礼上下看了季风一眼。 竟然是……空手来的？ 当初请了那五位尚书大人时，可是又做宴，又送礼的。ъitv 到他这儿，就提着俩爪子来了？ “咳，比赛的热闹，我也看了。这‘王朝礼乐’‘典客凶仪’皆归礼部主管。 “音乐是否高雅，舞蹈是否精妙……礼部最有发言权。 “而如今，刑部、吏部、工部……他们在前头较劲儿，礼部被撇在一旁，是不是，怪可笑的？” 王长礼清了清嗓子，摸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道。 季风狐疑看他一眼，“这么说来，王大人是同意担任第六支战队的导师了？” 王长礼瞪眼看着季风。 这季将军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呢？ 武将果然只长了个榆木脑袋！ 求人办事，你至少也得有求人的态度跟诚意吧？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王长礼道。 季风一脸茫然，“那您是不同意？” 王长礼重重的哼了一声，“五支战队，今日已经选完，组建好了。何来第六支战队？” “今日被刷下去的一百五十多位才女，其中不乏得票高，颇有潜力之人。 “明日会有一天的复活赛。第六支战队，从复活赛获胜的才女中选拔。” 季风解释道。 王长礼冷笑一声，“别人不要的，给我？” 季风拱了拱手，并未多言。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不同意。”王长礼斜睨了季风一眼。 这话，他说的够明白了吧？ 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至少，你怀王府，得把里子面子，给礼部做足了！礼部才能去担任这个导师呀！ 不然，他在其他同僚面前，多没面子！ “明白了，打扰王大人。告辞！” 季风显然没明白王长礼的暗示，拱手告退。 王长礼猛吸一口气，愕然看着他退出自家院子。 “嘿？还真就走了？” 季风回到芙蓉园复命。 “依卑职之见，礼部尚书是想要王爷亲自去请，若能备上礼物，给他做足了派头，他就肯答应了。” 季风说道，“卑职听他的话音，虽是拒绝，却欲拒还迎，留有余地。”ъitv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本王给过他脸面了，宴请六部时他不肯来。是他不给本王面子。 “现在，还要本王去屈就请他？本王低声下气，给他做足面子？ “给他几分薄面，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萧昱辰一脸不屑，他原本也就没打算请礼部来。 不过是走个过场，王长礼若是识相，那便算了。 “他既不识相，就不考虑礼部了。”萧昱辰对温锦道，“不就是个战队导师嘛，合适的人太多了。选其他人吧。” 温锦点点头，“六部之下，还有掌管具体事务的九寺。 “管理王朝礼乐的‘太常寺’，以及专门接待外使的‘鸿卢寺’。 “请太常寺卿，或鸿卢寺卿来担任第六战队导师，是否可以呢？” 萧昱辰点点头，“父皇既说，是为接待外使，特意延长比赛时间，那么请鸿卢寺卿再合适不过。” 萧昱辰命季风去找鸿卢寺卿王林。 “虽然都是姓王的，但王林此人识时务，能屈能伸，跟王长礼性格迥异。” 萧昱辰看着温锦他们商量出的流程安排，缓缓点头。 “鸿卢寺卿王林，一定会答应的。” “给这个战队取个名字吧？”温锦道。 红姐一拍脑门儿，“火舞凤凰！” 所有人都看着她。 “凤凰……不合适，对吧？ “我还琢磨着叫凤凰涅槃呢！” 红姐讪讪一笑。 盈香道：“涅槃重生？原先她们被淘汰，可今日复活赛，不就相当于重生吗？” 小葵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打从遇见王妃起，我们这些人，就都重获新生了！” 红姐眼眶一热……重重点头。 温锦笑笑，“你们商量吧，最好拟定出几个来，等战队导师到位，让他自己挑选。” 基本流程敲定，分配好个人职责。 温锦同萧昱辰离开芙蓉园，带着儿子回去怀王府。 马车还在路上，季风就策马追来。 “回禀王爷，鸿卢寺卿已经答应。” 萧昱辰丝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但卑职在鸿卢寺卿的家里，看见了礼部尚书王大人的贴身随从。 “卑职怀疑，王长礼王大人也在鸿卢寺卿家中！” 萧昱辰眸子一凝，继而看着温锦。 “王长礼此人小气记仇，睚眦必报。 “本王没有迁就他，没有屈服去请他…… “恐怕会利用职权之便，在第六战队上搞小动作！明日一定要防着他。” 第368章 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次日一早，温锦便带着儿子和大猫猫们来到会场。 冬季天亮的晚。 此时东方天际，不过才露出一抹鱼肚白。 熹微的晨光下，温锦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白烟。 “哇，好香啊，一股花果香！这是什么味道？” “大冬天，没有花果吧？” “我也嗅到了！真的好香！” 院子里传来，才女们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众人寻着香味来到灶房。 “香味就在这里头！” 红姐先惊喜地喊了一声，后才发现，在灶房里的竟是温锦和小世子。 “拜见王妃！拜见世子！ “这大冷天儿，这么早，王妃怎么带世子来灶房了？” 而且……两人脚边还各趴着一只大猫，好奇的抬着头，嗅着锅里的花果香。 虽然烧火的不是王妃和世子。ъitv 但这灶房之地，怎么也不是他们这等身份该来的呀？ 外头的才女们一听，竟然是王妃和世子在灶房里。 她们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伸长脖子往灶房里看。 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竟然能吸引两位主子大清早的到这儿来？ “天冷，给大家准备了花果茶。既能暖暖身子，还能提神醒脑。” 温锦亲自配了花果茶包，放在大锅里煮。 她见众人来了，便叫丫鬟给众人盛茶到大瓷碗里。 “这是王妃亲自配的茶包？”红姐惊叹。 “王妃能有心想到这些，命个丫鬟来做，我等就感激不尽了！ “竟然还劳烦王妃您亲自来灶房之地……” 红姐说着，眼眶微微发红。 她迎来送往，见过太多太多的贵人。 不管是惺惺作态也好，真有怜悯之心也好……能躬亲做到这一步的，怀王妃绝对是她见过的第一人。 温锦微微一笑，“这花果茶也讲究火候。最恰当的火候，才能煮出最香的茶。” 温钰自豪地拍拍胸膛，“是我来把控火候，我这鼻子一闻，就知道花果茶煮的火候如何了！” 小孩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非但没人觉得他骄傲，反而觉得他可爱。 女孩子们瞧见王妃和世子，都没有端着架子，反而躬亲为她们准备茶。 她们手里捧着热茶，脸上带着笑，心里暖洋洋的。 温锦说的火候，只是其一。 其二是，她适时地往里加了些灵泉水。 这些姑娘们不乏身娇体弱的，这大冷天，排练，表演，都十分辛苦。 她们甚至要熬通宵准备节目。 为了能让她们以最好的状态，最饱满的精神，呈现在舞台上。 温锦自然得给她们准备点儿“私货”了。 花果茶里有夏日晒干的果干，还有晒干的莲花花瓣。 再加以灵泉水做引子…… “唔！这味道绝了！” “我以为大锅煮茶，绝对煮不出功夫茶的香味儿，没想到啊！” 大家起初只是捧着茶碗暖暖手，一来是茶水烫，二来是太好闻了，但未必好喝。bigétν 她们中有不少人精于茶道，对这大锅煮茶……并不看好。 大锅嘛，太不讲究了！ 但有人先抿了一口，这一尝，眼睛都亮了！ “香！太香了！仿佛是初夏时节，花香果香溢满唇齿口鼻！” 惊叹之人越来越多。 精于茶道的几个姑娘，也忍不住抿了一口。 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 “唔！浓淡得益，有茶香，还有花果的甘甜，回味无穷啊！” “再……再来一碗！” “我去拿水袋，能给我灌一袋吗？” “多谢王妃厚爱！” “谢王妃厚爱！我等定尽心竭力，呈现最好的节目！不负王妃关爱！” 女孩子们看着温锦，看着小世子，甚至看着他们身边那两只大猫猫，都觉得格外亲切。 有那胆子大的姑娘，甚至想伸手摸摸猫猫头。 “嗷！”喵喵不给摸，萌虎咆哮，吓退姑娘。 姑娘们没害怕，被它奶凶奶凶的样子，逗得花枝乱颤。 虎子哥儿给撸给抱给亲亲…… 可当它沾上别人的味道后。 喵喵就对它凶巴巴的，它刚想靠近，喵喵一巴掌就呼上去了。 虎子哥儿委屈的呜呜直叫，然后……它也不给摸了。 姑娘们看着两只大猫的互动，笑闹声不断。 原本紧张的氛围，也随之轻松愉快了。 “越是轻松，越容易发挥出潜力。今天，就好好享受你们的舞台吧。”温锦带着儿子和萌宠离开。 …… 此时，前往芙蓉园的路上。 王林的轿子和礼部尚书王长礼的轿子并行。 王长礼掀开轿帘，“叮嘱你的，都记住了吧？” 王林忙挂起轿子窗户帘，朝那边轿子拱拱手。 “挑丑的，挑无趣的，挑有潜力出错的……让外使看一出闹剧。” 王长礼笑了笑，微微点头，正欲放下窗户帘。 王林却急声道：“可是皇上也在看呀，如果下官挑出的人，太不像话……皇上那关，怕是不好过。” “你急什么？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 “皇上昨日在园子里亲口说了，节目办不好，拿怀王妃是问。 “问责，也轮不到你头上！” 王长礼面色稍冷。 王林拱了拱手，“下官知道了。” 放下帘子，他却在腹诽……王长礼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他挑丑的上台，入战队……皇上就算不怀疑他是故意，也会怀疑他审美和品味有问题！ 最后落人耻笑的还不是他？ 王长礼自己当不上第六战队导师，还想坑自己？ “再者，你今日挑选的，本就是已经被淘汰的人，叫什么‘复活赛’。 “矮子里挑将军，怪不到你头上！”王长礼说完，他的轿子越过王林而去。biqμgètν 王林撇撇嘴。 “挑差的，不好跟怀王交代。万一皇上责怪下来，我也担待不起。 “挑好的，不好跟王尚书交代……那我就挑不惊艳，不出挑，也不太差的，如此就没问题了吧？” 王林来到会场。 他到的算是比较早的。 但他一来就傻眼了！ 这怀王妃，怎么还换比赛规则了呀？昨天不是这么说的呀？ 明明是说，他作为导师，可以自由挑选战队成员…… 自由呢？挑选呢？ 这新规则之下……他就是个摆设吧？ 第369章 比他许多臣子都靠得住 王林震惊至极。 这怀王府的效率也太高了！ 昨儿傍晚比赛结束的时候，舞台还不是现在这样子呢！ 一夜之间，舞台竟大变样！ 舞台变成了“擂台”。ъitv 舞台左边是“守擂方”。 一共三十位才女，是淘汰的才女中，总积分最高的三十位。 舞台右边是一百来位“攻擂方”。 王林找到萧昱辰，拱手道：“王爷，这是昨儿夜里才布置好的？” 萧昱辰点点头，“是吧，昨晚上王妃他们临时换了方案，本王也是才知道。” 王林偷瞟了他一眼。 怀王脸上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鬼才信他刚知道！ 分明是摆了自己一道！ 萧昱辰笑着拍了拍王林的肩，“这是减轻你的负担，也减轻你的责任，王长卿不会不明白吧？” 王林闻言微微一怔……嘿！可不是嘛！ 虽然没有了挑选队员的权利，可同时也没有了责任呀！ “王爷说的是！多谢王爷提点！” 会场上越来越热闹。 众人一看，才一夜过去，连舞台都变了样子！ 不由纷纷感慨，“怀王府的效率真是高！” “怀王府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能一口气奔袭上千里，还能打胜仗！” “嘿？攻擂、守擂？这个有意思啊！” “今日是对战环节！那比昨天还精彩呢！原以为今日都是淘汰的人，没什么好看的……” 众人一边感慨舞台、规则的新颖有趣，一边越发期待今日的赛事。 而忙活了一夜，重新布置舞台这些人。 原本已经要累趴了。 但那花果茶的香味儿，钻进鼻子里…… 嘿，说来也怪，他们忽然就来了精气神儿。 “哪里的香味儿？” 这清新的花果香，仿佛能驱散寒冬的冷意，带来夏季的热情。 “灶房里煮了花果茶。王妃亲自配的茶包呢！” “王妃叫大家忙完了都去喝点茶，暖暖身子！” 工匠们可不讲究什么小碗儿茶，功夫茶…… 他们捧着热气腾腾的茶，一边暖手一边吹，咕咚就是一大口。 “唔！好喝，解渴还解饿！” “别说，喝了一碗茶，我觉得我又有劲儿了！还能再干一天！” 他倒不是吹，众人一扫先前的疲惫之色，英气勃勃。 “这茶绝对是好东西！ “咱也没少给贵人主子家干活儿！但拿咱当人看，舍得拿真正好东西给咱这些粗人的……可不多！ “主子这般对咱，咱心里熨帖啊！ “给怀王妃干活儿！咱得拿出看家的本事来！” 温锦只是想着，比赛节奏紧张，大家都绷着一根弦，别把大家累垮了。 那她的活动也好不了。 没想到，几袋子茶包，煮了几锅茶水，倒是把一群大老爷们儿，在寒冬的心，给暖的热烘烘的。 当然，除了茶，温锦也给了他们丰厚的“加班费”。 并且是在昨夜加班之前，就让红姐给发下去的。 所以这些人，毫无怨言的干了一夜，又在这暖暖的香茶中，再度被温暖了。 倒并非像外界猜测的，动用了怀王府的精锐家丁。 “哟！舞台都变了！” 几位评委大佬来了，往评委席上一坐，也是眼前一亮。 司仪上台宣布比赛规则。 “由守擂方先演出。攻擂方敢于挑战的人，可以在演出后，来到台前，宣布挑战。 “一对一打擂，获胜者进入第六支战队‘涅槃战队’。” 司仪宣布完规则，台下一片起哄声。 皇帝则看了太后一眼，“涅槃战队？” 太后笑了笑，“原本都是被淘汰，要离开芙蓉园的才女。如今又给了她们重新登台的机会。 “而且要攻守擂台，凭实力留下，可不是‘涅槃重生’嘛，这名字有几分意思。” 皇帝见太后都同意这名字，他便也笑笑点头。 可底下起哄的声音很大。 司仪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如果同时有两名及以上的挑战者攻擂，那么就以转罗盘的方式。 “勺把指到谁，就由谁攻擂！挑满三十位队员，比赛自动结束。 “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呀！”ъitv 众人一片哗然。 但细想，又觉得这话有理。 “所以，诸位一定要把握好挑战的机会，不要还没上台表演，就得无奈离开这个舞台！” 司仪带着几分鼓动性的话，叫场上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 起哄欢呼声，直冲云霄。 司仪走下舞台，第一位守擂擂主上台。 激昂的气氛，点燃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评委席上的几位，都连连点头。 皇上道：“怀王妃是个有想法的。这法子，那群老古板，可想不出！” 太后闻言，十分高兴，“锦儿聪慧，点子多，敢想敢做。辰儿也肯帮她，看着这两个孩子，哀家心里，甚是欣慰呀！ “若是锦儿的点子，能得重视，能在其他场合，也畅所欲言…… “想来，更是一番不俗建树呀！” 皇帝闻言心中一动…… 如今，温锦这建树已经不俗了！ 他昨夜又看了温锦呈交的账册……可以预计，她这一场活动下来，明年兴修水利的钱，基本就不用靠国库另出了！ 温锦不但有点子，且还有担当——她敢于背锅。 京都人，特别是王公贵胄，私下议论，说怀王妃是奸商。 皇帝既得了大头儿的钱，又得了赞誉和美名……“奸商”的名头，却叫她一个女子背着。 皇帝不由暗自感慨，温锦实在不错，既忠心，又办事牢靠！比他许多臣子都靠得住！ 皇帝的注意力，很快被舞台吸引了过去。 今日的比赛，加入了“对战”的元素。 显得格外激烈和精彩。 姑娘们放下了紧张，全情投入，当真发挥出了头一天未能发挥出的潜力。 舞台的呈现，饱满而有张力！ 台下的观众们，为她们加油鼓劲儿，把嗓子都喊哑了！ 有些观众，看到自己支持的才女攻擂成功，激动地抱着身边人就哭了。 投入的程度，比台上的才女还深厚。 王长礼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安排交代好的王林…… “这傻才！跟个摆设一样！屁用没有！ “他还跟着鼓掌？他鼓个屁！瞧他那高兴的傻样儿！” 王长礼甚至有些心惊的预感…… 他预感这支“涅槃战队”，似乎会成为六支中最强的战队！ 因为她们之间，莫名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已经通过“复活赛”而有了团队感情！ъitv 有感情，够团结的战队，是不容易打败的！ 王长礼抬手捂着心口……造孽啊！ 他错失了吃锅子，拿佳酿和稀有果盘的机会！ 如今又错失了带领“最强战队”的机会…… 不行！他王长礼绝不认输！ 他不得畅快，别人也别想好过！ 第370章 他这一招釜底抽薪 温锦知道女孩子们任务艰巨。 一天的时间，既要排出三十人的团队秀，又要排出三个小团队，用于对战的节目。 吏部和户部尚书，颇有些艺术造诣，还给团队节目出谋划策。 刑部尚书和工部的温靖，则攻于心计。 他们先打着关怀其他组队员的名头，悄悄摸查其他组准备了什么节目。 回来好告诉自己的队员，叫她们可以有应对策略。 兵部尚书昨儿太激动，嗓子喊哑了，又吹了凉风，今儿头疼脑热。 他没来，叫兵部侍郎和兵部司库俩人来了。 兵部侍郎板着脸背着手，不苟言笑。bigétν 兵部司库温盛钧太年轻，面对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他脸红得很。 他都不好意思正眼看她们，更别说给她们出谋划策了。 如果她们主动请教他时，他会低着头，说点儿自己的见解…… 其他，全凭女孩子们自己商量做主。 “王妃来了！” 女孩子们惊呼一声。 瞧见温锦，她们惊喜又亲切。 仿佛看见温锦，就看见了主心骨儿。 然而，温盛钧听见的却是：“救星来了！” 他忙起身回望。 只见温锦领着温钰，后头还跟着丫鬟们。 丫鬟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听闻你们有些人昨夜，今早，都没顾上用饭。 “比赛要紧，身体更要紧。把自己累垮了，还怎么有好的表现？” 温锦让丫鬟打开食盒。 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扑鼻。 “多谢怀王妃！” “谢王妃！” 温盛钧见这些姑娘们，在面对温锦的时候，既有崇敬，更有爱戴。 那种敬爱有加的感觉……好像，她才是她们的偶像。 “锦儿！”温盛钧拉温锦到一旁说话。 温钰摇头晃脑，叮嘱众人道：“你们要好好吃饭，才能健康结实不生病哦！ “还有那个枸杞桂圆茶，是阿娘特别给你们准备，补气血的！ “女孩子们常补气血，才能像我阿娘一样，生了我，还能又年轻又漂亮呀！” 女孩子们被他逗笑，连忙福身道：“多谢世子爷体恤关怀！” “我家弟弟，要是有世子爷一半可爱，不，一半的一半可爱，我什么都让着他，把他捧头顶都成！” “听说世子爷幼年时，也没少受苦……所以才更能体恤下人。” “还是怀王妃教养得好……” 温锦因为儿子乖巧可爱，又收获了一波崇拜的眼神。 “锦儿，你快教教我，该怎么帮她们？ “我哪有这个经验啊？我跟她们说话，都觉得不自在……” 温盛钧说话间，又红了脸。 温锦勾了勾嘴角，“大哥用心观察，也许就能发现她们需要什么帮助。 “我觉得最好的帮助是……在她们没要求帮助的时候，相信她们自己能处理好。 “当她们坚持不了的时候，对她们保有信心，给予支持和鼓励。” 温盛钧闻言一怔，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温锦与温盛钧告辞。 她还要去其他几个战队，给姑娘们“送温暖”。 温锦刚从这院儿走出来，却瞧见宋韬身边的小厮，正站在院儿外不远处，左顾右盼。 他也瞧见了温锦，忙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少主叫小的告诉王妃，宋国外使已经快到京都。快则前晌，慢则下晌。” 温锦微微一怔，“这么快？”bigétν “宋使者出发的很早，不到腊月就从宋国出发了。 “原本是要慢慢走，以免舟车劳顿，水土不服。 “但听闻节目精彩，他们便快马加鞭地往京都赶来了。” 温锦点点头，“多谢你家少主告知。” 随从忙拱手施礼，快步退走。 温锦正琢磨着，既然宋史要到了，她要不要把昨晚上商量的，一个“保留节目”拿出来展示呢？ 即便今天不用展示，也得赶紧排练几遍了！ 温锦加快脚步，“通知小红，把昨晚我挑出来的女子召集过来，加紧排练。 “另外在排练的院子里搭个粥棚茶棚，保证大家体力。” …… 温锦这边还在加紧排练。 王长礼已经悄悄离开芙蓉园，去了京都外的驿馆，准备迎接外使到来。 原本他不在迎接使者的官员名单里。 但他身为礼部尚书，是鸿卢寺的上级部门，他来并无不妥，倒更给外使摆足了排场。 “等会儿接到外使，不如直接带外使前往芙蓉园观看节目。”王长礼提议。 其他人有不同意见。 王长礼却是自负一笑，“等外使来了，再议。” 宋国使者果然是最先到的。 双方一番见礼客套。 王长礼的宋国方言说得很流利。 宋国来使，自然会说大梁官话。 但远在大梁京都，却能听到自己熟悉的乡音。 宋国来使顿时觉得王长礼格外亲切起来。 他们又得知王长礼是大梁尚书令，这可是大梁高官了。 宋国来使顿时热情的邀请他坐上他们的车架。 王长礼便在从驿馆去往京都的路上，跟他们聊了一路。 “可以让下人去京都官驿安顿行李，诸位直接去往芙蓉园。 “如今芙蓉园的节目正在进行，吾皇陛下也在园中观看节目。” 王长礼向他们建议道。 宋国来使一听，“甚好甚好！” 王长礼勾起嘴角，得意一笑。 他领着外使团中的几位高官，一路高谈阔论地来到芙蓉园内。 入园之后，便是大幅人像画。 当即就把外使团给震惊了。 “天呐！这画作……太传神了！” “是啊，瞧瞧这颜色，即便是我们宫廷御用画师，也调不出这般艳丽的颜色呀！” “这画作挂在这里，风吹日晒，不止一日两日了吧？” 外使光是看见人物画像，就被惊呆了。 王长礼心中暗笑他们没见过世面…… 他却忘了，他们第一天进入芙蓉园时，也是这么一脸震惊。 “好多天了！”他摸着胡子笑。 “不可思议，看起来完全没有掉色的迹象……” 外使们啧啧惊叹。 王长礼微微颔首，“众位觉得这画作上的女子，如何呀？” 外使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这些女子，才惊艳绝，诸位若是喜欢，不如带回去几个做美姬？也算是咱们友好邦交，礼尚往来之情谊！” 王长礼这番话，叫几个外使有些意外，表情精彩。 王长礼负手而立，自诩算无遗策…… 他这一招釜底抽薪，怀王夫妇绝想不到！ 听闻昨日，怀王夫妇，竟为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拒绝了一位贵人。 但今日来的可是外使，关乎的是两国的邦交大计！ 他可不信，怀王夫妇还能拒绝！ 第371章 伪君子与小人，都没你恶心 王长礼并不知道，他带着外使，靠近园区时。 萧昱辰已经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并且，站在评委席，随时保护皇上安危的他，十分便利地就把这消息告诉了皇帝。 “瞭望台发现，礼部尚书王长礼，带着几位外使前来，准备从南门进入园区。” 皇帝闻言略微皱眉，“没有安排外使现在就来芙蓉园看节目呀？bigétν “今晚有个接待外使的宴席，明日才会带他们来园区！” 萧昱辰垂眸思量，“那儿臣去看看，送他们回驿馆？” “你去看看，他们为何会前来。倘若是王长礼私自安排，就送外使回去休息。 “倘若外使执意要看节目，留他们看也无妨。 “另外，你通知温锦，接下来的节目要严格把关，不要有辱大梁的威信声望。” 萧昱辰躬身离开评委席。 他一面叫人去通知温锦，一面亲自去会见外使团。 萧昱辰前来之时，却见宋韬竟然在这儿。 而且宋韬和宋国使臣似乎十分熟稔的样子。 反倒是王长礼被晾在了一旁。 王长礼见萧昱辰前来，原本还有点儿端着…… 但见宋韬跟宋国使者，竟然用他不懂的方言，高谈阔论，言笑晏晏…… 他心中不爽，主动迎着萧昱辰上前。 “怀王爷，您瞧，这位自称宋家少主之人，竟然跟外使攀谈起来，把下官这接待外使的人，都给晾着了！” 萧昱辰瞟了宋韬一眼。 宋韬恰也回头。 两人视线相撞，犹如短兵相接。 两人很快错开目光。 萧昱辰低声道，“今日并未安排宋国使者前来园子，为何他们会在这儿？” 王长礼连忙委屈道：“唉，他们说，就是冲节目来的！ “下官也劝了，劝他们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园子。可他们不听呀，死活要来！ “这不，下官劝不住，这才带他们来了！” 王长礼又一拍脑门儿。 “对了，这宋家少主，就是从园区里头走出来的。 “会不会是宋家少主，故意约他们前来呀？” 萧昱辰还没说话。 宋韬就领着那几位外使上前，并为他们双方介绍。“这位就是天龙大陆鼎鼎有名的战神王爷，怀王。” “久仰久仰！” 外使纷纷拱手，用流利的大梁官话，与萧昱辰客套。 萧昱辰深深看了宋韬一眼。 宋韬迎着他探究的目光，解释道：“几位外使舟车劳顿，十分辛苦。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驿馆休息半日，明日再来园区看节目。 “但王尚书热情力邀，他们不好推拒，也确实好奇，便前来园区。” 王长礼表情一僵，被他丢锅的人，又当面把锅还给他了？ “诶不是，这位宋少爷，你搞错了……” 被人当面揭穿，王长礼脸上有些挂不住。 “吾皇为迎接来使，特意把节目延长了三日。 “所以不必心急，诸位使臣只管去休息，明日节目，必定更加精彩。”萧昱辰道。 使臣拱手，笑道：“既来了，便先看看节目吧。” “特别是，王尚书还说明，这里面有送给我宋国使者的礼物！” “这礼物甚好，实在该好好看看！” 这话奇怪。 萧昱辰表情一凝，“礼物？本王不甚明白，王尚书展开说说？” 宋韬见状，立刻用方言问外使。 宋国方言，语速很快。 萧昱辰只听懂只言片语，什么“美姬”“带回”…… 宋韬轻咳一声，“那不可能，怕是误会。大梁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能送外使的礼物很多，王尚书怕是会错了上意。 “诸位来者是客，既是作客，还是听东道主的安排吧。” 宋韬笑着请几位来使，听萧昱辰安排。 “几位使者，这边雅间请。” 萧昱辰叫鸿卢寺少卿等人，带着来使，前往雅间观看节目。ъitv “王尚书留步。” 王长礼正欲走。 萧昱辰喊住他，“不解释一下吗？” 王长礼眼睛一转，怒目看着宋韬，“这位宋少爷，你不解释一下？你为何攀诬老臣？” 宋韬微微一愣，“我？攀诬你？” “明明是外使主动前来，你为何说是我力邀他们来？ “哦……我知道了，是你暗中与他们联络！你叫他们来，所以诬陷到我头上。” 王长礼一脸正色，倒打一耙。宋韬气笑，“若是不在意大梁的面子，大可把外使叫回来问一问！” 王长礼哼道：“他们跟你那么熟稔，肯定是帮你说话！我看你身居大梁土地，心却向着外人呐！” 宋韬冷笑一声…… 若这不是芙蓉园，这里不是温锦在办着比赛……他一定掐断这孙子的脖子！ 他虽忍耐，眸底却有杀机浮现。biqμgètν 他瞟了萧昱辰一眼，“随便你信谁！” 萧昱辰又看了王长礼一眼，见他倨傲抬着头，一脸不屑。 萧昱辰轻笑，“倒也不必麻烦，前往城外驿馆接使臣入京的人里，也有本王相熟官员。去把人请来。” 王长礼脸上立刻出现一丝龟裂，“呃……王爷这是不相信下官吗？” “礼物，又是怎么回事？”萧昱辰不答反问。 宋韬的脸，更阴翳了几分，“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王长礼舔了舔嘴唇，“下官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那些外使听错了！理解错了！” 萧昱辰目光转向宋韬。 “王尚书对宋国外室说，怀王妃这比赛，就是为了比美，让王公贵胄挑选美姬而办。 “大梁皇帝陛下请外使前来看节目，是有意送他们几个美姬，让他们尽管挑选。” 宋韬话音刚落。 萧昱辰一拳打在王长礼的鼻子上。 “败类！禽兽！你也配做礼部尚书？ “伪君子与小人，都没你恶心！” 萧昱辰出拳又快又果断，把宋韬都给看愣了！ 这可是芙蓉园……他堂堂怀王，当众殴打朝廷命官，真的一点儿都不怕被人看见吗？ “她在努力展现女孩子智谋，能力，才华，想让她们有更多的机会，不必依附于男人。 “你却在推她们入深渊！用她们换利益！骄傲自负，又自私自利！ “在本王看来，你的人品性道德，都远不如台上的女孩子们！ “你这样的败类都能做官，呵，她们更能了！ “昨日温锦为保护一个女孩子不必沦落为妾，她宁可自己受伤！今日你竟如此诬陷她！” 萧昱辰没有动用内力，但他一拳拳捣在王长礼的肚子上，王长礼疼得直翻白眼。 第372章 挖墙脚 宋韬在一旁，抱着肩膀看萧昱辰亲自打人。 他原本想，要不……拦着点儿？别把人打死了。 但听见萧昱辰的话，宋韬顿时想上去补几脚！ 不行，太便宜他了！还是掐断脖子更好！ 这边刚动手，立时就有神武军侍卫围了过来。 但他们见，动手的竟然是怀王殿下……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拦。 眼看萧昱辰越打越怒，力道几乎要失控时…… 赛场那边，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喝彩声。 “什么情况？”宋韬扬声问。 萧昱辰也狐疑抬头，“宋国使者，不会轻信了这厮的话吧？” 宋韬皱了皱眉，两人好声好气地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他有点儿不习惯，僵硬地摇头。 “不至于，宋国使者刚来，怎敢有过分举动？” 萧昱辰扔下王长礼，吩咐道：“把他抬去医馆，医治过后，押入大理寺大牢。” 神武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王长礼已经疼晕过去，无从辩解。 萧昱辰阔步朝比赛擂台走去。 宋韬也快步回去他的雅间。 只见擂台之上，竟是十几个身着甲胄，手持兵器的将士。 当然，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所有的将士都是女子扮演。她们手中拿的兵器，也都是木头做的。 但女子们竟然个个身怀功夫。 她们在舞台上演绎一出《花木兰从军》的故事。 曲调激昂，姑娘们的动作更是英姿飒爽。 通过舞台边上女子的唱词，可以了解整个故事。 “胡沙没马足，朔风裂人肤。老父旧羸病，何以强自扶。 “木兰代父去，秣马备戎行。易却纨绮裳，洗却铅粉妆。 “驰马赴军幕，慷慨携干将。朝屯雪山下，暮宿青海傍。bigétν “夜袭燕支虏，更携于阗羌。将军得胜归，士卒还故乡……” 舞台上的女子拿着木剑木头枪，愣是舞出了真刀真枪的气势！ 她们投入的神情，专注紧绷的表情，仿佛一下子把观众们也带到了真正的战场之上。 两位“将军”策马对冲之时，曲调达到最高潮！ 花木兰带兵取胜，高歌凯旋。 一场武艺秀，在胜利的辉煌与高歌中落下帷幕。 曲调若有若无，归于平和。 姑娘清唱的声音，却似乎更能拨动人的心弦。 “昔为烈士雄，今为娇子容。亲戚持酒贺父母，始知生女与男同。 “门前旧军都，十年共崎岖。本结弟兄交，死战誓不渝。 “今者见木兰，言声虽是颜貌殊。惊愕不敢前，叹息徒嘻吁。 “世有臣子心，能如木兰节。忠孝两不渝，千古之名焉可灭！” 女孩子嘹亮的嗓音，回荡在芙蓉园的上空，更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台下，太多太多的女子湿了眼眶。 许多人拿袖子擦着眼角。 “‘始知生女与男同’，世人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生女儿和生男孩儿一样呢？”太后娘娘低声叹道。 “好！” 皇帝忽然高呼一声，起身鼓掌。 众人见评委席上的皇帝，竟然都起身了，也跟着纷纷站起。 “好一句‘世有臣子心，能如木兰节。忠孝两不渝，千古之名焉可灭！’ “好词，好曲！好一群巾帼不让须眉的娇子！” 皇帝一连三个“好”，会场的气氛更热烈了。 在这热烈的氛围当中。 温锦带着刚刚谢幕退下那一群会功夫的女子，重新上台。 “能得吾皇赞誉，是这一群女子的荣幸，是温锦的荣幸，更是天下女子的荣幸！ “‘昔为烈士雄，今为娇子容。亲戚持酒贺父母，始知生女与男同。’ “臣媳恳请圣上，给我大梁女子，一个‘与男同’的机会！让她们也可以读书、识字、习武、经商，乃至为官…… “让她们也能有为皇上效忠，为大梁的强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机会！” 皇帝闻言，脸色一肃。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温锦…… 原来，她筹谋这一切，就是在等这一刻吗？ “温锦，你想凭着一个比赛，凭着一曲《花木兰从军》就打破男女的藩篱吗？” 温锦屈膝福身。 她身后的女子，还穿着戎装。 她们皆在她身后拱手行礼，犹如一群站在她身后，力挺她的战士。 “回父皇，比赛不能打破藩篱，一曲词也不能！ “但父皇，您可以！您是一国之君，您可以打破时代束缚在女子身上的枷锁。 “臣媳求父皇恩准，开办女学，准许各阶层女子入学，准许女子自立门户。” 舞台下一片哗然。biqμgètν 皇帝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太后娘娘的手，紧紧握着扶手…… 她目光灼灼，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 温锦的激进和勇敢，是太后没想到的。 但温锦创造的时机，叫太后十分惊喜。 当听到这曲词时，她的心一直都在狂跳！这故事，太震撼人心了！ 女孩子们功夫好，演绎的也好！ 唱歌那女孩子的嗓音更是一绝，清亮干净，直入人心扉。 太后注视着皇上。 会场上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皇上。 女孩子们的目光灼热，急切，忐忑…… 男人，甚至他那些臣子的目光，则谨慎，防备，犹疑…… 甚至有些人已经做好了谏言反驳的准备。 皇帝的心也咚咚直跳，他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 可同时，他的一言一行也都会被世人盯紧了、放大了看，特别是在这人多的场合之下…… 皇帝清了清嗓子，“你的提议，朕会认真考虑的。这节目不错，带娇子们，下去休息吧！” 温锦倒也没纠缠。 她领着众女子行礼，退下舞台。 一段活跃气氛的武戏之后，攻守擂台比赛，继续进行。 皇帝看比赛的心，却不似之前那么投入了。 温锦的话一直、反复回响在他耳边。 那首气势磅礴的《木兰歌》也一再回荡在他心头。 皇帝还在对温锦的请愿存疑时…… 宋国使者却已经坐不住了。 他们中的一人，悄悄找到宋韬。 “宋少主，宋国对怀王妃此人很感兴趣。这女子颇有些本事。biqμgètν “单看这盛大的比赛，她却能办得如此驾轻就熟，就可见一斑。 “而且，她刚刚那个节目，那唱词……更是叫礼部尚书说‘送女人给来使’的话，不攻自破！ “大梁皇帝才看过女子的忠义，亲自起身为女子叫好，焉能把她们送给来使？” 宋韬表情一直很冷，此时，却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流露出罕见的温情。 “只是我们作为外使，一举一动都会被大梁人盯着。不好私下与她见面。 “可否请宋少主牵线搭桥，问问怀王妃，宋国有诚意请她出使。 “她若愿意出使宋国，宋国绝不会把她当一般女子看待，必定奉她最高客卿，鼎力支持她这些举措！” 第373章 奉若上卿 宋韬有些错愕。 这宋国来使可真敢想…… “刘二爷也知道，她乃怀王妃，有丈夫、有儿子。她能抛夫弃子，去往宋国？” 宋韬忍不住轻嗤。 刘子业摸着下巴笑起来，“宋少主当局者迷呀！” 宋韬挑了挑眉。 “你看那位怀王妃，她是一般女子吗？虽只短暂地见了这么一会儿，但从宋国搜集的情报来看。 “她可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女子，她的目光不会被局限在内宅。 “抛夫弃子，是对一般女子的说法，世俗的眼光岂能束缚住她实现她的理想？” 刘子业说话间，显得信心十足。 宋韬原本平静的心，也被他搅起了一阵阵涟漪。 宋韬轻咳一声，平复自己胸腔里跳乱的节奏。 “咳，我会替你们去问。 “但你们别抱什么希望，她不会答应的。” 刘子业笑容灿烂，拱手道：“多谢宋少主帮忙，好事多磨，也不敢奢望她一次就答应。 “但要让她知道，宋国对她这些理念的欢迎，以及热忱的态度即可。” 刘子业没有多耽搁。 宋韬答应他后，他便快步离开，回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雅间。 “我可太喜欢这些节目了！ “你看到刚才那个茶百戏了吗？太神了。她是如何把热水注入茶碗，就形成了一副画的呀？” “有牡丹花开图，有杨柳拂堤图……那不是茶水，那是妙手生花呀！” 宋国来使惊叹不已。 他们感慨的声音太大，被门外经过的侍者听见。 侍者笑道：“昨日有位姑娘，茶百戏更为厉害，所以才把今日这位姑娘的光彩遮了，只好出现在今日的复活赛中。” 宋使的雅间里，霎时一静。 这样厉害的茶百戏手法，都能被遮去光彩。 那么，昨日那位姑娘，得是何等的才惊艳绝？ 宋使惊叹之后，看节目看得越发投入。 原本梁国才女，才艺比拼，跟他们的关系，隔着万水千山呢。ъitv 但他们竟因看得入迷，而代入了太多的情绪。 “竟还有那么多的女孩子没有机会上场！就只剩三个名额了！” “这对她们来说多不公平啊？” “什么？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这……” “快上！上啊！把握住机会呀！” …… 第二日的“擂台对战复活赛”，也在诸多的精彩与惋惜当中，落下帷幕。 冬季天黑得早。 芙蓉园里已经华灯初上。 温锦有挣钱的本事，花钱的本事也不差。 整个芙蓉园开放的园区，她叫人高挂了数不清的灯笼。 宛如一条巨大威武的火龙，盘曲在芙蓉园的半空。 夜里的芙蓉园，竟比白日更多了一层美感。 温锦正同人说话。 一辆宽大的马车，忽然停在温锦身边。 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婆子。 婆子恭恭敬敬行礼问安，“王妃这会儿可忙着？ “我家老夫人略有些头痛，加之食欲不振。旁的大夫给开的药，老夫人都不放心。 “斗胆请王妃……再给我家老夫人看看？或是劝劝她吃药？ “老夫人如今，只信得过您的话！” 婆子似乎很不好意思，头都快埋到胸前了。 温锦交代人几句，“通知他们到明厅开会，我稍后就到。” 她回过头，对宋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笑说：“不必客气，老夫人可谓是这次活动的v客户，格外照顾也是应该的。” 宋老夫人有意思得很。 但凡她看着像“未来孙媳妇”的才女，她都给大力砸票。 谁让人家有闲有钱呢。 据说，她还认了个才女做干孙女，可见是真喜欢。 婆子埋着头，连声道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搀扶温锦，上了马车。 温锦进得车厢，忽觉气氛有点儿不对。 车厢里没点灯。 车窗外的灯光，被厚厚的棉帘子遮挡。 影影绰绰，她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黑影，倚在车厢最里头。 “老夫人？您哪里不舒服？”温锦靠在车厢门旁，轻声问道。 里头的人影动了动。 刺啦，里头的人用火折子点亮四方几上的灯。 一张熟悉清冷的脸，被灯烛的光照亮。 钴蓝色的眼睛，深邃沉凝地看着温锦。 温锦微微蹙眉，“宋少主？你我也算是定有长期合作契约的合作伙伴。 “不至于用这种方式见面吧？” 还打着宋老夫人的名头骗她？ 宋韬立即拱了拱手。 “宋使到来，人多眼杂，未免惹人怀疑，只好出此下策，还望锦公子……咳，怀王妃海涵。” 虽然他立即纠正了称呼。 但温锦莫名觉得，他那句“锦公子”就是故意的。 “什么事让宋少主这么着急寻我？ “宋使和宋少主很熟吗？宋少主是宋国人？”温锦问道。 宋韬勾了勾嘴角。 昏黄的灯光，让他冷毅的面庞柔和了不少。 “宋家生意多，遍布四国，所以与四国皇室皆有交道。 “宋家祖上是从宋国发家，但祖籍却是梁国人。宋国皇室姓刘，与宋家八竿子打不着。只是有些生意上的交道。” 温锦点点头，宋韬现在说话，温和有耐心，与当初初次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 但她仍旧猜不到，宋韬今日这么找她，是何用意？ 宋韬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连忙解释。 “宋国使者，对锦……怀王妃提出的理念很感兴趣。 “且宋国经济发达，商业活跃，他们对怀王妃办的这样的比赛，也很感兴趣。 “如果怀王妃愿意出使宋国，他们必将怀王妃奉若上卿，以便实现你在梁国容易遇到阻碍的这些理念和举措。” 温锦怔了怔。ъitv 请她出使宋国？奉若上卿？ “出使”是客套的说法，就是想挖她去宋国效力呗！ 温锦不由笑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格外明媚灿烂，如春日的阳光，如迤逦的云霞。 “宋国使者有眼光！”温锦赞叹，“思想无国界，创意无疆域。但人有。 “我身为大梁王妃，不可能违背我国君的意思，贸然行事。 “若以后，有机会作为使者出使宋国，那我也不胜荣幸！” 宋韬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点儿都不意外……但怎么心里好像还是有点儿失落呢？ “宋国若愿意为四国之先，作为表率，先一步给女子们更高的地位，让她们有更多的机会施展才华。 “相信宋国国力，一定有日新月异的变化。有无温锦都无妨，我也不过千千万万女子中的一个。 “我可将这次的活动的理念，策划，筹备等等整理出书面资料，由鸿卢寺转交宋使。” 温锦说话间，面庞生光，眼底星辉熠熠。 她的自信，她的蓬勃朝气，让人如沐春风。 有一股强劲的能量，围绕在她周身，让她身边的人，都被这能量场所撼动。 第374章 永远只看得见他的好 温锦已经离开良久。 宋韬仍觉能感受到她刚才在马车里的那股蓬勃的能量。 他在昏黄的烛光中，凝视着她刚刚坐的那地方。 钴蓝色的眸子，深邃而专注。 许久，他勾了勾嘴角，“走吧。” 一天的热闹，在夜幕低垂中归于宁静。 但这一天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皇帝回宫之后，正在御书房，与太子说话。 忽有太监禀道：“大理寺卿，有急事求见圣上。” 皇帝还沉浸在今日温锦给他的震撼之中。 忽听大理寺卿求见，还有些茫然。 太子却眸光一凝……心里已有猜测。 “今日八弟冲动，又动了手，还把人押去了大理寺，”太子道，“怕是为这事而来吧？”biqμgètν 皇帝一听，原本还在笑的脸，渐渐收敛起笑意。 “大过年的！高高兴兴看比赛不好？他怎么又打人？打得是谁？竟还要送到大理寺去？” 皇帝拍了下御案。 “还以为有温锦这个贤内助，他长进了！呵！ “传大理寺卿觐见！” 皇帝神色不悦。 太监忙宣大理寺卿入殿。 夜幕低垂之下，大理寺卿那张严肃刻板的脸，此刻更黑得跟阎罗王似的。 宫殿里的灯虽明亮，却照不亮他那张阴沉沉的脸。 “臣叩见皇上，夜里入宫求见，实在是因……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拖延。” 皇帝清了清嗓子，“说。” 大理寺卿不但脸黑，这语气更是有几分阴间的味道。 冷冷冰冰，听不出一丝情绪，莫名叫人觉得压抑。 “今日怀王殴打礼部尚书，打断了鼻梁骨，并将人押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还没说完。 皇帝手中的一串念珠，“啪”的一声，断了。 珠子绷开，噼噼啪啪，满地乱跳。 这砰砰乱跳的声音，仿佛殿中三人的心跳声…… 太子飞快地看了眼皇帝…… 他心跳甚急，似乎怕被父皇听出他的小心思。 皇帝脸色脸色稍显不快，“这珠子玩儿的久了，竟这么不堪用？” 高公公领着众太监，赶紧趴地上捡珠子…… 只是众人都忐忑…… 皇上这是说珠子呢？还是说怀王呢？还是说谁呢？ 大理寺卿，倒是一点儿不受影响。 他仍旧四平八稳的开口，就连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臣当时便命人去查，究竟是何缘故。随后发现，王尚书并不在今日迎接宋使的官员名单内。 “但因其职位，是鸿卢寺顶头上峰，所以，他前往城外驿馆迎接，并无人质疑。 “王尚书接到宋使之后，便用宋国官话，与宋使交流，力邀宋使去芙蓉园观看比赛。 “进入芙蓉园后，更是扬言，圣上有意送胜出的才女为礼物，给宋使随意挑选。 “因王尚书出言不逊，把怀王妃的名誉也牵扯其中。怀王勃然大怒，失控殴打王尚书。” 大理寺卿陈述完。 殿中安静，只听灯烛芯“噼啪”偶然爆了烛花的声音。 太子眉头微拧。 大理寺卿这陈述……听起来，老八虽然失控打人，但也算事出有因。 那父皇……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太子正要去瞟父皇的脸色。 忽听，皇上开口。 “太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太子：“……” 父皇问他的意思？这是当场考试吗？ 既考验他对兄弟的态度，又考验他作为掌权者的决断能力？ “八弟今日虽冲动，但毕竟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他！ “王尚书擅自行动，今日接待使臣的流程原不是如此……他这么自作主张，实在不妥。” 太子一边说，一边打量皇帝的脸色。 皇帝呵的冷笑一声。 “不妥？何止是不妥？！” 太子瞳孔一震…… 太子哪里知道，昨日皇帝想要那杨五小姐，就被温锦给撅回来了！ 王长礼竟然对宋国使臣说“赏他们”“随便挑”？ 呸！ “王长礼这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你瞧瞧人家温锦，在得知使臣到来之后，立马上演一出《花木兰从军》。 “看看那女孩子们的气势！那动人肺腑的唱词！那清亮的声音！ “朕当时听来，都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是我大梁的女子呀！我大梁女子的气势不输男儿！ “这才是在使臣面前，应该彰显的气度！王长礼是老糊涂了！” 皇帝轻哼一声，嘴角略微带笑。 太子不由捏紧了拳头……父皇这一番话，就差明夸萧昱辰打得好了！ 父皇这心，怕是偏到胳肢窝了！ “太子以为呢？” 太子：“呵……” 您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我还敢怎么以为？ “儿臣也认为，八弟妹今日安排，实在令人惊艳。八弟虽然动了手，但他脾性如此，不算太过。” 太子的牙根儿都是疼的。 说话间，他垂在袖子里的手，握得紧紧的。 他脸上在笑，天知道，他嘴角快抽筋了！ 皇帝点点头，“王长礼身为尚书，却卖国求荣，谄媚宋使，此案，大理寺要严加侦办。” 大理寺卿领命而去。 太子也告退回到东宫。 “偏心！真是偏心！” 太子抬脚踹翻了四方高几。 乒乒乓乓的声音，把宫人们吓得噤若寒蝉。 只有正要告退离宫的褚先生，闻声，又急急忙忙地回来。 “殿下何至于这么大火？” “父皇虽早已立孤为太子……可父皇眼里心里，却只有萧昱辰！ “他不就是善打仗吗？可如今太平盛世，四国相安！他萧昱辰就算霸道、冲动、无理…… “父皇都觉得他好！永远只看得见他的好！” 太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褚先生听出了他的情绪，却还没弄明白事情。 于是，太子又忍着气，把今日在御书房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来。 “褚先生，你说父皇是不是太过偏袒老八？！” 褚先生却拱手道：“太子今日做的甚妙！实在是高啊！而且眼下这个机会，太子已经把握住了！” 太子闻言一愣。 他做的妙？ 他忍气吞声，违心地在父皇面前夸赞了萧昱辰和温锦，他还高？ “孤不明白……” “皇上既已经不满王长礼做礼部尚书，那下一步自然会让人举荐新的礼部尚书。 “这王长礼原本就刚愎自用，不听话！难堪太大用！ “如今借怀王的手除掉他，换成更听太子您话的人，岂不是省心省力？” 太子眸子一亮，抬手拍了拍褚先生的肩，“还得是褚先生啊！说到孤的心坎儿里了！” 第375章 峰回路转 经过第二日的比赛。 第六支战队“涅槃”正式组成。 并且，因为昨日的对战环节，更为刺激和精彩。 以至于，原本落后于其他战队的三十名小姑娘，其战队总票数，竟然一下子飙升至第三位！ 这支“涅槃”战队里的三十名小姑娘，格外兴奋。 她们彼此间也比其他战队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惺惺相惜之情。 次日一早，被淘汰的一百余位小姑娘，就要告别赛场，离开芙蓉园。 虽然从备赛，到开始比赛，只有短短几日的时间。 但这些女孩子之间，除了竞争关系，更磨合出了友情…… 那些能够留下继续比赛的女孩子，一边为自己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 一边也为朋友的离开，而格外不舍。 众人正沉浸在依依惜别，甚至相互擦泪的暖暖温情当中。 忽有一架宽大的马车，疾驰而来。 “吁——” 马车停下。 两位身材矫健的丫鬟，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女孩子们当即认出，这不是怀王妃的贴身丫鬟嘛！ 再看那马车，女孩子们立即福身下拜。 “请怀王妃安！” 温锦从马车上下来。 虽然女孩子们低着头，但她还是瞧见女孩子们哭红的眼睛。 有些沾湿了帕子，有些沾湿了衣襟。 “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京都人，日后还有机会相见呢！” “是……”众人再福身。 温锦道：“昨儿结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加之安排今日的活动，所以有两个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第一呢，是你们投票所得，一半归入活动收益，这个要交赋税。 “另一半，归你们个人。待会儿找小葵去领。” 温锦说完，后头那驾马车车辕上的小葵就朝众人挥手示意。bigétν 她左手上还裹着纱布，但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指头接活了，怎么都不肯在家里闲着。 她还带着伤，自然不能去暗卫营。 于是，她就硬蹭来芙蓉园帮忙。 她如今已经是温锦的“嫡系”人马，钱财交给她，可以放心。 温锦道：“第二件事，就是我要招工。倒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工作，你们有需要就来，没有需要不勉强。” 半夏展开一张半人高的布告。 “木兰学社女先生，医馆、铺子小伙计，账房先生……” 女孩子们倒是不着急去找小葵领奖金，反而凑近了那布告仔细看着。 “有意者，到我这里报名。”青梅指着远处空地上的一架马车。 马车里摆着矮几，笔墨纸砚都齐备。biqμgètν “多谢王妃！” “我要报名！” “我也要！” 女孩子们欢呼雀跃。 原以为，无缘比赛，她们的机会，也就到此为止了。 怎么也没想到，竟还能峰回路转！ 王妃还给她们创造了新的机会呢！ 也许她们不如得胜的那些女孩子，将来能爬的更高，走得更远！ 但她们已经率先踏入了一个不一样的征程！ 总比被家族牺牲，沦为交换利益的妾室的前景更好吧？ 女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引得正在从南门进园子的人，驻足围观。 宋国使者遥遥朝这边眺望。 昨儿黄昏才赶到的齐、陈两国使者更是纳闷儿。 “听说，那边儿是输了离场的才女。 “都输了，要走了，怎么还那么高兴？” 齐、陈两国使者纳闷儿不已。 宋国使者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刘子业吩咐小厮，“去看看，必是趣事。” “当然高兴了！她们虽然不能参加比赛了！ “但王妃把她们的得票，一半的现金都给她们了！ “还给她们安排了谋生之路呢！不用被牙行盘剥，不用卖身。 “王妃给安排的活儿，那不比她们自己，或者她们家里人给找的活儿要好得多吗？” 苗铁瞟了一眼，自豪地抬着下巴说。 怎么着，他如今也算是给怀王妃效力过的人了！ 若非有此比赛，怀王妃的阶层，岂是那些女孩子们能接触到的吗？ 齐陈两国使者，闻言十分惊讶，“这怀王妃……” 一个女子，如此敢想敢做，且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们从昨夜，到现在，听过多少次她的名号了？ 就刚才的一路上，就听过不下十次了吧？ 齐、陈使者还在惊叹纳闷儿之时。 宋国使者已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里面请！” 宋国使者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伸手做请。 今日是大赛的第三天。 也是六个战队组建完成，真正开始以团队出战的第一天。 每个团队先来一场三十人的团队秀……这可太考验组织之人了！ 三十人呐，人太多了，而且她们各有专长，有些善文，有些善武…… 有人弹琴，有人画画…… 把三十个各有棱角的人，糅合在一起，还要兼顾她们彼此优缺点。 难…… “朕很是期待呀！”皇帝在评委席上笑道。 “今日三国来使皆在，希望她们能够好好发挥，不要让慕名而来的外使看了笑话。”太后也说。 怎么说，也算是梁国的一个小小门面。 不曾想第一个战队登台，立时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先是两个善功夫的女子，呼呼喝喝的对打。 功夫这东西，最是热闹。 内行能看出门道。 外行，至少还能看个热闹！ “好！” “好功夫！好身手！” “这功夫真俊啊！”ъitv 观众席上立马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谁知这功夫表演时间极短。 大家的注意力刚被吸引过去，喝彩还没过瘾呢。 两位身手很俊的女孩子，便已经飞身下了舞台。 紧随而至的竟然是八位弹琴的女子。 她们像是悬空而坐，屁股底下看不见凳子。 并且一条腿翘在另一只膝盖上。 腿上放着七弦古琴。 “这是什么功夫？” “好厉害！她们才是会功夫的高手吧？” “单腿虚空坐？还能弹的这么专注？” 就连评委席上的皇帝和太后，祁先生和沈老夫人，都瞪大了眼睛，探着身子，往舞台上看。 沈老夫人还揉了揉眼睛，“确实没看见凳子呀？她们是如何保持平衡？维持这个姿势的？” 祁先生却忽而摸着胡子笑起来，“机关术，她们的椅子藏在衣服里呢！” 弹琴的女孩子还未下场。 忽而有四个女子，手腕脚踝上戴着银铃铛，伴着琴声，旋转上台。 她们手里拿着团扇，围着那八位琴师，翩然起舞。 就在观众们以为，如此已经是一场视听盛宴时。 那四位女子忽然背过身去，身形一转。 竟变出一把二胡。 “哇——” 台下一片惊叹声。 她们拨弄琴弦，起初是她们和着琴音而弹。 但转瞬间，曲子竟毫无违和感的过渡到了另一首曲子上？！ “她们是变戏法儿的吗？” “那胡琴起先被她们藏在哪里？朕竟没看出来？” 第376章 毕竟，头发长见识短嘛 两首风格迥异的曲子，毫无违和感的切换。 更是叫观众惊叹不已。 这真是，一个惊喜没感叹完，另一个惊喜就紧随而至啊！ 连皇上都忍不住为这个战队秀连连鼓掌。ъitv “这是哪个战队？” “回皇上，这是兵部战队。” 皇帝点点头，“兵部侍郎果然善谋略，不错不错！” “回皇上，兵部侍郎身体不适，告假没来。”高公公忙解释。 “哦？”皇上略微一愣，“那是谁为她们出谋划策？” “回皇上，兵部温司库说，兵部侍郎与他，都没怎么参与，都是姑娘们自己商量的。 “倒是怀王妃给她们出了个点子。说叫什么‘串烧’，对就是这名儿。” 高公公说完。 皇帝就乐了，“串烧？给朕听饿了，休息时传茶点来。” 太后娘娘在一旁说道，“姑娘们自己商量的？那真是很有想法！ “是谁说，女人扎堆儿就会你争我斗？ “如今这些女孩子扎堆儿了，你瞧，不但没内讧，反而凝聚力很强嘛！” 皇帝点点头，若有所思。 评委席上众人，正各怀心思时。 忽而见第二个战队，竟然上去了六个姑娘，各个怀里抱着一把算盘。 她们站在舞台的最后。 像是舞台的背景。 紧接着，另一个女孩子拿出一张大幅的数字。 数字很复杂，而且有黑字有红字。 “这是什么节目？” “那数字怎么回事？” “拿算盘上台表演？不会是让咱们看她们打算盘吧？” “打算盘有什么好看的？这也能算节目吗？” …… 观众席上，已经嘘声、喝倒彩声一片了。 站在舞台后头，像是背景的六个姑娘，表情紧绷。 她们年纪不大，除了这两日的上台表演经历以外，还真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说不怵、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其中一个姑娘闭着眼睛嘟囔着：“萝卜白菜、萝卜白菜……” “姐姐，你念什么咒语呢？” “底下那么多人看着，我可不想出差错！” “王妃说了，别想这个……就把底下的人，都当萝卜白菜！” 四位评委手中，则被发了一张纸。 “这是……答案？” 舞台上的司仪解释道：“待会儿这六位姑娘，要在本组节目结束以前，准确的算出这张幕布上的数。 “她们展示的是女子的认真、细致、一丝不苟，以及精湛的珠算技巧。 “既有前头表演的干扰，又有台下观众的压力。 “还有那张布上的数字，黑色为正确数字，红色为干扰数字，上面还有错误的结果干扰。 “看看这些姑娘能否能沉着冷静，不出错的写出得数！” 观众席上安静了一瞬。 “女人也能做账房吗？” “她们哪儿会算数啊？那数字那么大，她们掰着指头也算不清楚吧？” “珠算珠算！她们用的是算盘！” “笑话哦，你见哪个女人能把算盘打得飞快不出错的？” …… 观众席的嘘声，调笑与嘲讽。 舞台上的六个女孩子绷紧了脸，抿紧了唇。 今日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全体女孩子争这个光！ 男人两只手一个脑袋！女孩子不也两只手一个脑袋？ 怎么就不能做到了？她们非但能做到！还要做得更好！ 皇帝觉得这表演，有点儿意思。 这战队的节目竟是一场“音乐舞台剧”，有吹笛的，弹琴的，拉二胡的…… 还有在前头演绎相遇，离别，再相逢的…… 六个女孩子在后面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被乐声遮掩，隐约能听见，倒也不突兀。 众人反正是，看着看着……就忘了那背景。 甚至在演绎“离别”时，那些投入且心思细腻的人，都跟着落泪了。 他们甚至没注意到，六个女孩子，何时在纸上落下自己的答案。 何时起身离开摆了算盘的小桌子。 待节目结束以后，司仪上前，让人展开六位姑娘的得数，是一模一样的数字。 评委席上四人打开手上的纸，果然，与正确答案无异。 “若是她们提前背下结果呢？” “自己的节目，自己给的数，这赢了有什么凭据？” 起哄声更大了。 皇帝倒是一直注意着后头的六个小姑娘。 相比前头的“音乐舞台剧”，他对后头六个小姑娘拨拉算盘的本事更有兴趣。 许多官员，特别是掌管金钱账目的官员。 以及三国的使者，也跟皇帝一样，他们对后头的“背景板”更感兴趣。 他们都看见，六个女孩子并不是同时给出答案的，但相差的时间也不多。 她们拨拉算盘是真的快！ 而且她们珠算之时，全情投入，似乎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前头的歌舞对她们丝毫没有影响。 答案公布以前，她们也带着些许的紧张。 知道自己算对了之后，她们的笑容明显更轻松，更释然。 这若是“装的”，那她们的演技也太好了！ “诸位看官，可以现场出题，让她们当场计算！”司仪高声道。 人群里立时有人喊出数字。 六个姑娘同时拨拉算盘。 先后写下数字，她们彼此隔着两步的距离，目不斜视。 抄别人是不可能的，台上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但几番报数，计算以后。 展开六张“答卷”，结果皆是一模一样。 “算得又快又准！”终于有人信服了。 皇帝却摆摆手。 太监立刻高唱，叫现场安静。 “只是六个女孩子，她们又是同一个战队的，没有竞争的意思。 “挑六个善于珠算的男子上去，与她们比拼！” 皇帝此言一出，现场轰然。 台下有不少男人都开始挽袖子。 如今的账房先生，清一色是男人。 众人的普遍认知就是，女人不擅长跟数字打交道。 她们织布，绣花，裁剪，做饭，带孩子……这些是可以的。 毕竟，头发长见识短嘛！ 可现在，皇上竟然让男子上台，与女子比试打算盘？ 这还用比吗？ 也就她们都是女孩子，看着怪养眼，打算盘怪好看的！ 若比速度和准确，她们焉能是男人的对手？ “观众席上，可有愿意上台竞技之人？” 立时有个男人招呼上前。 皇帝对高公公吩咐了一句。 “宣国库账房‘神算子’上台出题做评委！” 高公公唱毕，全场安静！ 乖乖，国库神算都出动了！ 第377章 撸猫治一切 神算子，是皇上御赐封号。 不但给赐了这封号，还御赐他了玄铁打造的算盘。 据说他的算盘功夫，出神入化，几乎在他看到数字的同时，手里已经打完了算盘，计算完了结果！ 他计算的速度，比旁人把数字正确读出来的速度还要快。 其他战队的节目，继续进行。 姑娘们和六个准备和她们一较高下的男子，正在候场区备赛。 “姐姐，我好紧张啊！”李香手心冒汗。 忽然觉得，脚脖子那里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蹭了一下。 她吓一跳，低头看去。 “啊！老虎哇！” 她惊呼一声。 女孩子们都看了过来。 虎子哥儿也微微一愣。 但人家毕竟是虎崽，不怕生，也不怕人多。 它懒洋洋地迈着虎步，大摇大摆的在众多女孩子瞩目之下，从这头走到那头。 “好可爱！好想摸！” “你疯了，那是老虎！” 小姑娘们都被虎崽吸引了注意力。 这会儿也顾不得紧张了，想摸却又有点儿害怕。biqμgètν “不是老虎，是大猫！”温钰蹬蹬跑来。 “原来是跑到这儿来了！喵喵，叫它回来！” 小姑娘闻言一愣，连行礼都忘了。 “大猫？” 我读书少，您可别骗我。 “这是老虎幼崽吧？我在爹书房里见过老虎画像！” 温钰认真地摇头，“不是哦，就是大猫。喵喵，叫一声给她们听听！” 喵喵：“嗷呜——” 姑娘们：“……” 您管这叫猫？ 还给起名叫“喵喵”？ 奶凶奶凶的喵喵，还是有几分老虎家族气势的。 小姑娘们又新奇又喜欢，同时也带着敬畏。 “它不咬人吧？可以摸吗？”李香壮着胆子想摸摸喵喵的头。 “嗷呜——”喵喵冲她龇牙。 李香吓得忙缩手回去。 其他姑娘则被逗得咯咯直笑。 什么紧张，什么心理负担……这会儿她们全忘了。 温锦带着丫鬟，给她们送来了刚煮出来的一锅花果茶。 “喝点热茶，补充点儿体力。”温锦道。 姑娘们连忙道谢。 几个人原本不渴，但这馥郁的花果香，实在太诱人了。 呼吸着茶香，人的精神似乎都跟着放松下来了。 几个人捧上茶碗，吹了吹，轻抿上一口。嗬！茶水一入口，一股甘甜爽口的味道，立刻溢满唇齿口鼻。 整个人都是一震，神清气爽。 刚才的紧张，疲惫，顿时一扫而光。 等到一碗茶喝完，女孩子们的眼睛里如盛着浩瀚的星河，熠熠生辉。 似乎是花果茶的香味，让两只小老虎也愿意亲近她们了。 “哇，我摸到老虎了！” “呀呀呀，好软，油光水滑，好矫健！” “好可爱呀！” 两只小老虎顿时成了团宠。 女孩子们也体验了“撸猫治愈一切”。 等神算子到场，并准备好题目。 女孩子们再次被请到台上。 对面站着六个与她们比试的男子。 连老虎都不怕的她们，这会儿什么都不怕！ 六个男子瞧见这几位姑娘……他们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飘忽。 “呀？怎么感觉，她们比刚才，还变好看了呢？” “六位姑娘，各有千秋，真水灵啊！” 六个男子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女孩子们身上。 他们甚至根本没把六个女孩子当做对手。 女人就算会打算盘，又能精通到什么地步？ 女人跟数字打交道，就一个字，输！ъitv 几个男子都有不同程度的轻敌。 其中一人最甚，他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李香。 “那姑娘真好看呀！” “这么好看的姑娘学什么算盘？” “她什么都不用学，只要学会伺候男人，就衣食无忧了！” 他咧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也不知他在脑子里想了什么颜色的东西。 神算子刚把他出好的题目展开。 那男人竟然喷出两行鼻血来…… “呀！他流鼻血了！” “呸！能不蹿血吗？一直拿眼睛瞄人家小姑娘！” “老流氓了！站在台上呢！想什么的！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舞台上的动作，台底下的观众，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瞥，一个眼神儿，一个坏笑……都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 “滚滚滚，叫他滚下去！什么东西！” 皇帝皱眉挥挥手，吩咐高公公道。 太后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一直担心，女孩子们别在外使面前丢脸。 “不曾想，竟是上去的男人，丢了大梁的脸面！” 皇帝脸色更难看了…… 那流鼻血的男人，被轰下台以后。 其余五个男人，忽然感觉到了压力。 他们往台下扫了一眼。 娘呀……乌压压这么多脑袋，这么多双眼睛呀！ 一眼扫过去，他们甚至跟许多人不经意的视线交汇！ 顿时有两三个男人都打了激灵。 这台上，台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腿肚子咋有点儿不听使唤了？ 别抖呀！ “他们害怕了！” “虚了虚了！” 呸！ 谁说他虚了？ 就是那个大高个儿？你丫才虚了！你兄弟，你爹，你爷爷都虚！ 六个女孩子，台上风范，却是大气优雅！ 且已经有过舞台经验的她们，此时更显镇定从容。 而且刚刚那花果茶的清香，仍旧萦绕在鼻端。 嗅着这香气，人似乎很难紧张起来。 而且，这香味儿似乎能帮助她们更专注，屏蔽外界的干扰。 算盘一到手，她们立刻全情投入。 陪伴她们的，只有花香果香，算盘清脆的噼啪声。 底下观众的声音，旁边男子不屑轻蔑的眼神，都不见了！ 人在从容的情绪下，思路更清晰，专注时拨弄算盘也更快，而且没有出现失误。 六个女孩子先后写上自己的答案，并举起给台下的观众，以及评委席上的大佬看。 六个女孩子根本没关注旁人情况怎样。 但男子那边，却有两人，一直时不时的瞟看她们。 “嘶，有一个算出来了！ “有两个算出来了！ “不行不行，快点快点！ “女人怎么可能算得这么快？” “当——”一声锣响。 神算子清了清嗓子，“停！时间到，亮答案！” 男子这边，竟然两个人没算完，一个人算错了。 余下两个算对的，竟还比女孩子那边慢了几秒！ 这几秒，评委席和观众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神算子亮出自己的答案，“才女一方，六人全对！” “哇喔！”台上六人欢呼雀跃！ 台下的女子们也振臂高呼，“谁说女人不善与数字打交道！”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台上的六个女孩子赢了！ 台下的所有女人，都觉得，赢了！ъitv 太后娘娘轻笑一声，“真是不错！若是用她们做审计官，恐怕不好收买，至少‘美人计’对她们没用。” 第378章 狼子野心 皇帝听了太后的话，陷入沉思。 但现场的气氛太热烈，女孩子赢的太明显，太漂亮。 几个上台挑战的男人，被自己的同胞吐口水，丢瓜子皮。 灰溜溜地走下台。 女孩子们则是被台下丢上来的香帕，香囊包围着，走下台的。 两厢对比，不要太明显。 神算子似乎对那个算得最快的女子，很是有兴趣。 下台后，他就拱手上前，客客气气地与人说话。 “某一定向皇上举荐！如此速度，实在不易得！” 女孩子福身道谢。 神算子倒还避开她的礼，“不谢不谢！是我该谢谢你。 “皇上当初赐某封号，赐予玄铁算盘时，就曾吩咐。 “说这算盘要传给下一个能算得像某这样快的人！ “姑娘还如此年轻，就能有如此速度，若不荒废，将来必能精进！甚至超过鄙人啊！” 这一天，后来的团战节目，也各有精彩，各有亮点。 观众欢呼声，不绝于耳。 好多人的嗓子都喊哑了。 但皇帝脑中，反复闪现那几个女孩子拨弄算盘之声。 以及太后娘娘似是戏言的那句话，“让这几个女孩子做审计官……” 他自己的私库，以及国库的审计，考核…… 如果能加入一些新鲜的血液，一些不一样的元素…… 会不会有更高的效率呢？ 这些女孩子的思维，似乎真的和男人不太一样。 她们的想法，未必就不如男人。 瞧瞧那节目的设计，有些远超乎他的想象。 一日的比赛结束。 六个战队的排名，也有了新的变化。 排名第六的战队，将要淘汰五人。 排名第五的战队，淘汰四人。 以此类推。 排名第一，则可全员晋级。 队里被淘汰的选手，都是个人得票最低的几位。 “精彩，实在精彩！” 众人离开芙蓉园，还在议论纷纷。 宫中设宴。 专门招待外国来使。 太子与六部官员来参与宴席，接待来使。 来的路上，温尚书特意恭候太子。 太子看了温尚书一眼。 “今日这比赛，有点儿问题啊！” 温尚书脸色一正，“可不是嘛！问题大了！ “那温锦的安排，丝毫没有给我大梁的男人留面子嘛！ “我看那留个失败的男账房，必是她提前安排好的，故意挑水平不怎么样的人上去！”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温尚书一眼，“你也这么觉得？” 温尚书连连点头，“可不嘛！她一点儿都不听话，如今仗着怀王，更是连我这爹都不认了！” 太子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就说嘛，不是孤一个人这么觉得！” 温尚书连忙道：“当然不是，好多人都觉得今日这安排不妥！ “暗地里说怀王妃这事儿做得不聪明！怨声载道呢！” 太子笑了笑，暗道，温锦今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节目出彩又怎么样？ 她照样得罪了一大片的人！ 除了那些弱女子，还有谁会觉得她好？ 这能给她，给怀王带来什么好处？ 呵呵！恐怕连父皇都会觉得，今日之事，丢了大梁的面子！ 太子临近设宴的殿宇，他正要进殿，却见父皇正在殿中。 三国的使臣团，竟然也已经到了，正在殿中与父皇说话。 “今日比赛着实精彩！” “特别是那个女子算盘的比赛！实在令人难忘！” “不知陛下，对那些女子可有安排？” 听闻说话声，太子立刻停下脚步，示意宫人和同行的人，都别作声。biqμgètν “哈哈哈，”皇帝朗笑之声传来，“朕确有打算，这些女子的珠算技艺，已经得到神算子的肯定！ “朕打算先任命她们为朕私库的查账女官，司审计。 “倘若做得好，亦可派去别处，需要查账之处！” 账目明确无误，是任何经济活动的基础。 宋国使者道：“这又是一支新生力量啊！” 六个女子，就仅仅是她们六个吗？ 她们代表了以前，完全被忽略，未被发掘的力量啊！ 在任何时代，人才永远是发展的基础！ 得人才者，得天下！ 以前考虑人才，只考虑男性…… 如果女性也被列入考虑的范围，这会不会带来庞大的影响力？ 宋使越想越激动。 在太子以为，他们已经说完了，正要迈步进殿时。 宋使又拱手道：“不知下次宴席，能否见到怀王妃？ “听闻这也是一位奇女子！甚至被鬼谷一派的当家人祁先生，收为关门弟子！” 太子脸色一僵。 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太子狠狠瞪了温尚书一眼。 温靖：…… 关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皇上竟然想启用那几个女子查账呀？ 我更猜不到宋使，竟会请怀王妃出席宴席呀？ 太子的目光，却恨不得从温尚书身上剜掉一块肉似的。 …… 宴席在外使对比赛的诸多赞誉，以及对怀王、及怀王妃的诸多好奇打听中结束。 皇帝已经答应，下次宴席，会随意一些，都带上家眷。 也就是答应了，下次让温锦出席之意。 这场宴席，对太子来说，简直是煎熬。 每一句对八弟两口子的赞誉，就好像射向他的暗箭。 等他回到东宫，只觉得自己遍体鳞伤。 “来人！召影卫来！” 太子吩咐影卫。 “孤要怀王妃的命！除夕以前就要！” 唯有如此，他才能过个安生的好年。 以前觉得八弟好冲动，温锦绵软，俩人凑一块儿，才更好拿捏！ 如今，他可是看明白了！ 温锦的绵软全是装的！ 她才是有狼子野心，里子全黑的那个！ “孤若要顺顺利利登基，必要先除掉温锦！ “她的医术、谋略和野心，都是对孤的威胁！” …… 温锦这些日子，从芙蓉园离开的都很晚。 大部分时候，萧昱辰都会带着儿子等她一起回。 但今日，萧昱辰带着温钰先回去了。 温锦他们例行“每日复盘”，以及微调次日流程，又忙活到很晚。 她从芙蓉园离开时，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 雪花落在地上，不久便融化了。 温锦坐在马车上，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忽然，马车咣当一下！ 温锦惊醒，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怎么了？”温锦问道。 “路滑，轮子掉进阴沟里了！”车夫张良在外头应了一句。 温锦跳下车来。 果然，马车一只轮子掉进了路边阴沟里。 车轴都微微变形了。 张良驱赶着马匹，车轮打滑，马也显得十分吃力。 温锦狐疑地四下看了一眼。 奇怪，她怎么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bigétν 第379章 本王这么皮糙肉厚的吗？ 丫鬟的马车还落后一段距离。 温锦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窥伺之人。 她来到马车后头。 厚重的楠木车厢，歪斜着，一只轮子卡在阴沟里。 马儿嘶吼，车子却动弹不得。 温锦一只手伸到车厢底下，猛地一抬！ 吱呀—— 歪斜的车身，竟然被她给抬起来了！ 轮子从阴沟里脱困，马车在马匹的拉扯下，立刻朝前动了。 “出来了！出来了！”张良欢呼。 张良一直在前头赶马，他一点儿没瞧见，温锦在车后头做了什么。 但某些藏在暗处的人……那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瘦高的黑影，咕咚咽了口唾沫…… “这什么怪力女？” “她竟然一只手！一只！把楠木马车，抬起来了！” 恍惚间，这黑影差点儿忘了自己前来的任务。 温锦正欲上车，却发现，因为车轴的变形，马车跑起来更加颠簸了。 “我坐她们的马车吧。”她从马车上退了下来。 就是此刻！ 后面的马车还没到！ 她完全暴露在射程之内！ 嗖—— 一支冷箭，又急又快！ 直冲温锦左胸前！ “锦儿！”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一声急促的嘶吼！ 只见策马而来的萧昱辰，脸色惊变。 他猛地甩开马镫，双足在马背上一踏！ 他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冲着温锦，猛蹿而来。 温锦只觉得眼前一花。 似有黑影一闪。 继而她整个人都被萧昱辰的气息笼罩。 他双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噗！ 利箭没入肉的钝响。 “嗯……” 萧昱辰闷哼一声，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怎么了？”温锦看他不对劲。 “没事……”萧昱辰咧嘴朝她笑。 但他俊朗刚毅，却格外苍白的脸，怎么可能没事？ “有刺客！保护王爷王妃！” 有人追击而去。 丫鬟们的马车，也随后赶上来。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温锦推他。 萧昱辰却抱着温锦不撒手。 他的呼吸扑撒在温锦耳畔，灼热又急促的呼吸……似乎预示着，他情况真的不太好。 “快松手！让我看看，万一箭上有毒呢？！” 温锦不敢用力推他。 她现在的力气，大得惊人，万一再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就麻烦了。 但萧昱辰，这会儿固执得令人头疼。 他丝毫不顾周围有仆从看着，竟在她耳畔道。 “你能不能原谅我？” 温锦：“我何时怪王爷了？” “自从大婚以来……我这么多的过错，能不能原谅我？”萧昱辰声音轻颤。 背上的箭伤，似乎让平时日无比强悍的他，也流露出几分孱弱。 温锦心头一颤。 他受了箭伤而不顾，就是为了说这个？ “好……”温锦点头道。 “真的？”萧昱辰有几分雀跃，“那我能搬回清荷居吗？” 他声音透出轻快。 温锦微微蹙眉……他真的受伤了吗？ 她被他抱得太紧，他又比她高大，她完全看不见他背上的情况。 温锦抬手摸了摸…… 一支羽箭，扎在他背上，深深没入后心。 “你先松开。”温锦道。 “你先答应……”萧昱辰愈发抱紧她，不肯撒手。 “好……”温锦小声应道。 萧昱辰咧嘴笑了，整个人却猛地一沉。 温锦双手托住他，“萧昱辰？！” 这人刚刚，又是逞强，在强撑着？ 丫鬟们早已让出她们的马车。 萧昱辰虽然人高马大，但温锦力气更大。 她将他拖上马车，毫不费力。 萧昱辰体温有点热，呼吸也急促，但他双臂一直收得很紧，将温锦牢牢抱在怀里。 温锦把他弄进车厢以后，强行拉开他的手臂。 她搭脉在他腕子上。 “咦？” 温锦发出惊讶的声音。 萧昱辰的眼皮颤了颤。 这也……没中毒啊？ 温锦又让萧昱辰趴在车厢座椅上。 她摸出匕首，划开衣料，准备看看箭头没入肉有多深。 刚划开衣料，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锦儿！” 萧昱辰一把握住她的手。 “我没大碍，回府再医治！” 温锦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凭我的医术，王爷的体质，还用回府再医治？” “虽然受伤不重，但好歹……” 没等萧昱辰把话说完，温锦握着羽箭猛地一拔。 “别……”羽箭就这么被拔了出来。 箭头上，连一丁点血迹都没有。 “受伤果然不重啊！ “连皮都没蹭破？” 温锦抬手把箭扔在四方几上。 萧昱辰陪着笑脸，“啊，哈哈，本王这么皮糙肉厚的吗？” 温锦却伸手往他胸前摸索。 萧昱辰浑身一僵，想躲，又不想躲。 “是软甲，还是硬气功？” 萧昱辰脸色讪讪，不敢与她对视，只好若无其事的转脸看着别处。 “有一层软甲，但这个坚韧程度够吗？” 温锦一边摸索，一边说。 萧昱辰忍耐着她的两只小手……脸色爆红。 “锦儿……” 他实在忍不住，抬手捉住她的手腕。 他终于看她…… 他眸色沉沉，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浓浓的情愫。 他的声音，也格外低沉……压抑了太多的东西。 他气息微喘…… “我错了……不该装受伤骗你。” “里面有一层软甲，我年少时也练过硬气功……” 温锦挑眉看着他。 萧昱辰只觉，被他捉住的这一双手腕，细细滑滑…… 近在咫尺的她，如此馥郁甘甜…… 他鬼使神差，猛地拉她入怀……他低头覆上她的唇…… 原本是道歉来着，可此刻，他却只想沉溺进去。 “回禀王爷！那刺客逃了！” “一路追击，竟被他躲进了外使所在的驿馆。” 车厢外，突然传来暗卫的声音。ъitv 温锦猛地挣脱萧昱辰，并下意识的一推。 咣当！ 萧昱辰后背撞在车厢壁上，差点儿把车厢撞散架。 亏得是羽箭已经拔了！ 否则，没被射穿的他，这会儿也得撞穿了！ 毕竟，在她面前，他毫无防备。 昏黄的灯光下，温锦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却如同绚丽的晚霞。 密闭的车厢里，充斥着两人隆隆地心跳声。 “先送你回府，然后，我带人去驿馆看看。” 萧昱辰声音低沉暗哑。 “你答应我的事，可不准变卦！” 萧昱辰又轻轻抱了抱她。 在温锦反抗以前，他迅速跳下马车。 萧昱辰策马护送在马车一旁。 他将温锦送回了王府，又带着人，前往官驿！ 第380章 该不会是，他们真藏了刺客吧？ 时间已经不早。 萧昱辰来到驿馆之时，三国使臣从宫宴归来，已经准备洗洗睡了。 季风上前，“王爷，我等一直守在驿馆外头，未曾见刺客出来！” 萧昱辰敲开驿馆的门。 驿丞正在打哈欠，“这么晚了，是谁……” 话没说完，见是怀王爷！ 哈欠打了一半愣是给吓回去了。 “这么晚了，怀王爷前来，有什么吩咐？” 萧昱辰看了他一眼，“驿馆内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驿丞怔了怔，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异常啊？” “刚刚有刺客潜入驿馆。” 驿丞闻言，吓得一个激灵，“这……没有听闻动静啊？” 萧昱辰不苟言笑，“叫你的人带路，搜索整个驿馆！刺客没有逃出去，此时一定还潜伏在驿馆之中。” 驿丞咕咚咽了口唾沫。 “王爷……驿馆内有宋齐陈三国的来使，这会儿已经要睡下了。 “他们的屋子要搜吗？” 萧昱辰冷冷看了驿丞一眼。 “什么叫‘整个驿馆’？” 驿丞嘶了一声，“可是……” “倘若刺客潜伏，刺伤使臣，罪责你担吗？” 驿丞立马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下官哪儿担得起？来人！” 驿丞立马安排驿馆的杂役们，领着萧昱辰的人马，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去搜。 陈国使臣是暴脾气，正要洗洗睡下，忽然被要求搜屋子。 这还能忍？ “没见过这样招待客人的！” “我们是远道而来的使臣，是你大梁的贵客，这就是你大梁的待客之道？” 陈国使者嚷嚷的很大声。 倒是把齐国和宋国的使者也都惊了出来。 萧昱辰面色沉湎，正欲开口。 宋国使者刘子业，笑眯眯地说：“陈使别生气嘛，相信大梁这么做，必定是事出有因。 “要不然，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冷飕飕的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呢？” 萧昱辰赞赏地看了宋使一眼，他清了清嗓子。 “我乃怀王，就在刚刚一个行刺王妃的刺客，躲进了驿馆之内。 “为了诸位使臣的安全，更为了四国的友好邦交，所以才要在第一时间搜查驿馆。” 宋国和齐国的使者，都微微一愣，也让开了门口，叫萧昱辰的人进去查看。 萧昱辰已经交代了部下，驿馆这个地方，十分敏感。 能不动使臣的东西，尽量不要动。 只查看那能藏下人的地方即可。 陈国使臣却重重的哼了一声，“什么意思？怀疑我们跟刺客勾结？怀疑我们窝藏刺客？” 萧昱辰看向陈国使臣，“本王未曾怀疑任何人。 “搜查驿馆，仅是因为刺客躲来了这里。为了保证使臣们的安全，才不得不深夜打扰。 “诸位来到我大梁，我大梁就对诸位的安危负有责任。” “哼！”陈国使臣陈霸，冷哼一声，“负责安危，就要搜屋子？我们人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自己屋里进人没，自己岂能不知？ “你派人搜，就是不信任我们！觉得我们跟刺客是一伙儿的！” 萧昱辰缓缓抬眸，“陈使一再阻拦搜查，又是何缘故？” “没有缘故！没有当客人，还要被东道主搜屋子的！ “怀王这般举动，就是不尊重我大陈！明日我大陈使者就打道回府！” 陈霸气哼哼道。 萧昱辰颔首，“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今晚，本王一定要搜！” “你……”陈霸怒目看着萧昱辰。 刘子业上前做和事佬儿，他把陈霸拉去一旁，“你瞧，他们有分寸，不乱动东西，就找找屋里能藏下人的地方。 “咱们也不能确保，一直都在屋里呀？万一咱们出去的时候，刺客摸进了咱们屋里…… “那威胁的不是咱自己的命吗？” 刘子业的宽慰，也算是给陈霸找了个台阶下。 他骂骂咧咧站在一旁。 忽然，有侍卫禀道：“王爷，这间屋子打不开。”biqμgètν “那间不行！” 刘子业忽然跑上前，挡住屋子。 “这间屋子，是我宋国使者刘佳，他在来的路上，就身体不适。 “今天从芙蓉园回来，就躺下休息了，连宫中宴席，都没能参加。 “他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好容易才舒坦点儿，已经睡了！” 刘子业张开双臂，挡在门口。 陈霸哈地笑了一声，“你刚才怎么说来着？ “咱们也不能确保，一直都在屋里，万一摸进去了歹人…… “宋使，你这样可不行呀？我们大陈的屋子不搜不行，你宋使的屋子，就可以不搜？” 齐国使者倒是一直没说话。 他们的几位使者，抱着膀子，看着宋、陈两国的热闹。 去外头院子里搜的侍卫，陆续回来禀报。 “回王爷，前院没找到人！” “回王爷，后院没找到……” 院子里没有，堆放杂物的库房，空着的厢房，也都找过了。bigétν 如今只剩下这些个使者所住的厢房了。 “回王爷……” 搜查陈霸屋子的侍卫上前，在萧昱辰耳畔，耳语了几句。 “陈国使者屋子里有佩刀，佩剑……” 萧昱辰深深看了陈霸一眼。 陈霸抬着下巴，轻哼一声，小声嘀咕。 “四国交往条例上，也没写使者入京，不能带兵器吧？ “路途遥远，我路上防身用的不行吗？” 萧昱辰没说话，他是来寻刺客的，不是来“寻事儿”的。 既然陈国使者屋子里没找到…… 萧昱辰来到刘子业面前。 “那刺客虽受了伤，但功夫卓绝。如果让他摸进宋使的屋子里。 “恐怕会对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的宋使更为不利。危及性命的事情，还是慎重些好。 “开门。” 刘子业挡在门口，寸步不让。 “王爷好意，刘某心领。但驿丞可以作证，我们这位使者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门窗都是从里头插上的！” 刘子业阻拦的态度坚决，与他规劝陈使时，判若两人。 “刘使者，你若再阻拦，就是干预我大梁公务！ “本王可依照条例，把你抓起来，遣返宋国！你让是不让？” 刘子业眯了眯眼睛，“还请王爷多给些时间，容我叫门。” 萧昱辰却道：“来人，撞门！” “王爷不可！” 刘子业见侍卫要上前撞门，眼睛一瞪，当即跟侍卫动起手来。 陈国使者，见状瞪大了眼睛，摸着下巴。 “啧啧，他劝了我，自己却跟大梁动起手来？ “这刘子业想什么呢？我咋看不懂？ “该不会是，他们真藏了刺客吧？” 齐国使者们，似笑非笑地抱着膀子，跟陈国使者站在一起看热闹。 第381章 还不快叫这狗退下 刘子业功夫竟然异常不俗。 且他是宋国使者之领队。 宋国其他人，见自己的长官都动了手，立刻聚集过来。 双方动作愈发激烈时。 “吱呀——” 一声门响。 刘子业身后的门竟然开了。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穿着细棉的长衣长裤里衣，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 “咳咳……子业兄，这是怎么了？” 年轻人掩口轻咳，剧烈地咳嗽，让他苍白的脸泛起病态的潮红。 “住手。”萧昱辰一声令下。 他的手下立刻收拳，退了两步。 “都回来！”刘子业也叫回了宋国人。 “今日有刺客，行刺怀王妃……刺客受了伤，躲进驿馆。 “怀王带人要搜查驿馆。”刘子业解释。 那年轻的宋使立刻惊愕抬头，急声问，“怀王妃如何？可有受伤？” 他这般着急关切的态度……把满院子的人都弄愣了。 齐国和陈霸对视一眼，狐疑地站直身子。 萧昱辰蹙眉，深深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也发觉，自己态度似乎有点儿过…… 他拢了拢肩上大氅，“咳咳……” “这两日以来，不管是看节目，还是听人谈论，鄙人刘佳，对怀王妃甚是佩服崇拜。 “怀王妃，没事吧？” 萧昱辰脸色古怪，“王妃无碍。” “要搜屋子吗？请，诸位请……”刘佳倒是爽快让去一旁。 他衣衫单薄，看起来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外头风冷，他裹着狐裘也禁不住打寒颤。 萧昱辰蹙眉看他一眼。 旁人的屋子，他都没有亲自去搜。 但这个刘佳的屋子…… 他却径直迈步进去。 驿馆的房间格局大同小异。 他们这种等级的使者，都是住套间，面积不小。 外头有茶桌椅子，四方几，以及博古架。 里面套间有圆桌，衣柜和床榻。 萧昱辰径直来到床榻旁，床上幔帐垂下。 他掀开幔帐，被子半掀开着，褥子有刚睡过的痕迹。 萧昱辰把手伸进被子底下，从床头摸到床尾…… 被窝里，全都是温热的，不是刚做出来的痕迹……看来，这床榻上，确实一直有人在睡。 “禀王爷，能藏下人的地方，都找过了……”侍卫摇了摇头。bigétν 片刻之后，萧昱辰从屋子里走出来。 刘子业立即上前一步，拱手道歉：“我这位小兄弟身体不好，子业关心则乱，适才情急，考虑不周，盼王爷海涵。” 萧昱辰看他一眼，又看那刘佳。 “大梁京都，有不少名医。既身体不适，明日本王请几位御医过来看看。” 刘佳连忙拱手，“咳咳…… “多谢王爷，也无大碍。只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又偶感风寒…… “我们带的有大夫，服了几次药，稍微歇息两日就好了！” 萧昱辰并未多言，抬脚要走。 刘佳却又急声说：“听闻怀王妃医术不俗，制药更是一绝。若是王妃得空，能不能求王妃……” 刘佳的话没说完。 萧昱辰就回头，目光凶狠地看着他。 刘佳一慌，连忙改口，“呃……恐怕不妥，恕刘某失言。” 刘佳拱手，腰都弯成了九十度。 萧昱辰冷哼一声，阔步离去。 刘子业送刘佳回房间。 他从房间里退出来，并把门关上。 一转身，却见齐国、陈国的使者，都没回去休息。 反倒是托着下巴，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今晚的刺客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陈霸眯眼问道。 “君子慎言！别胡说！”刘子业怒斥。 陈霸哼笑一声，“君子慎言？你那位小兄弟，好像不太‘慎言’啊？ “他那么关心怀王妃是否有大碍？这关心的程度，有点儿不一般呢？” 刘子业皱眉道：“既是怀王妃遇刺，关心一下，不是出于礼节吗？ “自己失了礼节，反倒觉得别人的礼节不正常？哼，可笑！” 刘子业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陈霸瞪大眼睛，指着刘子业关上的房门。 “嘿？他什么态度？我失礼？ “我至少没跟人家东道主动手吧？他们动手！关心人家媳妇！还想叫人家媳妇给他看病！ “到头来，却说我失礼？我曰…… “我算是见识了，宋国人真是厚颜无耻！没脸没皮！好话歹话都让他说了！” 陈霸也气哼哼地回了屋子。 齐国使者，自始至终，作壁上观。 人都走了，他们也笑笑，一言不发回了自己的屋子。 萧昱辰带人撤出驿馆。 “叫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盯着驿馆。所有进出驿馆的人，都要严加排查。 “既然没看见人离开，那很可能还在驿馆某处藏着！” 季风拱手领命，“喏！” 温锦虽然没受伤。 萧昱辰还是觉得心惊。 不把藏在暗处的老鼠抓出来，他寝食难安。 他回到府上，径直去了清荷居。 正待他推门之时，他却忽然迟疑了…… “虽然今日她答应了让我搬回主院住……” 可那毕竟是他“骗”来的结果。 温锦已经识破了他的伎俩……那她答应的事儿，还能作数吗？ 要不……他还是翻墙进去？ 萧昱辰溜达到墙根儿底下。 “也不知大黄在里头不？” 他捡了个石头，往里一丢。 没声音！ 看来大黄不在！ 萧昱辰纵身一跃，跳上墙头。 他往下看了看，借着远处灯笼的光……确实没见大黄。 他轻盈的一跃而下。 蹭！ 龟背冬青丛里，猛地蹿出一道黑影！ 一口咬住萧昱辰的裤脚，“嗷汪汪！” 咬住他裤脚的大黄，发出含混不清的犬吠声。 “闭嘴！嘘嘘嘘——”萧昱辰头皮发麻。 身为王爷，大半夜的翻墙，他够丢脸了！ 竟然还被大黄给逮到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大黄成精了！竟然学会了“伏击”！ “王爷？”值夜的半夏，听到动静，提着灯笼过来。 “咳！”萧昱辰赶紧站直了，清了清嗓子，“还不快叫这狗退下！” 半夏嘴角抽了抽，“王妃特意给您留了门儿，您干嘛又翻墙？” 萧昱辰：“……” 憋说了！有那么点窃喜，但心酸也愈发明显！ 原来温锦还没睡，她正在正房等着萧昱辰。 她才发现了灵泉空间的新妙用，以至于此刻，她心情非常好。 就算是萧昱辰又翻墙，她脸上仍旧带着笑意，毫无愠怒之色。ъitv 萧昱辰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我刚从驿馆回来，有两个人，你一定、一定要小心！” 第382章 井底之蛙总以为天就那么大 萧昱辰关上门就开始宽衣解带。 温锦倒杯茶的功夫，一回头，他已经脱了两层了。 “你干什么？”温锦愕然看他。 用不用这么着急？ 还在外间，就开始脱衣服？ “我脱衣服啊！”萧昱辰道，“你快来帮帮我！” 温锦：“……” “哦不是……”萧昱辰拍了拍胸膛，“把我的金丝软甲给你，你往后每天都穿着它！ “刺客没抓到。季风在外头守着，未见有人离开驿馆。也搜查了整个驿馆，却没发现那人。” 说话间，萧昱辰已经把金丝软甲给脱下来了。 温锦轻咳一声…… 这人，大冬天也穿这么少？ 金丝软甲一脱，他里面仅剩贴身的细棉里衣。 里衣贴身勾勒出他隆鼓的肌肉线条…… 脱了衣服的他，比穿着衣服，更显阳刚，浑身上下，充斥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我不用，你自己穿着吧。”温锦摇头拒绝。 如果她刚刚没有发现灵泉空间新的妙用，或许这金丝软甲还有必要。 但现在，金丝软甲又重，又不保暖，她何必多添累赘。 “你得用！”萧昱辰脸色严肃，“今日搜查驿馆之时，那宋国使者颇有些古怪。还有那陈国使者陈霸，人如其名，蛮横霸道。这芙蓉园的比赛，引得众人关注。你更是众矢之的，大意不得！” 萧昱辰说着，就要把他的金丝软甲，往温锦身上套。 “这么重的东西，我才不要穿着！ “能让怀王爷都觉得霸道的人……那看来是真霸道！” 她随手那么一推。 萧昱辰竟然踉跄了一下。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家王妃……天生神力？”一次两次，可能是他没防备。 但经常如此，就不是没防备那么简单了吧？ 即便他没防备，能把他推得踉跄的人，也屈指可数吧？ 习武之人的防御，基本都已经成为本能…… 温锦嘴角微抽，“被王爷发现了，那就不用伪装了！ “对，我就是天生神力！所以，金丝软甲，还是王爷自己留着吧！” 萧昱辰沉默片刻……biqμgètν “锦儿既有神力，这金丝软甲就不会觉得重了！ “像今日这般，若是暗中放冷箭！那是防不胜防！ “快穿上！跟自己的相公客气什么？” 萧昱辰一手按住她，一手把像马甲似的金丝软甲往她身上套。 温锦想拒绝，又怕爆发出更大的“神力”。 索性，她坐着没动。 金丝软甲套在她身上…… 她肩头一沉，呵，好好的马甲竟然变成了小裙子。 小裙子的长度，刚好盖住了她的臀。 “啊这……”萧昱辰皱眉。 这是金丝软甲，又不是布，不能拿剪刀修剪。 “挽起一点，做个包边，大小就刚好了！”萧昱辰托着下巴点头说。 温锦伸开双臂，小裙子在她身上晃荡。 “如果我再吃胖二三十斤，大小就更合适了。” 萧昱辰：“明日叫厨房多做点儿饭！” 温锦：“……” “真不用，王爷自己穿吧！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太晚了，我困了！” 温锦见萧昱辰还要劝，连忙脱下金丝软甲，转身进了内间。 萧昱辰的心立刻咚咚跳了起来…… “咳……” 他是不是也可以跟进去？ 他都留到现在了，应该能在这屋睡下了吧？ 半夏不是说，锦儿给他留着门儿呢！ 萧昱辰左思右想，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他不再纠缠金丝软甲的事儿，心头灼热的跟进了里间。 “我今晚……” 萧昱辰话未说完，嗓音戛然而止。 这屋里，何时多了一张床啊？ 虽然屋子够大，两张床也不拥挤…… 但，王府主院！正房！王妃寝房！ 摆两张床，不奇怪吗？ 难怪他刚刚进门时，半夏和那几个大丫鬟看他的表情古古怪怪的！ 她们怕是都知道，温锦已经在这儿加了一张床吧？ “王爷也早些睡吧。” 温锦说着，放下她那边的床帐。 厚厚的幔帐一遮……这就跟睡在俩屋似的！ 萧昱辰抿了抿嘴，虽然没能同床共枕……但好歹同室而眠了呀！ 都已经进展到这份儿上了，同床共枕还远吗？ 绝对不远了！ 听到温锦已经躺下，萧昱辰立刻以掌风推灭了灯烛。 他也麻利的更衣睡下。 …… 次日的比赛依旧精彩绝伦。 各队的女孩子以及导师，都在前头的比赛中，疯狂汲取经验。 他们越来越驾轻就熟，节目的呈现效果，也越来越好！ 就连一直挑刺的陈国使者，今日都数次起身鼓掌，高声喝彩，看得忘乎所以。 比比赛更为精彩的是当晚的宫宴。 大梁皇帝如约，在这晚的宫宴上，命官员都带女眷出席。 这原本是该皇后娘娘出席的场合。 但皇帝身边坐的却是庄贵妃。 太子深深看了庄贵妃一眼。 太子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他那位被禁足在内宫的母后。 他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眼角余光，却是恰瞥见了萧昱辰，以及他身边坐着的温锦。 太子蹙眉看着温锦，他眼皮跳了跳。 他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大口，这才压下胸口泛起的浊气。 “早就听闻怀王妃大名，今日得见，真是有幸！”宋国使者刘佳，见到温锦，立刻上前打招呼。 刘佳看向温锦的目光很是灼热，态度也格外亲切。 “嘁，不就是办了个什么才女比赛吗？这有什么稀罕的？”一旁的陈霸不屑道。 “一个国家想要长久的繁荣昌盛，靠得是各界的人才。可以说，人才是一切的基础。 “而怀王妃举办比赛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世人，‘不拘一格降人才’，男子可以有才德，女子亦可以有才德！”ъitv 温锦还没有所反应，刘佳就立刻维护她道。 萧昱辰的目光在陈霸和刘佳的脸上扫了扫…… 陈霸不屑的轻嗤一声，“国家发展靠的是武力！ “只有强悍的兵力，才能让外敌不敢来犯！才能保国泰民安！ “女人能打仗吗？能保家卫国吗？呵！笑话！ “做女人就该安分守己，好好在家里织布纺花，伺候好男人，就是最大贡献了！” 刘佳的笑容比他更不屑，“看来陈使错过了精彩绝伦的《花木兰从军》，啧啧，没见识不是你的错。 “井底之蛙总以为天就那么大……” 第383章 丫鬟学艺不精，我来请教 陈霸闻言，脸色一沉，捏着拳头就要朝刘佳挥去。 刘子业上前一步，挡住刘佳，冷眼看着陈霸。 萧昱辰也起身。 “哼！”陈霸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立即倾身问身边之人，“《花木兰从军》是什么？” 在得知那首词曲，并知道了女孩子表演的内容之后。 陈霸脸上的戾气更重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这笑容突兀。 连皇帝都疑惑地朝他看过来。 “陈使有何趣事，竟如此开心？”皇帝问道。 陈霸摸着他霸气的络腮胡，“依我看，女子安分守己的做好她们的本职。 “不要想着跟男人较量。女子生来柔弱，不管从力气、智谋、学识，都完全不能跟男子相比！ “女人漂亮的，就打扮的更加漂亮，让男人赏心悦目！ “不漂亮的，就修身养性，谦逊包容，厚德载物！相夫教子，就是她们的功绩！ “可笑宋使竟然说，我没看过《花木兰从军》，不知女子也可像男儿一般，顶天立地，保家卫国？”bigétν 陈霸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殿中，宴席之上，众人面面相觑。 有些大臣，甚至紧张地偷瞟萧昱辰和温锦的脸色。 萧昱辰和温锦不动声色。 但是刘佳，已经气得横眉冷对，随时都要拍案而起。 “那不过是舞台上的表演，是歌舞戏曲，岂能当真？” 陈霸说完，又看着刘佳。 “宋使如此推崇女子才艺，还说女子也能德才兼备……怎么，你是濡慕怀王妃？还是看上了大赛上的哪个才女？” 刘佳猛地拍案而起。 陈霸却不屑笑道，“宋使别生气嘛，看你身子那么孱弱，再气出什么病来？ “莫不是你太过孱弱，所以觉得自己也是‘弱女子’那一挂的？” 说完，他笑地更加放肆。 “陈使这话偏颇。”一直没说话的温锦，忽然开口，语气温柔却坚定。 “老话说，家有贤妻，胜过良田万顷。那何为‘贤’呢？ “都说读书人读得乃是‘圣贤书’，若要女子有贤德，那便也该给女子读‘圣贤书’的机会。” 陈霸皱了皱眉，他嘟囔道：“读书就读书，但考功名和保家卫国，这就太扯了！” “陈使看起来便是孔武有力，善功夫之人。”温锦看着陈霸道。 陈霸嘿嘿一笑，正欲得意。 忽然他瞟见萧昱辰的嘴角勾了勾…… 他立时轻咳一声，这怀王妃怕是给他挖坑呢！ 在萧昱辰面前夸他善功夫？ “宋使虽看似文弱，但通身自带沉静豁达，满腹经纶之气。 “可见即便都是男子，也各有天赋专长。既然男子都各有天赋，怎么能用同一个标准去要求女子呢？ “女子有善读书者，亦有善习武者。当然，也有善绣花，织锦，厨艺，教养，珠算……等等。 “此次比赛，便是要向众人展示，女子的天赋并没有局限。 “那些说，女子只能呆在内宅后院，以取悦男人为己任，实在是刻板的偏见。” 温锦言笑晏晏，态度不急不躁。 她声音如潺潺甘泉，既悦耳，又叫人舒服。 “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便是如此！ “怀王妃如此举动，乃是牝鸡司晨！颠倒错乱！”陈霸哼道。 温锦微微一笑，“自古如此，就一定对吗？没有变革，何来进步？一如既往，何来超越？” “你……巧言令色！” 陈霸见自己说不过温锦。 而其他人，都隔岸观火，并不参战。 见他落了下风，其他人还幸灾乐祸。 陈霸忽然拍桌道：“怀王妃既有此底气，看来也是女中豪杰！是花木兰一般的人物！ “花木兰不过是舞台上的演绎，王妃既带领这一群女孩子，要打破世俗，打破陈规…… “那王妃可有底气来一场较量？咱们就在这儿比划比划？” 陈霸说着，推开食案站了起来。 他这一举动，叫整个宴席，瞬间彻底安静下来。 萧昱辰当即就要起身。 陈霸哼道：“可不兴怀王来比啊！怀王妃不是主张，女子应该有同男子一样的机会吗？ “那你这女子就和我这男子来比试比试。” 逢春见状，不等萧昱辰和温锦吩咐，就放下手中的酒壶，挽起袖子上前。 “婢子乃王妃跟前大丫鬟，请赐教！” 萧昱辰微微点头。 逢春的脊背立时挺得更直了。 众人看向皇帝。 皇帝蹙了蹙眉，“也好……” 陈国使者处处带刺儿。 通过这比试，摸摸这陈霸的底。 若能挫一挫他的威风就更好了！ 皇帝同意之后，众人都起身，宫人上前，将食案后撤。 留出中间的空地，给两人比划。 “你一个小丫头也敢来叫板！你霸爷爷今日就教教你做人！” 陈霸一拳挥向逢春的面颊。 逢春内力不如半夏，速度却不差。 她敏捷地躲过陈霸的拳头，一个旋身飞踢，朝陈霸下颌骨踢去。 陈霸躲也不躲，一把抓住逢春的脚踝，猛地往后一拉，往地上一摔！ 眼看逢春要被砸在地，她双手猛拍地面，弹身而起……bigétν 逢春敏捷有余，内力不足。 在绝对力量面前，许多招式都成了花架子。 眼看逢春越来越处于下风，被压制地死死的。 “若是半夏在，或许更有把握些。”萧昱辰眯眼细看，低声说道。 温锦却忽然起身，她将袖子一挽，“我来。” 萧昱辰惊愕抬头，“锦儿……” 众人皆惊，这怀王妃竟然还会功夫？ 萧昱辰却是想起了温锦的“神力”。 他目光闪烁，压低声音道：“注意保存实力！” 温锦点了点头。 他们试探别人的实力。 对方未必没有试探他们实力的意思。 “嗯……”逢春咬牙闷哼一声。 陈霸已经将她打倒，却并没有就此罢手。 他砂锅大的拳头，紧随而至！ 眼看他一拳要砸到逢春的太阳穴上。 温锦一个箭步上前，她一手挡住陈霸的拳头，一手拉起逢春，往边上一推。 “丫鬟学艺不精，我来向陈使请教！” 温锦学着叶问师父“请赐教”的动作，一手撩衣摆，一手做请。 该说不说，这姿势真帅呀！一看就是大师的范儿！ “怀王妃必胜！必胜！”刘佳拍桌而吼，神情激动。 第384章 为夫不胜酒力，醉倒了 宋使刘佳，高亢的情绪，立刻点燃了整个殿中的气氛。 原本的比试，似乎也被赋予了非比寻常的味道。 “哼！”陈霸左右看了一眼。 整个殿中，支持怀王妃的，竟占了九成以上。 宋国的使臣就不必说了…… 就连他们陈国的使臣……竟然也偷偷看温锦，那瞩目的眼神儿，带着些许的崇拜。 陈霸重重地哼了一声，“来！” 温锦没跟他耍什么花架子。 她学习的军体拳等格斗术，原本就是为了实战，不是为了好看。 实打实的格斗术，外加她现在的绝对力量。 陈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脸色就变了！ 温锦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 愣是把高出她一头，比两个她还壮的陈霸给摔在了地上。 她屈膝压住他脖子。 “怀王妃……” “锦儿……” 众人全看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啊？ 皇帝和萧昱辰倒是反应快，两人同时急呼！ 那陈霸再怎么张狂，他也是使臣！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呢！更何况是现在和平时期？ 温锦万一把人给打死了，大梁不好跟陈国交代呀！ 温锦却趁此时。 忽然摸出数根银针。 她以膝盖，控制陈霸的动作。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数根银针捻入陈霸头颈，肩窝，手腕几处穴位之内。biqμgètν “啊啊……”陈霸羞恼大吼。 他欲拍地而起，却发现自己突然使不上劲儿了。 他现在的处境，就和逢春刚刚被打倒在地时，几乎一样。 温锦捏起拳头，冲着他的脸。 “嘶——”周围一片吸气声。 陈霸一直充满挑衅的眸子，在此时，也忍不住紧缩了一下。 温锦却微微一笑，却是吹了吹拳头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陈使不必紧张！这是医术里的针术，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害。 “刚刚交手之时，我发现陈使力道有余，而柔韧不足，肌肉经脉太过紧绷。 “在这些穴位扎针，可以缓解疲劳，放松紧张的肌肉经脉，对身体大有裨益！” 温锦起身对皇帝福了福，告退回到自己的食案后。 她这一招，简直是“以德报怨”的典范。 并且，漂亮的赢得了比赛！ “嗬！厉害啊！” “一边过招，还能一边给人诊治！” “怀王妃这气度，堪称大丈夫！” “这是女子能有的气度？不不……世人是不是真的一直都误解了女子？” 陈霸被宫人搀扶起来。 他龇牙咧嘴，怒视温锦。 但周围的声浪，太过热烈。 他如果此时再发飙……更显得他气量狭小。 陈霸却没意识到……此时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温锦自始至终，温柔有礼，进退有度。 他挑衅时狂妄不羁，落败时满脸怨怼…… “什么对身体大有裨益！简直放屁！ “你分明是用针封住了我的血脉！叫我使不上力气才落败！ “女人真是口是心非，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陈霸怎么能承认自己输了？ 他得找回场子呀！ “采菊，去为陈使取针。”温锦吩咐。 采菊得她亲传，对她的针法很熟悉。 闻言，采菊上前，手法熟稔的唰唰取针。 “嘶……诶？” 采菊取完针，陈霸脸上难以抑制地出现放松、舒坦的神情。 在身体本能的反应之后。 他立即愁眉苦脸，“唉，酸！酸疼得很！” “得了！陈使还是好好喝酒吧！” 别再丢人现眼了！ 在场人，眼睛都是雪亮的！谁还看不出你是装的？ 输给女子就不说你丢人了！ 打输了还输不起……就太丢男人的脸了吧？ 见他还要嚷。 陈国其他使者连忙按住他。 “喝酒喝酒！”众人举杯，打哈哈把这尴尬的一刻给挺过去！ 宋使刘佳，目光灼热发亮地看着温锦。 “太佩服怀王妃了！有能耐，还有智谋！ “那几根银针，会让他失去力道，却也真有通经活络之效！高，实在是高招啊！”ъitv 刘佳举杯敬温锦。 懂针术的人，都能看明白。 温锦没说谎。 陈霸也没说谎。 温锦的针，确实有泄力的作用。 但也确实有医治之效呀！ 温锦笑笑，也正要端起茶盏，以茶代酒。 萧昱辰却伸手按住温锦的杯子，他抬手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我家王妃不能喝酒，这杯，本王敬宋使。” 刘佳皱了皱眉，人高马大的怀王，挡住视线啦！ 但对方是王爷，这酒刘佳不喝也不成。 他仰头灌下酒，正要同温锦说话。 萧昱辰示意宫人给他满上。 刘佳来不及推拒，萧昱辰就跟他又碰了一杯，“走着！” 刘佳：“……”杠上了是吧？ъitv 他刘某人可是千杯不醉！ 刘佳跟怀王两个，喝得起劲儿。 一旁齐国使者道：“怀王妃既有武学，又懂医术，但也不能说天下女子，都有这般才能呀？ “怀王妃因为自己天赋异禀，就觉的天下女子都该如此……是不是另一种以偏概全呢？” 温锦心中冷笑，这人还真能瞎扯，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温锦只是千千万万女子中的一个，不过是生在这个位置上，站得高，而让人看到了我的长处而已。” “怀王爷拳脚功夫好。但似乎没有人要求天下男子，都要做到怀王爷这般吧？ “那为何天下女子，就只有一个标准了？” 其实看芙蓉园的才艺大赛就知道，才女的评判标准就是各式各样的。 只要在自己所擅长，所热爱的领域，精益求精，就是大才了！ 可是有些男人为了防止女子能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更多的自主权利……简直什么蠢话都能说得出口。 齐国使臣嘴角抽了抽，战术性喝酒。 温锦一回神，瞟见萧昱辰还在跟刘佳碰杯。 那刘佳被灌得已经视线失焦了，“喝！我刘某人，千杯不醉！” 刘佳对着萧昱辰面前的桌子举杯。 萧昱辰：“……” 刘子业赶紧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不能喝了！你已经醉了！” 喝醉的人，最听不得别人说他醉了。 “胡说！谁醉了？我量大着呢！这才到哪儿？” 说完，他又灌了一杯。 宫人正要给他满上。 刘佳却把杯子一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昱辰笑着放下酒樽，“这位宋使要喝吗？” 刘子业苦笑摇头，拱手，“不了不了。” 待宴席散场。 众人陆续离宫。 萧昱辰和温锦也来到马车旁。 萧昱辰忽然往温锦身上一倒…… 温锦：？？？ “为夫不胜酒力，醉倒了！” 他借着酒劲儿，轻轻拢住温锦的细腰，埋头在她肩膀，贪婪地呼吸着那淡雅清新的荷香。 第385章 达成了某种“默契” “王爷既不胜酒力，为何要跟那宋使喝酒？” 温锦没推开他，十分给他面子的，将他搀扶上马车。 坐在车厢里的萧昱辰，竟然还靠在温锦身上装醉。 他揽在她细腰上的手，还越收越紧…… “我厌恶他……” 萧昱辰说着，瞄了眼温锦。 “厌恶他总是不怀好意地盯着你。”他咕哝道。 温锦点了点头，“是有点过分热情了……” 萧昱辰眼睛一亮，“你也觉得？我就说嘛……” “但王爷怎么知道，他是在盯着我，而不是在盯着王爷你呢？” 萧昱辰皱了皱眉，“他盯我干什么？”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生生打了个寒颤，表情更是恶寒。 “对我热情，或许是想跟我做姐妹？”温锦道。 萧昱辰的恶寒更厉害了。 “你别说了……”萧昱辰搓了搓胳膊，“本王可没那个嗜好！” 温锦挑眉看他，“王爷真没看出来呀？” 萧昱辰皱眉，“看出什么？” “那位叫刘佳的宋使，是女子呀！”温锦笑容清浅。 萧昱辰却满脸狐疑，“你逗我？” 温锦摇了摇头，“真的。所以说，她对我热情，或许是想跟我做姐妹呢。 “所谓，她盯着我，或许就是在盯着王爷呢！她跟王爷拼酒，不是挺开心的？ “也许那就是人家得偿所愿了呢？” 萧昱辰整个人如遭雷击的坐在那儿。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温锦红润的小嘴儿动啊动的…… 怎么就给她绕进去了呢？ “所以，王爷您跟一女子拼酒，还拼醉了？不胜酒力？” 温锦话没说完，萧昱辰立马坐直了身子。 “咳咳，也还好！本王的量，这才到哪儿啊！” 他还真不好意思再装醉了！ “刘佳真是女子？”萧昱辰还是不太敢相信。biqμgètν 温锦重重点头，“不开玩笑。” 萧昱辰沉思片刻，“我原以为她是男子，对你那般热情……是出于倾慕。 “可她既是女子，为何……她看你的眼神都几乎发光。更是因你拍桌子跟陈霸叫板？” 温锦挑眉轻笑。 萧昱辰立刻头皮发麻，“什么想跟你做姐妹的话，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本王心里只有锦儿和钰儿！本王发誓，这辈子绝不、绝不再委屈锦儿！不要侧妃，不纳妾！” 温锦清了清嗓子，“如果她不是仰慕王爷的话，可能是……同性相吸？所以喜欢我？” 萧昱辰：“……” 以前觉得她清高冷漠。怎么现在说话这么不靠谱呢？ 萧昱辰温柔看她……忽而心中有些窃喜。 她能这么跟他说话，是不是在心里已经不把他当外人……而是把他当做真正的家人了呢？ 萧昱辰的手，轻轻地、缓缓地覆盖在她的手上。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她的手，拢在掌心。 温锦下意识地收手。 萧昱辰立即加了些力道。 她的“天生神力”，若执意要甩开他，必然也能做到。 但萧昱辰眸子微沉，目光专注而深邃的落在她脸上。 温锦不再挣扎。 马车到了府上，萧昱辰先跳下马车，回身将她也抱了下来。 他仍旧牵着她的手……两人像是在马车上，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没有更进步一的举动……她也没有排斥他的靠近。 他握着她的手，窃喜地将温热的内力聚在掌中。 温锦的小手被他包裹着，暖的热烘烘的。 两人回到正院上房。 萧昱辰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把那碍事的第二张床撤去？ 温锦却忽然道：“明日芙蓉园若是不太忙，我打算去一趟官驿。”bigétν 萧昱辰微微一怔。 “一来，是去会会刘佳。她这两日都没有去芙蓉园看节目，可今晚宫宴，她对我的态度，又格外热切。” 萧昱辰抿了抿嘴…… 温锦还不知道，他去搜查驿馆时，刘佳的关切表现得更明显呢！ “二来，是去看看那刺客是否还藏在驿馆之中。 “驿馆毕竟招待有外使。倘若刺客与外使无关，他躲在那里，威胁了外使的安危。 “这对大梁的形象极为不好！倘若外使受伤，甚至危及性命……那很有可能影响两邦的关系。 “万一引发大战，可就得不偿失了。” 温锦说得有道理。 但萧昱辰怎么能让她以身犯险？ “明日我陪你去。” 温锦微微一笑，“王爷不能去。王爷得在芙蓉园保证父皇的安危。” 萧昱辰皱了皱眉，“那多添一倍的暗卫……” 温锦摇头，“也不要多添暗卫，相反，把现有的暗卫都撤掉。” 话说到这儿，萧昱辰其实已经明白的温锦的意思。 她要以身做饵，去引那刺客出来。 如果他同去，或是有暗卫在周围，那刺客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那不行，太危险了。 “而且，大白天的，刺客也未必会那么莽撞。”萧昱辰板着脸。 温锦点头，“试探刺客是否还在驿馆，只是第二目的。 “第一目的，还是去会会刘佳！倘若那刺客不莽撞到白天动手。那又有什么危险可言呢？” 萧昱辰也知道自己的话，自相矛盾了。 但他心里惴惴不安，莫名有种让她独自犯险……就等于要失去她的危机感。 “你若要去，就加派人手……否则就不要去了！” 萧昱辰又开始他那套强横作风。 但他忘了，温锦完全不吃这套。 “我既然决定要去，就是有把握应付。 “加派人手，就能让王爷更有把握擒获刺客吗？” 萧昱辰皱了皱眉……他是为了擒获刺客吗？他分明是担心她…… “哦，我知道了！” 温锦忽然笑道，“王爷是不想我把那刺客引出来！ “毕竟上次，刺客从王爷手里脱逃。如果这次，我把他捉住了……” 萧昱辰闻言一怔。 他意识到，也许这是激将法！目的就是激怒他…… 明知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气愤，“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 萧昱辰越想越气，他像是钟摆一样，在屋子里荡来荡去。 温锦也不理他，她坐在梳妆台前，拆去头上朱钗步摇。 “锦儿……我只是担心你，不想让你犯险。”萧昱辰强压下他的自尊自负，拧着眉头，艰难说道。 温锦勾了勾嘴角，“王爷，我是个成年人，是个独立的人。 “我想，我有能力判断、决定自己做什么。” “你……”萧昱辰好不容易压下的自负，立时触底反弹。 第386章 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 萧昱辰以为，他先服软，温锦必定也会退一步。 可他想错了。 温锦决定自己的立场之后，就没打算再变。 见软硬兼施皆没用。 萧昱辰气得转身就走！ 他连主院都待不下去了！他要被温锦给气死了！ 明明是关心她！却被她故意曲解！ 可走出清荷居之后，萧昱辰就后悔了…… “敌暗我明……她趁着现在去，是最好的时机。ъitv “现在不去，万一那刺客真的对外使不利。 “大梁就陷于被动了！ “虽说我是为她的安危着想……可她不也是为大梁的大局着想吗？ “我不理解她，还怨怪她……倒是我的不对。” 萧昱辰越想越心虚，他又磨磨蹭蹭回到清荷居外。 他正要推门。 忽然听到里头上闩的声音。 “半夏？逢春？开门！本王还在外头呢！”萧昱辰连忙拍门。 里头不但没人应，反而有脚步声走远了！ 萧昱辰：“……” 谁叫他一怒之下，转身而去的？ 被关门外了吧？ 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萧昱辰气哼哼地回了书房。 书房的床怎么这么硬？睡了多少年了，他从没发现这床这么不舒服！ 这屋子里也没有淡淡荷香，更没有那个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萧昱辰烙饼似的，翻来翻去…… 天色未明，他就一骨碌爬起来，直奔清荷居。 “王妃呢？起了吗？” 清荷居的粗使婆子已经开始洒扫。 “王妃已经走了！” “走了？这么早？她不是喜欢睡觉吗？”萧昱辰有点儿懵。 “王妃说今日有事，让人备了小食在车上，往芙蓉园去了。”仆婢说道。 萧昱辰也顾不得用早膳，甚至今晨的晨练都荒废了，策马往芙蓉园去。 今日是才女大赛的半决赛了。 六支战队，共留下二十四人。今日会从这二十四人中，决出十二人，进入明天的总决赛。 萧昱辰赶到芙蓉园，根本见不着温锦。 她带着众人，把各部分工作划分任务范围，分派下去之后，有意锻炼底下人的能力。 不出问题，她便不出面。 一切都由底下人决断。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的锻炼。 但小红，苗铁他们，渐渐都熟悉了工作，能独当一面。 温锦听他们过了一遍流程，就放手交给他们。 萧昱辰欲上前跟她说话…… 昨晚，他甩了脸子，拂袖而去……是他不对。 可没等他上前，温锦就径直上了马车，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如同萧昱辰这般自负的人…… 他宁可温锦跟他闹，跟他吵。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她无视！ 温锦的马车，绝尘而去。 萧昱辰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他原本准备好道歉的话，此时都憋在那儿，如鲠在喉。 温锦先去了趟她的药铺，然后才去了驿馆。 果不其然，刘佳留在驿馆，没去芙蓉园看比赛。 刘子业今日也没去。 听闻怀王妃来了，并且是来探望刘佳的。 刘子业急急忙忙迎出来，拱手躬身，“没想到怀王妃竟能亲自来，不胜荣幸！” 温锦：“宋使客气，刘佳使者可还好？” “他原本就有些水土不服，昨夜贪杯，这会儿还宿醉未醒。” 温锦叫逢春送上药包。 “这是护肝且缓解宿醉的药，可以为那位使者熬上。文火，三碗水熬成一碗，放温凉了饮下。” 刘子业见温锦说完，似乎要走。 他连忙躬身，“怀王妃既来了，可否前往看看他？ “我们还在宋国的时候，就听闻怀王妃的医药，乃是一绝。” 刘子业忽然压低了声音。 “据说您跟药王谷关系匪浅。大德兴拍卖行，拍出的天价神药，就是出自药王谷？” 温锦似笑非笑地看了刘子业一眼。 刘子业躬身抱拳，倒是倍显谦恭。 “宋国不但对药王谷感兴趣，对怀王妃如今的理念也深感兴趣。 “倘若怀王妃的这些想法，在大梁推行实施困难……不妨考虑，换个环境试试？”ъitv 刘子业微微抬起笑脸，带着真诚。 “那便去看看刘佳使者吧。”温锦伸手做请。 刘子业闻言，更是高兴，“请请请……” 刘佳原本还在睡，听闻怀王妃亲自来看他。 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忙不迭的梳头更衣，把服侍之人催地恨不得原地起飞。 “快点快点！” 刘佳前来，眼底藏着欣喜若狂。 温锦笑，“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刘佳使者聊。” 刘佳冲刘子业疯狂挤眼睛，嫌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刘子业哭笑不得，只好提起温锦送来的醒酒药，“我去盯着煎药。” “入口的东西，盯着些好。”温锦点头。 刘子业面色一怔，继而神情严肃的去了。 昨夜宫宴，刘佳跟陈国使者起冲突，那陈国使者看起来可不像是大度的人！ 万一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吃苦得还是他们自己人！ 刘子业一走，刘佳就更顾不得矜持了。 他看着温锦的目光……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怀王妃，你愿意去宋国做上卿吗？ “宋国经济发达，对女子的限制远没有大梁这么多！ “您若是去了宋国，您的这活动，您那些想法……必定不会遭遇如此多的阻力，一定能得到更好的实现！” 刘佳说话时，目若星辰，璀璨明亮。 温锦笑了笑，拿出一只漂亮的檀木盒子。 这盒子是在灵泉水里泡过的，盒子的质地简直像玉石一样，细腻生光。 刘佳看到那盒子，先是一愣，继而是满目惊艳。 温锦把盒子推到她面前。 “咦？给我的？怀王妃这是……” “虽然初次见面，‘送药’不太好听。但此乃调理身体的灵丹妙药，对刘佳使者的身体最好。” 闻言，刘佳张了张嘴。 “怀王妃还没给我把脉呢，如何知道……” 刘佳讪讪一笑，没听说过连脉都没摸，也没问诊，就能知道什么药适合病人的。ъitv 温锦笑笑，“这病不难治，且大多数女子病症相似。此药乃‘乌鸡白凤丸’，专门为女子调经理气的。 “痛经，量少，体寒，月信不准……它皆可对症。 “当然，若是把把脉，那便更准确。” 刘佳惊讶地张着嘴，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知道，我……” 温锦微微点头，“若非猜到，我不会单独来见宋使。” 刘佳脸微微一热，小声道：“多谢怀王妃，其实我是……” 第387章 怎么就他一个人中毒？ “我原名刘佳人。在怀王妃面前故弄玄虚，真是贻笑大方了！ “药王谷的药，在宋国名气很大，您给的药，必定是上等良药。” 刘佳人打开药盒，拿出一颗用金箔纸包裹的药丸。 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唔！这清雅的味道，这药绝非凡品，这礼物太珍贵了！” 刘佳有点儿激动，“我现在可以服用吗？” 既已经挑明她女子的身份，旁边还有温锦的丫鬟陪着。 这院儿里没有外人，便也没有那么多避讳。 “稳妥起见，我再诊个脉。” 温锦落指在刘佳人的脉门上。 刘佳人竟激动的面色微红，眼冒星星。 连逢春和半夏，都在温锦身后暗自唏嘘……看来王爷以后不仅要防男人，连女人也要防备着点儿了！ 刘佳人那眼神儿，就跟芙蓉园里的狂热粉，看着自己支持的才女那眼神儿一模一样。 “可以服用，今日便能缓解痛经之症。”温锦点头道。 刘佳人毫不怀疑，直接剥开金箔，将大蜜丸塞进口中。 她已经做好了苦到掉头的准备。 “咦？甜的？还有淡淡的花果香？这真的是药吗？” 她看向温锦的目光，愈发崇拜。 温锦点头，“今日晴好，虽不是春暖花开，但园子里也有些景致，边走边聊？” 刘佳人连连点头，看得出，她当真喜欢温锦。 温锦可没忘记，她来驿馆的另一目的，是为了“钓鱼”。 刘佳人起初，面色还有些苍白，不知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痛经。 这女子也是太拼了，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儿。 昨夜那种情况，她根本就不该喝酒……好在如今的酒，大都是度数低，且要温了喝的黄酒。 两人在前头走着，身后跟着温锦的丫鬟，以及刘佳人的侍从。 “怀王妃觉得如何？如果您愿意，我们必定想办法，让梁国陛下同意！ “您瞧，我一个女孩子，都能做使者来访大梁，可见我宋国国君开明大度！” 温锦笑看她，“我记得宋国皇室姓刘，敢问刘使者在宋国的地位如何？” 刘佳人讪讪一笑，“我……我是公主不错。可不单单因为我是公主…… “我大宋风气开明，女孩子普遍比在梁国有更多的权利，更多的自由，更高的地位！ “怀王妃若是去了，一定会喜欢大宋的氛围！我皇兄也一定会给您施展才华抱负的机会！” 刘佳人正极力游说温锦。 前头却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哟，这是谁呀？大白天，光天化日的，这是聊什么呢？” 温锦和刘佳人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又高又壮的陈霸，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他正抬着下巴，一脸挑衅地看着温锦她们。 “陈使眼神不好啊？这都两三天了，你是不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怀王妃呀？”刘佳冷笑反问。 “呵，原来是你这娘娘腔。”陈霸不屑大笑，“什么人都配叫我记住吗？再住个日，我也记不住你！” “你……”刘佳这脾气，当即就要挽袖子，“你不过是怀王妃手下败将，在这儿咋呼什么？！”bigétν 陈霸脸色一沉。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这刘佳专揭人短处！ 陈霸也要挽袖子干架，忽而他表情一紧，捂着肚子，“懒得跟一个娘娘腔废话！” 他阔步向前，故意撞开刘佳，飞快朝陈国使者院中而去。 “哎哟，这人怎么回事？眼瞎啊？”刘佳怒道。 陈霸回头指了指她，表情凶悍中，还带了一丝痛苦。 他脚步不停，捂着肚子走远了。 “呵！他不是芙蓉园看节目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就找事儿！瞧瞧，遭报应了吧！” 刘佳揉了揉被他撞疼的肩膀。 温锦却站在那儿，若有所思，“他看起来表情痛苦，像是身体不适。” “他那个态度，你还管他？” 刘佳说完，发现不妥，讪讪道，“唉，你们是东道主，是不能不管他。陈国竟然派这样的人来当使者！实在太可恶了！可见陈国，并不把梁国放在眼里！” 温锦勾了勾嘴角并未说话。 “叫驿丞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就成。”刘佳道，“看他的样子，可能是水土不服。要不，他就也是个女子，跟我一样！” 刘佳压低了声音，冲温锦挤了挤眼睛。 温锦却眯眼道：“逢春，快去找驿丞，问他，陈国使者用过的饭菜，是否还在？ “半夏，你去使者们所在的院子，他们用过的茶水茶叶，都留下来。” 两丫鬟立即领命而去。 刘佳脸色微变，“什么意思？你怀疑是……中毒？” 温锦站在院子的回廊里，举目四顾。 如果她是那刺客……她逃进驿馆，此时会躲在哪里呢？ 如果她要下毒，她会对谁、以何种手段下毒呢？ …… 逢春扣下了驿馆的泔水桶。 半夏带来陈国使臣用的茶壶茶叶。 那茶壶里还有半壶已经放凉的水。 陈霸顶着苍白的脸，软弱无力的身体，被两个杂役从净房里搀扶出来。 温锦观他面色，并查了他脉象…… “饮食不洁所致。” 温锦刷刷写下一张药方。 “陈使若信得过我，便叫人照方抓药，一日一副，分早晚两次煎服，饭前服用。三日便可痊愈。” 陈霸接过那方子，狐疑地看了又看。 “你懂不懂啊？装模作样地看！”刘佳人轻嗤，“怀王妃的医术在大宋都……” 刘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一转，闭嘴不说了。 陈霸白着脸，皱眉看她，“在你宋国怎么？你怎么不说了？” 刘佳人轻哼一声，抱着膀子，一副“我就不说，你奈我何”的欠打样子。 温锦离开陈霸这院子。 眼见跟前没有外人，她才压低了声音对驿丞道：“陈使者果然是中毒。” 驿丞大吃一惊，“啊这……那究竟是何物中毒？是饭食还是茶水？ “嘶……奇怪，和他同住的陈国其他几个使者，皆无中毒之状啊？” 温锦眯了眯眼睛。 “半夏，你去带小世子来。” 温锦也纳闷儿呢，饭食和茶水，都没有毒性。 同住的几个人，都没事，只有陈霸一人有事……莫非让他中毒之物，并不在这驿馆之内？ 温锦知道儿子嗅觉敏锐，甚至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分辨出这人身上是否藏了毒物。 被武毒师指点之后，钰儿的技艺又有精进…… 稳妥起见，还是请儿子来，再鉴别一番吧！ 温锦是叫半夏去带儿子来。 可没想到，来的却是…… 第388章 再一抬眼，儿子不见了 萧昱辰亲自带温钰来了。 萧昱辰还记着在芙蓉园里，温锦对他“视而不见”。 温锦朝他和温钰迎来，他将脸一侧，避开与她视线接触。 温锦蹲下身来，揉了揉钰儿的脑袋。 钰儿仰脸看着她，“阿娘，半夏姐姐说您找我。” 温锦点头，“阿娘遇上难题了，想请钰儿为阿娘解疑难。” 钰儿闻言，眼睛一亮，“真的？阿娘找我来帮忙的？” 温锦重重点头。 温钰立刻松开他爹的手，转而紧紧抓住他娘的手。 “走吧走吧！什么疑难？钰儿一定帮阿娘解开！” 他小脸儿满是兴奋。biqμgètν 来的路上，他爹跟他交代的“计策”，他全忘到脑后了。 温锦牵着儿子的手，先在陈霸的面前转了一圈。 “药抓回来了，”陈霸苦着脸看着温锦，“可这药也太苦了吧？这还没煎呢，看着就苦。” “什么黄连、苦参、黄芩、栀子……您这是什么药苦，就专挑什么吧？” 温钰狐疑地看了眼他娘，他娘早就能把各种苦药在不影响药性的情况下，中和口感，做得不苦了呀！ 而且眼前这位壮大叔，中毒不深，若要解毒，扎针最快了。 阿娘常给他备的“解毒丸”，更是能一粒见效。 阿娘为什么要给他抓这么苦的药？ 温锦微微一笑，“陈使者怎会不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呢？ “你若信不过我，何必挑剔药苦。不用我这药就是。” 陈霸苦着一张脸。 他这么大个人，嫌药苦，本就够没面子了。 竟然还被温锦，一个小女子给怼了回来。 他嘶了一声，忽然注意到温锦身后的钰儿。 “哟，这小孩儿钟灵毓秀的，是个小仙童吗？ “小仙童，大叔昨夜得罪了不该惹的人，小仙童帮我说说好话？看看有没有不这么苦，还对症的药？” 陈霸这次倒是学精了，竟然知道从小孩子身上下手。 但他显然看错了温钰。 温钰原本还奇怪呢……这会儿明白了，原来阿娘是故意的！ “大叔，我小孩子都不怕吃苦药，你这么大个子还怕药苦吗？” 温钰一副“你羞不羞啊”的表情看着陈霸。 陈霸：“……” 看来这一家，没一个好惹的。 温锦带钰儿从陈霸面前出来。 “钰儿，你可嗅出什么来？” 温锦问完。biqμgètν 温钰却冲着院子里的一口水井走过去。 “打桶水上来。” 半夏正要上前，却有一个高岸的身形，快她一步。 一双有力的大手，握着摇杆，飞快的汲了一桶水，摇了上来。 温钰趴在水桶上，使劲儿嗅了嗅。 他又舀了一瓢。 “这毒，我见过！”温钰歪着脑袋道。 温锦神色一震，“井水有毒？” 温钰点点头，“不会有错的！这毒，我是在哪儿见过呢？怎么有点儿记不清了？” 温钰拍拍脑袋，使劲儿回想。 萧昱辰心疼地摸摸孩子的脑袋…… “你才几岁呀，记不清很正常，想不起就算了……” “高成功！那个小太监！就是他！这毒跟他当初藏在身上的一模一样！”钰儿目光灼灼看着他娘。 高成功？小太监？那是谁？ 温钰拍了下自己的小脑瓜，“我想起来了，皇爷爷当时没告诉你们细节……就是我被留宿皇爷爷寝宫的那天晚上！ “有个小太监想毒害皇爷爷，被我识破了！皇爷爷还说我立了大功呢！想起来了吗？” 温锦和萧昱辰闻言色变。 温锦把食指放在儿子嘴边，“嘘……小声。” “你确定这毒，跟当初投毒那小太监所服之毒一样？”温锦压低声音问。 温钰十分肯定的点头，“不会错的！” “那为何只有陈霸一人中毒？而且……他所中之毒，似乎也不足以威胁性命？”萧昱辰不解。 温钰摇摇头，小眉头皱得紧巴巴的。 “是啊，好奇怪。这毒毒性霸道，但是放在井水里，就被稀释了太多了！根本不足以杀人。 “而且，这大冷天，谁喝生水呀？若是煮沸的水，那毒性就基本没了。 “投毒的人，是不是个傻子啊？” 温钰歪着小脑袋，苦思冥想的样子分外可爱。 温锦却眸子一凝，猜测道：“有没有可能，他是因为受伤，想来打水，不慎将毒药落入水井中？ “或许恰恰落在了这汲水的木桶里。而陈霸倒霉，就给他喝到了第一桶，毒性最强的水？” 萧昱辰下意识回应，“虽说猜测偏于巧合，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他傲娇地将脸一扭，看也不看温锦。 温锦勾了勾嘴角，“半夏，你去问问陈霸，看他是否有饮生水的习惯。如果有，告诉他，水一定要煮沸再饮用。” 半夏抱拳而去。 温钰却蹲在井口旁，扒拉石头玩儿。 “钰儿，别扒那石头，脏……” 萧昱辰还没说完。 温钰忽然从底下扒出一块染了些褐色的石头。 萧昱辰：“这是……” 温锦：“是干掉的血迹。” 萧昱辰抬眼看向温锦，温锦却已转脸看向别处。 温钰嗅了嗅那块石头，他拿着石头，左顾右盼。 温锦心头一紧……儿子不会真像警犬一样，连那刺客藏身的地方，都嗅得出来吧？ 她叫儿子来，只是想确认陈霸中毒的源头在哪儿而已…… 不等温锦阻拦。 温钰已经拿着石头，朝着这院儿边上，那座气势磅礴的假山跑去。 萧昱辰脸面一紧，紧跟着儿子上前。 “钰儿发现什么了？” “味道有点儿像……他自己也中毒了，又受了伤。似乎是在这假山上藏匿过。”温钰摇头晃脑地说。 温钰的世界，其他人不太能理解。 一块带了血迹的石头而已……他竟能嗅出来这么多信息吗？ 这座假山有两三层楼那么高。 假山一侧还有人工湖，湖里养着几尾小鱼。 温钰手脚极其麻利的从没水那侧，爬上假山。 他人小，却像个敏捷的猴子。 攀爬假山，对大人不太友好，但对“小猴子”来说，却如此简单。 温钰一边爬，一边到处摸索。 “别去湖那边，小心滑下去落水……” 萧昱辰的话还没说完。 温钰不知触碰了哪里…… 只听一阵石头摩擦发出的声音。 “啊……” 温钰惊呼一声，小小身影，顿时消失在假山上。 萧昱辰不过是低头看脚下的功夫，再一抬眼，儿子不见了？！ 温锦还在假山下站着，温钰消失的地方，正在湖水那一侧，是她视线不能及之处。 萧昱辰和温锦都要疯了…… “钰儿！” “钰儿？” 两人手脚并用，朝儿子消失的地方爬去！ 第389章 他们一行人的脸都丢光了 “钰儿刚才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 萧昱辰离得近，他所见所闻更真切。 “机关？机关在哪里？”温锦闻言，四处摸索凸出的石头。 这俩人现在哪儿还顾得上别扭？ 恨不得能更齐心协力一些，好快点找到儿子！ “钰儿？你能听见吗？” 萧昱辰捶打着面前的假山石，“这也看不出缝隙啊？” “钰儿消失的地方在这儿，他的胳膊，腿脚，够不到更远的地方。 “如果有机关，就在此处半米范围之内。” 萧昱辰说完，温锦就和他一起，在半米之内摸索扳动。 温锦手脚并用…… 忽然脚下的一块石头，被她踩得向下一滑。 “唉……”温锦下意识轻呼。 萧昱辰立马伸手揽住她，“小心……” 两人中间，一块石头竟然朝一侧移开，显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 “钰儿？”温锦朝洞内喊。 但洞里安安静静，没人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慌。 这洞口对小孩子来说，掉进去很轻松。 对大人来说，却并不宽敞。 “我先下去。”温锦说着就要往里跳。 萧昱辰却死死揽住她的腰，“我先下去！你在后头！” 温锦抬手猛戳他穴位。 萧昱辰浑身一麻，紧跟着四肢发酸。 “什么时候了，你还……” “你这么高壮，再卡住洞口怎么办？这里头黑洞洞的，什么情况都看不清……” 两人争执了两句。 温锦忽然道，“我们都不能下去！逢春，快拿灯来！” 温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洞口里头黑洞洞的，跟个地窖一般。 她着急往里跳，实在是关心则乱了！ 被萧昱辰这么一拦，她也冷静下来。 若真是地窖的构造，温钰掉进去没了声响，可能是摔晕了，或是缺氧昏厥。bigétν 地窖里氧气不足，放下去灯烛，如果灯烛不灭，人才能下去。 坠下去灯烛，也好看看里面有多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万一，钰儿就在洞口底下，他们再跳下去人，岂不砸伤钰儿？ 逢春等人，也吓傻了。 忙不迭的找来绳子和灯烛。 用绳子绑好了灯，缓缓放下绳子，灯烛摇摇晃晃往下落。 “这么深？还没到底吗？”温锦眯眼看着。 绳子坠下去有三四米了，竟还没到底。 这洞挖的比地窖还深。 “到底了！”萧昱辰急声道。 他趴着往下看，“灯烛没灭，钰儿……钰儿不在底下！”bigétν 温锦闻言，浑身一紧。她猛地推了萧昱辰一把，顺着洞口跳进了假山洞穴。 急速下坠的不安，远不如她担心儿子的不安。 砰的一声。 她落地之后，就地一滚，缓冲冲击力。 她拿起一旁的灯烛，这才惊讶的发现，这个洞穴是上窄下宽。 入口很小，但底下较为宽敞。 “有暗道！可以下来！” 温锦举着灯朝上头喊了一声。 不等人下来，她便举灯俯身寻找。 地窖下有些干涸的血迹，四下并不见钰儿。 只有一条暗道。 钰儿不在地窖里，那么他一定是…… 温锦拔腿朝暗道追去。 萧昱辰也紧跟着跳下来，半夏，逢春，还有驿馆的几个杂役，都跟着陆续跳下暗道。 萧昱辰紧紧跟在温锦身后。 两人疾步地朝前追。 “钰儿……钰儿！” 温锦后悔且深深自责。 她不该以为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 不该让儿子来！ 更不该让儿子爬上假山！ 她根本就不该把孩子牵扯进来…… 浓浓的自责，几乎将她压垮。 她跑得很快，但脚步却很沉重。 每跑一步，她对自己的痛恨就更添一分。 “阿娘！” 一声轻呼，仿若天籁。 温锦浑身浑身一麻，如同过电一般。 她立即停下脚步，“我幻听了？” “阿娘！”随着温钰的声音，还有蹬蹬蹬的脚步声，从前头跑来。 眨眼的功夫，漆黑的前路上，跑来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阿娘！” 温锦愣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她怕这是梦，一碰就碎了。 直到温钰扑在她腿上，抱住她的腿。 温锦：“……” 是真的！不是梦！不是幻觉！ 她立马蹲下身来，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吓死她了！真的！ 不论是战死、穿越、被关梧桐院、一个人生产…… 她从来、从来没有这么恐惧、后悔过。 一只小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阿娘，你怎么哭了？”温钰小声问。 随后追来的人，举着火把，看到温钰，纷纷松了口气。 逢春道：“小世子，您跑哪儿去了？王爷王妃，都快被您吓死了！” 温钰怔了怔，“我……我掉下来，就感觉味道在这边。 “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顺着味道走…… “对不起阿娘，对不起爹爹，钰儿知道错了。” 温锦胸口又酸又涩，满涨着各种情绪。 她知道自己刚刚已经被恐惧压倒了……这会儿，能看到孩子就好。 她一个大人，尚且会犯这样的错误，让孩子一个人落入危险之中。 又怎么能要求孩子永远正确？ “对不起钰儿，让你一个人落入危险。是爹爹和阿娘没有保护好你。”温锦又抱了抱儿子。 温钰嘻嘻一笑，“从气味上判断，那人已经离开了，所以我才会一个人爬上假山，一个人往前走！ “钰儿才不傻呢！钰儿打不过的时候，不会逞强！ “阿娘教过我呀，不能成功的时候，要先保命！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 温锦眼眶一热，“好孩子！” 萧昱辰也抬手摸摸儿子的头，“钰儿不错，有勇有谋。” 温钰得了他爹的肯定，立刻挺起稚嫩的小胸膛。 “你们跟我来，前面能走出去。出去以后，就在驿馆外头了！” 温钰带路。 一行人跟在他后头，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暗道。 可从这儿出来以后，萧昱辰就后悔了…… 他就不该轻易夸儿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头儿出口，通的是阴沟啊？？？ 大白天的，他们一行人，从街道旁的阴沟里爬出来……这也太不雅了吧？ 幸好这条路偏僻，周围没有行人。 否则他们一行人的脸都丢光了！ “皇城司的地图上，竟然没有这条暗道！ “京都布防时，也从来都不知道这条暗道！” 萧昱辰心中不由后怕，“赶紧通知皇城司，将这条暗道堵上！” “不！现在不要堵！”温锦忽然说，“这条暗道存在已久，要堵，也不急在这一时。” 萧昱辰点点头，“看来刺客已经离开驿馆……” “驿馆外的守兵，暂时不要撤去。叫他们仍然驻守……” 温锦没说完，萧昱辰就明白了。 她要维持，他们还没发现暗道，没发现刺客已经离开的假象…… 第390章 你的绝招是什么？ 几人从街边阴沟里爬出来。 几个大人都一脸无奈的看着兴高采烈的温钰。 这孩子……夸也不是，骂也不是。 为了不暴露他们已经得知了这暗道，但也要防备那刺客再从暗道里回去驿馆。 萧昱辰派人藏在暗处，盯着暗道的入口。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再回去驿馆。 只叮嘱了驿馆的杂役，一定要守口如瓶。 “钰儿是不是很棒？”温钰在马车上，得意洋洋，虎头虎脑。 温锦点点头，“是很棒！” 如果忽略这一身阴沟里的臭味儿的话…… “那阿娘是不是要奖励我？”钰儿眼睛亮亮的。 温锦点点头，“该奖励……就奖励你把今天咱们俩的衣服都洗了吧。” 温钰瞪大眼睛看着他娘，确定这是奖励？！ “劳动最光荣！奖励你做最光荣的小世子！”温锦一本正经。 温钰可怜巴巴，求助地看向他爹。 萧昱辰轻咳一声，“你娘逗你呢。 “对了，你再跟我说说，那高成功的事儿？” 时隔许久，有些细节，温钰已经记不清了。 但好在他语言表达能力一向不差。 温锦和萧昱辰也算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当时，父皇那边最终还是没有查出，高成功背后的指使究竟是谁。 “父皇对三哥的怀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旦疑心产生，就等于判了三哥有罪。 “也难怪后来，贩卖私盐的案子一出，父皇对三哥下手那么雷厉风行。” 温锦点头道：“但如今看来，三皇子并非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次行刺阿娘的刺客，和那高成功是一伙儿的吧？”温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如果能抓到行刺阿娘的刺客，岂不是连上次，谋害皇爷爷的人，也一并抓出来了？” 温钰童声稚气的话音落地。 马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小孩子的话，说得不错。 但他却不明白，这背后的危机。 “你不要冒险……” “我可以引他出来……” 萧昱辰和温锦同时开口。 两个人的意思，却南辕北辙。 萧昱辰脸色沉如锅底。 温锦却笑容清浅，表情轻松。 “我有个绝招，能保自己平安。但这个绝招，我原本是打算，不告诉任何人的……” 温锦目光定定落在萧昱辰脸上。 萧昱辰心底，没来由地一颤……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绝招，现在却摆在了他面前。 他面临着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见识她的绝招，成为她可以交托性命、彼此托付“后背”的战友。 不看她的绝招，也反对她去冒险。虽不一定能拦得住，但一定是站在了她的对面——不是站在她背后，与她背靠背。 他有的选吗？ 萧昱辰回望着温锦。 四目相对，彼此默默无言，马车车厢里，却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抗衡。 “阿娘有什么绝招？我怎么不知道？”温钰仰脸，懵懂看着他娘。 温锦摸摸儿子的脑袋，笑而不语。 …… 此时的驿馆里。 陈霸眼泪都下来了！ “这他……是什么药啊？苦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才捏着鼻子灌了一口，差点儿没给自己苦晕过去。 他正要拿一旁的清水漱口。 旁边的随从立即摁住碗，“刚才，王妃的侍女特别交代。说您不能喝生水。就是因为您喝井里的生水，才导致饮食不洁，上吐下泻，腹中绞痛。” “你霸爷体热！这么多年都是喝冷水过来的！不管它春夏秋冬，我都是喝冷水！从来没…… “哎哟……不行不行，疼疼疼……” 陈霸捂着肚子，从凳子上滑坐在地。 那么高大个壮汉，捂着肚子，缩成个球。 “爷，听说怀王妃医术当真不错，您还是把药喝了吧！” “你说得轻松……你怎么不尝尝……”陈霸现在嘴里还是黄连味儿呢，要是能，他恨不得把舌头拔扔了。 随从看他痛苦的样子，小声劝，“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被陈霸一瞪，他立马改口，“要不给爷请个别的大夫来看看？看能不能调整下药方？” “还不快去！”陈霸疼得拿头撞地。 随从忙不迭跑出去，不多时，就请回来位老大夫。 “您快给我们家爷看看！” 老大夫搭脉时，陈霸捏着拳头忍痛。 腹中绞痛得厉害，他浑身直打冷颤。 “哎哟不行了！”他站起来，拔腿就往净房冲。 老大夫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看不出病症啊？咦，你们这不是已经有汤药了？既然已经请了大夫，熬了汤药了，怎么还找我来？ “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真是……” 老大夫收起自己的脉枕就走。 随从好说歹说，劝住老大夫。 “这不，这药太苦了！黄连、苦参、黄芩……我家爷本就疼得要命，这苦得要命的药，是要夺了他剩下半条命啊！” 老大夫嗅了嗅那汤药，“药不错……是苦。 “嘶……你们若是怕吃苦药，怎么不去‘仁济堂’，仁济堂的成药蜜丸，在京都很是有名。 “贵是贵了点儿，但中和苦味儿做得是真好。也不必煎服，省劲儿不说，药效也好。” 随从一愣，“我们是陈国来的，仁济堂？我们不知道啊？” 老大夫摸着山羊胡笑，“仁济堂是怀王妃名下的铺子，那里的药方，很多都是太医院老院判大人的毕生心血！药效错不了！” 随从一听，嘴角眼角一阵抽搐…… 怀王妃的产业？这苦死人的药，就是怀王妃开的！ 她还真是故意的！ 等陈霸拖着瘫软的身体，从净房“爬出来”，却见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竟然已经走了。 “人……人呢？” “回爷，人家说，爷这病，他诊不出缘由，不好开药，他还说……” 陈霸眉头一皱，“还说什么？” “还说，其实有成药蜜丸，药效极好，而且不苦……” 陈霸眼睛一亮，“看来怀王妃医术也不怎么样嘛！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种成药？” “不，不是……那卖成药的药铺，就是怀王妃的产业……”随从嘴角抽了抽。 陈霸得意嘲弄的表情，一寸寸龟裂，“她……她真是故意的？！” 随从不敢点头，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谁叫您昨晚故意跟人叫板，把人家给得罪了呢？ “我就不信！我陈霸会向一个女人低头服软？！” 陈霸猛地一拍桌子，端起那碗浓黑色汤汁的药，咕咚咕咚，仰起脖子，一口气给灌了下去。 “啊啊啊……” 他连忙捂住嘴，这要是吐了，恐怕还得再喝一次。 嘴是捂住了，眼泪却飙了出来……实在是、太苦了！ …… 怀王府，清荷居正房。 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温锦，“你的绝招是什么？” 第391章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萧昱辰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是没得选中，那个较好的选择。 相比较站在她的对立面，自以为是的保护她，让她按自己说的做……ъitv 她又绝对不会听。 那还不如放下自负，站在她的角度，选择相信她，支持她呢？ 屋里只有温锦和萧昱辰两个。 钰儿被季风带去打靶了。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温锦对萧昱辰勾了勾手指，“过来打我，用你最快的速度。” 萧昱辰皱了皱眉…… 她要跟他比试武艺？ 即便她天生神力，这也有点儿……不自量力了吧？ 除非是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才有一丝胜算。 “我对你……可下不去手。”萧昱辰摇头。 温锦握拳，抬脚一记飞踢，直冲萧昱辰下颌。 萧昱辰本能的侧身躲避，另一只手猛地抓握向她的脚踝。 没想到，她只是虚晃一招。 半途收脚，她蹲身下旋腿，想把他绊倒。 萧昱辰抬脚回踢，又忙收了几分力道，怕伤了她。 她想比划可以。 但他怎么能使全力？半力都不成。 萧昱辰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脚，竟然踢空了！ “锦儿？温锦？！”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 她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人呢？！” 萧昱辰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温锦的绝招，不是跟他比试！ 而是——她会消失！！！ 萧昱辰难以置信，伸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摸索。 他隐约觉得，刚刚似乎有一股极其清新的香气……就好像盛夏，置身幽静，荷花盛开的荷塘。 那馨香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只是刚才那瞬间，浓郁了很多。 “锦儿？你在哪儿？”萧昱辰摸索了半天，却啥也没摸到。 他不止靠手摸。 习武之人，六觉敏锐。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甚至以内力感知…… 周围好像根本……没有人？ 而此时的温锦，正躲在灵泉空间里。 就好像两个平行时空……她就在萧昱辰的面前，萧昱辰却看不到她，也触碰不到她。 这是她前几日，在那个紫莲花花王，结出莲蓬，帘子都饱满得要涨开时……忽然发现的妙法！ 她躲在紫莲花底下，收起灵泉空间。她就会进入“平行空间”。 温锦绕行至萧昱辰身后，离开紫莲花，走出灵泉空间，正要伸手拍萧昱辰的肩膀。 猝不及防，萧昱辰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神情紧绷，另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头。 眼看是她，他才松了口气，猛地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锦儿，锦儿……” 像是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他两只膀臂收得很紧。 “勒得……透不过气了！”温锦拍拍他的背。 萧昱辰舒了口气，放松手臂。 他凝神看着她，“这就是你的绝招？” 温锦点头，“够厉害吗？” 萧昱辰皱着眉头，“你刚刚在哪儿？为何我看不到你？也感觉不到你？” 连他的内力都感知不到她的那一会儿……他真的慌极了。 “我就在这屋子里，你知道我善丹药嘛，这是‘隐身丹’的奇效。 “你对自己的功夫应该是很有信心的！凭你的功夫，都找不到我的话…… “你对我应该更放心才是！”温锦笑说。biqμgètν 那能一样吗？ 萧昱辰皱眉，他对自己的功夫有信心，是他宁可自己冒险，也不必看别人犯险。 还有…… “隐身丹？你什么时候服下的丹药？这丹药需要多长时间起效？效果能维持多久？丹药你藏在哪里？ “如此诡谲的丹药，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温锦：“……” 是谁说，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这话说的太对了！ “秘密！”温锦把食指放在唇上比了比，“我只是希望王爷放心，我不会丢下钰儿不管。若非有把握，我不会傻乎乎的冒险。 “另外，我希望王爷能加强对皇上和钰儿的保护，别让人在他们身边钻了空子。 “同时，撤掉我身边的暗卫，留出空隙来……” 萧昱辰的手猛地握住她的肩。 他欲言又止。 “王爷已经看了我的绝招了，这可是我保命的手段。我把自己的底，都交给王爷了…… “咱们是一伙儿的，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是对方的绊脚石，对吧？”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怎么有种直觉？ 直觉告诉他，他被温锦摆了一道！ 什么给他交了底！她交什么底了？隐身丹……他咋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你有多少颗隐身丹？万一危急时刻，不够用怎么办？”萧昱辰皱眉道。 温锦笑看他一眼，“够用……别问我要，给你我就不够用了！” 小样儿！她能猜不出他下句要说什么？ 萧昱辰果然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过了阵子，他轻叹一声，“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一定，保护好自己。” 以自己为饵，诱出刺客，改变敌暗我明的被动处境。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法子没错。 若能活捉刺客，说不定还能把高成功背后的主谋——试图谋害皇上的真凶挖出来，一举两得。 可这背后的风险……断不该是她一个小女子承担的！ 萧昱辰牙关紧咬，看着她笑容璀璨……他不忍扫兴，只能暗暗捏紧了拳头。 次日，便是大赛的最后一日了。 芙蓉园的气氛，也被推至最高潮！ “今日总决赛，为期一整天！前晌是十二进六，六进三的比赛！ “下晌是三位才女，角逐总冠军的终极大赛！” 司仪高亢的嗓音，在舞台上激情洋溢地解说着。 被选出的十二位，是总票数在前十二名的才女。 温锦打眼一看，有她熟悉的杨五小姐，思思。 还有能把茶百戏玩儿的出神入化的杨柳青青，以及帅到掰弯无数少女的侠女郁飞。 郁飞身上有种小龙女般的清冷气质，那句“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在她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bigétν 许多才女，都被她们背后支持的“粉丝团”，“智囊团”教会的跟观众拉票的技巧。 可郁飞，从来不拉票。 她就冷冰冰地往那儿一站，欢呼声都震耳欲聋。 “王妃，依您看，谁能得冠军？”红姐瞧见温锦来了，忙不迭地迎上来问。 温锦摇摇头，“猜不出，看票数的话，杨五小姐略微领先。但杨柳青青和郁飞也差得不远。” “好些个大佬，前几日都没发力！今日可是最后的比赛了，他们如果发力！那票数是蹭蹭的变啊！” 红姐朝雅间看台的方向努了努嘴…… 温锦却莫名觉得，雅间似乎有视线，在往她这边看。 第392章 只愿能做怀王爷麾下先锋官 温锦还要安排许多赛后事宜，她没时间在这儿看比赛。 最后一天的决赛，精彩纷呈。 也许是观众们有些不舍，今日的欢呼声，格外响亮。 温锦在安排工作的明厅，都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这几位，尽可能留下她们，暂时安排在‘木兰学社’。”温锦把名单给盈香。 盈香看了眼名单，“这么多？木兰学社安排不了这么多的先生啊？如今的先生早已超额了。” 温锦点点头，“不多。只是暂时在木兰学社挂名。等过了上元节，争取把女学办起来。 “到时候，这些人就是现成的女学先生。” 盈香闻言，眼底一亮，“女……女学？朝廷会……会同意吗？” “我已经两次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父皇态度不明确，没明确的反对，就是有希望。” 温锦微微一笑，“事在人为嘛。” 盈香心头灼热，连连点头，“我得把这好消息告诉小葵。像小葵那样的女孩子，若能有读书求学的机会，日子必定能好过许多……”bigétν 盈香说完，又一阵迟疑。 “王妃，如果女学能办起来，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子能上的吗？” 温锦轻叹一声，重男轻女的现象，在现代亦有。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慢慢来吧。” “嗯！”盈香重重点头。 安排了赛后才女的事宜，还有场地恢复的事。 更有财务、账目……许多事情的收尾工作。 温锦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但她要把责任明确到个人。 “苗铁，场地恢复的事情，全权交给你负责，若是出了差池，拿你是问！” “王妃放心！这些日子兄弟们都留心着呢！也跟院子里的管事太监宫人们很熟了！一定办妥此事！” 苗铁站的笔直，声音洪亮，面庞生光。 他跟当初那个“小混混”判若两人，责任会把一些人压垮，却会让另一些人迅速的成长为伟岸的模样。 一日的功夫，一晃而过。 温锦正翻看账册时，红姐满面春光地找来了。 “王妃！王妃！冠军基本确定了！您猜是谁？！”红姐的声音，兴奋的发颤。 温锦抬眼看她，“看你高兴成这样，她是你亲妹子？” 红姐摆了下手，“嗨！奴家这不是替王妃您高兴呢！奴家是孤儿，哪有什么亲妹子？” “替我高兴？”温锦挑了挑眉。 “您猜她多少票？”红姐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 温锦耸了耸肩，“我还没猜出是谁呢，又让我猜票数？” “走吧，您别在这儿坐着了！去看看！您忙活这么些日子了！如今，最后关头，您应该亲眼看着冠军的诞生呀！ “不管谁最终成了冠军，都是您亲手捧出来的冠军！去看看吧！” 红姐还是卖了个关子。 温锦看看手头的工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 她起身来到赛场上。 “您看那儿！”红姐指着远处硕大的记分牌。 “个十百千万……一亿九千三百万？”温锦不由吃了一惊。 这是仅冠军一个人的得票数！ 一亿九千三百万，这可不单单是票！这是钱啊！ 一票就是一个铜板！一比一，货真价实的钱啊！ 晓是温锦看红姐那么兴奋，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巨大的数额，还是把她给深深的震撼了！ 这是哪位土豪，豪掷万金，给她捧出来了一个冠军啊？ “下面有请我们的总冠军上台！”司仪在舞台上高喊。 温锦的视线也随之移到舞台上。 清清冷冷的郁飞，一袭鸦青色的衣衫，腰间束墨玉腰带，衬得她肩宽腰窄，干练挺拔。 她长发束髻，别一根墨玉簪子，手负身后，脚尖轻点舞台边上的阶梯，整个人如同轻灵的燕子，翩跹跃然台上。 “哇——”台下立刻一片欢呼惊叫。 “她又帅又飒，真是把人心狠狠的拿捏了！”温锦轻笑道，“她虽然不拉票，但她这耍帅，比任何拉票的效果都更好。” “可不是嘛！”红姐压低了声音，兴奋说，“原本她和杨五，还有杨柳青青的票数咬得很紧。 “忽然，那位给她投了一千万，紧跟着，好几位富商都几百万地跟投。 “就连三国来使，都投了她呢！” 温锦闻言一怔，“那位？哪位？” 她想到的是皇帝，可一琢磨，不对呀，皇帝喜欢的不是杨五娘那款的吗？ 红姐朝雅间那边努努嘴，“太子殿下……” 此时，评委席上传来皇帝略带笑意的声音。 “郁姑娘荣获魁首，可有什么愿望？” 皇帝话音刚落，会场上就又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喝彩。 原本，大赛就为冠军，准备了十万两银的奖赏。 没想到，竟然有殊荣，得到皇帝恩赐。 全场所有的目光，几乎都如同聚光灯一样，灼灼打在了郁飞的脸上。 郁飞神色淡漠，宠辱不惊的气质被她彰显的淋漓尽致。 她目光缓慢的扫过会场，在她看到温锦时，目光终于停驻下来。 她冲温锦所在的方向，忽而展颜一笑。 郁飞被称为“冷美人”，极冷，极淡漠。 她的那些支持者们，曾花大力气，希望博她一笑。 甚至有人跟她打商量，说投票增加一千万，她露出展颜一笑。 据说，郁飞当时冷冷一个白眼飞去，鄙夷不屑至极。 她虽没答应，她的票数还是一路疯涨，直到今日问鼎。 “她笑了！快看！她真的笑了！” “原来她会笑啊？！”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甚至有些被掰弯的小姑娘，惊叫着高兴晕了。 “她是对我笑吧？” “呸！你脸大吗？她明明是对我笑！” 温锦前头不远，两个男人争执不休，竟然动手打了起来。 好在有侍卫，立即将两人拉开。 小红凑近温锦，“难道她是王妃的妹子？” 温锦哭笑不得，“我倒不知，我还有这么个妹妹？” “她分明是对王妃您笑呢！”小红眨眨眼，“真不认识？” 温锦摇头。 郁飞对皇帝抱拳拱手，行了个江湖儿女之礼。 “多谢皇上！小女没有别的愿望，只愿能做怀王爷麾下‘先锋官’！” 寂静！人头攒动的会场，静得让人心惊。 一些人的目光，诧异地看向萧昱辰。 但还有一些人，眼睛唰唰看向场边的温锦。 “什么情况，这是？”小红瞪大了眼睛。 第393章 她要吃铁锅炖大鹅？ 什么情况？ 温锦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情况？ 皇帝朗笑，“小姑娘可知，先锋官所率领的先锋军，乃是整个大军的长矛！ “是最精干，最勇武，冲锋陷阵，永远冲杀在最前线，是全军中最危险的兵马。 “先锋官不但要武艺超群，更要胆识超群！你一个小姑娘，就算有武艺在身，你能胜任先锋官吗？” 郁飞拱了拱手，神色淡漠道：“我有胆量想，有勇气挑战，只是缺一个机会，让世人相信我能而已。” 嗬！这口气！ 台上台下，一片吸气声。 小女子年纪不大，胆气真不小！ 而且，她面对台下这么多观众，雅间那么多王公巨贾，以及评委席上的四位大佬。 甚至垂问她的皇帝……她都冷静淡漠，甚至表现出她一贯的高冷。 片刻的宁静之后。 台下爆发出更响亮的喝彩声，掌声雷动。 三国来使羡慕不已。 他们坐在雅间，彼此对望的眼神，都有些酸溜溜的。 “你说，咱们那儿是没有这样的女子？还是咱们没机会发现这样的女子？” “咱们能不能把这比赛照搬回去，然后也发现这样的人才？” “不管是男是女，有这心志！有这报效朝廷，报效吾皇的忠心！那都非常可贵呀！” 齐国使者和陈国使臣小声说道。 只有宋国使者，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他们已经跟这活动的设计者——怀王妃密切接触好多次，并且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而且也得到她的承诺，正在联络鸿卢寺，希望通过鸿卢寺，拿到她策划设计这比赛的整个思路，举措！ 而齐国、陈国使者，到如今才发现这比赛，原本就不是哗众取宠，不单单是娱乐而已！biqμgètν 他们发现的太晚了！还在那儿得意呢！ 观众席的上的惊呼。 三国使者走出雅间，趴在栏杆上，难以掩饰的艳羡…… 都叫大梁皇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摸着座椅上的雕龙扶手，微微勾起嘴角，“虽是女儿身，却有报国志！好！我大梁真是人才济济，巾帼不让须眉呀！甚好！“赐魁首郁飞‘先锋官’令！” 皇帝下令。 皇帝的一句话，对台下的女孩子来说——这却是划时代的一刻！ “成了！她成了！” “她被皇上承认了！被赐先锋官令了！” “女孩子只要有本事！不怕死！也能出来闯荡天地了！” 后台、观众席，甚至雅间里的女孩子们，激动的欢呼雀跃，还有些抱头痛哭。 她们的能力、胆识、身份……终于被承认了！ 在此之前，她们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 在家里，她们只能依附父、兄。 出嫁后，她们只能依附丈夫。 丈夫没了，她们甚至得依附儿子，才算是个人！ 虽然，这只是郁飞的一小步，是皇上高兴之下的一个“特别赏赐”。 却代表着整个大梁女性的一大步！ 郁飞简短地谢了恩，又说了一路走来要感谢的人。 说完，她便转身下了舞台。 天色已近黄昏。 舞台上表演着“散场舞蹈”。 尊贵之人，以及普通观众，被分为不同批次，走不同的通道，陆续离场。 “终于结束了啊……”小红长叹一声。 “越是这时候，越不要放松警惕。一定一定小心谨慎！”温锦举目四顾。 还好，萧昱辰在这方面，实属专业，也从不让人失望。 有他安排的侍卫布控指挥，各个方向的离场，都井然有序。 “来了来了！”小红轻轻扯了扯温锦的衣袖。 温锦顺着她的视线一看。 嘿，郁飞朝她，飞快走来。 “还说不认识？”小红窃笑，“您不认识她，她可认识您呢！ “就是不知，她是冲您来的？还是冲怀王爷来的呀？” 小红别有深意地眨眨眼。 郁飞在台上说，要做怀王爷麾下先锋官…… 这话，可是引起了四下皆惊。 温锦歪了歪头，“我不认得她，也没听王爷说过认识她呀？” 难道又是萧昱辰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门师妹？ “王妃！王妃！”郁飞被一群人蜂拥堵住。 她仗着功夫好，飞身朝温锦挥手打招呼。 “郁小姐，我家爷给您投了五百万票，不 知可否请您喝一杯茶？” “五百万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一边儿去！” “郁小姐，我家爷给您投了一千万票，想请您吃顿饭，不知您可否赏脸？” “我家我家……我家爷投了两千万票！” 郁飞冷眼扫过去，恍如带着冰碴子，“滚！” “嘿？你什么态度？下了台，就翻脸不认人，你……” 郁飞冷笑，“我乃皇上御赐先锋官！骂我？那是对皇上大不敬！” 众人顿时缩了缩脖子。 郁飞目光明亮地朝温锦这边看了一眼，原以为终于可以突围出来了。biqμgètν 没想到又有几波太监上前。 “都让让！东宫请郁小姐前往！” “咳……你也让让，”高公公瞥了一眼东宫的太监，“郁小姐，皇上召见。” 旁边人一看，哟，东宫和皇上都派人来了……算了算了，他们是排不上号了…… “公公稍等，我跟阿姐说句话！” 郁飞借着高公公的威势，甩开了拥堵她的众人，径直来到温锦面前。 小红眼底闪现熊熊的八卦之火，看看郁飞，看看温锦。 温锦也是一愣，阿姐？说谁？ “阿姐，听说冠军有十万两银的奖金？” 郁飞站在温锦面前，与她在台上的冷淡漠然，简直判若两人。 她眼底分明含着几分笑意，谁说人家不会笑？人家连眼睛都在笑好吗？ 她喊温锦“阿姐”，别说……她还真有几分小妹妹的天真娇憨。 温锦迟缓地点点头……主要是这一声甜甜的“阿姐”把她喊懵了。 “那我把这十万两奖金给阿姐，阿姐管我吃住行吗？我要吃烧烤、绿豆沙冰、番茄鱼火锅、红烧狮子头、铁锅炖大鹅……” 温锦：“？？？” “郁小姐？不好叫圣上久等……”高公公嘴角抽搐。 “我回头就去找阿姐！阿姐等我！”郁飞抱了抱拳，跟着高公公离开了。 她走远了，温锦还有点儿懵…… 这是哪儿来的吃货？ 十万两银子，她要吃铁锅炖大鹅？ “咳，王妃小心了！看来这位是个有心机的！这是借着吃，要登堂入室呢！”小红在一旁提醒道。 第394章 爹爹，是儿子把您压聋了吗？ 登堂入室？ 温锦品了品，她觉得不像。 “王妃没听她说吗？让您管吃管住，这不是要住进怀王府的意思？ “近水楼台先得月！您可不能‘引狼入室’啊！” 有人招呼小红，小红赶紧去忙了。 温锦看了看，芙蓉园里的人，各司其职，这会儿用不着她操心。 她走向马车，准备从人少那门，离开芙蓉园。 “锦儿！今晚有庙会，我叫人接了钰儿过来，我们一起……” 萧昱辰突然快步追上她，说话间，他显得有点儿忐忑。 温锦抬眼看他。 萧昱辰脸上的紧张愈发明显。 “怎么忽然想到逛庙会？”温锦问。 “你累了吗？忙了这么多天，先歇歇也好……庙会有三天呢。”萧昱辰倒也不执着，立马改口。 温锦见他紧张，且谨小慎微，不由得想逗逗他。 “想做你先锋官的郁飞，你们认识啊？”温锦看着他。 萧昱辰忙不迭地摇头，同时，他提着的那口气，似乎也放松下来。 “我就怕你不问呢！我不认识，真不认识她！ “或许是我以前领兵，名气大？所以她慕名想做我麾下先锋官？ “你知道，我如今已经不领兵了，哪里还用得着先锋官？” 解释完，萧昱辰的表情明显轻松一些。 “钰儿昨日说，他还未曾逛过庙会…… “孩子一脸艳羡，说温小杰小时候都逛过，他舅舅、舅舅的随从们，府上的丫鬟、婆子都逛过……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就他没逛过。” 萧昱辰说到这儿，声音戛然而止…… 他儿子为啥没逛过庙会……还不是因为他这个当爹的，把人家娘俩关锁在梧桐院？ 萧昱辰脸色讪讪，越是想翻篇儿的事儿，越是会时不时跳出来捣乱。 “好啊，去呗。”温锦忽然道。 萧昱辰一愣，愕然又惊喜地看着温锦。 “我也好多好多年没逛过庙会了，去看看呗。”温锦轻笑。ъitv 萧昱辰脸上一松，笑容浮现。 “锦儿……” 萧昱辰同温锦出了芙蓉园，半路接上季风送来的温钰。 “这庙会不远，就毗邻着芙蓉园。 “从龙王庙开始，一直绵延到芙蓉园西北角。 “听说是宋韬跟官府租赁了这条道，召集各方商户，聚在这里摆摊售卖。” 萧昱辰一手抱着温钰，一手护着温锦，一家三口，下了马车，徒步朝庙会上走去。 他边说，边不屑地轻哼一声。 “这宋韬才是奸商。借着你的活动反响强烈，他就看准了人多的商机。 “租赁下这条离芙蓉园最近，又能一直绵延到龙王庙的路来办庙会，他从中抽利。” 一家三口还没走到庙会上，就听见前头的热闹，人声鼎沸。 “庙会上都有什么呀？爹爹。”温钰趴在他爹肩头，好奇地朝远处张望。 萧昱辰闻言，心底一阵疼惜酸楚。 他的儿子这么大了，竟然还不知道庙会上有什么…… 虽然，他五岁之前，从未出过皇宫，也不曾去过庙会…… 但他都那么“可怜”了，怎么能让他儿子跟他一样可怜！ “什么都有，有小摊贩，有茶铺，小吃摊，还有杂耍，皮影戏……” 萧昱辰还没说完，温钰就兴奋的拍着他爹的脑瓜子兴奋大喊。 “猴子猴子猴子！”biqμgètν 萧昱辰：“……”脑瓜子嗡嗡的。 “谁是猴子？不能乱说。”温锦在一旁，一本正经的纠正。 萧昱辰：“……”你还不如不纠正！ 这娘俩肯定是故意的！ “我不是说我爹！我是说那里！那里有猴子呀！我要去看！”温钰遥遥指着耍猴儿人的方向，“爹爹——驾！” 萧昱辰：“……”原来他不是猴儿，是马。 自己的儿子，还能扔了吗？宠着呗！ 萧昱辰索性把儿子驮在肩上。 他本就是个大高个儿，身形伟岸。 温钰在他脖子上这么一坐，视线顿时“更上一层楼”。 坐得高，看得远。 小娃更兴奋了，抱着他的脑门儿，“爹爹，再走近点儿！走近点儿！” 明面儿上看，是一家三口逛庙会。 可实际，周围不少都是便装的暗卫。 人群拥挤，暗卫们尽可能地把人群和一家三口隔开。 温钰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爹爹，别人家也是这么逛庙会的吗？周围两尺，都没有人？” 暗卫如何敢拥挤自家主子？那势必得留出一段距离呀！ “咳……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是这么逛庙会的！”萧昱辰道。 “可是这样，就没有逛庙会的感觉了呀？人多才热闹呀？ “如今我觉得自己虽然在庙会里，可又好像不是在逛庙会……” 温钰歪了歪脑袋，他似乎想找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描述一下他此刻心里的落差。 但他毕竟年纪小，竟不能准确地形容出他多少有些失落的心情。 温锦眼看着儿子小脸上的兴奋，一点点黯淡，还有些索然无味的麻木茫然。 她轻轻拽了拽萧昱辰的衣袖，凑近他的耳朵。 “有你在呢，让暗卫稍微远一点儿？” 环境嘈杂，温锦怕他听不见，她踮着脚尖，凑得有点儿近。 萧昱辰也侧身靠近她。 一个不慎，她温热的唇，蹭过他的耳廓，蹭着他的脸颊…… “嗡——”地一下，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萧昱辰的脑门儿上。 他连耳廓都红通通的。 他吃力地咽了口唾沫，“锦儿……你，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阿娘说，要不让暗卫退远点儿？”温钰低头看着他爹，“爹爹，您耳力不是挺好的吗？是我太重，把您压地听不清了吗？” 萧昱辰：“……”这真是亲儿子！ “要不我下来？” “不用不用，爹爹不累！”萧昱辰赶紧托住儿子的小屁股，让他稳稳当当坐在肩头。 “你要是下来，什么热闹都看不见了。” 萧昱辰冲周围人打了个手势。 慢慢地，他们也能感受到人群的拥挤了。 人群像是浪潮，推着一家三口往前走。 “那个！那个面具我喜欢！”温钰又发现了“新大陆”。 小孩子看见什么都兴奋，萧昱辰又是个宠娃狂魔，别人有的，他儿子得有！ 别人没有的，他儿子也得有！ 萧昱辰人高马大的优势，在人群里很明显。 他破开人群的浪潮，径直把儿子和温锦带到了一个卖精致手绘面具的小车前。 小车上挂着各种花里胡哨的面具。ъitv “这个给我，这个给阿娘，这个给爹爹！” 温钰给自己挑了个小猴儿面具，给萧昱辰挑了个像“牛魔王”的面具。 他给温锦挑的，却是个狐媚妖冶的狐仙面具。 “锦儿戴这个，倒是好看！”萧昱辰点头轻笑。 温锦刚戴上狐仙面具，就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第395章 吃屎都捡不到热乎的 温锦虽然有神力。 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她也被撞得很疼。 她正要撞回去…… 忽然一群孩子，也发现了这儿的“宝藏”，“我也要面具！” “我要那个银狼面具！” 一群孩子蜂拥而来，气势汹涌。 紧跟着孩子们的，还有他们的家长们。 汹涌的人群，一下子把温锦和父子俩冲开了。 “阿娘！” “锦儿！” 天色已晚，小摊小贩的摊子上，都挂有油灯。 路上、路边的树上，也挂了无数盏灯笼，火树银花，照亮着庙会。 但视线不及白日。 恍惚间，萧昱辰看见了那张狐仙面具。 “在那儿！”他挤开人群，一把握住温锦的肩，“你没事吧？” 狐仙面具下的人，也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却不是温锦的声音，“我认识你吗？” “狐仙”甩开萧昱辰的手，就要往前走。 “你从哪儿来的面具？戴面具的人呢？”萧昱辰环顾四周，都没看见第二个戴狐仙面具的人。 而且眼前这女子，分明身形跟温锦有几分相似。 若说，她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那也太巧合了吧？ 不等她回答，萧昱辰猛地上前一步，掀开她的面具。 “你有病吧？那边摊子不是有卖吗？想要不能自己买？还是你想调戏……” 女子正要出拳，微微一愣，“姐夫？钰儿？” 萧昱辰也愣住，“郁飞姑娘？你喊我什么？” 郁飞没解释称呼的问题，左右看了一眼，“阿姐呢？” “阿娘带着和你一样的面具，和我们走散了，我们也正在找她呢！”钰儿坐在他爹的肩头上说道。ъitv “客官！客官还没钱呢！”卖面具的小贩，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别喊了，多少钱！”季风上前付钱。 萧昱辰有点儿慌…… 他猜到了温锦为什么会不见……她本就想钓鱼呢！ 可没想到，鱼会这么快咬钩啊！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鱼线”断了？鱼和饵都不见了？ 而眼前这个郁飞，在里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找到温锦以前，你不准走！” 萧昱辰招呼人上前，“盯紧她！” 郁飞冷哼一声，“找不到我阿姐，你还想让我走？我把你的怀王府给你掀了！ “保护不好我阿姐！你还把她弄丢了！你不配做我姐夫！” 郁飞此时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大猫，哪还有一丝高冷的样子。 萧昱辰此时顾不得追问……温锦哪儿来这么大、这么蛮横一妹妹？而且还姓郁？ “四下寻找！”他吩咐暗卫散开。 郁飞果真没跑，她还加入了寻找温锦的行列。 …… 温锦此时，被人反绑着双手，丢在一架马车的暗箱内。 那人用的是“拍花子”的手法。 她被人群，特别是那一群小孩子给挤开以后。 来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往她肩头上猛地一拍。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温锦当时便屏住呼吸，她眼前仅有片刻的眩晕。 那人狐疑地看她一眼。 温锦跟他大眼瞪小眼…… 关键是，这药的药效是什么呀？是昏迷？还是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她倒是想配合表演……但她不知该怎么配合？ “怎么没用？”那人嘀咕一声，又要再拍。 温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人扛起温锦就跑，“这药效可有点儿慢啊！” 紧接着温锦被他扛到了车上，车上还有个他的同伙。 两人把温锦的手反绑了，摘了她的面具，将她塞进车底暗箱内。 “驾——”车夫呼喝一声。 温锦便如闷罐儿里的饺子一般，晃荡起来。 她连忙用脚蹬住暗箱壁。 “停车检查！”外头有侍卫高声呵斥。 马车停下来。 温锦趁机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两个人绑得倒是很专业，这绳结打得是越挣扎越紧。 温锦并不打算现在就“被营救”。 否则，她也没必要配合“绑匪”装晕。 她要钓，就要钓上来一条“大鱼”。 她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想让她死。bigétν 她在暗箱里安安静静，没发出动静。 检查的侍卫，也只是例行公事……他们并没有发现马车里藏有暗箱。 马车又摇晃起来。 温锦趁着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的咯噔声，在车厢里也动弹起来。 她反弓身子，用手掏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她正在割绳子的时候，却听车厢里的两人吵了起来。 “听说怀王妃漂亮得很！这样的美人儿，杀了多可惜！”一人说。 另一人啐了一声，“你他娘给我安分点儿！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没好尿！” 车厢里猛地一静。 头一个人道：“咋？你尝过？” “你他娘……” 两人在车厢里动起手来。 砰砰，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 温锦趁机割开绳子，把匕首藏了回去。 她从空间里取出银针，想了想，又把儿子配的毒粉藏在手心。 那两人砰砰砰打了一阵子，闷哼痛吟此起彼伏。 温锦：“……” 这绑匪好像不太专业呢？ 她还没动手呢，俩绑匪先干了一架？ “周爷说了，抓到人要给他带回去，你小子要再敢动歪心思，老子阉了你！” “你就是周爷的一条狗！吃屎都捡不到热乎的！” “呵……你吃过热乎的。” “……” 砰砰砰……又是一顿爆拳乱揍。 “咳！都消停点儿吧！”车夫抽了一鞭子，提醒车厢里的两人。ъitv 两人这才罢手，“把她弄出来！” “管好你的‘家伙什’，丢脑袋和丢‘家伙什’，你可想清楚！”那人警告道。 “闭上你的窟窿眼儿！”说话间，那人唰地拉开暗箱的盖子。 温锦手中的银针和药粉皆已准备好。 “王妃小美人儿，哥哥抱你出来……” 温锦闭着眼睛，双手背在身后。 这人跪趴在车厢地板上，上半身下倾，探进暗箱里。 就在他伸手，要抱起温锦时—— 温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出手。 右手三针扎入他肩颈大穴。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自己上半身软软倾倒…… 温锦左手的药粉糊他满口满鼻…… 他大惊之下，顿时吸入不少。 武毒师的小师父——温钰纯手工打造“睡睡散”，效果可比他们“拍花子”用的药粉，效果强多了。 只见这人，一头扎进暗箱里…… “你他娘的真是死不悔改！我跟你说了别……” 另外一人，正欲靠近，却似乎发现了同伴的异样，“不好！” 第396章 她抬起一脚，飞踹他屁股 “嗯……你别……”温锦佯装半昏半醒。 外头那人一愣，“你这厮还真是色胆包天！都什么时候了！” 那人放松警惕，也倾身过来，要把同伴拉出来。 温锦趁机，猛地出手。 三根银针，让他脱力失声。 儿子的独家秘制“睡睡散”糊一脸！ 那人两眼一翻，也一头栽了进来。 两人几乎把暗箱塞满了。 温锦费力将两人推开，亏得她有神力加持。 否则，她不被药迷昏，也要被挤地缺氧昏迷了。 她爬出暗箱，正欲去控制车夫。 “吁——” 马车却猛地一停。 温锦因惯性，猛地朝后一坐！ 恰坐在了那两人的后腰上。 只听“咔嚓——”一声，也不知是他俩谁的后腰，发出的脆响。 “嘶——”温锦暗暗吸了口气。 这骨折的剧痛，也没把两人疼醒。 到地方了？ 温锦正纳闷儿。 忽听外头有人说话，“人带来了？” “回爷，带来了！”车夫道，“今日庙会趁着人多，下手容易，倒是很顺利。” 被称为“周爷”那位，嗯了一声，“我素来赏罚分明，你们干得不错，我必重赏。把人弄下来吧！” 周爷在外头？ 温锦心中急跳。 这“周爷”就是要她命的人？ 她跟这姓周的有什么仇？亦或者，这姓周的也是旁人的走狗？ 温锦借着马车窗帘子的缝隙，朝外看了一眼。 只见外头人举着火把，有十几个之多。 马车被他们团团围住，看他们衣着，像是家仆杂役。 但看他们站姿气势……却颇有些匪气，根本不像普通下人。 “二哥，三哥？把人弄出来吧！”车夫在外头拍门。 温锦低头看了看，脑袋和上半身都扎在暗箱里的两人……他二哥三哥，怕是不能回答他了。 “二哥！三哥？！”车夫有点着急。 周爷道：“不是很顺利吗？” “咳……也许他们，睡着了？”车夫急忙拉开车门。 “啊！”他惊呼一声，“二哥？三哥？你们怎么了？” 车夫连滚带爬上了车厢。 他拔葱似的，把两人从暗箱里拔了出来。 “咦？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二哥！三哥！醒醒呀！你们醒醒！” 周爷见状不对，阔步上前。 “怎么回事？” 他站在车厢门口，皱眉朝里看。 “二哥三哥被人弄晕了，那女人不见了！ “可是……不对呀！一路上，我根本没停车！也没有听见异常的动静……” 说到这儿，车夫表情一怔。 是有动静的！ 他二哥三哥在车里干了两架呢！ 但二哥三哥平常就不对付，经常一言不合就干架……所以，他也没当回事儿。biqμgètν “说呀？怎么回事？煮熟的鸭子能飞了？！”周爷眼睛一瞪，低吼道。 车夫抖了一下，“没……没什么。就是路上，三哥说，怀王妃漂亮，直接杀了可惜，不如先把她睡了…… “但但但是——二哥劝住他了！没、没动那女人！” “没动那女人？那女人现在在哪儿？”周爷一耳光甩在车夫脸上。 这周爷功夫不俗。 一巴掌把车夫扇得脑袋发晕，他使劲儿地闭了闭眼睛。 “把人给我弄醒！问问他们！”周爷怒喝。 他不知道…… 温锦就站在他旁边不足两米的地方，正仔细的盯着他的脸打量。 “可以确定，”温锦托着下巴琢磨，“我不认识他，若是无冤无仇，那就是他背后还有大鱼。” 马车停的这地方，看起来是谁家的别院。 这别院的主人又是谁呢？ 温锦一边四下观察，一边琢磨。 “周爷……现在都半夜了，哪儿有大夫呀？”一旁人苦哈哈说道。 周爷冷笑一声，“没有大夫？提一桶水来！冷水！” 大冬天的，冷水？ 周围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悲悯地看了眼车上两人。 这两人已经被眼冒金星的车夫，给拖下了车。 一旁人从不远处的井里，打来了一桶冷水。 “倒！”周爷吩咐。 周围没人动弹。 “不肯倒？” “周爷，大冷天，这么干，会弄死二哥三哥的！”车夫劝道。 周爷冷笑一声，“一桶冷水而已，怎么就会死了？他们现在活着还有用！我会让他们死？ “再者说，以后他们真死了……你不就成二哥了？” 车夫抖了一下，摇摇头，没说话。 “都不肯动是吧？”周爷往周围扫视了一眼。 他猛地上前一步，提起冷水，“哗啦——” 那带着冰碴子的水，把两人从头泼到脚。 温锦立马跳远了点儿……虽然水根本溅不到她身上，但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她抱着肩膀，冷眼看着。 钰儿的“睡睡散”是一桶冷水就能化解的吗？ 连武毒师都想拜钰儿为师，儿子在毒药方面的造诣天赋，可见一斑。 果然，冷水泼下去有一两分钟了。 两人丝毫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咣当——”周爷把木桶狠狠往地上一砸。 木桶被砸的弹起来，砸到了车夫的脸。 “嗷娘呀——” 车夫惨叫一声，鼻血横流。 周围人都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周爷。 “快去找大夫来！现在！立刻！马上！”他指着门外，厉喝一声。 一群人跑了三四个，“这就去！这就去！” 周爷面色阴沉。 温锦在一旁盯着他。 她打算跟着他，看能不能发现他背后的主子是谁。 可他这会儿像是发觉了什么，他警惕四顾。 “你们发现了没有？”他问。 周围那些满是匪气的人，跟着他四下环顾，“发现什么？” “周围有人吗？” 温锦暗暗吸了口气……不会吧？他能感觉到她？ 大家都还没闹明白。 周爷却忽然拔刀，挥刀朝温锦站的地方砍过来！ 温锦下意识的极速后退。 刀刃猛地砍过她刚才站的地方。 刀尖堪堪划过她的脸…… 温锦心跳加速——其实紧张毫无必要。 灵泉空间和外面的世界，像是两个平行空间。 外头的人触碰不到她，她也碰不到外头的人！ 只是扑面而来的刀刃，让人忍不住心惊。 温锦转身来到这姓周的身后，她抬起一脚，飞踹他屁股。 照她现在的力气，这一脚，要是能实打实地踹在他身上，非把他踹出几十米不可！ 但温锦的脚，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就好像两个重叠，却相互不能影响的空间。 姓周的，感觉到了什么！ 他猛地转过身，又朝温锦挥刀砍来。 这次温锦没躲。 那锋利的刀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温锦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温锦笑了笑，该说不说，就还……挺好玩儿的？ 她挥起一拳，狠狠打向姓周的腹部。 只听“砰——”地一声响。 “嗷——”姓周的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打飞，飞出十几米，狠狠撞在墙上。 温锦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 “抓住她！”姓周的指着她大喊！ 第397章 放火！烧死她 温锦看向周围。 周围人也都目光灼灼看着她。 她出来了？ 她从空间里出来了？ “空间！ “灵泉空间！” 温锦用意识召唤。 她甚至按住肩头的莲花胎记召唤。 毫无用处！ 空间像是“锁死了”，毫无动静！bigétν 眼看这群人扑了上来。 温锦拔腿就跑。 半夜里，这别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温锦看不见路，哪里没声音，就往哪里跑。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从东路，东路堵她！” 温锦着实没想到，真被萧昱辰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这空间“隐身”竟然是有时效性的！ 而且到时间了，也不商量一下，直接把她“弹出”来。 把她弹出来也就罢了，它这会儿竟然打不开了！ 一直靠谱的灵泉空间，竟然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还以为是周爷疯了！气疯了，挥刀乱砍！” “没想到，真的有人在啊？” “那女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为啥我之前一点儿没看见？” “她之前在哪儿？怎么我看见她就是突然出现的？” “她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别说了别说了……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温锦一边跑，一边听前后左右追着她的人在那儿议论嘀咕。 “你别跑！我看见你了！”前头有人指着温锦道。 温锦冷笑，不跑？她又不傻，她也不是萧昱辰那种绝对扛打的人。 他们人这么多，她不跑等着被抓吗？ 温锦速度快，而且力气大。 她跑起来，他们追不上，虽然他们四下围追堵截。 但他们人力分散了，温锦就不怕，她一个冲刺，就能把面前挡着她的个人撞飞。 “嗷……我的胸骨、胸骨被撞断了！” “你少他娘的装！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嗷！” 骂人这个也被撞飞了！ “我的腰！我的腰！” “蠢货！别让她突围，把包围圈缩小！咱们人多，车轮战也能累死她！”姓周的捂着肚子赶来。 他一声令下，这群乌合之众立刻有头脑起来。 他们一层层包围，把温锦围在中间，逐渐缩小包围圈！ 温锦见状，使出洪荒之力，朝一个方向突围，不能被他们困住！ 她一边突围，一边再次尝试唤出灵泉空间。 呼！ 一股清新的荷香扑面而来！ 灵泉空间又出现了！ 温锦猛地拐了个弯，在他们视线不及之处，她躲在紫莲花王近旁，收起灵泉空间。 “诶？人呢？” “就往这边跑了！你们不是在这边守着吗？” “我们也看见她往这柱子后头跑了！怎么柱子后头没人呢？” 那姓周的快步上前，眉头拧成个疙瘩，围着柱子转了一圈。 他踢踢柱子，又拿刀鞘上敲敲，下敲敲。 柱子发出蹬蹬坚实的响声。 “这必是什么障眼法！她没走远！封锁别院！找！” “爷，孩子们回来了！”外头跑来一人，急声禀道。 姓周的说：“回来的正好，叫小孩儿们也一起找！她既来了，就别想出去！” “周爷，她会障眼法，咱们怎么找啊！”一旁人问。 姓周的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她的障眼法，似乎有时间限制！ “而且，只能隔一段时间，使用一次！否则，她刚刚也不会被我们追了那么久！ “所以，不必怕她！各个方向都派上人，来回不断的找！一定能碰上她无法使用障眼法的时候！” 一人小声跟同伴说：“我看她更像是女妖，什么障眼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现，突然不见……” “噌楞——” 横刀出鞘！ 骨碌碌！ 那人的话未说完，脑袋就滚落在地。 掉在地上的脑袋，眼睛圆瞪，嘴巴还张着。 他的身体，又直立了一阵子，才轰然倒地。 “啊啊啊——” 不少人发出惊呼，热乎乎的血，溅了周围人满脸。 有人面色惨白的吞咽着唾沫。 更有人浑身一颤，差点儿小便失禁…… 姓周的如冷面罗刹，“再让我听见怪力乱神的话——下场就是如此！ “一个女人，瞧把你们吓得——没出息！” 姓周的冷声，收刀入鞘。 他也带着一队人马，四下搜查，寻找温锦。 他走了，这群人才松了口气。 “老六死得好惨……” “别说了，赶紧找吧！这周扒皮可比那女人狠多了！” “碰上那女人还能活命，惹了姓周的，就活不成了。”温锦其实没走。 她就站在一旁，灯光和火把都没照到的黑暗角落。 这个姓周的倒是缜密！ 竟然已经猜透了她“障眼法”的关键。 温锦也弄明白了，她躲在灵泉空间里，大概只能维持一刻，也就是十五分钟的样子。 而十五分钟过后，需要五分钟左右的缓冲时间，才能再次开启灵泉空间。 至于第二次躲进去，灵泉空间是不是还能维持十五分钟……温锦正在尝试。 她瞧见，在庙会上拥挤，冲散她和萧昱辰、钰儿的那群孩子，也跟着大人们举着火把，在到处找她。 原来这群熊孩子，也是他们一伙儿的。 温锦对人群人的来历，已经有所猜测。 只是这个别院，究竟是谁的地方，这姓周的又是谁的人，她还没弄清楚。 他们在到处找温锦的时候，温锦也在各个屋子里蹿。 她一来是在找线索，二来是在搜集灯油。 至于搜集灯油有什么用…… 天干物燥，古代的房子，大都是木质结构。 灯油可有大用处呢！ 温锦搜集灯油的时候，都是要离开灵泉空间的，但离开的时间不长。biqμgètν 她不知道如此断续，是否还会有累计“十五分钟”的局限。 温锦估摸着，十五分钟快到了。 她立即闪身躲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看起来像个小库房。 温锦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惊喜的发现了——这里竟然有一大壶灯油！ 有这么一大壶！她还用一盏灯一盏灯的去搜集吗？ “在这儿！她在这屋子里！” 温锦出了灵泉空间，正取灯油，竟被人发现！ 古代人夜视的能力真好！ 她在屋子里，又没点灯，竟然都被看见！ 温锦提了灯油，躲在屋子里的梁柱后头。 他们如果冲进来——她就放火！ “快！把门窗锁上！把她关在屋子里！等周爷来！” 温锦：“……” 姓周的很快就来了。 温锦躲在梁柱后头，听着外头的动静。 “确定她在里头？”姓周的问。 “千真万确，我们几个都看见了！门窗都是从外头锁上的，她跑不了！”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说。 “好！”姓周的冷冷一笑，“放火！烧死她！” 第398章 你竟然要抓自己的小姨子 “周爷，这间屋子是个小库房。里头虽没值钱的东西，但囤着灯油呢！ “这火若是放起来……怕是不好扑灭。” 有人劝道。 姓周的却冷笑，“扑灭？为何要扑灭？让她和这间房子，一起烧成灰！” 外头的人又是架柴，又是泼煤油，一切就绪。 “外头这么大动静，里头怎么没反应？”姓周的又迟疑了。 “那……开门看看？”有人问。 温锦就站在门口，等他们一开门，她就冲出去，撞飞他们。 姓周的冷哼一声，没说话。 忽而，门口东侧的窗户“咔哒”一声锁响。 吱呀，窗户被推开了。 温锦往东侧窗户口看去。 窗户外探进的脑袋，恰也转向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咣当！”窗户又关上了。 窗外发出“嗤嗤”瘆人的笑声，“她果然在里头！她果然在门口！她就等着开门，好从门口逃出来！ “哈哈哈！点火！” 轰！有煤油和干柴助燃，一点火星，大火冲天而起。 小库房瞬间被熊熊大火包围。 屋子里热浪滚滚，浓烟四起。 就连屋子外头的人，都不由地退后好几步，热浪灼面。 “这屋子里……也太安静了吧？”姓周的嘀咕，“她是个哑巴？连喊疼都不会？”ъitv 周围人都神情莫名地看着姓周的。 姓周的甩甩头，“我亲眼看见她就在门口，她不可能逃出来！ “现在火势已经这么大了，她若冲出来，必被烧成火人儿！ “或许是被烟熏晕了、呛死了！她活不成了！” 姓周的背着手，拧着眉，望着那火光冲天的屋子。 红通通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眉头紧皱的脸上，有一丝紧张，更多的是松快和释然。 “爷！周爷！不好了！” 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指着东边儿，气喘吁吁，“东、东苑也着火了！” 姓周的眉头一拧。 他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烧着的屋子，又看向东边儿。 依稀可见，东边儿也有耀眼的红光。 虽不如面前的火势大，但有冬风助燃，风一吹，大火很快就会变得不可控制！ “快！带人去灭火！” 姓周的不肯走，他仍要守在这儿，亲眼看着面前的屋子烧成灰。 他派了人去东苑灭火。 可那些人刚走。 又有人跑来说：“周爷，南、南边儿院子也着火了！” 姓周的一回头—— 南边儿院子的火光，与这里的火光交相辉映，简直要照亮京郊的天空！ 忽然…… “咻——啪！” “咻——轰！” 南边儿烧着那院子上空，竟然放起了烟花！ 硕大的烟花，冲上夜空，啪——绽放一朵朵绚丽的“大礼花”。 “咻咻咻！轰轰轰！” 南边儿院子上空，可太热闹了！ 瞬间几十个，上百个烟花，蹿上夜空，竞相炸开！ 烟花爆开的声音，把院子里的人，都炸懵了。 众人仰头，绚烂的颜色，把别院照的亮堂堂的。 更把每个人脸上的惊讶、惊慌、惊恐……照的亮白一片。 “怎……怎么回事？”姓周的哑声问。 “好、好像是，南边院儿里，囤、囤了点儿烟花，准、准备过年和上元节燃放……” 姓周的猛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他亲自点火烧起来的屋子。 他眉头死死拧成疙瘩，“你说……这里头放了什么？” “灯……灯油。” 姓周的脸色一震，“她……她逃出来了？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 “爹爹，那边着火了！” 温钰骑在他爹的脖子上，坐高望远，正在找娘。 他忽然一抬头，小手遥遥指着西边儿城郊的方向。 萧昱辰哪儿有心思管着不着火呀？ 就算皇宫着火，也是别人的事儿，哪有他找媳妇重要！ “哇！放烟花啦！ “现在还没到除夕，更没到上元节，怎么这么早就放烟花了？ “爹爹你看呀！” 温钰扳过他爹的头，让他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说不定阿娘也在看烟花呢！”温钰童声稚气道。 萧昱辰闻言，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头，向西边天幕看去。 绚丽的烟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同时大家也都发现了异常。 “哪有人这么放烟花的？这是烟花多的没地儿放了吗？同时点这么多？” “就是皇宫里放烟花，也不是这么奢侈的放法儿呀！” “这么没章法……怕不是走水，误燃了吧？” 萧昱辰浑身绷紧，“钰儿，坐稳了！” “让开！” 他低吼一声，猛冲两步，踩着一旁的树墩子，腾身跃起。 “哇！我又飞了！” 温钰一把抱紧他爹的脑袋，兴奋的大喊。 “你不找我姐了？你去哪儿？！”郁飞闻声一看。 只见萧昱辰辗转腾挪，纵着轻功，踏着旁人的肩，一路畅通无阻的朝庙会外飞掠而去！ “我姐还没找到呢！你想跑？！” 郁飞见状，也有样学样，踩着人的肩，甚至别人的脑袋借势，飞掠而过。 萧昱辰稳稳当当落在庙会街市外，他的马背上。 他把钰儿从肩头抱下。 “送世子回府！其他人跟本王来！” 萧昱辰要把儿子递给季风。 温钰却一把抓住他爹的衣领，“爹爹不讲武德！明明是我发现的着火和烟花！” “阿姐还没找到！你竟然要去看烟花？”郁飞紧随而至，听见温钰的话。 她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朝萧昱辰攻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温钰一手挠季风的痒，一手死死抓住他爹的衣裳，“你肯定是怀疑阿娘在那儿！” 郁飞闻言，已经来不及收起攻势。 她在空中，强行一扭。 砰！ 一脚踢歪在季风肩头。 “唉……” 季风吃痛，手上力气一松。 温钰立刻小猴子似的，趴回他爹的马鞍。 他小手紧抓马鞍，“多谢小姨！” “爹爹我坐稳了！走吧！驾！” 一声“小姨”，把郁飞叫得心花怒放，“不谢不谢！” 她白皙冷漠的脸上，闪现一抹红晕，以及有点儿娇憨的笑。 “将她拿下！”萧昱辰兜马要走。 季风立即带人，要拿下郁飞。 “我是王妃的妹妹！钰儿的小姨！你竟然要抓自己的小姨子？！”郁飞横眉冷对。 季风：“……” 话要这么说，他和他的手下，还真不敢动手。 王妃可是很护短的人！ 萧昱辰也一阵的脑仁疼，他哪儿冒出来一个小姨子？ъitv 温锦根本就不认识她！ “不是要救阿姐吗！还磨蹭什么？！” 郁飞借机，飞身夺过季风的马，“驾——” 她扬鞭冲着火光和烟花而去！ 第399章 犹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城郊别院—— “她就在这院子里！” 姓周的要气疯了！ “她进这屋子里，就是为了偷灯油！ “东苑，南苑的火，都是她放的！ “跟我去，将她拿下！” 姓周的拔刀出鞘，往南苑冲去。 周围的人，相互交换视线，窃窃私语。 “他是不是疯了？” “他说那女子就在屋里，他亲自锁上的窗，亲自放得火……” “现在东苑，南苑失火……又说是那女人所放？” 噌楞—— 寒芒映着火光，冰凉的刀锋，贴着说话人的脖颈。 “周爷我错了我错了！走走走！抓那女子去！” “再让我听见一句废话——” “不敢不敢！” 一行人随着姓周的一阵急奔。 南苑的小库房里，竟然囤着烟花。 烟花把房顶都炸烂了。 此时更是点燃了周围的几个小茅草房。 火势愈演愈烈，根本没有扑灭的可能。 但烟花和火光，也把这里照得亮堂堂的，几乎没有黑暗角落。 “她在哪儿？谁看见她了？一定是她放火！” 跟着姓周的前来之人，都在狂呼乱叫。 而那些正打水灭火之人，都摇摇头，“没……没看见人放火！” “就忽然烧起来的！”bigétν “快走吧！这么大的火势！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官兵的！” “周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西苑！西苑也着火了！火刚烧着！她在西苑！” 姓周的神色刚要动摇，却听闻温锦在西苑。 他当即将牙一咬，“跟我去西苑！你还有你，你们走那条路！ “你，还有你跟我来，我们包抄！这次一定抓住她！” “周爷，已经有官兵往这儿来了……” 噗—— 姓周的一刀砍下！血光四溅！ 周围霎时安静。 只有烈火灼烧，烟花时不时爆炸的声响。 轰！ 他们身后的房子，经不住大火灼烧，轰然坍塌。 同时坍塌的，还有他们心里的防线。 一晚上，他们已经四个兄弟折进去了！ 两个被这姓周的砍了脑袋！ 两个被那女人弄昏迷，又被这姓周的，大冬天泼了带冰渣子的水……生死未卜。 这姓周的除了给他们钱……真的能给他们带来光明的未来吗？ 这姓周的，真是要带他们走康庄大道吗？ 姓周的提着大刀，冲在前头。 他的刀刃上，还滴答滴答，滴着血。 这是昔日兄弟的血…… “走啊？你们怎么不走？” 姓周的回头，怒瞪他们。 “走……走，这就走！” 火光把姓周的脸，映照的红彤彤的，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的脸，他的刀，都像是一个大写的“殺”字。 这群跟随他的人，不禁心慌，腿也软，踉踉跄跄追在他身后。 那女人神出鬼没……他们这群人，真的能堵住她吗？ “不好啦！外头有骑兵把这里包围了！” “还有数不清的弓箭手！” “大家快跑呀！” 外头有人叫嚷道。 “不准跑！我看谁敢跑！”姓周的目眦欲裂。 姓周的刀一阵挥砍，寒光飒飒！ 配着他恐怖的表情，带血的脸…… 场面一时，静得骇人。 “留下也是死！咱们冲！biqμgètν “跟他们拼了！” 一个瘦高个儿，忽然大喊一声，朝外跑去。 众人见状，都有些动摇。 “给我回来！先杀了那女人！”姓周的大喊。 前面石柱后，忽有人影一闪。 “你要杀谁？杀我吗？” 不是他们正在找的温锦，还会是谁？ “你找死！”姓周的看见温锦，眼睛都成了血红色。 他提刀冲着温锦，急奔而来。 温锦在前头跑。 姓周的在后头追。 温锦跑得很快，风呼呼的吹过她的脸颊。 火光将她整个人都照成了亮红色。 她呼吸急促，表情紧绷，耳朵里是放大的心跳声。 她费力的嘀咕，“虽然有突击五公里训练…… “但还是跑不过有轻功的呀！” 她已经使出了最快速度。 但身后的刀——越发逼近！ 急促的呼吸，扑面的热浪，让她的心脏简直要不堪重负。 “去死！” 声音很近！ 刀刃朝着温锦的脑袋，猛地劈砍下来。 “唰——” 眼看刀刃已经碰到她的发髻！ 温锦却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人呢？出来！” “你这是障眼法！吓不到我！给我出来！” 姓周的挥刀乱砍，周围的空气被他急促混乱的刀法搅动着！ “所有人，放下手中武器！” “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否则就放箭了！” 一声怒吼传来。 刷刷刷——周围上百个弓箭手，已经搭箭张弓。 只要他们的手一松，上百支利箭，就会密集如雨！ 姓周的这才发现，他上当了！ 温锦之所以出现，并且一直极力的奔跑，直到刚刚才消失——就是为了把他和众人，引到官兵的包围圈中！ “冲！和他们拼了！” 姓周的大喊。 只见周围的人，却把手里的兵器一扔。 争相跪倒，举起双手——唯恐自己跪得慢了，就被射成筛子。biqμgètν 特别是刚刚喊着“跟他们拼了”的瘦高个儿！属他跪的最快！ “起来！都给我起来！不许投降！” 任凭姓周的怎么喊，他们都跪得老老实实。 “周爷，没有胜算了，投降吧！还能留一条命！” “哈？投降？我周鑫永远不可能投降！”周鑫指着他们一群，“你们一群孬种！怂货！烂泥扶不上墙！” 说完，他用手抹了抹刀刃上的血，“我跟你们拼了！” 他挥刀上前。 “不准放箭！留他活口！” 萧昱辰策马而来，厉声喊道。 周鑫的目光，瞬间凝聚在萧昱辰的脸上。 他眸子猛地一缩。 “杀呀——” 他高喊一声，猛地掷出手里的阔刀。 众人都以为，他要冲杀的时候——他却掉头跑了！ 当啷—— 萧昱辰挥剑挡开飞来的刀。 当地一声！刀尖狠狠插在一旁的石墙之内。 “糟了！他要冲进火里！” 萧昱辰猛地一踏马镫，飞身而起，“自己坐稳！” 他把儿子留在马背上，向那周鑫纵身飞去！ 原来，周鑫是在“声东击西”！ 他自知不是萧昱辰的对手！他要冲进火里自焚而亡！ 轰—— 热浪如一条巨大的火龙！ 人还未曾靠近大火，就已被热浪灼痛逼退。 火舌舔着人的脸颊。 那周鑫还未靠近大火，衣服已经烧了起来！ 眨眼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形大火球！ “晚了一步！”萧昱辰脸颊被火炙烤得生疼。 却被大火隔在外头。 “别想我给你留下活口！哈哈哈哈！”人形大火球，回过头来，对萧昱辰发出又惨、又疯狂的笑。 场面瘆人得很。 忽然间！ 一桶带着冰渣子的水，从周鑫的头顶，兜头泼下。 “刺啦——”一声响。 大火球瞬间熄灭，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人。 砰—— 周鑫被他面前的人，一脚踢飞！ 径直飞出去几十米远。转眼间远离了逼人的热浪！ “拿下！”萧昱辰上前，一掌劈晕了周鑫，叫人塞了他的嘴，反绑双手。 萧昱辰回过头，只见温锦扔下水桶，她身上的水已经半干。 她步伐稳健地从大火中走出，犹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第400章 钰儿的毒粉，可不好找解药 “你怎么样？”萧昱辰忙上前。 温锦道：“还好，就是有点冷，还有点儿热。” 萧昱辰一怔，抬手要摸她额头。 温锦挡住他的手，生生打了个颤。 “没发热，为了不被烫伤，我给自己也泼了冰水。” 她确实没被火烧伤的痕迹，但身上还是有些糊味儿。 她漂亮白皙的小脸儿，此时，如花猫脸一般，有一道道的黑印子。 萧昱辰看得，既好笑，又心疼。 他忙脱下自己的风氅，将她裹住。 俘获的这群人，已经被穿“蚂蚱”似的，绑成一串儿。 萧昱辰正要下令，将人带走。 忽然又有一行兵马赶到。 “所有人，不准动！” 为首的将领策马而来，一行步兵，将萧昱辰和这一群犯人团团包围。 萧昱辰眉头微蹙。 “这是谁的人马？”温锦看了一眼。 “你先上马，我去看看。”萧昱辰护着温锦，来到他的坐骑旁。 温钰麻溜从高头大马上翻身滑下来。 “阿娘，是我猜到您在这儿的！钰儿是不是很聪明？ “钰儿是不是和您心有灵犀一点通？” 温钰仰着脸，大眼睛里星辉熠熠。 温锦笑笑，抬手摸摸他的头。 但温锦的视线，却不由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郁飞？” 才女大赛的冠军郁飞，她怎么会也在这儿？ 郁飞向皇上请命，要做萧昱辰的先锋官，这么快就上任了？ 萧昱辰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郁飞也翻身下马，“阿姐，你没事吧？” 郁飞上前，用自己里衣的袖子，来擦温锦的脸。 外衣布料较厚，里衣白净细软。 虽然看起来是贴心的好意…… 但温锦还是惊讶地后退了一步。 这才女不是很高冷，很不好打交道的吗？这么贴心和热情……人设崩了啊！ 郁飞笑笑，对温锦的疏离并不在意。 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不好意思阿姐，我没带帕子。” 温锦正要问她，为何一直叫自己阿姐？ 她们认识吗？ 只是话还未出口，忽听萧昱辰一声怒喝。 “休想——” 温锦他们抬眼看去。 只见萧昱辰对面站着一个身穿官服之人。 “此案事关重大，更关乎王妃的性命安危！你京兆府把犯人押走？biqμgètν “若是出了岔子呢？犯人跑了呢？死了呢？你负得起责任吗？！” 萧昱辰一点儿好脸都没给。 温锦走近，也听出了眉目。 这京兆府晚一步赶到，却是想捡个现成。 他想把犯人押解到京兆府去。 温锦看了看那绑成一串儿的犯人，以及单独绑着的周鑫。 “王爷，京都治安，本就归京兆府管。这里夜间失火，火势如此之大，这在京兆府的职责之内呀！ “您若是把犯人都押走了，皇上问起来，下官不好交代！” 京兆府府尹庞西园飞快的看了眼温锦。 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连忙捏住自己大腿上的肉……生生忍住。 温锦：“……” 她这么好笑的吗？ “这件事，事关王妃的安危。那王爷您更该避嫌了！ “京兆府有捕头捕快，定当竭力查办此事，给王爷王妃、也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 庞西园拱手道。 温锦打量着京兆府府尹。 他似乎已经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了。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但同时，身上的气质也沉淀了，比他的年龄更显的沉稳。 萧昱辰不屑轻哼，“你京兆府办案的水平，本王信不过。 “这刺客几次三番威胁到王妃性命，本王绝不可能交给你！ “至于你说的‘避嫌’？那是本王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其他人，你可以押走，也让你有所交代。但主犯不行！” 萧昱辰面色坚定。 但庞西园也不肯退让，双方人马，竟然僵持起来。 有人轻轻扯了扯温锦的袖子。 温锦以为是钰儿。 她忙回头看，却撞进一双漂亮的眸子里。 她身后站的是郁飞。 郁飞修长的指头，朝不远处指了指，“阿姐，你看……” 温锦顺着她手指看去。 “钰儿……” 钰儿竟然爬上庞西园的马车！ 儿子你在干什么？！ 温锦顾不得听庞西园和萧昱辰扯皮。 她快步朝马车走去。 “大叔，你有糖吗？” 温锦一愣…… 庞西园马车里，还有别人？ “下去！这里没糖！”马车里传出极其低沉的声音。 “大叔，你好凶啊？”温钰一点儿不怕，还朝马车里头爬了爬。 “快下去！”马车里的人，压低声音，又斥了一句。 “哦……知道了。” 温钰仅剩一只脚，还露在车门外头。 他整个身体都探进了马车里。 温锦心头一紧，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可惜她不会轻功…… 等她阔步来到马车边。 车夫已经把儿子，从马车里“拔”了出来。 “小孩儿！别乱跑！” “放肆！怀王府世子由得你呵斥！？”温锦看儿子在车夫手里挣扎，她当即护短起来。 车夫吓了一跳。 连忙放下温钰，跪地告罪，“奴才不知……求世子爷饶恕！” 温钰蹬蹬蹬跑到温锦面前，“阿娘，钰儿想吃糖，桂花糖，棉花糖，麦芽糖，棒棒糖……” “钰儿乖，夜里吃糖要坏牙的！” “不要！不要！就要吃糖！要吃糖！”钰儿抱着她的腿闹腾。 车夫悄悄松了一口气。 马车里的人，似乎也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温锦抱起儿子，“好吧，但现在没有糖呀，我们回府再吃糖好不好？”bigétν 她抱着儿子，阔步往回走。 温钰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马车里还有一个男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他身上藏有毒药，还有淡淡的熏香味儿，那熏香，我在宫里嗅到过。” 温锦一怔……儿子太机灵了！ 旁人只当他是小孩儿，谁能想到，他这么“鸡贼”。 “我还往他身上弹了毒粉，钰儿的毒粉，可不好找解药！明日让人盯着医馆，看看能不能揪出他是谁！”钰儿小声道。 他连后一步都想到了！ 温锦欣慰又忧桑地看着儿子，儿子如此早慧，他还能体会童年的快乐吗？ “犯人你们不能带走！”温锦来到庞西园面前。 有了儿子的消息，她更加相信，京兆府与萧昱辰僵持……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她自己当饵，才抓到的刺客，能让京兆府给灭了口？那不白忙活了！ 第401章 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来熟了？ “这院子里死了至少四人，且本妃是被人绑架来的！如此严重的刑事案子。京兆府办不了！ “还请王爷通知刑部来带人！并且要三司会审。”温锦冷声说道。 庞西园眉头动了动，“这么大的火，烧死几个人，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王妃被绑架嘛……幸而王妃平安无事，所以……” “人不是烧死了，其中两个，都是直接被砍了头。 “另外两个，则是被用了‘酷刑’。” 先是被迷晕，后又被放在外头泼带冰渣子的水……这大冬天的，不知他们结冰了没？ 这绝对能算酷刑了吧？ 庞西园嘴角抽了抽…… “还有这种事？那这大火岂不是把一切的证据都烧没了？”ъitv 除了押解犯人的人，其余好些人都在扑火。 但火势太大，虽院子各处备有防止走水的大水缸，但跟这火比起来，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以犯人，才更是这起大案中的重中之重！应交由刑部，且由三司会审！” “王妃真要如此？您看看这是哪儿？” 众人回头看着火光冲天的院子。 这是哪儿？这地方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这是温家的别院呀！是温尚书名下的宅子。”庞西园似笑非笑道。 场面一时肃静。 原来，温锦是被绑架到了她自己娘家的院子？ 若是一家人的事儿，再惊动刑部、惊动三司，显然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一个温字，两个姓。我以为，温尚书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要对我赶尽杀绝？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如此大案，倘若真是温尚书所为，那更应该交给三司会审了！ “温尚书身居高位，此案已非京兆府职权范围！唯有三司会审，方能公证处置！” 温锦说完，萧昱辰就派人去通知刑部的人来。 “我去！我跟刑部尚书大人很熟！” 郁飞说着，飞身上马。 可不是熟吗，她就是刑部战队的才女。 她又夺得冠军，给刑部尚书挣足了面子。 她一个人最终得票，比刑部战队其他人的票数加起来还多！ 可谓刑部战队的“招财猫”，招财猫谁不喜欢呢？刑部尚书对她，那可是奉若“掌上明珠”，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郁飞一骑绝尘，转眼就没了踪迹。 庞西园眉头皱得紧巴巴的，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马车。 一个萧昱辰，他尚且抢不过……他带的人马可是曾经赫赫有名的“铁骑营”。 萧昱辰这是没跟京兆府的人马动手。 真是撕破脸，京兆府的人马，岂是他的对手？ 再来了刑部，加之“三司会审”，那京兆府就只能靠边儿站了！ 这案子交由刑部之后，他京兆府连摸都摸不到，又岂能动人家刑部的犯人？ “府尹还不赶紧派上所有的人马去灭火？ “案子不归你，但这大火可以归你！”萧昱辰抬手拍了拍庞西园的肩。 庞西园一脸黑沉……呸！大火归谁呀？会说人话吗？ 骂归骂，火还是要灭的。 他真是又蠢嘴又欠！他说什么“温尚书的别院”，他怎么就忘了温尚书跟他这一双儿女，早就水火不容了！ 这下……马车里那位，怕是要生气了！ 庞西园猜对了！ 马车里那位很生气！ 但不仅仅是因为没能抢走犯人，而是因为……他快痒死了！ “庞西园的马车里是有多脏？这是有跳蚤吗？嘶……痒！痒死了！” 他一边嘀咕一边挠，隔着厚厚的棉衣，犹如隔靴搔痒。 他如浑身长了钉子一样，在马车里乱扭。 车夫一脸惶恐……不是说了，不要暴露车里的那位爷？ 那位爷这是在车里干啥呢？ 眼见周围的人，都有点儿诧异的看过来。 车夫连忙在车辕上，配合着马车晃动的幅度——乱扭起来。 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坐在车辕上扭动……好羞耻！ “爷……爷？您别乱动了！” 车夫想哭，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嚎啕大哭！ 那几个认识的捕头、领兵都在那儿偷笑……他的脸啊！老脸都扭没了啊！ “都去灭火呢，你跟这儿扭什么？身上长虱子了？”相熟的捕头道。 “你……你们先去，我马上去！” 车夫赶紧装作挠虱子的样子。 车里的那位一听……乖乖！不光有跳蚤，还有虱子？！ 这庞西园好歹也是从三品的京官儿！要不要这么埋汰？！ 很快，刑部的人就到了！ 这事儿原本不用刑部尚书亲自出马。 刑部出马办事儿的乃是刑部侍郎等人。 但郁飞去请，刑部尚书分外重视。即便已经解衣躺下了，他都立马从热乎被窝里爬了起来。 他同刑部侍郎一起，带着人前来。 京兆府抢人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萧昱辰同刑部尚书，以及侍郎交涉一番。 他将周鑫和那一串儿的犯人，都交给刑部押走。 “刑部不会……徇私枉法，杀人灭口吧？”郁飞上前问道。 萧昱辰摇头，“有三司会审呢，他们不敢。” 萧昱辰正说话，眼皮猛地一跳。 “那马车怎么回事儿？车夫羊癫疯犯了吗？” 温锦看向儿子。 儿子一头扎在她怀里忍笑…… “还是说……车里还有人？嘶……车里若是藏了人，更不该这么放肆张扬的乱晃吧？” 萧昱辰皱紧眉头，一脸狐疑，越想越歪…… “庞西园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老不正经！在车里藏了什么恶心的玩意儿！” 见萧昱辰已经想歪得离谱。 他满脸鄙夷，准备提刀挑人…… 温锦赶紧拉住他，“别打草惊蛇，那是一枚暗棋，走吧走吧！” 季风带来了马车。 温锦上了车，萧昱辰也抱着儿子上了车。 正要关车门，郁飞一个箭步蹿上来，也跟着坐进了车厢里。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不对，钰儿还是很热情的。 “小姨好帅！小姨你教我剑法吧！你的剑法比爹爹的好看！比季风叔叔的厉害！” 季风在马车外一个趔趄，差点没爬上马背！ 萧昱辰也表示不服……比他的剑法好看？剑法是用来看的吗？ “咳，钰儿……” 温锦嘴角抽了抽，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来熟了？ 还“小姨”，要不要叫得这么亲啊？ “好呀好呀！小姨不光会剑法，还会刀枪棍棒…… “嗐，在姐夫面前班门弄斧了！”高冷的郁飞，憨笑着挠挠头。 这人设崩的，渣都不剩了好吗？ 温锦嘴角又抽了抽，姐夫？！ 这声“阿姐”她应了吗？连姐夫都喊上了？ 第402章 我把他们的筹码全赢过来了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萧昱辰避嫌似的，往远离郁飞的方向挪了挪。 好像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他根本不认识郁飞。 “刚才没顾上问……郁小姐怎么在这儿？”温锦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郁飞清了清嗓子，“阿姐，其实……我爹姓盛，我娘姓郁，我有两个名字。” 她爹姓盛……盛？ “药王谷？”温锦猛地抬眼。 郁飞连连点头，并掏出一块玉牌。跟温锦那块别无二致。 “是啊，长姐……哦不，现在阿姐你才是长姐，天月是二姐了！” 温锦：“……” 盛老爷子还真是实诚，还把家长小辈儿的排行都给变了！ 下一步，是不是还要把她列入家谱啊？ “爷爷说，等阿姐去药王谷，就开祠堂，把阿姐的名字列入家谱！” 温锦：“……” “阿姐给的紫莲花，太神了！爷爷都快魔怔了，天天都盯着紫莲花呢！”郁飞压低声音道。 温锦微微一笑……还是有点意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郁飞竟然出身药王谷。 所以，其实药王谷不是种药材的……他是武林门派吧？ 不然怎么不论盛天月，还是郁飞，功夫都这么厉害呢？ “阿姐什么时候去药王谷啊？大家都盼着阿姐呢！ “这次他们跟我争着出来，但我赢了！所以我先来了！ “如果阿姐还不去药王谷，等开春以后，说不定有更多兄弟姐妹来探望阿姐！” 灯光昏暗的马车里，郁飞的眼睛，却光芒潋滟。 萧昱辰在旁边松了一口气。 “探望就探望，你这一声不吭，也不自报家门，擅自去参加什么才女大赛。 “比完了，上来就喊姐！弄得人云里雾里的，这叫探望？ “这就是你们药王谷的礼节？” 虚惊一场，差点被误会的萧昱辰，颇有怨气。 郁飞抱着肩膀，轻哼一声，“当然不能道明身份了！ “二姐说了，来了要先考察考察姐夫合格不！姐夫要是不合格，我们药王谷就把阿姐接回去！ “我们药王谷的女儿，可不在外头受人的气！” 萧昱辰脸上一紧，这药王谷是不是山里住久了，学了一身的“山匪”气？ 锦儿先是他的妻，后来才跟谷主有的交情吧？ 这还能上门抢人的？ “看王爷今晚表现 ，勉强过关。但我还要再考察考察。” 郁飞抬着下巴，带着不羁和冷傲，没等萧昱辰说话，她又补充道。 “也不光我，后面来的兄弟姐妹们都要考察呢！ “你要是亏负我阿姐，我们抢也把阿姐抢回去！我们药王谷，可跟你们外头这些俗人不同！ “从我太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能有二心！ “特别是我们药王谷的女儿们，在家里都是掌上明珠，断没有嫁出门，却要受气的！” 萧昱辰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姨子”，耳提面命的教训一顿。 他一边偷瞄温锦的脸色，一边频频给儿子使眼色。 他这么老大一人了，被个小丫头片子训诫……像话吗？ 可温锦都没吭声。 他怼回去……惹怒了郁飞倒是不怕，万一锦儿生气了呢？ 车里光线昏暗。 他看不清温锦的表情。 钰儿似乎困了，小脑袋瓜子一直在“小鸡啄米”，也接收不到他发出的“求救信号”。 孤立无援的萧昱辰，硬着头皮铁着脸，被小姨子训…… 好嘛！ 她一个人来“考察”还不够？药王谷是要组团来考察呀？ 想起温锦以前就提过“和离”，但那会儿的她没有强势的娘家，仅凭她自己……他说不行，就不行！ 今非昔比了呀！ 她现在若是说，要和离？ъitv 萧昱辰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眉头紧蹙，表情异常认真，态度谦恭如当初跟师父请教武艺时一般。 “你们药王谷考核女婿——有标准吗？” 他就不信了！凭他萧昱辰坚韧的毅力！强悍的体魄！不屈不挠的精神！ 他会达不到药王谷的标准？！ 郁飞被萧昱辰这一丝不苟的态度，给震了一下。 温锦在旁边，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逗你呢！”温锦道。 郁飞立即正襟危坐，“那没有，我认真的！我真是比赛比赢了，才得以提前来见阿姐的！” “什么比赛？”温锦挑眉，“是斗药，还是武艺？” “斗地主和打麻将啊！我把他们的筹码全赢过来了！” 温锦：“……” 萧昱辰：“……” 温钰猛地抬起头，“麻酱？要吃火锅吗？我也要吃！” 萧昱辰哭笑不得，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锦儿笑了！她平安无事，还能轻松地笑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值了。 马车在怀王府门外停下，温锦却不下车。 “管家安排郁飞住下，叫常嬷嬷送钰儿去睡。王爷同我，去宫门口求见父皇。”温锦忽然道。 萧昱辰微微一怔，“如今是子夜了。宫门早就落锁，父皇也睡了。 “现在去宫门口，也要等到明早宫门才开，才能入宫求见。 “而且如今是年假，连早朝都没了，宫门开启更晚……” 这会儿要是过去，怕是要等上一整夜呢！ “你先回去洗洗，换身衣裳。明日天不亮，我就叫你起来。 “你若不起，我抱也把你抱到宫门前，可好？” 萧昱辰知道她嗜睡，早上尤其爱犯困。 温锦却摇摇头，“我知道……但还是要现在就去。路上我再跟王爷解释吧！” “阿姐！我陪你一起！” 郁飞原本已经下车，闻言又要回来。 温钰已经在管家的怀里，瞌睡地闭上了眼睛。 听闻大人们的话，他也睁开眼，挣扎着要往马车上爬。 “郁飞，你帮我办一件事。” 温锦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等钰儿睡醒，你问问他，马车上那人，若是求医问药，他会是何症状？ “知道了以后，麻烦你暗中叮嘱京都所有药王谷合作药铺，注意此人！” 温锦叮嘱完这些，才离开些许距离。 “你替阿姐哄着钰儿回去睡，可好？” 郁飞迟疑片刻，看看满脸是灰的阿姐。 再看看瞌睡地眼泪都出来的萌宝钰儿。 “小姨，我们跟阿娘一起……”温钰声音软甜，还带着困倦的奶声奶气。 郁飞轻叹一声，“阿姐放心……我会哄好钰儿。”ъitv 她从管家怀里，接过挣扎的温钰。 “钰儿乖，小姨给你讲山谷里的趣事，我们回去等好不好？ “山谷里有狼！还有熊瞎子！有一次，我们去打猎……” 郁飞抱着温钰，进了怀王府大门。 她清冷的声音，却带着别样的温柔耐心…… 钰儿似乎被她的故事吸引，乖乖被这位小姨抱回去了。 马车在浓浓夜色之中，缓缓驶向宫门口。 “好歹先回去换了衣裳……”萧昱辰目光沉沉。 温锦摇头，“不要紧，已经暖干了。守这一夜，就是为了制造压力，为了让那个幕后之人……” 第403章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温锦顿了顿，才继续道：“为了让幕后那个人不敢轻举妄动。” 萧昱辰闻言微微眯眼，“你担心幕后那人，会干预刑部，甚至三司？” “他一定会。”温锦道，“所以，我们守在宫门口，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注意到这件事。 “有更多的人，盯着刑部和三司，他们即便想徇私枉法……也会掂量着在整个局面上的影响。” 一来有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 二来还有外使在京都。 萧昱辰点了点头……虽然明白她的意图，但还是心疼她。 她干净漂亮的小脸儿，此时脏兮兮的。 大冬天湿淋淋的衣服，再一点点暖干…… 她从来都是带着淡淡荷香气，此时却一股被烧糊的味道。 “你睡会儿吧，我在外头等着。” 萧昱辰让她躺下，把他的风氅盖在她身上。 马车果然被拦在宫门外。 “王爷，这个时辰，不能为您开门，也无法为您通传……” “知道，本王就在这儿，等着开门。” 温锦本不想睡。 但萧昱辰给她垫好了枕头，让她躺平在做衣裳，给她盖上厚厚的狐狸冒大氅。 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她眼睛一眯……就睡着了。 萧昱辰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他站在车厢外，呼吸着寒冬深夜，冷冽的空气。 黑沉沉的天幕下，气势恢宏的宫殿，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 它正以至高的权利，巨大的诱惑，吞噬着人心……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不惦记。 只要他刻意保持距离，远离权力的漩涡，远离诱惑…… 他便不会被这头“怪兽”吞噬。 可现在…… 萧昱辰回头看了看安静的马车。 马车里的人，呼吸很轻……可他仿佛听到了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ъitv 这头吃人的“怪兽”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他，甚至他的妻儿！ 如果权利的游戏，注定无法避免。 而他早已身在局中……那他为什么要恪守规则，一味退让？ 也许跟功夫一样——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 静谧的夜，藏匿了许多秘密。 此时的东宫，安静，却并不平静。 褚先生从特意为他留的小门进入东宫。 向来喜欢徒步快行的他，今日却选择了乘轿。 他坐在轿子里，也不老实……痒，钻心的痒！他扭动地轿夫连轿子都快抬不稳了…… “先生，您可坐稳呀！” 轿夫被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褚先生更是烦乱，抓心挠肺。 夜深，太子竟没睡。 他散着头发，盘腿坐在案牍后，就着明亮的灯烛，面前放了一本书，却许久未曾翻页。 一见褚先生进门。 太子立刻起身相迎，连鞋子都没穿。 “先生！事情如何？” 他只着一双白袜，行到屋子中间。 褚先生表情狰狞，“太晚了！” “什么？”太子怔了怔。 “殿下行事之前，为何不与褚某商量？为何非要等到事情无法收手，惹出烂摊子的时候，您才告知褚某？！” 褚先生烦得很，语气也带着急躁。 太子皱眉，狐疑看他，“褚先生这是……在责怪孤吗？！” 太子的声音，也微微拔高几度。 褚先生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 而他的有失分寸，也已经惹怒了太子。 “褚某不敢，太子见谅……” 褚先生连忙跪地……他姿势怪异，跪着也不老实，竟在那儿扭啊扭的？ 太子用眼角余光，斜睨着他……biqμgètν “褚先生未免太不将孤放在眼里了？这就是你在东宫的仪态？嗯？” “嘶……太子见谅！并非如此！” 褚先生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用疼来克制痒。 “今晚褚某去寻京兆府府尹，欲解决城西之事……府尹车上也不知有何东西，竟让褚某浑身瘙痒难耐……” 虽用疼克制，但他还是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褚先生的头，是不是肿了？”太子闻言，狐疑看他，“嘶……别是大头瘟？” 太子立刻嫌恶的躲远了几步，用袖子捂住口鼻。 “褚先生长话短说！今晚事情办得如何？” 被太子这般嫌弃，还被诅咒得“大头瘟”。 褚先生脸都快绿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胸腔里的火气，“太晚了，那刺客没能杀了怀王妃，反倒被怀王拿下！ “京兆府尹未能把刺客夺回来，倒被刑部接手，并且要三司会审。刑部看管严谨，难以下手。” 褚先生痒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儿。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紫。 “即便人是在刑部……” “怀王夫妇连府都没回，这会儿已经等在宫门口，只等天亮，必然求见皇上！”褚先生说完，便叩首告退。 太子面子一紧，“褚先生！” 他伸手欲挽留，但脚步又谨慎迟疑……万一是大头瘟，可不能沾染了东宫啊！biqμgètν 褚先生看了太子一眼，脸色渐冷。 他难受成这样……太子竟然都没说，要为他请太医。 心头浮起的冷意，竟似乎冲淡了身上的瘙痒，只剩彻骨的寒。 褚先生垂眸，脸色愈发冷淡，“刺客骨头硬，哪怕刑部手段了得，也能挺上一段时间吧…… “褚某明日先去找大夫看病……再谋对策！殿下早些安歇，褚某告退。” 太子张了张嘴，却只是摆了摆手，“去吧……” 太医……是绝不可能请太医的！ 倘若真是大头瘟……让太医知道，东宫就完了！ 他可不会忘记，他的母后，如今还因为疑似“瘟病”的红疹，被关锁在凤栖宫！ 东宫可不能出岔子！ 东方渐白。 冬季的黎明总是来得格外迟缓。 皇帝自龙榻上醒来，当即就要唤高公公服侍更衣，好去芙蓉园看表演。 但开口的瞬间，忽而想起…… “昨儿就是最后的冠军赛了，今儿已经没节目了。” 皇帝自言自语地咕哝一声，不由怅然若失。 侍奉的太监，耳朵比驴都长。 听见龙榻上有动静，高公公上前，躬身在龙榻前，小声道：“怀王与王妃，在宫门外守了一夜……” 皇帝怔了怔，表情像是没睡醒，“大过年的，他们不回府睡觉，在宫门外干什么？” “听说昨儿，城西失火，怀王妃就在那失火的别院里……并且是被人绑架去的！”高公公压低声音。 皇帝皱了皱眉头，“哪个衙门在处理此事？” “刑部抓了人，听说还要‘三司会审’。”高公公道。 皇帝轻哼一声，“这定是辰儿的主意，他如今看他那王妃，如眼珠子一般！” “圣上可要召见？” “不见！大清早的……既然有刑部抓了人，怀王妃能在外头守一夜，看来也并无大碍。 “叫他们回去吧，等刑部审理完，朕再安抚他！” 皇帝摆摆手，有些慵懒，也有些淡漠。 高公公正欲退下，忽而有个小太监，急匆匆上前，在高公公耳边低语几声。 高公公脸色惊变，他腿一软，噗通跪下。 皇帝也被他弄得一愣。 “皇上，怀王妃说……” 第404章 攻心 皇上屏退其他人。 高公公才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继续道：“怀王妃说，那绑架她的刺客身上所带毒药，与当初高成功用所之毒……乃是同一种。” 皇帝脸色一沉。 寝殿里静得人透不过气来。 高成功的额上甚至渗出汗珠…… 良久良久，皇帝啧了一声，“高成功之事……朕记得，是宫中侦办，没有惊动皇子。 “萧昱辰和怀王妃怎么会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毒？” 皇帝的眼睛眯起，苍老的眸子里闪过精光。 高公公叩首，颤声说：“据小太监传话，世子有此方面天赋。” 更详细的解释，却没有了。 皇帝若想问清楚，唯有召见怀王夫妻。 皇帝却迟迟没有下令召见。 “钰儿有此方面天赋……” 皇帝细品着这句话。 “当日正是世子发现了高成功身上藏有毒药！ “并且是年幼的世子阻拦了他服毒自尽……” 当日的情况，高星历历在目……他认下的干儿子，竟有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ъitv 倘若不是他自幼服侍皇上，皇上对他了如指掌，信得过他……他就是有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回想起那日来，高星仍旧浑身冷汗，不寒而栗。 皇帝皱着眉头，“过了年，钰儿才六岁呀……罢了，召怀王夫妻觐见。” …… 温锦被萧昱辰唤醒。 她困得眼皮直打架。 而站在马车外头，足足守了一夜，一眼没合的萧昱辰，却神采奕奕。 他通身不见一丝疲惫……真不愧是一夜奔袭上千里，还能击溃敌军的人！ 温锦相较起他来，就显得狼狈多了。 萧昱辰让宫人给她准备了轿子。 温锦坐进轿子里，轿子一摇一摇的……竟还有催眠的效果。 她觉得自己也就刚闭上眼…… “怀王妃？王妃？” 高公公带着一个小宫女，守在轿子外头。 宫女手里还捧着一套衣裳。 温锦有点儿懵，萧昱辰呢？ 高公公站在轿子外头道：“王爷被皇上召进去觐见了。” “失礼，我这就……” “王妃不必慌，皇上得知昨夜之事，已经赏了王妃吉服。原本是准备除夕当日赏去王府呢。 “如今倒是提前赏了。宫女伺候王妃更衣，待王妃更衣之后，再行觐见。”温锦连忙起身，出了轿子道谢。 她也并非一定要让皇上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毕竟，邋邋遢遢是为御前失仪。 只要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儿，目的就达到了。 温锦跟着宫女去了偏殿更衣。 待她穿戴好，候在殿外，等着皇帝宣她进去时…… 却听见殿中传来父子俩争执之声！ 温锦头皮一紧……他们等了一夜，可不是为了跟皇上吵架的呀！ 萧昱辰就算脾气再大，也不能现在去触皇上的逆鳞呀？！ 温锦蹙眉，侧耳倾听。 “宣怀王妃进殿——” 门口的太监冲着她的耳朵高唱一声。 好险把她耳朵震聋！ 温锦躬身进得殿中，她偷瞄一眼……果不其然！ 皇帝和萧昱辰都有点儿面红耳赤……父子又吵架了？ 什么时候吵不行？非要现在吗？ “臣媳拜见……” “免了！” 皇帝没好气地打断她，“怀王妃在京都险些遇刺，理当重办！朕已经答应你，会叮嘱刑部紧盯此事！ “怀王妃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这儿？你还想朕如何？” 温锦怔了怔，狐疑看看萧昱辰。 他是如何把皇上惹得这么生气的？ 萧昱辰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无奈地耸耸肩，“我也没说什么，谁知……”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皇帝冷斥，“大清早，就是来说这些的？没别的事儿就回府好好呆着！ “既然有人要谋害怀王妃……那怀王妃最近就不要往外跑了！ “正好，这芙蓉园的活动也结束了！你就在府上好好歇着吧！跪安吧！” 温锦面圣，一句话还没说呢……出门的自由都没了？ 这就要跪安？ 那她昨晚在宫门口，等了一宿，岂不等了个寂寞？biqμgètν “父皇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王爷求严查此案，绝不是为了臣媳呀！” “不是为了你？呵！”皇帝冷笑。 “臣媳虽承办了芙蓉园大赛，虽然打算把大赛盈利，全都拿出来，为朝廷效力，为父皇分忧……” 皇帝眼底微微一亮，“呃，你说……全部？” “虽然如此，但臣媳仍旧只是小女子一个！何至于让人这般迫不及待，连年都不过了！非要在过年之前，取了臣媳的性命？！” 皇帝皱眉，表情不再排斥，反倒点点头。 但他又嫌弃地看了萧昱辰一眼，“哼！” 温锦忙道：“王爷也并非不知轻重，只因臣媳，就求皇上格外注重此事！王爷是因为关切父皇呀！” “呵，你们说得比芙蓉园唱的都好听！” “若没有父皇的偏爱恩宠，王爷哪有今日？王爷得父皇偏爱，自然也格外崇敬关心父皇。 “王爷求严查、严办此事，绝不是为了臣媳。实实在在是为了父皇，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呀！” 皇帝闻言，眼神略微放缓。 温锦拉着萧昱辰一起跪地，“若是王爷说了什么惹怒父皇的话，还求父皇看在他关心则乱的份儿上……不与儿子儿媳计较。” 皇帝哼笑一声，语气放缓了许多，“你们孝敬之心，朕知道了。但这两件事，想来只是巧合！” “若只是巧合，为何非要是现在？在外使前来、在芙蓉园大赛大获成功之时？”温锦反问。ъitv 皇帝沉默片刻，“……也可能是钰儿弄错了，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 “只要威胁到了父皇的安危，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里可是京都，是天子脚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温锦说话间，眼睛都红了，有泪盈于睫，情真意切。 皇帝怔了怔，不由有些动容。 温锦再接再厉，“芙蓉园大赛刚祸成功，臣媳一直希望可以借此，兴办女学，让天下女子也能为父皇效忠！偏偏在这时候，行刺臣媳……要杀的不是臣媳一人！而是要抹杀臣媳、及天下女子为父皇效力的宏愿！” 皇帝眯起眼睛，“此时也只是刚替，朕还并未答应……” “但宋国来使、齐国来使，都已向臣媳询问，此大赛的承办、策划，及后续的安排影响！三国使者已经看到，此事，必将如燎原的星火，能带来非凡的影响力！”温锦道。 皇帝眉头一拧，“你已经告诉他们了？” “未得父皇允许，臣媳不敢。臣媳告诉他们，此事要经由鸿卢寺。臣媳的遇袭、驿馆的密道、城西的别院绑匪……联系在一起……父皇，这背后之人，坏得是我大梁的大计啊！” 皇帝眯起眼睛，“那刺客现在刑部大牢？ “高兴、萧昱辰准备……朕要微服出宫！去刑部大牢！” 第405章 对不起，指使我的人是…… 温锦和萧昱辰守了一夜，大清早就要求见皇上，就是为了引起官员和皇帝的重视。 没想到，一番争执之后，效果竟比预想的还要好！ 皇帝竟要亲自去刑部大牢！ 身边的人已经有经验，很快就换好便装。 萧昱辰和温锦，守护着皇帝一起来到刑部大牢。 听闻怀王与王妃前来，刑部侍郎立即迎了出来。 他没瞧见后头那位身着宽大衣裳，头戴兜帽那位。 他眉头紧紧拧成疙瘩，“见过怀王，我们已经逼问了一夜，他……” 刑部侍郎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萧昱辰大概立时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他死了？！” 声音大的有点儿震耳朵。 萧昱辰身后一行人，都微微一震…… 倘若主犯已经死了……那老爷子微服出宫，不就白忙活一场吗？ “那……那倒没有！”刑部侍郎也吓了一跳，“但他身上的烧伤，加上昨夜的逼问，怕是也……活不久。” “我去看看。”温锦从萧昱辰身后走出来。 只要犯人周鑫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有把握救活他！ 得先保证他活着，才能让他吐出实情。 牢门打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ъitv 只见周鑫披头散发，呈大字型绑在木架子上。 他的头发挡住脸，身上的衣服被烧焦熏黑，又染了血污，已经辨不出颜色。 他无力的垂着脑袋，似乎已经没有生机。 “把他放下来。”温锦上前道。 “王妃？”刑部侍郎皱眉。 “保他活命，才能问出东西。”温锦看着刑部侍郎迟疑的脸。 周鑫被平放在地上。 温锦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将一颗救命的药丸，塞进周鑫的嘴里。 一个人只有看到生的希望，体会到生命的活力，才会挣扎。 周鑫猛地一颤，他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温锦…… 温锦冲他微微一笑……他感觉到了！ 温锦的药丸，其实是从灵泉空间里拿出来的。 那药丸的一瞬间，灵泉空间的灵气近在咫尺。 如此充裕的灵气，让在痛苦深渊的周鑫，感觉明显…… 他眼底的渴望挣扎，随着药丸在他口中化开，而越发明显。 “毒妇！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嗓音吃力沙哑。 “保命丹，无价之宝。”温锦道，“能救你小命的。” 周鑫目光颤了颤，他咬紧了牙关。 “感觉到了吧？你身上的疼痛应该减轻了。” 温锦说话间，又拿出一瓶绿色的药膏，她招过来一个狱卒，“给他的伤口上药，轻着点儿。” 绿色的药膏对外伤，效果立竿见影。 一股淡淡的荷香，随着药膏，在周鑫身上散发开来。 周鑫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都松开了……他甚至克制不住自己，发出舒服的轻哼。 “这好东西给他，岂不太浪费了！”刑部侍郎在一旁痛惜说道。 温锦看着周鑫的表情，点点头，“是有点儿浪费，停手吧。” 周鑫猛地睁眼，怒视温锦，目光如毒蛇，“你……” “抹了药膏的伤口不但不疼了，还清清凉凉很舒服。 “与之相比，没抹药膏的伤口，似乎更加疼痛难忍，如无数只蚂蚁啃噬着皮肉……” 周鑫咬牙切齿，“毒妇！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那药还有那么多，足够抹完全身了。”温锦轻笑，“你是想一半身子痛苦，一半身子舒服？还是……” “啊啊啊……”周鑫咬紧牙关，牙齿却不听使唤的磕碰在一起，咯咯作响。 没有抹药的那半边身子，随着他的用力，又有血不断渗出。 他躺在地上，如热锅上的蚂蚁，扭动挣扎。 “别白费力气了，这药还有镇静的效果，你想负隅顽抗，跳起来寻死，都有心无力。”温锦声音温柔轻缓，“说吧，为什么要杀我？是谁派你来的？” 周鑫像脱水的鱼，躺在地上，脸上的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你用的药，可是稀世珍品。如今，你的命贵着呢。”温锦柔声说。 “你……”周鑫痛苦的表情，忽而变得很放松，很舒适…… 温锦在他面前唤出灵泉空间。 浓郁的灵气，让他周身都舒坦起来，连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 但转眼间……biqμgètν “啊啊啊……”他又惨叫起来。 灵气消失，他没有抹药的伤口，比先前更加刺痛难忍，他仿佛又回到了滚滚热浪之中，半边身子似乎正在火里，受着烈火灼烧。 “啊啊啊……我说，我说！快给我抹药！” 狱卒上前抹药，周鑫脸上的汗直往下淌。 “我耐心不多，你最好快点说。”温锦警告道。 “怀王妃在京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如今外使来京，怀王妃主办的活动，已经引起其余三国的重视。 “三国也想效仿此举，必定要跟怀王妃建立更密切的关系……如此，怀王妃在大梁的地位愈发不可撼动……” 忽而“嗖——”地一声。 “啊——”周鑫被什么东西打中，闷哼一声。 “什么人？！”萧昱辰厉喝，立刻挡在老爷子面前，他身边之人追了出去。 温锦上前检查周鑫。 “不好，镖上有毒！”温锦立刻出针，封住经脉，以免毒扩散至心脉。 “这是立时发作的剧毒！”刑房门外，有人喊道。 温锦没功夫回头，唰唰唰，她下针飞快。 “呕……”周鑫吐出一大口黑血，腥臭扑鼻。 他呕了几口血之后，脸色并没有继续变差，嘴角流出的血，颜色也渐渐转正。 温锦松了一口气，“还好，保命药丸的作用还在！” “你不过是旁人手里一颗棋子，而且，是已经被抛弃的弃子。 “利用你的人，把你当人了吗？把你的命看作是命了吗？ “你拿命守护的东西，值得你守护吗？” 温锦惋惜地看着周鑫渐渐苍白的脸。 “你这样好的功夫，如此强悍的意志，本该做更大，更有意义的事。 “你一身好武艺，本该保家卫国，受人崇敬，光宗耀祖……” “唉……可惜！” 周鑫浑身一颤…… “对不起……” 他忽然极小声地说。 他眼神颤颤，看着温锦，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是……” 刑房外忽然有说，“用飞镖的人是刑部小吏，打出飞镖之前，就已经服了剧毒，人不行了……” 周鑫眼神又是一颤，他猛地皱眉，“指使我的人是……” 第406章 竟然是他 “是温大人！温尚书恨你，他后悔与王妃闹翻，恨你越走越高！恨王妃再难控制，再也不会听他的话……” 周鑫说着，闭上眼睛，再不肯看温锦。 眼泪一直从他的而眼角滚滚而落。 温锦轻轻地叹息一声。 周鑫身子颤了颤。 但他还是没睁眼，甚至别过头，不肯再面对温锦。 温锦起身来到刑房外头。 萧昱辰护着老爷子，远处是掷出毒镖，自己也服毒倒地身亡的刑部小吏。 “温靖？”皇帝喃喃，“你们觉得是他吗？” “虽说昨夜大火，发生在温尚书的别院……” 萧昱辰的话还没说完，戴着兜帽的皇帝就冷哼一声。 “他有这么做的必要吗？就因为温锦已经脱离他掌控？而且，他能有这样的能力？他能做到这一切？” 萧昱辰和温锦点点头，两人没有说话。 “回王爷，昨夜押解回来那群人招供了！ “那群人是九寨山山匪，年前剿匪行动，让他们生活吃紧。周鑫雇佣他们，说击杀了怀王妃就给他们锦绣前程。 “至于周鑫的来历，他们却不清楚。京都户籍上，也没有找到此人。” 皇帝冷哼一声，转身背着手向外走。 冬日并不温暖的阳光，照亮刑狱的牢门。 皇帝的脸在光影交错处，半明半暗。 “周鑫有句话是真的。” 萧昱辰和温锦都看着皇帝。 “是嫉妒和恐惧，嫉妒怀王妃越走越高。恐惧她这样有能力的人，难以控制。” 皇帝说完，忽然回头看着温锦，“你举办芙蓉园才女大赛的目的是什么？” 温锦立即福身道：“臣媳欲呈交所有利润给国库，用于朝廷建设。另外，臣媳求恩典兴建女学，是女子可以读书，习武，为朝廷为父皇效力！” “朕准了！”皇帝眼睛微眯，缓慢却掷地有声道，“先在京都兴建女学，如果效果显著，可推行至举国。 “不拘出身，凡有德才，皆可入学。出身贫寒者，女学可以给予帮扶。 “温锦，此事你亲自办理，不得有误！” 温锦闻言，浑身一震，喜出望外。 她惊愕看着皇帝，直到萧昱辰拽了拽她的衣角。 她才连忙道：“臣媳定全力以赴，定不辱命！” 皇帝看着温锦，笑了笑，“温锦，朕可是做了前无古人的尝试。 “朕信你有魄力，有能力，能办妥此事，你可不要叫朕失望！” 温锦福身道“是！” 她声音颤颤，心里更是余波未定。 这想要杀她，置她于死地的人，倘若知道……这一举动，非但没能杀死她。 反倒推波助澜的帮了她，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温锦勾起嘴角，心中一阵阵的澎湃激荡。ъitv 她同萧昱辰一道，护送微服出宫的皇帝回到宫中。 夫妻二人，刚走出宫门，就遇见郁飞催马而来。 远远地瞧见温锦，郁飞夹紧马腹，快到跟前，她飞身而下。 “阿姐，找到了！”郁飞神情有些亢奋，也有些紧张。 温锦先是一愣，紧跟着心头一动。 她向郁飞使了个眼色。 等三人都坐上马车，温锦才低声问，“府尹马车里的人出现了？” 郁飞点点头，“钰儿的毒可真厉害，他头已经肿了，身上的红疹被挠破了不少。 “我昨夜吩咐下去……今早他就去了仁德堂看诊。仁德堂的大夫已经把他拖住了。接下来怎么办？” 温锦微微垂眸。 周鑫那儿铁了心的不肯说。 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就让刑部慢慢审。 马车里那人，是另一个突破口。 那也必然是更接近核心人物之人……如果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必将省去许多弯路。 温锦回头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被她盯地一愣，“你想让我出马抓人？没问题……” 温锦微微一笑，“那就先谢谢王爷了！” 萧昱辰如果知道温锦打得是这个主意……他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呀！ 就算最后还是被迫同意——他也绝不能答应的那么爽快！ 原因很简单…… 温锦又要扮作江湖郎中！ 而他，则是江湖郎中的傻大个儿跟班儿。 上次这扮相，被凤渊耻笑了一个月！ 这次，当他俩从客栈窗户悄悄摸出来时，郁飞差点儿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扮相绝了！绝对认不出，阿姐你不叫我，我都没认出来呢！”郁飞瞄着傻大个儿，笑得肚子疼。“像！太像了！” 她看着萧昱辰说。 萧昱辰：“……”想骂他傻就明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两人来到仁德堂。 “诶？你们干什么？砸场子啊？”仁德堂的小伙计，看见萧昱辰手里举着“江湖游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大旗，脸色一沉，起身把两人往外赶。 “别误会。听闻咱们药铺的药最齐全，价格公道，我们是来买药的！”温锦拱了拱手，从怀里拿出一张方子。 小伙计把方子递给抓药的人。 那人一看方子，“咦？” 他惊呼一声，抬头看着温锦。 “这方子，像是治疗时瘟的药啊？” 看方的人，皱眉盯着温锦和萧昱辰，“你们谁患病了？”bigétν “不是我们，开春常有瘟症爆发，我们行走江湖，接触人多而杂，所以备些药在身上。 “此方，有预防之效，有备无患嘛！” 里头看病的单间里，有人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他头戴帷帽，帷帽上垂下的黑纱，挡着他的脸，看不清相貌。 此时，一个官府的差役来到药铺。 一位大夫，立即起身，同那差役低声说话。 “是大头瘟……得送去‘瘟病坊’，防止蔓延……” 那头戴帷帽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大夫和官差。 他立即向后一缩，身影消失在单间门前。 差役同那大夫进入单间。 “人呢？” “咦？刚刚还在呢，怎么不见了？”大夫也慌了。 萧昱辰跑上前“看热闹”，只见后窗大开。 那人倒是机敏，竟从后窗，跳窗逃跑了！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 两人提着包好的药，举着“专治疑难杂症”的大旗，离开药铺。 “认识吗？”温锦低声问萧昱辰。 “看身影有些熟，但瞧不见脸，不能确定……” 温锦路过一巷子口，巷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给拽了进去。 萧昱辰一惊，当即就要飞起一脚…… 温锦却猛地踩了他一脚。 “嗷……”萧昱辰瞧见面前的黑色帷帽，当即装傻，嚎叫一声。 “嘘——我不是坏人！”帷帽下的人急声说，“我是求医问药之人！” 原以为鱼儿溜了！ 原来，鱼儿进网了！ 第407章 真真假假 “是往这边跑了吗？”巷子外传来官兵的声音。 带着帷帽的人身子一颤，“二位，跟我来，若是郎中您能治我的病，我必重金酬谢！” 温锦甩开他的手，“你什么病啊？外头不是有医馆吗？那些官兵找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温锦装作胆小怕事的样子，倒也演出了行走江湖之人的世故。 男人摸出一锭十两重银子，塞给温锦。 温锦眼睛一亮，掂了掂银子。 男人沉声问，“若是时瘟，你能治吗？” “能治吗？哈！看见旗子没有，专治疑难杂症！包括瘟病！”温锦眉飞色舞，一脸见钱眼开的样子。 旁边的萧昱辰，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好！”男人迟疑片刻，又往巷子深处躲了躲。 他抬手掀开帷帽，“我这病，你能治吗？” “嗬……” 温锦倒吸一口冷气。 武毒师真是把她宝贝儿子给带歪了！ 这什么毒，这么霸道？ 只见男人脸面红肿，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五官都被肿胀的肉，给淤积在一起，看起来真瘆人啊。 温锦回头看了眼萧昱辰，就算认识……肿成这样，还能认出来是谁吗？ 萧昱辰茫然的眼神，忽而一凝！精光乍现！ 男人肿胀的眯眯眼儿，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不好！” 他拔腿就跑！ 温锦心头一紧，这是……认出来了？ 不会吧？萧昱辰的易容术，连她都认不出呢！这人未免也太机警了吧？ “诶，我能治啊！你怎么走了？说好的必有重谢呢？”温锦边追边喊。 “嘘——别喊！”男人压低声音急道。 “别跑！就在那儿！”身后传来官兵的声音。 温锦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他们暴露了！ “啊……” “砰”地一声！ 正要跑出巷子口另一头的男人，被从天而降的闷棍，一棍子打晕了。 他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郁飞扔下棍子，对追上来的官兵亮出怀王府腰牌。 “这是怀王府的人，辛苦几位差大哥了！”郁飞扔出一锭银子，抱了抱拳。 官差看了看地上那肿成猪头的脸，嘶了一声。 他们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 “姑娘小心，仁德堂的大夫说，这是大头瘟！瘟病，会传染的！一定一定做好防范呀！” 说完，他们又捂着口鼻，退了几步。 谁愿意接触瘟病啊？要不是职责所在，他们才不来！ “放心，正要把他送去城外‘瘟病坊’不曾想竟被他给跑了！”郁飞也用袖子捂住口鼻道。bigétν 几个官差拿着银子离开。 郁飞拿出一只大麻袋，把这男人塞进麻袋里，直接丢进马车。 “我想起来了！”萧昱辰一拍脑门儿，“我在东宫见过他！” …… 带着帷帽的男子，正是肿成了猪头的褚先生。 褚先生幽幽转醒，只见身边不远，有一个面容清秀的捣药小药童。 他睁眼四下看看。 房间不大，一床，一桌，一椅，别无他物。 “我这是在哪儿？你是谁？”褚先生声音嘶哑。 捣药的药童抬眼看他。 褚先生一愣……这眼睛，透着一丝熟悉，他在哪儿见过？ 但细看药童的脸……又完全不认识。 “这里是‘六疾馆’，外头人都叫这儿‘瘟病坊’。”小药童龇牙一笑，牙齿很白。 褚先生倒吸一口冷气，“什、什么？” “您放心，您的大头瘟，死不了的。”药童嘻嘻一笑，“不信您看，你的脸都好多了。” 药童放下捣药杵，拿起桌上的铜镜递给他。 褚先生接过镜子一看…… 嘿，脸果然消肿了许多。 他眼睛也能睁开了！ “不行！我得走！我得离开这儿！”褚先生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站住！退回去！”门口忽然蹿出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侍卫。 侍卫只露两只眼睛在外头，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 褚先生被逼退，更是被他们的扮相吓了一跳。 “这……这是？”他惶恐指着两人。 药童不急不慢道，“这是六疾馆呀！进了这里的人，想出去，很难。您才刚进来，不痊愈，是不可能出去的！” “不行！绝对不行！我一定得出去！”褚先生急得原地打转。 药童看他一眼，自顾自坐下捣药。 “不对……他们包裹那么严实，你怎么不裹？你不怕被传染？”褚先生狐疑盯着药童。 药童嘻嘻一笑，“我也得过大头瘟，好啦！大夫说了，这病得过一次，能活下来，就不会再得了！” “所以，您就安安心心地住在这儿吧！能治好的！” 褚先生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床榻上，“呵……能治好？那也得我能活下来才行！” 药童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懵懂好奇地看着他，“对了先生，您是有仇家吗？” 褚先生猛地一个激灵，防备看着药童。 “把您送来的那些人说，要把您关进疫病最严重的那片区域。 “幸好您遇见我啦！我一眼看出，您的大头瘟，跟我当初得的一模一样。 “是我跟馆长说，我来照顾您的！”药童龇牙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灿烂的笑容，天真单纯，憨态可掬。 褚先生紧绷的神经，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放松了很多。 他长叹一声，“我做人谋士，为人出谋划策。自以为看透人心，不曾想，自己也有被人当做弃子的一天！” “那人可真坏！您放心，在六疾馆，我罩着您！”药童拍拍胸膛。 褚先生忍不住噗嗤一笑，“小毛孩儿，你多大了？有十六吗？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既好了，怎么还留在六疾馆里？怎么不回家呀？” 褚先生一连串问题丢出来。 小药童却气哼一声，垂头捣药，不理他了。ъitv “嘿？气性还挺大？怎么了？”褚先生问她。 小药童闷头捣药的力气更大了，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假装听不见。 褚先生枯坐了一会儿。 这里没有书，也没有笔墨纸砚，唯一有趣，不叫人觉得死气沉沉的，只有这小药童了！ “这样，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也告诉我你是谁？” “我曾是人谋士，为人出谋划策，谋夺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可惜，主子太心急，沉不住气……出了岔子，却把我丢弃了！”褚先生长叹一声。 药童眼珠子一转，眼里含泪看着他，“原来咱俩有缘……呜呜，我是被我爹娘丢弃了。我得了大头瘟，他们怕被传染，就把我丢在六疾馆外头……等我好了，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我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药童抹了抹泪，“您且等着，我给您煎药去……” 药童抱着药臼，快步跑出了房间。 褚先生想追出去，却又被带刀侍卫拦住。 药童转身去了不远处，另一个房间。 只见房间尊位上坐着皇帝，旁边则是萧昱辰…… 第408章 谋反 “他是太子的谋士，太子要谋得的宝物，不就是朕的皇位吗？” 皇帝苍凉一笑，“他已是储君，只要他无大过，这位置早晚是他的！他就这么等不及吗？！” 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药童”。 “他没认出你吧？” 药童摇头轻笑，“王爷对自己的本事，应该有信心呀？是对我没信心吗？” 萧昱辰连忙摇头，“不敢不敢，锦儿必定马到功成！” “铺垫差不多了，让‘刺客’出马吧！”温锦冲郁飞点点头。 郁飞此时，也是另一幅扮相，倒是和刑部大牢里关着的周鑫，有几分神似。 郁飞端起准备好的汤药，阔步来到褚先生房间外。 “什么人？”侍卫厉喝一声。 屋里的褚先生，如惊弓之鸟，吓了一跳。 “馆长让我送汤药来的。”郁飞道。 侍卫查了她的腰牌，放她进去。 “你……你是谁？刚才那个小药童呢？”褚先生防备地往里退。 郁飞脸上带着厚厚的面巾，遮住口鼻。 她手上也戴了细棉手套。 她露在外头的皮肤，只有眼睛。 而她的眼睛，被装扮地与那周鑫最是相似。 “周……周鑫？” “不！不可能！周鑫被他们抓了！你究竟是谁？！” 郁飞并不理他。 她走到桌边，放下托盘，端起药碗，“褚先生，该喝药了！” 森冷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杀气。 褚先生脸色刷的变白，“你……你是被派来灭口的……救命！来人啊！快……” 他冲门口大喊一声。 郁飞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掐住他的脸，迫使他张开嘴。 她端起药碗，将那药往他嘴里猛灌。 “别怪主子狠心！谁叫你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郁飞咬牙切齿，声音凶狠。 “唔……”褚先生一边挣扎，一边极力地把浓黑的汤药往外吐，“我对太子忠心耿耿！他竟然这么对我！ “你这蠢货！前有周鑫！后有我！办事不利之人，他都要杀了灭口…… “你以为，你杀了我，还能苟活吗？” 郁飞皱眉，表现出些许迟疑。 褚先生见说动了派来灭口的刺客。 “太子曾经下毒弑父！被怀王妃的儿子破坏！ “眼看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却因为怀王妃医术高明，一直给皇帝调理！ “如今皇帝虽年老，看起来却比前些年更康健！更年富力强！ъitv “如此，太子才对怀王妃起了杀心！怀王妃是太子登基路上的绊脚石！ “周鑫是为这个死的！我也是因为这些秘密，而要被灭口！ “这些秘密，你也知道了！你若杀了我，你以为你能活吗？今日太子灭我的口，他日也必灭你的口！” 哗啦！ 郁飞手里的碗，掉在地上。 浓黑的药汁洒了褚先生一身。 “你……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褚先生哈哈大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要灭口，你也陪我一起死吧！” …… 褚先生却不知道。 这屋子和相隔不远的屋子，早已埋好了“听瓮”。 更有皇城司专门搞窃听的情报人员在“罂听”。 他这边一举一动，那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皇帝的脸色，瞬间黑沉，涨如猪肝。 “父皇息怒……龙体要紧！”萧昱辰与温锦忙劝道。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温锦，“你们都是朕的好孩子，特别是锦儿……” 温锦福身颔首，“都是臣媳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皇帝点点头，“高星，回宫！” 萧昱辰护送皇帝，离开了这扮作“六疾馆”的院子。 出了这院儿，才是怀王府正经的院子。 皇帝坐上停在垂花门外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侧门。 王府侧门刚刚打开—— 刷刷刷——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 当当当当…… 箭矢射在马车壁上，马上，马夫身上！ “嗷——” “啊——” “护驾护驾！”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马车里的皇帝脸色大变。 “这是怎么？”皇帝话音未落。 一支箭矢破窗而入，在他面前，狠狠钉入车厢壁。 “保护皇上！”高星立即起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皇帝。 马匹中箭，长嘶乱跳。 马夫虽中箭，却紧紧的拽着缰绳。 萧昱辰翻身下马，在密集的箭雨当中，他跳上马车，斩断套马的绳索。 “父皇，坐稳了！” 他徒手推着马车，将马车推回王府侧门。 车夫在他身后倒下。 王府的家丁护院拼命的在他身后挥刀挡着箭雨。 “关门！”萧昱辰大吼一声。 他吃力的将马车推入院中，王府侧门在他身后堪堪关闭。 楠木马车相当沉重，晓是他力气过人，也几乎脱力。 “父皇，您没事吧？” “王爷，不好了！怀王府被包围了！” “前门后门，甚至角门，都出不去了！” 皇帝从马车上下来。 原本面色难看的他，此时却已恢复了镇定。 “外头是谁的兵马？朕微服出宫的消息，是谁走漏的？”皇帝沉着脸，扫视周围的人。 萧昱辰和他的家丁侍卫，不少都挂了彩，看起来十分狼狈。 此时院外，以及院墙上，还有怀王府的家丁护卫，在浴血奋战。 皇帝的亲卫也折了几个，其他的都神情紧绷，不敢作声。 “父皇先去正院躲避吧！”萧昱辰守在皇帝身边。 却在此时，混战稍停。 外头传来一声呼喊。 “萧昱辰绑架父皇！密谋造反！如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院子里的人闻言，面色一紧。 皇帝则瞳孔一震，“是太子……” 门外正是太子的声音！ 太子这造反的时机，真是选的恰到好处！ 皇帝此时，微服在怀王府上！ 若是怀王出去，他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楚！ “朕去！朕不信，他们看见朕还敢放箭！”皇帝面色紧绷，脸上的肌肉都气得发抖。 “父皇不可出去！”温锦急匆匆跑来。 这变故来的突然，搞得他们措手不及。 “倘若外头只有太子十二卫的人马……那便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等一会儿！京都闹出这么大动静！金吾卫、神武军，不可能不来！ “只要保护好皇上，等援军到来！就必能解释清楚！” 温锦虽也紧张，却丝毫不慌乱，她脸上是内宅女子罕有的冷静果断。 皇帝闻言，迟疑片刻，微微点头……毕竟人心，最不敢赌！ “我带人守在外头，你护着父皇退回内院！”萧昱辰对温锦道。biqμgètν 温锦正要答应，忽而有无数飞镖从天而降！ “一个也别想走！” 第409章 放开钰儿！我来换 他们竟有云梯，架在了怀王府外。 有人在云梯上，朝温锦与皇帝这边打出密集如雨，细如牛毛的飞镖。 “当当当——” 萧昱辰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他挥刀而上，把刀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道屏障，挡开飞镖。 “快退去内院！”萧昱辰大喊。 温锦与高公公等人，护在皇帝周围，如同人形肉盾。 他们护着皇帝朝内院而去。 怀王府内，能有多少家丁护院？ 即便他们各个以一当百，又能扛住太子十二卫多久的攻击呢？ 被“人形肉盾”护着，眼看就要躲进内院厅堂的皇帝，突然闷哼一声。 “啊……”他身子一软，就要扑倒。 温锦双手接住皇帝，回眸一看——皇帝后腰上，竟然扎着一支飞镖！ “是谁？” 这镖不可能是当初就打中的！ 一定是护着皇帝的这群人中，出了内鬼！ 温锦通过飞镖的位置，以及他们一路跑来，众人的位置推断…… 她抬眼看着左后方的几个带刀侍卫。 “高公公，是他……” 温锦还未腾出手指认。 其中一个侍卫，忽然拔刀向皇帝砍来。 温锦抱起皇帝就跑。 她的力气和速度，都叫那侍卫大吃一惊。 温锦带皇帝躲过了这一击。 那侍卫也暴露了自己，他已然没有机会，再发动第二次攻击。 其余侍卫，乱刀将他砍死。 高公公等人，追入花厅。 却见温锦已经剪开了皇帝背后的衣裳，露出中镖的伤处。 “皮肉发黑！这镖有剧毒！”高公公惊呼一声，面色如纸。 他腿一软，跪在了皇帝身边。 皇帝此时已然昏迷。 温锦却不紧不慢扎针，用匕首划开伤处，取出毒镖，一点点切除被剧毒腐蚀的皮肉。 “皇上……皇上！奴才没用！奴才该死！奴才……” 高公公一面磕头，一面哭，不过片刻，他的额上就浸出血来。 其余侍卫，有些守在屋里，有些守在门外。 众人听着高公公的哭声，沉默而压抑。 “高公公，你能安静点吗？”温锦叹气，回头看了他一眼，“来，帮我擦去血迹，清创，我好上药。” 高公公怔了一下，连忙抹去眼泪，连滚带爬的上前。ъitv “怀王妃是说……是说……” “父皇没事！这点毒……雕虫小技！ “就是害得父皇，要受些皮肉之苦。”温锦说话间，已经切干净了腐肉。 她又在伤口上撒许多白色的粉末。 那粉末有强效止血的作用。 最初的粉末很快就被血色浸湿……但很快，血就不再涌了。 “小心，轻一点！”温锦把干净的细棉布递给高公公，叫他小心翼翼的清理伤口周围。 “那……那皇上怎么？”高公公学着她的样子…… 相比较性命来说……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于“皇上没事儿”，他仍不敢相信。 皇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切皮割肉，他都毫无反应……真的没事吗？ “父皇只是昏睡了，这针有止血和麻醉的效用，不然清理伤口太疼了，怕父皇受罪。” 温锦解释间，手上动作却没停。 在看到皇上中了毒镖的瞬间，她已经将保命的丹药塞进皇上口中了！ 皇上绝对、绝对不能死在怀王府！ 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处理好伤口，保险起见——温锦又给皇帝喝了灵泉水。 高公公等人，见皇帝虽然还没醒，但脸色已然好转许多，乌紫的嘴唇也渐渐成了正红色…… 他们这才敢松上半口气…… “外头的打斗声，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高公公惊呼一声，众人已如惊弓之鸟。 温锦侧耳细听，“声音停了？” “援军！是援军到了！”专门“听瓮”的情报人员，耳力比他们敏锐。 他兴奋说道。 众人也都精神一震！ 皇帝幽幽转醒，听闻此言，他龙颜一震，当即就要起身。 温锦连忙劝住他，“父皇背后有伤，且先安坐。若真是援军，王爷必派人来！” 那听瓮之人，却忽而脸色一变……他惊慌看着温锦。 温锦皱眉，“怎么？” 那人却摇头不肯说，“没，没什么？” “说！还有什么事，要瞒着怀王妃吗？”皇帝怒斥。 听瓮之人抖了下，“世子……被抓为人质！” 钰儿？钰儿被太子抓了？ 温锦浑身血液直冲脑门儿，眼前一黑。 “怀王妃！” 高公公冲上来，一把扶住她。 “我没事！”温锦推开他，“照顾好皇上！” 郁飞浑身浴血，阔步跑来，“阿姐……” “你留下，保护皇上！”温锦深深看她一眼。 郁飞张嘴，欲言又止。 温锦不等她开口，阔步冲去外院。 只见钰儿被太子身边大将，提在手中。 那大将骑在高头大马上。 钰儿被他提在一侧，手脚悬空。 “放开钰儿！我来换！”温锦上前。 萧昱辰等人浑身都是血红色，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血。 他身边之人，已从几百，锐减成了几十人。 “爹爹，阿娘……”钰儿踢腾着。 萧昱辰浑身绷紧发颤，眼睛赤红一片。 “放开我儿子！” 太子冷笑，“萧昱辰，你绑架父皇，意图谋反！你这般不忠不孝地奸恶之徒！你若不交出父皇！我焉能放过你儿子？！” 温锦趁着他们僵持打嘴仗的时候，跟钰儿挤眉弄眼。 她可以躲进灵泉空间，靠近钰儿。 但她没把握把钰儿也带进空间……所以，还需要一点乱子！ 她好趁乱，把钰儿夺回来！ 钰儿很快明白他娘的意思……他虽然被提溜着，手脚悬空。 但他手脚并没有被绑上。ъitv 大概是提着他的那大将觉得，不过是个小孩儿，根本没将钰儿放在眼里。 这就给了钰儿机会，他把手伸进胸前衣袋，掏出一只带孔的小陶瓶。 他把陶瓶盖子一拔。 “嗡——”几只硕大的毒蜂冲天而起。 附近的蜜蜂似乎收到这几只毒蜂的召唤信号。 不过短短一瞬。 太子的嘴仗还没打完，天空忽然飘来几小片“乌云”。 “乌云”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 “啊！” “嗷——” “这蜜蜂怎么突然蛰人！” 太子亲卫军，忽然惊叫起来。 整齐划一的队伍也出现骚乱。 就趁现在！ 温锦躲进灵泉空间，靠近温钰。 她趁那将军回头之际，闪身出了空间，一把夺过钰儿。 她拽着那将军的手腕，一把将他拽下马，紧跟着一脚踢在那将军胸口。 温锦不敢恋战。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一眨眼。 她抱着钰儿快跑。 灵泉空间就在她面前——但她抱着钰儿却进不去！ “放箭！”太子在她身后大喊。 第410章 请太子亲手诛杀 萧昱辰带人冲上前来，迎着她母子……飞快将他们护在身后。 双方的恶战再次胶着。 好在温锦把钰儿抱回了怀王府内。 她一步也不敢停，抱着儿子径直往内院冲。 “阿娘！阿娘！放我下来！我没事！我没事！” 温钰捧着她的脸，在她耳边温声说着。 跑得够远了，温锦才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钰儿。 “阿娘，你中箭了！”钰儿面色担忧，眼里含着泪。 温锦一怔，回头看自己的背。 脖子扭到极限，她才看见半支羽箭，还在颤啊颤的。 “我说怎么有点儿疼……” 她背过手，摸了摸。箭在右肩胛骨下方。 “没事，伤口不深……” 她估摸有两寸左右，应该没伤及内脏。bigétν “我去跟他们拼了！”温钰抹了把泪。 温锦一把抓住他。 “阿娘……” “你不帮我把箭剜出来，再去跟他们拼吗？”温锦无奈道，“后背啊，我又够不到。” “哦哦……”温钰赶紧抹了把小脸儿，“阿娘慢点儿。” 温锦没敢用灵泉水……怕伤口长上，再把箭长肉里，还得剜开。 她把止血止痛的药粉给温钰。 刚才她给皇帝“动手术”，现在轮到儿子给她“动手术”。 温钰人小，手却够稳。 又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先剪断长长的羽箭，又剪开温锦后背的衣裳。 他学着温锦的样子，把伤口划开更大一寸，剜出箭头…… “呼……好在，无毒！” 温锦嗯了一声……毒也很贵的好伐！ 外头那么多兵马，那么多羽箭，人人箭上都淬毒，一场仗就把太子打穷了。 而且，他若备齐这么多毒……早就被盯上了。 温钰给他娘处理好伤口，又把他娘交给他的药敷上。 温锦自行缠裹好。 药里她加了不少的灵泉水，刚缠裹好的伤口，此时已经微微有些痒。 那是伤口正在恢复愈合。 温钰又要往外冲，“我要和爹爹并肩作战！” 温锦也不劝，她只说：“你皇爷爷也受伤了。” “啊？” “伤在后腰，暗器上淬了剧毒……” “太可恶了！竟敢在小爷面前使毒！真是鲁班门前弄斧！” 钰儿也顾不得和他爹并肩作战了，忙跟着温锦，去了内院看受伤的皇帝。 “皇爷爷，您伤地怎样，快让钰儿看看？ “是谁伤了您？钰儿给您报仇！” 温钰上前，原本要扑进皇帝怀里。 但他临近皇帝，却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好似皇帝是易碎的瓷娃娃。 皇帝表情也立时变得温柔，“乖钰儿，皇爷爷没事！那人已经死了。” “可是外头还有人喊打喊杀……” 钰儿的话，叫皇帝脸色一沉。 “是北衙六军中的神武军、龙武军到了！”听瓮之人脸色一喜。 “太好了！”皇帝立即要起身。 但他后腰的麻木，却叫他行动不那么自如。 “等等……”温锦眯了眯眼睛，“倘若神武军和龙武军也被太子蒙骗蛊惑呢？” 花厅里霎时安静。 所有人都无措地看看皇帝，再看看温锦。biqμgètν “朕出现在他们面前，朕亲自解释，他们焉能再被太子蒙蔽？”皇帝皱眉，语气却不是那么肯定。 温锦缓缓点头，“父皇说的是，但小心为上！” …… 一只轿子从内院缓缓抬出。 “皇上驾到——”一旁人高唱。 御前带刀侍卫，护在轿子周围。 “停——停止放箭！”神武、龙武大将军，同时下令。 太子脸色阴沉。 温锦，郁飞，温钰等人，也都守护在轿子近旁。 太子眯眼紧盯着轿子。 “父皇，您真的在轿子里吗？ “萧昱辰竟仗着您的信任，掳您出宫！实在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太子厉声道。 “混账！”轿子里传出皇帝的声音，“朕微服出宫，到怀王府一路都平平安安！ “朕已经要离开怀王府回宫——却忽然被太子十二卫袭击！害朕受伤！ “太子，你意图谋反逼宫，该当何罪？！” 神武、龙武大将军狐疑看着太子殿下。 “父皇！”太子凄厉地喊了一声，“您是被萧昱辰威胁了吗？您别担心，儿臣誓死护卫您！” 神武、龙武大将军，以及其身后众多将士，纷纷拱手。 “臣等誓死护驾！” “誓死护卫吗？”皇帝笑了一声。 轿帘掀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顶轿子上。 笔挺的玄色锦袍一闪。 一个高大挺拔，却已显得苍老的身影，走出轿子。 他戴着帽子，蒙着脸，身上还染着血迹。 “太子！跪下！”皇帝厉喝一声。 “嗖——” 一支冷箭，猝不及防！ 噗—— 箭矢猛地射进皇帝前胸。 众人倒吸冷气…… 皇帝迟疑低头。 羽箭深深没入皇帝的左胸。 殷红的血，顺着羽箭汩汩冒出。 “太子！你当着众人的面杀君弑父！”萧昱辰目眦欲裂。 他眼睛血红，横刀要冲。 但又十分担忧的护在皇帝跟前。 “父皇？父皇！” 神武、龙武军也都懵了！ 他们是赶来救驾的呀！不是赶来眼睁睁看着皇帝遇刺的呀！ 温锦和钰儿扑上前，接住皇帝向后倾倒的身体。 “父皇！” “皇爷爷，您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啊！” 钰儿哇哇地哭，一边哭，一边试图止住伤口向外冒血。 太子眯眼看着温锦和钰儿的反应。 “不是孤！是谁？！” 他气势汹汹地回头……悄悄与自己的卫率交换了视线。biqμgètν “卑职、卑职一时失手……” 卫率翻身下马，跪在太子马前。 “失手？！”萧昱辰提刀就上。 蹭蹭蹭—— 一排羽箭朝他射来，阻挡他的脚步。 “萧昱辰！若不是你强掳父皇，又岂会有这等事？！你这罪人有何权利审判旁人？”太子怒斥。 萧昱辰点点头，“父皇亲口说的话，你们不信！太子弑君夺位，你们不信！ “现在，他的亲卫当着你们的面！‘失手’射杀父皇！你们亲眼所见，仍旧不信吗？” 神武、龙武两军将领，目光灼灼看着太子。 他们虽起初被蒙蔽，但此情此景，也不得不起疑心。 “请太子亲手诛杀‘失手’的亲卫！”萧昱辰厉喝。 太子眉头紧皱，他的手握紧刀柄。 “太子若不肯，臣弟愿代劳！”萧昱辰又说。 太子垂眸看着跪在他马前的大将。 他的亲卫大将，眉头紧锁，目光沉沉，拱手看他…… 第411章 清醒的时候不能哭 “呀——”太子猛喝一声。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刀，挥刀而下！ 噗—— 热血四溅，人头骨碌碌滚到副将的马蹄底下。 太子亲卫副将，及身后众将领，皆脸色惨白。 众人拽着缰绳，向后撤了数步。 场面一时寂静，只有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 “萧昱辰！你还有什么话说！”太子的刀上带着血，指着萧昱辰。ъitv 萧昱辰皱眉，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轿子里却忽然又传出声音—— “太子弑君，又杀亲卫，兔死狗烹。你们跟着他，弑君谋逆，最终也不过落得这亲卫大将，身首异处的下场。” 轿帘再动。 众人大惊之下…… 皇帝走出轿子，负手而立。 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带着经岁月洗礼的沧桑。 但他矍铄的目光，却带着睥睨苍生的威武霸气。 “拜见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神武、龙武大将军连忙翻身下马，跪地叩拜。 他们身后众将领，也齐齐跪下。 就连太子身后的东宫十二卫，也都翻身下马，屈膝叩拜。 太子身子一软，脸色苍白，“这不可能……不可能！” “太子，你知道朕为什么微服出宫，来到怀王府吗？”皇帝看着他问。 太子沉冷的目光忽然一凝，“父皇已经被怀王用邪术蛊惑！神志不清！ “众将随我，杀怀王，救父皇！” “杀呀！”太子挥刀往前冲。 还真有没看明白情况的人，跟着太子冲杀。 “护驾！太子谋逆！杀无赦——”皇帝高喊。 神武、龙武大将军，已经看明状况。 两人立即翻身上马，带着身后众将士与太子十二卫混战。 太子所带兵马，甚至还没闹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儿……不是救皇上吗？为什么打他们啊？ 龙武神武军也多少有点儿丈二的和尚……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啊？ 但……管他呢！ 跟着自家将领打就对了！ 怀王府门前，再次混战起来！ 这次混战，比前两次都更激烈。 因为参与混战的人更多了！ 太子亲卫被神武、龙武两军夹击，自是落于下风。 太子眼看大势已去…… 萧昱辰等人，把皇帝跟前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功败垂成！” “殿下！十二卫扛不住了！” 太子的人马本就有点儿懵。 打着打着，他们似乎也反应过来了！ 什么抓叛军啊？ 敢情他们就是叛军？是谋逆之人啊？ 不少人反应过来之后，就缴械投降了。 底下的将士根本不知太子打算……他们也是被蒙蔽了。 “走！护孤离开！留的青山在……” 太子策马，在身边几个亲卫的保护下，趁乱往外逃。 “太子想逃！” “别让他逃了！” 神武龙武大将军发现端倪，紧追不舍。 萧昱辰也要亲自去追。 “辰儿别走！”皇帝唤住他。 皇帝看着倒在地上的假皇帝……他面色凝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脸色痛惜的蹲下身，“高星？高星！” 倒在地上的假皇帝，正是高星所扮。 他伺候皇帝许多年，对皇帝的身形气质，最是熟悉。 他时常弓着背，但他站着了，挺起脊背，身高体型，竟和皇帝差不多。 冬日棉衣厚，再多套两层，难以辨认。 “老奴……老奴能替皇上死，死而无憾！”高公公咧嘴想笑。 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角涌出。 “锦儿！你救他，你救他呀！”皇帝看着温锦。 温锦摇摇头，“箭入心肺太深……高公公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跟父皇告别。”biqμgètν “你救他！朕让你救他！”皇帝两眼含泪。 高公公苍白的手，抓住皇上的衣摆，咧嘴笑，“死得其所，老奴高兴！高兴……” 他头一歪，闭上了眼…… 高公公嘴角噙着一抹笑，模样很安详。 皇帝深吸一口气，抬起广袖遮住脸。 他想哭，但现在不行。 “起驾回宫……”皇帝声音低沉，“温锦和钰儿随朕入宫，萧昱辰率北衙神武、龙武两军，清剿余孽！” “厚……厚葬高星。” 皇帝眼睛红红的，不敢再看高公公一眼，他拉着钰儿的手，蹬车离去。 萧昱辰先护送皇帝和妻儿入宫，紧接着去收拾余孽。 温锦和钰儿，被带进皇宫。 淑妃娘娘也被接了过来。 “怎么回事？”淑妃娘娘上前，抓住温锦的手，“我怎么听说太子谋逆，皇上遇刺？”淑妃娘娘的手，冰冰凉凉。 温锦反握住她的手，“父皇已无大碍……高公公死了。太子如今还不知抓到了没有……” “废太子诏—— “废皇后诏书—— “窦家抄家！家中无论男女家丁！通通押入死牢！” 皇帝将温锦和钰儿带回宫中。 温锦原本以为，是要她侍疾。 没想到，皇帝根本没休息。 他召来内阁大臣，一道道诏书颁布下去。 京都一夕之间，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萧昱辰带着兵马，清剿太子余孽。那些曾与太子来往过密的大臣，都被神武军破门而入…… 皇帝在宫中，忙碌了两天，才体力不支而倒下。 然而到现在，都还没有太子的消息。biqμgètν “嘘——”淑妃娘娘从皇帝寝宫里退了出来，“点上安神香，睡着了。” “高星！高星！” 寝殿里忽然传来皇帝的急呼。 伺候的宫人忙上前。 “皇上有何吩咐？” “滚！你不是高星！” 淑妃惊惑地看了温锦一眼，连忙又进得殿内。 “都给朕滚！” 哗啦—— 上好的青瓷，砸碎在淑妃娘娘脚边。 淑妃娘娘退出寝宫，眼圈儿红红地看着温锦，“皇上这样，怕是要伤身……” “高公公倒下之后，父皇便心痛难忍。能撑到现在发作……已是极限。” 温锦轻叹一声，“让他发泄吧，高公公伺候父皇大半辈子了。是父皇最依赖的人。” 淑妃娘娘轻叹，“只是怕皇上走不出来，会伤及自身啊。” 但很快，寝殿里又安静下来。 安神香的作用，总算压过了皇帝心中的郁郁悲痛。 他发了一通火，渐渐睡着了。 “唉！皇上睡着，脸上还挂着泪呢！”退出来的宫人道。 “能得皇上如此挂念，高公公也够荣耀，够叫咱们羡慕了！”宫人说。 皇帝清醒的时候不能哭。 他被自己的儿子背刺，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让所有动这个念头的人，都望而生畏。 他的悲痛，他的伤心，都只能在睡着的时候，偷偷发泄。 “辰儿，辰儿来了！”淑妃娘娘拽了拽温锦。 萧昱辰一身黑金色甲胄，带着一身煞气，踏着汉白玉阶，阔步而来。 第412章 我好想你，好想钰儿 “锦儿！”他眼睛里都是疲惫。 这两日两夜，他恐怕也没个安稳觉睡。 妻儿还都在宫里。莫大的压力，犹如紧绷的弦。 “王爷……”温锦话还没出口，就被萧昱辰紧紧拥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紧紧抱着她，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 只要她在身边，他似乎就能心神安稳。 哪怕外头有泰山崩塌，他也能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锦儿，锦儿……我好想你，好想钰儿。”他在她耳边喃喃。 温锦起初僵硬。 但他温暖坚定的怀抱，让她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 她轻轻环着他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在这儿，我，钰儿，阿娘，父皇……我们都很好。你放心。” 宫人们早已识趣地退下。 淑妃娘娘关切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也默默的去了殿内。 温锦的抚慰，让萧昱辰身子猛地一颤，继而把她抱得更紧。 “咳……松，松开！”温锦面庞发热。 萧昱辰有些窘迫地松开手，他脸红得更厉害。 “万事小心，特别是能近身伺候这些人，一定要防着些。 “太子还未抓到。” 温锦点点头，“你……更要小心。” “你在关心我？”萧昱辰抬眼看她，眸底星辉熠熠，满是期待。 温锦蹙了蹙眉，这憨子…… “不然呢？” “有多关心？”萧昱辰咧嘴而笑，视线凝望着她，一瞬都舍不得移开。 温锦哭笑不得，“怀王爷，你是个大人！不是小孩儿！” “有多关心？”萧昱辰握着她的双肩，眸子深邃而专注，固执地看着她。 “一点点。”温锦用拇指和食指，比了黄豆大的距离。 萧昱辰脸一沉，“不行！还要多！”bigétν 温锦被他逗乐了，“那就再多一点点？” “不行！” 萧昱辰拉开她的手，忽然低头…… 温锦只觉得视线里……一张俊脸无限放大…… “闭眼！”他说。 “……” “呼吸！” “……” 温锦忽然推开萧昱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脸颊热得厉害。 萧昱辰的脸也红到了耳根。 “要这么多才行！”萧昱辰小声道。 温锦朝他挥了挥拳头。 “照顾好自己，和钰儿一起，等我来接你们！”萧昱辰冲她灿然一笑。 宫外还有许多事，要他去处理。 太子一定要抓捕回来，不论生死！ 温锦看着萧昱辰高大伟岸的身形阔步走远。 她回味了一下…… “竟然是甜的？桂花糖味儿？” …… “滚！都给朕滚！朕不要你们伺候！让高星来！” 哗啦一声。 皇帝推倒了龙床近旁的矮几。 矮几上的汤药果盘摔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宫人们齐刷刷跪下，噤若寒蝉。 淑妃娘娘带着温锦和钰儿进去。 就连小孩子都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一声不吭。 “废太子还未抓获，父皇要打起精神来呀！”温锦弯身捡起摔碎的药碗。 她低头嗅了嗅，“这药太苦了，我给父皇准备蜜丸如何？” 皇帝怒目看着她，“朕是因为药苦吗？！” “药没了，可以再煎。苦得难以下咽，也可换方子，换做法。” 温锦道，“唯有人死了，没办法复活……” 即便他是皇帝，他也只有一个高星。 皇帝猛拍了一下龙榻，咚的一声！ 回荡在寝殿之中。 “父皇这是同意了？” 温锦点点头，“都收拾下去吧。” 宫人们悄悄舒了口气，如蒙大赦。 老虎屁股不敢摸，龙的逆鳞更不敢触！ 也唯有怀王妃，胆敢这么跟皇上说话！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宫人们屏气凝声，收拾了一地碎渣。 温锦给皇帝扎了针，又去制药。 钰儿跟着淑妃娘娘，在偏殿里玩儿。 等温锦制好了药，回到皇帝寝殿前，却见七八个宫人在寝殿外“谦让”。 竟是谁也不肯进殿伺候。 “怎么回事？”温锦问道。 众人连忙行礼，悄悄对视一眼，小声道：“王妃刚刚不在，小德子被……被拖下去杖毙了。”biqμgètν 温锦倒吸一口冷气，眉头蹙起，“为何？” “皇上叫人进去服侍，也不知小德子做错了什么……” “皇上大发雷霆，没人敢劝，小德子就……” 七八个宫人脸色苍白，眼底透着惊恐。 温锦明白了，皇帝如今喜怒无常，精神绷得很紧，疑心重，草木皆兵。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 “你们如今，年纪还轻，难道不羡慕曾经的高公公？”温锦问。 “高公公乃皇上心腹内臣，甚至比一品大员都有面子……怎么可能不羡慕呢？” “但也得有命羡慕啊……” 温锦点头，“年轻就是有无限可能。但胆怯畏惧，甚至退缩，就把所有的可能都堵死了。” 众人偷偷看她，不敢说话，但也不敢上前。 “高公公为何有今日地位？甚至他走了，都还能让父皇念念不忘？” “因为高公公是救驾死的！若是有这样护驾的机会，我等也不会畏惧！” “是啊！我等不怕就义！只是不想死在鸡毛蒜皮上！” 温锦哼笑一声，“实不相瞒，当时为救驾死的人很多，为何圣上只怜惜高公公？ “因为高公公和皇上朝夕相处，一个用习惯的左右手忽然没了，才会让人感觉到切肤之痛。 “你们不想成为圣上的左右手吗？” 宫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那句话，想，但更想活着，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被杖毙在宫里。 “我有一样小东西，可以助你们在父皇面前伺候时，父皇不那么容易动怒。 “但东西只是辅助，真正重要的还是人。高公公善观察，且肯动脑子肯用心。 “你们若有勇气向高公公那样用心，我便把这小东西送给你们。东西有限，你们自荐吧。” 有四个宫人最先站了出来。 温锦从灵泉空间里拿出四只香囊，与她当初送给高公公那只，别无二致，简单古朴，却灵气充裕，馨香萦绕。 温锦带着这四个宫人进了皇帝内殿，服侍他用下蜜丸。 皇帝盯着四个宫人腰间挂着的香囊，怔怔出神，眼眶湿润。 当那股熟悉的香味儿，扑面而来时，皇帝掩面…… 许久，他声音低沉嘶哑，“锦儿，谢谢你留在宫里。” 温锦以为，皇帝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 却没想到，他很快便做了一件，让她都忍无可忍的事情！ 第413章 必须道歉 温锦正在偏殿里，看钰儿写大字。 却有宫女快步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淑妃娘娘挨打了！” 温锦心中一沉，在皇帝宫中，没有别的宫妃。 谁敢给母妃这样的气受？ 钰儿迟疑抬头，“阿娘？” 他有些担心。 温锦摸了摸他的头，“你好好写字，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钰儿本想随她一起去，但不知是不是想起，最近的皇爷爷太过沉郁可怕。bigétν 他缩了缩脖子，“阿娘小心。” 温锦快步来到皇帝寝殿前。 外头静悄悄的，宫人屏气凝声，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母妃呢？”温锦问。 宫人跟她指了指里头。 温锦想了想，迈步进去。 皇帝正在低头看书，只是那书页许久都没翻动。 他的目光落在书册上，但眸中焦距却不知落在了哪里。 “别……”淑妃朝温锦摇头，示意她赶紧出去。 温锦却目光一凝，表情陡然冷厉——淑妃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子！ 打人不打脸！ 淑妃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皇帝居然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打她的脸？！ “咳！”温锦不但没出去，还清了清嗓子。 淑妃倒吸一口冷气。 皇帝缓缓抬头，目光冷冷落在温锦脸上。 “这还不到服药的时候吧？你来做什么？”皇帝冷眼看她。 温锦福了福身，“臣媳请辞，今日便带钰儿离宫回府。” 淑妃娘娘眼神一慌。 皇帝也皱紧了眉头，“怎么忽然要走？外头的事儿，还没彻底平定。你们母子呆在宫里才稳妥。辰儿现在，分身乏术，无法照顾你们母子。” “宫里住着难受，不如自家敞亮。”温锦道。 宫人吓得鹌鹑似得，恨不得把头缩到脖子里头。 淑妃娘娘更是吓了一跳，“锦儿！” 皇帝啪的把书摔在桌案上，“你说什么？！” “父皇当着子孙的面，打我母妃，温锦看不惯！索性离宫，眼不见为净！ “若能求得父皇隆恩，把我母妃接去怀王府住几日，那更是再好不过。” “温锦！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拍案而起。 温锦淡笑，“温锦想尽孝，恰会医术，有能力侍疾尽孝。倘若父皇可以向我母妃赔礼道歉，并且答应，控制您的怒气，莫要动不动伤人，温锦自是赶也赶不走，非要等父皇龙体安康，方能放心离开。” “你在威胁朕？！”皇帝怒极反笑，“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难道朕就非你不可吗？” 温锦笑笑，“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父皇如今最信得过谁？” 皇帝闻言一震……他把熟悉的太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父皇相信他们哪位，没有同太子来往过？”温锦又问。 “锦儿，别……”淑妃娘娘连忙摆手。 皇帝听闻“太子”二字，也是脸色凝重难看。 温锦猜测……或许母妃就是不慎提及“太子”才挨了这一耳光？ 那她更不能惯着皇帝这毛病了！ “温锦曾经听闻一句话，‘不轻易发怒的，胜过勇士；制服己心的，强如攻城。’ “父皇自是能攻城略池的勇士，明君。难道因为太子不尊不孝，就要放弃自己的一世英名吗？” 温锦腰杆儿笔直地站在那儿。 她脸上带着清淡的笑意，并不倨傲，却也让人不敢小瞧。 皇帝气哼一声…… 让他道歉？ 那岂不是承认他错了？他是君主！他岂能轻易认错？ 绝不可能！ 皇帝两眼一翻，径直向后倒去。 “诶——”淑妃惊呼一声，一个健步上前，将皇帝抱在怀里。 温锦眯眼……这样就气昏了？不至于吧？ 一来，皇帝不可能就这点儿气量。 二来，最近她可是用了空间里的天材地宝，养着皇帝呢！他的身体，比十几年前都好！他会轻易昏迷？ “锦儿，你带着钰儿走吧！母妃一路走来，受得磋磨不少，这根本不算什么！”bigétν 淑妃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今日能挺身而出，为母妃仗义说话……母妃心里太安慰了！谢谢你，锦儿。 “你虽不是母妃的亲生女儿，却胜过女儿！” 温锦上前，把了脉，翻开皇帝的眼皮看了看。 她勾了勾嘴角，“唉，母妃说的是。我脾气也不好，看不得恃强凌弱。 “父皇再这么欺负您，我看了还要生气……原本还打算今日亲自下厨，为父皇做药膳。“如今看来，我还是赶紧出宫吧？母妃可请胡太医来，那位太医刚直不阿，从未谄媚太子，是太后娘娘最信任的。” 温锦说着就要离开。 她的衣摆，却被人揪住。 回头一看……皇帝的手正牢牢拽在她衣摆上。 皇帝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却眯了一条缝。 “哟……” “嘘——”皇帝赶紧出声，“对不起……” 他说得飞快，生怕人听清。 “什么？”温锦似笑非笑，“父皇不爱吃药膳？太后娘娘都对臣媳的药膳赞不绝口呢！” “对不起，淑妃……朕错了！”皇帝更小声了，语速却慢了许多。 淑妃先是一愣，继而咧嘴笑起来。 “行了行了。锦儿，快扶皇上起来！” 宫人早看出端倪，一个个垂头退远。 若不是皇上没下令，他们恨不得退出殿门外去。 “这是药膏！”温锦从怀里摸出一只粉瓷瓶。 她看着淑妃的脸，示意皇帝亲自抹药。 让他大声认错有点儿难，但赔礼道歉的行为，总该有的吧？ …… 温锦去御膳房准备药膳时，听到宫人们小声议论。 “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淑妃娘娘吧！虽然打了淑妃娘娘，这会儿竟然亲自给淑妃娘娘上药呢！” “一边小心翼翼地抹药，一边问‘疼不疼’‘朕弄疼你了’，那眼神儿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是啊，还给吹气呢！” 温锦正在角落里蹲着，挑拣荔浦芋头。 他们没瞧见温锦，嘀嘀咕咕说得热闹。 忽然有一人，清了清嗓子，“为何独宠淑妃？还不是因为怀王和怀王妃呀！” “你们是没看见，怀王妃有多飒！笔直如松，往那儿一站，要求皇上给淑妃娘娘道歉，否则就……” “咳咳！”温锦听不下去，连忙咳嗽出声。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这滋味儿，就有点儿怪。 温锦忙活一晌，终于做好了两道相辅相成的药膳。 她正要叫宫人去问问皇上，是否传膳。 却见母妃身边的宫女快步前来，“禀王妃，诸皇子、王爷，带着王妃们来了……淑妃娘娘说，看他们，有冲您来的意思！”ъitv 温锦挑了挑眉，冲自己来的？ 第414章 争着尽孝？ 皇帝传膳。 温锦指挥着宫人摆膳。 “温锦进来！”皇帝坐在里头喊。 其他王爷、皇子，及他们的女眷，都等在偏殿里。 他们通过宫门层层巡查盘问，进来的有点儿晚。 皇帝传膳，自然不可能召见他们，得等皇帝吃完了，再见他们。 众人都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要是不见，那就大家都不见！ 他们在偏殿里，饿着肚子等着，温锦却能进去，算怎么回事儿？ “回禀父皇，臣媳在御膳房呆了几个时辰，一身烟火气，等臣媳更衣之后，再来伺候。”温锦并不想进去。 旁人还艳羡她能进去？ 她进去也是布菜的命，她又不可能坐下吃！ 饿着肚子伺候别人？这活儿，谁乐意干谁干！ 她更想回去御膳房，那几个御厨可够意思了，她喜欢的几样菜，他们都给她留了！ 热气腾腾的，正等她回去吃呢！ “朕听母后说过，这药膳用起来颇有讲究，跟什么食物相搭配，什么先用，什么后用，都是学问！你进来！” 皇帝摆手叫她进去，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一桌御膳上。 温锦的手艺，自从她在太后娘娘那儿侍疾之，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皇帝曾经挖了怀王府的厨子……后来才晓得，自己挖错了人！ “皇爷爷，钰儿伺候您用膳吧！药膳，钰儿也略懂！” “阿娘在御膳房熏得一身烟气，怕呛了您！” 钰儿蹬蹬上前，自告奋勇，还回头朝他娘眨眨眼。 温锦的手，探出袖子，悄悄给儿子比了个心。 钰儿笑容愈发灿烂。 “也罢，还是钰儿最贴心！”皇帝叫温钰坐在他身边。 淑妃娘娘坐在皇帝另一侧。 钰儿人小，但这规矩仪态，可一点儿不差。 更因为他从小没人伺候，自力更生的能力，远远胜过其他锦衣玉食生活优渥的皇子皇嗣。 他筷子勺子拿的极稳，袖子挽得老高。 “此道药膳，先喝汤，无需多，一小碗润润肠胃，里面有枸杞党参，味道鲜美甘甜……” 钰儿口齿清晰，软软的童音不仅不聒噪，反而比汤更润人的心肺。 从不给人夹菜的皇帝，甚至忍不住给他也夹了几筷子。 “钰儿也用膳。叫宫女布菜，你只需提点她们即可。”皇帝准他坐下用饭。 这可跟布菜，完完全全不是一个档次了！ 偏殿里的王爷皇子们微微变了脸色…… 他们这些叔伯长辈，还在这儿饿着肚子，等着皇帝召见呢！ 萧昱辰的儿子！都坐到父皇身边动筷子了？！ 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好吗？！bigétν 温锦在御膳房里，更是大快朵颐，无拘无束。 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她吃饭快速而安静，能自己做的事儿，绝不给别人找麻烦。 原本打算伺候她用膳的宫人一恍惚——人家吃完了！ 御膳房的厨子们，见她贵为王妃，却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浪费。 他们深深觉得，自己的辛劳被尊重了！ 众人都对她印象极好。 “王妃，小人斗胆请教，这道药膳……”御厨们见她虽然话不多，为人清冷，却是不拘小节的人。 这会儿皇上那边儿还没撤膳，他们抓紧时间请教。 温锦从不藏私，他们的问题，她能帮着解决的，便耐心解释。 不能解决的，她也坦诚相告。 她如此不拿乔，又诚恳的态度，甚至把御膳房一些老御厨们给感动了。 她离开御膳房的时候，他们躬身行礼，腰都弯过了九十度。 温锦更衣之后，再次来到皇帝殿前。 谁知偏殿里的几位皇子竟然在吵架。 声音不大，但她站在殿外，也听到了。 “怀王妃来了！”太监说道。 偏殿里霎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温锦身上。 嗬！气势汹汹地，又冲她来了？ “诸位兄长嫂嫂，吵什么呢？”温锦迈步进门。 “前两日，宫中不允许我等来探视父皇。遂，我们虽担心父皇，却也只能在家中祈福……” 二皇子的话还没说完，七皇子萧景楼就打断他。 “我们都不能来，怎么偏偏你可以在宫里侍疾？” “这是父皇的意思，海陵王待会儿问父皇就是。” “我们可是听说，父皇什么都听你的？”萧景楼似笑非笑。 温锦正色，“这话，海陵王敢当着父皇的面说吗？” 萧景楼脸色微僵。 “当着父皇的面，不敢说的话，在背地里最好也不要说。”温锦冷眼看他。 萧景楼深吸了一口气，“好，受教。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侍疾也是累人的活儿，不如大家轮流来，不能只辛苦怀王妃一个人。” 其他人脸色一僵，眼神慌乱，既想摇头，又无从辩解。 温锦大概明白了，他们吵架也是因为这个吧？ 萧景楼想横插一脚，但又不想当“出头鸟”。 所以他想拉着大家一起，把水趟浑。 但其他人，想明哲保身，不想在这时候掺和进来。 “那就多谢七哥了。”温锦颔首。 众人闻言一愣，她这么痛快，就把在太极宫侍疾——这种近水楼台的好事儿让出来了？ “我今日原本就请辞回府。还被父皇给骂了一顿，如今由七哥及众位哥哥嫂嫂来分担，那可真是太好了！”温锦轻笑。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咳，拙荆笨手笨脚，话也说不好，恐惹父皇生气。父皇正是龙体欠安，需要八弟妹的时候。 “你医术过人，多替我们分担，替父皇和淑妃娘娘排忧解难。你二嫂就不……” “是啊是啊，你四嫂也是……” 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是也有句话说“伴君如伴虎”。 皇帝如今心情郁闷，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杀头大罪。 昨日因为一点小事，皇帝就杖毙一个内廷太监的事儿，他们估计也都听说了。 这种事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 太子胆敢谋反，甚至行刺，使得皇帝受伤……他们这些皇子们，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 只有海陵王这个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的，才会在现在，着急往前冲！ “久病床前无孝子！父皇这还没久病呢，你们就如此不孝！” 萧景楼这话一出，偏殿里立时一静，众人看他的眼神，恨不能掐死他。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得罪的本事，萧景楼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们争着尽孝，不也白争吗？还得父皇同意。”五皇子说道。 “那我们就去父皇面前说！”萧景楼话音刚落。 皇帝就宣众皇子觐见。 第415章 崔氏只是侧妃吧？ “皇上还说，怀王妃也来。”太监在偏殿门口道。 皇子们垂着头，暗暗唏嘘……这才几天功夫呀？怀王夫妇，几乎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了！ 一个在宫外扫清障碍！ 一个在宫内，讨父皇欢心！ 太子已经被废，过了年，恐怕就要另立储君！ 也难怪萧景楼那么着急！ 皇子们将神色掩饰得很好。 温锦却感受到，有几道怨毒的目光，正狠狠盯在她身上。 她回头去看，那些个妯娌们，纷纷低头，要不就别开视线。 她们饿着肚子，等到现在，还不得召见。 皇帝却一遍遍的催温锦觐见……都是儿媳妇，差别确实有点儿大？ 温锦随众皇子，入了正殿。 她站在人群最后头，最不起眼的位置。 本来嘛，萧昱辰是老八，排行最末。 前头站的又都是皇子们……皇子们几天都没见自己的老爹了。 让他们好好看看吧！ 她可天天见！ 人老成精，一会儿不见就作妖！bigétν “温锦！你过来！”皇帝偏偏越过这一群儿子，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 唰唰唰—— 温锦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皇子们投来的“注目礼”。 她无奈上前。 “你过来，给朕请脉！”皇帝表情愉悦，“那药膳效果，比药还好，朕此刻觉得浑身都是力气，精神振奋，不同往日！” 淑妃娘娘在皇帝一侧，叹口气，垫上脉枕。 温锦上前。 她先看了看淑妃娘娘的脸。 好在她的药膏非同一般，母妃的脸已经恢复光滑细嫩，指头印子不见了，肿也消了。 皇帝瞟见温锦的眼神…… 他脸色一肃，甚至有点儿紧张。 莫名地，他似乎有点儿怕这个儿媳妇……怕她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 好在…… 温锦只是乖巧把指腹落在他脉门之上。 片刻之后，温锦点点头，“父皇恢复得很不错，但并非一顿药膳的作用。 “父皇修身养性，情志调节身体，五脏运化相辅相生，药物只是辅助。” 以为她没看出来？ 皇帝强调药膳比药效果还好——就是为了让她顿顿给他做药膳！ 她是儿媳妇不错，可她不是他的御厨！还是免费的！做梦吧！ “且药膳大补，不能顿顿吃。一日一次，已是极限。”温锦明说道。 皇帝脸上，明显有失望，“一日一次，能保证吧？你亲自下厨？” 温锦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淑妃娘娘。bigétν 意思也很明显，对她婆婆好，她才给做药膳！ 皇帝摸着胡子微微一笑，“那就听神医的！” 温锦躬身退到一边儿。 其他皇子，都看着萧景楼，暗暗朝他使眼色…… 温锦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看出来了吗？ 一个温锦，胜过一个太医院！再加一个御膳房！ 偏偏这两样，都是皇帝现在最需要的！ 跟温锦争宠？他是多想不开？ “朕的情况，如你们所见，已经大好了！今年过年，一切从简！你们无事，也都安心回去吧，好好在府上过年。” 皇帝对他们说话时，神色恢复高冷，喜怒莫辩。 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他们不由地紧张起来。 再细品这话的意思……好好在府上过年？就是小心，不要结党，父皇会盯着他们，是否与重臣来往过密…… “是，盼父皇注意龙体。” “父皇早日康复，儿等愿抄经文，为父皇祈福！” “愿为父皇分忧……” 皇帝哼笑，“分忧，就不必了。” 众皇子暗暗吸气，这话什么意思？ 父皇心中，已经决定了新的储君人选？ “父皇……”萧景楼忽然上前一步。 众人也都十分配合的悄悄退后了半步。 这么一进一退，萧景楼就显得格外惹眼。 皇帝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众皇子也都有意无意的瞟他……让他先去试试水深水浅，他们也好决定日后的策略，更好！ “适才八弟妹在偏殿说，她一个人在宫中侍疾很累。埋怨我们都空有孝心，却不肯出人出力……” 萧景楼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他这是要……直接宣战啊！ 温锦在一旁，先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 萧景楼看她一眼，似乎料定了她不敢多言。 毕竟，她是说了类似的话……虽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七哥还没老呢，耳朵就不好了？我话是这么说的吗？”温锦不但反驳了，而且还带刺。 萧景楼没慌，“意思差不多……” “七哥想尽孝，我又没拦着。但你踩着我往上爬，这就不合适了吧？” 温锦说完，转身对皇上跪下。 “父皇，七哥当着您的面嫌臣媳碍事。求您恩准臣媳出宫回府，免得招人嫉妒。” 皇帝沉默不语。 众人从他脸上，看不出他是更偏袒萧景楼，还是更偏袒温锦。 正当众人捉摸不定，大气儿不敢喘时。 皇帝抓起镇纸，猛地朝萧景楼砸过来。 萧景楼头一偏。 砰！ 镇纸砸在他肩上，疼得他脸都皱在了一起。 “朕最讨厌你们兄弟之间，相互嫉妒，明争暗斗！” “父皇息怒！儿臣不敢！儿臣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并没有别的心思！”萧景楼委屈道，“是八弟妹说，她想回府。遂儿臣琢磨着，也是该我们这些兄弟们轮番尽孝，不该只劳累八弟八弟妹两口子。” “老八能带兵？你能吗？老八媳妇会医术，你会吗？” 萧景楼勾了勾嘴角，他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 “回禀父皇，儿臣侧妃崔氏，也会医术。虽不敢称神医，但愿尽心尽力侍疾，以尽孝心。” 皇帝一怔……话赶话，他被儿子绕进去了！ “这……”皇帝看了眼温锦。 正待温锦要请辞。 皇帝一锤定音，“别人可以来给你帮忙，但你不能走！朕最信得过你的医术！ “你去吧，她们不是都在偏殿？想让谁留下给你帮忙，你自己去挑！”ъitv 温锦：“……” 众人：“……” 儿子儿媳们争宠，却被皇帝给出了道题！ 温锦看似“考官”，实则也是“考生”。 她随众皇子退到偏殿，“你们自荐吧，会医术的，会做饭的，会讲笑话逗人开心的……随便会什么，都是为父皇分忧，一起尽孝嘛！” 众皇子妃不明所以，都去看自家丈夫的脸色。 “没人自荐？那就轮着来呗！八弟妹排行最小，接着就是我呗？”萧景楼拱了拱手。 崔氏白白净净，腿长胳膊长，看起来很麻利一女子。 在萧景楼的眼神示意下，她走了出来。 温锦见状一笑，萧景楼以前骂她是“温猪”，现在还敢当面挤兑她？自己后院儿收拾好了吗？ “如果我没记错，崔氏只是侧妃吧？” 崔氏脸一白。 萧景楼也哼了一声。 第416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一个侧妃怎么够资格呢？”温锦笑道，“海陵王若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众位哥哥嫂嫂没法儿安排呀？” 崔氏眼角微红，可怜兮兮看着萧景楼。 “八弟妹，你……” “就是，就是，七弟你不能这样！”其他人都劝。ъitv 温锦又笑了，表情格外温柔，“不如让两位侧妃都来？两个顶一个。相信哥哥嫂嫂们也没有意见。” 其他人哪敢有什么意见？ 只要萧昱辰和温锦没意见，他们有意见也不会说呀！ 众人看看温锦，又盯着萧景楼。 萧景楼一愣，“那……好。” 他以为能塞进来一个侧妃，已经是万难。 没想到温锦竟然让两个都来？ 她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对自己冷嘲热讽……其实内心还惦记着当年的救命之恩？ 萧景楼看着温锦的眼神，顿时又热切起来。 崔氏冷不丁的瞟见，心头一紧…… 萧景楼的两位侧妃，崔氏和李氏，都被留在了太极宫侍疾。 “你这孩子，你是不是傻？”淑妃娘娘看着温锦，又气又心疼，“萧景楼是塞她们过来，跟你争宠的，一个还不够？你还让一来来俩？” 温锦轻笑，“来一个，是跟我争。来两个，就不一定是跟谁争了。” 淑妃娘娘闻言一笑，伸手指了指温锦，“机灵鬼，母妃帮你！” 温锦笑笑，她乐得腾出空来陪儿子。 除了给皇上侍疾，制药、做药膳。 她其余的时间，都在陪着钰儿。 前些日子，因为芙蓉园的比赛，她都忽略了钰儿。 正好如今得空，温钰写大字，她就在一旁研墨。 温钰背书，她就在一旁盯着书册…… “阿娘？！”温钰掀开她盖在脸上的书。 温锦立刻睁眼，钰儿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我没睡着，听着呢！听着呢！”温锦赶紧说。 钰儿撇撇嘴，小声道：“阿娘快擦擦口水，这宫女已经唤您半天了！” 温锦心虚地抹了抹嘴角…… 她瞪了儿子一眼，哪有口水？！ 钰儿在一旁坏笑。 温锦清了清嗓子，垂眸看着躬身在殿门口的宫女。 “怎么了？” 宫女欲言又止。 温锦叫她进殿回话。“海陵王的两位侧妃，如今都凑到淑妃娘娘身边，又是捶肩，又是捏腿，热络得很呢。”宫女小声说。 温锦点点头，“哦……” 宫女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又忙垂下头去，“奴婢等人感激怀王妃在皇上面前，护着我们这些卑贱的奴才。 “奴婢等人商量一番，我们都不想怀王妃那么快离宫…… “王妃您若需要奴婢们做什么事，您只管吩咐！我等必定尽心竭力！” 前头，皇帝脾气最差，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时……是温锦劝住了皇帝，保下了他们。 还给他们了安神的香囊……那香囊的味道，果然能令人心平气和。 不仅皇上动怒少了，就连他们自己，都更加平静，减少了犯错和失误。 温锦点点头，“你们有心了，一切如常就好。” 温锦看了看漏壶，“钰儿，走，该服侍你皇爷爷用药了。” 温锦牵着钰儿的手，路过偏殿时，朝里瞟了一眼，正好瞧见淑妃娘娘倚着大靠枕，躺在美人榻上。 萧景楼的两个侧妃，一个蹲在一旁，给淑妃揉捏捶腿。 另一个，正在剥小蜜橘。 剥好了放在白玉盘中，用铮亮的银叉子叉着，送到淑妃娘娘嘴边。 淑妃娘娘闭着眼睛，满脸享受。 “娘娘张嘴。”崔氏把蜜桔送进淑妃口中。 淑妃享受地轻哼，“这有人在跟前伺候，就是舒坦啊。” 李氏道：“八弟妹不在娘娘跟前伺候吗？您可是正经的婆母啊！” 温锦在殿外挑了挑眉，这是跟她这儿上眼药，挑拨呢？ 淑妃轻哼一声，“她呀……嗐！”bigétν 李氏和崔氏等着。 淑妃娘娘却没了下文。 温锦也并未在殿外多驻足，她牵着钰儿进了正殿。 皇上正在看书。 “父皇，该吃药了。”温锦奉上木盒，里头是浑圆的蜜丸。 皇帝皱起眉头，“还要吃几天？” 温锦怔了怔，看皇上愁眉苦脸……是这蜜丸也不和他口味吗？ “今日换一下背后外敷之药，再服药三天即可。”温锦道，“是这药太苦了吗？” 皇帝谈了口气，“药不苦，心里苦。” 温锦嘴角抽了抽……咋还感慨上了？ “父皇放心，王爷必定能尽快扫清余孽，将太子带回……” 皇帝眉头跳了跳。 温锦暗道……她又碰着皇帝心里那根刺了？ 原以为皇帝要发怒。 他却长叹一声，盯着温锦，“等辰儿忙完，他就要接你们母子回府了。” “皇爷爷若是想钰儿，钰儿再留在宫里多陪皇爷爷几日嘛！” “好好好！钰儿最是孝顺！” 皇帝喜笑颜开，拥钰儿入怀，还拿眼角扫了扫温锦。 温锦：…… 她是儿媳妇，虽有母妃在此坐镇。但她老留在宫里算怎么回事儿？ 如今萧昱辰手握神武、龙武两军。 她和儿子留在宫里，既是为侍疾……其实也是人质。 等萧昱辰归还兵权，她就可以回府了。 “是朕待你不好？累着你了？那药膳，若是嫌辛苦，你就交代御厨学着做，你在一旁吩咐即可！”皇帝道。 温锦点点头，“不累，臣媳喜欢做药膳……” “那你还叫老七两个侧妃都来？！”皇帝瞪眼看着她。 “你嫌朕老了？嫌侍疾麻烦了？你巴不得领着钰儿赶紧回怀王府？ “朕明白……人老了，即便是朕，也受子女嫌弃……” 温锦哭笑不得，原来是为这个生气？ 她赶紧福身请罪。 “父皇万万别这么说。请海陵王两位侧妃留下……这不是因为，海陵王府没有正妃吗？ “崔氏与李氏，都出身簪缨世家，不好厚此薄彼。 “也好趁这个时候，让父皇看看，这两个，谁更担得起正妃之位。” 温锦说完，皇帝目光灼灼看着她。 半晌，“真不是你嫌烦了？” “其他皇子、妯娌都抢破了头要来，臣媳怎么会嫌烦呢？”温锦笑说。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也帮朕看看，看看这崔氏与李氏，谁更担得起正妃。” 温锦正要说话。 皇帝摆摆手，“无需多言，也不必谦虚，朕信你！” 温锦谢恩，亲眼看皇帝服了药，她才独自退出正殿。 钰儿被皇帝留下，给他读书……老皇帝闭目听书，享受得很。 温锦正欲离开，忽听偏殿传来一声惊呼。 “啊！腿……本宫的腿！快，快去请锦儿来！” 温锦一愣，母妃怎么了？ 第417章 明知是坑也要跳 淑妃娘娘的腿，动弹不得。 轻轻一碰，她就痛不欲生，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这可把给她推按腿的李氏吓坏了。 “淑妃娘娘恕罪……”李氏跪地叩首。 “臣媳给娘娘看看……” “你别碰我！啊啊啊，疼！叫锦儿来！” 淑妃一把推开崔氏。 海陵王说过，崔氏略懂医术。 淑妃娘娘却不肯叫她碰。 温锦快步赶来，“母妃这是怎么了？” 淑妃娘娘一看到她，就挣扎着扑到她身上哭了起来。 “她们说来尽孝心，本宫也没多想……谁知这李氏给本宫按腿，按着按着，本宫腿猛地一疼，便动弹不得了！” 淑妃娘娘哭得伤心，“你快给本宫看看！” 温锦先是搭脉，后又检查了淑妃娘娘的双腿。 她深深看了淑妃娘娘一眼…… 淑妃眉头紧皱，脸色越发白了，细密的冷汗，布满额头。 任凭是谁，也不敢说她是装的。 “母妃躺了太久，血液循环不畅，按摩力道不适中，不慎刺激了委中穴，及足三里…… “母妃不必紧张，待酸麻劲儿过去，便能活动自如。” 温锦不急不慢，即便一旁的崔氏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她也镇定自如地解释着。 李氏跪在一旁，已经吓得默默垂泪。 她脸上皆是委屈，却不敢多言。 “不行，本宫现在动弹不得，心中害怕……你快给本宫治治。” 淑妃抓着温锦的手，漂亮的眼底，尽是不能动弹的惊慌失措。 任凭是谁，忽然下肢不能动了，也要震怒害怕。 “你去外头跪着！本宫恢复以前，不准起来！”bigétν 李氏吸了吸鼻子，期期艾艾地看了崔氏一眼。 “臣媳也略懂医术……”崔氏忙说。 两位侧妃看起来，感情不错。 难怪萧景楼敢把她俩都送来，这是笃定了后院儿不会起火。 崔氏话没说完，淑妃就瞪她一眼。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替她求情。这里有温锦，也用不到你的医术。蜜桔不错，再剥两个。” 这崔氏倒是够义气。 她剥了两个蜜桔之后，竟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宫女便进来说，“崔氏陪李氏一起跪着请罪呢！”淑妃看了温锦一眼，轻嗤一声，“看来，她俩关系好，倒还不好挑拨呢？” “母妃的腿怎么样了？”温锦似笑非笑。 淑妃嘶了一声，“还有点儿麻，但至少能动弹了！还是我家锦儿医术好！” 温锦无奈看她一眼，“我知道母妃替我着想，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吧？那么刺激委中穴，得麻上好一阵子呢！”ъitv “你不争不抢，我看了着急！”淑妃低声道，“有些东西，不是你们不争，别人就相信你们不争！ “生在漩涡之中，哪能置身事外？” 温锦低头浅笑。 “你还笑？！母妃的话，你有在听吗？”淑妃急得瞪眼。 温锦诚恳点头，“回母妃，在听呢！我笑，是在想……有娘的感觉真好。 “即便听起来像是在数落你，却是打心眼儿里，火热地在为你着想。” 淑妃娘娘闻言一怔，她深深地看着温锦。 忽而，她伸手把温锦抱在怀里…… “你娘走得早，刘氏虐待你，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那爹，也实在不是个东西！ “以后，阿娘疼你！阿娘没有女儿，以后便有了！” 温锦把头靠在淑妃娘娘肩头。 淑妃娘娘怀里很暖，像妈妈…… “母妃放心吧，我有打算。曾经王爷从来不争，太子也未曾真正对他放心。 “如今，事已至此，机会摆在眼前，若再不争，就说不过去了！” 淑妃看着她，深深点头，“你要怎么做，阿娘帮你！” 温锦从偏殿出来。 崔氏和李氏，果然并肩跪在殿外。 温锦看着崔氏道：“母妃有言，今日之事，崔氏本无过，不必一同受罚。 “母妃这会儿，腿上还麻着，无法去给父皇请安，要我代为前往，崔氏要一起去吗？” 崔氏猛地抬头，她皱眉看着温锦。 她和李氏虽然被留下侍疾。 可实际上，她和李氏连见父皇面的机会都没有。 父皇根本不召见她们！ 如今温锦肯带她去给父皇请安了…… 但也明摆着，是要把她和李氏区别对待！ 这对婆媳，明摆着，要挑唆她们姐妹俩的关系……那么，她去还是不去呢？ “姐姐去吧！”李氏侧脸看她，“姐姐陪我跪着，不过俩人一起受罚。 “姐姐若去请安，或许还能为我求情呢！” 崔氏深深点头，“妹妹等我！” 崔氏起身，跟温锦去往正殿。 临进殿时，温锦忽而问：“崔侧妃会下棋吗？” 崔氏一愣，微微点头，“略懂。” 温锦冲她一笑，“那正好。父皇最近精神绷太紧，也该放松一下。我棋艺不精，崔侧妃懂，真是太好了。” 崔氏没想到，温锦对她说话如此温柔。 而且，她真在皇上面前引荐。 “对弈耗费心力，朕这两日精神紧绷，心力耗费甚多。” 皇帝摇摇头，“不如玩两局斗地主，轻松愉悦，放松精神。崔氏可会？” 崔氏连忙点头，“婢妾会一点。” “只会一点，怕是谦虚了，”皇帝叫人取来扑克牌，“老七向来擅长这些，老七府上的人，岂能不熟？” 崔氏偷偷瞥皇帝脸色，她却看不出皇帝喜怒，不知皇帝是随口一说？还是有敲打之意？ 崔氏心中忐忑。 却见温锦拿过接过扑克牌，熟练的洗牌手法，叫人眼花缭乱。 温锦倒是一点儿不遮掩，即便在皇上面前也肆意得很。 崔氏心中不是滋味儿。 却见她给钰儿发了牌，自己却不玩儿。 “怀王妃不玩儿吗？”崔氏问道。 皇帝也看向温锦。 温锦福身道：“母妃被错按了穴位，两腿酸麻，臣媳不便多呆，还要去偏殿照顾母妃。” 崔氏心中猛然一紧…… 温锦自打进来，根本没提淑妃娘娘下肢不适的事儿。 她还以为温锦是故意不想给她求情的机会。 没想到，温锦是想趁她不备，提及此事。 崔氏立即放下手中扑克，起身跪倒…… “母妃说不打紧，她歇一会儿就过来。”温锦先开了口。 皇帝看着崔氏，“你这又是作何？” 崔氏瞥了温锦一眼，若是温锦先“告状”，她求情顺理成章。 可温锦竟然只字不提，那就得她先坦白李氏之错，再求情了。ъitv 她该怎么说呢？ 说得轻了，有暗指淑妃娘娘是故意刁难之嫌。 说得重了，李氏只是罚跪，她还来求情，就有点儿不知好歹了。 第418章 回敬一击 李氏回到她和崔氏的住所，却是吓坏了。 屋里的炭火也暖，她一层层的冒冷汗。 崔氏从外头回来，“你走了倒轻省，我一个人，又是给淑妃娘娘剥橘子，又是捶背捏腿。 “她倒是真把我当自己儿媳妇使唤了。” 等了半天，不见李氏说话。 崔氏朝她看去，“呀，脸色怎么这么差？” 崔氏正要摸她额头，却见她额上一层细密的汗。 崔氏皱眉，“妹妹怎么了？” “我想出宫，回府。”李氏抬头，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慌失措。 崔氏嘴角抽了抽，“妹妹莫不是忘了，王爷为何叫我们入宫侍疾？” “我再不离宫，怕是会……”连累王爷这种话，她不能说，否则不是她连累的也成她的错了。 “出什么事了？”崔氏追问。 李氏将今日，她替温锦送药，却被皇上责骂的事情说了。 崔氏愣了片刻，却是一笑。 “姐姐还笑？”李氏快哭了。 “我笑妹妹太心急，这事儿，只要跟皇上身边的内侍太监，掌殿宫女那儿一打听，就能知道。 “妹妹少走了这一步！到底是太年轻啊！”崔氏轻笑。 李氏心里不是滋味儿地看她一眼。 “我不是笑话妹妹……你既怕了，就少往父皇面前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崔氏道。 李氏眉头皱起，心中越发憋气难受，“哦。” “妹妹别往心里去，咱们两个可不能生了嫌隙！”崔氏见她脸色不对。 李氏推开崔氏的手，“我乏了，躺一会儿。”ъitv 她躺下翻了个身，面朝墙，脊背朝外。 崔氏皱眉看她一眼，撇撇嘴，起身回了自己卧榻上。 正殿里。 皇帝服了药，温钰照常来给皇爷爷读书。 皇上把眼睛一闭，听着孙儿软甜却口齿清晰的朗读，好生享受。 偌大的殿中，只有温钰的童音回荡，恬淡安逸。 偏殿之中，淑妃娘娘拉着温锦的手，婆媳俩悄声说着体己话。 “俩人在我这儿拱火呢，明摆着想挑唆我们婆媳不和。” “你不争不抢，我看了着急！” 淑妃低声道，“有些东西，不是你们不争，别人就相信你们不争！ “生在漩涡之中，哪能置身事外？” 温锦低头浅笑。 “你还笑？！母妃的话，你有在听吗？”淑妃瞪眼。 温锦诚恳点头，“回母妃，在听呢！我笑，是在想……有娘的感觉真好。 “即便听起来像是在数落你，却是打心眼儿里，为你着想。” 淑妃娘娘闻言一怔，她深深地看着温锦。 忽而，她伸手把温锦抱在怀里…… “你娘走得早，刘氏虐待你，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那爹，也实在不是个东西！ “以后，阿娘疼你！阿娘没有女儿，以后便有了！” 温锦把头靠在淑妃娘娘肩头。 淑妃娘娘心中一软，脸上尽显温柔慈爱。 “母妃放心吧，我已经看明白了。曾经王爷从来不争，太子也未曾真正对他放心。 “如今，事已至此，机会摆在眼前，若再拱手让人，就说不过去了！” 淑妃娘娘拍了拍温锦的手，“需要什么帮助，就跟阿娘说！” 温锦离开偏殿，她还真需要有人帮她个忙。 “替我传个口信儿给王爷，请他明日到宫里来一趟……” 萧昱辰就算忙得脚不沾地，进宫见一面的功夫，总该有吧？ 次日清早，温锦伸了个懒腰爬起来。 她在宫里，不比在王府，起得比原先早了许多。 然而她却仍旧是最后一个起床的。 连温钰都早早爬起来，这会儿正在给皇上读书呢。 皇帝既听了书，又省了眼睛，对这个孙儿喜欢得不行。 温锦正洗漱，忽而有个太监凑过来。 “王妃……” 太监递了张大额的银票给她。 温锦一愣，差点儿把刷牙的青盐咽下去。 “公公这是何意？” “王妃别误会，这是崔侧妃给奴才的！”太监小声道，“她跟奴才打听皇上的起居，偏好。” “这奴才哪儿敢说啊？昨日才打了个宫女，逐出宫门。奴才这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崔氏转而又跟奴才打听王妃的偏好，奴才不敢多说，又怕她纠缠，就挑了几样不要紧的说了。“她便塞了这钱给奴才……但奴才拿着烫手呀！” 太监连连作揖请罪。 温锦思索片刻，“你都说了什么？” 太监一五一十地告知。 温锦点点头，“你原话告诉父皇。” 太监一听，噗通跪下了，“王妃饶命！” “我这是救你。父皇如今最痛恨什么，你们不知道？”温锦叫他起来，“瞒是瞒不住的，争取坦白从宽。” 太监起初不敢，但念及昨日那宫女，原本是要杖毙。 因怀王妃求情，才留的一条命在……太监便谢过怀王妃，去争取坦白从宽了。 “禀王妃，王爷来了！” 温锦刚洗漱完，宫女就给她送来好消息。 温锦微微一笑，“替我请李侧妃去西苑暖阁。” 宫女领命而去。 温锦先一步到西暖阁。 萧昱辰已经在这儿等她。 他瞧见她快步而来，等不及，从西暖阁里迎出来。 瞧见她，他整个人的气质都略显不同，先前冷硬肃杀。 在她面前，他却温柔随和。 “唯有清早得点空，在宫里能睡够吗？”萧昱辰迎着她道。 果然了解她。 温锦点点头，“不如家里睡的饱，但也还清净。” “你们夫妻够了啊！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暖阁里的人，拍着桌子嚷道。 萧昱辰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个“灯泡”。 听得那人嚷嚷，他懒得回头，一把将温锦拥在怀里，低头问她，“你叫我带他来干什么？ “昨日父皇召见，他欺负你了？” 温锦摇摇头，“不是，我另有打算……” “咳咳……” 后头回廊，传来李氏猛咳的声音。 李氏本不想来，但又不敢不来……昨日温锦在皇上面前的荣宠，着实震惊了她。 但李氏一来……就看见怀王旁若无人地拥着温锦…… 这……咳咳！也太那啥了吧？ 叫她来干嘛？看他们恩恩爱爱吗？ “你怎么来了？”暖阁里的人，比李氏还惊讶。 被萧昱辰带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海陵王萧景楼。 李氏见着自家王爷，当即双眼一红，委屈后怕地掉下泪来。 “王爷……” 第419章 娥皇女英的小船说翻就翻 李氏奔进暖阁。 不敢期盼他能像怀王那般勇武地把自家王妃拥在怀里。 但好歹也安慰安慰？ 哪知萧景楼却向后退了一步，“咳，在宫里呢，注意仪态。”bigétν 李氏撅着嘴，哼了一声。 萧昱辰拥着温锦，也走进暖阁。 “八弟这是何意？”萧景楼问道。 “是我请海陵王来，又请了李侧妃。”温锦道，“有件小事儿，我想还是当着海陵王的面，说清楚比较好。” …… 崔氏跟着宫人，七拐八拐，就到了暖阁不远处的回廊里。 “呀……”宫人惊呼一声，忙往后退，挡住崔氏的路。 “怎么了？” 崔氏说着，就朝暖阁看去。 宫人却挡住她，“奴才新来的，路不熟，走错了！崔侧妃这边请！” 崔氏一脸狐疑。 就算是新来的宫人……他会走错路？ 分明就是暖阁里有情况！ 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宫人不想让她看？ “既然走错了……那便回去吧！”崔氏长叹一声，佯装转身。 趁宫人不备，她步子一错，猛地朝前走了几步。 “嗬……” 看见暖阁里的人，崔氏倒抽一口冷气。 海陵王进宫了，她竟然不知道？ 李氏来见王爷，竟然也没告诉她？ 说好的姐妹情深，互帮互助呢？ “崔侧妃……”宫人一脸为难，“这边走吧？” “我都看见了，还瞒什么？”崔氏轻哼一声，“海陵王什么时候来的？” “奴、奴才不知。”宫人低着头，鹌鹑似的。 崔氏眯眼朝暖阁里细看。 距离有点儿远，她听不到暖阁里的人说什么，却能看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笑意。 她还看见，温锦拿出一张纸，她展开来……像是一张药方子？ 竟然是送给李侧妃的？ 李侧妃伸手欲接，又迟疑了……她看了海陵王一眼。 温锦见状，把药方子收回去，笑着说了句什么。 海陵王却一把夺过药方，起身道谢。 “不会是……她说的秘方吧？”崔氏心头一跳。 昨日温锦亲口承认，她能一举得男，全靠姜院判传给她的秘方！ 如今，她把秘方给了李氏！ 李氏若先有孕，并且一举得男——这正妃之位，恐怕就是李氏的了！ “什么姐妹情深！说好的效仿‘娥皇女英’，永不相争！她竟已背弃盟约！”崔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扎在手心软肉里，而不觉疼。 见暖阁里的人相继起身。 崔氏立刻先走一步，“咱们什么都没瞧见，记住了吗？” 宫人怔了怔，连忙点头，“是！” 暖阁里。 温锦浅笑，“近来父皇心绪不宁，脾气也大。昨日李侧妃受惊不小，这安神药效果极好，连太后娘娘都称许。 “不过李侧妃若是不放心，可请崔侧妃检查。听海陵王说，崔侧妃医术不俗。” 萧景楼笑笑，“她那点儿医术，焉能跟弟妹比？弟妹肯赠药方，我们自然信得过你。” 四人起身往外走。 “锦儿……”萧昱辰拉住温锦的手。 一日不见，如隔好些个春秋…… 这思念之苦，叫萧昱辰越发痛恨自己起先把她关在梧桐院的那些年！ 他真蠢，早干什么去了？白白浪费那么多大好光阴！ “腻腻歪歪，这可不像你了，八弟！” 萧昱辰懒得理他。 在他看来，海陵王不过是嫉妒。 眼见海陵王站着不走，“怎么？想在这儿打一架？” 海陵王轻嗤一声，拉着李氏快步出了暖阁。 暖阁里，只剩下夫妻两个。 萧昱辰目光灼灼。 “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温锦道。 萧昱辰勾起嘴角，“想看看你。” 温锦抬头，任他凝视。 可他看着看着，竟然还想点儿别的…… 呼吸相缠，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锦唇上一软…… 还没等她出手，他已经及时抽身。ъitv 这毕竟是在宫里，他也晓得要收敛。 “已经有太子的线索，不日便可将他抓获。”萧昱辰眸中如藏着星光，“我来接你和钰儿回府。” 温锦点点头，“快去吧。” “你答应我一件事。”萧昱辰道。 温锦挑了挑眉，“王爷请说。” 这客气的语气，这突如其来的敬语……萧昱辰的话，立刻堵在了嗓子眼儿。 “罢了，等回府再说。”萧昱辰笑笑，有几分无奈。 他原本想说，把正院寝房里的另一张床榻撤了吧…… 这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一句话吗？ 谁知…… 萧昱辰苦笑，伸手捏了捏她光洁白皙的脸。 温锦：？ 温锦送走萧昱辰，正遇上萧景楼带着李氏，向皇上告罪，请皇上准李氏离宫回府。 皇上原本就不乐意招她们近前伺候。 再有了昨日那事儿，让李氏留在宫里，也只能不断提醒皇上，她是如何为了争宠，而擅自动了皇上的药。 海陵王不傻，李氏再留下，也不过是步绊他脚的废棋。 只是海陵王不晓得……崔氏这会儿已经坐不住了。 “王爷带着李氏离宫……李氏已经得了生子的秘方，如今她独自回府，正好与王爷浓情蜜意！ “等我回到府上之时，怕是她已经捷足先登了！ “我在这里费心费力的与温锦婆媳争宠，她在府上与王爷蜜里调油，坐享其成……” 崔氏越想越气，愤愤不平。 “可我又不能将这心思明对王爷说……” 崔氏还在纠结之时。 皇帝已经准了海陵王的告罪，“侍疾不是谁都能做好的，带回去吧。”bigétν “谢父皇。” “等等，你把那崔氏也带回去吧。朕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有淑妃和怀王妃已经够了。” 海陵王一听，就急了！这可不行！ 他得罪那么多人，才让自己的两位侧妃留下侍疾。 如今“废了”一个，已经够心痛了！ 还让他把两个都带回去？ 那他前头得罪那么多人……不是白得罪了？ “父皇，崔氏也会医术，可以留下给七弟妹帮忙。”萧景楼转过身，对温锦道，“弟妹用得着她的地方，只管吩咐，崔氏沉稳些，不像李氏这么急躁。” 温锦笑而不语。 正在这时，宫人忽然快步而来，“禀皇上，崔侧妃她……” “她怎么了？”海陵王心头一跳，两个侧妃，不会一个也靠不住吧？ “她昏倒了。”宫人道。 “哟……”皇帝叹了一声，“快请太医！这身子骨儿，还不如朕呢！” 萧景楼：…… 第420章 萧昱辰的狼子野心 太医说，崔氏是因劳累忧思，才突然昏迷。 崔氏红着脸，含着泪，看着海陵王那张气到变形的脸…… “这还没怎么劳烦她呢，就给累昏了……”皇帝语气淡淡，“赶紧回府调养身体吧。朕可不想落得虐待儿媳的名声。” 崔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下了。 海陵王如同斗败的公鸡，涨红脸，羞愤地带着两位侧妃离宫了。 温锦上前给皇帝倒水奉药时，看到了那张压在镇纸下的一千两银票。 她眼皮一跳，这不就是太监塞给她那张吗？ 太监果然照她说的，如实上报了。 “你做的不错。”皇帝瞟了眼温锦。 温锦脸色如常地倒水，奉药。 “利用她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让崔氏自己主动想要回府……”皇帝笑笑，“锦儿，你比朕想得还要聪明。” 温锦心头一紧……原来皇上都知道。 “如果崔氏和李氏，没有这么多小动作，臣媳还挺希望有人能同臣媳一起侍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留在父皇身边侍疾，太容易遭人嫉妒了。”温锦说。 皇帝轻哼一声，“你会怕人嫉妒？恐怕是嫌朕烦了吧？” 温锦屈膝请罪，“父皇……臣媳是思念家中两只小猫，思念用惯的丫鬟仆婢，以及，门前那几棵腊梅树了。” 皇帝微微一怔，指着她哈哈笑起来，“说了一圈儿，唯独不提辰儿！怎么，朕的儿子，还不如你豢养的两只小猫吗？” 温锦垂头道，“猫是王爷送的。” 皇帝又愣住片刻，笑意渐渐蔓延入眼底，他轻叹一声。bigétν “难怪辰儿如今将你捧在手心里，温锦，你是个有趣的人儿……” 皇帝服了药，便精神抖擞地开始看书。 看一阵子累了，他便叫钰儿来给他读书。 日光倘若能一直如此平静，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直到黄昏时候。 萧昱辰突然带来一则“好消息”。 他入宫时，稍显亢奋。 他眼底泛着兴奋的血红色，浑身还有刚刚经历杀伐的肃杀之气。 “禀父皇，废太子已经抓获。照您的吩咐，悄悄押入牢狱。” 萧昱辰拱手禀道，“他说，想再见父皇一面。” 皇帝脸色一沉，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不见朕，朕也要见他呢！” 皇帝豁然起身，他行了两步，忽然盯着温锦。 温锦心下莫名…… “怀王妃，你也同去。”皇帝道。 起初，温锦并不明白，皇帝见太子，为何要带上她一起。 但很快，她就悟了……皇帝是怕自己被气死，带着神医在旁边，也好在危机时刻保命吧？ 大牢都是阴森恐怖的。 即便是单独关押太子的牢房，环境也没好到哪儿去。 太子一袭布衣，套在他穿惯了锦衣华服的身体上，看起来格外别扭。 他蜷着膝，埋头坐在那儿。 狱卒敲了敲铁栏，“咣咣”声震得人心慌。 太子猛地抬起头来，他先是一愣，继而蹿跳起来，疾行几步，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是有错，但儿臣绝不敢害您，不敢闭宫谋反啊！ “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他……是萧昱辰！是他让我们父子隔阂，生误会啊！” 太子痛哭流涕，指着萧昱辰，委屈控诉。 皇帝冷眼看着太子，“都是误会？褚先生是误会，你包围怀王府是误会，你以淬了毒的暗器也是误会？” “什么暗器？什么褚先生？儿臣不知啊！父皇，这些都是萧昱辰离间我们父子关系的把戏！” “你住口！”皇帝捂着心口，“朕悉心培养你！打你出生，就立你为储！朕对你做的还不够吗？” “父皇对儿臣很好……所以儿臣不可能骗您啊，儿臣是冤枉的！” “罢了……”皇帝长叹一声，“今日是你我父子最后一次见面……” “父皇！不要！您也知道，儿臣本就是储君！实在没必要铤而走险！ъitv “但萧昱辰可不一样了！只要有儿臣在一日！他便没有机会！您宠他，纵容他，他反倒生出了大逆不道之心！ “这一切都是萧昱辰故布疑阵！是他安排的！” 太子指着萧昱辰，声嘶力竭。 萧昱辰眉头轻蹙，脸上没什么表情。 皇帝的目光转向他。 他也只是对皇帝拱手躬身，声音平静无波，“父皇明鉴，儿臣从来没有觊觎不属于自己东西。” 皇帝嗯了一声。 “父皇，您可别再被他的狼子野心给骗了！ “还有！还有她！” 太子忽然抬手指着温锦。 温锦也微微皱眉。 “她不是要办女学吗？她还办了医馆！每个月都有义诊，还有赠药！ “她一个女子，她做这些干什么？” 皇帝皱眉，“休要东拉西扯！” “若想笼络民心，行医赠药，开办学校，都是最快的途径！ “他夫妇若没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他们何必如此费钱费力，去笼络民心？” 温锦缓缓道，“佛看旁人皆是佛，魔看旁人皆是魔。无他，自己内心的投射罢了。 “倘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好事，就成了不臣之心的证据，那这个世道，将会变成怎样的世道？” 皇帝闻言连连点头，“他疯了……你们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危难之中，你夫妻二人如何救朕，朕历历在目。” 皇帝长叹一声，冲太子摇了摇头，“你要见朕，朕以为你知错了，悔改了。没想到……” “父皇……”太子双眼赤红。 眼见皇帝要走，他扑到铁栏上，“父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要防着萧昱辰啊！他才是我兄弟当中的老狐狸！狼子野心，深藏不露！ “父皇……儿不孝，今生若无法再尽孝，但求来生……” 太子呜呜咽咽哭起来，倒似乎也有几分真情。 皇帝走出牢狱，仰面望天，长长的舒了口气。 温锦却在他眼角，发现了一丝泪光……所以，他仰面望天，是不想叫旁人看见他落泪了？ 温锦垂下头去。 “如今太子已抓获……”萧昱辰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却难掩焦急。 他目光灼灼看了温锦一眼，浓浓思念，不言自明。 皇帝却蹙起眉头…… 明明已经远离了牢房，远离了太子…… 可刚刚太子的话音，却反复、反复在他耳边回荡。 “狼子野心”，“笼络民心”，“深藏不露”…… 皇帝心头如压着一块石头，让他呼吸不畅。 第421章 其实，我早就怀疑她 “咳咳……”皇帝猛咳一阵，把脸都咳红了。 “父皇这是怎么了？天寒，着凉了吗？”萧昱辰上前搀扶。 皇帝没看他，目光落在别处。 “不打紧……再叫锦儿和钰儿，在宫里多住两日。” 萧昱辰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却是无法说出口。 温锦若有所思，垂首不语。 皇帝回到太极宫，又唤来钰儿给他读书。 他以往听书专注，今日不知怎的，听着听着，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涣散飘向了别处。 太子的话，挥之不去的回荡在他耳畔。 “罢了……”皇帝挥挥手，“今日就读到这儿吧。” 温钰起身告退，正好，他还有一张大字没写完呢。 “别走，你就待在这正殿里吧，钰儿向来乖巧安静，你陪着朕，朕心安……”皇帝说道。 温钰歪了歪头，皇爷爷今天有点儿奇怪呢…… 萧昱辰去给母妃请了安。 淑妃娘娘善解人意，“你们两个难得有机会说几句话，我去太后娘娘那儿看看。” 淑妃娘娘给他俩腾地方。 “喵喵和虎子哥儿都很好，一开始旁人喂，它们不肯吃，饿了几天就吃了。 “逢春半夏她们也都很好，就是时常念叨你。我不常回府，但回府必被她们询问，你和钰儿何时能归。 “你门前的腊梅树……不太好，快被他们折秃了，照顾腊梅树那丫鬟还哭了一场呢。” 萧昱辰目光温柔，落在温锦脸上。 不待温锦问，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温锦听得一愣，“我又没问这些……” 话没说完，她猛地一惊…… 她瞪了萧昱辰一眼，目光扫过殿外。 萧昱辰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温锦在他耳边道：“这是我在父皇面前说的话，你……” 萧昱辰在父皇殿中，竟安排了眼线？ 否则，这话，他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有分寸。”萧昱辰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过去不争不抢，也没少让你们母子跟着我受累遇险。既如此，何不争一争？” 温锦缓缓吐了口气……原来，他也这么想啊。 原以为，劝他说不定要费些心思和口舌呢，如今都省了。 “太子的话，父皇会信吗？”温锦问。biqμgètν 萧昱辰沉默良久，“揣测旁人，不如问心无愧。我心中无愧，身正影直。” 温锦点点头。 “只是辛苦你，替我在这里，既要孝敬父母，又要教养孩子……” “过年想要什么礼物？我寻来给你。” 温锦忽然想起他上次送的红玉首饰，“王爷已经送过了，我也收下了。” 虽然首饰最后给了太后娘娘，但她既得了神力，扩大了空间，还请来了太后做评委…… 一套首饰，换来数个收获，太划算不过了！ 萧昱辰却是脸色一窘，“那次不算……不过我知道送什么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萧昱辰还要出宫。 临行前，他告诉温锦，“温尚书被查，与太子来往甚密，如今已经被抓入狱，温家也被封了。 “他在大牢里，你要去见他吗？” 温锦怔了片刻，摇摇头，“不必了。” “他那般对你，不去见他也好！”萧昱辰握了握她的手，向皇帝告退离宫。 温锦没打算去牢里见温靖。 但她更没想到，有时候，见不见，也由不得她。 温锦和钰儿，又在皇宫里耽搁几日。 转眼便是除夕了。 今年除夕，京都里可没那么热闹。 王公贵族，人人自危。原本该有的走亲访友，以及大小宴席，如今都省了。 皇帝自打见过废太子之后，便格外沉默起来。 除夕这天午后。 皇帝叫人悄悄提来狱中的温靖。 温靖沐浴，刮脸，梳头…… 终于站在皇帝面前，皇帝却一阵恍惚。 “这才几天啊？温爱卿憔悴这么多啊！”皇帝感慨。 温靖跪在地上，连叩三次……坐牢啊！又不是去度假，能不憔悴吗？ 这还是为面圣，洗漱一番呢，不然他更憔悴！ “都退下吧。”皇帝屏退众人，来到温靖面前。 温靖跪着退了几步。 “你怕朕？”皇帝蹲身看他。 “罪臣……是敬畏皇上。”温靖道。 “太子见朕，急声辩解。怎么温爱卿见朕，一言不发？” “皇上！臣冤枉！” “住口！” “……” “说起来，温爱卿不但是朕的臣，也算是朕的亲家……” “罪臣不敢当……” “方旭，摆酒来。”皇帝招呼新任大太监。 太监们很快抬上来一张四方几。 一壶烈酒，两三碟凉菜。 温靖咕咚咽了口唾沫，“皇上……这是断头饭吗？” “哈哈哈，温爱卿说笑，今日除夕夜！”皇帝竟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 这就是毒酒，他也得喝！ 不过……除夕夜，皇上应该不会挑这个时候杀他吧？ 再说，杀他何至于大费周章，再把他从牢里提出来？ “谢皇上！罪臣受之有愧！” 温靖别的不说，这礼仪到什么时候都叫人受用。ъitv 他跪在四方几旁，哪怕是快死了，也恭恭敬敬地给皇帝磕了三个头，才颤巍巍地两手将酒杯举过头顶，以示尊崇。 而后，他才一口把酒干了。 四方几上，摆了两只酒盅，两副碗筷。 但皇上根本没碰酒，也没动筷子。 “温爱卿吃酒，吃菜……” 皇帝倒是一再让他吃。 烈酒上头，一壶酒下肚，温靖眼里的皇帝就有了重影儿。 “跟朕说说温锦吧？”皇帝笑道，“朕这个儿媳，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她在娘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呵呵，皇上说笑了……是皇家的水土养人啊！ “她在家什么样？京城没人不知道吧？也是……也是罪臣疏忽，让家里那个蠢妇刘氏，把她给害了呀！” 温尚书醉了，说话有点儿大舌头。 皇帝微微眯眼，“怎么把她害了？” “她小时候，就生的漂亮！也聪慧，五岁便能学着她哥哥的样子，做些酸诗。 “生僻的古书，她看几遍就能背……可惜啊！刘氏把她养残了…… “我当是她娘死，给她的打击大了……后来才知，刘氏给她喂药，把她毒傻了！” 温尚书说着落下泪来，不待皇帝劝酒，他便自斟自酌的喝起来。 皇帝抬手摁住酒壶，“如何毒傻了？她现在可不傻！既是毒傻了，人还能再变好吗？她不是会医术？如何会被别人下毒？” “嘘——”温尚书把食指比在唇边，“其实，我早就怀疑她……” 第422章 装病试探 “你看她，冷静从容，遇事不慌，这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内宅小妇人吗？ “臣自问，三十岁时，也没有她这般沉稳镇定！” 温尚书喝高了，他竟然拍着皇帝的胳膊说话。 皇帝眼中闪过杀机，但很快被一丝笑意遮掩。 “温爱卿这话什么意思？她难道还能不是温锦？” “诶！怪力乱神的话——咱可不兴说！大过年的！”温尚书竟然差点儿捂上皇帝的嘴。 好在他又缩了回去，拿起了酒壶。 “没了？小二！拿酒来！” 大太监方（小二）旭一脸的生无可恋。 皇帝冲他点点头，方旭又上了一壶酒。 怕他醉倒，这次上了度数低，且顺口的花雕酒。 “所以我推测，她要不就是太能装……装中毒，装被刘氏拿捏，就为了将来可以活着嫁出门，离开刘氏的掌控。 “呵……可这代价也太大了。那几年，她的名声坏透了，若非宫宴上那事儿……她根本不好说亲啊？” 皇上对宫宴之事，记忆犹新。 那次宴席，尤为重要，他要从世族的手里分化权利……削弱世家权柄，加强皇帝集权。 偏偏萧昱辰在那次的宴席上，被人算计……若不是世族虎视眈眈。 再加上惠济大师说，这女子否极泰来，将来必能助益辰儿…… 他说什么也不会赐婚。 “如此说来，倘若她是装的，那次宫宴上的事儿，便是她算计怀王？”皇帝脸色一沉。 温靖啧了一口酒，“小二，你家酒不行啊，上好酒！” 皇帝对方旭摆了摆手，叫他不必理会。 “她没那么大本事……这事儿，有太子和揽月公主，还有卫家小娘子的手笔。” 皇帝眉头一皱，却松了半口气。 只是他面上疑惑，却越发深重。 “你说她不是装的，那她是真中毒了？又自己治好了？” 温靖灌了一大口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她会不会是什么精怪呀？嗝~过年不兴说鬼故事。 “六年冷院，她都没死，反而生出个钟灵毓秀的孩子，还自学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 “六年磋磨，她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她还变美了，学精了！” 温靖啧啧摇头。 皇帝凝眸，“是匪夷所思……” “你见过她惊慌失措吗？正常的小妇人的胆小、怕事、冲动、情绪化……在她身上通通看不见！ “她简直……不像个人！” 温靖做了个惊恐的表情，吓唬皇帝。 见皇帝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儿嫌弃。 他嘿嘿一笑，趴在四方几上醉倒了。 皇帝皱眉起身。 方旭进来，“圣上，可要将他抬走？” 皇帝沉思片刻，忽然捂着胸口，躺在地上。 方旭：“皇……皇上？” “温靖发疯行刺！朕受伤昏迷，快传怀王妃来救驾！”皇帝道。 方旭：…… 皇帝闭着眼躺在地上。 耳畔回荡着太子和温靖的话。 眼前闪现的是温锦沉着冷静的一幕幕……好像真的，从来没见过她惊慌失措，没见过她情绪失控。 她才刚二十出头啊，如此的城府、阅历、气度……真的是一个内宅妇人能有的？ “父皇！” 温锦快步进殿。 她跪在皇帝身边，看着皇帝面色，“咦？伤在何处？” 皇帝听着……她语速虽快，却并不慌乱。 她甚至动作从容温柔地，把他的手从胸前挪开，落指在他脉门之上。 “没有外伤……温尚书，一拳……呃，一头撞在了皇上胸口。”方旭在一旁，结结巴巴道。 “哦……”温锦连语速都放慢了，“不必惊慌，父皇身体康健，没有大碍。只是正在服药，不宜饮酒。我记得，我说过了。” “皇上没有喝酒……”方旭说完，就后悔了。 殿中的酒味儿还没散去。 温靖倒在地上，四方几已经撤下。 皇上没喝酒，那就是犯了罪，下了大狱的温靖在太极宫宫殿里喝酒了？ 不但喝酒，还撞伤皇帝？ 就……离谱！ 温锦没说话，她摸了脉，又扒开皇帝的眼皮子瞧了瞧。 “无事，父皇许是困了，抬父皇去睡吧。” 皇帝知道，自己装病骗不过温锦。 他也没想骗过，他是想看看温锦的态度、反应。 她果然从容镇定，自始至终，不慌不乱，不喜不怒。 “朕醒了！” 宫人要上前抬人，皇帝兀自坐起。 “嘶……朕还是有点儿头晕啊？”皇帝手扶太阳穴，从指缝里看温锦。 温锦微微一笑，取下水袋，给皇帝倒了半碗水，“父皇不宜饮酒，喝点山泉水吧。” 这水有竹叶的清香，且难掩淡淡花香气。 小半碗茶水入腹，皇帝果然神清气爽，心头的压力、烦闷、焦躁……似乎都被甘甜的泉水冲散了。 “你真是师承姜院判吗？”皇帝盯着温锦的眼睛问。 温锦叹了一声，“可惜外祖父再也看不到了……” “你的医术、制药之术，远胜过姜院判！”皇帝语气笃定。 温锦灿烂一笑，“多谢父皇认可赞许！外祖父虽不知身在何处，但锦儿没愧对他留下那么多的医书，没辱没他老人家的名声！” 皇帝吸了口气……毫无破绽。 他又猛地想起，温锦在牢里对太子说过的那句话——倘若做好事，也要被怀疑，那这个世道成什么样的世道了？ 他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啊！ 温锦、钰儿，以及萧昱辰，何止一次救他、护他！ 他若因为太子和温靖几句话挑拨，就怀疑他们……才是上当！愚蠢鲁莽！ 皇帝点点头，“除夕夜，朕不放你回府，你可怨恨朕？” “有爹娘的地方，就是家。”温锦笑道，“是其他兄弟姐妹，羡慕臣媳呢。” 皇帝目光渐渐变得慈爱柔和，“去吧，辰儿来了，你与他说说话。今晚宫中没有宵禁，叫他过了子夜再回去。 “这怕是他陪你，陪钰儿守的第一个岁末。”biqμgètν 温锦搀扶皇帝起身。 萧昱辰果然已经来到殿外。 往年这个时候，宫中十分热闹，盛大的宫宴，漫天的烟花，无数的宫灯……如星河灿烂。 但今年，宫里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 就连后宫的嫔妃，都不能来向皇上道贺，皇上只去了一趟太后那儿，便回来了。 唯有淑妃娘娘例外，她在太极宫，陪着皇帝守岁。 忽而殿中，一阵芬芳。 皇帝惊讶，“这是什么香气？” “呀！是紫莲！紫莲又开了！”看守紫莲的宫人惊呼。 第423章 三份礼物，七年时光 “紫莲冬季也能开吗？”淑妃娘娘惊讶地来到青瓷缸旁。 青瓷缸里有两三片圆溜溜，碧绿的荷叶。 一朵巴掌大的紫莲从荷叶底下探出脑袋。 殿内炭火不断，即便是冬日，无论早晚，都温暖如春。 巴掌大的紫莲，并未完全绽放。 层层叠叠的花瓣，只微微初绽。 但已经是满室盈香。 “宫人养得真好！站得近，这香味更浓郁了！” 淑妃娘娘满脸笑意，深吸一口气，“这紫莲真非凡品，呼吸着花香，竟叫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biqμgètν 皇帝笑着来到青瓷缸旁，手搭在她肩上。 他也吸了口气，“嗯，果然……” 皇帝的笑意，还未在嘴角绽开。 他心头忽然一动，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初绽的紫莲…… 是他看花眼了吗？紫莲刚刚是不是有光闪现？ “冬季里，能看到如此生机勃勃的莲花，满室幽香，可真是奇景。”淑妃娘娘没发现皇帝脸上的异样。 皇帝哼笑一声，“这紫莲，是怀王妃送的。” 淑妃娘娘沉浸于紫莲的幽香当中，闭目享受。 闻言，她仍旧没察觉异样，满脸笑意，“锦儿是个好孩子，乖巧懂事又孝顺。” 皇帝把手从她肩头拿开，盯着紫莲的目光，犀利如箭。 皇帝提步去了一旁，“这紫莲平日里都是谁照顾的？” 方旭赶紧叫了个小太监过来。 “奴才也没有如何照顾，冬季无须追肥，只要隔几日添些山泉水即可。”小太监虽然想要赏赐，但也不敢居功。 皇帝盯着小太监，良久没有说话…… 小太监瞟了眼皇帝的脸色，诚惶诚恐……皇上好像不是要赏他的意思啊？ 那凝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怀王妃……近来，可有代为照顾紫莲？”皇帝忽然低声问道。 小太监看了眼方公公，“这……” 方旭道：“这小太监不时常在殿内，他怕是不晓得。” “那你该晓得！”皇帝转脸看着方旭。 方旭心头发紧，但面上不慌，“回皇上，怀王妃未曾照顾紫莲。怀王妃在这殿中之时，都是为皇上施针，奉药。” 皇帝凝视着紫莲，良久没有说话。 淑妃娘娘也察觉皇上不太对劲儿…… 怎么这紫莲冬季里开花，他还不高兴了？ 这是要迁怒温锦吗？ 淑妃娘娘不太高兴，她儿媳妇把这宝贝献上的时候，皇帝可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如今这宝贝冬季绽放，不应该更高兴吗？他那是什么表情？ 淑妃娘娘正欲替温锦说好话…… “淑妃退下吧，朕乏了，今晚不守岁了。”皇帝摆摆手，竟朝寝殿走去。 淑妃娘娘心下莫名。 她退出殿宇，想去提醒温锦。 却见偏殿里，钰儿已经睡着了。 温锦打着瞌睡，坐在辰儿旁边。 辰儿故意挺直了腰板儿，坐得格外板正……这样，温锦稍微一歪头，就可以枕在他的肩上。 两人似是怕吵了钰儿睡觉，说话格外小声。 暖洋洋的偏殿里，似乎已经有了春天的味道。 淑妃叹了口气，难得他俩能这样坐着说话。 “提醒锦儿的事儿，还是明日再说吧。”淑妃娘娘不去打扰他们，悄悄回了自己的住所。 淑妃离开以后，皇帝并没有回寝殿歇息。 他又回到紫莲旁边，他盯着紫莲…… 温靖的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情，却在反复闪现在他眼前。 他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多疑！ 但心头冒出的疑窦却越来越多。 “当初，她奉上紫莲时，紫光冲天！ “如今她住在宫里，紫莲便在冬季开放。 “若说紫莲与她没有关系，只关乎龙气……未免太巧合了点儿？” 皇帝对太监招招手。 “去看看怀王妃这会儿在干什么？” 小太监领命而去…… 温锦这会儿快睡着了。 她本就爱犯困，在宫里更是睡不够。 原本她还能撑着自己，坐姿端正。 但撑着撑着，脑袋就有了自己的想法……脑袋往旁边一歪。 萧昱辰笑了。 他伸手轻轻拥住她，让她在自己肩头，靠得更舒服点。 “你眯一会儿，子时我再叫你。”萧昱辰道。 “什么仇什么怨……子时还要再叫我？”温锦嘟囔道。ъitv 她懒洋洋的声音，叫萧昱辰心头一颤，耳朵尖都染上了红晕。 “要守岁呀……”他声音温柔的，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要守岁，要睡觉。”她咕哝。 萧昱辰轻颤，心头一阵酥软，她平日清冷疏离，拒人千里。 原来睡着的时候，也如此软萌可爱……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自己身边，完全卸下了防备？ 她已经彻底信任他了？ 萧昱辰灿笑，眼底星辉熠熠，如撒满了碎钻。 “先看了礼物再睡。”萧昱辰拿出他准备好的礼物盒子。 雕花的紫檀星木，温润的绿檀木，以及如打了蜡般油亮的黄檀木…… 温锦眼睛半眯，“为什么有三个盒子？都是给谁的？” 萧昱辰笑着摸摸她的头……若是她醒着，他绝对摸不到。 也就是现在，她懒洋洋不想动，他才能为所欲为。 “当然都是给你的，原本我想准备七个……但时间紧迫，近来又多事缠身。”萧昱辰缓声说。 他笑意收敛，眼底是深深的愧疚。 七样礼物，七年时光…… 错过的礼物可以补。 错过的时光，却再也补不上了。 温锦打开第一个紫檀星木盒子，她身子一热，立马来了精神。 “好漂亮的白玉！这是和田玉吗？” 一套白玉首饰，当真如羊脂一般细腻生光，触手生温。 温锦触碰到玉的瞬间，就感觉到灵气空间有灵气波动。 她甚至没打开空间，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 “探头探脑，干什么呢？” 萧昱辰忽然低呵一声，声音冷厉。 “啪”温锦合上紫檀星木盒子，抬头看着门口的太监。 “胆敢在宫中鬼鬼祟祟？”萧昱辰脸色清寒，杀机乍现。 太监赶紧跪地请罪，“王爷恕罪，皇上叫奴才来看看，王爷和王妃睡下了没有。 “御膳房准备了夜宵，王爷王妃可要去殿中同用？” 萧昱辰看了看一旁榻上，睡得香甜的儿子。 “你饿吗？”他问温锦。 温锦摇摇头。 “谢过父皇美意，我们就不去了。待过了子时，我们再去给父皇磕头请安。” 太监躬身退下。 萧昱辰却若有所思。 第424章 再试探 “还是得找机会，尽快离宫。”萧昱辰低声道。 温锦点点头，废太子已经抓获，皇帝身体也已然大好。 她还有许多自己事儿要做，总留在宫里可不行。 “今日在你来之前，父皇，假装受伤昏厥……”温锦小声道。 萧昱辰眉头蹙起。 “是为了拖我在宫里？还是……想试探什么？”温锦猜测道。 “父皇性情谨慎。如今刚出了太子这事儿……凡事都要多想，更要慎之又慎。”萧昱辰目光凝重。 温锦嗯了一声。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所以贴得很近…… 没意识到时，还好。 此时忽然沉默下来……气氛就变得，有点儿不一样。 萧昱辰垂眸看她，“锦儿，我……” “另外两个盒子里是什么？” 温锦脸上一热，忙倾身去拿盒子。 绿檀木盒子里，是一套帝王绿翡翠首饰。 黄檀木盒子里，则是黄龙玉首饰。 萧昱辰这是给她凑齐了大梁三大名玉呀！ъitv “咳……是不是有点儿没创意？”萧昱辰挠了挠头。 他自己准备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 可温锦打开三只礼盒，同时摆在眼前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是个大傻子！ 全是首饰！全是玉！ 他都没敢看温锦的表情……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呢？ 嘲笑他的礼物，一点儿都没新意！ 萧昱辰若是看温锦一眼，哪怕就瞟一眼——他也能发现温锦眼底的狂喜！ 上好美玉啊！ 灵泉空间最喜欢的东西！ 原本温锦以为，那套和田玉首饰，和灵泉空间的互动已经够大了。 没想到帝王绿的翡翠，油亮生光的黄龙玉……都叫空间兴奋不已。 “我很喜欢。”温锦合上礼盒盖子，“非常，非常喜欢！” 萧昱辰惊讶看她，她用了两个“非常”呢！ “我给你带上试试？”萧昱辰忐忑道。 温锦轻笑，“等我回府再带可好？” 她哪儿敢在宫里戴呀？上次红玉的教训还不够吗？ 灵泉空间要是再兴奋的发疯……这可是在皇宫！ 她丢不起那人！ 萧昱辰想起刚才在门口窥伺的宫人，也慎重地点点头。 “其实，还是红玉最稀罕，配你也最好看……”他低头，面有愧色。 温锦摇摇头……不是哦，灵泉空间不挑食。这三样玉，它都很喜欢，她感觉到了！ “不过你放心……将来，我必叫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最为尊贵的红玉。”萧昱辰看着她的眼睛，说得认真，犹如承诺，犹如誓言。 温锦心头一震……这是许诺她将来，母仪天下？ …… 小太监回到皇帝身边。 皇帝目不转睛，盯着那紫莲。 紫莲时不时闪耀生光…… “一共三次，朕看得清清楚楚。”皇帝都数着呢！ “回圣上，怀王妃同王爷在偏殿里守岁呢……”太监道，“怀王妃昏昏欲睡，王爷送了三样礼物，王妃才强打起精神。看样子，王妃挺喜欢王爷准备的礼物。” 皇帝神情一震。 他迟缓转身，盯着太监。 太监惊退了一步，“皇……皇上？” “你说……几样礼物？” “三……三只檀木礼盒，应该是……三样礼物？” 小太监茫然，几样礼物……重要吗？ 皇帝却浑身一颤，盯着那紫莲…… “真是巧合吗？” 皇帝死守着紫莲。 连子时，萧昱辰一家三口来请安拜年都免了。 守了一夜，那紫莲都没再生光…… 皇帝头脑发胀，昏昏欲睡。 天亮之时，温锦来侍奉服药，并且给他身后的伤口换药。 “背后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无须再敷药了，可以再用纱布贴上几天，避免摩擦触碰伤口。” 温锦过了子时就睡了，倒是一夜好眠，精神头儿很足。 皇帝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嫉妒…… 但看她给他换药，一丝不苟的神态……想到她不辞辛劳亲自制药，每日去御膳房做药膳…… 皇帝眼底又浮现几许赞赏…… 一时间皇帝神色尤为复杂。 “初一了，”皇帝轻叹，“新的一年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愿父皇身体安康，事事顺遂如意。愿我大梁日日昌盛，国富民强。愿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温锦张嘴就来。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有些事情……该有个了断了。” 温锦一怔。 “怀王妃听令。” 温锦忙退了一步，屈膝蹲礼。 “朕命你找出凤印，”皇帝道，“皇后已废，凤印却下落不明。找出凤印……你就可以出宫了。” 温锦愣了愣…… “父皇，寻找凤印，须得出入先皇后的宫宇，臣妾身为儿妇……” 说实话，她身份资格，都不够啊。 “朕特许你，可随意出入凤栖宫，可提审废皇后及其亲眷。”皇帝目光沉沉。 “臣媳……领旨。”温锦起身，心下莫名。 皇后被废，竟然还把凤印藏起来了？ 后宫诸事，许久都是庄贵妃代劳，看来有没有凤印……只关乎身份，也不大影响后宫事务吧？ 那为什么会让她来找出凤印呢？ ……不管为什么，能出宫回府，总归是件好事。 不止温锦不理解。 淑妃娘娘听闻此事，也觉得奇怪。 “皇上为何把此事交给锦儿？她毕竟还年轻……如今诸皇子都盯着他们夫妻。”淑妃娘娘欲言又止。 皇帝哼笑一声，“人的本事能力，跟年龄关系不大。 “不交给她交给谁？交给爱妃你吗？” 皇帝目光陡然冷厉。 淑妃娘娘连忙退后屈膝，“臣妾不敢……” “淑妃，你在教朕做事？” “臣妾失言……求皇上开恩。” 淑妃蹲身颔首，心中越发烦乱……怎么回事？皇上如此喜怒无常，必事出有因。 “朕是要看看她的心性，也算是对她的锻炼，”皇帝垂眸看着淑妃，“爱妃起来吧，不要在锦儿面前多言。” 这是警告她呢。 淑妃垂眸敛目，心下却明白了……皇帝要用权利和尊崇，试探温锦心性。 温锦与皇后结仇，如今却可以轻易的踩在皇后头上。 人在权力地位的诱惑之下，最容易暴露内心深处的欲望和本性。 锦儿，要小心啊…… 找东西嘛……温锦并不在行。 她带着几个宫人，到凤栖宫看了一圈儿。 “这么大的地方，宫人们也都搜过了，毫无所获，咱们能找到吗……” 宫人正低声嘀咕，不料温锦就站在他身后。 “那恐怕是找不到。” 宫人吓了一跳，正欲请罪。 温锦道，“请外援吧！” 第425章 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郁飞带着半夏逢春，以及大黄，昂首挺胸，来了凤栖宫。 “阿姐，多日不见，你怎么样？” 郁飞一身戎装，还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郁小姐如今真成王爷的先锋官了！以后就是郁将军了！”逢春朝温锦见礼，嬉笑说道。 温锦点点头，“挺好，我能不能出宫就靠你们了。” 郁飞和几个丫鬟宫女，摩拳擦掌，挽起袖子，拉紧大黄的绳子。 “大黄最聪明了！用它找，准能找到！”逢春信心满满。 温锦找个舒服的位置，窝在那儿打盹儿。 虽说昨晚睡觉了，可毕竟是子时之后才睡的。 闲来无事，睡个回笼觉也是美滋滋…… “找到了？” “大黄神了！”bigétν 逢春声音激动得发颤，“找到了王妃是不是就能回府？” 温锦这眼皮才合上，大黄就找到了？ 所以先前的宫人，怕不是就走了个过场，根本没认真找？ 可她怎么听说，宫人们是一寸一寸的摸，就连墙壁、桌子、床柱都要敲敲，看看是否有空洞。 温锦睁眼起身，朝逢春她们看去。 郁飞给大黄嗅了曾经装凤印的匣子。 大黄果然是聪明，它嗅了几下，就扯着绳子朝另一个柜子里头钻。 “汪汪！汪汪！” 它一边狂吠，一边用爪子扒拉，尾巴甩得很快，颇有邀功之意。 “出来出来，我瞧瞧。”郁飞把大黄拉出来，她自个儿钻进柜子里。 她在大黄扒拉的地方，摸索好一阵子。 “什么都没有呀？” “肯定有暗格，机关什么的！”逢春瞪眼道，“瞧大黄急的！” 大黄见郁飞空手出来，又一头钻进去，“汪汪汪！” 宫人拿来了灯，把柜门都拆掉了。 他们找准了大黄又咬又刨的地方，敲敲摸摸。 “真有暗格！”宫人惊到。 温锦也不睡了，上前查看。 宫人拿来工具，愣是把木头劈开，露出暗格。 “在里头……” 拿出一方盒子，双手奉给温锦。 温锦眉头紧蹙，“凤印……这么扁吗？” 盒子巴掌大小，却只有两寸那么高。 就算凤印不如玉玺那么大……可这也太扁了吧？盖印方便吗？ 温锦接过盒子打开来…… “什么样？什么样？婢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凤印什么样呢！” 逢春兴奋的凑过脑袋。 郁飞和半夏没说话，却也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温锦哭笑不得，把盒子递给她们看。 “印泥？” “红泥？” 逢春表情龟裂，“一方印泥，藏得这么严实，有病……” 半夏一把捂上她的嘴。 皇后就算被废了，那也是曾经的皇后。 由不得她们议论。 逢春连打两下自己的嘴，又做了个封上嘴的动作。 众人都有些失望，只有大黄还在兴奋的张着嘴，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兴奋地看着温锦，邀功请赏。 温锦摸摸大黄的头……算不上多失望吧？ 毕竟前头已经搜过一遍的宫人，也不是吃闲饭的。 他们这么轻松能找出来，才奇怪呢。 “这不对哦，大黄！还要继续找！”温锦对大黄道。 这狗真精，它竟然听懂了似的，又低头，这儿嗅嗅，那儿嗅嗅…… 别说，还真让它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有些是盖了凤印的书信，有些是盖着皇后私印的密信。 不知当初皇后是忘记销毁，还是存档有用……如今她被关押入狱。这些密信，却重见天日。 温锦一面叫宫人把书信呈交皇上，一面带着她的人，前往大牢。 “既然找不到，那就让皇后自己拿出来！” 大牢之中。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头发蓬乱，华服污浊不堪。 阴暗潮湿的牢狱，她坐在角落，抱着腿，死气沉沉。 “皇后娘娘……”温锦站在牢门之外，与她隔着铁栏相望。 皇后身子一震，迟疑抬起头来。 她疑惑地看了眼温锦，“你来干什么？” “自然不是来探望娘娘的。”温锦看见她的脸，不由的想起，上次见面，还是她逼自己给揽月公主“侍疾”。 顺带着，温锦又想起在秋猎时遭遇暗杀，顺藤摸瓜查到了卫倚兰和万公公…… 这会儿，温锦突然明白了，万公公为何会与揽月 公主府有联系…… 那个时候，揽月公主已经病的自顾不暇。 “万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人吧？” 温锦问道，“你买凶想置我于死地，买通万公公毒害我母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细算起来，我们是‘老朋友’了。” 皇后娘娘盯着温锦，双目猩红，“是你！ “我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凤栖宫也没有传染病！揽月那病……根本不会那么容易染上我们！ “是你！你使毒！你使诈！” 温锦平静看着皇后娘娘，“娘娘身在大牢，还要血口喷人？ “你说是我使毒？有证据吗？当时没有太医看过吗？” 绝望消沉的皇后，看见温锦，却像是忽然有了力量。bigétν 她从地上蹦起来，冲到牢门前，“就是你！ “若不是你，我不会被关锁在凤栖宫！不会被架空！不会失去跟外头的联系！ “也不会……也不会眼睁睁地走到这一步！都是你！ “温锦，你好狠的心！好大的野心！” 温锦轻笑，“娘娘清醒一点吧！若不是瘟病，怎么会在凤栖宫蔓延？” “你有办法！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但你就是有办法！”皇后神色癫狂。 温锦耸耸肩，“我来，是想请娘娘交出凤印。 “娘娘身在牢里，拿着凤印有什么用呢？” “我就是让它陪我下葬！也不会交给你！”皇后娘娘啐了一口。 温锦侧身躲开，“真稀奇，我原以为娘娘只是阴毒，没想到，也有如此粗鄙的一面？” 皇后脸色涨红，“我都要死了，随你怎么说！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我死就死……你也别想拿到凤印！ “不对！为何是你来要凤印？难道……不可能！萧昱辰不可能这么快就登临大宝！ “你把皇上怎么了？！萧昱辰才是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你们才是不忠不孝的奸佞！” 温锦掏了掏耳朵，“娘娘省省力气吧，皇上派臣媳来的。” 皇后眯眼看她，忽而一笑，“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我告诉你凤印在哪儿，你告诉我，凤栖宫所谓的‘瘟疫’，你是如何做到的？” 第426章 救人的手也会杀人 温锦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你我之间，没有信任，也不必交换条件……” “怎么没有信任？你在牢外，本宫在牢内，你还怕本宫骗你吗？”皇后急声说。 温锦摇了摇头，“是皇后不信我。” “你说了，本宫自然信你！”皇后抓住铁栏，指节泛白，目光灼灼。 温锦点头，“那我说了？” 皇后面色焦急，连连点头，眼睛一眨不眨。 “害人终害己，”温锦一字一句道，“对于凤栖宫的病，我很遗憾。娘娘节哀，万幸您还活着。” 皇后娘娘脸色大变。 “温锦！你个小贱人！你敢骗本宫！” 皇后娘娘从铁栏里伸出手，尖锐的指甲，抓向温锦的脸。 温锦不紧不慢，抓住皇后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 咣当—— 一声巨响，皇后的脸撞在铁栏上。 她的五官，被铁栏挤压地变了形。 “放手！小贱人你放手！”皇后破口大骂。 “虽然皇后已经被废，但好歹也曾是一国之母，这样污言秽语，不有辱身份吗？”温锦冷笑，手上力气更大。 皇后被拽着胳膊，整个人挤压在铁栏上。 温锦力气极大，她吃痛呻吟起来。 “有种你就杀了本宫！”皇后喊道。 温锦看着了她片刻，却松了手。 皇后向后跌坐在地。 她脸上有两道铁栏勒出的，深深的红印子。 皇后双目猩红，盯着温锦，恨不得生吞了她。 “想死，是吗？”温锦道，“皇后娘娘怎么能孤孤单单去死呢？总要有人陪，有人伺候才行呀。” “你想干什么？！温锦！你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吗？你想……” “窦家的人，不也在这牢里关着吗？”温锦打断皇后，“把窦家最小的孩子带过来。” 皇后不可置信地瞪着温锦，“你……我不信！你不敢！” 郁飞皱眉，迟疑地看了温锦一眼，“阿姐……孩子是无辜的……” “半夏，你去。”温锦平淡地看了眼郁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半夏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回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小孩子白皙粉嫩，一双大而水灵的眼睛，带着些懵懂和好奇，仰脸看着温锦。 “温锦！你想干什么？！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跟你有什么仇？”皇后吼道。 温锦轻笑，“无冤无仇，我也是母亲，不想伤害孩子。可我的孩子，被算计的时候，皇后娘娘可曾动过恻隐之心？ “我不过是跟长辈学习罢了！ “关于凤印藏在哪儿……娘娘最好别那么快说出口！ “我看窦家的小孩子还挺多，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温锦说着，让半夏取来一只短剑。 短剑带剑柄，不过有人小臂那么长……但对付一个孩子，足够了。 “温锦！啊啊啊……” 皇后捂着耳朵，惊叫起来。 因为，她眼睁睁看着……温锦一手搭在那小孩儿的肩头，一手握着短剑…… 噗地一下！ 短剑捅入孩子的肚腹。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柄和温锦白皙的手，滴滴哒哒落在地上，如绽开的，鲜红的牡丹花…… “啊啊啊……”皇后捂着耳朵，跌坐在地。 小孩子甚至没喊出声，就两眼一闭，软软地倒在地上。 温锦拔出短剑，扔给半夏，“擦干净，再带一个孩子过来。” “阿姐，你别……别这样……”郁飞有点儿慌。 她上前，攥着温锦的衣袖。 温锦却只是拿过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怎么，这么难擦呢？”温锦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手上的血迹，让她眉头轻蹙，“是不是染了血的手，再难擦干净了？” 她抬头，看着皇后。 皇后咕咚咽了口唾沫，“你……好狠的心！” “我狠心？可我，也是跟娘娘学的呀？”温锦将染了血的帕子，扔在地上。biqμgètν 污浊潮湿，甚至有大老鼠跑来跑去的地面，一方白白净净却染了血的帕子落在上头。 格外扎眼刺目。 “窦氏——这是窦家的嫡亲血脉啊！ “皇后——你怎么能眼看着窦家的血脉，惨死在你面前！ “皇后！你说啊！你告诉她吧！ “算是……算是嫂子求你了！求求你！” 一墙之隔的牢房内，传来窦家女眷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皇后娘娘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温锦，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皇后目光近乎崩溃地看着温锦。 “这不是皇后娘娘想要的吗？” 说话间，一墙之隔的牢房内，传来叫喊骚乱之声。 “不要——” “不要带走我儿！” “让我去！我替我儿去！” “老夫人！老夫人醒醒！” …… 皇后娘娘神色茫然慌张，“阿娘……阿娘怎么了？” 两个孩子被推搡过来，一个六七岁，一个八九岁。 这两个孩子已经大些了，看过了弟弟的遭遇……他们已经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两个孩子，吓得浑身哆嗦。但被人押着，两个小孩儿又岂能脱身。 “姑奶……” “姑奶，救救我们吧？” “嘘——”温锦比了噤声的手势，“皇后娘娘一个人，到那边儿去太孤单，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让你们先去探探路，也好到那边去陪她。” “温锦！你不是人！”皇后娘娘指着温锦大骂，双目猩红。 温锦看也不看她，接过半夏已经擦干净的短剑，对着一个孩子的心口。 “噗——” 鲜血涌出。 那孩子怔了怔，茫然看着温锦……继而两眼一闭。 “啊——”另一个孩子闭上眼，捂着耳朵，尖声大叫。ъitv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温锦！凤印我带出来了！我带出凤栖宫了！现在已经交给了别人，他把凤印藏起来了！” 皇后娘娘表情癫狂，连连摆手，语速很快。 温锦让人把倒下的小孩儿抬了出去。 “交给谁了？”温锦面无表情。 “交给……给……”皇后又迟疑起来，“你手染了无辜人的血，还想做皇后吗？你是个大夫啊，你的手是救人的手啊，你怎么会杀人呢？” “我的耐心有限，皇后娘娘不愿说就算了。凤印，我也不是非找不可，不过是个由头。” 温锦冷笑，“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手染无辜人的血？ “谁告诉你，他们是无辜的？谁又告诉你他们是我杀的？他们明明是因太子谋逆、因你窦氏而死。” 温锦的手，搭在最后一个孩子的肩头。 那孩子双膝一软，噗通跪下了，“姑奶……求您、求求您……” “凤印，本宫交给……” 皇后娘娘朝外看了一眼。 此时，恰有一个狱卒，在大牢门口，身形一晃。 第427章 印堂发黑，凶兆 “拿下他！”温锦指着那狱卒道。 狱卒扭头，拔腿就跑。 皇后娘娘也是面色一紧，两只手紧紧的掐握在一起。 郁飞一个箭步上前，将那欲逃脱的狱卒拿住。 “凤印是他藏的，对吗，皇后娘娘？”温锦看着皇后，“你之前被锁凤栖宫，后来直接被押入狱，能接触到的人，无非这些个。” 皇后双唇抿成一条线，神色紧绷，一言不发。 “交给你审问。”温锦对郁飞道。 “是！”郁飞拱手领命。 她虽然不赞成温锦如此血腥的做派……但该她做的事，她依旧领命完成。 郁飞转身而去前，深深看了温锦一眼，“阿姐，不要迷失本心……” 郁飞声音很轻，她提着狱卒，快步而去。 狱卒眼见，温锦杀窦家的人，都毫无顾忌，一刀一个。 他早就吓破了胆。 他之所以悄悄来偷窥……便是想看看皇后娘娘会不会把他供出来。 没想到，却是暴露了自己。 不等郁飞如何发狠……他就一五一十，把自己藏匿凤印的地方交代了。 原来，他在自家院子里挖了坑，把凤印埋在自家老榆树底下。 “阿姐！找到了！” 郁飞带着凤印回来。 大黄先兴奋的叫起来，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看来这狗，还没忘了交给它的任务。 温锦接过凤印，当即便手臂一热！ъitv 这是灵泉空间对凤印的反应，凤印乃上好的和田白玉所制。 她甚至能听见空间里兴奋的风声。 温锦不敢在这儿多接触凤印，“是真的，收起来。” 郁飞和半夏，将那凤印放入匣子中，封好。 皇后坐在肮脏的地上，垂着头，任凭大老鼠在她身边跑来跑去。 隔壁的牢房内，哭嚎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温锦？”皇后喃喃道。 温锦微微一笑，“挺满意的，但我最后，还有个小节目，送给娘娘。” 皇后皱眉，死死地盯着她，“你够了！” “不够。”温锦摇摇头，“半夏，把人抬回来。” 那两个被她一下捅死的小孩儿，又被抬了回来。 皇后娘娘用袖子挡住脸，“你还想怎样？温锦！你还想怎样？！” “皇后娘娘这是干嘛呢？”温锦笑道，“我给你惊喜呢！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温锦拔出扎在两个小孩儿肩头的银针，又在他们口中塞入解药。 两个已经“死了”的小孩儿，竟然哼唧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没死？”幸存的第三个小孩儿，惊喜大叫，“姑奶你看！弟弟们没死！” 那小孩儿抱着自己的两个弟弟，欢呼雀跃。bigétν 皇后娘娘先是一愣，继而脸色惨白。 “温锦！温锦你这个贱人！贱人！”皇后娘娘崩溃抓狂，指着温锦破口大骂。 温锦温柔地捂住最小那个孩子的耳朵。 “你好歹也是做人家姑奶的，当着孩子的面，这么粗鄙不好吧？”温锦笑道。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皇后娘娘揪着自己的头发，撕扯自己的衣服。 “不对……刀子捅进去了，我看见了！我看见血流出来了！” 那两个小孩儿也在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 “你说这个？”温锦拿过短剑，剑尖抵在自己袖子上。 她按动剑柄那里的机关。 左手轻轻一推，看似锋利的剑刃竟然被推进剑柄…… “噗噗……”剑柄里的血袋破了，喷出淋漓的鲜血。 温锦之前把剑给半夏，让她去擦拭剑身……其实，是让她去补充血袋。 “要说，得谢谢太子殿下！若不是他派的刺客，教了我‘拍花子’的手法，我也想不到，让别人假死的主意。” 杀人诛心。 温锦这话无疑刺激了皇后。 她扑在铁栏上，死命地摇晃着铁栏。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温锦不理她，却看着那三个孩子。 “你们要跟姑奶住在这里吗？”温锦问那三个孩子，“不过你们姑奶好像不太喜欢你们呢？ “你瞧，你们没死，你们姑奶不高兴呢。对她来说，毫无用处的凤印，竟然比你们的命都重？你们真的都是窦家的血脉吗？” 三个小孩儿听了，狐疑地看看皇后，竟往温锦身后缩了缩。 皇后捂着心口，犹如被刺了一剑。 “你、你竟如此挑拨……” “皇后娘娘，孩子不傻，他们会自己分辨。” “我们不要在这里……要回去。”三个小孩儿不愿靠近皇后。 温锦轻笑，点点头，“送他们回去。” 郁飞把三个活生生的孩子，送回窦家女眷那边牢房。 那边牢房里，好一阵死寂。 两边都听见皇后，嘶声高喊，“温锦！你——阴险！歹毒！狡诈！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你算计太子！算计本宫！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凤栖宫的瘟疫，根本就是你的手笔！” 温锦耸耸肩。 还真不是她，明明是萧昱辰和钰儿父子俩搞的。 至于“阴险狡诈”嘛？ “你看到我哪一面，就说明，你只配那一面。”温锦回道。 “牝鸡司晨！你的野心大着呢！”皇后高声骂道，“你心里装的是怀王吗？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怀王吗？ “呸！你心里根本装不下一个男人！你的野心装的是这个天下！” 温锦皱眉，回头看皇后。 皇后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我早该看出来！若是早点明白，就该早点防着你！” 就在此时。 萧昱辰恰押犯人到牢里。 他本就六觉敏锐，耳力胜于常人。 更何况皇后声嘶力竭……一字一句，都传进了他的耳中。 萧昱辰面色微变，他望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王妃在这儿？”萧昱辰问狱卒。 狱卒颔首，小心翼翼道：“王妃奉命，来查问凤印下落。” 萧昱辰点头不语。 狱卒忐忑问道：“王爷要去见王妃吗？” “不必，先押解犯人。”萧昱辰阔步进了男牢。 他亲眼看着犯人被押入牢房之时。 旁边牢房里，有一人凑上前来。 “怀王爷，看您印堂发黑，凶兆啊！褚某给您卜一卦吧？” 萧昱辰侧脸看去，只见褚先生衣衫褴褛，手里抓着六枚破旧的铜钱，目光幽暗，正凝视着他。 第428章 深渊必回以凝视 萧昱辰轻嗤，“你会卜卦，可曾卜算到自己有牢狱之灾？” “呵，这是命，命里有的终须有……”褚先生自嘲地笑笑，又忙道，“但王爷的卦象不一样！王爷这凶兆，是可以改的。” 萧昱辰懒得理他，转身欲走。 “怀王府水多，主院更是以水为主！临水，是好事，可以旺这家的女主人！” 褚先生急声道，“怀王府的风水极好，怀王妃先前被压制，但如今否极泰来，一发不可收拾！” 闻言，萧昱辰停下脚步，回到褚先生牢门前。 “王爷，人已经关押好了。”他手下之人，上前禀报。 萧昱辰点点头，“你们去外头等着。” 支开众人。 萧昱辰目光落在褚先生脸上，“还有什么？” 褚先生见他来了兴趣，略显兴奋，“褚某以六爻术卜出，王爷先前展露于外人眼前的‘色令智昏’，‘惧内’，都是装的。 “您恩宠王妃，一来是因为喜欢，所以格外恩宠。二来嘛……” 他边说，边打量萧昱辰神色，似乎在看……鱼儿上钩没有。bigétν “别卖关子，一口气说完。”萧昱辰神色冷淡。 褚先生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二来，您多少有点儿愧疚之心。六年的冷落，怀王妃却为您育有一子。加之怀王妃如今，不但美艳无双，更是才思敏捷，医术超凡…… “所以，您愿意在外人面前，多抬举王妃，多给王妃颜面。 “但是……” 褚先生又顿住话音。 萧昱辰点点头，“但是什么？” 褚先生咧嘴笑起来……开始追问了！这就是有兴趣了！鱼儿上钩儿了！ “但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时，装的久了，这假的就会变成真的！如今怀王妃的气势，已经隐隐在怀王爷之上！ “此女野心不凡，王爷一定要小心呀！王爷是恩宠，人家未必领情……反而可能当做可以利用的筏子！ “一番真心，到头来，却成了她乘风而起的助力……” 萧昱辰脸色一沉，目光犀利如剑，盯着褚先生。 “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褚先生连连摇头，“那没有了……褚某也是最近才卜出！” 萧昱辰缓缓点头，“这样啊，那该怎么办呢……” “王也不必担心，褚某有办法啊！” 褚先生微笑道，“王爷若是不想伤及感情，可以变动王府的风水。风水变了，对人的运势、命数，都有影响。” “可本王……不懂风水。”萧昱辰道。 “褚某不才，略懂！愿为王爷效力！”褚先生拱手道，“其实，除了改变风水，也还有别的办法……比如，在内院，让别的女人来分这个运势！ “如今怀王府内院，王妃一人独大！只要添两位侧妃，再添几位美姬、妾室。王妃的运势，就被分走了！” 萧昱辰笑了一声，“这些，当真是你占卜出的？还是旁人教你说的？” “王爷是不信褚某吗？”褚先生皱眉，挺直了脊背。 萧昱辰点点头，“确认一下，看这话，是否还有人知道。” 褚先生连连摇头，“褚某学艺不精，近来才卜出……否则，也不会先前一直处于被动。 “唉，终是侍奉错了主子啊！” 萧昱辰点点头，“既如此……来人，给褚先生开牢门。” 褚先生大喜！ 成了！成了！他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 狱卒上前，打开牢门。 褚先生对萧昱辰连连作揖，“多谢王爷！日后褚某必定尽心竭力，为王爷出谋划策！” “褚先生除了会风水，占卜还会什么？” 褚先生躬身道：“也读一些兵书，权谋之策……” “褚先生能为旁人占卜，能为自己占卜吗？”萧昱辰勾了勾嘴角。 褚先生怔了怔，“自古有医不自医，易者不卜。褚某未曾给自己占卜。” “难怪。”萧昱辰笑着看褚先生从牢里走了出来，“难怪你不知，今日自己有血光之灾。”ъitv 萧昱辰拔剑而出。 他速度奇快无比。 褚先生眼见寒光闪过，他甚至没来得及为自己担心害怕。 就见萧昱辰已经收剑入鞘。 褚先生正茫然，忽觉双手剧痛。 “啊——” 他低头一看，两只手的手筋皆被挑断，鲜血喷涌，霎时间濡湿了他的袖子和衣裤。 就在他张嘴，嘶声痛喊时。 萧昱辰欺身靠近。 “你这张臭嘴，也敢编排王妃？” 萧昱辰一手死死捏住他的舌头，另一只手，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啊！啊？！嗷！” 被捏住舌头的褚先生，吓得脸都白了，冷汗如豆，涔涔而下。 …… 萧昱辰身上带着血，从牢房内走出。 “过去个人，给他止血。” 萧昱辰一边吩咐狱卒，一边抬手将一块红通通，软乎乎的东西，扔进盘子里。biqμgètν 狱卒吓了一跳……等萧昱辰走了，他们才凑过去看。 “啊？！这是……” “是人舌头！！” “断了舌，还能活吗？” 萧昱辰从男牢中出来时，温锦她们早已带着凤印离开了。 马车上。 郁飞一直在把玩那只短剑。 按进去，放出来，按进去，放出来…… “郁小姐！郁将军！”逢春忍无可忍，劈手欲夺过那短剑。 郁飞功夫了得，抬手躲过。 “春儿别那么小气嘛，我就看看，也不会看坏！”郁飞笑道。 逢春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指着几人身上的血点子，“是不会看坏！可血都溅出来了！您瞧瞧！” 郁飞起先没注意。 这会儿一看……可不嘛，她自己穿玄色的衣服不明显。 可温锦和丫鬟的衣服，都是浅色，血点子溅在衣服上，如点点红梅，鲜艳得很。 “呃……”郁飞挠头，讪讪一笑。 不等逢春再要，她便把短剑还给了半夏。 “我真没看出来！这竟然是假的？”郁飞目光灼灼，盯着温锦。 “原本是为吓唬褚先生准备的，没想到上次没用上，倒用在今儿了。”温锦说。 “阿姐的针术和用毒真是了得！这双管齐下，配合得太妙了！ “连我都没看出破绽，更不要说皇后在牢房里头了！” 郁飞表情内敛，但眼底尽是兴奋。 温锦道，“亏得是牢里光线昏暗，若是明亮的地方，倒不好骗过。” “是阿姐演得像！那种狠厉！那种果决！那种今日来就是为了报复皇后，不死不休的气势——太像了！” 温锦闻言一怔……她演得像？ 她几分是演绎，几分出自真心？恐怕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必回以凝视。” 这句话忽然出现在温锦脑海…… 第429章 背锅 温锦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暗暗自省。 一行人回宫之前，先去更衣。 温锦还要去面圣，奉上凤印，总不好穿着带血的衣服前往。 就在一行人更衣之际。 一个小太监，悄悄进了太极宫正殿。 “回禀圣上，怀王妃已取得凤印。”小太监跪地道。 皇帝从书册中抬起头，沉默片刻。 他挥挥手，叫殿中众人都退了出去。 殿中寂静。 “说吧，她如何取得凤印？” “怀王妃一行，乃是浑身浴血归来……” 皇帝龙眸一瞪，“你说什么？她竟敢杀了皇后？” “那倒没有，求皇上息怒……”太监循循说来。 …… 温锦更衣过后，来到太极宫勤政殿外。 宫人正通禀之时，她瞟见钰儿正在里头。 平日里这时候，钰儿一般还在写大字，皇上也正自个儿看书。 今儿个，皇上这么早就让钰儿来给他读书了？ “传怀王妃——” 太监传唱一声。 温锦躬身入殿，“臣媳幸不辱命，寻回凤印。” 她奉上装凤印的匣子。 方旭将那匣子转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匣子，仔细盯着那和田白玉精雕细琢的凤印。 “这凤印，皇后被下了大狱，连密信都来不及销毁，却要把凤印带走……她竟然肯交给你？” “皇后娘娘开始不肯……臣媳用了些非常手段。”温锦低声道。 她边说，边悄悄地侧脸，瞟了眼儿子……有些话，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说。ъitv 钰儿朝她眨眨眼，意思是，他不想走，不想回避。 温锦也朝他眨眼，还有点儿凶。 钰儿噘了噘嘴，但还是乖乖起身…… 没等他告退回避。 皇帝就意味不明地开口，“非常手段……包括杀人吗？” 温锦表情一紧，“臣媳没有杀人，不过是用针术辅以蒙汗药……” “报——启禀皇上！废皇后在狱中自、自尽身亡！” 宫人突然禀报，打断温锦的话。 温锦闻言一愣。 皇后自尽了？ 她在狱中的时候，皇后虽然抓狂崩溃，但她并没有到视死如归的份儿上。 她才刚走，皇后就放弃挣扎了？ “温锦？！”皇帝表情严厉，但对这死讯，却似乎并不意外。 温锦皱眉，思量片刻…… 她一句辩解也没有，屈膝软软跪在地上。 “倘若因为臣媳逼问凤印下落，使得皇后娘娘自尽……bigétν “臣媳愿凭父皇责罚。”温锦垂眸敛目，不卑不亢。 殿中安静。 皇帝看着温锦，良久，一言不发。 温钰在一旁，疑惑地看着皇爷爷，再看他娘…… 他直觉这沉默的气氛里，似乎涌动着看不见的压力，但他并不能理解。 “起来吧，她自己想不开，也怨不得你。”皇帝缓声说道，“你既已找回凤印，今日便可离宫。” 温锦心下高兴，总归是个好消息。 她朝钰儿看去。 钰儿满脸笑意。 “你自个儿回去吧，钰儿再陪皇祖父住几日，等……” 皇帝迟疑片刻，“等过了上元节再回去。” 温锦：…… 皇后自尽，她以为是，皇帝不想让皇后活了。 但毕竟夫妻一场，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不想当这个恶人……所以赶在自己逼问凤印下落之后，赐死——让她来背这个锅。 背锅而已，温锦并不在乎。 谁知道，不止背锅，还要继续把钰儿留在宫里。 钰儿小脸儿垮了一瞬。 还没等温锦开口，他又咧嘴笑起来，“阿娘回去吧，钰儿陪着皇爷爷！ “皇爷爷每日读书辛苦，钰儿可以给皇爷爷读书，就不用费眼睛啦！钰儿还能识字呢！ “皇爷爷这里，可多藏书了！” 人小鬼大，他不像是被“扣留”下来的，反倒像是自己迫不及待留下来似的。 温锦心中温暖欣慰……孩子这积极乐观的态度，倒胜过大人。 “阿娘别担心，钰儿不会调皮的！钰儿能照顾自己的起居，还能照顾、保护皇爷爷呢！” 温钰挺起腰杆儿，拍了拍自己稚嫩的胸膛。 皇帝写满沧桑疲惫的脸上，顿时洋溢着温情。 他目光灼灼看着钰儿…… “钰儿，到皇爷爷这儿来。” 皇帝朝钰儿招招手。 钰儿蹬蹬跑上前。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温锦心头一紧，谁教的？ 钰儿歪着小脑袋，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人教钰儿说呀？钰儿又不是小孩子，说话还要教吗？我自己会说！” “哈哈哈，”皇帝朗笑，弯腰把钰儿抱到他腿上，“你听见了？是钰儿想留下陪皇祖父！” “等过了上元节，我再回去陪爹爹阿娘！”钰儿朝温锦眨了眨眼睛。 温锦心头不舍……但也不好再说别的。 “阿娘能把喵喵和虎子哥儿送来……算了，还是阿娘替我照顾它们吧！” 温钰挥手跟他娘告别。 许是从他出生，到五岁，从不缺少陪伴，从不匮乏母爱。 所以，他的安全感很高，没有分离焦虑，不怕短暂的别离。 皇帝准他送温锦出宫。 他迈着小短腿儿，一会儿看地上的蚂蚁，一会儿看天上的飞鸟……好似没心没肺，等温锦坐上离宫的轿子，他笑嘻嘻地挥挥手，牵着大太监方旭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甚至都没回头。 方旭时不时看温钰一眼，实在忍不住，问，“小世子不想念母亲吗？奴才所见，小孩子都喜欢跟阿娘在一起。” 温钰走累了，伸手要他抱。 方旭轻轻松松把温钰抱起来，阔步往回走。 温钰这会儿才从他肩头回首，遥遥看着，温锦乘坐那顶小轿，越走越远，终于看不见。 “其实……也想的。但我若舍不得阿娘，阿娘必定更加舍不得我。 “只要我开开心心的，阿娘就不用担心我啦！” 方旭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了看怀里的小世子，表情变得愈发温柔。 …… 轿子停下，温锦从轿子里下来。 萧昱辰阔步迎上前来，还不断往她身后看。 “钰儿在轿子里睡着了吗？我去抱他下来。”萧昱辰笑说。 温锦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没……只有我回来了。” 她欲言又止。 萧昱辰兴奋的眼眸，也微微一凝，略显黯然。 “先回府，回府再说……” 两人坐上马车。 萧昱辰手头还有许多事……这大概是他过得最忙的一个年。 以往，就连在外打仗，过年的时候也能喘口气。今年格外不同。 他推掉了所有的事务，专程亲自来接妻儿出宫……没想到，接了一个，还撇下一个。 “皇后娘娘，是如何自尽的？” 第430章 新年大趴体 寂静的马车里，夫妻俩各怀心思。 少了一个小孩儿，似乎就少了许多气氛，以及轻松的话题。 “皇后娘娘，是如何自尽的？” 安静的车厢里，温锦忽然问道。 萧昱辰眼眸微凝，眉头轻蹙，“服毒。” “哪里来的毒？” “明面上，不是父皇赐的。” 萧昱辰知道她想问什么。 皇后被废得突然，她多半没有机会带着毒，被押入大牢。 狱卒也没有胆量提供要命的毒药给她。 所以，她能服毒自尽，这毒，必是上面之人赐给她的。 “父皇喜欢‘仁爱’的名声，即便是废皇后，他也不会赐死。”萧昱辰低声说。 温锦嗯了一声，果然是要她背锅。 锅她已经背了，竟然还要扣下她儿子……皇帝老儿太不地道了。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你若担心钰儿，我明日再去求父皇。”萧昱辰看着她道。 温锦摇摇头，“钰儿懂事，也有能力自保。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把孩子保护的太好，有时候也并非好事。”biqμgètν “可钰儿，毕竟太小了。”萧昱辰低声道。 温锦看他一眼，“王爷五岁的时候，不也身处险恶境地吗？父皇也是真心疼爱钰儿，会看顾他的。” 钰儿不在府上。 那么今晚，就只有夫妻两个…… 萧昱辰侧脸看着温锦……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耳根竟可疑地红了。 他眸光也变得愈发深邃。 回到府上，温锦先去花厅，见过了内外院管家，以及几个大丫鬟。 她不在府上这些日子，内外院的事务有条不紊。 况且今年过年，格外清闲。 大家都不办宴席，就连礼尚往来都少了许多，清静得很。 温锦了解情况之后，便回到主院正房。 萧昱辰送给她的三件礼物——三个雕花的精致檀木盒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她的妆台上。 “也不知，这玉放进空间会有什么反应？” 温锦心下有点儿雀跃和期待。 但上次，红玉的反应又让她忐忑…… 温锦按捺住急切，打算等晚上再试。 她叫丫鬟铺纸研墨，她在纸上写写画画，梳理着关于女学的规划筹建。 才女大赛上，表现优异的那些才女，她都专门叫人做了记录。 届时，可以高薪聘请来作为女学的女先生。 借着才女大赛，她们的名气，已经打了出去。 等女学开办起来，那些才女“女先生”就是女学的活招牌。 “特别是郁飞！” 温锦勾了勾嘴角，在纸上写下郁飞二字，又画了重点符号。 “她已经被皇上封了‘先锋官’，且有‘将令’。又在此次清剿太子余孽中，表现突出。 “她这是直接给女子们开辟了一条，以前不敢想的新路子呢！” 一下午，就在温锦的写写画画中，一晃而过。 已经多天不曾回来用饭的萧昱辰，今晚特地把自己的时间空了出来。 皇城布防巡逻，以及其他事务，他安排妥当之后，全都交给季风去督办。 “锦儿？你这么早就睡了？晚饭用过了吗？” 萧昱辰竟被关在了门外，他已经尽可能早的回来了。 而且现在睡觉……也太早了点儿吧？ 屋里传来温锦的声音，“小厨房给王爷留了饭，王爷用罢饭，今晚就歇在别的院儿吧，我太困了……” 说完，她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萧昱辰：…… 他推掉一切赶回来，就是为了吃顿给他留的饭，然后睡书房？ 她在宫里住了这么几天，就……一点儿都不想他？ 就算另一张床不撤——至少也让他进去，能同室而眠嘛！ 好嘛，她这一回来，他连寝房都进不去了？ 萧昱辰有点儿郁闷。 丫鬟倒是手脚麻利的在正房给他摆了饭。 饭菜，还是原来的饭菜……可不知是不是温锦回来的缘故。 萧昱辰吃着今日的饭菜，竟格外的香。 他以为自己会郁闷的吃不下饭……没想到，直接吃了三大碗。 若不是“食不过三”，第四碗他也能吃！ 萧昱辰用过了饭，漱了口，净了手……仍旧坐在那儿不想动弹。 “王爷还用饭吗？可以撤下去吗？” 逢春半夏，两个没眼色的丫鬟，已经第三次来催问了！ 萧昱辰狠狠瞪她们一眼！biqμgètν 他这不是想多坐一会儿，万一锦儿改主意了——又想让他回正院寝房去睡了呢？ 万一她做噩梦睡不着呢？ 万一她发现自己在宫里睡得不好，是因为没有他在身旁呢？ 万一…… 多坐一会儿，说不定就多一分机会呢！ “撤吧撤吧！”萧昱辰挥挥手。 “那王爷……” “你们不用管，本王吃多了，坐这儿消消食。”萧昱辰皱眉将两丫鬟赶出去。 温锦回来了，他可舍不得去书房。 就算不能进去寝房……他在屋子外的回廊里走走，都能离她更近些。 夜色浓重，月牙弯弯。 萧昱辰脚步轻轻地在回廊里踱步。 他想加重脚步，让她知道，他没走，就在外头。 又怕步子太重，惊扰她睡觉。 其实，温锦这会儿并没有睡着…… 她不但没睡着，而且浑身血液，流速很快，心怦怦直跳。 她不太“好过”…… 谨慎起见，她原本是打算三套首饰，一套一套来。 可谁知，她站在梳妆台旁，召唤出空间，第一只盒子还没打开—— 空间就像饕餮一般，直接把三只檀木盒子都吸入空间之中！ 无形的灵气，化作有形的白光，丝丝缕缕的从盒子里冒出来。 空间里的双色莲花，又开始摇曳吟唱，犹如新年大趴体。 “进都进来了，就给你们打开吧。” 温锦好心，掀开三只盒盖。 这可不得了了！白光冲天，灵气喷薄而出！ 玉里的天地灵气充盈着空间，萦绕在灵泉荷花之上。 荷花涤荡了灵气，又丝丝缕缕滋润进首饰的玉质之中。 温锦退出空间…… 她就像喝醉的人，脚步踉跄，浑身发热，头也晕乎乎的…… “不太行……”温锦敲了敲额头，那种熟悉的失控感，又来了！ “吱呀”一声。 温锦推开了窗，扑面而来的是新年夜里清寒的空气。 以及，在月光之下，格外清隽的面庞。 “呃…… “王爷还没睡？” “你还没睡？” 萧昱辰恰好在窗外的一株腊梅树下，嗅那花香。 他一转头，与临窗而立，想用寒冷空气，让自己头脑清醒点儿的温锦，隔窗相望。 第431章 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温锦脸上一热，立马就要关窗。 萧昱辰比她更快。bigétν 在她关上窗户的瞬间—— 唰！他夺窗而入，只有寒冷的空气，被关在了窗外。 “锦儿……” 萧昱辰垂眸看着她，“今晚，我就睡这儿，我保证不……” 他话没说完，就被温锦堵了回去…… 她跟自己的丈夫…… 合情合理又合法，都是成年人，干嘛非较这个劲儿呢？ 再者，萧昱辰长得这么帅，这么养眼……温锦琢磨着，她也不吃亏呢。 “锦儿，锦儿？” 萧昱辰声音热切却也忐忑…… 期待的太久，当愿望真正实现时，他竟然有点儿不敢相信。 “唔，啰嗦！”温锦道。 寒冷的冬夜，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寒风瑟瑟。 蹲在树上的黑衣人，抱着肩膀，虽有内力护体…… 仍被寒冷的西北风吹得，瑟瑟发抖。 “这特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树上蹲着的人，越发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大冬天的被派来盯梢也就罢了！ 还得听墙角！ 听墙角也就罢了！ 里头的男人还那么强悍！ 都是男人——也太打击男人的自信心了！ …… 天色未亮。 换班儿的人来了。 房顶传来“鸟叫”声，树上的人悄悄撤去。 太极宫中。 皇帝习惯了早起，即便朝廷年假。他遵循养生之道，也早早起来了。 “回禀皇上，末将蹲守一夜……并未发现异常。”黑衣人跪在殿中说道。 皇帝一面在殿中踱步，舒展筋骨，一面问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呃……” “如实说来。” “是！怀王夫妇行床笫之事近两个时辰，而后，怀王又说了一会儿房中话……怀王妃并无回应，似乎已经睡着。 “再而后，怀王爷也睡了。末将归来之际，怀王似乎已经准备起身。” 皇帝瞪眼看着黑衣人，眼底是浓浓的怀疑和不可置信。 “……当真？” 黑衣人低头，“禀皇上……千真万确。” 皇帝过了好一阵子，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退下吧。” 皇帝晨练过后，喝了杯山泉水，正要坐下读书。 钰儿也醒了，洗漱过的小孩子，还有点儿睡迷糊的懵懂…… “皇爷爷，抱！” 钰儿蹬蹬来到皇帝身边。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疼惜地把他抱在怀里……biqμgètν “朕还以为把你留在宫里，他们会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暗暗反思朕是不是过分了…… “谁知道他们心这么大！呵！” 皇帝咕哝着，温钰没听懂。 “皇爷爷说什么？” “没什么……以后皇爷爷疼你！最疼你！你若受了委屈，就到皇爷爷这儿来！” 皇帝怜爱地摸摸温钰的头。 “钰儿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温钰一愣，“都……都行，只要我阿娘愿意。” 皇帝哼笑一声，“朕家的孩子！你阿娘当然愿意！” 温钰：……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 温锦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她在宫里，可睡不到这个时辰。 她正要起床，“哎哟我去……” 腰酸背痛，她又跌回软软的被子里。 萧昱辰听闻声音，一个箭步闪身到床榻边。 他目光灼灼看着温锦，耳根发红。 他似乎有点儿期待，有点儿忐忑，还有点儿亢奋……“锦儿，我……咳，我们……” 温锦抬眼看他红的发亮的耳朵，以及故作镇定的眼神……不由暗笑。 “你饿了吗？起来吃饭，还是再睡会儿？ “或者，起来吃了，再睡？” 萧昱辰的灼灼视线，简直无法直视。 温锦似笑非笑，“经此一夜，王爷就没发现什么变化？” “变化？”萧昱辰拧眉沉思，并自信盯着温锦的脸。 温锦懒懒掀了掀眼皮，也回望着他。 他俊逸非凡的容貌，英俊的五官棱角分明，深邃的眸色幽光洌冽。 此时他更是丝毫不见疲惫，反而面容有光，精神抖擞。bigétν 若论身份，他是得宠的皇子，更是战神怀王。 若说以前的他拎不清且犯浑，那现在的他就是小心翼翼体贴有加，得不得闲，都能专门抽出时间来陪伴…… 要说变化，还是他的变化更大些。 “发现了！”萧昱辰忽而眼底一亮。 温锦轻哼，算他有良心！ “锦儿又变美了！且更加妩媚妖娆，明明已经生过钰儿，这肌肤面容，却如少女一般……” 温锦：…… 她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谁让你说这了？ 就没发现，她经不起如此折腾？ 萧昱辰捂着脑袋，眼神有错愕和委屈，“真的，不是奉承，都是真心话…… “我都有点儿担心了……” “你担心什么？”温锦好气又好笑。该担心的是她吧？ “锦儿越发年轻貌美，本王却日渐老去…… “过个十年不显，二十年三十年呢？到时候，锦儿会不会嫌弃本王？”萧昱辰嘴角含笑，目光明亮。 温锦翻了个大白眼，嫌弃！她现在就很嫌弃！ 第432章 此乃神药仙丹 温锦用被子蒙着头，懒得理他。 “先吃些东西再睡，你昨晚就喊饿来着。”萧昱辰笑着起身。 他叫人去备饭。 温锦则在床帐内打开了灵泉空间。 “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灵泉空间再次扩大规模，并且出现了大片的土地。 浓郁的灵气，如浮在半空的白雾。 碧绿的荷叶上，滚动着晶莹如珍珠一般的露珠…… “咦？不是露珠？！”温锦上前查看，“哪有露珠是像珍珠一样，能捏起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温锦把那“珍珠”拿近了细看，其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还带着如糖豆一般甘甜的味道。 “灵露化丹！”温锦脑中忽然闪过这念头。 因空间内灵气过于充裕，且空间的面积已经达到饱和，不能再扩大。 而美玉中的灵气，还在向外逸散。 灵气浓度太高，就会凝结成露，如露珠滚落在荷叶上。 继续凝结，露水就会化作如珍珠糖豆儿一般的丹丸。 “这可是好东西，”温锦把灵露化作的丹药拿在手里，“就是不知道其效果如何？” 温锦看那三只檀木盒子，竟然还在往外逸散丝丝缕缕的白光。 “这可真是上好美玉，竟然一夜还没涤荡结束。” 莲花莲叶无风自摇，像是在嬉戏笑闹。 温锦脸上一热……莫名地明白了它们在笑什么！ 因为她昨晚不是靠忍耐度过，而是……咳咳，顺应人道天道…… 所以灵泉空间与那美玉灵气交融的更加彻底，也更加纯粹。 “嗬，这玉质，也太美，太惊艳了。”温锦拿起紫檀星木盒子里的白玉首饰。 原本的和田白玉，已经是上好美玉。 没想到，经过一夜在灵泉空间里的涤荡之后，它更加清透美丽，细腻生光。是真的有一层莹莹光泽在上头。bigétν 温锦正要查看另外两只盒子。 萧昱辰的声音却从帐外传来，“锦儿，起来用饭。” 温锦忙收起空间，但她却带出了一枚露水所化丹药。 她刚把丹药放进一只精巧的药匣子里。 萧昱辰就挂起了床帐。 他竟然摆了张小桌子在床上？ 还把早膳摆在了小桌子上？ 温锦忽地坐起。 萧昱辰顺手在她背后垫了个柔软硕大的靠枕。biqμgètν “我只是赖会儿床，”温锦哭笑不得，“你当我生活不能自理？” “天儿冷，不必更衣，吃完继续睡。” 萧昱辰还真当她不能自理，竟然端着碗，拿着勺儿送到嘴边儿。 温锦推开碗儿，她没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这会让她想起住院部。 她实习那会儿，就老待在住院部。 “王爷不是担心自己会老吗？我有仙丹你敢吃吗？”温锦拿出她那方盒子。 不是她要“谋杀亲夫”。 她能笃定这丹药绝对是好东西……但对其效用，温锦却不是很确定。 所以，体质强悍非人的萧昱辰，可不就是现成的小白鼠。 “我……开玩笑的。”萧昱辰嘴角抽了抽。 “你不敢？怕了？” “开什么玩笑？本王什么时候怕过？” 被自己的媳妇小看，萧昱辰能忍？ 他伸手接过药盒子，打开一看。 “哟，这不糖豆儿吗？你逗我呢？”萧昱辰笑道。 “尝尝。” 萧昱辰捏起“糖豆儿”，放在鼻端嗅了嗅，“香甜味儿的，似有花果香。” 他迟疑地看着温锦。 “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还给我糖豆儿吃？” 温锦猛地推他的手，将“糖豆儿”推入他口中。 “唔……”萧昱辰似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温锦给他毒药，他都吃得下去，但…… 他想吐出来再看看……却已经晚了，这东西是露珠，是灵气，入口即化。 “什么味道？”温锦好奇看他。 萧昱辰哭笑不得，“你做的，你不知道？” 温锦摇摇头，“我还没吃过，第一粒就给王爷了。” 萧昱辰嘴角抽了抽，“本王真感动……” 忽而，他脸色一变，额上青筋暴起。 “啊——”他低吼一声。 其内力震荡，小食案上的碗碟都蹦了起来。 温锦赶紧摁住桌子，免得桌子翻倒在床上。 可她却没能摁住萧昱辰！ 只见萧昱辰，一蹦三尺高。 哗啦一声！ 他脑袋直接撞破屋顶！ 瓦片噼里啪啦砸进屋里。 “萧……”温锦没能喊住他。 他从屋顶拔出自己脑袋，几个蹿跳，直接蹦出了屋子。 温锦捂脸。 她属实没想到，这丹药，药劲儿这么大？萧昱辰的脑袋，没事吧？ 温锦叫人撤去了食案，她也赶紧起身更衣。 她已经穿戴好，还没见萧昱辰回来。 温锦正要去寻他。 却见一团“热气”从外头回来了。 “王爷内力超群！功夫不凡啊！”连寡言的半夏，都不由惊叹道。 温锦定睛一看，一团热气中间，可不就是萧昱辰嘛。 他阔步上前，面颊、脖子上还有汗。 大冷的天，他却像刚蒸了桑拿，衣服都盖不住他浑身冒出的热气儿。 “良药！真乃良药！”萧昱辰一把握住温锦的手，把她拽回屋里，关上门。 “锦儿这药，轻易不可拿出！此乃神药也！” “我自幼习武，师父说我天赋异禀，然二十岁时，已达顶峰，难再有突破！ “上次锦儿祝我突破，我自己已有预感，那便是我的最高水平了，倘若心无杂念，勤加练习，日日不辍。 “也许到四十岁以后，或还能有新的高度！ “可刚刚那药，竟助我再突破瓶颈！” 萧昱辰抬掌一挥，隔空打物，竟把窗外，靠着墙的一只大水缸都打破了。 这距离可够远的。 缸里的水结了冰，也被他一掌击碎成了冰渣子。 温锦吸了一口气，眼底猛然一亮。 萧昱辰见她如此“崇拜”，脸上有些得意。 “今年夏天的沙冰，就全靠王爷了！王爷这内力，一定能把沙冰打的更细腻！”温锦欢喜道。 萧昱辰：…… 他这么厉害的内力……就是用来打沙冰的？！ “还有脱骨凤爪，王爷这内力一拍，凤爪脱骨也很容易吧！”温锦歪着头，“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吃的，待我做好了给钰儿送进宫去。他回不来，但过年嘛，得让孩子吃点好的。” 萧昱辰哭笑不得。 “王爷先找人把房顶修了。然后来厨房帮忙。”温锦起身去用饭。 萧昱辰仰头看了看被他脑袋撞出一个洞的房顶，决定闭嘴不提，因这药丸，他六觉也更加敏锐之事。 第433章 木兰学社着火 萧昱辰没提什么“君子远庖厨”。 年初三，初四，他都难得呆在府上，一大半时光，都和温锦一起泡在厨房里。 温锦说，要给不能回府的儿子做美食。 他这个当爹的，已经亏欠了儿子五年的童年时光，此时，还能再缺席？ “牛肉丸，要有弹力才好吃，这个弹力，就需要经过无数次的捶打。” 温锦把肉给萧昱辰，又递给他两把刀，“剁吧。” 萧昱辰一脸纠结的看着手里的剁肉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双手，这辈子除了打仗，杀敌……竟然有一天能握着菜刀？ “不会吗？我教王爷，很简单的！”温锦挽着袖子，说着就要上手。 萧昱辰用胳膊将她隔开，“看不起谁呢？剁肉我能不会？” 虽然他是真没干过……甚至连看都没看过。 但……这玩意儿能有多难？ “当当当——” 厨房里传出节奏极快，颇有规律的剁肉声。 温锦暗笑。 “别说，王爷功夫了得，剁出的肉，就是不一般！” 要想驴干活儿，就得顺毛摸。 温锦这么一夸，萧昱辰干得更起劲儿了。 温锦挑好了肉馅儿的味道，让他捶打肉，以便口感更有弹性，他二话不说，握起拳头干起来。 萧昱辰六觉更加敏锐……他当然发现了在王府内，神出鬼没，盯梢之人。 待他查明，这是宫里的派出的高手，大内的密探之后。 他便佯装不知，一连两三日，都只和温锦泡在厨房里。 …… “禀皇上！怀王爷与王妃，今日未曾出府，也未与官员来往。 “他们一直在……在厨房。” 大内密探，在太极宫勤政殿禀道。 皇帝闻言一愣，“在干什么？” 大内密探沉默片刻，在厨房还能干什么？ “在……做饭。” “君子远庖厨！他堂堂怀王！朕的八皇子！他竟然……”bigétν 皇帝话未说完，忽有宫人，在殿外禀报。 “说！”皇帝没好气道。 “禀圣上，怀王府送来珍馐美食，请皇上和小世子品尝。”宫人在殿外道。 皇帝看了那大内密探一眼。 大内密探连连点头，“怀王妃一直说，因为小世子在宫中，不能回府。所以要做些美食，以缓解小世子思家之情。” 皇帝皱了皱眉，“罢了，传——” 未免美食凉了不好吃。 温锦所做美食都是用大笼屉装着，下面还炜着炉灶，一路从怀王府拉到宫里来的。 宫人们摆好食案，请小世子过来。 “撒尿牛丸，灌汤包，鲤鱼焙面，脱骨凤爪，麻辣兔肉……这是阿娘的手艺！”小孩子一看，便兴奋地蹦起来。 皇帝看了温钰一眼，“有这么好吃？比宫里的御膳还好吃？” 温钰嘿嘿一笑，“钰儿说了不算，皇爷爷一尝便知！” 皇帝暗下决心……等他吃完了，再治萧昱辰的罪！ 别想着，借着钰儿的名，他辱没皇家身份的事儿，就能轻易揭过！ 男子汉大丈夫，当专心读书，苦练功夫，像个女人似的，钻进厨房有什么出息？！ 可等皇家上夹起那牛丸，牛丸不慎落在盘子里——它竟然还弹了起来？！ 皇帝瞪大了眼睛。 “皇爷爷小心，里面有汁水，很烫的。”钰儿嘻嘻一笑。 如此弹力十足的牛丸，着实叫皇帝目瞪口呆。 终于咬上一口，汁水迸溅在口中……牛肉的口感，高汤的浓香，唇齿间只叫嚣着“人间至味”！ъitv 皇帝细嚼慢咽，吃得讲究……但他心里却藏着事儿。 御膳房的那些厨子们，是不是天天都在糊弄他？怎么他身为帝王，都从来没尝过这些味道？ “阿娘以前可打不出如此弹力的牛丸，这是逢春姐姐，还是半夏姐姐的功夫？”温钰惊奇道。 皇帝咳了一声，“你爹的功夫……” “是爹爹吗？难怪啊！那钰儿可要多吃几个！” “食不过三！”皇帝只让钰儿吃了三个牛丸，就不给他吃了。 一顿饭过后，什么“君子远庖厨”，他要惩治萧昱辰……这事儿，早被皇上放到脑后了。 原来萧昱辰的功夫，还能这么用…… 大过年的，让他偶尔对自己这老父亲尽尽孝心，也无妨——无伤大雅嘛！ 初三初四，直到初五。 皇帝每天借着孙儿，“蹭吃蹭喝”。 每到怀王府要送美食入宫的时间点儿，皇帝就格外慈眉善目，连对宫人说话，都和颜悦色。 初六，这好事儿就没了。 萧昱辰短暂的“年假”已经放到头儿了。 以前，他从来不敢想，自己会踏足厨房这地方。 可这几日，温锦围着灶台转，他围着温锦转……竟有种平常夫妻的温馨踏实感。 他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锦儿。 原来，她也会偷懒耍滑，把她不想干的活儿，都推给他。 她也会捉弄人，趁他从背后抱着她时，忽然抬手，把面粉糊他一脸。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温锦，更是让他放在心尖儿上珍惜的温锦。 只是……他们到底不是平常夫妻。 初六这日，一大早，他就去了北衙军。 温锦也召集了人，到木兰学社议事。 “今日召集大家来，是想商议年后开办女学之事。”温锦道，“此事，皇上已经恩准，但若不极速办理，恐怕还会遭遇许多阻力。” 木兰学社地方不小，经过温锦的改造，地方也更加宽敞。 一楼的大堂，此时摆满了椅子，也坐满了人。 当初兴办芙蓉园才女大赛的人，此时都聚在这儿。bigétν 更有才女大赛上表现突出的才女们，接到温锦的请柬，也都来了。 听闻温锦的话，众人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的兴奋。 “皇上已经同意了？” “既然皇上已经同意，此事必定能成！” 女孩子们有些雀跃。 “皇上虽已同意，但如今因为废太子之事，京都人心惶惶，各方势力明争暗斗。 “大局不定，对女子成学，以及将来的发展，既有利，也有弊。”温锦说道。 一些关注内宅之外局势的女孩子点头道，“乱世出英雄，谁说女子不能做英雄？ “废太子围攻怀王府的时候，怀王妃和郁将军护驾有功。皇上亲眼所见！ “皇上回宫之后，郁将军做怀王先锋官，在查抄太子党羽时，出手果断，纪律严明，京都官僚也都知晓！” 大堂里，众人正在说话时，却忽然有浓烟蹿入。 “咳咳……” “怎么这么呛？哪里着火了吗？” “不好了！大堂被封，学社着火了！” 温锦和女孩子们，正在木兰学社里议事。 可大堂竟从外头被封上，并烧起了大火！她和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火笼子里！ 第434章 不尊纲常，天下败亡 “着火了！救火啊！”木兰学社外头传来喊叫之声。 京都的初六，还未开市。 大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来往。 只有送女子们来的车夫家仆，在不远处唯一一家开了门的茶馆里歇脚。 听闻喊叫之声，众人赶来救火。 “趁火势不大，撞开门窗，冲出去。”温锦起身去撞门。 “阿姐，我来！”郁飞伸手挡她。 “我来撞门，你和逢春半夏，组织大家，有序往外冲！ “不要拥挤，以免发生踩踏！有序撤离，都能出去！” 温锦声音沉稳镇定。 女孩子们起初慌了神，这会儿见王妃都和她们在一起，没有慌，没有乱，更没有撇下她们逃窜。 她们也都渐渐镇定下来。 温锦向后退了几步，助跑加猛撞。 砰！一声巨响。 门从外头被锁上，且火势凶猛，隔绝了外头的人靠近门口。 温锦这一下，没有撞开门——却是把门扇连门框，全都撞掉了！ 门扇拍在地上，发出巨响，也拍灭了一小部分火势。 “你们三个带人往外冲！”温锦撞开了门，却没有急于冲出去。 她知道，她留在后头，可以稳定人心。 万一有人掉队，逃不出去，她也可以应急救人。 郁飞，逢春带着人，分两队，冲在前头。 半夏带人紧随其后。 “注意脚下，弯腰，捂住口鼻，别急，别摔倒！”温锦用袖子捂住口鼻，高声喊道。 她得让每个人都听到她的声音！ 如此，她们会知道，她没有逃，她和她们在一起！ 人心稳，事情便不算最糟。 浓烟和热浪，让人呼吸困难，浑身的皮肤剧烈灼痛。 温锦在门口的位置，唤出灵泉空间。 旁人看不到空间，更无法进入空间。 但她们能感受到灵气。 她们从门口冲出之时，忽觉热辣辣憋闷的肺部，忽然一轻，精神也随之一震。 “快，依次出去！别怕，别掉队！”郁飞站在门外，拉着她所带之人，一个个冲出火海。 “还有人吗？里面还有人没出来吗？”温锦在门口大喊。 浓烟已经弥漫至整个大堂。 影影绰绰，她看不清里头情形。 “都出来了！”郁飞在外头喊道。 “还……还少一个！”逢春脸色一紧，“杨五小姐！谁看见杨五小姐了？” 正在此时，温锦忽而听到浓烟里传来一声咳嗽，“这儿……咳咳……救……” 大堂浓烟之中，她可能被烟呛晕了。 嗓子也灼痛地喊叫不出。 温锦循声冲过去。 “阿姐！你出来，我去救人！”郁飞见温锦还要往里冲，立时大喊。 “拉住她，你们别进来！”温锦丢下一句话，飞快向咳嗽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烟雾太浓……她什么都看不清。 忽而脚下一绊，温锦差点儿摔倒。 她忙蹲身，“杨五小姐，是你吗？” 温锦伸手摸索，果然摸到软软的，是个人。 只是这人已经呛晕。 温锦抱起她，扛在肩头。 她正要往外冲，但火如巨龙，热浪灼面，冲她而来。 热浪险些把温锦冲倒。 她唤出灵泉空间…… 她扛着人呢，这会儿根本进不去空间。 但好在，空间似乎更隔绝热浪与火势。 温锦惊喜的发现，空间在她面前制造出，一段火焰无法烧过来的真空地带。 如此就不怕了！ 烟雾虽无法隔绝，但被浓郁的灵气冲淡，倒不至于窒息缺氧。 温锦借着空间压制住面前火势，扛着肩头的人，奋力冲出楼门。 她刚冲出去，门内的一根横梁，就被火烧断，砰地一声，砸了下来。ъitv “嗬……” “好险！” 众人惊呼。 “王妃……” 众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 有些人的衣裙被火燎了，有些人没被烧，却是一脸一身的灰。 但看温锦……比她们所有人都狼狈。 她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已看不出肉色。 身上脏脏的，脸黑黑的，只有一双眼睛，格外透亮。 “咣当——” 木兰学社的门匾，忽然从门框上掉下来。 砸在地上，翻了几翻，落在楼前。 门匾只是被熏黑，竟然没被烧毁。 盈香和小葵，对“木兰学社”感情至深，这里似乎是她们人生的转折点。 二人不顾危险，冲上前去，要抬回匾额。 “嘶，烫！”小葵缩了一下手。 两人用袖子垫着，愣是把门匾，拖了过来。 “后面有字！”有人眼尖，看到门匾后面。 众女子上前，齐力把厚重的门匾翻了过来。 写着“木兰学社”的匾额背面，有一行新字，像是刚被刻上去不久的。 一部分刻痕被熏黑，但刻痕仍旧很新。 “不尊纲常，天下败亡。”biqμgètν “嘶……这话……” “难道是说我们女子学社？是说办女学，乃是不尊纲常之事？” “也就是说，这大火，是有人故意纵火？！” “这是警告我们，吓唬我们吗？” 女孩子们议论纷纷，不少女子，闻言色变。 温锦看出，有些女子已有退缩之意，在人群里窃窃私语。 与其留下这些人，扰乱众人的心，不如…… “害怕的可以离去，愿意留下的，随大家一起灭火！” 温锦说着，带头去提水灭火。 古代建筑多是木质结构，所以街巷坊间，都有大缸，缸里日常都满着水。 车夫家仆，以及街坊，此时都在提水往火上泼。 只是这火很大，多日未曾有雨雪，天干物燥。 一桶桶水，犹如杯水车薪，火如巨龙，转眼就要吞没整个楼宇。 “对不起，王妃……” 有人望着那匾额背后的一行字，朝温锦福了福身，白着脸，转身离去。 “你们……”郁飞大怒。 “先灭火！”温锦一把拉住她，“楼宇离两侧建筑都太近了！若不赶紧灭火，这火越烧越大，恐怕会波及整个西市！” 木兰学社的楼宇，就在成衣铺的隔壁。 这原先是茶楼，被温锦买下，改做学社。 此时大火难以扑灭，继续蔓延只是时间问题。 “啊！天杀的！就快烧到我家的房子了！ “我家所有家当，一生积蓄！都投在这食肆里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快救火吧！” “都是你们这些女子！你们惹来的祸事！好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也不会有这事了！” 街坊越聚越多，骂声、质疑声也越来越大。 留下灭火的女子们，一个个脸色铁青，但现在……还不是辩驳的时候！ 至少，要先把火灭了！不能造成更大的损失，甚至人员的伤亡。 没有高压水枪，没有灭火器……如何才能迅速控制住大火呢？ 第435章 这是纵火罪，加谋杀罪 温锦心里焦灼，但理智让她冷静。 “或许可以试试灵泉空间，以灵泉水和灵气控制火势蔓延？” 刚才她带着杨五小姐冲出火场时，灵泉空间的灵气可以隔绝火势，造出一个真空地带。 或许，灵泉与灵气，也能灭火呢？ 分析不如实践。 温锦将灵泉水加入一些在自己的水桶之中。 她猛地将水泼向大火…… 和她一样，正如此泼水灭火之人，不计其数。 但火太大了，水泼上去，只能暂压火势，一眨眼，水就被烤干，火苗又蹿了上来。 但温锦刚刚泼的那一桶水却不一样！ 她泼下之后，那地方，竟没有再蹿起火苗！ “有用！”温锦惊喜的发现，灵泉水泼过的地方，火烧不起来了！ 效果胜过“干粉灭火器”。 温锦立即靠近那些储水的大缸，人群慌忙灭火，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快速的将灵泉水注入十几只大缸当中。 无须多，每只缸里混入有十分之一的灵泉水——整缸的水，便能达到迅速压制火势的效果。 温锦加了灵泉水之后，又提着一桶水回到楼宇前头。 她唤出灵泉空间，以精神力控制，试图把灵泉空间扩大，并笼罩在整个木兰学社的楼宇上。 她从未这么做过…… 以前都是唤出灵泉空间，拿东西，放东西。 上次尝试了她整个人进去…… 灵泉空间与她来说，就像是一扇门。 而空间展现在她面前，也只是一扇门那么大，唯有她进去之后，才能看到空间里别有洞天，甚至周围是看不见，也穿不透，无边无际的浓雾。 以精神力控制空间，须得全神贯注，对人的精力耗费巨大。 但肉眼可见其效果——原本的空间，只有一扇门的视野，随着温锦的控制，正在逐步扩大。 而被灵泉空间所笼罩的楼宇，火势迅速熄灭！犹如火苗进入了真空地带！ “灭了灭了！快泼水！快！” 大伙儿原本已经疲软了。 水一桶桶的泼上去，火势却不见小。 疲累和失望，让人的挫败感越来越强。 有些人甚至瘫坐在地上，呜呜垂泪，毫无行动力。 但火势被灵泉水和灵泉空间压制，顿时给了这些人一剂“强心针”。 豆大的汗珠，从温锦的额上渗出。 空间笼罩的面积扩大一分，她精神力的消耗，就扩大数倍。 她脸色逐渐苍白，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不行，不能晕……撑住！”温锦狠狠掐住自己胳膊内侧的软肉。 她担心自己这会儿撑不住，空间忽然消失，真空地带不复存在，火势反扑——那就前功尽弃了！ 众人眼见大火被压制，也有了干劲儿，一桶接一桶的水，越泼越快！ “奇怪！刚才那几桶水，泼上去，火立马就灭了！” “现在这几桶，泼上去，立马就干了！” “我曰！火又窜起来了！” “他娘……我泼的是水，还是油啊？” 一边有人舀缸里的水救火。 一边也有人不断打井里的水，往缸里添。 温锦回头一看，她加入缸里的灵泉水，这会儿怕是稀释、消耗的差不多了。 但她分身乏术啊！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若能以精神控制，加灵泉水入缸，或是直接浇在火上……就好了！” 温锦鼻尖脸颊上，都渗出细密的汗。 她两膝发软，两腿打颤…… 但她还想做最后的尝试——引灵泉水，直接灭火！ “导师说过人的精神力，就像肌肉！越练越强！” “温锦！你是穿越者！你是军医！你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你可以的！” “你能做到！不要认输！你要赢！你能赢！” 温锦在内心深处，发出呐喊。 周遭的哭声，谩骂声，指责她不遵祖训、不守纲常…… 杂乱的声音，她忽然……都听不见了。 她眼见灵泉水面上，忽然出现一道细细的水柱，犹如海上的“龙吸水”一般。biqμgètν 细细的水柱，从空间灵泉而起，浇在未熄灭的火上。 刺啦一声—— 大火在灵泉水之下，犹如火柴上的小火苗，呲的，灭了。 “灭了！灭了！火灭了！” “那边，那边还有！” 温锦脑仁儿生疼，犹如紧箍咒箍在头上，她眼目眩晕，头重脚轻。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郁飞扔下水桶，跑过来扶住她。 温锦盯着还未熄灭的一处处火势，控制着那细细的“龙吸水”水柱浇上去。 呲啦，灭了！ 呲，又灭了一处。 “差不多了……”温锦咧嘴一笑，软软倒在郁飞的怀中。 温锦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汗。 寒风一吹，细汗竟结成了细小的冰碴，她脸上如同挂着一层冰霜。 “阿姐这是怎么了？”郁飞心惊不已，“大冷天，怎么出这么多汗？” “这火是天灾！天神发怒降火！烧的就是木兰学社！烧得就是怀王妃的野心！”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女子，不安分守己！才有这样的恶果！” “这火就是示警！大火怎么不把怀王妃的成衣铺子也烧了？” …… 议论声越来越大。 女孩子们先是被火烧得狼狈，后又极力提水灭火，精疲力竭。 这会儿还要被好事之人，指指点点，谩骂攻击…… 女孩子们攥紧拳头，满脸愤慨。 “住口！简直胡说八道！”郁飞怒斥一声，锋利的目光扫过人群，“是谁造谣？有胆站出来说！ “这分明是有人蓄意纵火！反锁门窗，故意纵火杀人！这是纵火罪，加谋杀罪！ “妄议之人，以同伙论处！让我看看谁是贼人同伙！？” 郁飞颇有威严，她声色俱厉，镇住了那些说闲话的人。 正在这时，忽然有几个宋国的富商，盯着烧毁的木兰学社，啧啧称奇，眼中有光。ъitv “这位小姐，不知谁是这楼宇的主家？”宋国富商，上前问道。 郁飞低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温锦。 “阿姐？你醒了？” 温锦缓缓掀开眼皮，她脑仁儿依旧发紧，但神志已恢复清明。 她站直身子，看着那几位富商，“有事？” “大楼已经焚毁，但这木料，经大火焚烤，冷水泼熄，竟成形成了如此紧实的质地，花纹也愈发美丽！ “不知这木料是否可以卖给鄙人？” 这宋国富商，眼睛毒辣，他竟从废墟之中，看到了宝藏。 他压低声音，语气诚恳急切……因为他知道，他不赶紧买走，恐怕会有别人来竞争啊！ 温锦轻咳一声，“这木料嘛……” 第436章 这一根，一万两 那木料细看油亮生光，如刷了一层亮漆。 经过灵泉水的浇灌，木质紧实，花纹美丽。 温锦眼看有生意可做，且可弥补大火的损失。她按了按额角，头疼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她正要开口。 一旁的妇人却掐腰，尖声道：“这木兰女学的木料，郎君也敢买？这女学不吉利呀！天降大火惩处他们呢！ “郎君买了她们的木料，小心被她们连累！赔得倾家荡产！” 郁飞等人都听不下去了。 “好阴毒的妇人！你说的什么话？！” “哪有人做生意的时候，说人家赔得倾家荡产的？” “这不诅咒人呢吗？太损了！” 这胖妇人也太毒了！ 胖妇人却冷哼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不能昧着良心，挣黑心钱！ “人家要买，你们得把事情说清楚呀！这么长一条街！怎么别处都不着火？偏偏这栋楼宇着火？ “还不是因为你们有违纲常！大逆不道？女人家家的，就安分守己的在家中相夫教子，才算完整！才是贤德的好女人！” 留下才女们，被这掐腰指着她们鼻子骂的胖妇人气得面红耳赤。 周围人眼见火已经灭了，都抱着肩膀，在看热闹。 温锦在他们双方争执之时，忍着头痛，上前查看。 大楼已经烧毁了……但就像那“因祸得福”的木料，说不定这大楼里还有别的有用的“宝物”呢。 她仅存这点儿体力精力，何必浪费在跟一个市井妇人，争口舌之长短上。 “咦？这是什么？” 温锦上前查看，却忽然有大发现。 她惊呼一声，立即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女孩子们，以及那富商都上前去看。 胖妇人见没人再理她，也悻悻闭嘴，踮着脚尖，探头朝温锦看去。 郁飞拿起温锦发现的破碎陶罐…… “是桐油！”郁飞脸色一紧。 “从这罐子碎裂的位置看……这桐油罐子，正是摆在我们楼宇外头！” “这里！这里还有！”女孩子们惊呼间，发现了好几只装桐油的罐子。 众人脸面紧绷。 就连看热 bigétν闹的人，这会儿都看明白了，暗暗吸气。 “这……这是有人故意纵火！要烧死她们啊！” 当然是有人故意纵火！ 温锦她们出来时，就说了，是有人把她们反锁在大楼里。 但那会儿，温锦已经撞开了门，把门框都撞掉了……其他人都不相信她们的话而已。 “如今铁证如山！正是有人纵火！把你乱讲是非的臭嘴给我闭紧了！”郁飞盯着那胖妇人呵斥道。 胖妇人讪讪闭了嘴，却是翻了白眼。 有个小孩儿见状，害怕地缩在胖妇人怀里。 “是他！就是那个小孩儿！是他放爆竹，炸碎了陶罐儿，火星子点燃了里头的桐油！” 忽然，有人指着胖妇人怀里的小孩儿道。 齐刷刷，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了那胖妇人和小孩儿身上。 “你……你们别胡说八道！我，我家孩子最乖了……才、才不可能在这儿放爆竹！” 胖妇人搂着孩子，涨红脸急声辩解。 小孩儿却没她这样的心理素质，当即在她怀中嚎啕大哭。 温锦上前，变戏法儿似的，从袖袋里拿出一只棒棒糖。 这是她给钰儿做的，攒在空间里。 棒棒糖还有漂亮的糯米纸和彩纸包裹着。 “这是麦芽糖，特别甜。你告诉我，谁给你的爆竹，谁骗你在这儿点爆竹。我就把棒棒糖送给你。” 温锦蹲下身子，视线和那孩子齐平。 所有人都气愤地盯着那孩子，凶神恶煞，好似下一刻就要爆打熊孩子时。 温锦竟然和声细语，表情温柔。 小孩儿从他娘怀里，转过头来，看着温锦，“真……真的？” 温锦点点头。 “有个高个子叔叔，长了两撇八字胡，瘦瘦的。他给我了爆竹和火折子，说打中一个陶罐，一两银子！” “但他——他是骗子！我打中了两只陶罐，他一两银子都没给我！他就跑了！” 嗬…… 周围一片吸气声。 “给我糖！”熊孩子伸手要温锦的棒棒糖。 温锦脸上的温柔，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肃杀。 她把棒棒糖一收，冷声道：“在大街上，铺面前，燃放爆竹可不是乖小孩儿！ “不乖的孩子，没糖吃！你娘没教过你吗？” 小孩子一听，没糖吃？ “哇呜呜……”他张嘴就哭了，“你也是骗子！你们大人都是骗子！” “叫嚣得那么厉害！原来就是你家孩子放炮竹引起的大火呀！你还在这儿乱骂！” “快赔偿人家损失吧！” “跳脚骂街呀！你怎么不骂了？人家是天谴？你没管好你家孩子，你才是天谴！等着坐牢吧！” 周遭不乏替才女们话的人。 胖妇人此时在众人围攻之下，犹如过街老鼠。 她涨红脸低着头，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吃吃吃！吃个屁！老娘被你害死了！” 她拽着儿子，钻进了人群。 温锦使了个眼色给郁飞。 郁飞心领神会，悄悄挤出人群，跟了上去。 富商笑着拱手上前，“夫人把这木料卖给我，多少能弥补一点损失。” 温锦指着最大最长那块木头，房子榻之前，应该是做梁木的，“这一根，一万两。” “嘶……” 周围一片吸气声。 这楼才值多少钱啊？一根烧过的木头，就卖一万两？ 想钱想疯了吧？ “这木料质地紧实，花纹美丽，又是经过大火而未曾焚毁的上好木料。 “其价值甚至胜过上好的黄花梨木，紫檀木……咦？不对！” 一旁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听闻众人说贵，还说温锦想钱想疯了，他上前解释道，也算是卖弄学问。 可他上前一看，竟有不得了的发现。 他低头用手指摩擦木质表面，又嗅了嗅手指，“有香味儿！如此质地，如此紧密的木质结构，莫非是沉香木？” “快，快拿一桶水来！” 富商倒吸一口冷气，倘若真是沉香木……这么大一块沉香木，那可是价值连城！ 不，是无价之宝！ 但……怎么可能呢？谁那么豪气，用沉香木做房梁？有钱烧得了？ 温锦却明白，那香味儿不是沉香，是来自空间的花香。 可能是在她唤出空间救火的时候，沁润进了木料当中。 第437章 遇难成祥 看热闹的人，立即提来一桶水。 年轻人捡起旁边一块与那房梁木看起来质地、花纹都差不多的碎木，放入桶中。 那一块木头，竟然像金石一般，一下子就沉了底。 书生猛地抬头，惊愕看向富商。 富商也眸光大亮，“一万两！我买了！” 不管是不是沉香木，如此紧致密实的木料，如此漂亮的花纹，且还带香味儿…… 不管是入香料，还是做雕刻工艺品，其价值都能翻十倍不止！ “你这不是欺负这位夫人吗？我出一万五千两！卖给我如何？”旁边果然有别的观望的富商。 见状，焉能错过这翻几倍的大利？ “你……夫人，我先来的，我也出一万五！” “你先来怎样？还没成交！就有竞价的机会！我出一万六！”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 这什么木头啊？一块木头一万多两？！ 他们原本嘲讽这木兰学社，刚过了年初五，就逢此大难！一场大火，什么都烧没了！ 哪里想到，转瞬之间，人家是遇难成祥啊！ 周围吸气，牙酸的不在少数。 “一万八，能成我给您现银！”头一位宋国的富商，一咬牙一跺脚，报出了他的心里最高价。 另一位富商还要再竞价。 温锦摁了摁额头，打断他道：“这位先生先来的，我也是先给这位报了价。两位都是慧眼识珠，但商亦有道，我不能唯利是图。一万八，这块木头给这位先生。 “您瞧，这还有别的质地差不多，纹路也漂亮，只是没有这么大这么长的木头，那价格自然也低廉些。 “看看可有喜欢的？” 两位富商见她虽是女子，话却说的体面，有理有据。 而且那句“商亦有道，不能唯利是图”，让两个人对她印象颇好。 两人对她拱了拱手。 “我也再看看！”一万八千两，买得梁木那富商，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笑得志得意满。 “兄台可不能再跟我抢了！这块！这块我要了！夫人开个价？” “嘶……这块成色好啊！竟然有紫红之色！” “说好了你不抢的！”那位富商急忙推他，将他挡在后头。 闻讯赶来的商人愈来愈多。 有些本就是木料商人，也有些生意广而杂。 “嗐！来晚了！这块木料价值连城啊！” 来晚的富商，捶胸顿足，满脸遗憾。 “这一块，您转卖给我如何？我喜欢收藏珍稀木料，这块木料油亮如玉！着实漂亮！” 他们争得越发热闹。 周围的人，久久不散……看得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一场火灾，还能演变成一场大生意？ 众人酸溜溜地看向温锦，恐怕这位怀王妃，早就赚回本儿，甚至盈利翻了几番吧？ 温锦却是晕晕乎乎，体力不支…… 她的床，她的枕头，她好想回去睡觉……快撑不住了。 “诸位！诸位听我说！” 温锦清了清嗓子，“大块的木料，已经都卖给诸位了。但这废墟下头，必定还有小块的漂亮木料。 “我这楼是要重建的！诸位谁熟悉这楼宇重建的活儿，我把这活儿承包给您，这底下不管再翻出什么木料来，都归您。 “但我不再支付重建的费用。当然，重建的规格，得按我的要求来。最后请第三方在场，验收合格，咱们两讫。 “诸位以为如何？” 众富商一听，既跃跃欲试，又十分忐忑。 这活儿……性质就跟赌石一样！完全不知道切开之后，是玉还是石头！ 一刀富，一刀穷……还没清理废墟呢，谁也不知道下头还有没有如此价值连城的“沉香木”。 又能有多少块？多大块？ “我愿意接这活儿！”有人愿意赌这一把。 毕竟重建楼宇这事儿，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多费些心思罢了。 万一底下还有更多上好木料，轻轻松松回本儿。 一个人说话，紧跟着就有许多人想通了，也纷纷表示愿意。 温锦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好，就你了，半夏逢春，你们跟他去官府签契书……” 温锦强撑着自己回到马车上，“等等！”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把那块木兰学社的匾额，给我搬上来！” 温锦看着那块已经熏黑的匾额，一行字迹，越发显得扎眼刺目。ъitv “不遵纲常，天下大乱”。 温锦靠在马车壁上，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 郁飞何时跳上马车，把薄毯盖在她身上，她都不知。 直到马车在怀王府停下，郁飞才把她唤醒。 “查到了吗？谁教唆那孩子和那妇人？”温锦问。 郁飞摇了摇头，“他们也说不清楚，描述了长相，但……意义不大。” 京城人这么多，如今也没有“天眼”系统，无异于大海捞针。 “清剿太子余孽之时，怀王府首当其冲，得罪了很多人。”郁飞小声道，“如今怀王府在诸皇子中，一家独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仇家太多了，没法儿找。 温锦点点头，算不上失望。 她现在更想回到自己床榻上，好好睡一觉。 她正下马车，萧昱辰也从外头急匆匆赶回。 不待马站稳，他便翻身跃下马，几个箭步，来到温锦面前。 他上下看她好几眼，眼眶微红。 “我没事……” 没等温锦说完，他一把将温锦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他轻拍着温锦的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万幸万幸……” “咳！”郁飞重重地咳了一声，“姐夫，有人在这儿呢！” 萧昱辰瞪了她一眼，“非礼勿视，你不会闭上眼？” 郁飞：…… 他好意思抱？她还不好意思看怎么滴？ “我困……”温锦趴在萧昱辰肩头，呼吸着这熟悉又叫人踏实的味道，眼皮愈发沉重。 “锦儿怎么困成这样？” 萧昱辰将她扶起时，她差不多已经睡着了。 “精力耗费太过吧……”郁飞拧着眉头，“我总觉得，大火能够那么快熄灭，有点儿匪夷所思……” 她盯着温锦，若有所思。 萧昱辰弯身将温锦横抱起来。 “我的匾！带上我的匾！”温锦眼睛都没睁，梦呓般咕哝。 萧昱辰一头雾水，“什么扁？” 郁飞脸一沉，从车上拖出那块硕大的门匾。 萧昱辰一眼便瞧见，那一行刀刻上的字迹！ 第438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温锦一觉睡到第二天。 她是饿醒的，睁眼便瞧见那块熏黑的匾。 郁飞真实诚，她说要匾，郁飞就给她扛到卧房里来。 “王妃醒了，可要摆饭？”逢春听闻动静，连忙进来。 她顺着温锦的视线看过去。 “王妃昨日，昏沉之间，一直要匾。非得把匾放在卧房，您才不念叨。” 温锦张了张嘴……原来是她的锅。 “婢子这就叫人把匾扔出去。” “诶！别扔啊！”温锦披衣起身，“拿刻刀来。” 逢春一愣，王妃是要把那一行字给刮掉吗？ 她忙命人寻来了刻刀。 温锦先喝了一碗羊乳杏仁羹，补充了体力，这次拿起刻刀，挽起袖子。 她没理会那一行“不遵纲常，天下败亡”，反倒是在那一行字下头，刻画起来。 “这刻刀怎么这么难用？”温锦眉头紧锁。 逢春看她半天还没刻好一笔，都替她着急。 “王妃，有没有可能……不是刻刀的问题？ “要不咱换笔？您写好了，叫工匠篆刻上去。” 逢春陪着笑脸道。 温锦拍了拍手上的灰，轻咳一声，“也行，备笔墨来！” 她提笔挥就，“女子当自强”，笔画苍劲，颇有风骨。 逢春脸色一震。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王妃一定要把这匾带回来，为何饥肠辘辘，还要忙着在匾上刻字！ “天下败亡？呸！吓唬谁呢！尊重女性，解放女性之后的社会面貌，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温锦嗤笑一声，想到她所在的现代社会，想到许许多多闪耀在经济、政治、科学等等各个世界级舞台上那些星辉熠熠的女性代表。顿觉豪气满怀！ “他们越是不想让咱们办女学！咱们就越是要把女学办起来！办大办好！” 女性，永远都不是劣等的第二性！ 温锦用早午饭时，萧昱辰匆匆从北衙军赶回。 他看到温锦故意摆在主院正房，显眼位置的匾额，目光不由一凝。biqμgètν “女子当自强……”他看着那浑厚苍劲的笔迹，不由深深看了温锦一眼。 “木兰学社大楼烧毁，你打算怎么办？”萧昱辰在她身边坐下。 温锦漱口，叫人撤下饭菜，正襟危坐道，“木兰学社太小了，我原本就没打算再用。 “昨日卖灰烬里的木料，已得银钱四万余两，不但没赔钱，一场大火，还叫我赚了不少。 “楼宇重建也承包出去了，只等建好了验收即可。” 萧昱辰惊愕看着温锦……这什么运气啊？ “这四万余两，刚好拿来在城郊买地，兴建女学。”温锦道。 “何须买地。”萧昱辰看着她。 温锦挑了挑眉。 “王府的地契，不是都在锦儿手中？”萧昱辰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紧，“到如今，你还要跟我分个‘你我’？” 萧昱辰忽然绷紧了脊背，唇线轻抿，隐隐有受伤之色。 温锦哭笑不得，“王爷误会，王府的地契我看了。除了良田，便是农庄果园，还有修建精美的别院。 “大梁有规定，良田不可毁做他用。果园、别院，毁了重建学院，都太浪费了。 “城郊那块地我让逢春去探过。贫瘠荒芜，除了一片结酸枣儿的歪脖子枣树，就只剩荒草。 “买下来便宜，改建学院也更适合。那地方离大道不远，交通方便，将来再修一段直通学院门口的路就可以了。” 萧昱辰听她娓娓道来，这才放缓了表情。 他伸手轻轻握住温锦的手，目光也灼灼发亮，“如此就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锦儿尽管直言。” 温锦笑看他，“旁人说，女子不安于内院，想要上学，想要靠自己在这世上立足，便是不尊纲常，王爷以为……” “胡扯！是人便各有天赋！有些人喜欢安于内室，相夫教子，是良善有德！ “有些人心怀家国天下，志向远大，就是无才无德了吗？狭隘！肤浅！以偏概全！” 萧昱辰倒比她还义愤填膺。 温锦被他逗乐，哈哈笑起来。 “我认真的，你笑什么！”萧昱辰嗔她一眼，把她的手，拢在手心里。 “王爷心意如此，便是帮了我大忙了！”温锦认真说道。 她眉眼好看，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更是极美。 萧昱辰心驰神往……暗暗庆幸自己不是迂腐的老顽固，否则焉能配得她如此信任。 “你看中哪片地，让管家去买下来。他常办此差事，与衙门的人也熟悉。” 温锦却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打算交给盈香和小葵。” “两个女孩子？那恐怕……” “盈香将来，不止是女先生，更是学院的管理层。所以，有这样的机会，就该让她去锻炼一下。 “否则将来要接触，面对的人更多更复杂，她又岂能得心应手？” 温锦考虑深远，她也知道，人才都是锻炼和实干出来的。 她得愿意放权，放手，才能叫底下人成长起来。 萧昱辰缓缓点头。 如今已经是初七，街市上渐渐热闹起来。 盈香闲不住，初七便拉着小葵去看地。 初八她便和那片儿地的主人家谈妥了。 “他们要三万两白银。过了上元节，衙门开始办公，就能去衙门盖官印划归王妃名下。”盈香面带喜色。 温锦却摇了摇头，“不要放在我名下……” “那放在怀王府名下？”盈香点头，“这样也妥……” “不妥，”温锦又摇头，“既是建女学，更不能归在怀王府名下了！” 盈香先是一愣，忽而想到木兰学社的那场大火……以及当时百姓的闲言碎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盈香叹道，“想做点儿好事儿，也要遭受那么多的非议！真是不公平！” 温锦笑了笑，“所以圣人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何须为闲言碎语困扰？ “只是该不居功的时候，就要退位让贤。” 盈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块地放在……” “安排在太后娘娘名下吧。”温锦道。 盈香眼底一亮，“王妃高见！” 原本此事已经谈妥。 说好了初十，他们就私下签好买卖契书。等衙门开门，再去官府盖官印即可。 哪里知道，到了初十，那片地的地主，却忽然变卦了！ “不卖了不卖了！”地主把盈香和小葵往外推，“我起先不知道你们是要建女学，我要是知道，当初就不会答应你们！” 盈香和小葵，好话歹话说尽…… 砰！两人吃了个闭门羹。 两人来向温锦复命时，盈香耷拉着脑袋，小葵气得眼睛都红了，强忍着泪。 biqμgètν 第439章 乖乖叫声好哥哥 温锦听完俩人的描述，慢条斯理的给两人倒了茶。 “清明节带露珠的头茬雀舌，必须在天亮露干之前采完，几千两一斤，香得很，快坐下尝尝。”biqμgètν 盈香和小葵如热锅上的蚂蚁。 事儿都办岔劈了，哪有脸喝这么好的茶？ 也没心思喝茶呀！ “那地主很有学问吗？是读书人？” “哪有什么学问，就是个粗人，那是荒地，也没什么收成，他家虽不算穷困，但也供不起读书人。 “全靠祖传的手艺糊口罢了！” 不说别的，盈香看人的眼光很准。 听她这么说，温锦就更有信心了，“所以，他哪里是因为我们要办女学，才不肯把地卖给我们？” 盈香闻言一愣，“那……王妃的意思是？” “他又不是读书人，也不是富商巨贾，他管什么女学不女学？ “一家人吃饱喝足，不用辛辛苦苦下力谋生，对他来说是最实际的事儿！” 听温锦说完。 盈香恍然大悟，她一拍脑门儿，“奴家糊涂！钻了牛角尖了！” 温锦笑笑，“不过是想岔了，如今你有办法了吗？” “多谢王妃提点，奴家明白了！定是有人背后搞破坏！或是给了他好处，或是吓唬了他。 “想到这儿就好办了，这种人爱小利，奴家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盈香垂头丧气而来，却是斗志昂扬而去。 小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盈香拉去，又找那片荒地的地主去了。 这天黄昏。 温锦得到了盈香带回的最新消息。 “竟是海陵王背后使阴招儿！那地主说了，海陵王要买了那片地，改建马场！出了四万两白银！ “那片地，三万两已经很高了！四万两……海陵王脑壳被驴踢了？” 盈香说完，自知失言，象征性的拍了两下自己的嘴。 温锦捧着刚烤好的蜜薯若有所思。 “王妃，海陵王这不是故意跟咱们对着干吗？他真会买那块地吗？”盈香问。 温锦吹了吹蜜薯，“海陵王还没签契书吗？” “没有，给了五千两的定金。王妃是要提高价钱，把地买回来？”盈香皱眉，“可比四万两更高……光买地，贴进去的钱就太多了，还要盖学社，兴土木呢！”bigétν 盈香当花魁的时候，挥金如土，喜欢什么东西从来连价钱都不问。 如今成了“管理层”，倒知道钱要使在刀刃儿上了。 三万两的地价就不少了，再添，她心都在滴血。 温锦思索片刻，“那人说，海陵王明日就跟他签契书？正好，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次日，盈香和小葵一大早就来到怀王府。 温锦与她们同去了城郊那块地。 盈香打听好的时间，她们来得比海陵王早。 温锦在她相中的那块地旁，来回踱步地看。 那地主听闻是怀王妃亲自来了，不敢躲着，硬着头皮来给温锦请安。 “实在不好意思。小民虽出尔反尔，但男主外女主内，是老祖宗千百年留下的规矩……” 温锦淡淡看他一眼，“我不是来跟你谈规矩的。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你因利，不肯把地卖给我，我能理解……” 那地主微微一愣，错愕看着怀王妃……怀王妃似乎跟传言不太一样？ “我来，是有别的事和你商量……” 过了没一会儿，海陵王的马车也到了。 萧景楼看见温锦，并不吃惊。 他手里把玩着两只文玩核桃，笑眯眯地走上前来。 “八弟妹也在啊？怎么，你也看上了这块地？”萧景楼明知故问，看着她笑。 温锦面色素淡，“是，且是我先看上的，原本已经谈妥，岂料海陵王横刀夺爱。” “嗐，话不能这么说啊弟妹！”海陵王转着手里的核桃，桃花眼里全是得意，“你既没给钱，也没签契约，这块地便是卖主的，他想卖谁都可以！” “不如你乖乖叫声‘好哥哥’，哥哥开心了，说不定转手让给你。” 海陵王眼神轻佻地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令人生厌。 温锦没有被激怒，反倒冷笑，“既如此，海陵王似乎也没给钱吧？价高者得，我出四万两千两。这地卖给谁都是卖，多赚两千两……” “四万五千两！”海陵王讥笑，“本王再叫你多赚五千两。 “弟妹呀，生意不是你这么谈的！一声‘好哥哥’不比你这么拿钱砸，更划算吗？” “四万八千两！”温锦道。 “唉……啧啧，”海陵王摇头，“怀王知道你这么败家吗？” 温锦看也不看他，“契约我已经带来了，四万八千两，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可签……” “五万两！”海陵王见自己竟然被无视了，语气忽然很冲。 温锦皱眉，嫌恶地盯着他。 海陵王见她似乎生气，颇为高兴，“怎么？怀王府不是有钱吗？ “哦，知道了！该不会是八弟不赞同这事儿吧？所以，弟妹拿的都是自己的私房钱？ “哈哈哈哈，我也不想欺负你一介女流……” “五万五千两！”温锦打断他，略微提高的音调中，满是愤怒，“小葵，拿契书和银票来！ “今日就签契书，我付上一半的钱，待正月十六，去官府盖了官印，我付另一半的钱。” 海陵王看着温锦，挑了挑眉，“生气了？嗐，女孩子不要如此刚愎自用，女人如水，要学会温柔。温柔的女人才好命！” 小葵真的拿来已经拟好的契书，以及一沓子银票。 海陵王眉头皱起，“你怎么这么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六万两！” “你……”温锦美眸怒瞪他，漂亮的眸子里，有委屈愤怒，更有浓浓不甘。ъitv 海陵王看美人儿生气，顿时就……开心了！ “哈哈哈，来咱们现在就签契书！今日就叫弟妹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阔气，什么叫爽快！ “要我说，女人就该安安分分，呆在内宅后院，相夫教子。 “内宅妇人，出来谈生意？像什么话？处处透着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家子气！” 海陵王极尽鄙夷，他当着温锦的面，与那地主拟定了契书。 “奉劝你一句，你可得小心海陵王，他只写了契书，却没给钱，空口白话。 “回头他不认账了，你一介平民斗得过他一个王爷吗？” 温锦在一旁冷嘲道。 萧景楼面色一僵，嗤笑，“弟妹真是将人看扁了！六万两，本王难道还会抵赖不成？” “会。”温锦点头，“当初和我打赌，不过一万两，海陵王都想抵赖。若非我在宫中办了宫宴，当着众人的面，那一万两，你会给吗？” 地主一听这话，当即就不干了。 第440章 威胁信 “你……谁说本王想抵赖了？本王后来，不是痛痛快快地给你了吗？”萧景楼面色涨红。 温锦轻嗤，“是啊，反复催要不给，非得到宫宴当天晚上，众目睽睽之下，怕丢脸才给。” 地主一听，当即就要撕毁契书。 萧景楼一把摁住，“来人，去钱庄取银票来！” 温锦提醒那地主，“他付你一半的银钱，你要小心另一半银钱要不回来。毕竟当初，连一万两都想赖账的人……这一半可是三万两呢！” 萧景楼狠狠瞪了温锦一眼。 不知是为了让那地主放心，还是为了在温锦面前显出他的阔气，找回面子。 萧景楼竟然让人取来五万五千两的票子。 “我买下这块地，是要修建京都最大、最豪华的马场。京都人好骑马，打马球，待我马场修好，短则一两年，长则两三年，就能赚回本钱！”他边说，边耀武扬威的付上了五万五千两的银票。 加之他原本的定金五千两，足六万两付清。 温锦咬牙切齿，攥着拳头，愤懑地上了马车。 盈香和小葵看她如此，都狠狠地剜了萧景楼一眼，恨不得饮他血啖他肉。 “王妃别气……” “您别往心里去。” 两人赶紧爬上马车，想要安慰她。 却见车厢里的温锦，漂亮的脸蛋儿上哪有一丝不快？ 她正嘴角含笑，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吹着茶叶，好不自在。 “走，在城郊兜个圈子再回来。”温锦小声吩咐。 待马车走远，两人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王妃这是何意？您若生气，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我们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听您说说心里话，排解苦闷也好啊？”ъitv 盈香和小葵劝道。 温锦却笑着摇摇头，“不急，我也不气。” 马车兜了个大圈子，又回到那块荒地旁。 “那地主怎么还在？好像知道我们要回来似的？”张良架着车道。 盈香小葵诧异地看着温锦。 只见温锦走下马车，那地主连连对她作揖道谢。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若非王妃帮助，小民焉能如此顺利拿到银两？” 地主从袖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万二千两的银票，呈给温锦。 “两成分利，请王妃笑纳。” 温锦接过银票，“我交代你的话，没忘记吧？” “谢王妃提醒！小民一家今晚就搬离京都，这钱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呀！”地主又作揖。 温锦蹬车离去。 盈香和小葵盯着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小葵更是拿着小几上，那一万二两千的银票看了又看。 “是真的……官府通兑。” 盈香道，“原本是来花钱的！谁知钱没花出去，还白赚了一万余两？” “小葵，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知道不是做梦！” 温锦轻哼，“怎么是白赚？能让海陵王当场拿钱，我出了大力气呢！” “对对对……您出了大力！”盈香和小葵竖起大拇指，笑作一团。 “只是这块建女学的好地皮呀……可惜了的。” 盈香长叹一声，满面惋惜。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块地不行，就换一块呗！你瞧瞧外头怎么样？”温锦说道。 盈香掀开车窗帘子，“咦，这里是……” “城南贫民棚户区！”小葵对这儿熟悉得很。 说完，她和盈香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担忧。 “把这里建成女学，那这里的百姓住在哪里啊？”小葵急道。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住城南，也摆脱了她那吸血的一家子。 但她对城南贫民的感情，始终还在。 “测量并重新规划城南，女学征用这片地皮，同时出钱为这里的百姓建造新的、宽敞的大房子。 “让棚户区的百姓搬进新房子里，腾出这片地来盖女学。”温锦以后世的经验道。 小葵眼底一亮，“那感情好！还有新房子住！” 盈香却皱眉摇了摇头，“穷山恶水出刁民……我没别的意思，小葵。咱就是说……如果遇见李氏那样的一家子，他们能老老实实的搬家，腾出这块地方吗？他们恐怕是要死死咬住，恨不得趁机啃下一块肥肉来……” 刁民可不管你是不是志向高远，他们更不管全局。 他们的短视和局限，让他们只能看到眼前那一点儿小利。bigétν 温锦点点头，这也是后世规划之痛。 “所以，我们也不能完全仰仗官府，你们先去找这里年长有威信的人。 “告诉他们，这里的学校若是建成，他们的孩子有优先入学的资格。 “让他们去打听打听崇文院附近的地价房价。等这里的学校兴办起来，这片地界，就是第二个‘崇文院’。” 盈香闻言一喜，“好主意啊！” “总有明事理，目光长远些的人。只要做通了他们的工作，底下的百姓，就由他们去说服动员。”温锦道。 盈香看着温锦，眼底尽是佩服崇拜。 为了锻炼盈香小葵的办事能力。 温锦只浅谈了自己的想法，便把这件事情，完全放手交给她们去做。 “如遇困难，及时沟通。”温锦打道回府以前，跟她们交代。 今日白赚了一万二千两，温锦把这钱，全都归入女学的启动资金当中。 她回到府上，一个人在屋里时，她唤出灵泉空间。 那三只首饰盒子里的玉，终于涤荡一新。其外来的天地精华，万物灵气，已经和空间里的灵气，完全融会贯通。 不再有白光从玉中扩散。 温锦从空间取出那三只首饰盒子。 她低头轻嗅……果不其然，原本的檀木香更加清新浓郁，沁人心脾。 檀木的质地也更加紧实，本就油亮的木质表面，更像是被人手盘过了无数次，沁润了脂油般，柔和的光泽，赏心悦目。 经过了灵气涤荡的美玉，更是清透漂亮，柔和的光泽，看起来不像人间凡品。 温锦换上了那套和田白玉的首饰，她看着镜子里，雕玉兰花的耳坠子，在脸颊一侧轻晃，玉质的光泽，与她白皙的皮肤相互映衬，更显她肌肤胜雪……不得不说，萧昱辰的审美还是不错的。 温锦又拿出当初那只逢春求她找人修复……最终却在空间里，“自行愈合”的翡翠镯子。 “逢春呢？她的东西修好了。”温锦随手拿了一只盒子，把镯子用锦帕包了放进去。 “回王妃，逢春姐姐跟盈香，小葵去城南了。”青梅忙在门口道。 温锦放下盒子，想着等她回来再给她。 谁知，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天色黑透，都没能等回逢春。 却等回了一封“威胁信”。 第441章 一根手指 萧昱辰刚回到府上，就见温锦拿着一封信，脸色凝重。 “怎么了？”萧昱辰上前，欲探她额头，“脸色这么差？” 温锦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逢春，盈香和小葵，被绑架了。” 萧昱辰脸色一肃，接过信看。 “放弃办女学，否则要她们四人的命……” 萧昱辰皱眉从信中抬起头来，“会是谁？” “四人？还有一人是谁？”温锦疑惑道。 “或是车夫？”萧昱辰沉吟，“信是谁送来的？” “门房说，是个小孩儿，手里揣着一包五芳斋的果脯。” 这年头的小孩儿，还不晓得“不要跟陌生人说话”，“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一包果脯就把他们收买了。 从送信之人手里找线索是不可能了。 “你别担心，我这就吩咐皇城司暗中查访。”萧昱辰轻轻握了握她的肩头。 他连衣服都顾不得换，又急匆匆出门，吩咐部下，暗处寻找。 因信中有威胁之语，他特地交代了，一定一定要小心，悄悄进行。 这夜里，逢春不在府上。 就连平日里嫌她聒噪的半夏，都坐立难安。 “你别走来走去了，跟钟摆似的，晃得人眼晕。”温锦道。 半夏不苟言笑，她也没问钟摆是什么，只攥着拳头，“王妃，太晚了，您先去歇着吧，有消息婢子再喊您。” 温锦撑着头，“再等等，等王爷回来……” 万一萧昱辰能带回什么消息呢。 “王妃，让婢子也去找找吧！”半夏绷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再求。 温锦抿了抿唇，“京都那么大，人有意藏起她们来……你去哪儿找？逢春还没找回来，你倘若……” 温锦突然止住话音，老师曾说，工作时不说丧气话。 夜深了，清荷居主仆却都没有睡。 温锦坐在那儿，手支着头，打了个盹儿。 “逢春！” 她惊呼一声。 半夏立刻蹿了上来，“王妃？” 温锦吁了口气，原来是噩梦……梦里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王爷回来了吗？” 温锦看了看天色，已近黎明。 半夏摇头，脸色愈发担忧焦灼。 温锦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王妃，您先去睡会儿吧。”半夏道，她们都知道温锦爱犯困。 温锦摇摇头，“这会儿已经不困了，我去洗把脸，廊下走走。” 正说话，萧昱辰从外头急匆匆赶回。 看他脸色凝重，温锦当即心中一沉。 萧昱辰手上拿着两只信封。 一只又薄又扁，另一只却鼓囊囊的。 “这是……” 温锦还没说完。 萧昱辰就轻轻握住她的肩头，“锦儿，一定要冷静，别慌……” 温锦打开那只鼓囊囊的信封…… 打开之前，她心里就有强烈不安的预感。 打开之后…… 她倒吸一口冷气——一根手指！ 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圆润漂亮，指根断地很齐，是被人用利器，直接切断的！ “食指……这是谁的食指？” 温锦说着，猛地起身，她拿着食指，往内屋跑去。 “锦儿，你……” “别跟过来！” 温锦急声说。 断指离开身体，最佳的接活期限是六个小时之内！ 如果离开身体时间太长，细胞就会坏死！接活的可能直线下降！ 她急匆匆跑进内屋，就是为了借机，把断指放进灵泉空间内，用灵泉水泡着。 灵泉空间有极佳的保鲜效果。 说不定也能延长断指的保鲜保活时间…… “锦儿……” “王妃！” 温锦拿着一只匣子，从内屋走出来。 “我没事。信上写了什么？”温锦面色虽沉敛，却也镇定。 她将那只小匣子放在手边。 其他人盯着那只匣子……都以为，她是把断指放在了匣子里。 “与上一封，大同小异。” 萧昱辰掏出信笺递给她。 信纸上还沾着血迹……很难说写信的人不是故意的。 “王妃不讲武德，竟能启用皇城司调查……一只手指，不成敬意。四个人，四十只手指……咱们慢慢玩。” “若要她们活着回去，王妃向皇上和世人表明，永不建女学！用不可任用女子……”bigétν “女子若读书，经商，从政从武……根本是牝鸡司晨！拂乱纲常！有违天道！” “给你三日时间！你若执迷不悟——就等着替她们收尸吧！” 温锦将信拍在桌案上。 萧昱辰脸色愧疚，“信是在衙门外头发现的，不知何人丢在那里，也不知丢下多久。” “没多久。”温锦道，“从断指上判断，不到两个时辰。” “就是说……皇城司行动不久，对方就发现了？”萧昱辰皱紧了眉头。 “召回皇城司，告诉他们，不用查了。”温锦道。 萧昱辰神色一震，“你要放弃？按信中说的做？”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不，皇城司是皇帝为监察百官，掌握皇帝集权而设的机构。 “皇城司的重点在官员和权贵中间。而城南都是贫民，是他们势力不及之处。 “虽说下令之人，必在权贵当中……但现在要紧的是，先找到她们，营救出他们，才不会处处受制于人。” 萧昱辰微微点头。 自从上次，他发现，他虽掌控皇城司，但皇城司并不隶属他，也不效忠他之后。 他就建立了自己的消息渠道……但和皇城司一样。 他的消息渠道，势力范围，并不覆盖城南贫民区。 “王爷废止命令，人还是要找的，”温锦道，“我想别的办法吧。” 温锦起身回到寝房。 她飞鹰传书给雀爷。 雀爷如今不在京中，但她的势力和消息网仍在。 而且信鹰飞得很快，倒也延误不了多久。 当天下午，温锦便收到了雀爷的回信。 信中说，她接到信便往京都赶来，也命各个渠道探查，有消息便第一时间告诉温锦。 信的末尾，雀爷还坚定又恳切地表达了她的态度。 “女学不可不办！万事开头难！女子在体力、武力上本就不占优势。bigétν “倘若不能获得读书，开拓视野，获得见识的权利……只能狠狠被男人欺压蒙蔽！ “谁说女人就只能沦为附庸？谁说女人蠢笨无见识？是谁剥夺了女人增加见识的机会？男人就生来什么都会？ “此事虽艰难，阻力颇大，但已然开了好头，万万不可前功尽弃！ “王妃等我，雀儿已快马加鞭回来助您！” 第442章 营救 这天深夜，怀王府的角门，却被人叫开。 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闪身入内。 雀爷风尘仆仆赶来。 “拜见王妃……” 温锦和衣躺在榻上，听闻她来，立马翻身起来。 “不必多礼！”温锦拦住她。 多日不见，雀爷身上不仅有奔波劳累的辛苦疲惫。 更有一种从“既卑且亢”中，蜕变而来的谦和笃定。 她虽风尘仆仆，却眼底有光。 “找到了！”雀爷看着温锦，声音轻颤说道。 温锦心头跟着一颤，“在哪儿？” “王妃别急，我的人也是刚刚探得线索。”雀爷喘了口气，嗓音干哑，“她们暂时安全，关于营救之事，我还是想请教王妃的意思。” 温锦闻言，叫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水。 趁她不注意，悄悄加了些灵泉水在茶水中。 雀爷连灌了三杯茶，才舒了口气，“解渴！甘甜爽口！” 雀爷自己没发觉，周围人却能看出，她脸上疲色都消减了不少。 “她们被人从城南掳去，倘若是往京都繁华人多之处，或是出城门，都会遇到搜查盘问。 “所以他们直接将人录到了城南郊野的城隍庙里。 “那城隍庙在前朝就已破败，无人修葺。后经历了本朝的攻城之战，更破旧了。平日几乎没有人烟。” 雀爷用纸笔，大概画出了城隍庙的位置，以及周围的地理环境。 “有人在城隍庙中观望，如果我们去的人多，有可能被发现，而让她们陷入危险！” 有人质在对方手中，必然被掣肘。 “这边有山林，如果我们从山林方向靠近？”温锦看着雀爷笔下的简易地形图。 “可行！但进入城隍庙还是有困难。”雀爷托着下巴，眉头紧锁。 半夏焦灼，手握成拳，撑在桌案上。 她已经连熬了两个晚上，一眼不眨，眼圈都熬红了，眼下青灰一片。 平日里，她和逢春相互嫌弃得不行。 如今两日不见，她却是要急疯了。 “其他人可远远守在外围，婢子先乔装潜入进去。 “等婢子以烟火为号，届时再令众人冲进去解救！”半夏急声说。 雀爷看她一眼，“若对方人多，且武功高强，你进去，不是送人头给对方？” “我誓死也不苟活给他们做人质！”半夏沉声道。 雀爷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肩，“姐妹，我们是救人，不是去送死。若是活够了，哪儿不能死？死在这些人手里才是窝囊！” 半夏闻言一怔。 温锦却道，“可行……” “王妃也急疯了吗？我是赶回来帮你们的！可不是看你们发疯的！”雀爷拍桌子。 温锦看着她道，“乔装，可行！不需人多，我们三四个人，乔装成猎户樵夫，结伴上山。 “佯装从城隍庙路过，其他人不用靠近，负责接应即可！明天一早，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先把人解救出来，再论其他！” 雀爷皱起眉头，想了又想。 “三四个人……都谁？” 既是负责营救人质，这三四个人的选择尤为重要。 温锦笑了笑，“我与王爷是老搭档了，只要王爷去，对方就算功夫了得，这一把也必然稳了。” 雀爷连连点头，萧昱辰的个人战斗力，无须怀疑。 但她马上又想到，“不成！恐怕有人盯着王爷！” 温锦立时明白……萧昱辰命皇城司暗查！没过几个时辰，就被对方悉知。biqμgètν 可见对方能够不动声色的盯着萧昱辰。 温锦神色一敛，“你说得对，不能让王爷去……目标太大了。” 萧昱辰这些日子很忙，他忽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必定令对方警惕。 “那，就我们三个！”温锦道。 半夏立刻精神一震，雀爷也神色激昂。 但两人同时怀疑地看向温锦。 “王妃会功夫吗？”半夏不想质疑自家主子，但救人可不是开玩笑。 看着两人毫不掩饰的质疑目光，温锦镇定道，“我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若没有把握，我不会去的！ “等明日真刀真枪上战场，你们就知道了！” 总不能告诉她们，她虽然不会她们的功夫，但既有格斗术，又“天生神力”吧？而且她还有空间可以作弊。 “稍微歇一会儿，打个盹儿，天快亮时再出发。”温锦道。 半夏哪里睡得着，但她知道，接下来是一场硬仗要打。 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让自己精力充沛。 温锦则趁此时机，检查了那根断指。 果不其然，在空间里的断指仍旧保持着温锦刚拿到它时的状态，是刚砍下不久的样子。 “只盼能接活……” 温锦又准备了许多急救药丸，在空间里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 她想了想，又准备了许多钰儿的宝贝——各种毒药，也都摆好。bigétν 准备好这一切，她和衣小憩。 好似一眨眼的功夫…… 她便听见有人在门外争执。 “我的功夫在你们当中是最高！你们竟然不叫我去？” “谁说你功夫最高？问过你雀爷了吗？” “不服？比划比划？！” 温锦忙披上风氅出门。 刚拉开门，就见雀爷和郁飞争得面红耳赤。 半夏在一旁干着急，却是不知该怎么劝架。 “若是小春在就好了！”她越发想念逢春。 温锦看了半夏一眼。 半夏赶紧低声说：“郁小姐来见王妃，我们想着王妃平日里就睡不够，今日有要事，能多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想郁小姐竟要硬闯，我们拦她，却被她猜到了计划，她也要去。” 温锦顿时明白了。 郁飞哪里是要硬闯她的房间呢？ 她分明就是猜到了什么，故意试探来着。 兵不厌诈，她倒是用得驾轻就熟。 “别争了，同去就是。”温锦一锤定音。 雀爷笑笑，没多言。郁飞神色沉静，也没了刚才的跋扈。 只有半夏不解地挠挠头，“那你们刚才争得那么凶？” “快收拾吧，等会儿天就亮了。”温锦说道。 郁飞是跟着萧昱辰带过几天兵的人，她向皇帝要“先锋官”也不是无的放矢。 她在家中就喜欢读兵书，只不过那会儿只能纸上谈兵。 有了她的加入，这四人规模的先锋队，也有了排兵布阵。 外围接应的，是雀爷的人手。 王府的暗卫，仍要留在王府。王府在明，敌人在暗，王府有异动，很容易打草惊蛇。 天还不亮，王府便有一辆小车从角门离开，几个仆从推着小车，毫不起眼。 第443章 闯城隍庙 温锦四人，先扮作王府仆役，悄默地离开。 无人注意，她们便到京郊一处民宅里。 这里是雀爷的地方。 温锦她们从小车里取出易容乔装所需的材料。 天色微微亮起时，三个“樵夫”，一个“猎户”，分别带着斧头和弓箭，从前后两门离开这处不起眼的民宅。 她们从两条路，靠近那已经荒废许久的城隍庙。 等快到那地方，温锦才发现，“雀爷在纸上画的地形，不太准确啊。” 那城隍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地形，周围也没有高大的树木，更没有建筑以作遮蔽。 低矮的灌木丛，根本藏不了人。 “接应之人，无法靠得太近。只能在山坡下等。” 半夏也扮作樵夫，背着斧头，水和干粮，一脸的络腮胡，“只是我们现在怎么通知雀爷呢？” 温锦摇了摇头，“不必通知，雀爷必有经验。何况还有郁飞和她同行。” 温锦的脸抹得很黑，黑中还透着几分健康的红晕。一看就像是经常上山下地劳作之人。bigétν 她们四人的身材都是瘦却精干有肌肉。加之元月，天气还冷，衣服也厚，扮作男子，毫无违和感。 四人分别从城隍庙的两侧上山。 “城隍庙虽破，却还有大门，大门紧锁，墙壁又如此之高！竟无法窥探里头的情况。” 半夏摩拳擦掌，细听墙内动静，准备跃上墙头看看。 “这里……” 温锦猫着腰，在前头压低声音招呼她。 半夏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温锦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不见了！ 半夏赶紧跟上去，却见灌木丛里头的院墙，却是坍塌了一截，有个半人高的洞。 “您怎么发现的？” 温锦已经钻过洞，进了城隍庙里头。 半夏也赶紧跟上来。 “嘘——” “里头有人。” 她们钻进来这地方，就在城隍庙正殿的后头，离正殿非常近。 半夏立刻挡在温锦前头，先行往那破败的正殿摸去。 此时，太阳已经跳出东边的山坡，将亮白却没什么温度的阳光洒向大地。 城隍庙年久失修，就连正殿也塌了大半。 院子里的野草蒿子，便是枯黄了也有齐腰那么深。biqμgètν 温锦和半夏，猫着腰往正殿摸过去。 悉悉嗦嗦…… 前头圆石柱那里传来动静。 石柱上的红漆已经斑驳，快要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有人。”温锦和半夏立即趴在草中，一动不动。 一个男人便从圆石柱后头走出，边系着腰间带子，边往温锦和半夏这边看了一眼。 “我怎么觉得那儿有动静？”他兀自嘀咕一声，竟然朝温锦在的位置走来。 温锦眉头轻皱。 半夏更是着急。 两人虽趴着不动，却也有“眉眼官司”。 半夏朝温锦挤眉弄眼，意思说，实在不行，她暴露自己，把人引走，温锦趁机摸进正殿救人！ 眼看他距离温锦，已经没几步。 再往前走，可能就要发现温锦时…… “老四！这儿有只兔子！”另一个方向，传来一人惊喜的呼声。 “逮住逮住，赶紧逮住！兔子肥吗？” 这人哈哈一笑，搓着手，朝惊呼那人的方向看去。 听着声音远去，半夏松了一口气。 她微微抬头，看见那人确实走了，她回过头来跟温锦说话。 “咦？” 半夏瞪大了眼睛，“王妃呢？” 温锦刚才趴过的地方，草还倒伏着，明明痕迹还在。 但温锦人……却不见了？！ “王妃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半夏惊疑不定。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王妃肯定不是被人抓走，她是自己离开的。 “王妃走的时候，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叫是不可能叫的，刚才那人离得那么近，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发现！ 所以……王妃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半夏还正纳闷儿，忽然她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嗬——” 半夏猛地一惊，倒吸冷气，反手一掌。 “是我！”温锦低声道。 诶？ 王妃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这么神出鬼没，怎么，她一点儿都没察觉？ 半夏甚至怀疑，自己的功夫和六觉是不是失灵了？ 半夏不知道，温锦靠躲进空间这样的作弊神奇，自然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城隍庙里的看守，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温锦道，“郁飞她们逮了只兔子把他俩引走了。 “我刚刚已经用毒，把两人放倒。她们四个应该是被绑在正殿，我们快去！” 温锦和半夏从已经坍塌了大半的正殿前门，翻过碎石圆木，进了正殿。 就见两条精干瘦削的身影，从破庙塌了的后墙跳进来。 四人看着彼此“陌生”的面孔，相互点了下头。 “他们肯定还有人，这两个是留下守家的，其他人可能出去办别的事了，咱们得快点儿！”雀爷说道。 四人分开在还未完全塌下的破庙里寻找。 “这里！”郁飞唤了一声。 盈香，小葵，逢春都被人堵了嘴，捆着手脚，绑在最里头，黑漆漆角落里的石柱上。 “怎么她也在？”温锦一愣，这才知道，绑匪信上那第四个女子是谁。 “小红，小红！”温锦拍了拍她的脸。 四个女子似昏似睡，呼吸均匀，却是不醒。 “她们怎么了？”雀爷问道。 “中毒了……可是分析毒性，配置解药，需得不少时间！”郁飞面色焦灼，“我们眼下哪有那么多时间？万一其他人回来……” “一个人背一个，先离开这儿再说！”半夏说着，拿出匕首，割断捆着四人的绳子。 “不好！有人来了！”郁飞耳朵一动，面色猛然一沉。 四个人背四个倒是刚好！可是背了人，自己行动受阻，就未必是来人的对手了！ “我先和他们一战，拖延时间！”半夏当即就要起身。 温锦却从空间拿出她昨夜已经备好的药丸。 一人一颗，她将药丸塞进四人口中。 “阿姐……”郁飞眼睛圆睁。 爷爷回去就说，阿姐能配置解百毒的成药蜜丸，她还不信。 刚刚阿姐给她们吃下去的，总不能是糖豆儿吧？ 药丸入口即化，不过片刻，逢春和红姐就相继睁开眼睛。 小葵也眉头紧蹙，表情痛苦，挣扎在将醒的边缘。 “王妃……” “王妃，求您快救救盈香！她的手……” 第444章 温锦出品，必出仙品 温锦查看盈香的手。 果不其然，盈香右手的上全是干涸的血污，食指处，齐根断了一截。 温锦心中猛然一阵刺痛，无法呼吸。 “有人来了，包围起来！别叫她们跑了！” 外头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人数不少。 “十个上下。”郁飞道。 “她们浑身无力，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气力，你们三个先拦住他们，争取时间。”温锦沉声吩咐。 “我……我也可以！”逢春挣扎着要起来。 半夏，郁飞，雀爷三个已经提着斧头、弓箭冲了出去。 逢春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温锦拉她起来，“毒虽已化解，你们意识也清醒了，但身体还受其影响，需得一段时间恢复。” “能快点吗？王妃，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逢春面色焦急，目光灼灼盯着温锦。 坍塌了一半的城隍庙外头，传来兵器相撞之声。 “她们三个，对上十来个人，胜算如何？”小红也焦灼问道。 盈香幽幽转醒，整个人却是懵懵懂懂。 她盯着温锦，“我做梦吗？我梦到王妃了……” 她伸手想触碰温锦的脸，看看是不是梦。biqμgètν 但一抬手，她便看到自己缺了的食指，以及满手干涸的血污。 “啊……”她惊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近乎透明。 “她们怕是有危险！”逢春在一旁狠狠地捶自己，“怎么还不行？怎么还没恢复？” “得赶紧冲出去……盈香的手……” 温锦深吸一口气。 她脸上沉稳镇定，但心中的焦灼并不比她们少。 她们以为盈香的手已经没救了。 但温锦知道，手指还保鲜保活地在她空间里。 她得带盈香出去，也许手指还能接活！ 外头的打斗声愈发激烈…… “逢春，我有一药，能让你迅速恢复体力……只是药效过于强劲……” “我吃！”逢春不等温锦说完，就连连点头，眼目生光。 温锦还记得，萧昱辰服下药之后，不慎撞破房顶的事儿。 灵露结丹，那药不是凡品，从空间来说，可谓“仙品”。 “那好……”温锦取出一枚灵露丹，“张嘴。” 她直接将丹塞进逢春口中。 “咦？这是什么？入口既化散……嗷！” 逢春还未问清楚，便眼睛一瞪，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自己体内炸开。 她顿时想捶胸大呼，如同御兽园里的大猩猩一般。 “嗷！你春奶奶来了！” 逢春在四人惊骇的视线中，忽然一跃而起，窜天猴般冲了出去。 “啊啊啊——” 她的疾呼咆哮，把外头的人也吓了一跳。 白热化的打斗，有那么一瞬的停顿。 就在这停顿的片刻，逢春一人，赤手空拳，砰砰砰—— 几拳下去，愣是把对方人高马大的男人，打翻了三个。 “这是……” 不止对方看愣了。 就连半夏，郁飞和雀爷都看愣了。 三人交换视线……这是什么怪物啊？ “啊啊啊——”逢春却如喷发的火山，体内迸发的力量，不挥拳咆哮，似乎无法释放。 短暂的停顿之后，双方再次短兵相接。 只是这次，形势大为逆转。 原本三个女孩子对上功夫不俗的十来个男人，有些吃力。 但怪物般的逢春加入之后，女孩子这边的压力顿时就小了。 半夏面前，甚至没有人了。 她上前查看被逢春一拳干倒的人…… “嘶……”半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脸都打变形了啊？” 那人下颌骨被打歪，昏迷的面孔诡异的扭曲着。 “我来对付他们，你们带人突围！”逢春大吼一声，声音回荡在这破败的城隍庙中，竟如狮吼一般，震慑心扉。 对方还站着，仍有战斗力的五人，当即眸子一缩。 他们已经有了畏惧之心，更不是逢春的对手了。 半夏三人也不犹豫，连忙回去。 小红和小葵已经扶着墙站起。 只有盈香，看起来太过苍白虚弱，正被温锦背在背上。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逢春一个人，她……”小红惊讶问道。 话音未落。 “砰——”一声巨响。 一个人如球一般被踢了过来撞在梁柱上，哇地吐了一口血，昏死过去。 “快走！这里随时会塌！”温锦背着人就往外冲。 她瞟了逢春一眼，故意绕着逢春走。 萧昱辰服药之后，如何把药性吸收，并释放……她没看见。 但逢春这会儿，真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她的热力、战斗力、精力像是无穷无尽似的。 就连她的速度，也并非平日可比。 “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以前可不是我的对手，这会儿……”半夏一边扶着小葵，一边震惊看着逢春。 逢春以一人之力，抵御住了十来个人的进攻，为温锦他们突围，争取到了时间和路径。ъitv 就在温锦他们快要冲出城隍庙破败的大门时。 最前头，冲去开门的雀爷，却不知绊倒了什么。 “小心！”温锦急呼一声。 一片白色的粉末，从门框上兜头泼洒下来。 小风一吹，冲着她们一行，扑面而来，洋洋洒洒。 “闭气！有毒！”郁飞惊呼一声，抓住小红的腰带，就往后退。 温锦立刻凝神，“空间——” 她唤出空间。 空间无法容纳其他人。 但温锦的办法是将空间格挡在半空。 虽说两个世界并不交汇相容，但空间的灵气会在她唤出时，逸散出来。 既是毒，或许空间灵气有抵御和解毒之效。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眨眼之间。 她们虽及时后退，但那粉末还是像雾气一样扑撒开。 “哈哈哈哈，沾上那粉末，你们就逃不掉了！”与逢春缠斗之人，朝这边瞥了一眼，得意大笑。 他笑声还未落地，便被逢春一脚踢飞，笑声也戛然而止。 “有用！”温锦心中大喜。 她眼睁睁看见，因为空间的作用，白色的粉末如同遇见了“吸尘器”，在空中被吸纳在一起，凝结、聚集。 砰！ 破败的院门，从外头打开。 两个男人用布蒙住口鼻，他们朝空中看了一眼。 “你们已经中毒，别做无谓的抵抗……” 他话未说完，被郁飞一脚提出门槛…… “废话这么多！” 郁飞她们只瞧见，那白色的粉末，似乎是朝她们泼洒下来，眼看要落在头上！ 但被风一吹……不见了？ 至于她们是否中毒？ 现在还没感觉！冲出去再说！ “阿姐，你们先走！”郁飞跟两人缠斗起来。 她拖住两人，打出院外，让温锦她们可以从门口离开。 温锦看着空间里那颗粉末聚成的馒头大的球…… 或许，她应该试试…… 第445章 是自己人 “郁飞，后退！”温锦背着盈香冲出门，转身喊道。 “什么？”郁飞没反应过来。 但只见温锦腾出一只手来，投掷过来了什么东西？ 暗器？ 现在的暗器这么大吗？馒头一般？ 郁飞立刻闪身躲开。 与她撕战的两人，一看，那么大的“暗器”。 两人嘴角露出不屑笑容，一拳打向暗器。 扑簌簌—— “暗器”被拳头击中，没有反弹，反而碎成了渣，比渣更细，是粉末！ 白色的粉末，朝两人扑撒，劈头盖脸，均匀得很。 “啊咳咳咳……” 两人虽蒙着口鼻，却还是受其影响，猛咳起来。 “这是……” “呃……” 两人咳着咳着软倒在地，刚才还强壮，绷着肌肉线条的身体，绵软得跟面条似的。 “粉末能聚成球？阿姐，你内力好强劲！”郁飞愕然又崇拜地看着温锦，眼底直冒星星。 “喊逢春，撤！”温锦没解释，一边背着人，顺着依稀的小路往山下跑，“雀爷，接应的人呢？” 雀爷已经打出好几声呼哨。 可接应的人，竟然一个也没出现。 她拿过扮作猎户的郁飞身上所背弓箭，用上传递信号的“哨箭”。 哨箭射向空中，箭矢速度极快，箭头上会发出非常响亮的哨音，以此传递信号。 如此响亮的哨箭，哪怕是在几里之外，等待接应的人也早应该听见了。 可温锦她们已经朝山下跑了一半的路，却还没碰上一个前来接应之人。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小红颤颤地说。 “逢春跟上了吗？”温锦问道。 只见一个身影，刷——从她们旁边的灌木杂草间，一闪而过。 快得让人眼花…… “那是什么东西？”小红惊道。 “咳，”半夏咳了一声，“那是逢春。” 一行几人，脸色一顿，齐齐扭头看向温锦。 “王妃（阿姐），您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温锦扯了扯嘴角，“我说‘仙丹’你们信吗？” 她原是开玩笑，谁知一行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看来只能是仙丹了。” 温锦：“……” 一行人还未来到山下，便听见叮叮咣咣的打斗声。 几人对视一眼，“他们不止山上那些人？山下也有人？” 所以，雀爷安排的接应之人，跟山下的人遇上了，双方纠缠起来，这才无人上山接应？ “王妃稍后，我等去突围！”半夏当即就要往前冲。 郁飞却不动，反倒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阿姐，仙丹也给我尝尝呗？”郁飞道，“听半夏说，逢春功夫，原不如她呢，可你看现在？” 远远瞧见，逢春以一人之力，把对方打得人仰马翻。 别说以一当十了，她现在以一当百完全没问题。 “逢春姑娘？！你们逃出来了？我们就是来救你的呀！你怎么打我们？” 与逢春搏斗的人，忽然高喊道。 就连温锦她们都是一愣。 不是绑架逢春、盈香她们的人？是来救人之人？ “雀爷，哪边是你的人呀？”温锦问道，别是打错了，自己人打了自己人吧？ 雀爷这会儿也是懵的。 “逢春帮的这边，是我安排的人马！没帮错！”雀爷道。 “所以……认出逢春，还叫她逢春姑娘的又是谁？”温锦正疑惑。 那边人竟也在找她。biqμgètν “怀王妃可在？在下是宋少主家仆！特来帮忙！” 宋韬的人？ “怀王妃在吗，是我们呀！” 这一行人后头，还有一辆马车。 此时马车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宋国使者，刘佳人。 刘佳人的目光在人群里徘徊巡视。 她视线扫过温锦的脸，又转向别处。 她看了几个来回，“不在吗？她没来？便是她身边的人也行啊！” “逢春姑娘，旁人不认得我们，你跟王妃来过驿馆，总该认识的吧？” “我们得到一些消息，便想着，先救了你们，再去告知怀王妃。” 温锦身边的人都看向她…… 唔，也不怪刘佳人认不出，她扮作樵夫，鼻下一撮小胡子，皮肤黝黑，黑里透红，又寸又土。 可况，她背上还背着盈香，谁能想到，怀王妃会是这个样子？ “快，快让我下来。”盈香挣扎着小声说。 温锦不仅认出了刘佳人，她也认识那个自称宋韬家仆之人。 张良为宋韬所救时，她见这人在宋韬身边。 “既是自己人，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速速回京。” 她一开口，刘佳人便朝她看来。 刘佳人眼睛圆睁，嘴巴微张，“啊？你？” “头回再慢慢说吧，先上车！” 刘佳人跳下车辕，让人扶盈香，小葵她们虚弱的人先上。 “前头不远，不足三里，就是宋少主的别院。不如先去那里休整一番？”刘佳人看着温锦，一脸的不可置信。 温锦看了看盈香，又道，“你说，你得到了一些消息？” “与她们被绑，以及女学有关。”刘佳人点头。 “好，去别院，叨扰了。”温锦颔首。 “您太客气了！”刘佳人喜上眉梢。biqμgètν 宋韬的别院果然很近，不到一刻便到了。 若是回城，再回到怀王府，可能要耽搁一两个时辰。 她想快点检查盈香的手，看还能不能接上。 “劳烦，给安排几个房间，让她们洗漱休息一下。” “另外还需一间安静，明亮的房间。我要检查盈香的伤势。” 宋韬并不在别院，他的老管家对宋国来使很熟。 刘佳人冲老管家点头，“这些是宋少主的贵客。” 老管家恭敬有礼，忙去安排。 “我们怀疑，绑架之事，系齐国人所为……其中细节，待会儿详说。”刘佳人看着盈香苍白的脸，以及染了血迹的袖管，眉头轻蹙。颇有惋惜之色。 管家准备好了房间，温锦带盈香进去。 其他人，脸色各异的等在房间外头。 屋里静谧。 盈香躺在床榻上，她苍白的脸，一双眸子黑幽幽的。 “王妃，已经过去两天了……还能接回来吗？”盈香声音轻颤，话已出口，泪就滴了下来。 “你看过小葵的手指了吧？活动还自如吗？”温锦问。 盈香点点头，“起先疼，后来僵硬。小葵说，现在已经跟好得跟当初没两样了……” 温锦微微一笑，“是呀，看来我的医术不错。” 盈香知道，温锦是想让她安心。 “可是奴家与小葵不同，她是当时便……” “什么都别想，睡一觉。我会尽最大努力。”温锦让她合上眼，用药使她昏睡过去。 温锦先检查了盈香手上的伤口，筋骨被斩断，肉肿胀着，边缘已经发黑。 “是跟小葵的不同，有点麻烦……” 第446章 什么才是你的宝贝？ 屋里明亮安静。 温锦正小心翼翼切去断指上腐肉和黑皮。 盈香在床榻上昏睡。 温锦一个人，要负责一整台手术，若非有灵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她决计坚持不下来。 即便勉强做完手术，接活的可能性也极低。 但有灵泉水，就完全不同了。 温锦切去盈香手上腐肉之后，立刻用泡过药的灵泉水冲洗。 既不疼，又有完美的灭菌效果。 别看只是一根手指，温锦接上这根手指，打开房门走出去，也用了一个多时辰。 “怎么样？”门外等着的众人，立刻涌上来。 小葵最是焦灼，两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温锦点点头，“接上了……我有点累，一个时辰后，她会醒……再叫我。” 今天起得太早，昨晚，她又准备各种要用的药，及为这台手术所做准备，睡得也晚。 之前，一直是用精神力强撑。 现在，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只想睡觉。 “王妃先休息，这边。”刘佳人亲自带她去厢房。 站在厢房门口，温锦看着刘佳人，有很多话想问她。 刘佳人微微一笑，“我不走，等王妃醒了，我必定知无不言。” “多谢……” 温锦进屋之后，倒头就睡，睡眠质量好到叫人羡慕。 刘佳人站在门外还没走，便看见她的丫鬟退了出来。 她在陌生的地方，外人当前。竟然入睡如此快，睡的如此踏实…… 刘佳人既忍俊不禁，又略感欣慰，“你还真是心大……也是，特别信任我吧？” 刘佳人正欲离开，却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半夏和逢春，以及郁飞。 逢春的眼里满是兴奋，浑身似乎冒着隐约的热气。 刘佳人诧异看她，“天很热吗？” 梁国都城靠北，元月还冷得很。 特别是生活在宋国的刘佳人，南边儿的宋国这会儿已经穿不到狐裘皮袄了。 逢春嘿嘿一笑，“天不热，我热。” “刘宋使会功夫吗？要不要比划比划？活动一下，就不冷了。” 刘佳人看她那么亢奋，连忙摇头。 “不了不了，我去看看那姑娘的情况。”ъitv 小葵和红姐在照顾盈香。 红姐咦了一声，“小葵，你有经验，接上指头……疼吗？” 小葵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接好的小指，“不疼，王妃给用了药，那药可神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红姐拉住她的手，仔细的端详。 “那盈香怎么哭了？”红姐小声道。 小葵朝床榻上看去。 盈香闭着眼睛，泪从她眼角滑出，濡湿了鬓边的发。 她嘴唇蠕蠕，似乎在梦呓。 “什么？你大点声，可是饿了？渴了？”红姐趴在盈香唇边。 红姐侧耳听着，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说什么？”小葵年少，却心思敏锐，她看着红姐的表情，暗暗担忧。bigétν 红姐摇了摇头，“等她醒吧……再问问王妃。” “红姐你说嘛，她嘀咕什么？”小葵以前很怕红姐，毕竟红姐是百花楼的老鸨。 如今小葵已经是王妃的丫鬟了，王妃待人亲和，且对她们很维护，她便胆子大起来。 红姐不说，她摇着红姐的手。 “她说……右手食指没了，就是废人了……无法再设计服饰，也会为人耻笑…… “她还说，愧对王妃信任……怕是以后都不能为王妃效力了。” 红姐长长的叹息一声。 两人低头看着盈香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 这缠裹固定的，比当初小葵的手更夸张，像个硕大的大馒头。 完全看不出她食指的情况…… “时间毕竟太长了，都好几天了……未必能接活吧？” “可是我的都活了！你看，与当初无异！” 小葵伸出自己的手，小指灵活，完全看不出当初被砍下过。 “你那手指，可是砍下当时，或者说，当天……王妃就给你接上了？”红姐反问。 小葵绷着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的确，她的血都还没干呢，王妃就开始给她接指了。 而且，她隐约记得，王妃当时说……若是时间久，就接不上了，接上了也活不了。 “呜呜……”小葵到底年纪小，竟然绷不住哭了。 …… 温锦睡前，就反复告诉自己，“只小睡一会儿，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一定要醒。” 可惜，她精神力耗费过大，绷着太久。 这么一睡，再睁眼时，天都黑了。 门外有人说话，还有人哭。 温锦忽地坐起。 “盈香怎么样了？” 温锦一边披衣起身，一边问道。 她拉开门，盈香就站在门外，被小葵搀扶着，软软跪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 “奴家没能完成王妃交代的事儿，且连累王妃……如今奴家右手已废，便是半个废人了……” 她跪下磕头，眼泪砸落在地。 “奴家谢王妃一再相救，又给奴家机会，让奴家参与进女学的筹办当中……” “但奴家到底是让王妃失望了……奴家不中用，求王妃……舍了奴家吧。” 盈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温锦睡得有点儿迷糊，她蹲下身，皱眉看着盈香。 “不对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那么坚强，那么乐观，那么聪慧。” “摊上案子，原本是坏事儿，你却会审时度势，借着那契机，抽身离开青楼。” “我哥不肯收留你，你却不气馁，还有余力去怜惜两只小猫……” “怎么断了一根指头，就让你一蹶不振了？” “你这不仅是没有原来坚强自信了，更是不相信我。” 温锦说完，站起身来，紧了紧衣服又道，“你想走便走，我不强留。” “饿了，有饭吗？” 盈香有点儿懵，更是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她猛地抓住温锦的裤脚，“王妃？” 温锦回头看她。 盈香举起馒头大的右手，“能……能接上？还……还能用？像、像小葵的那样？” 温锦盯着她，“若是不能用，你就当自己是废人？你就自求离去？”ъitv “女学的事情，我还要委托给你。毕竟你最有学社那边的经验。” “可这些经验，我对你的信任，对你的倚重……你都不看做宝贝，你所依靠的，不是你的智慧，经验。” “你依靠的，就只有你的食指吗？食指没了，你盈香，也没意义了？” 温锦一席话，如当头棒喝，把沉浸在悲伤中的盈香，打得一个激灵。 第447章 别白费力气！离她远点儿 盈香知道错了。 她也重新振作起来。 被温锦一席话骂醒的她，这会儿看温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每每看见温锦，心里就冒出“恩同再造”“再生父母”的念头。 这般感激的视线，叫温锦这样厚的脸皮，都不好意思了。 “我饱了，还请刘宋使，借一步说话？” 温锦放下碗筷。 两人来到暖阁，这里没有旁人，说话也随意许多。 “今日之事，多谢公主。”温锦福礼。 刘佳人忙扶住她，“王妃比我年长，我该王妃姐姐。我封号玉虹公主，姐姐可叫我玉虹。”bigétν “今日之事，实乃齐人所为。” 温锦闻言怔住，齐人？齐国使者？ 刘佳人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 温锦摊开纸，却见是白纸，一个字也没有。 她狐疑看着刘佳人，这是何意？ 却见刘佳人叫人提来一壶热水。 她把壶底放在那张纸上…… 温锦瞬间明白，原来是特殊的墨，干涸即墨迹消失，遇热便可再现。 果然，刘佳人把热茶壶拿开之后，那张白纸上便出现了清晰的字迹。 “梁陈兵强，宋齐国富。如今天下四分之势，稳久必乱…… “齐缴岁币于陈，寻其庇佑。如今梁却有诸多举措，连女子都不再安于家室，甚至能上阵打仗。 “若任其发展下去，梁必势强。陈守旧，或势趋于微弱…… “然梁与宋，关系交好。齐若弃陈投梁……或被陈恼而吞，或被梁与宋吞…… “天下四分之势，将不能存……齐为稳，必抑梁变革之势……” 纸上记录的，像是齐人的对话，更像是他们对现状的分析。 可这东西，怎么会在刘佳人的手上？ 温锦看了刘佳人一眼。 刘佳人道：“我们与齐人住的不远，我哥命人在屋子里做了听瓮。全天轮番有专门听瓮的人，坐在里头听着。” 听瓮是古代的“窃听装置”。 温锦揭开褚先生与太子真面目在皇帝面前时，也用了听瓮。 坐在听瓮里的窃听人员，很多都是专门找盲人训练培养。 因为盲人的听觉更加敏锐。 “你可以信我，也可以不信。”刘佳人笑了笑，“即便拿了这些东西，也不过是了解齐人的想法，并不能治谁的罪。”ъitv “齐人躲在陈霸后头，看起来不声不响，似乎很老实。了解他们真实的想法，对王妃没有妨害。” 温锦点点头，齐人这么想很正常。 天下四分，梁陈在北境，兵强马壮，骑兵数十万。 齐宋在南境，鱼米之乡，更是丝绸茶叶产地，富商无数。 隔大江天险，南北两境通商，民富国强，已经有几十年相安无事。 这个时候，无论哪一国忽然有大的变革，有一家崛起之势，都会对这个刚刚维持了几十年太平的局面有莫大影响。 温锦起先想得是，梁国这举措，倘若让其他国看到有用，便可效仿之。 这样不就是我富，大家一起富。 我强，大家一起变强了吗？ 但都是邻居，你忽然率先变强，你会不会来攻打你富庶，却战斗力不如你的邻居？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齐人的担心，在他狭隘且短视的目光下，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多谢。”温锦将字迹再次消失的白纸折好，放进衣袋里，“很有用，也是个警醒。先前，是我大意了。” 城隍庙打晕那些人，雀爷的人已经去处理了。 到时候，雀爷那边也会审问出结果来。 “我只想到，我大梁内部，会有人反对。没想到，却是内忧外患。”温锦轻嘲一笑。 刘佳人看着她的目光却灼灼生光，“我们的提议，王妃觉得怎么样？”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宋国参观游览。”温锦道。 刘佳人轻叹……这是拒绝她了。但，也不算意外。 刘佳人又笑，“那可说好了，等你来了，我要做你的向导，带你看看大宋的风土人情，你一定会喜欢的。” 温锦深深看着刘佳人，“为什么这么帮我？” 又是从齐人手中救她的人，又是把听瓮里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叮嘱她小心齐人。 如今力邀她去宋，即便一再被拒绝，却也客客气气，不减热忱？ 刘佳人笑容更灿烂明媚，“一来，都是女子，你却和别的女子不大一样。你的眼界，你的想法，以及你的医术，你的才能……这些不像一个内宅妇人，让我很钦佩。我欣赏你这样的女子。” “二来……说起来，就有些俗了。我看你重情重义，且既有野心，也有运势，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即便你不去宋国，我也想结交你。” 刘佳人说得很坦诚。就是，你有价值，所以我想跟你交好。 温锦点头，她深以为，这没什么俗不俗的。她喜欢刘佳人的这份坦诚。 “玉虹公主的这份情谊，我承了！”温锦起身福礼。 刘佳人还了半礼。 其他人也都吃好，洗漱收拾停当。 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温锦还是决定赶回府上。 “不去见见她吗？” 寒冷的望楼上，刘子业问宋韬。 “这是你的别院，你才是背后真正帮她的人，她离得这么近，你却连面都不露？”刘子业有些不理解。 宋韬迎着寒风，紧了紧厚厚的狐裘，遥望着二门处的灯火。 那是温锦她们准备蹬车离去的地方。 “不必了。既帮到了就好，见不见面，不重要。”宋韬说。 “怎么不重要？”刘子业气笑，“为了得到这些消息，你费了多少人力物力？”ъitv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折了好几个人……如此，你还不让玉虹告诉她。让她承了玉虹的情，那你的情呢？” 宋韬转过脸来，冷冷看了刘子业一眼，“别乱说，她有夫婿。” 刘子业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她有夫婿，你就别动那么多心思，别白费力气！离她远点儿！” “我离得还不够远吗？”宋韬望着远处，已经开始移动的灯火。 那是她一行的马车，她要走了。渐行渐更远。 “你人是离得够远了，心呢？”刘子业问道。 宋韬笑看他，“能忍得住的喜欢，便不是真的喜欢。你还不懂。” 宋韬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下望楼。 那一行车马的灯火，早已出了别院大门。 宋韬刚下楼，刘佳人就疾步而来。 “给……给你的！”刘佳人拿出一只匣子，微微气喘，“她临走前，托我给你。” 宋韬面皮一紧，钴蓝色的眼底光芒熠熠。 第448章 都在成长 宋韬接过刘佳人递上的檀木匣子，按下卡扣，“啪嗒”。 掀开盒盖，里面竟是两粒珍珠一般浑圆白皙的药丸。 “这是什么？糖豆儿？”刘佳人探头看。 宋韬心底却猛地一动，啪嗒，忙将盒子合上。 “这是好东西……”宋韬遥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但有墙阻挡视线，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bigétν 刘子业也从阁楼上追下来。 “这么说来，她知道是你在背后帮她？” 宋韬笑而不语。 刘佳人道：“那也未必吧？说不定是因为，这别院是宋少主的，所以她特地留下礼物给宋少主。” 宋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檀木匣子，“若是如此，这礼物就太贵重了。” “即便她猜到是我，猜到我在背后未露面……这礼物还是太过贵重。” 宋韬转过身来看着刘子业，“刘兄说，她不知我出力，不知承我的情……其实，是我亏欠了她人情。是我该承她的情。” 刘子业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手上那只檀木匣子上。 宋韬两只手握着那匣子，摩挲爱抚，爱不释手。 “因为这个？”刘子业挑了挑眉，究竟是多珍贵的东西？ 宋韬面色淡淡，钴蓝色的眸子却愈发沉凝，“你不是一直问我，何以我祖母现在身体越来越好，我也没有再毒发受罪了吗？” 刘子业微微一愣……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是她的药？” 宋韬勾了勾嘴角，捧着宝贝似的，捧着那只檀木匣子转身离去。 谁欠谁的情，哪能说得清呢？ 但越是说不清，这纠葛才能越深，不是么？ …… 温锦一行的马车，正走在夜路上，迅速而安静。 忽然迎面来了几个骑马之人。 马车避让到一旁，并且减速缓行。 那几个骑马之人也拽着缰绳，甚至在马车迎面而来之前，就停了下来。 后头几个人，都翻身下马。 唯独领头的那个人，仍旧坐在高头大马上，盯着温锦一行的马车。 赶车的是雀爷的人，一手拽紧了缰绳，另一只手握紧马鞭——随时准备着将手中马鞭抽打出去。 就在车马双方交汇之时。 那高头大马上的人，忽然一踩马镫，在马背上站起身来。 他凌空一跃，稳稳落在马车上。 “啪——”车夫的马鞭也冲他狠狠甩去。 他抬手握住马鞭，“锦儿，是我！” 萧昱辰的声音传来。 温锦立刻道：“车夫有劳，是自己人。” 车夫收回马鞭，拱了拱手，“得罪。” 他拽停马车。 萧昱辰打开车门，正欲进去，却发现车厢里不止有温锦。 除了温锦扮的樵夫，还有一个樵夫，一个猎户，一左一右的坐在她两侧。 “我有话与王妃说。”萧昱辰压低声音。 半夏和郁飞看了温锦一眼，有些担心。 温锦点点头，“没事，我跟王爷聊。” 两人这才下车，去坐后头的车。 马车重新上路，萧昱辰的马很有灵性，就跟在车厢外头，无人驾驭，它却能并排前行。 跟来的几个亲兵，也护在一行车马两侧。 重新动起来的车厢里，却安静异常。 萧昱辰挑亮矮几上的灯烛，盯着温锦装扮过的脸。 “从哪儿回来？”他低声问。 温锦看了他一眼，这男人大有长进……越发喜怒不形于色了。 温锦听出他声音低沉，却看不出他脸上是喜是忧。 “听说是宋韬的别院。”温锦道。 萧昱辰看了她一眼，“听说？” “嗯，听宋国来使说的。”温锦道。 萧昱辰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温锦也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多少。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选择沉默是金。 没想到，萧昱辰也沉默下来。 但他的手却没停，他坐在温锦对面。 矮几上有温热的茶水，他把茶水倒在帕子上，小心翼翼擦拭温锦的脸颊。biqμgètν 温锦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别动，易容术在脸上时间久了，对皮肤有刺激。你皮肤本就细嫩。” 只此一句，车厢里又沉默下来。 只有萧昱辰小心翼翼地给她撕去假面，卸去妆容的声音。 待脸上的假面去掉，温锦果然觉得僵硬的脸都舒服多了。 萧昱辰这次，虽有“醋意”，却没有一上来就横加指责，他虽面色不轻松，人却很冷静。 这叫温锦刮目相看，至于说，完全不吃醋，全然理解……温锦根本没奢望。毕竟人非神，怎么可能没有情绪？ “我没见到宋韬，只见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宋使刘佳人。”温锦从袖袋里拿出那张白纸，“她给了我这个。” 萧昱辰接过纸，又看了温锦一眼，“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很自责。似乎所有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没办法保护好你，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我觉得自己……” 他声音涩涩，说不下去。 “王爷不必妄自菲薄。”温锦笑说，“如果我愿意做一个被人保护，永远不会遭遇危险的人，我该待在内宅，不做任何看起来是‘离经叛道’的危险之事。” “我既选择了这条路，就对一切风险有预料，也负有全部责任。怎么能一边说着‘女子自立自强’，一边把责任都推到王爷身上呢？” 萧昱辰微微一怔。 温锦把白纸放在灯上。 灯上的热力，很快让纸上的字迹显现，同时，纸也略微变黄。 萧昱辰打开纸细看，他很快皱眉抬眼，“齐国人？宋国来使告诉你的？这消息也是他们得到的？” 温锦轻笑，“只当个参考，我也未曾完全相信。绑架她们的人，已经被拿获，待审问看看吧。” 在大梁的立场上来看，宋与齐有竞争关系。 宋国外使立证齐国人是凶手，也不可全信。 萧昱辰沉吟片刻，缓缓分析。 “宋国人想交好你，甚至请你出使宋国。他们不会捏造出事情来嫁祸齐国，欺骗你。” “如果谎言被拆穿，他们反倒得罪了你。费力而不讨好。” “齐国定是与此事有关，把柄又恰落在了宋国来使的手上……明日我进宫一趟，齐国人既有此念头，恐怕还会在父皇那儿横插一杠，胡乱搅合。” 温锦点了点头，“越是遭遇阻力，就说明此事影响越大，我不会放弃的。我反倒更有斗志，要把这件事情做成！” 第449章 翻脸不认账 过了一日，萧昱辰进宫求见皇帝。 却见皇帝正在殿中会见臣子。 大太监方旭，候在殿外。 “王爷请在配殿里稍后。”方旭说着，已吩咐人上茶。 萧昱辰却越过他，朝殿中飞快地瞟了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萧昱辰瞧见，殿中被皇帝召见的正是齐国来使。 “王爷，这边请。”方旭躬身做请。 萧昱辰蹙起眉头，进了偏殿。 方旭接过茶放在萧昱辰手边四方几上。 “这还没过上元节，齐使来见父皇作何？”萧昱辰问道。 方旭看了眼身边小太监，笑道：“奴才候在殿外呢，奴才不知啊。” 小太监先行一步，退出了配殿。 “王爷稍坐，奴才先去正殿候着。”方旭慢一步退出去，低声道，“王爷南征北战，见多识广，可听说过母鸡会打鸣？” 萧昱辰眸子一凝。 大太监方旭，已经退了出去。 萧昱辰的拳头收紧……方旭的话，无疑在暗示他，齐国使者所提，必是和“牝鸡司晨”有关。 而最近，能令人提及此的，恐怕只有锦儿想办的女学一事了。 倘若绑架一事，系齐国使所为。 那么今日面圣，他们的矛头，可能就直指锦儿！ 萧昱辰的拳头收的更紧……父皇会是什么反应呢？他会因齐人的话动摇吗？ъitv 皇帝很快传萧昱辰去正殿。 萧昱辰进殿之时，齐国使者已经离开了。 正殿中暖洋洋的，皇帝低头翻看着一本小书。 温钰从后殿跑出来，“爹爹！” 他扑上前。 萧昱辰以为儿子要直接扑进自己怀中时，没想到小家伙却及时停住了步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儿拜见爹爹。”一板一眼，一丝不差。 萧昱辰心中唏嘘，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宫中规矩果然好，钰儿长进不少。” 皇帝笑，“无规矩不成方圆。便是再亲昵的关系，也不能坏了规矩。” 萧昱辰心底一沉。 他思量片刻，拱手道：“父皇，王府的女官去办女学征地建学之事，却被歹人绑架。同行的那位前花魁，更是被人剁掉了一根手指，寄信威胁锦儿，令她放弃女学一事。” 萧昱辰将盒子呈上。 盒子里是两封威胁信，第二封信上还带着血迹。 方旭把盒子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却没打开盒子，只示意放在御案最边上。 方旭放下盒子，便躬身退到一旁。 殿中安静片刻。 “父皇……” “此事交京兆府查办，让她歇一歇吧。”皇帝没抬头，垂眸看着书，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祖宗的规矩，男主外，女主内。女子是该读些书，《女则》《女训》《女德》《三纲五常》是该熟读熟记。 “只是这些，族学即可教授，不必大张旗鼓的办女学，看其势头，倒想比肩崇文院了。 “崇文院隶属国子监，是为朝廷培育杰出人才的，女学比肩崇文院，要培养什么人才啊？” 萧昱辰皱眉看着皇帝……这些话，早就商讨过了，父皇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初，他颁给郁飞“先锋将军令”时，便已经承认，女子亦能承权。 如今，却翻脸不认账了吗？ 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哦，对了，还有一事。那个女先锋将军，京都诸乱已平，放她归去吧。” “她还没嫁人吧？说亲了吗？不要耽误人家终身大事。”ъitv 果然是……完全不认账了。 萧昱辰皱眉拱手道：“父皇当初言，女子有才，不输男子的话，已经不作数了吗？” 皇帝抬头看着萧昱辰，良久，“是温锦叫你产生这种错觉的吗？” 错觉？ 萧昱辰一愣。 皇帝接着道，“钰儿也不小了，叫温锦再给你添丁吧。怀王府后院人太少了，哪里热闹？” “她作为主母，这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她的正经事儿啊！她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该从自己房里，挑几个贤淑的，送到你身边。” “朕已经叫庄贵妃给你物色了，过几日便送几个美姬到你府上。至于两个侧妃的人选，朕也在考虑，你自己若有合适的人，也可……” 萧昱辰连忙单膝跪地，态度恭敬，声音却是极冷，“不敢劳烦父皇。虽说长者赐不敢辞，父皇恩赐，更不该辞。 “但儿臣如今只想为国效力，为父皇分忧。温锦如今把后院打理的很好，儿不想因美色拂乱心智，求父皇成全。” 皇帝垂眸看着萧昱辰。 殿中良久安静，气氛紧张。 温钰在一旁乖巧站着，溜圆的眼睛一直转来转去。 “现在叫什么打理？现在只有她自己独大！是你助长了她的野心！怀王府后院的权利都满足不了她了！” 皇帝啪地合上书，面上已有怒色。 “太子已废，朕正在考虑立储之事。你若任凭一个女子拿捏，还谈什么为国效力？为朕分忧？”ъitv “倘若你在怀王府都立不起来！何以带领大梁立起来？” 萧昱辰心中亦是惊怒，“父皇……” “退下！”皇帝啪地摔了书。 萧昱辰无法，只得退出大殿。 温钰也跟着悄默默退了出来。 “父王……”他唤。 萧昱辰一怔，儿子在宫里呆了几天啊，连称呼都没有以前亲昵了？ 萧昱辰弯身要抱他。 温钰却向后退了两步，“皇爷爷说，抱孙不抱子……” 小儿话音未落，萧昱辰却紧跟着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抄起来，抱在怀里。 这下父子俩视线齐平，大眼瞪大眼。 “爹……”温钰在他耳边，小声唤道。 萧昱辰遂笑逐颜开……原来那声“父王”是唤给别人听的，他的钰儿还是钰儿。 “我想回去帮阿娘。”温钰声音很小，还带着童声稚气。 萧昱辰怜爱地摸摸他的头，“你放心，宫外的事情，有我帮着你娘。你……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就是帮她最大的忙了。” 温钰点点头，飞快地朝后头看了一眼。 萧昱辰这会儿抱着他阔步向外走，这是离宫的方向。 方旭等太监，还跟在后头，他们还要把温钰带回宫中。 “齐人说，女学，入仕，乃是大变，或有利，或有弊。不逢其时，便是天下大乱……还有什么，我记不住。” 温钰语速很快，这些话，他听不太懂，只能死记硬背。 “皇爷爷说，他年纪大了，不想看天下之乱……” 萧昱辰愈发怜爱地看着儿子，“钰儿真棒！爹明白了，皇爷爷老了，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了，他求稳，不求变，所以……” 温钰眼睛闪着光，“爹爹还年轻，钰儿也年轻，我们帮阿娘！” 萧昱辰刮了下他的鼻子，“忘了爹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以后在宫中一定要小心谨慎，偷听这种事，万万不可再做了！懂？” 第450章 教训地痞 盈香，逢春她们去看地皮，遇了意外。 温锦这次就谨慎了很多，她让怀王府的管家袁律带着逢春、半夏同去。 她则去探望盈香。 有灵泉水的加持，她料定盈香的手能接活。只是这话，她没跟盈香说。 “只盼她能振作起来，上次的牢狱之灾，都没打垮她，这次……”温锦正说话，忽然瞥见窗外，几个吊儿郎当的男子，往盈香家所在的巷子走去。 那巷子里，不止盈香一户人家。 这几个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家。 地痞流氓的气质，在他们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但不能肯定，他们就是去盈香家的。 温锦的马车宽，进不了这小巷。 马车在巷子口停下。 温锦下车时，迟疑片刻，伸手拿过张良的马鞭。 “王妃这是？”张良奇怪地看着她。 “借用一下，待会儿还你，”温锦道，“希望用不上。”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 温锦带着几个丫鬟，刚走进巷子不多远，就看见那一行人，停在了盈香家门外。 就在他们要抬手拍门时，温锦身后的仆婢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 一行人，乍一听见这呵斥，当即就心虚，想跑。 “慢着慢着……”领头那个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温锦一行，大多是女子。 走在最前头的女子，虽梳着妇人的发髻，却看起来非常年轻，许是刚出阁的少妇。 她一身绫罗绸缎，云锦在阳光下，随着她走动，泛着一层粼粼波光，耀眼非常。 她头上的金钗步摇，更是随着步伐，摇曳生姿，灿灿金光晃花了这一群地痞的眼。 “看见没有？是有钱人家的主儿！” “这种年轻的小娘皮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身边也没跟着大人，稍微一吓唬，就痛哭流涕。” “这是哥儿几个发财的机会呀！”ъitv 男人说完，搓着手，嘿嘿笑着领着一行六人，朝温锦一行迎面走来。 男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这小巷里安静，温锦听力也不错，她倒是听了个清楚。 她看看手里的鞭子，估摸了一下长度。 只待两边离着不到十米时，她忽然加速，提步上前，劈头盖脸一顿猛抽。 她没往人脸上抽，却是往腿上身上肩上猛抽，她力气大，又毫不留情。 噼里啪啦一顿响。 别说这群痞子被抽懵了。 就连温锦身后的仆婢都看蒙了，自家王妃，好勇…… 这可是六个大男人啊……虽然一身痞相，并不强壮，跟怀王府的家丁是没法儿比。 但也不是小女子能随意撼动的呀？ 可偏偏，温锦看起来就像个小女子，单手持鞭，愣是把六个男人抽倒在地。 他们滚在地上，“哎哟哎哟……”抱着脑袋直哼哼。 “谁叫你们来的？为何是那家？”温锦拿鞭子，勒住领头那男人的脖子问。 男人扯着鞭子，“我们兄弟几个，手头紧了，想过来借点儿钱花花……” “哦？是吗？”温锦眯眼。 他们目的明确的走到盈香家门口，一点儿也不像随机挑选的。 “是……这家，这家我们打听过了，就两个女孩子，吃的穿的却不错，想来手头有余钱……” 男人说话间，眼珠子却乱转。 温锦余光一瞟，猛地挥手一鞭子。 “啪——”那个离得稍远，想爬起来就跑的人，被她一鞭子抽倒。 “嗷……”那人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半天没挣扎起来。 这群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明白，温锦刚才抽打他们，根本没用全力！ 这是什么怪力美少妇？ 看起来纤弱，力量却如此可怕？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我们就是手头紧……想来讨点儿便宜！” “我们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六个人，能爬起来的，都翻身跪地，连连告饶。 温锦盯着自己面前那领头的，忽然摸出几根银针，“不说实话？没关系，正好我今日闲。” “新研究了一套针法，针上淬了毒，扎进皮肉，拖个十天半个月也死不了，却能让你痛不欲生。” “具体效果如何，我还不知道……正好你来试试。” 温锦说着，便将人捻入那人肩井穴，耳后、头面，一眨眼，他脸上已经六根银针，随着他的呼吸颤抖，而颤个不停。 “不不不……啊！” 这人在地上扭动起来。 “绑了，别让他乱动。”温锦下令。 后头上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反扭了这人，把她双手绑在背后。 有街坊四邻，听到动静，开门来看。 瞧见温锦一行，衣着华贵，而被她惩治的人却贼眉鼠眼，气质吊儿郎当，便赶紧关门。ъitv 丫鬟扬声解释，“街坊四邻不用怕，这几个人大白天的，踩点儿要偷盗，还要调戏骚扰各家的年轻女子小媳妇。” “好巧叫我家夫人遇上，必要好好教训一顿，报京兆府收押！” “好！夫人英明！”周围院子里传来拍手叫好声。 温锦冷笑看着面前几人，“你们在这儿说？还是去牢里说？这大牢也有区别，有的大牢有刑具，有些则没有。” “我们说！夫人开恩……我们是李家村的人！是李旺给我们钱，让我们来这儿，吓唬那两个女娃子！” “叫她们不要再去城南棚户谈什么改建！再去就……就……反正就是吓唬她们！” 温锦眯眼，“李旺？” “绑了，带走。” 温锦叫人把这六个人全绑了，塞进马车里。 她只带了一个丫鬟去看盈香。 盈香手还裹得跟大馒头似的，但人已经精神很多。 “原我是姐姐，却要小葵来安慰开导我，真是愧对王妃对奴家的信任。” 盈香眼里又有了光亮。 她也听到了刚才外头的纷乱，“怎么回事？因为城南建女学的事？” “正是，给你换了药，我便去城南看看。你与小葵两个，住在这儿不安全。两个女孩子，到底叫人肆无忌惮。” “不如搬去怀王府后头，后头本就是给拖家带口的家仆所住。给你们单独隔出一个院子来，朝外开个门儿。” “便跟住在这里的独门小院儿没什么区别了，挨着怀王府，没有人敢这么大大啦啦上门找事，周围都是王府的人，也好有照应！” 盈香闻言，眼眶一热…… 她用那只好着的手紧紧攥着温锦的衣袖，“承蒙王妃不弃。奴家如此不争气，王妃竟还如此体恤照顾……” “那就打起精神来，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你答应了给我做大管事，可不能伤了手就躲懒呀！”温锦笑看她。 第451章 受阻 从盈香家中离开。 温锦留了两个丫鬟在那儿，帮盈香和小葵收拾行李。 怀王府没那么多女眷，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仆从服侍。 后院那排房子有许多都还空着。 以前不了解盈香品性，要加以考察。加之她在成衣铺忙活，住在这边小院儿更近些。 如今为筹谋女学的事情，还是搬去怀王府后头更稳妥。 温锦乘车往城南去。 后头那辆车上，载着被五花大绑的六个男子。 把他们塞进车里，竟十分占地方，有两个婆子都被挤到了外头车辕上。 刚到城南那片棚户区，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在围攻吵嚷。 “那边是怎么回事？”温锦坐在马车里。 青梅赶紧出去，站在车辕上，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朝远处眺望。 “是半夏、逢春姐姐他们！”青梅惊呼一声。 “他们怎么在被城南的百姓围攻呀？果然是穷地出刁民吗？可城南虽贫，也在京都，他们竟敢围攻王府之人？”bigétν 温锦心中也觉得不对劲儿。 “速去通知京兆府，叫他们派人过来。” 温锦吩咐一声，侍卫策马而去。 京都百姓治安，归京兆府衙门管辖。 王府直接与百姓冲突，一不小心容易招致言官参奏。 办女学这件事儿本就不容易，温锦不想再给这件事雪上加霜。 她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却见百姓们似乎是被鼓动怂恿，情绪越发激动愤慨。 半夏、逢春虽然都会功夫，但她们在百姓当中，动起手来也是束手束脚。 “眼看要打起来了，王妃，咱们去不去……”青梅是半夏教出来的，眼看自己师父身陷囹圄，青梅急得不行。 她话还没说完，温锦就从马车里出来。 “走，看看去。” 温锦原想等京兆府来了，再把那六个人一起押上来。 但京兆府动作如此缓慢，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围攻，受欺负。 “带上那六个人。”温锦吩咐。 她带着人走上前去。 百姓们见她衣着华贵，气质不俗，通身有种上位者的荣威。 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冒犯。 百姓们竟自觉的安静下来，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散，让出一条路来。 “王妃……” “见过王妃，小人等前来与里正商议，让他们暂时搬出这里，腾出地方，待日后规划建成，再搬回来……” “话还没说完，里正就招呼众人，围攻我等。” 袁律拱手说道。 半夏，逢春也连连点头。 温锦目光扫过众人，众人不敢与她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谁是李旺？”温锦问道。 “某李旺，拜见王妃。”一个年过四旬，略有威严的男人拱手走了出来。 袁律看他一眼，“这边是本村里正。” 城南棚户区，因姓李者多，又叫李家村。 “你便是李旺？那你瞧瞧，这几个人，你可认识？”温锦招手。 亲卫把那六个人推搡出来。 “大郎，六郎……你们怎么？”周围人立刻认出他们。 但见他们被五花大绑，还塞了嘴……百姓看温锦一行的目光，除了敬畏，更多了些愤怒。 “绑了他们，是因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六个男子，竟然去两个小姑娘家砸门，欲私闯民宅，对两个小姑娘图谋不轨！”biqμgètν “你们也是为人父母，为人子女，家里有姐姐妹妹，有女儿吧？” “若两个女孩子在家，关门闭户，却突然闯进来这么一伙儿人，你们可能安心？” 温锦指着这六人，质问周围百姓。 这六人一身痞气，绝非一朝一夕装出来的。可见他们平日里就这作风。 周围人不乏朝他们唾弃，翻着白眼鄙夷的。 “他们交代说，是本村一个叫李旺的，指使他们这么干。” “没想到，这李旺不但是幕后黑手，竟然还是里正？你们李家村，是强盗匪徒村子吗？” 一声质问，叫民众的目光，都聚集在李旺身上。 “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李旺话没说完，婆子就解开绑着六人嘴巴的绳子，拔出布头。 “里正你就承认吧……他们是王府的人，咱斗不过啊！”其中一人说，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周围人看向里正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 “呸！你们平日里不学好，我时常规劝你们，你们不听！今日倒还学会血口喷人了？！”李旺反应倒是快。 眼下人多，温锦不跟他们掰扯没用的。趁着人多，把搬迁盖女学的事儿敲定下来，才是要紧。 “那两个女孩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来丈量尺寸，打算在这里兴建女学的负责人。” “还有我家家令，两位女掌事，都是负责女学兴建之人。众位围攻他们又是何意？” 至于审案定罪，那是后续之事，也是京兆府的事儿。 “说得好听，不过是将我们赶走，让我们没地方住！” “你们这些王侯贵族，住着最大的最敞亮的宅子，占据了富庶的城北还不够吗？” “城南郊区都不给我们住，让我们住在哪儿？” 百姓们咋呼起来。 温锦看着袁律他们，眼神略有狐疑。 袁律无奈耸耸肩，拱手道：“回王妃，这些人根本不听我们解释。里正直接带人要把我们打出去。” 温锦目光落在李旺身上，看来这是个搅屎棍呢！李家村的人，自然更相信他。 而他，正带着这一群自己没有分辨能力，甚至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乌合之众，要把这事儿，给她搅黄。 “李旺！你私拿了齐国人多少好处？要破坏我大梁利国利民之计！？” 温锦一声厉喝。 周遭霎时寂静。 百姓们瞬间懵了，别的他们可能不懂。 但李旺私拿外人好处，破坏他们利益……这句他们听懂了。 “王妃，您怎么能胡说？血口喷人！”李旺当即便有点儿慌乱。 虽然他赶紧稳住神态，但那一瞬间的心虚，还是被许多明眼人捕捉到。 “齐人给你多少钱？你分给众人多少？” “你若未拿齐人好处，为什么不把兴建女学的真实情况告诉大家？” “你把大家蒙在鼓里，自己私吞钱财，岂不是白占大伙儿的便宜！还要阻挡我大梁富国强民的政策？” 温锦说话义正言辞，一身刚正之气。 虽然百姓们不认得她，只知道这是位王妃。但不知怎的，看她通身气度，看她眉宇间正气……就是觉得，她的话可信！ 再者说，人家堂堂王妃，没事儿何必跑来城南这种穷地方，污蔑你一个小小里正？ 百姓看李旺的神情，越来越怀疑……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人，忽然怪叫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 紧跟着，他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第452章 她不是要挟恩图报 “小五！小五！”一个微胖的妇人冲上去，跪在那青年身边。 李旺的表情也抽动了几下，“走！走！你们走！看你们都把我孩儿逼成什么样了！” 李旺虽被怀疑，但他影响力还在。 再怎么着，对于李家村的人来说，他是自己人。 而温锦他们，却是高高在上的外人。 李旺哄赶温锦等人。 他身后村民见状，也跟着哄赶。 所谓“乌合之众”，原就是如此，没有自己的分辨能力，随大流。 温锦他们人少，单从气势上，镇不住已经被激起对抗情绪的大众。 但她又不想在此跟百姓动手。万一下手重了，打伤了，都是麻烦！ 正待此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是京兆府来了吗？”青梅惊喜道。 温锦却道：“不像，京兆府都是步兵，哪有这么多骑兵？” 在京都的骑兵，那只能是北衙军了。 温锦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最前头的便是萧昱辰。 萧昱辰沉着脸，本就不怒自威的脸，更添肃杀威严。 他微微一勒马，身后骑兵立刻一字散开，将情绪失控的百姓团团围起来。 “何人聚众闹事？！”萧昱辰沉声问道。 经过战场杀伐的人，气势便与常人不同。 他并没有用多大声音，却颇有震慑之效。 眼看已经失控的百姓，立时就乖得像绵羊。 他们放下手里的锄头，铁锹，甚至背在身后，迅速向后退去。 “何人挑头儿？”萧昱辰又问。 众人不约而同，唰唰后退，眨眼之间，就把李旺一家，孤零零地暴露在了前头。 “小五，你醒醒……”妇人抱住那抽搐的年轻人，不敢大声喊，小声抽泣着，脸色吓得苍白。 “当家的……别闹了，救救小五！” 妇人哀求李旺，李旺却铁青着一张脸，“你……你们是官，仗势欺人！” “民不与官斗，我们斗不过你们，却也不服！” 李旺说完，周围百姓虽不敢往前冲，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愤懑不满。 萧昱辰看了温锦一眼，他眼神复杂，欲挥手叫人把李旺带走。 温锦道：“等等。人命要紧。” 那青年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妇人在旁哭得缓不过气。 温锦上前查看，“果然是癫痫发作，你别动他，我来施针。” 妇人迟疑看着温锦。 “你若信我，我可救他命，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信！我信夫人！”妇人跪退一旁，朝温锦叩首，“求夫人救我儿。” “你傻了！她怎么会救小五！”李旺脸色一变，冲妇人吼了一声。 他想上前阻止温锦。 唰！ 一只冷箭，当的钉入他脚前的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半只箭矢，都没入地面。 李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 萧昱辰已经张弓，搭上了第二支箭，只不过这次，箭尖指的是他的脑门儿。 萧昱辰道，“你动一下试试。” 李旺鼻头沁出冷汗，一边盯着温锦，一边用余光瞟着萧昱辰。 他有心鼓动村民，却嗓子发紧发干，好似有人扼住他的脖子。 周围有人嘀咕：“这么年轻貌美的王妃……尊贵的人物诶，她会给李小五治病？” “她会治病吗？不是……她会给咱们这种人治病吗？你看，她的丫鬟穿的，比咱们这儿最富的人还好……”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 孙氏原本相信温锦，但这会儿盯着温锦的目光，也犹疑起来。 李旺还在一旁，频频给她使眼色。 李旺琢磨着，那位王爷虽然会一箭射死他……但总不至于去射妇孺。 倘若是他媳妇孙氏去阻止这位王妃，王爷即便不满，也不至于要孙氏的命。 孙氏不是没看见李旺的眼色。 大冷的天，她脊背都被冷汗沓湿了，里衣贴在肉上。 但她不瞎……她眼看着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但王妃却不为所动。 她一针接一针的捻入儿子头面，脖颈，手腕，手背…… 这样一位尊贵的人物啊，她要害儿子，何须亲自动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她身边的丫鬟侍从，哪怕是那马夫，都能让自己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更可况，那位马背上的王爷，更是威风凛凛…… 孙氏正胡思乱想着，却见儿子停止了抽搐。 王妃掰开他的嘴，喂他吃了很小的一粒药丸。 儿子的神情变得舒缓松弛……不过须臾，儿子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小五眼神痴痴，“仙子……” “儿啊！你终于醒了！可吓死为娘了！”孙氏扑在他身上大哭。 李旺也松了一口气。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这位王妃，还真的屈尊降贵，救了小五？她不是在害小五？ “小五！小五！谁害我家小五？！” 一位大娘，手里抄着一把大扫帚，高喊着从人群后头冲出来。 不知是谁，刚刚跑回去，通风报信给李旺的娘亲林氏。 李小五痴痴地看着温锦，“仙子救了我，是我救命恩人。” 孙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抹了泪，转过身来，朝温锦磕头。 温锦不喜欢挟恩图报，她扶孙氏起来，“学医者，当怀仁心，既然遇上了，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李旺一直盯着这边，听闻这话，他面色凝重，嘴唇紧抿。 温锦道：“不知我的人跟大家说清楚没有，我们要求众位搬迁，是要在这里兴建女学，当然也不会让大家没有地方住。规划中，也要为诸位登记造册，给你们盖新房。 “不知道诸位可知城东崇文院？崇文院在修建以前，那里不过是荒地，还不如城南这里的情形。但因为有了崇文院，如今那里的地价房价，堪比临近皇城，甚至高于城北许多地界。” “征用这里的土地修建女学，一来，这里的地价一定会长，二来，修建之时，能不招工？诸位农闲之时，还可挣个外快。” “再来，诸位家中也有女子，届时符合条件者，优先入学。” “新房、高地价、外快、女儿的前景……如此多的好处，不知大家伙儿反对，是有什么担忧呢？” 众人面面相觑，“竟有这许多好处？我们不知啊？” 温锦微微一笑，“我听闻有人反对女学建立，或许那些人许了你们以小利。但这种惠及子孙后代之大利和那蝇头小利比较，相信大家伙儿心里也有一杆称。”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这是大好事儿啊！古有孟母三迁，就是为了住在学校旁边，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吗？” 李旺一听这话就急了。 第453章 不畏失败，才能进步 温锦不等那李旺再蛊惑民心，就转过来，冷眼看他，“你私下收了那些人多少好处？” “身为里正，你不为大家伙儿的利益着想！只顾着往自己口袋里捞钱？！你若没收好处，何以买通这几个地痞，前去找负责女学的女管事闹事？” 温锦又看了眼拿着扫帚的大娘，以及扶李小五起来的孙氏。 她又道，“你可知道，当爹的收不义之财，做坏事，是要祸及子孙的？” 李小五推开孙氏的手，“阿娘我好了，不用扶，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好过！” 周围人从小看着李小五长大，自然知道，这孩子天生不足，经常倒地抽搐，模样非常吓人。 他当真是从小到大，没有现在这么神采奕奕过！ 孙氏和林氏见状，看李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李小五冲着温锦跪下来，行叩拜大礼，“李小五叩谢仙子救命之恩。” 周围人一听这称呼，不由窃笑。 孙氏赶紧拽了拽他，“王妃，那是王妃！” 李小五再叩首，“李小五叩谢王妃大恩大德！” 李旺的娘林氏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 她人怔了一瞬，又弯腰捡起扫帚，她猛地抄起扫帚就朝李旺拍去！ “老娘打你个糊涂蛋！这多好的事儿！你为啥不让干？” “人家王妃救了小五，那是咱家的恩人！别人拦着不让干，咱家也得让干！你还拦？” “你跟我说清楚！小五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被你这个当爹的连累了？！” 李旺他娘是真打，大扫帚劈头盖脸，周围的村民想笑不敢笑。 “袁律，交给你们了。”温锦朝逢春半夏等人也点点头，转身往车上走。 孙氏拉着李小五，追到她前头，噗通又跪下。 温锦挑眉看他们。 孙氏连叩三下，“这孩子是我家的命根子，王妃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回报，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李小五痴痴看了她一眼，被他娘摁着脑袋，面伏在地。 那王爷的厉害，李小五不知道，孙氏可看的清楚。他一箭射过来，怕是能把李小五的脑袋射穿。 温锦道，“这病需慢调，你们去东市仁济堂，请廖大夫给看看，廖大夫会给你们开药。”ъitv 温锦蹬车离去。 她离开没多远，马车忽而一停。 萧昱辰随即上来。 那夜之后，两人的关系仿若突破了一层屏障。 萧昱辰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拉入自己怀中暖着。 其实温锦不怕冷，只是没他的手热乎而已。 萧昱辰道，“你可知京兆府为何迟迟不到？” 温锦怔了一下，能影响京兆府的人……她姣美的容颜一肃，“父皇改变心意了？他又不乐意建女学了？” 这一直都是她最担心的事儿。 看萧昱辰缓缓点头，温锦的心猛地一沉，“因为齐人吗？” 萧昱辰道，“一来是因为齐人，二来……父皇年纪大了。他和壮年的时候不一样了，他只求稳，求不变。他怕动荡，怕犯错，怕身后留下恶名。” 温锦眯了眯眼睛，虽然她来自后世，知道此事对于整个社会力量来说，是大有好处。 但将女子地位和男子齐平，给女子更多的权利和自由……与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不同。 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要有过人的远见和胆识。 显然，皇帝不是一位有魄力和毅力去推动改革的人。 即便是温锦，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历史上，好的变革，却遭遇失败的，并不在少数。 但即便知道有可能失败，也要去不畏生死的去尝试，才是进步啊。 温锦垂眸……她不由想起了宋国使者对她的邀约…… “锦儿……”萧昱辰忽然握紧了她的手，“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话语，犹如承诺。 温锦也看着他，“哪怕……跟所有人作对吗？” 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的父皇。 萧昱辰缓缓点头，“是，哪怕跟所有人作对。” 温锦展颜一笑。 她不是个柔软的女孩子，两世的经历，也让她学会了凡事都靠自己。 但此时萧昱辰的话和他的态度，让温锦心头一暖……她向前倾身，投入他的怀抱，抱住他。 萧昱辰心头隆隆直跳……经过了那夜，他还是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此时，轻拥她在怀……他心里忽而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温锦当众救了人，并且说明了征地的情况之后。 督促当地村民搬出，量地规划，就顺利了很多。 虽然皇帝如今反悔，不想再支持女学之事，但他当初答应了温锦，一国之君，不好言而无信。 萧昱辰也仍旧把那痞子，交京兆府处理，京兆府对此事消极怠工。 温锦倒也不催，毕竟，她的目的是女学，京都治安不归她管。 村民们搬走，有些安排进庄子做长工。 但温锦和萧昱辰两人的庄子，也安排不下这么多人。 好在萧昱辰的亲兵，有一部分是当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因为伤病，没有继续效力军中，而是留在了怀王府。他们非常擅长扎营驻寨。 他们在不影响女学规划施工的位置，扎了一排排营房，这营房甚至比原来有些村民住的房子还宽大敞亮。 村民自此，再没有抱怨之声。 过了上元节，温锦进宫把钰儿接回府上。 她得知皇帝不满她极力办女学之事，就尽量韬光养晦，呆在家中制药，看账，陪儿子读书养大猫。 出了正月，天就暖和起来。 王府的家丁侍卫，还有那些年轻的侍女们都脱去了厚袄，换上了春装。 两只“大猫”也长大了不少，有半大的狗子那么大了。 它们不是很粘人，但温锦除外。 它们喜欢呆在温锦身边。 温锦在坐榻上翻看着医书，它们两个就依偎在她身边。 喵喵还把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枕在温锦的腿上，舒服肆意。 “王妃……”半夏急匆匆进来。 喵喵立刻瞪了她一眼。 半夏屏气凝声，等喵喵又闭上它那威风凛凛，睥睨苍生的虎眸。 半夏才小声道，“城南开工半个多月，进展一直比较顺利……只除了饮水的问题。” 温锦抬起头来，看半夏欲言又止。 半夏本就不如逢春善言辞，此时更显的焦急。 温锦道，“饮水有什么问题？直说无妨。” 半夏道，“饮水起初是苦，做饭还不显，只工人口渴都是牛饮，他们抱怨水苦。逢春去药铺抓了清火降燥的竹叶茶。” “安生了几天，后来做饭也苦，竹叶茶也渐渐盖不住那味儿。这两日，工人做活儿都惫懒起来，起初半天能干完的活儿，如今却是两天都还没收尾。” “领工的却说，是大家没力气。逢春找了仁济堂的大夫去看，大夫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温锦垂眸，沉思片刻…… 第454章 黑狗发疯 温锦猜测是那水出了问题，但还要实地去验证一番。 她收拾利落，准备出门，又道，“让钰儿休息片刻，随我同去。” 钰儿彼时正在写大字。 他虽懂事，难免也有贪玩儿的时候。 原本他就在琢磨，等会儿要不要装病躲会儿懒？ 没等他装，阿娘就要带他出去了！ “欧耶！”他把笔一投，欢呼雀跃地跑了。哪还有刚才愁眉苦脸的样子？ 盯他写字的先生哭笑不得，起身看他写的字，却是连连点头，“才六岁，不错，真不错。” 温锦已经好多天没有带钰儿出门了。 母子俩难得出门一趟，虽是有目的，但气氛也多了些轻松愉快。 就连温钰非要带上两只大猫，温锦都没反对。 马车快到城南，温锦叮嘱儿子，“待会儿你看看那水，若没有问题便罢。若有问题，你不要声张，记在心里，无人的时候告诉我。” 温钰乖巧点头，满是童真的眼睛里，更添兴奋。 原来阿娘让他把课都旷了，不是玩儿，是要干正事儿啊！ 温钰的小胸膛，挺的直直的。 城南的百姓瞧见这位要改变他们命运的王妃到来，无不停下手中工作，朝这边躬身敬拜。 钰儿小声道，“等我长大，也要做阿娘这般，受人敬仰的人。” 丫鬟们纷纷欣喜，笑看小世子。 温锦摸摸他的头，并未多言，径直来到村里最大的水井旁。 半夏道，“这口井打得最深，水也多，大部分村民都是在这口井里挑水。” 她说着，便有侍从打上一桶水来。 井水清澈，映着阳光，看不出异样。 半夏又道，“村民们说，原本这口活水井，水质很好，清冽甘甜。因井打得深，井水格外冬暖夏凉，村里人甚至对这口井有敬畏之意，认为是祖宗蒙荫，也是天恩，才得此活水。” 温锦舀了一瓢井水，放在鼻端嗅了嗅。 她没有儿子那样敏锐的嗅觉，没觉出异样。 她正要尝上一口，温钰却拽了拽她的衣袖。ъitv 温锦把水瓢递给温钰。 正待这时，忽然有一只黑狗，冲着井边就来了。 它跑得极快，边跑边狂吠。 后头有人追着它喊，“小心！小心！狗疯了！这黑狗疯了！” 温锦见状，抄起井盖，赶紧盖上。 活水井，更是饮用水的源头，可不能让这疯狗掉进去。 哪知疯狗并不是冲井来的！ 它竟是冲着人来的。 半夏见状，从旁边抄起一把铁锹，朝狗拍去。 那狗虽疯了，动作却是敏捷。 它猛地一蹬腿，往旁边一跃，躲开半夏，朝幼小的温钰狂吠。 温钰没见过这么疯的狗，他只见过府上的大黄，又聪明又伶俐，还十分乖巧。ъitv 他当即有点儿懵。 温锦一把抱起儿子，向后退了两步。 一旁侍从护卫，或抽刀，或拿棍子铁锹。 却见有两个矫健的身影，速度比他们都快！ 唰！那两个身影一闪而过，猛扑上前。 “嗷呜——”刚刚还在狂吠的黑狗，却发出惊惧的呜咽声。 它夹着尾巴逃窜。 两只大猫，却根本没给它走的机会。 喵喵扑上前，一爪子将它拍倒。虎子哥猛然一跃，踩在黑狗身上。 喵喵一口咬在黑狗脖子上。 “嗷呜嗷呜……”黑狗呜咽几声就不动了。 这变故来的太快。 直到黑狗脖子一歪，不动弹了，众人才渐渐缓过神来。 “这……这是老虎吗？” 喵喵和虎子哥的合力绝杀，迅速果决，惊艳全场。 这会儿两只大猫迈着优雅从容，又霸气无比的猫步，呸，虎步回到温锦身后。 所有人都以为它们会吃掉猎物……可它们却似乎只是保护主人，咬死疯狗，并没有要吃它的意思。 毕竟，它们出门前才吃过温锦给淋了灵泉水的肉食，那不比这疯狗好吃多了吗？ 两只虎，已经被温锦养得很是挑食。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上前。 半夏横着铁锹拦下他，“站住！” 男人噗通跪倒，连连磕头，“王妃恕罪！这大黑平日里都是拴着的，会看家，但也温顺。” “今日不知怎的，竟然脱开了绳索，径直往外冲，路上已经撞倒好几个人。” “我们合力抓它，却是没抓住，还有人被咬伤了……没想到，竟差点伤了贵人……小民有罪，小民有罪。” 男人痛哭流涕，吓得脸色惨白。 温钰这会儿早就不懵了，他也不晓得后怕。 他身子一扭，从温锦身上下来，先夸了他的两只大猫勇武，又去查看那只大黑狗。 “咦，阿娘！大黑狗被毒蜂蛰了。”温钰指着大黑狗的脖子道。 一旁人惊讶非常。 大人们都没发现的事儿，竟被一个小二发现了！ 这贵族家的孩子，果然聪慧了得！ 温锦心下嘀咕，“才刚动工，便有井水出问题，大黑狗发疯之事，这么巧吗？” 那男人愣怔过后，还在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虽说被毒蜂蛰了，才导致黑狗发狂。 但毕竟是他家的狗，看管不利的责任还是有的。 “你说这狗冲撞了好几个人？还有人被咬伤？”温锦问道。 男人脸色发白，声音发颤，“回……回王妃，是的。” 温锦道，“来人，跟着去看看，没有受伤的，叫这人给予补偿。受了伤的，除了补偿之外，所有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都叫这人负责。由你督责到底。” 侍从领命。 男人跪在那儿不敢动。 “还有事？”温锦问。 男人颤巍巍，不可置信地看她，“王、王妃不……不罚了？” 温锦道，“罚过了。你若履行不到位，再定度此事的，就是京兆府衙门了。” 男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怀王妃这是没打算要他的命……他可是听说，贵人家小公子受惊，那使他受惊之人，活活被打死，不足为怪。上个月还发生了一起。 他以为，今日自己也必死无疑了。没想到…… “多谢王妃不杀之恩！多谢王妃！”他连连叩首。 一开始磕头，是求保命，带着恐惧。这会儿磕头，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眼见事情如此发展，也纷纷交头接耳，嗟叹，“李牛这是捡回了一条命啊！” “亏得是碰见位仁慈的主儿，换换人，他今儿都必死无疑！”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温锦打开一只药匣子，匣子里是几颗浑圆白皙的珠子，仿若珍珠一般。 她将那“珍珠”倒入井水当中，当即井口便腾起一股如仙气般的白烟。 温锦道，“再打水来。” 第455章 这是跟她干上了 井口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侍卫重新打上来的水。 这次的水，仍旧看起来清澈。 但其淡淡馨香，就连温锦都嗅到了。 她叫人倒进茶碗里，尝了一口，清冽甘甜。 “我看可以了。”温锦询问地看向钰儿。 钰儿嗅了嗅，诧异地看了他娘一眼，接着他也尝了一口，“咦？” 温锦冲他眨眨眼。 钰儿没多问，只点头道，“成了，真甜真好喝，还解渴。” 这会儿，干活儿的民众劳工已经看明白了，王妃是专程为解决井水问题来的。 众人不敢上前说话，远远朝她拜谢，“只盼王妃能解决这饮水的问题呀！” “如今连饭菜都是苦的，人没力气，干活儿也慢。拖累了工期，只怕是……” 民众愁眉苦脸，拖延了工期，挣钱少不说，万一上头再责怪下来，他们可承受不起。 “这片儿有五口水井，其中三口都有这个问题，另外两口井倒是不苦，但其水少，根本供不上这么多人的用水。”半夏道。 温锦点点头，看向儿子。 钰儿冲她眨眼，“阿娘，我知道了。” 他在这儿不能说，阿娘交代了，得等到没有外人的时候才能说。 温锦心领神会，对半夏吩咐。 “这次所带药材，只有这么些。其他口井，下次一并解决。如今，先让大家紧着这口井用。” “百姓若不敢用，你们督工之人，先做个表率。” 半夏当即叫人摆上茶炉，她就坐在井口不远的地方，打水煮沸了烹茶。 她坐在那儿，一边督工，一边处理事务，手边的茶，更是一盏接一盏。 半夏越喝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盯着茶壶，又看看一旁的水井，“怪了，这几天苦涩的井水，怎么变得如此甘甜？味道如同府上的山泉水？” “而且，这茶怎么还有提神醒脑之效？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 “王妃用了什么神药？这么多的井水呀，药被稀释了还能有如此奇效？” 半夏惊疑不定，只觉太神奇了。 温锦母子回到马车上。 钰儿当即便绷不住了，“阿娘，那毒蜂，还有那井水，恐怕不简单呢！” 他蹙着小眉头，一副少年却持重的模样。别说，他这小模样跟萧昱辰的神态，有七八分相似。 托着下巴思索的样子，还有点儿像高高在上的皇帝。 温锦好笑地刮了下他的鼻子，“怎么说？” 钰儿道，“武毒师徒儿给我留下的手札里讲过这种毒蜂……” 温锦不由皱眉……武毒师徒儿？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阿娘听我说嘛！” “这种毒蜂，并非大梁本土之物。书上记载，唯有齐国的蜀州才有这种诡异的毒蜂！” “它的毒，能让中毒者发狂暴躁，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最后，自己吓破胆而亡。” 钰儿摇头晃脑，像讲学的夫子一样。 他说得似乎有些矛盾。 但温锦听明白了，这种毒能让中毒者惊恐，所以激发其攻击性。最后，中毒者非因毒而亡，而是因恐惧而亡。 温锦叹道，“这种奇毒，用在一只狗身上，太浪费了。” 温钰却摇头，“在大梁看来，是奇毒。但手札上记载，蜀州瘴气林里这种毒蜂很多，不算奇毒。” 齐国蜀州？ 温锦眯起眼睛……齐国人的手段，是一环套一环啊？非要跟她干上了？ 钰儿继续道，“还有那井水。我嗅了井水的味道，像是一种蛇毒。这种蛇喜阴凉，爱生活在井里。” “它全身都有剧毒，它盘踞的井，井水是没法儿喝的，虽不至于毒死人，但味苦，初服令人疲惫无力，久服有损肝脾。” 温锦闻言，诧异看着自家儿子。 因他说的，正是半夏禀报这里百姓的症状。 而温锦并未告诉他这些。 “阿娘的药，是何奇药？我竟完全没嗅出它的成分。这药可以解毒，我已经尝了那井水，确实没有问题了。” “但我不知药效能维持多久？毕竟，那蛇是活的，它只要活在井里，便会一直散发毒性。药却是用完就没了。” 温锦缓缓点头，“钰儿可有法子，将那蛇诱出？”钰儿闻言，皱起稚嫩的小眉头。 温锦顿时有些惭愧，儿子刚才表现的太成熟沉稳了，她都快忘了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儿。 解决问题，是大人该做的事儿。他如此天真烂漫的年纪，该无忧无虑地玩儿才对。 温锦连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此事你不必多虑，阿娘来想办法。” 钰儿噘了噘嘴，小声咕哝，“办法，倒也有办法……就是有点儿冒险。” 一听要冒险，温锦下意识的想反对。 儿子帮她已经够多了，她一个成年人，实在不该为难一个小孩儿…… 只是她还没开口。 钰儿竟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盒子。 温锦道，“咦，这不是你养金蚕的盒子吗？” “那花水蛇也是蜀地之物，它吃青蛙，水鼠，也吃金蚕。且钰儿的金蚕特别香，可以诱它出来。” 钰儿撇了撇嘴，“只是我的金蚕宝宝呀……呜呜，就要变成食物了。” 他瘪嘴假哭了两声，没挤出一滴泪，还眯着眼睛偷瞄温锦。 温锦道，“你想提什么条件？” 钰儿道，“这月上旬，可以不去舅舅家考教学问吗？” 温锦哭笑不得，“舅舅对你过于严厉了吗？” 钰儿摇摇头，“我想抓了那花水蛇，炮制新药，怕是要钻研上好几天，没有时间去舅舅那儿！” 温锦：…… 这孩子贼精贼精的，究竟随了谁？ 他自己想要那水蛇，还要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来谈条件？ 温锦道，“成交。但你一定一定要小心！随时准备好阿娘给你的解毒丸，万万不可大意……” 钰儿一喜，催着她回去，“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准备好抓蛇的工具，又返回城南李家村。 钰儿把它的金蚕放在一只有机关盖子的瓮里，把那只瓮垂入井中，只要蛇被金蚕的“香味儿”，诱入瓮中，盖子就会自动落下，蛇就无法跑出来。 把机关瓮垂下井中时，钰儿满脸兴奋……哪还有半点舍不得？ 温锦好奇，“你不担心金蚕被蛇吃掉吗？” 钰儿嘿嘿一笑…… 第456章 这仇，为夫给你报 钰儿还没说话，就听见水井深处，传来“咔哒”一声。 这是机关落下的声音。 “快！拉上来，拉上来！”钰儿催促侍卫，“慢点慢点！别把瓮撞碎了！” 一会儿让快，一会儿让慢，侍卫被他咋咋呼呼弄得一身汗。 带机关的瓮被提上来，钰儿敲了敲，里头传来“嘶嘶——”声。 “抓到了！”钰儿赞叹，“爹爹的机关术真不赖！” 温锦闻言一怔，她原以为这机关出自玄机阁，原来竟是萧昱辰所做？ 眼看着儿子提起“爹爹”时，那满眼的崇拜，温锦勾了勾嘴角…… 第一只蛇捕捉的如此顺利。 余下那两口水井也没有费多大力气。 三只瓮里，都传来“嘶嘶”声，叫人不寒而栗。 温锦在剩下两口水井中，也放入了“灵珠”解毒。 解决了饮水的问题，温锦他们正要离开。 却有一帮村民跑上前来，还未及靠近，便跪了下来，“多谢王妃！为民制药，拯救李家村！” 温锦微微一怔，这是谢她治水井的问题？没这么快吧？ 大伙儿七嘴八舌道：“喝了那井水，我家儿子腹泻不止，小脸儿蜡黄，原以为要……要扛不住了！” “没想到今日，女官大人重新给我们送水来，说这是王妃已经投入良药的水！还真是！” “今日的井水甘甜，小儿泻下不止，用了今日之水，立刻就止住了！” “我家也是！我家全靠男人干活儿养活。前几日他却疲惫无力，连上工的劲儿都没有……原想着，他要是不好，我一家老小可怎么办？”ъitv …… 钰儿站在温锦身后，笑得眉眼弯弯。 这些人热忱的感激之中，也有他一份功劳呢！ 钰儿自豪地挺起小胸膛，他眼睛骨碌碌一转，扭头朝村口跑去。 温锦忙追，“钰儿，你干什么去？” 还以为他要淘气，没想到，他却跑到村口，追上那要把黑狗埋了的男人。 “大伯，这狗可以给我吗？”钰儿问。 男人看他锦衣华服，粉雕玉琢，寺庙里菩萨旁边的童子看起来还精致好看。 男人憨厚客气地笑，“小公子，并非大伯不给你，只是这狗是中毒死的。听人说，它被毒蜂蛰了，身上还有毒啊！你拿去也没用。万一让人误食了，再叫人中毒就不好了！” “没关系，可以吃的，解毒就好了！我会……”温钰话音一顿，“我阿娘会解毒！” 温锦追上来时，温钰正从男人手中要回大黑狗。 只是他年纪小，还提不起那大黑狗，正为难要不要拖着回去。 温锦上前，“你要这狗做什么？” 钰儿仰着天真懵懂的小脸儿，“阿娘，二月里还冷，这狗又大又肥，埋了岂不可惜？” “他们生活那么可怜，不上工，就没钱，就吃不起饭……我们给他们做狗肉火锅吧？” 那男人听闻此言，拱手朝钰儿下拜。 “小公子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竟然能体谅我穷苦百姓的艰难，为我们考虑周到……” “如此小的年纪，实在太难得了，小公子真是心善！谢小公子！谢小公子！” 男人看出，钰儿不是作秀，更没有大人教他说这话，心中越发感激。ъitv 他也认出，钰儿的母亲，就是那日当众救了李小五的“神医王妃”。 若别人说这狗解了毒还能吃，他未必相信。 但神医若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钰儿摇晃着温锦的手，“阿娘，求求您啦！给他们吃顿好的吧！” 当晚，狗肉火锅的香味儿，飘得李家村四下都是。 为了解毒，也为了偷懒方便，温锦把空间里晒干的莲蓬，交给厨子，投入锅中。 谁知，这莲蓬不但能解毒，那莲子还被炖得格外香，剥了皮，白胖胖的莲子又绵又甜。 人多肉少……虽然厨子给加了不少别的食材，炖了老大老大一锅。 最后，却是连汤底都被刮干净了，一口没剩下。 说来也怪，这一顿狗肉火锅吃下去，人身上是真暖和。 二月的夜里还挺冷的，但吃了锅子的人，不但暖烘烘的，第二日起来，还浑身都是劲儿。 他们愣是把前几日拖延下的工期，都赶上了！ 怀王府。 萧昱辰看着温锦与儿子，眉宇微蹙，“毒蜂和花蛇，都是齐国蜀州之物？” 钰儿连连点头，怕他爹不信，还拿出武毒师当初留给他的手札。 “看！我徒儿记载的！”他现在说“徒儿”说得理直气壮。 萧昱辰哭笑不得，“你才六岁，叫武毒师徒儿……是不是有点儿……” 钰儿瞪眼看他爹，“吾辈怎能以年纪论英雄？爹爹年轻，便已能领兵作战，常打胜仗！虎父无犬子，你儿子怎么能差呢！这声‘师父’你儿子担不得吗？” 萧昱辰一顿，当即大笑，“担得！钰儿担得！” 温锦：……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骄傲也会遗传。 温锦打断父子俩的自得，“齐人怕是没想到，我们能认出这毒物，并知道它们的出处。” 萧昱辰眯眼，“这是我梁国的内务，齐人的手，伸得可真长。搅合得够忙的！” 钰儿看父母要说政务，他忙起身，叫人把那三只装蛇的罐子，拿去他院中。 温锦有些愧疚，“叫你一下子损失三只金蚕……要不阿娘写信问问小月小姨，看武毒师那里还有没有，让人捎来给你？” 钰儿朝他娘眨眨眼，“阿娘忘了，淑妃祖母那里，还有母蚕呢！” 原来这小子早有打算！ 他佯装哭鼻子那会儿，就计划好了吧？ 待钰儿跑走，萧昱辰的手落在温锦的手上。 他抬眸看着她，“齐人搅合生乱，这仇，为夫给你报！” …… 酒肆二楼的雅间里。 齐国使者与陈霸推杯换盏，哈哈大笑。 齐使道，“明面儿上，大梁皇帝反对！京兆府已经不管那边儿的事儿了！那几个挑事儿的地痞没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暗地里，黑狗伤人，井水有毒……慢慢败坏他们的身体。紧跟着，我还有第三招儿……” 陈霸与齐使碰杯，“好！这事儿做的不错！待那女子，被梁国人所唾弃，我就把她掳到陈国去！” “你瞧那才女大赛上，女子们虽才惊艳绝，个个都是美人儿……但还是不及她，人间殊色！” “若能得她，听她在我榻上嘤咛婉转，求饶之声……嘶！” 陈霸说到这儿，眼神儿都不对了，身子更是猛然一涨。 他连忙灌了口酒。 齐使道，“陈大人放心，梁帝多疑，那女子又精干有野心，梁帝早晚容不下她……她迟早是您的人！” “这战神怀王的女人……也不知是何滋味？” 两人相视一笑，正欲再碰杯。 窗外却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们……想知道？” 第457章 不能死的太痛快 齐使和陈霸正欲大笑。 两人却一个激灵，猛地朝窗口看去。bigétν “谁？” “来人——” 齐使大喊，却被陈霸捂上了嘴。 “你我私下见面，别惊动太多人！”陈霸瞪他一眼，一边摸刀，一边朝窗户口走去。 他拔出刀来，猛地推开窗户。 只见一道黑影一闪。 “噗——”屋里的灯烛，尽数熄灭。 黑漆漆的，还没看清楚人……只听“砰砰”两声钝响。 屋里霎时没了声音。 “好重！这陈霸，比死猪还沉！”闷闷的声音，像是季风。 旁边一声冷笑，“本王帮你？” “不用不用，卑职可以！” 萧昱辰提溜着齐使，从窗口一跃而下。 季风扛着陈霸，跟在后头。 后院儿黑漆漆的，只停着一辆大马车。 听闻声音，马车里一动…… “抓到人了？两人私聊了什么？”温锦从车上下来。 萧昱辰闷声道，“别管，别问。” 说着，他就拿过陈霸的刀，竟是要把两人直接砍了。 温锦一惊，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干嘛？” 萧昱辰脸色阴沉，“我杀了他们！” 温锦低声道，“你冷静点儿，这里是大梁，他们是外使……” 让使臣在大梁的都城被人杀了，一来不好跟陈国和齐国交代，极易引发战乱。 二来，这不是说明大梁京都治安不行，既在外邦丢了脸，又容易引起民心动乱。 萧昱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怒火。 “让他们指认吧。”温锦拉着萧昱辰上了马车。 二人虽是夜行衣，且蒙面。但毕竟是和齐陈两国使臣多次见面。 未免他们认出来身形，他们在马车里不露面。 雀爷带着从破败的城隍庙，带走审问的几人上前。 一旁有她手下人举着火把，手下人将两人反绑起来，往齐陈使者嘴里塞了东西，拍着两人的脸颊，“喂！醒醒！” 两人迷迷瞪瞪睁开眼，“这是怎么……” 齐国使者看见站在他面前，脸上还带着血，鼻子都被打歪的人，当即吓得一抖，“你是人是鬼？” 那打手连连点头，“没错，是他！当时他还带了个手下，跟我们说话的是他的手下，但实际做主的人就是他。” “他起初躲在屏风后头不露面……但爷们儿也不是傻子，他连面都不露，不交底，我们也不敢给他办这差事！” “后来，他匆匆跟我们见了一面，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脖子后头还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打手说完，齐国使者脸色大变。 “你血口喷人！我让你干什么了？我都不认识你！” 雀爷可不听他说什么，她亲自上手，扳过那人的脑袋，看他脖子。 “果然有一块青色胎记！是他没错！” 雀爷拍着他的脸，冷笑道，“可以啊，不远千里来做客。不想着‘客随主便’，反倒琢磨着害东道主？” 齐使瞪着蒙着面的雀爷，“你、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乃邻国使者！你敢对我们不敬！就不怕引起战乱吗？！”ъitv “倘若有战事，你就是梁国的罪人！千古的罪人！” 雀爷看着他，不屑冷笑，“就凭你？不至于。装起来。” 她一声令下，立刻有手下拿了两只大麻袋来。 齐使张嘴要呼救。 雀爷眼疾手快，一团破布塞了进去。 陈霸见这势头，若有所悟，“我不知他做了什么……但不管做了什么，都跟我无关啊！” “我只是跟他喝酒，完全是被他带累牵连了！我乃陈国使者！陈国兵强马壮，骑兵强盛。跟大梁战乱多年，好容易修好，你们可掂量好！” 雀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丘之貉，若今日放了你，就是放虎归山。” 陈霸摇头，“不不，绝对不是……” 陈霸上下打量雀爷，以及她手下那些人。 陈霸是带过兵，剿过匪的人。他看出了雀爷一行的气势，很有一股子江湖气。 他道，“叫你们绑我们的人，出了多少钱？我出三倍！你放了我。” 雀爷哼笑一声，“你怕是出不起。” 陈霸哈哈一笑，“五倍！你陈爷爷绝对出得起！” 雀爷脸色猛地一变，唰，她从靴筒里拔出一只短剑，冲着陈霸就捅了过去。 陈霸吓得惊叫起来，“诶诶诶……有话好好说。” 马车里的人也吓了一跳。 好在季风动作快，他飞身上钱，握住雀爷拿剑的手。 差一点，剑就捅到陈霸身上了。 “姑奶奶啊，你冷静一点儿。”季风脑壳疼。 雀爷一双凤眸，死死盯着陈霸。 陈霸也有点儿呆愣，“女、女人？” 季风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赶紧堵住他的臭嘴！”ъitv “唔……”陈霸的嘴也被破布塞上。 “打晕！”雀爷道。 才醒过来的两人，又被敲晕过去。 雀爷来到马车旁，她脸色不太好。 “指认了，就是齐国使者，接下来呢？” 温锦已经准备好了，让齐使“水土不服”，且令大夫们抓不到把柄的法子。 萧昱辰却突然改变了计划，“你不用管了，人塞进马车上，我带他们去个地方。” 雀爷皱眉看着窗帘后头的萧昱辰。 火把的光，仅照亮他半张脸，他隐匿在暗处的脸更显阴翳。 萧昱辰道，“你放心，我比你更想他们死。但有些人，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 雀爷迟疑片刻，点点头。 她的人把齐陈二人，塞进后头的马车上。 酒肆被封锁的后院静悄悄的，只有两驾马车，缓缓驶出后门。 温锦看着萧昱辰，“不按原计划来吗？” 萧昱辰握了握她的手。他的手本就温热，此时更像炭火灼烧。 他压抑的愤怒，可能都化作了热量，“你不必管了，他们交给我处理。我定叫他们有苦说不出。” 两人在酒肆里，碰杯说的那些话……犹在萧昱辰耳畔。 那些玷辱温锦的话，如利刃割着他的心头。 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何其不易！焉能是他们口中的“玩物”？ 今日，他就叫他们尝尝，这被“玷辱”的滋味！ 夜深，其他地方都静了。 但这条街，却灯火通明，酒香阵阵，还有那曲声、笑声不绝于耳。 两辆马车，在一处偌大的院子后门口停下。 萧昱辰握了握温锦的手，“你坐在车上别动，不用露面。” 他纵身跳下马车，对门口守卫道，“叫你家掌柜的来！” 第458章 奇耻大辱 这么晚了，凤渊见到萧昱辰，颇感意外。 他上下打量萧昱辰，“王爷换口味了？王妃知道吗？” 凤渊眼底还有几分戏谑和轻嘲。 萧昱辰拳头瞬间硬了……但想想自己来的目的，他轻哼一声。 “帮我个忙……我知道你有办法。” 萧昱辰在他耳边低声嘱咐。 凤渊闻言，笑得花枝乱颤，“王爷真是有趣的人……不对，王爷以前可无趣了！如今才越发有趣，看来还是王妃的功劳。” 萧昱辰皱眉，“话多！” 凤渊挑了挑眉，“哎哟，这事儿有点儿难办……” 萧昱辰忍了忍，“你说得对……” 凤渊轻笑，“难办，咱也有法子办到。” 萧昱辰深深看他一眼，“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凤渊笑着让人把后面那辆马车赶进院中，“好说！” 萧昱辰回到车上，飞快地瞟了温锦一眼。 “你来找凤渊，难道是想……”温锦猜测道。 萧昱辰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免得脏了耳朵。” 温锦诧异不已。 但不管她怎么问，萧昱辰就是讳莫如深，只字不言。 温锦暗暗决定，改日她来问凤渊。bigétν 然则此时…… 凤渊叫人熬了两碗古方药汤。 分别给两人灌下……齐人和陈霸所喝药汤，大为不同。 不是所有被卖进秦淮楼的倌儿，都乖巧听话，愿意伏在旁人底下的。 万一遇见那骨头硬的，他们也得用上非常手段。 这古方，便是应运而生的好东西。 再硬的骨头，一剂古方下去，也能化作绕指柔。 凤渊亲自盯着，眼看两碗汤药都灌下去了。 “把他俩关在雅间里，点上香。”凤渊摇着折扇，大冷天不耽误他耍帅，“点两根！浓度大一点。” 秦淮楼的香，那可不是凡品。 他这香方，是从宫廷里流出来的，且他花了大价钱改进呢！ 两人关进去不多时，就有手下来报。 “公子，里头人醒了。” 凤渊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闻言，他立时睁开眼睛，“如何？” 手下人回，“一开始有点儿燥，这会儿……” 凤渊啪地把折扇一打，“走，看看去！” …… 陈霸觉得自己浑身疼。 特别是身后某处……疼得他想杀人。 他做了一个恐怖的梦，梦见他——堂堂陈国外使！从来只有他推倒别人，断然想不到……梦里，他竟然被人推倒了！ “操……”他睁开眼大骂。 他是一身冷汗被惊醒的。 他甚至不敢回忆昨晚的噩梦。 看到驿馆熟悉的床帐，他长松一口气。 “幸好只是梦……怎么会做这种梦？” 不对……他身后某处，明明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疼！ “来人！”陈霸喊了一声。 他掀开被子，看了看里头……他穿着中衣呢，衣服整齐，没有被扯拦的痕迹。bigétν 亲兵闻声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陈霸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亲兵道，“大人和齐使喝醉了酒，被卑职等人搀回来的。” 操了！不对！ 他在酒肆就被打晕劫走了！ 亲兵在酒肆大厅，根本不知道他们被劫走！ “备水，我要沐浴！快！”陈霸慌了。 那噩梦太……惊悚了。 他浑身的疼，也太真实了！ 细思极恐！ 亲兵虽不解……大人从没有早上沐浴的习惯，但见大人脸色不对，还是赶紧命人烧水，把浴桶抬进来。 “卑职伺候大人……” “滚！” 陈霸将门反锁，手脚发颤地解开衣襟。 “啊——” 一声凄厉的惊呼，惊飞了屋外枝头的雀鸟。 “大人！”门外亲兵立时撞门。 “别进来！都滚出去！我没事！谁也不准进！”陈霸嘶声咆哮。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的青紫痕迹，欲哭无泪。 那噩梦不是梦！竟他娘是真的！ 陈霸飞快地洗了澡，特别是身后某处。 他忍着剧痛，洗了三次。 他穿好衣服，拔出佩刀，“齐使呢！” 陈霸提着刀，冲出房间，直奔齐国使者院中。 “大人，大人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亲兵跟在他身后，看他满脸愤慨，云里雾里。 昨夜还好好地一起喝酒呢？ 怎么今天一醒，就提刀要砍人呢？ “人呢？”陈霸在院子里转了三圈，愣是没看见一个齐国使者。 他青筋暴起，握着刀，眼都红了。 驿丞正叫人收拾房间，闻声出来，“齐国使者因国中急事，今晨天不亮，就匆匆离京。” “他们甚至没来及亲自向吾皇禀明，只呈书一封就……” 驿丞话还没说完。 陈霸提着刀就要往外冲，“跑了？他跑了！跑得了吗？！” 如此，更说明昨晚那“噩梦”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齐使慌什么？他跑什么？ 陈霸怒火中烧。 手下亲兵拦住他。 “大人！大人不可！” “这是梁国境内，大人这么提着刀出去，追不到城门口就会被拿下！” “大人，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陈霸的亲兵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陈霸脸色一僵，黑如锅底，“我早晚杀了他！” 他在院子里狂砍了一阵，熟悉他的亲兵，都看出他姿势有些别扭。招式也不如以往流畅。 耳目将这些禀告萧昱辰知道时。 萧昱辰阴沉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自食恶果！这叫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萧昱辰冷哼一声，“陈霸的可恶写在脸上。齐国使者的恶，刻在骨子里！” “王爷的意思是……” 萧昱辰道，“不要在大梁境内动手。要让他们平平安安离开大梁，等他们进入齐国境内……再寻机会动手！” “是！”亲兵抱拳，随即退下，安排人手，沿途悄悄跟随齐使。 陈霸一连消沉了三天，跟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主要是，他……疼。 “奇耻大辱！我早晚……嘶！”被人压在底下的滋味儿，原来如此难受！不仅难受，而且难堪！biqμgètν “对了，齐使那晚说，第三招儿也已经放出来……如今该有成效了吧？” 陈霸托着下巴，“若无成效，我活剥了他！不……我要让他尝尝我的滋味儿！再活剥了他！” 陈霸换上大梁京都流行的服侍，没坐官驿专门给他们配备的马车。 他在街上雇了辆车，往城南而去。 “呵，动作还真快啊！” 陈霸下车，不由一震，“有钱，就是好办事儿。” 女学规划出的地，如今已经大变样，先前的泥草房、破草棚子，如今都没了。 大堆儿的工人，抬石头的，抬木头的，挖地基的……竟是一片忙碌，颇有欣欣向荣之相。 陈霸皱着眉头，“齐孙子又骗我？！” 他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却忽听那边树荫底下，两人正在议论。 “这又是挖地，又是建房……动了我李家村的祖脉！是要给我们带来厄运的！” “不能让那怀王妃，再这么干下去了！” 第459章 异想天开 陈霸偷听两人的议论，终于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梁国人迷信鬼神之说。 “齐孙子”没骗他，鼓捣出这“坏了祖脉”的流言，一定会给那女子带来麻烦！ 陈霸原本要离开，这会儿却不着急走了。 他凑得更近，去听闲话。 那男人也能说，越说越玄乎，李家村前两天崴了脚的老妪，是温锦这女学给方克的。翠花生不出孩子也是女学方克的……甚至村头老李头儿家的老母猪难产，都是女学动了祖脉，给方克了！ 陈霸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树底下凉音里说话的人，立刻扭头看他。 “你笑什么笑？我们说自己村儿的事儿……” “你看着面生，外来户吧？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两个说闲话的，竟然在地上捡了石头，朝陈霸走来。 陈霸的武力值，当然不把这两个闲汉放在眼里。 但他是来看温锦有麻烦的！他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万一他把这两个人打了，引来的温锦的人，这闲话还没传开，就被那女子提前遏止了，岂不太亏了？ 陈霸连连摆手，“不是笑你们！你们说的有理！实在有理！这女学可不就方克了你们李家村嘛！” “祖脉呀！那是祖宗给的福祉呀！那能动吗？但凡有点儿孝心，都不能动祖脉！” 陈霸身高体壮，嗓门儿也大。 他话音未落，倒是有好几个干活儿的都往这边儿看。 当即就有一群人抄起铁锹锄头，往这边来了。 “你说什么？谁动了祖脉？” “就说你呢！你别走！站住！” 一群看着精瘦，晒得面色黑红，但挽起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的男子，瞬间就把陈霸和那两个闲汉围住了。 “李二狗，你又在这儿说什么闲话呢？”ъitv 被叫李二狗的男人，眯眯眼儿里精光一闪。 他连忙摇头，指着陈霸道，“没有，不是我！我啥也没说！是他！” “这个外来户！他说女学方克了咱们村儿！还说修建女学动了祖脉！就是动了祖宗留给咱们的福祉了！” 陈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卖了。 “你哪个村儿的？为啥跑到我们村儿胡说八道？” “我知道了！昨儿夏女官就说了，别的村儿眼馋这好事儿落在我们村儿！想让女学用他们村儿的地！” “他们说，他们不用帮着盖帐篷，食宿他们都自己解决！只要把女学建在他们那儿！他们连工钱都比我们少要一半！” “说！你是不是他们村儿的？！” 十几个铁锹锄头指着陈霸！ 陈霸当时就惊了……他上过战场，打过仗。上过山，剿过匪。 但被一群百姓拿铁锹锄头指着——而且还是在别国！真是人生头一回！ “诸位误会了！”陈霸不想多生事端，赶紧拱手，“某只是路过此处，听他们说母猪难产，是被方克了，所以发笑。” “结果这两人就揪着我不放，说我蔑视他们祖宗……实在冤枉啊，某是外地进京的商户，不是本地人。” 众人一听，他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也就信了他。 但众人却没放过那两个闲汉。 “李二狗，又是你俩！天天好吃懒做说闲话！” “现在竟然还学会给女学抹黑了！我可告诉你们，里正家的小五，被王妃治好了病！里正一家恨不得把王妃的像供起来！” “大家伙儿得王妃的恩惠，得女学的恩惠！将来有新房住！如今农闲还有工钱拿！” “你们要是敢坏了大家的事儿！大家伙儿打不死你们！” 李家村的人说着，就推搡起二人来。 那李二狗没站稳，猛地摔在地上，竟从他身上掉出一只钱袋子来。 哗啦一声响，瞬间众人就安静了！ 一大袋子呢！少说也得有两贯吧？ 众人眼睛都瞪大了！ 李二狗立刻扑上去抢。 年长的有经验，比他更快拿起那袋子钱。 “李二狗！你见天好吃懒做，家家户户去蹭饭！十文八文的借钱，至今未还！你哪儿来的这些钱啊？！” “是偷的还是抢的？” “喂！那外地的商户！是你的钱袋子吗？” 陈霸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不，不是我的！” “哈！我知道了！李二狗，你是不是被别村儿的给收买了？！故意抹黑女学，想把这事 ъitv儿搅黄啊？” “你做梦！走，带他俩去找里正去！把李二狗逐出李家村！” 李二狗想抢回那钱袋子，一群人拉扯混战起来，为了一袋子钱，要打出狗脑子。 陈霸远远扶额，长叹一声。 不用想了，这造谣抹黑女学，迫使女学停工的事儿——根本没戏！ 这还没捅到温锦面前呢，就被底下村民给摁住了！ 一袋子钱，都能让他们打起来——温锦给他们的可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好处！他们能让流言坏了好事儿？ 陈霸正要回去。 他的随从却策马来找他。 “爷，您果然在这儿，有您的家书！” 随从翻身下马，将家书交给他。 陈霸撕开信封，“大哥的字迹……阿娘病重！” 陈霸当即脸色一变。 他这人缺点很多，但优点也很明显，且非常附和当时的主流价值观——孝顺。 陈霸当年出生时，先天不足，差点儿活不成。他生出来后脸色乌青，气息微弱，还带着不足的病。 给他治病要花不少钱，而当时的陈家并不富裕，供不起一个生病的孩子。许多人都说他活不了了，不如尽早放弃。 是他娘，说什么不肯放弃……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她娘就把家里的活儿都交给两个哥哥，每天背着他上山采药，捡柴。把那药和柴，都给村里的老村医送去。 终是感动了老村医，一直给他医治。bigétν 许是否极泰来，他长大后，竟是兄弟几个里，最高最壮，身体最好的一个！ “是阿娘给了我两次生命！是阿娘给了我今日成就！”陈霸总是这么说。 他看到信上说，阿娘病重，差点儿不行……他没看完信，就要上马回去。 “我要回陈国去！” “嘶……” 上马的动作，扯到了身后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操……” “爷！您看完！后头还有一张呢！”一旁随从连忙提醒他。 陈霸翻开第二张信纸，“大哥从大德兴拍卖行，得到一颗救命之药，维系阿娘性命……神医出自大梁，将阿娘送来大梁，让我在大梁寻访神医？！” 陈霸迟疑的抬起头，大梁神医？ 第460章 正巧让她遇见 陈霸握着大哥的信，忍着疼，爬上马车。 “根据大哥信上写的……这神药出自大德兴拍卖行，那拍卖行一定知道神医是谁！” “根据这信的时间，以及路上的时间……四弟和阿娘他们，大概三四天后可以抵京。” 陈霸掰着指头算过，叮嘱并行在马车一旁的随从道，“后天就派人去京外官道上等候！” 他这两天也别管女学的事儿了！ 赶紧设法和大德兴的人见上面，想办法问出神医的消息吧！ 幸而听说，大德兴的少东家，如今就在大梁京都！ …… 大德兴背后的“神医”，此时还不知有人不远千里来求医。 她正忙着女学的规划，以及后续的安排，却被儿子缠得没办法。 “阿娘！诱出井水中的花蛇，我大功一件！阿娘还没奖励我呢！” “虽然淑妃祖母那里还有母蚕，但这三只金蚕，也是我精心养出来的呀！现在它们被吃了……你宝贝儿子的心，可疼可疼了！” “你不安慰我，还不奖励我吗？爹爹说，御下，须得赏罚分明！” 钰儿的书，果然没白读。 纠缠起人来，话术一套一套的。 温锦哭笑不得，“我看你对那三只花蛇的兴趣浓厚得很。你喜欢那花蛇，简直胜过金蚕了。” 钰儿大摇其头，“那怎么可能？儿这是……这是不想阿娘为儿担心，所以故作轻松罢了！这是儿的孝心！” “儿子的孝心有了，阿娘的怜爱体恤之心，怎能没有呢？” 温锦被他缠得没法儿……多少也有被说服的成分。 她笑，“你想要什么奖励？” 钰儿道，“如今初春，万物复苏，蛇鼠虫蚁也都从冬眠中醒过来，郊外不仅景色好，毒虫也多。” “阿娘带我去郊外玩儿几天吧！正好我要抓一些毒虫，挖一些毒草，可以和花蛇一起炮制入药！” 温锦：“……” 儿子这才是对毒，如痴如醉吧？ 还以为，他不去大哥那里读书，是惫懒贪玩儿，不想学习。 没想到，他是为了研究他的毒虫毒草…… “行，过年的时候，没能好好玩儿，如今春日已经不寒，正好出去跑一跑。” 温锦答应下来，怜爱的摸摸儿子的脑袋。 虽然读书识字是正事儿，但儿子如痴如醉喜欢的东西，也可谓“正事儿”。 温锦把几个大管事和大丫鬟叫到跟前，把任务明确的分派下去。 她同萧昱辰说了一声，便轻装带着儿子往京都外的郊区而去。 “我同你爹说过了，我们去别院住几天。你爹军中休沐那天，也会来别院找我们。” 温锦在马车上，摸着儿子的头道。 她带的东西不多，温钰却是瓶瓶罐罐带了不少物件儿。 “什么味道？”钰儿鼻子使劲儿动了动，“像是……久病的死气！” “啊？”温锦被儿子的话惊了一惊。 钰儿却推开车窗，掀开车帘子，朝外嗅了嗅，“在外头，不是咱们车里的。” 温锦皱眉看这儿子……这嗅觉，非人哉啊。 随着车帘子被掀开，一阵阵哭嚎声也从不远处传来。 “停车。”钰儿朝外吩咐，“那车上有人重病，快死了。” 温锦狐疑地看看儿子，又顺着他的手看向那辆马车。 马车破旧，风尘仆仆，像是赶了极远的路。 一个男人站在车厢外，悄悄抹泪。 车厢里头传来女子的哭喊声，“阿娘！阿娘您再坚持一会儿！咱们今儿就能入京了！快了！就快到京城了！” “还没见到三哥……您可不能就这么走啊！您至少见了三哥啊！” “您不是最疼三哥了吗？您再坚持……” “请问，是有人生病了吗？”马车外突然传来柔和婉转的女声，“我祖上都是行医的，我也会医术，不知能否帮上忙？” 温婉的声音，犹如空谷黄鹂。 马车里的女子立刻停止了哭嚎，打开窗户朝外看。 只见一年轻貌美的女子，牵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儿，站在马车近旁。 正是温锦和钰儿。biqμgètν 女子抹去脸上的泪，她见温锦年轻，却梳着妇人的发髻，忙道，“这位夫人，我阿娘急病，吐血昏迷。” “我阿娘最疼的三哥就在京都，只怕我阿娘挺不到京都，见不了三哥最后一面啊！” “您若能救急……能叫我阿娘再坚持一日，哪怕就一日，也免得我三哥抱憾终身。我们感激不尽！定当重谢！” 温锦点点头，“我来看看吧。” 男子立刻摆上马凳，客客气气请温锦上车。 钰儿等在车外。 那男子见钰儿年少，衣着却华贵，小孩子气质也不俗，他蹲下身，小声问道：“这位小公子，器宇不凡，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 钰儿眼珠子一转，少年老成道，“我爹是商贾，我娘祖上是行医的。大叔不会看起不我们这等家世吧？” “小公子说哪里话！万万不敢！”男子拱了拱手，小孩子的话让他神色轻松起来。 车厢里。 温锦给老夫人诊了脉，又扒开眼皮看了看。 老夫人胸口衣襟上还有一大口血迹。这是喋血昏迷了。 温锦一面拿出金针取穴，一面道：“老夫人年老，且看样子是久病未愈。实在不该长途跋涉，劳碌奔波。” “你们路上走了一两个月了吧？老人家能撑这么久，可见你们路上照顾得很精心。” 年轻的妇人道，“哪里呀，是我大哥得了良药，要不然……” 妇人话没说完，一旁年长的婆子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头，“可不是！原不该叫老夫人舟车劳顿。可我家三爷来京做生意，被事儿绊住了脚，一直回不去。” “老夫人最疼的就是三爷，日夜忧思三爷，硬要上路。大爷想着，京都名医云集，总比我们那小地方医药好。” “所以才叫我们上路，一是来找三爷，了却老夫人忧思。二是想着来京都求医问药，好过我们那小地方。” 婆子长叹说道。 温锦勾了勾嘴角，专注扎针，不再作声。 这一行人，虽外头看，车马破旧，但车厢里的装潢，却是十分讲究。 车里扑了厚厚的被褥，还有细腻的羊绒毯做褥子，惟恐颠簸了老夫人。 就连婆子身上，都穿着精致的羊皮袄。可见这家人非富即贵。 婆子说话进退有度，一点儿都没有小地方人上京城那种紧张忐忑。 不过，不管他们是何出身。有人急病昏迷，温锦既遇上了，又有儿子心软相求，她也没打算袖手旁观。 “唔……” 温锦扎完了七七四十九针，留针等待之时，老夫人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biqμgètν 第461章 是他们的造化 老夫人见到温锦，先是一愣。待弄明白，正是温锦救了她，否则她就死在这儿了。 她一路奔波，远行千万里，竟然还没见到儿子，就要一命呜呼，人生该是何等遗憾。 “孩子……谢谢你。”老夫人艰难说道。 一张布满沧桑和皱纹的脸上，尽是感激之色。双眼更是噙满热泪。 温锦微笑，“您宽心，既叫我遇见了，那便是缘分。” 温锦宽慰老夫人一番。 婆子和那年轻妇人都偷偷抹泪，两人再看温锦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眼瞧着呕了一大口血，脸色灰败，咽气不过是瞬息之事的老夫人……竟然在她手底下，奇迹般的苏醒过来。 而且不但是人醒了，老夫人的脸，都恢复了些许的气色。 年轻妇人心思一转，他们不远千里来干什么呢？不就是来求医了吗？ “这位夫人，官道上相遇，您是要出远门吗？”年轻妇人缓声问道。 温锦道，“春光正好，带着儿子到郊外踏青来了。” 妇人松了口气，不是出远门就好。 她忽而捧出一只匣子，“夫人今日救我母亲，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一点谢意，不成敬意，万望收下。”bigétν 婆子看了妇人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线，若有所思，但并未说话。 温锦打开那匣子一看，“嗬……这谢礼太重了。” 竟是一匣子金元宝，一个个圆滚滚胖墩墩的金元宝，分外喜人。 温锦把匣子推了回去。 妇人不肯收回，欲言又止。 温锦并不多问，留针的时间差不多，她开始取针。 只见她每取一针，老夫人的脸色就松快一分。 那金针刺激了经脉穴位，把老夫人的“劲儿”给提了起来。把人从阎罗殿里提着劲儿拽了回来。 这会儿老夫人脸上有了健康的血色，这股“劲儿”松了，她也显得更轻松。 “老夫人好好将养，后会有期。”温锦收好针，便要下车。 车上三个妇人相视一眼，颇为着急。 温锦下了车，牵起钰儿的手，朝自家马车走去。 “阿娘怎样？”守在车外的男子问道。 眼见他快不行的阿娘，竟然自己坐了起来，面上也不再是死气沉沉。 男子瞪大了眼睛，“神医啊！” 他忙冲温锦母子的背影作揖。 “还等什么？咱们走这么远，是为了什么？既遇上了，那是老天给的造化呀！”年轻妇人急声道。 男子也猛地醒过神来。 他扶着妇人，两人齐齐朝温锦母子跑来。 “夫人！夫人稍等！” 温锦回头。 噗通，男人朝她跪下了。女子也福身行礼。ъitv 温锦微怔，却很快明白他们的意思，“老夫人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再奔波。这一次的行针，也不过是救急。若要痊愈，还需慢慢调理。” “求夫人救救阿娘，我们不远千里，到京城来，就是为了求医问药！遇上您，是我们的造化！”男子叩首说道。 温锦道，“这样吧，离这儿很近，我有个别院。你们先在别院里安顿下来。我给老人家仔细诊诊脉。”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多谢夫人！多谢……” 温锦把这一行人，安排进她嫁妆里所带的别院当中。 她和钰儿则不住在这儿，他们要去的是萧昱辰产业里的别院。 温锦给老夫人开了药，把药方交给老夫人的儿子，“京都仁济堂，是我家相熟的药铺，那里的药材品质上佳。” 老夫人的儿子儿媳千恩万谢，一定要把那一匣子黄金赠予温锦。 “得您医治，还在夫人这儿叨扰，您若不收，我们如何能住的踏实？”老夫人儿子说。 温锦这次收下了黄金，交代了家仆照顾。 她便带着儿子去萧昱辰的别院去了。 …… 陈霸派出的随从出了京都大门，在官道上迎出去很远，也没遇见老夫人的马车。 他回到驿馆打听，驿馆的人都说没见。 “许是还没到。”亲随暗自嘀咕。 怕错过，他在官驿等了一夜。次日又策马从官道往远处迎。 跑了老远，仍是没遇见。 他又在官驿里等了一日。 这天傍晚，他琢磨着，不能这么干等，“得给大人一个回话呀！不然大人岂不着急？” 亲随回了京都，都城内的官驿，找到自家大人。 “我母上大人呢？”陈霸直往后看。 亲随拱手道，“迎了两天，没见着老夫人的马车呀？问了驿馆的人，都说没见着……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陈霸心头不安，他亲自策马出城。 只见他一人一马，伫立在官道上，神色惶惶地眺望着远方。 “哎呀！” 温锦的别院里，那男子一拍大腿。 老夫人，婆子和年轻妇人都诧异看他。 男子道：“进京只顾的抓药回来，忘记打听驿馆！忘记给三哥报平安了！” 年轻妇人哭笑不得，“这事儿也能忘？” 老夫人道，“那别耽搁，你现在去！你三哥来大梁京都早，或许知道那位年轻的夫人是谁！” “你们瞧，自她给我扎了针，又开了药，我这精神头儿是越来越好了！” “咱得好好感谢人家！要不然，我这一条老命，还没见到你三哥，就交代在路上了！” 众人连连点头。 男子豁然起身，“我现在就去！” …… 陈霸牵着马，踏着夕阳的余晖，垂头丧气的往京都城门里走。 他等了足足一天，来来回回在官道上跑了许多趟……难道真是在路上遇上事儿了？ “阿娘……儿不孝！” 陈霸眼眶发酸，心头涩涩，呼吸吃力。 “三哥！三哥——” 身后传来呼唤，嗓音有些耳熟。 陈霸怔了怔，三哥？叫谁？不会是叫他吧？不可能…… 心里念着不可能，他却还是回头去看。 只见一男子策马疾驰，激起一片尘土，快到他跟前，那男子不待马停稳，便跃下马背，一下子朝他扑来。 “三哥！我正想进京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遇上！真是太巧了！” 陈霸一时想笑，又想哭，“不巧！我派人在这儿等了两天！自己又在这儿等了一天！怎么就你自己？阿娘……” 话没说完，陈霸心底一惊，腿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 陈四连忙扶住他，“阿娘没事。” “我们前天就要到了，阿娘却喋血昏迷，眼看扛不到京都……” 陈霸脸色煞白，硬挺挺往地上倒。 他人高马大，陈四差点儿拽不住他。 “遇上个仙女神医，把阿娘给救了！” 第462章 怎么是你？ 眼看三哥要吓死，陈四不敢再卖关子，忙一口气说了。 “幸好是遇见那位神医，人美心善，给阿娘扎针急救。” “后来，她看阿娘身体太弱，不适合再继续奔波，就近，把我们安排在她的别院里了。” “她给开了药，阿娘服了这几天的药，已经好多了！现在说话，中气十足的。” 陈霸皱眉看着陈四。 “真的！我还能骗三哥吗？不信，你现在跟我瞧瞧去！”陈四拖着陈霸往背离京都城门的方向走。 陈霸甩开他的手，冷眼看他，“前天就到了？你还去京都给阿娘抓药？” 陈四点点头，“是啊，哥。” “那你为什么不去官驿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已经平安到了？！” 陈霸一声怒吼。 陈四差点儿被他吼得坐在地上。 陈霸光是吼，不解气，抓着陈四暴打了一顿。 要不是城门口的守卫，看不过眼，上前呵斥……陈四还不知要挨多少下。 “忘……忘了。”陈四小声说。 陈霸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被他挑起来。 “忘——了——？” 陈四这次不傻了，浑身还疼着呢！ 他飞身上马，打马就往温锦的别院里冲。 …… 温锦和钰儿放风筝归来，顺道来了趟别院。 那位先前对温锦有所防备的婆子，现在见了她，比见了自家嫡亲的小姐还亲。 “夫人来了？多亏了夫人的药，我家老夫人现在好多了！能吃得下饭，饭后还能在院子里走走。” “老夫人说，照这个势头恢复下去，她还能上马耍花枪呢！” 婆子这话，可透出了不少信息。 老夫人会骑马，会枪法。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家中得是既富且贵。 照婆子先前的谨慎程度，她不会透露这些。 温锦笑了笑，没有打探她们的家世，她单纯想救人而已。 “我再给老夫人把把脉，这药服了有三日了，可以调整药量了。”温锦笑着落指在老夫人脉门上。 温锦这边正“望闻问切”。 那边突然传来炸耳朵的喊声，“阿娘！儿不孝，儿来了！” 温锦微微一怔，那婆子赶紧去门口，把人拦下。 “三爷，那位好心的夫人正在给老夫人把脉呢，您且等等！”婆子拦住陈霸。 陈霸探头往屋里看。 但床榻在里屋，还有六扇的折叠大屏风遮挡，他视线难及。 陈霸压低了声音，“什么神医夫人？长什么样子？我在京都有好一阵子，我还没打听到神医……倒叫你们遇上了？” 婆子瞪了他一眼，正色道：“人家可是救了老夫人的命，还把别院借给我们住！心善着呢！” “待会儿见了人，三爷您可一定客气着点儿。老夫人如今，见着那位夫人，就是见着救命恩人的感激。” “三爷万万不可惹老夫人不快！” 陈霸皱眉，愈发好奇，“知道知道！” “老夫人身体好转，这药量也有增减，我重新写了药方。”温锦道。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闺女，等等。”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漂亮的红玉镯子，递给温锦。 那镯子触手生温，竟是红玉中的暖玉。 温锦眼底一亮，灵泉空间里的兴奋之感，她未召唤空间，都感受到了，这是上好美玉。 “你救了老婆子的命，这是我祖传的红玉，我想把它送给你。”老夫人笑盈盈看着温锦。 温锦虽然很喜欢这上好佳美的红玉，但闻言，她还是推了回去。 “老夫人，这太贵重了，您儿子、儿媳纯孝，已经给了我厚礼……” “阿娘，不可！”陈霸听闻里头说什么红玉，祖传…… 他当即脸色一变，推开婆子，闯进了里间。 温锦闻声回头。 陈霸也站在榻前僵住，他看着温锦，嘴巴微张，目瞪口呆。 老夫人见着三儿子，又气又笑，“什么不可！你老娘的命，没这身外之物重要吗？” 婆子也跟着进来，把他往外推，“三爷，您怎么就跑进来了呢！您去外头等着……” 陈霸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怀……咳，怎么是您？”bigétν 屋里一静。 老夫人道，“你们认识？” 温锦笑，“是啊，陈使初到大梁都城，我们便见过了。没想到老夫人竟是陈使的尊上，那您更不必客气了。” 温锦起身，把里屋让给人家母子。 她出门后，把药方交给陈四，把药量的增减以及饮食的禁忌又交代了便要走。 “怀……您留步！”陈霸追了出来。 温锦道，“陈使刚见到尊上，怎么不好好陪着？你一时半会儿也不离京，有什么话，可以改日再说。” 陈霸却轻叹，“还是今日说吧，不说，我心中不安，越想越愧疚。” 温锦同他去了花厅，叫人上了茶。 陈霸却一撩衣摆，屈膝跪下了。 温锦侧身走到一边，“你这是干什么？叫人看见了，我一身嘴也说不清了。” 陈霸是外使，温锦是战神的王妃。 陈霸屈膝拜她……这是把她架火上烤呢！ “这里是王妃的别院，便是看见，也都是王妃自家人看见。”陈霸却不起身，认认真真地叩首三次。 这个自打来了京都，就又横又霸道的使臣，竟然如此谦恭，如此真诚叩谢…… 温锦十分意外，同时也明白了……孝道在他心中，分量很不一般。 “阿娘说了，若非王妃您及时相助，她当时就不行了。” “阿娘说，人濒死的时候，自己是知道的……她已经看见了黄泉路，听见了阴曹地府的鬼叫声……” “是王妃您的金针把她拉回来了！王妃救了我阿娘，于我便是恩同再造……” “想想我曾经做的那些事，以及跟齐使合谋的算计，实在愧对王妃的大恩大德！”bigétν 陈霸缓缓起身，脸上的自责愧疚，却愈发明显。 温锦垂眸微笑，圣人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救老夫人的时候，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那又破又风尘仆仆的马车，她不过以为是远行的客商。 陈霸将一只古朴，却透出厚重之感的檀木盒子，放在她旁边的四方几上。 “这是我阿娘的心意，您不收，她心中不安。” “另外，陈国与齐国的计策，我想向你坦白……这些话，出了这花厅的门，我必不再承认我说过。” 第463章 既有宏愿，也要能承受风雨 “梁国如今的皇帝年迈，没有宏图大志，安于现状。” “怀王有领兵之将才，王妃有经世之略。倘若怀王是太子，王妃将来能稳坐中宫，那大梁的前景与今不可同日而语。” “四国的平衡，也必将被打破……” “所以，齐国使臣与我大陈使臣商议，从梁帝和怀王之间，撬开裂缝，致使父子失和。” “父子相互猜忌，君臣失和，则国不安宁。大梁届时，就没有气力对外发难。” “倘若陈、齐合力，抓住时机……” 陈霸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父子君臣相争，内乱起，则是外人趁虚而入的时机。 只要时机把握得好，陈、齐就能从梁捞得大利，甚至兼并。 温锦道，“你跟我说这些……” 陈霸抬头看她，“经此一事，王妃让我改观了，对您，对女子都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女子不仅可以在内宅相夫教子，手腕也不止是能用来谄媚、构陷。” “若是把精力用在正地方，女子也能救人，甚至救国。” 温锦抿唇看他。 陈霸抱拳拱手，“言尽于此。王妃最好早做打算……他日，王妃若愿意去大陈做客，找我陈霸，必定奉您为上上宾。” 温锦轻笑，“多谢。” 陈霸欲言又止。 他想提醒更多，想把话说得更直白……大梁皇帝，必定是她前行路上的阻碍。 疑心的种子已经播下，早晚会生根发芽。 届时，她的路会比今日更难走。 但前头那些话，也已足够。若时机不到，多说无益。 而且，陈国整个的风气，未必就比大梁更轻松。 她既有宏愿，也该有抵御风雨的能力。 在花厅时，他是受她恩惠，感激她之人。 走出这花厅，他就是陈使，是身负使命，权衡利弊之人。 温锦再三推拒，陈霸还是把那只稀罕的红色暖玉镯子，留给她了。 这次灵泉空间不止喜欢那镯子，就连装着镯子的古朴的檀木盒子，它们都很喜欢。 温锦带着镯子，离开别院。 次日恰是萧昱辰休沐，当晚，他便离京赶来城外别院，与妻儿相聚。 “你们踏青，放风筝，倒是快乐，把爹爹一个人留在京都军营！”萧昱辰捏了捏儿子的鼻子。 钰儿揉了揉鼻子，“皇爷爷说了，爹爹若以后不疼我，就叫我进宫找他告状！还说，我是嫡长子，以后若有委屈，就去找他。” 萧昱辰表情一怔，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他侧脸看向温锦，“皇城司已经知道，你救了陈国使者陈霸的母亲，并收留他们在别院。” 温锦轻叹一声，“可会影响女学的进展？” 他们都明白，皇城司知道了，就等同于皇帝知道了。 萧昱辰道，“父皇的态度，还不明确。女学之事，他毕竟答应过，金口玉言，如今食言，他面上也不好看。” “但父皇透出的意思是……希望你主动退让。” 温锦沉默不语，垂眸看着秋瓷盏中清亮的茶水，是她操之过急了吗？ 但人生短短几十载，她又是个“外来户”，自己也说不准，能在这儿呆多久。biqμgètν 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慢筹谋吗？ “别怕。”萧昱辰忽而抬手，温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肩头，“做你想做的，有事我们一起扛，总能扛过去。” “人生苦短，为何要枉留遗憾在人间？那不白来一趟？” 温锦眼底一亮——那不白来一趟？ 她心头的迷茫云雾也顿时散开，她堂堂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竟然还没有萧昱辰一个古人看得开！ 她来都来了，若不完成“整顿古代”的使命，不论成败，若试都没试就退缩了——真是白来一趟！ 温锦看着萧昱辰，展颜一笑，“谢谢你。” 萧昱辰伸手抱她在怀，“谢什么？苦了你那么多年，是我该谢谢你……让我还有弥补的机会。” 气氛正好…… 却有人猛地一咳，“咳咳……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钰儿托着下巴，身边趴着两只大猫，三个脑袋，眼睛一眨不眨正望着俩人。 萧昱辰又伸手捏了捏儿子的鼻子，“吃你的点心！” …… 因皇城司已经知道了陈使的母亲，在温锦别院里借住。 温锦便没有再往那院儿里去。 只是派人去叮嘱院中下人，不可怠慢敷衍。 陈霸告诉自家人，那位“仙女神医”是大梁王妃。因为复杂的政治关系，她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担了风险。 搞不好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扣下来，有嘴都说不清。 陈霸的家人，倒也明事理，“如今能捡回这条老命，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陈霸自那天在花厅里，跟温锦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他原本还要找宋韬，求问治出那种“神药”的神医，究竟是哪位。 即便不说，再卖给他几颗神药，也是好的呀！ 可宋韬却比皇帝还难见。宋家管事说，少主已经不在大梁京都。 陈霸也别无他法。 二月二十二日这天，他向大梁皇帝请辞回陈国去。 临走这天，他又来到怀王府外。 听闻陈霸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萧昱辰和温锦很是一愣。 “我去见他。”萧昱辰没让温锦去。 陈霸骑在高头大马上，门房请他进，他却没进。 直到里头的主人家出来了，他才翻身下马，满面欢喜地朝门口看去。 见出来的只有萧昱辰，他的脸立即垮了下去。 萧昱辰想起那晚，他和齐使的对话……他捏紧拳头，想把面前这张脸，一拳砸扁。 “见是本王，你很失望？”萧昱辰冷笑。 陈霸拱手道，“王爷……对陈某有些误会。但王爷愿意来见，陈某感激。陈某是来辞行的。” 萧昱辰挑了挑眉，误会？呸。 陈霸道，“我乃外使，这就走了。便不进门给王爷找麻烦了。” 萧昱辰冷哼，“你也晓得你是外使，还……” 陈霸忽然命人抬上一个金马鞍，这马鞍不大，做工却十分精致，马鞍上还嵌有各色漂亮的宝石。 有些颜色宝石，是陈国独有，他国十分罕见。 陈霸道，“听闻明日是小世子的生辰。无法在明日道贺，颇为遗憾。这小玩意儿，送给世子玩儿。” 萧昱辰看着那金灿灿，各色宝石晃花人眼的马鞍，不知说什么好。 陈霸正欲离开，王府侧门，却有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快步跑了出来。 第464章 老狐狸的迂回之策 “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敢当。但拒绝又好像不礼貌，不如你也收下我的礼物吧？” 一个瓷娃娃般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儿，站在萧昱辰旁边，仰着脸对陈霸说道。 “哎哟，”陈霸笑起来，“小世子有什么礼物给我啊？” 钰儿拿出两只瓷瓶递给他。 那两只瓷瓶也有趣，一只白的，一只黑的，肚儿大脖子细。 整个瓶子没有手掌大，但造型却很别致，瓶子上还塞着木塞子，密封很严实。 “哟，挺好，这是什么？”陈霸笑问。 钰儿下巴微微一抬，“你现在不要看哦，等回去再看。最好找个医术好的人给你看看，自己别乱用。” 陈霸立即正色……找个大夫给看看，莫非是药吗？ 他去仁济堂，给他娘抓了几次药，已经听人说了。 仁济堂最厉害的，倒不是他们的药材品质上乘。 而是他们家的成药，别处模仿不来！ 更有金字成药，药效奇好，只是限量供应，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小世子年纪这么小，他哪儿来的药啊！ 说不定，是王妃不方便出来，所以叫小世子捎给他的！ “多谢小世子，这回礼我收下了。”陈霸道谢，仔细揣好了两瓶药，带着他的亲随，回去驿馆。 他们随行就有大夫，但这大夫是陈国派来的，并不是他亲信。bigétν 陈霸迟疑后，没给他看。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我先行出京，接了我母亲，明日咱们京城外汇合，一起上路。” 他与随行的官员分开，带着自己的人，来了城外温锦的别院。 他拿出那两只瓷瓶给他娘看。 陈四惊道，“这是救了阿娘命那神药！” 所有人都看向陈四。 “不会错的！大哥给阿娘服药时，我就在一旁。”他从白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万分肯定道。 老夫人接过药丸一看，脸面生光，“是！没错！是这味道！” 陈霸将白瓷瓶里的药，都倒出数了一遍，又赶忙装进瓶子里封好。 “十颗！”他激动的声音发颤，“大哥说，他买那一颗，多少钱？” “三万两！还是托了关系，费老大劲儿才买到的！”陈四瞪大眼，如同梦呓。 陈霸深吸一口气，“乖乖……那金马鞍和红玉，还是礼轻了。” …… 齐、陈两国的使者都走了。 皇帝有点儿不开心。 方旭上茶时，皇帝差点儿把笔戳进茶盏里。 幸而他眼疾手快，赶紧把砚台挪过去，把茶盏撤开。 “唉……”皇帝长叹一声。 方旭道，“皇上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皇帝道，“齐陈两国使者，都是反对建女学的。朕如今思来，当初答应的太快了……也是被那才女大赛冲昏了头。气氛烘托到那儿了……” “朕以为，女学所培养的，不过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贤妻良母。” “可经过齐国使者一番话，朕才醒悟过来，怀王妃的野心不止于此……她想让女子从内宅里走出来，拥有和男人一样的地位，权利！这怎么行？”biqμgètν “朕原想借着齐国、陈国外使的嘴，让怀王妃明白，她这么干不行！但他们竟然都走了……” 皇帝又长叹了一声。 方旭皱了皱眉，小声道，“皇上也不必忧思太过，一定要保重龙体呀！此事艰难，古来的习俗便是如此，怀王妃想改变，哪是她说改就能改的吗？” “她也不过是一时的劲头儿，等遇了几次挫，她就知道此事不易了。” 皇帝看了方旭一眼。 方旭赶忙埋头，“奴才僭越了。” 皇帝却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朕直接阻止，于朕的面子上不好看。好似朕言而无信。” 皇帝忽而笑了笑，但目的不变，手段可以迂回嘛…… “来人，从宫中乐坊，挑选十位才艺双绝，容貌出众的美姬来！” 皇帝摸着胡子，笑得像只老狐狸。 他给温锦找点儿事儿干……温锦就没那么多功夫，折腾什么女学了吧？ …… 萧昱辰还没赶到北衙军，就听说他府上要出事！ “十位美姬，被宫里两辆楠木大马车送往怀王府。” “王爷现在快马加鞭赶回去，也许正能赶上！”耳目禀报说。 萧昱辰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 他当即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地往回跑，“驾——驾！” 他把这汗血宝马催的怀疑马生，恨不得生出翅膀来。 “站住！”萧昱辰一声猛喝，终于拦下了即将进他府邸侧门的两辆楠木马车。 车夫一惊，回头去看。 萧昱辰一点儿没减速，径直冲到他们前头，堵在了王府侧门前。 他用马鞭指着车夫和宫人，“什么人？来怀王府作甚？” 公公笑道，“王爷别误会！这是皇上的恩赐，王爷必定喜欢！” 太监说着，还朝他眨眨眼。 萧昱辰无语，他喜欢个大头鬼！他好容易才跟温锦睡到一张榻上！好容易才让人把主院寝房里的那张小床撤了！ 现在跟他来这套？！是嫌他刚过上好日子吗？ “什么赏赐？本王怎么没听说有赏？”萧昱辰揣着明白装糊涂。 公公笑，“等送进去，王爷不就知道了吗？” 萧昱辰哼道，“无功不受禄，本王没有功劳，不敢贸然领赏。公公请回吧！”biqμgètν 那公公一愣，着实没想到，还有赏赐到门口，却进不去府门的。 他冲萧昱辰频频眨眼，暗示都快成明示了，“皇上赏王爷，还需要什么功劳理由？再者，长者赐不能辞，王爷只管收下就是。改日再去皇上面前谢恩就行了。” 萧昱辰马鞭一甩，“本王是儿子，更是臣子，哪有臣子可以无缘无故就领这么两大车赏赐的？名不正言不顺！本王不敢受！你们随本王回宫中，本王现在就去父皇面前问清楚！” 公公这会儿才看明白，萧昱辰不是客套——他是真不想收。 公公道，“王爷是不是先看看，这里面是……” “不必！少废话！同我回宫！”萧昱辰脸黑了下来。 公公来之前，可是接到了死命令！一定要把礼物送到！一定要让怀王府收下！ 他那会儿还觉得好笑，这么好的“礼物”，有哪个男人会拒绝呢？这番叮嘱不是多此一举吗？ 现在他才明白！还真有！怀王怕不是什么异类？！ 公公也拿捏起了内廷的架子，“奴才受命于皇上，莫敢抗命。请王爷恕罪。” 萧昱辰见状，吩咐自己府上的门房，“给本王盯紧了！本王不回来，绝不准放他们进府！守不好门，你们都别再怀王府呆着了！” 萧昱辰打马，飞奔向皇宫——他得找他皇帝老爹，好好说道说道！ 第465章 父子反目，温锦成全 怀王府门前，门房和宫里来的马车，就这么两厢僵持下来。 宫中，勤政殿。 方旭快步进殿，“启禀皇上，怀王爷急匆匆来了。” 皇帝一愣，摸着胡子笑，“他是来谢恩的吧？也是朕疏忽，若是早点儿给他送去，也不至于让他被温锦蛊惑那么久……” 话还没说完，萧昱辰就到了殿外。 “宣他进来。” 萧昱辰进得殿中，脸红脖子粗，当即就想吵吵。 但他还是先忍怒行礼，“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笑，“礼物你收到了吧，可还满意？这可是朕叫人精挑细选……” 萧昱辰沉声道，“儿臣不要！求父皇收回这赏赐。” 殿中立时安静下来。 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儿子。 “你说什么？” 萧昱辰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儿子不要赏赐！求父皇收回！” 砰！ 皇帝怒拍御案，“你敢再说一遍？！” “儿子……” “放肆！住口！” 皇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许多年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了。 他年迈的脸，被气得通红。 “朕宠你太过，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朕给你的，你就得拿着！怎么，你还挑三拣四啊？”bigétν 萧昱辰也梗着脖子，“儿臣不是挑剔，儿臣是不要！一个都不要！再好都不要！儿臣已有珍珠，‘鱼目’焉能看进眼里？！” 皇帝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抬手指着萧昱辰的鼻子，“你你……” “你”了一阵子，皇帝跌坐进龙椅里，“你被一个女子蒙蔽了双眼，英雄气短，掉进那儿女情长里了！” 皇帝大为叹息摇头，十分失望的样子。 萧昱辰盯着他爹看了片刻，冷笑，“父皇这般评价儿臣，可是儿臣公务上有什么疏忽错漏？” 皇帝皱眉抬头，“你敢拒绝朕的赏赐，这还不够错？！你大错特错！” 萧昱辰冷笑，“贪恋美色为错，一心一意待发妻也为错。什么叫对？什么叫错？顺着父皇的心意便是对，逆了父皇的心意便是错！” “父皇要的不是忠心的臣子，而是一味讨好、逢迎谄媚的小人！” 萧昱辰也在气头上，他一番话，把皇帝气得面色涨红捂着心口。 方旭见状，忙劝，“怀王爷，您少说两句吧！皇上是您的君，更是您的父，他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您好？” 萧昱辰道，“为了我好？不声不响往我府上送十个美姬？” “这叫什么为我好？是看我的内院太安生，惟恐我后院不起火吧？” 皇帝指着他，“就为了一个温锦，你如此顶撞朕？” 萧昱辰脸一沉，“就事论事，父皇扯她做什么？” “呵，不是为她，十个美姬你有何受不得？二十个你也不嫌多！” “难道在父皇眼里，儿就是那般贪恋美色，不晓得修身养性的浪荡皇子吗？” 父子针锋相对，连方旭都不敢说话了。 皇帝眼见说不过儿子，怒拍御案。 “朕赐了就是赐了，你不收就是抗旨！萧昱辰，你今日一切荣宠，都是朕给你的，你是要抗旨吗？！” 萧昱辰看着他爹…… 他不明白，明明曾经是明事理，知大义，豁达宽容的父亲……为何就变成了今日模样？ 他沉声道，“父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您是我的君，是我的父。若有对您不利的事，儿子就是豁出一切，包括这条命，都在所不惜。” “但如今情况是,您有‘美意’，儿不收，于您并没有妨害。若是收了，于儿子的其他家人，却是伤害。” “儿也是别人的丈夫，是别人的父亲。儿想给妻一个依靠，想给钰儿做榜样，做表率。” “让钰儿从小知道，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为后院的家人遮风挡雨。”bigétν “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欲望，让后院满是风雨。”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 皇帝怒目看着萧昱辰。 如今萧昱辰把话说得再漂亮……都不过是为忤逆他找的借口而已！ 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能忤逆自己的父亲至此！ 皇帝沉声道，“你想好了？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你明白吗？” 萧昱辰拱手，“儿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好！很好！”皇帝缓缓点头，眼底的怒火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归于死寂，“你既不要朕给你的赏赐，那就把朕给你的一切都交出来吧！” “你的王爵，你的军权，你的封地、食邑、府邸……都是朕给你的！” 萧昱辰闻言一怔，缓缓抬头看着皇帝。 皇帝冷笑，“改主意了吗？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萧昱辰抿了抿嘴，忽而解下身上的腰牌，掏出北衙军的兵符。 皇帝瞳孔一震，他真的敢！ 正待皇帝要拍案而起，废黜萧昱辰王爵，贬为庶人之时…… “禀皇上，美姬已经送入怀王府……” 太监话没说完，萧昱辰就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可不就是去他府上，送美姬的那太监吗？ “你怎么敢？！”萧昱辰当即要掐断他脖子。 皇帝大怒，“萧昱辰！你眼里还有我这父皇吗？！” 太监忙说，“是怀王妃亲自收下的！若非王妃开口，门房那关，也过不去呀！” 萧昱辰脸色一怔，“锦儿？” 皇帝冷笑一声，“你倒是个痴情郎，岂知温锦没有容人之量？” “你不让美姬进府，旁人不会以为你不爱美色。只会以为是王妃善妒！” “温锦倒是知道爱惜名声，比你有城府！” 萧昱辰也顾不得跟他的皇帝老爹辩驳，他得赶紧回府。 温锦是什么性情，他比他爹清楚，她在乎名声吗？当然也在乎！但她绝不是迂腐到，为了名声会委屈自己的人！ 她对感情的观点，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点，连钰儿都再清楚不过。否则，一个小孩子怎会说出那样的观点？ 他自言自语道，“她怕是生气了……该不会误以为是我想要的吧？”ъitv 萧昱辰一路疾跑出宫，宫中有规定，不能跑起来，毛毛躁躁没有仪态，乱了规矩。 但他连王爵、兵权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点儿宫规？ 他出了宫便飞身上马，一路疾驰飞奔向怀王府。 果不其然…… 萧昱辰进府之后，第一感觉，就是所有的下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有些在暗笑，有些则露出艳羡…… 但那些女子们的眼神，则多为鄙夷不屑。 萧昱辰心里大喊着“冤枉啊！” 只盼锦儿不要误会他！ 第466章 她的男人不分享 “王爷不能进。”逢春半夏，在清荷居门口把他拦下来。 萧昱辰站在院外，也远远瞧见，正房中一群“莺莺燕燕”。 那一片如春花般鲜艳的罗裙，正在正院里飘荡…… 完了！ 温锦果然误会了！ 他好不容易才可以住在主院！费了千辛万苦，持之以恒方才突破她的心门，与她共枕而眠。 就被父皇赐下这十个美姬，全盘破坏！ “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正在宫中拒绝父皇！我没收下这美姬，我一定会退回宫中的！” 萧昱辰急声道，“你们快去向王妃解释！”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半夏面瘫脸，毫无表情，“王妃说了，后院的事情归她管，希望王爷不要插手。” 萧昱辰皱紧眉头，“你去告诉王妃，让她不用担心！父皇若是不满，也是冲我来！本王一定会护好他们娘俩的！” 半夏继续面瘫，连话都不说了。 萧昱辰对这个温锦面前得宠的大丫鬟无奈。 他转脸看向逢春，“她哑巴了，你去说！” 逢春忙不迭的摇头，“婢子可不敢去。王妃是这后院的主子，说一不二，婢子不敢违抗。” 萧昱辰咬牙，“你们不去说，本王自己去！闪开！” 两丫鬟此时倒是默契，伸开手挡住门，门神一般。 逢春道，“王妃说了，谁要是放您进去，就别想在清荷居呆了！” “汪汪！”就连大黄都适时地吠了两声，好似在表明，它已经守好了院墙。 两只大猫猫已经跟大黄差不多大了，迈着优雅的猫步，虎视眈眈地看着想要闯进来的萧昱辰。 萧昱辰：……bigétν 他给儿子养什么虎啊！真是“养虎为患”，坑得是他自己呀！ 他真就不明白了——他养的暗卫，送到温锦这儿，立刻就成了温锦的嫡系！ 就连他府上的猫猫狗狗，到了她身边，都能立即被她化为亲信。 是他魅力不够？还是她魅力逆天了？ 萧昱辰长叹，“既然如此……” 他转身离开清荷居门口。 但他余光却时刻注意着门口两丫鬟，见两丫鬟松下一口气来。 他立刻杀了一个“回马枪”，闪身就要闯入院中。 “砰！” 两丫鬟再次默契，一同将门关上！ 若不是萧昱辰反应快，这门都拍他鼻子上了！ “王爷请暂去别处。王妃说了，”逢春在院子里道，“您若是不让她做后院的主，就是不给她当家主母的脸面威严。那她只好退位让贤了。” “你……哼！”萧昱辰又气又委屈，他拂袖而去。 萧昱辰气哼哼地去了书房，“是我不给她当家主母的威严？还是她不给我一家之主的威严？简直倒打一耙！” “她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定我有罪’。简直岂有此理！” “对了，她原来怎么说的？听完原告陈述，也得听被告说两句……她让我说话了吗？！” 萧昱辰把书房里的桌椅板凳拍得震天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书房里的桌椅怎么惹了他呢。 清荷居，上房之中。 温锦稳坐主位，受了十位美姬的拜礼。 温锦端起茶盏吹了吹，“听闻诸位美人，都是从宫中礼乐坊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你们必定个个身怀才艺吧？” 十位美姬初见温锦，心中忐忑。 虽然以前也在宫宴中，瞟见过这位王妃，更是没少听闻关于她的传说。 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回。 这位王妃果然如传言一般美丽……不不，传言远不及当面见她这般惊艳。 她们在礼乐坊，也自持美貌，只觉自己是人间绝色。 可到了这位王妃面前……却不由的自惭形秽。她的气质，仪态，她一举一动里透出的尊荣，高贵，优雅……仿佛浑然天成，是她们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企及。 王妃这般气质，这般容貌，真是人间殊色。 “奴婢等人不才，会琵琶、筝、弦等乐器。能弹琴，能跳舞，识谱，偶尔也自己作曲。”十个女子中，走出一个个子最高挑的女子。她眼睛妩媚，动作犹如弱柳扶风，柔弱中透着让人怜惜之意。 温锦看着她，点点头，“我这人善妒，我的东西，我的人，不容他人惦记，也不跟人分享。” 她又抿了口茶。 美姬们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温锦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是父皇的赏赐，怀王府不好将你们拒之门外，这是礼。礼节之礼。” “但让你们进门之后，得按怀王府的规矩来，这是理，道理之理。”“你们都是人，却被赏来赏去的，怎么倒像物件儿一样？身为女子，我怜惜你们，我也希望所有的女孩子，不管出身如何，境遇如何，都能有机会，堂堂正正做人。别再被人当做物件。” 美姬们瞪大眼睛，倒吸冷气……什么意思？王妃要给她们良籍？ 温锦很快回答了她们的疑问，“你们若愿意，我不但可以给你们抬籍，让你们成为良家人。还要给你们做人的尊严，让你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以色示人，以搏宠为生。” 美姬们大为震惊，只当自己做梦，或是幻听。 即便在王妃面前，她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这是真的吗？” “我没听错吧？” 嗡嗡了片刻之后，有那聪明伶俐的女子，当即便屈膝跪下。 “奴谢怀王妃大恩！愿王妃给奴指条明路！” 一个美姬跪下了，紧跟着陆陆续续，两三个，七八个……最后十个美姬都跪下了。 只是，她们中，多少是真心的，多少是随大流……现在还看不出。 温锦点点头，“且把你们安排在惊鸿轩，待抬籍以后，我必妥善安顿你们。” 女子们再次面面相觑。 还是那个最高挑的女子，壮着胆子问，“请教王妃……我等不必服侍王爷吗？” 温锦笑，“不必。” “可是我等，是被皇上赐下……”她声音愈来愈小，“婢子愿为王妃分忧……” 温锦闻言笑起来，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温锦笑容可掬，不像一般当家主母那么严厉。 女子胆大道：“奴婢陈氏，名卿卿，‘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的卿卿。” 温锦看着她道，“卿卿骋少年，看来是读过书的。所以，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的人，不跟人分享。” “王爷是我的夫君，你们不可染指，最好也别惦记。否则，若叫我知道了，这怀王府，你们是待不了了。”bigétν “都听明白了吗？” 其他女子偷瞟陈卿卿……王妃的意思很明显。 她们能在宫里生存，谁也不是傻子。早就听懂的话，偏她要佯装不懂，还要去试探王妃。 女孩子们看她的眼神里藏着奚落。 陈卿卿脸色涨红，有屈辱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第467章 男人的宠爱靠得住吗 “行了，你们退下吧。”温锦训诫一番，摆明立场。 美姬正躬身退下时，半夏逢春从外头进来。 “王爷刚刚来过了。”逢春声音不大。 但因正房安静，正在退去的美姬也都听见了。 有些人不由加快了脚步，有些人却恰恰相反。比如陈卿卿，她就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头，竖着耳朵。 “王爷非要进来，被奴婢们挡回去了。但王爷似乎生了大气，正在书房里发怒呢。”逢春窃笑说。 温锦点点头，“回头再哄……你们先把盈香和袁律那边的情况说一下。” 陈卿卿听得一清二楚，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随众人退到院子外头，还有些恍惚。 她嘀咕，“听闻怀王妃得王爷独宠，原来是这么得来的！她是靠强势霸道！” 与她交好的小姐妹刘月，拽了拽她的衣袖，“你想什么呢？快走啊，大家都走老远了。” 其他人随着王府下人引路，往王府西南方向的惊鸿轩而去。 陈卿卿脚步越来越慢，已经落后一大截。 刘月拽她，她反倒停下脚步，拽住刘月，“你真跟她们去惊鸿轩啊？” 刘月瞪眼，“不然呢？” 陈卿卿压低声音，“如果去了，就再也出不来呢？这里可是她的地方！” 她朝温锦的主院努努嘴。 刘月愕然，“你不会想跑吧？” 陈卿卿冷哼，“我往哪儿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是奴籍，跑了我怎么活？” 刘月松了口气，“你别怕，王妃虽然话说得严厉，却是‘先礼后兵’。她已经跟我们说了她的忌讳，她的规矩。” “只要我们老实本分，别触犯她的忌讳，想来，日后的生活，一定比在宫里安稳。” 陈卿卿冷笑，“你真傻！她上来就告诉我们，她善妒，不让我们惦记怀王……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当家主母，你还觉得她好相处？她会给我们好日子过？” 刘月皱起眉头，“你到底想怎样？” 陈卿卿一笑，抓住她的手，“眼下有个机会，将来能不能过得好，就看今日了！因你我关系要好，我 ъitv才告诉你！” 刘月迟疑，想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拽出来。 陈卿卿道，“你听我说，刚刚我听见了……因为王妃把我们叫去主院训话，却不让王爷来见我们！” “丫鬟把王爷挡在王府主院外……你若是男主人，你会不会生气？更何况是王爷那等英雄人物？” “王爷很生气，如今正在书房发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刘月越听心越凉，“卿卿，你这叫孤注一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陈卿卿甩开她的手，冷哼，“我当你是好朋友好姐妹，才跟你说这些！” “等我们被关进惊鸿轩，别说见王爷了，能不能迈出惊鸿轩一步，还是问题！” “凭你我这些人的姿色才情，难道不能得王爷恩宠？王爷手里，稍微漏出来那么一点宠爱，就够让你我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刘月冷声道，“那若是王爷不给你宠爱呢？男人那点儿宠爱靠得住吗？” “卿卿，我知道你姿色才情，都在我之上。也是我们这群人里的佼佼者，我们等怀王妃安排吧！” “王妃虽说了她善妒，却也说了她怜惜女子，要给我们抬籍！大不了，我们躲着王爷，日后有了良籍，好好找个人嫁了！岂不比被人当做玩物、货材活得有尊严吗？” 陈卿卿冷冷看着昔日的好友，“你愿意信她，你去信！我只信得过我自己！自己的前途，要靠自己博！”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卿卿转身要走。 刘月不忍，着急拉住她，“卿卿……” 陈卿卿回眸冷笑，“今日我若得了宠，必不忘你我姐妹之宜，他日一定会照拂你的。” “别出卖我，替我遮掩一下！” 刘月的手被她扒拉开。 前头引路的王府下人，似乎发现有人掉队，“喂，后面的！” 刘月挡住钻入花丛的陈卿卿，上前道，“来了来了。” “后面还有人吗？” “没有了……”刘月皱眉，心中忐忑。 王府下人心真大，没数人数够不够，见刘月跟上了，便领着人继续往前走。 陈卿卿待人走远，就朝反方向去。 京都大户人家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正房一定在院子的中轴线上。 但王爷的书房在哪儿呢？ 陈卿卿整理衣衫，摸了摸怀里藏着的私物，她见前面有个小丫鬟低头快步走着。 她忙追上前去，“这位姐姐，我迷路了。请问王爷的书房怎么走啊？” 她说着，把金镯子塞进丫鬟手中。biqμgètν 丫鬟愕然看她片刻，也不问她为何要找王爷书房，只问道，“您是今日宫里赏下来的美姬吗？” 陈卿卿扯了扯嘴角，福身道，“正是呢。” 丫鬟躲开她的礼，眼角嘴角都有一丝戏谑之意。 陈卿卿以为，她要遭一番冷嘲热讽了。 没想到，丫鬟爽快却给她指路，“这条路走到头儿，往左一拐，有一大片竹林，穿过竹林有一道月亮门，上悬‘听风’二字，便是王爷书房了。” 陈卿卿大为欢喜，连忙再福，“多谢姐姐。” 丫鬟避不受礼，“婢子不敢当。不过劝您一句，王爷书房一向不准女子入内。” 陈卿卿问，“王妃也不准吗？” 丫鬟皱眉，“王妃自然除外。” 陈卿卿笑，那就是了！ 丫鬟见那美姬朝她说的方向走，她则连忙往正院而去。 陈卿卿穿过竹林时，才意识到，“她回答的那么爽快，甚至连我姓甚名谁都不问……会不会是骗我的呀？” 可当她一抬头，就看见名为“听风”的院子时，又放下心来。 陈卿卿在竹林里躲了片刻，观察着那院子。 书房在外院，这里有王爷的亲卫出来进去，还有像幕僚谋士的男子。 看来，这里的确是书房！ 陈卿卿随即整理了仪容，清了清嗓子，袅袅婷婷地朝听风斋走去。 门口的守卫是躲在暗处的。 陈卿卿没瞧见他们。 他们一开始没跳出来阻拦，完全是愣住了，看傻了！ 继宋侧妃之后，还没有女子敢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王爷书房呢！ “站住！什么人？擅闯书房重地，不想活了？” 唰，一把寒光四射的剑，噌楞出鞘，毫无感情地横在陈卿卿纤细的脖子上。 第468章 招架不住 陈卿卿腿一软，愈发显得娇柔妩媚。 “这位大哥，奴婢来伺候王爷。” 侍卫一惊，“谁叫你来的？” 陈卿卿道，“是……皇上叫奴婢来的。” “你且等着！”侍卫示意同伴去禀报王爷知晓。 萧昱辰正无处撒气，听闻侍卫的话，一只茶碗就砸了过去。 侍卫吓了一跳。 挂在廊间的八哥鸟大叫：“蠢货！蠢货！都是蠢货！” 萧昱辰和侍卫，同时向那八哥鸟看去。 八哥鸟立刻改口，“王爷吉祥！王爷万福！” 这两只八哥鸟，是温锦送他的，刚送来就会胡说八道地欺负人。biqμgètν 如今越养越成精，气人的本事也日渐加增。 萧昱辰冲鸟道，“本王的话都被你说了！本王说什么？” 侍卫被茶碗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原本心惊……这会儿却忍不住想笑。 萧昱辰看他，“连八哥鸟都知道你是个蠢货！你还有脸笑？” “这里是书房重地！本王是那色令智昏的人吗？什么时候准许女人进入书房重地了？” 侍卫连忙低头认错。 八哥鸟却叫：“王妃来了！王妃来了！” 萧昱辰又惊又喜，“在哪儿？”锦儿知道他生气，过来服软哄他了？ 院子里寂寥，只有春风摇着嫩芽，好像在笑他。 侍卫憋笑，肩膀憋得抖了几下。 萧昱辰哼道，“王妃除外！王妃是本王的举案齐眉的妻，岂是他人能比的？愚不可及！” 侍卫把头埋得更低，“是是是……王爷说的是。” “滚！”萧昱辰没好气，“拿着鸡毛当令箭！父皇赏了她来，让她闯本王书房了吗？” “她这点儿谄媚的手段，就别在本王面前丢人现眼了！” “本王最痛恨内宅女人争风吃醋耍手段！把她丢去浣衣房洗衣服去！” 侍卫正要躬身退走。 萧昱辰脑子里却灵光一闪，“慢着！” 他原本满是盛怒的脸，却渐渐勾起一抹笑来。 “先不用了……” 侍卫抬头扫了一眼，只觉自家主子笑容有点诡异，他不禁抖了抖。 “去请王妃来。” 陈卿卿在书房院子门口等了许久，一直不见下人通禀她进去。 前去书房的侍卫倒是早就出来了。 可那侍卫径直越过她，直接离开这院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侍卫大哥，叫奴婢去看看？”陈卿卿有点儿等不及。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的不安愈来愈浓。 王妃命人带她们去惊鸿轩，拖得时间越久，她这点儿小心思，被王妃发现的可能越大。 王妃善妒……若是叫她知道，自己违背她的命令，偷跑来书房，欲给王爷红袖添香…… 王妃会怎么对她呢？ 那侍卫不苟言笑，即便她可怜巴巴地挤出几滴泪，侍卫铁石心肠，仍不为所动。 陈卿卿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王妃到！”一开始离开那侍卫，快跑回来，扬声说道。 陈卿卿心中一阵窒息…… 她偷瞟温锦脸色……王妃已经明说了，不准她们惦记王爷。但现在看到她违抗命令，出现在这儿，一定恨不得抓烂她的脸吧？ 陈卿卿愈发愤懑，哪有主母如此明目张胆善妒跋扈的？她也不怕人笑她小肚鸡肠？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现在再表现乖巧已经晚了，不如，她将计就计。故意激怒怀王妃！ 王爷就在书房，如果他看见王妃强悍、霸道、泼辣的欺负她……王爷那般英雄男儿，一定会被激起怜香惜玉之情。 那她今日所谋之事，不就成了吗？！ 陈卿卿越想越激动，眼见温锦越走越近，她忽而上前一步，挡住温锦的路。 “奴婢卿卿，见过王妃。”陈卿卿福身。 她故意摆出妖娆妩媚的姿势，拿捏着她自认为最是迷人的仪态。 她等着温锦出招…… 等，再等，再等等…… 嗯？ 温锦竟然越过她，径直朝书房去了？ 她竟然不接招？biqμgètν 陈卿卿暗暗咬牙，怀王妃倒是沉得住气！但她心里一定是打翻了醋缸了！她只是城府深，没表现出来罢了！ 也好，忍耐愈久，爆发地就越剧烈！ 陈卿卿不等温锦开口，就自行起身，又跑到温锦面前，站在路中央，福身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温锦终于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陈卿卿激动地浑身轻颤——来吧！出招吧！ “嘁，宫里教出来的舞姬，就这规矩？父皇挑了最好的，还是最差的赐给王爷？”温锦不轻不重来了一句。 陈卿卿却是一怔，紧接着浑身发冷。 她把怀王妃想得太简单了，她这一点儿挑衅，根本没对温锦造成任何影响！ 温锦非但没有嫉妒她，反而四两拨千斤地把她坑了！ 说她规矩是最好的……那她不等主子说起身，便自行起身，挡主子的路。实在丢了宫里的脸。 说她是规矩不够好的……那不是说，皇帝挑不好的赏给儿子。这是挑唆父子不和吗？ 莫说怀王府容不下她，就是宫里也得杖毙她。 陈卿卿浑身发冷，脸色发白，咽喉如同被人扼住。 温锦轻笑一声。 她却双膝一软，正要跪下…… “你可来了！”萧昱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bigétν 陈卿卿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怀王爷来了！救星来了！ 她立刻屈膝跪下，眼泪婆娑，可怜兮兮道：“求王妃宽恕，奴婢没有冒犯之意……” 萧昱辰似笑非笑站在廊下，“你说内院归你管，叫我别插手。我可没插手！人却跑我这儿来了！这是不是你失职？” “书房重地，里头放着本王的书信，奏折等机密文案。却叫一个刚入府不到一天的女子闯进来！内院都装不下她了？是不是你这王妃管理不到位？” 陈卿卿：？ 她怎么觉得，王爷这话……不像是在维护她呢？ 温锦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但王爷这试金石也忒好用，不用白不用。” “你看，不到一天时间，我就知道哪些人愿意要尊严，而哪些人甘愿为奴。省得我再多花时间力气去甄别了。” 萧昱辰气笑，“呵，敢情本王是你的饵？” 他把她捧在掌心当宝，她却把他挡在门外当饵？ 温锦微笑，“别气了嘛，王爷顶天立地大男儿，肚子里能撑船。” 萧昱辰抬起下巴，“别来这套！本王不吃虚的……你至少来点儿实际好处！“ 温锦笑，“那臣妾把十个美姬，都给王爷叫来？” 第469章 手段了得 萧昱辰咬牙道，“你敢！” “本王还没跟你算账呢！我说了不要！不让这些人进门！我正在宫里跟父皇抗争！” “你为什么不等我，擅自做主把她们放进来？” 温锦还没说话，宫里来了个太监，手里还捧着个托盘，上头盖着绸布。 太监道，“王爷的东西，落在宫里了，皇上叫奴才给送回来。” 他说着，掀开绸布。 只见托盘上，放着萧昱辰的王爷印玺，北衙兵符…… 萧昱辰沉着脸，没说话。 温锦示意半夏上前接过托盘。 “多谢公公，您辛苦。”逢春塞了个荷包给太监。 皇上身边的小人物，越是小人越不能得罪。biqμgètν 那公公接过荷包捏了捏，笑眯眯地告退离开。 温锦道，“这就是王爷抗争的结果？” 萧昱辰脸色微红，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她。 “好啦，别闹脾气了，我有话跟你说。”温锦上前示意他进屋去。 萧昱辰站在廊下，傲娇不肯走。 温锦笑了笑，伸手挽着他的胳膊。 “顶天立地”的萧昱辰，立刻就乖乖被她“拐走”了。 砰，书房的门关上了，夫妻俩在里头说话。 陈卿卿：？？？ 预想当中，王爷霸气地保护她，怜香惜玉……顺便再斥责温锦善妒、跋扈、德不配位……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怎么反倒像是……若非温锦，她们根本连怀王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而且，王爷那是在跟王妃赌气……要王妃哄的样子吗？ 那可是四国战神啊！他怎么会那么幼稚？ 不对不对，他的幼稚似乎只对王妃展现……对自己，则是冷漠无情，连看都不看一眼。 陈卿卿只觉一切都太魔幻……魔幻到，若非亲眼所见，就是打死她，她都不相信，王爷和王妃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她恍恍惚惚地跪在那儿……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前路，她心越来越往下沉。 “刘月说得对……男人的宠爱，哪里靠得住……” 关键是，她还没得到这宠爱！ 书房里。 萧昱辰抬着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其实他色厉内荏。 “本王对锦儿的心，天地可鉴！别说这些庸脂俗粉，就是世家嫡女，本王也绝不看一眼！”他极力说道。 温锦笑了笑，却长叹一声，“王爷待我心意我知，只是如今局面，却不容乐观。” “父皇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他后悔了。后悔答应建女学，让女子拥有学识、地位、独立的身份……从而不必依附男人。” “这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女人被当做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半个人’。需要做很多努力，其中，也要仰仗王爷身份、地位、兵权的维护。” “如果现在王爷和父皇闹翻，王爵不要了，兵权不要了，食邑封地钱财……全都不要了。女学还能办下去吗？” 书房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温锦，一言不发。 良久，他摇了摇头，“那就……更难办了。” “是啊，所以……明面上不触怒父皇，看似是妥协。其实是迂回达到目的呀！” 温锦笑着上前，坐在萧昱辰身边。 萧昱辰鼻子一酸，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闷声说，“说起来，还是你受委屈。” 温锦笑，“我不委屈。我虽然让这些美姬进门，可没打算跟她们共事一夫。” 她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也看着她，他连忙点头，又赶紧摇头，“我绝不会那般，你放心。外头那女子，你来之前，我见都没见。” “原本是要把她发配洗衣房的，但……我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所以命人请你来。” 温锦抬手描绘他的眉眼，“我知道。但人心易变，夫妻之间，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我让她们进府，是权宜之计。我迟早是要把她们送走的。我没有‘容人之量’，王爷觉得我善妒也好，跋扈也罢。” “如果王爷对别的女人动了心，或是碰了……” 萧昱辰立即道，“我明白，我不会。” 温锦道，“我会带着钰儿离开你。”ъitv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下来，也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 温锦率先转开视线，“女学开学，最好是提前吧。” 萧昱辰点头，“父皇听信谗言，否决此事，若能提前开学，让他看到此事对大梁，对皇权都无甚妨害……便可打消他的疑虑了。” “但女学的工程，岂是一月两月就能完工的？” 温锦道，“不必等全部完工，只要一部分院落可以用，就可以开始招生，试讲，试开课。” 萧昱辰眼底一亮，“好主意。” 温锦当即从他怀中起身。 萧昱辰却猛地捉住她的腕子，又把她拽回来。 温锦狐疑看他，“还有事？” 萧昱辰朝外瞥了一眼，“她，你打算如何处理？” 温锦笑道，“就照王爷说的，把她发配洗衣房。” 萧昱辰眸子一沉，“不行！她连书房都敢摸进来，还在我出去之时，忽然朝你跪下……哼，分明是故意做给我看。” 温锦不由挑了挑眉，王爷这钢铁直男，竟然也摸透了后宅手段啊？ 萧昱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你当本王还是当初的愣头青？” 温锦道，“你当初看不明白，不过是不肯用心罢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今肯用心，自然一切都看的明了。 萧昱辰道，“怀王府她是留不得了，发卖得了！” 温锦皱了皱眉，“我才在美姬们面前说，要给她们尊严，不把她们当奴隶，当货物……这不是食言吗？” 萧昱辰哼道，“是她不珍惜你给的机会！怎么是你食言？” 温锦摇头，“她不珍惜是她的事儿，我却要始终如一。再者，她是父皇赏赐下来的，怀王府自私发卖……恐怕有心人，又要在父皇面前，参奏你大不敬了。” 萧昱辰烦躁地皱起眉头。 温锦道，“发落去怀王府的庄子上吧。” 萧昱辰自然同意，他还特地叫了嬷嬷来，交代道：“不许人照顾优待，该她做的活儿，一样不许少派！行为不端，心思不正之人，就得好好干活儿，劳动改造！” 陈卿卿的下场，当晚就传到了惊鸿轩内。 惊鸿轩的女子们，惊得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我们可是宫里来的，是皇上赏下来的呀！”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呢……怀王一点儿都不顾忌皇上吗？” 陈月为好友惋惜，她吸吸鼻子，红着眼眶，“就是看了‘佛面’呢，我打听到，她擅闯书房重地，原是要杖毙的……” 美姬们唏嘘不已，对那位自称“善妒”的王妃，更是肃然起敬。 能在内院把地位坐得如此稳固！可见这位王妃手段了得！ 但让她们更佩服王妃的事儿，还在后头！ 第470章 万事开头难 今年热得早，京都的四月末，竟已经很热了。 怕热的小郎君，小女郎们，已经脱去春衫，换上了颜色艳丽的夏装。 温锦的女学，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招生了。 “女学试课，免费听课，不拘出身，都可试听。”街上有年轻的郎君、女郎们在发“传单”。 这传单是用温锦特质的颜料，让当初在芙蓉园才女大赛中，展露书画技巧的才女们设计绘制。 有了上次设计海报的经验，这次做传单，真是驾轻就熟。 她们倒说，“这纸面太小了，我的灵感还没发挥出来呢，纸都已经填满了！” 负责此事的红姐嘿嘿一笑，“就等你这话呢！” 她唰唰摆出一行纸，“上次是要大幅，这次是要多幅！灵感没发挥完？不怕！画它一百张！” 才女：…… 人多力量大，越画越上头。 这些才女们，聚在重建的“木兰学社”，一画便是一整天。 她们不嫌累，想到女学未来的前景，想到她们将来也会被人尊称一声“先生”，浑身就充满了力量！恨不得多长几只手来作画。 精美的传单如雪花一样，散在京城里。 女学还未完全建好。但已经有两三个院落初具规模。 温锦叫人把这已经建好的院落，同那正在施工的地方用院墙隔开。 而且安排了人守卫，保护前来女学的女子们安全。 彼时传单还不像如今这么多。 且这传单，颜色艳丽，手绘的画，漂亮的字迹。 得了传单的人，舍不得扔，在朋友面前传阅显摆之后，还会带回家中，好好珍藏起来。 女学宣传的局面已经铺展开。 按照传单上的日期，女学如期“试开课”。 开课的头一天，人满为患。 李家村几乎被马车和行人围得水泄不通。 来的也不全是女孩子，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人。 温锦安排了郁飞去女学维持秩序，但凡是女子，不论是小姑娘，还是已经嫁了人的，亦或是当了祖母的人……都可入内听课。biqμgètν 一天下来安排了四节课。 上午两节，下午两节。劳逸结合，课间有茶饮，有点心。皆为免费供应。 第二天，人已经开始减少，但新鲜劲儿还没过去。 持续半个月后，在女学讲课的女先生们，就来找温锦了。 这些女先生，都是才女大赛上崭露头角的才女们。 “禀王妃知道……”她们结伴而来，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温锦疑惑，“可是遇见什么问题了？” 她们你看我，我看你，推了杨五娘出来。 杨五娘红着脸道，“不知是不是我们讲的不好，如今学生却是比当初少了许多……原来屋子里坐不下，连院子里都是旁听的人。如今……桌椅都空出一半来了。” 一旁人也跟着说，“而且她们有些，根本就是冲着饮子和茶点来的！来了就趴桌案上睡觉，待休息时间，却是冲到最前头去饮茶，吃茶点。” “有些人还偷偷夹带……因带得多，留下的学生不够分，起了几次冲突。” 女先生们七嘴八舌，还真说了不少问题。 温锦想到了“万事开头难”，特别是做一个当世没有的创举，普及一个并未被这个时代所接受的价值观更难。 她虽略有挫败，却不多。 她平静道，“这些问题，我知道了，不是你们课讲得不好。而是大家还不明白，这学上出来，对她们有什么用处。” “你们回去想想对策，我也想想。明日我们再碰个面，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各抒己见。” “诸位不但是女学的女先生，更是女学的智囊团，指南针。集思广益，咱们必有好办法。都别灰心。” 看她如此平静，且信心十足。 女先生们的挫败感，也被冲淡了。bigétν 她们重新振作起来，“我们这就回去讨论想办法。” 女先生们告辞离开，温锦打算亲自去女学一趟。 她先是去看了女学的坏境。上课的这边与正在施工那边，有两三米高的院墙隔开。 墙外有铁头等人巡逻，不容闲杂人等靠近。 已经开课这边，虽没有崇文院那等高大茂盛，几百年树龄的参天古树。 却有盛开的蔷薇花藤，牡丹花坛，还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里头有从她院子里移栽过来的灵泉空间红莲花。 如此环境，虽不如崇文院的底蕴深厚……但绝对算得上清雅了呀！ 环境没有问题，茶水点心没有问题。 温锦去旁听了几节课，女学的课程丰富，有数术、文辞、声乐、针织女红……才女大赛上选出的女先生，讲得都很卖力。 先前皇帝赏下来的那十位美姬，剩下九个。 温锦在女学开学的前一天，问她们，可愿意离开惊鸿轩，来这女学做助教？ 女孩子们挤破头的想来……陈卿卿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biqμgètν 她们虽在怀王府内，却根本不敢想“偶遇”怀王这种事儿。 怀王更是从不去惊鸿轩，她们也不敢离开那院子。 惊鸿轩的地方还没宫里的乐坊大……她们快要憋疯了！ 能出来做个助教，那离“抬籍”不就一步之遥了吗？ 如果她们表现的好……助教岂不是也有往上爬的机会？ 女孩子们待想明白了这点，就谁也不肯留在惊鸿轩磋磨青春。 所以……温锦亲眼看见，助教们也很热忱，她们是真心希望女学能好，因为事关她们自己的命运前途。 可学生们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明明温锦都觉得有意思的课程……她们竟然在打哈欠。 有些在望着窗外发呆，还有些干脆趴桌子上睡着了……有些学生看起来，她喊“奶奶”都嫌不够，怕是“祖奶奶”年龄才匹配。 这哪是来学习的，分明就是来混茶点的嘛！ 温锦眉头越皱越深……她以为，她给女孩子们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学习机会，她们一定会热情洋溢，如饥似渴的投入进来。 可现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吗？ 女学的光景……却是让皇帝和他那一杆子顽固派大臣们，开心坏了！ “人越来越少了！不必皇上下令叫停，女学自己就办不下去了！” “那学生竟有一半是老妪！上课打呼噜的声音，比先生的声音都响亮！” “听说为了点心，老妪们打了三场架了！拽头发，抓脸……老妇人们打起来，年轻姑娘根本不敢往前站！” 君臣都当笑话听，勤政殿里好久都没有响起过这么爽朗的笑声了。 自打太子谋反以后……皇帝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 善谄媚的臣子，连忙讲了更多女学闹出的笑话。 皇上果然爱听，把自己常用的宝贝砚台，都赏了那臣子。 怀王府。 温锦拖着下巴，听着女先生们的提议，苦思冥想。 正待这时，逢春却满脸喜色道，“王妃！有人来给您出谋划策了！” 第471章 做减法 温锦不知是谁来了，能让逢春笑得这么开心。 那些女先生们也都好奇地看着逢春。 她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也尝试了很多，一再地调整……但收效甚微。 还能有什么计策，能扭转乾坤吗？ 倘若女学失败……她们所有的努力，怀王妃一切的坚持…… 在那些自负的男人看来……就像跳梁小丑，闹了一出笑话。 而无论是她们，还是温锦，都绝不甘心做笑话！ “是……”逢春在温锦耳边嘀咕。biqμgètν 温锦一挑眉，“他真这么说？” 逢春连连点头。 温锦精神一震，“你们稍坐，我且去待客。” 来的是祁先生，他笑眯眯的吹着茶叶，品着香茗。 “先生，您何时回了京，也不叫学生去迎接您。”温锦上前见礼。 出了正月时，祁先生离开京都，云游讲学去了。 祁先生轻哼一声，“若不是炳章写信告诉我，女学局面难以打开，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先生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看来是先生待你不好，你遇了问题，竟然没想到向先生求助。” 大哥温盛钧，字炳章。 温锦闻言，不由一笑。是她钻牛角尖了，这事儿请教祁先生正对呀！ “师父云游在外，这不是怕您担心，所以报喜不报忧嘛。” 祁先生嗔她一眼，笑而不语。 他用手蘸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减”字。 温锦一脸疑惑，“减？减什么？” 祁先生道，“要减的可多了！我到京都已经两日了，这两日都在女学那边转，也打听到了不少情况。” “首先，那年龄太大，去只是为了茶水和点心的学员，就没必要留着了！必要裁减。” “其次，你设立女学的目的，是为了让女子更有见识，博闻强识，以便将来能走出一条女子自强的路。” “那么你的课程设置，就要有针对性。女红绣花之类的课程，并非不好，却不是现在应该做的。” “你想授人以渔，但你得让女学的女孩子明白这一点！怎么引导她们明白这一点，才是女学如今的重点！” “与此无关的课程要裁减！” 温锦如遭当头棒喝，呆愣在那里。 祁先生不愧为大儒，师父就是师父。 她原本还以为吸引不来学生，是因为她课程设置得太少，她们刚刚讨论时，还想过要不要加设课程呢。 不过是因为现在场地有限而作罢！师父却反其道而行之，提醒她，要减少课程，变得更有针对性！ “等到女学的女孩子们明白，女学就是给她们了一个‘学渔’的机会，不必你再招呼她们，她们也会挤破头去学习。”祁先生摸着下巴，笑眯眯道。 温锦深深点头……她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她忘记了，她是后世来的。 她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在现在这些女孩子，以及女孩子的父母心中，并非那么明确。 温锦立即起身，朝祁先生恭恭敬敬再行礼，“多谢先生指点！” 温锦也够雷厉风行。 她当即和女先生们商讨一番，确定方案之后，就开始了女学的第一次改革。 她砍掉了无关课程。 那些有意思却并非“刚需”的课程刚停，女学就怨声载道。 学生们也骤减了一半以上。 就连女先生都怀疑起来……温锦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京都贵妇圈子，要么上门拜访，要么写信——打着关怀的旗号，来探听女学的八卦。 看热闹和嘲讽的声音，温锦想屏蔽都屏蔽不掉。 就连在内宫的太后，淑妃娘娘都命人来问她。 女学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她心灰意冷，不想办了？ 当初雄心壮志那么大，现在却在“自毁城墙”？ 皇帝虽表面严厉的训斥她，“年轻人做事，不要半途而废嘛！听说你女学的课程都砍了？” “你当初求着朕答应。朕答应了，还不吝地提供帮助，你自己这么快放弃了？”biqμgètν 漂亮话说得好听，他脸上的幸灾乐祸，眼底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好吧？ 顽固派老臣们，更是憋着劲儿，要看怀王府的笑话。 他们当着萧昱辰的面，不敢说什么。但萧昱辰一扭头，他们就开始指指点点。 温锦谨记祁先生的教诲，顶住压力，“削减”的步伐不停！ 那些上课睡觉，下课抢点心的老妪。 温锦不赶她们走，她要让她们自己走。 女先生在课堂上说，“咱们从今往后，开始识字，掌握一个字，可得一文钱。” 发钱的现金奖励，像是给死气沉沉的女学，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女学又涌进了很多学生。 当日就给日结，兑现了奖励，这刺激，使得女学日渐有活力起来。 有了这奖励，次日撤掉点心时，没遭遇太多的反对意见。 即便有老妪不满，也有同窗训斥她，“都给你发钱了，还嘀咕什么？人呐，不能太贪心！钱和点心！你自己选一个！” 老妪嘟嘟囔囔，“那我当然选钱了！点心吃了，最后都落在了茅厕里……” “哎呀！别说了！” 老妪摸了摸怀里的两文钱，嘿嘿一笑。 但很快，老妪就发现……她太吃亏了！ 别人家的女娃子记性好，一天能记住几十个字！ 那可是大几十文钱啊！比她儿子上山大柴卖的都多！而那个女娃子，才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她年纪大了，就是拼了命地去记，上午记住的，吃了午饭就忘了。 下午好容易记住几个，先生一提，她一紧张……又忘了！ 她一天只能挣一两文钱，看着那女娃子提着一串儿钱，叮当作响。 她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那些年轻的女娃子，就算最笨，记得慢的，也是她的好几倍！ 听说隔壁班有个女孩子更厉害，一天能记住上百字！ 呔！那可是上百文钱！ 眼见别人家每天有那么多钱的进项！女孩子的家人们来接孩子下学时，提着钱，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家人们摸着女孩子的头，表情是那样的温柔慈爱…… 老妪们终于坐不住了！ “你不要洗衣服做饭了带弟弟了！去上学！” “家里的活儿怎么办？我替你干啊！你只管好好上学！别的不用你操心！” 老妪撸起袖子，回家干活儿，把家里几个年纪小，记性好的小孙女赶来学校读书！ 第472章 京兆府抓人 女学的气氛渐渐的变了。 学院里逐渐看不到白发苍苍的老妪了，即便有，那也是真心在读书的。 课堂上睡觉的情形，再没出现过。 整个学院，展现出一种朝气蓬勃，蒸蒸日上的情形来。 基础班，跃进班，精品班都去伪存真，学习氛围愈来愈浓厚。 女孩子们一开始只是为了识字拿钱，到后来，发现自己能自主读书了！ 而书里，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是她们未曾见过，更未曾想过的世界。 温锦放在女学里的书籍，大都是祁先生推荐，比较白话，道理浅显易懂的书。 而这些女学生，则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如饥似渴的阅读着。 而一些贤士文人，竟也写了为温锦歌功颂德的诗作，从四境流传至京城。 得知这消息的顽固派老臣，以及皇帝，又坐不住了！ 这日，天气晴好。蝉已在树梢嘶鸣着夏天。bigétν 一队带着佩刀的兵丁，忽然要闯入女学。 铁头他们当然不让，将人拦下，仔细查问。 领头的兵将道，“我们乃京兆府衙门之人！上头有命，要带女学的先生和学生去问话！” 铁头他们是民，良民畏兵，天性使然。 但铁头他们还没忘了温锦地交代。 “兵爷且等着，我叫兄弟去通知王爷王妃……” 不等他说完，官兵就一把将他推开，“警告你，你少妨碍公务！你通知王爷？这命令是宫里亲自下达，你通知谁都没用！快给我让开！” 官兵说着就要硬闯。 铁头他们也怕，但想起女学里头都是一群娇弱的女先生，以及年幼的女孩子们。 这一群兵丁看起来凶神恶煞，简直比他们还凶恶……女孩子们落她们手里，能落好吗？ “你们不能进！你们说你们是京兆府就是了？你有什么证据？” “谁知你是不是奸恶之徒，假扮官府！” “我们学院好好的，遵纪守法，为何要带先生们去问话？” 铁头一边高声叫喊，一边死死拦住门。 周围的百姓，特别是李家村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凑过来看热闹。 眼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官兵也有点麻。 上司交代的，尽快把人带走，尽量别闹出多大动静……就怕怀王府那边有准备，再弄出什么对策来！ 官兵拿出令牌，“看见没有？京兆府令牌！别妨碍京兆府办差！” 京兆府的令牌，镇住了铁头等人。 他们一个慌神儿，就叫这群官兵闯了进去。 “所有女先生、女学生们，都跟着咱们走一趟吧！”官兵们站在每个教室门前，看着漂亮的女先生，不由心里痒痒。 再看那女学生那一张张娇嫩的小脸儿……官兵们只觉得，今日这差事，大概是当官差这许多年来，最舒坦的一次了！ 女先生们有一定的社会经验，一看官兵那眼神儿，就觉得不好！ 她们中许多人，都是在才女大会上历练出来的。 虽也会怕，但毕竟经历过大场面，胆气过人。 她们用自己娇柔的身躯，挡在女学生前头，虽肩膀单薄，却仍要保护自己的学生们。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不知我们犯了什么事儿？要抓人，总要有缘由吧？”女先生目光凌厉，气势强悍。 女先生本就漂亮，这么严肃下来时，更有一种神圣不可冒犯的感觉。 但这群官差，平日里哪能见到气质、相貌如此出众的女子。 女子身上的“炳然正气”，更添她的美感。 官兵欲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 他伸手去摸女先生的脸，“美人儿不用怕，咱们是京兆府衙门的，接宫里的消息，请各位去衙门里坐坐。” “只要你们都乖乖听话，不会为难你们的！”bigétν “啪——” 官兵的手还没碰到女先生的脸，就被人一巴掌拍开。 官兵回头一看，见一小姑娘，眉眼青涩，还未长开。但已经是个美人胚子。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别有一番味道…… 官兵原本生气，但看女孩子略带英气的面孔，漂亮的眉眼……想到，她们若是去了衙门，落在自己手里…… 他顿时就不生气了。 “小妹妹，打官差可不对哦！因为这个，我就能把你抓进牢里！” 拍开他的是小葵，怀王的暗卫营嫌她年纪大了，不肯收她。 小葵也不失望，她便来了这女学读书。 她本就识了很多字，学习又快。如今已经到了跃进班，开始诵读经典书籍。 小葵面无惧色，“我们学院都是女孩子，且一向安分守己。不管你是哪个衙门的，你凭什么说抓人就抓人？” “你的抓捕令呢？你即便要叫人去问话，也该先问过我们学院的负责之人！” “而你却不叫人通知怀王府及王妃！这又是何道理？” 小葵年纪小，胆子可不小。 官兵冷笑，“呵，小丫头片子，嘴皮子挺利索？这是上头的命令！你问，我就要跟你说吗？” “这里是京都，没有顶上的命令，我们怎么敢抓人？你们怎么知道，女学不是被怀王府给连累了呢？” “怀王府现在自身难保！顾不上你们了！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也少受些罪！若是不识时务……” 他噌楞一下，将佩刀拔出一半。 女孩子们吓得倒吸冷气，惊慌后退。 官兵满意地笑笑，“叫你们这漂亮的小脸蛋儿上带了伤，可就不好了！” 小葵冷冷看他一眼，越发怀疑他的话。 她朝门口看去，学院门口已经聚了好些村民。 小葵眼睛一转，忽然扯着嗓子喊起来，“官差没有抓捕令！他们是假冒的！” “青天白日强抢民女了！假扮官差抢良家女子！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女学当初是圣上亲口答应！皇上金口玉言！你们这些奸恶之人！竟然敢冒充官府，来女学抢人！” 小葵一喊，女先生们也反应过来，都跟着喊起来。 喊的人多了，外头的人也分不清真假。 那些官兵慌了，忙去捂小葵的嘴…… “他们真抢了！动手了！” “里头都是女先生，女娃子！他们一群老爷们儿欺负女子，他们怎么可能是官兵？” “禽兽都不如啊！打死他们！” 大娘大婶儿们抄起扫帚木棍……有什么拿什么，冲进院子就跟官差干了起来。 铁头他们见状，哪还有犹豫的道理，也纷纷加入混战。 京兆府衙门这会儿，再怎么亮腰牌，也无济于事。 抓捕令……是不可能有的。 小葵来到铁头旁边，“已经通知王妃了吗？咱们拖住这些人，不能让他们把女学的人带走。” “他们来者不善，得叫王妃有准备才好啊！” 铁头正连连点头，“通知了……你的意思是，他们真是官差啊？”ъitv 小葵翻了他一眼，“有人敢在京都假扮官差吗？他们还报出了自己的隶属，京兆府。” 铁头腿一哆嗦。 小葵冷冷看他，“现在可不能怂，他们没有抓捕令就想抓人，咱们说他是假的！他就是假的！一切撑到王妃来！” 第473章 休了温锦 温锦得到消息时，萧昱辰刚被召入宫。 她立即明白，萧昱辰入宫和京兆府去女学抓人，恐怕所为是同一件事儿！ 半夏逢春，当即就要召集怀王府家丁，去女学救援。 温锦却脸色一沉，“不能用怀王府家丁！更不能用王爷的暗卫亲兵！” 两人不解，疑惑看她，“那怎么办？婢子们虽然会功夫，但恐怕双拳难敌四手，保护不了那么多先生和学生啊？” 温锦一面向外走，一面道，“皇上为什么现在召王爷入宫？” “如果王爷在宫里时，却传出，怀王府的人马和朝廷官府动起手来……身在宫中的王爷，会有什么遭遇？” 半夏逢春立即冒出冷汗，对视一眼。 “不，不会吧？” 温锦却明白，自打太子背叛以后，皇帝杯弓蛇影。 最近他疑心，更是越来越重了。 萧昱辰本就战功赫赫，如今又领着北衙军。 而她又忤逆皇上的心意，坚持办女学……这无疑都叫皇帝觉得，他们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 御书房当中，几位内阁大臣，极力劝谏皇上。 他们也不看好女学，更反对温锦女学所用教材。 今日派兵抓女学先生，以及学生，导火索便是女学所用教材事件！ 内阁大臣说，“女学当教针织女红，烹饪持家，相夫教子……可如今女学却砍掉了这些科目。” “反倒叫所有入学的女子都识字，甚至以利诱之！每记住一字，便可得现钱！”biqμgètν 这位大臣没说，一个字仅仅一文钱。 与他们来说，一文钱掉在脚底下，都不会去捡。若是在这儿说出来了，整句话的气势就低了。 “识字也就罢了，该学的书当是《女则》《女德》之类。可她们竟读理学，读四书五经。” “她们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入仕做官吗？” 皇帝沉着脸，不说话。 他也觉得温锦越来越离谱了！他给她的芙蓉园才女大赛捧场，最后答应郁飞，封她“先锋官”。 那不过是才女大赛，让他在三国来使面前有了面子。 她们给他长脸，他也乐意赏她们脸面。 现在可好，温锦蹬鼻子上脸了？让女子读书，还读男人的书？ “她实在过分！难道以为女子能像男人一样思考，能有男子的智慧，气度，胆识吗？简直异想天开！”biqμgètν 众男人舔着脸，厚颜无耻的赞同。 倘若他们真的笃信，女子难成大器，也不知为何要极力反对？ 但他们听闻皇帝要责骂怀王萧昱辰…… 纷纷劝开了。 “皇上不可啊！去年太子谋反，怀王救驾有功，京都都以为，皇上会封赏怀王。” “也有不少人猜测，皇上会立怀王为储……” “但一直拖到现在，已是今夏，未立储，也未有封赏……恐怕寒了怀王，及一杆将士的心啊！” 皇帝抓着龙椅的手，不由紧了紧，手背上青筋虬曲。 皇帝冷声道，“他若能管好自己的内院，让怀王妃关闭女学。朕自然会有封赏嘉奖！” “但他若连一室都难以扫平，安能扫天下？！他如何做储君？” 萧昱辰来到殿外时，恰听见他老爹咆哮这两句话。 他微微一愣，皱起眉头。 太监唱道：“怀王求见。” 皇帝宣他进殿，开门见山，“怀王妃当初求办女学，朕是同意的。但她却不按照当初告诉朕的，培养那些能歌善舞，善琴棋书画、针织女红的才女！” “她反倒是叫女子识字，学理学、学四书五经？！她想干什么？” “此等女学，不伦不类！阳奉阴违！实在不该开下去了！” 皇帝被大臣们一番劝谏……也知道大棒要加胡萝卜。 大棒打完了，胡萝卜也得亮出来。 他道，“朕念及你救驾有功，平定京都有劳。所以，待你关了女学之后，朕便赐你两三侧妃，皆为世家嫡女。” “立储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暗示他，只要他搞定温锦和女学，东宫之位就是他的。 萧昱辰心里却猛地一紧……侧妃？ 他又想起温锦那日对他说的话……他绝不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萧昱辰拱手，“父皇，女学之事，是父皇答应过的。儿臣以为，女子识字，读经史子集并无不妥……” 皇帝冷笑，“妥与不妥，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没有远见，朕不怪你，朕只要你够忠心。”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父皇……恕儿臣难以从命。” “你……”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当即色变。 因为温锦！他这个儿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以前虽也会惹他生气——但在大是大非前，儿子永远是站在他这边的！ 但现在！他却说“恕难从命”！ “呵……”皇帝冷笑一声，叫御书房内的内阁大臣，全都退了出去。 连太监都退下了，偌大的殿中，只有父子两人。 “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最骁勇善战的。你大哥被废，朕打算把这一切留给你。” 皇帝看着萧昱辰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兴奋。 但萧昱辰面色平静，竟什么都看不出。 “温锦娘家已倒，她帮不了你。百年大族朱家，京都世家云家，你的外祖沈家，都可以帮你。” “你入主东宫之后，难道还能只守着温锦一个？岂不落人耻笑？” “‘色令智昏’的名声，你真觉得好听？不害臊吗？朕刚才说的家族，都有妙龄女子……” 萧昱辰立即正色道，“父皇，人各有志……” 皇帝冷笑，“人各有志？那你说说，你的志向是什么？” 萧昱辰垂眸说，“忠君孝父，修身齐家，礼贤下士。” 皇帝看着他，“为了成全你的忠孝……朕命你以‘善妒、不贤’休了温锦！另娶高门！” “朕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家中出现‘牝鸡司晨’之情形！更可况，你是要入住东宫之人！” 萧昱辰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下颌绷紧，屈膝跪下。 “儿难担当东宫大任，父皇另选贤人吧。” 皇帝猛地转过脸，死死看着她，“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江山都不要了？” 萧昱辰俯首叩拜，额头贴地。 皇帝只能看到他谦恭的背影，却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自然也看不到他此时眼底阴翳厌恶。 萧昱辰在宫中“忤逆”老父亲。 温锦也没闲着，她带着她的人，赶往城南女学…… 第474章 这不是鱼肉，是心意 前来抓女先生的官差，跟大婶大娘们混战在一起。 他们先前真是低估了这群女人的战斗力。 “噌楞——”有人想拔刀。 大娘立刻坐在地上，呜哇乱叫，“官兵杀人啦！官兵杀老弱妇孺啦！”biqμgètν “救命啊！官兵造反啦！” 领兵的人，回头一个嘴巴抽在拔刀之人的脸上，“你他娘犯蠢是吧？你拔刀干什么？” 拔刀之人也委屈。 三个大娘扑上来，对他又撕又咬啊！ 他不拔刀，他干不过三个大娘啊！ “她们手里没兵器，咱们对着老弱妇孺动刀，犯了忌讳……这毕竟是在京都。”一旁人赶紧劝道。 拔刀之人将刀收回去。 领兵的又转过脸来，沉着脸呵斥坐地上哭闹的妇人，“别以为你们是妇孺，就可以阻挠公务！再阻拦就定你们袭击官兵之罪！” 温锦就是这时候，带着她的人到的。 “王妃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都朝门口看去。 一马当先的却不是王妃，而是一群小伙计。 偏偏这群官兵和小伙计一对上眼儿，彼此都很熟悉。 “马捕头！原来是您呀！大婶身体好些了吗？上次抓的药吃完了吗？” 领兵的嘴角抽了抽，笑道，“俺娘好多了，还得多谢卢大夫，若不是卢大夫……” “卢大夫在后头呢！您直接跟他道谢吧！”小伙计们一闪，露出后头一排大夫来。 原来温锦调过来的，是她医馆和药铺的人。 她的医馆药铺，在京都很有名气，一来药好，二来大夫医术高超，三来价格合理。 而且，自打很久以前，她的药铺差点儿被刘氏的侄子，因为被石头砸断腿……给讹上以后。 她就交代过店里的小伙计，机灵点儿，遇上官府办差的衙役捕头等人，都要给些优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再者，县官不如现管。 跟基层的小领导打好关系，能省很多事儿。 伙计们也机灵……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大家一打照面，竟然一半以上都是熟面孔，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这官差里更是一大半，或是自己，或是家里人，都在温锦的药铺看过病，抓过药，受过优待恩惠。 如今见着帮过自己的大夫伙计，这邪火儿就发不出来了。 那领头儿的赶紧上前，冲温锦作揖拱手，“王妃见谅，实在是上头的命令，并非我等胡作非为。” “在京都这地界儿，我等也不敢啊！” 温锦听他说，也听自己这边的人说。 小葵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 温锦看着那马捕头道，“既然没有抓捕文书，你就不能带走我这里的任何一位先生或是学生。” “倘若开了这先例，京都还有法可依吗？今日是你，他日换了赵捕头李捕头……说带走人就带走？” “这若是公干，为何府尹大人不写下文书？这是京兆府的纰漏，该京兆府自己担着！” “你回去拿文书，我也进宫求问皇上，看京兆府这做法，合理不合理！” 马捕头来办这差事以前，府尹就告诉他……这事儿要速战速决，不能惊动怀王府，倘若惊动了，人怕是就不能带走了。 可他们愣是被拖住了！拖到怀王妃亲自来…… “王妃说的是，我等这就回去请大人批文书！”马捕头朝他的手下们挥手，“走！” 马捕头带人走了。 正好温锦这边大夫多。 经过混战，这里许多人也受了些皮外伤。 大夫们就地检查、包扎。 其实皮外伤不重，但仁济堂的这些位老大夫可不好见呀！ 平日里看诊，那都是排不上号儿的，今日却能得老大夫们耐心诊治，这机会能错过吗？ 一位大婶儿道，“大夫，我常腰酸背痛，夜里小腿抽筋，您给我把把脉，我这是咋啦？” 平民百姓，小病小痛，都不会去医馆看大夫。更舍不得抓药。 今日有“专家号”大夫免费给诊治，她们顿生热情，自己平日里积攒的不舒服，一股脑儿倒出来。 女学学院里，顿时成了义诊现场。 有人暗想，今日这架不白打！没白出头！ 温锦立刻示意逢春，逢春高声道：“今日女学生乱，幸得诸位乡里乡亲维护。今日大家医药费，全都由医馆承担！大家哪里不舒服，或是家中还有病人的，皆可带来！” “辛苦诸位大夫，大夫们今日出诊，医馆给诸位双倍酬劳聊表谢意！” 这里外的钱，都由医馆出了，就等于温锦自掏腰包，给大家报销了医药费。 在民间，教人读书，给人治病，最容易拉拢民心。 院子里外这些村民先是一愣，心中窃喜，但紧跟着，就是大为感动。 他们真心朝温锦鞠躬道谢。 温锦安抚了女先生，得知是小葵设法拖延，才让众人未被带走。 “我们小葵真是长大了！” 温锦不由对这个性格坚毅果敢的女孩子刮目相看。biqμgètν “你照顾好大家，也让人盯着外面。我得入宫一趟。” 温锦交代了小葵，刚离开女学，就见一亮朴实无华的楠木马车迎面而来。 她不由多看了那马车一眼，马车也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萧昱辰从马车上下来，温锦一愣……他怎么在这儿？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村民拥上前来，呼呼啦啦，将两人及马车都团团围住。 “可算没错过！”大家气喘吁吁。 女孩子们拿着帕子，香囊，脸红红的往前挤。 她们伸长手臂，把手中的香帕，香囊往前送。 萧昱辰见状，脸色一黑。 “不要！”他沉声道。 大梁民风，女孩子送香囊帕子，是表达喜欢爱慕之意。 京都贵族，世家小姐如今都不敢给他递香囊帕子，城南的这些小姑娘们怕是不晓得他名声！竟敢当着温锦的面，送他这些东西？！ 她们仿佛看不见他黑沉的脸，竟然还热情洋溢地伸长手！那帕子都快糊他脸上了！ 他忍无可忍，猛地挥手一推，将不少人逼退。 “哎哟哟……”众人退了几步，险些倒成一片。 他怒喝，“都说了不要！还不退下！” “你干什么呀？！我们又不是送你！你怎么还动手呢？！”女孩子们凶巴巴冲他嚷起来。 “郎君长得好看，就是眼神儿不好！您那只眼看出来，我们是送你的？” “王妃！收我的帕子！这是我课间跟陈先生学的！陈先生夸我绣的好呢！” “王妃收我的！收我的！” “这位郎君，您当着道儿了！能让让吗？！” 不但不是送他香囊帕子，反倒还嫌他碍事？ 萧昱辰：…… 这就，自作多情了不是？ 眼看还有更多的村民们提着筐子，抱着盆子，往这边涌来。 筐子盆子里有野味，有鸡蛋，有鸡鸭鱼肉…… 萧昱辰心下唏嘘……这不是鱼肉，这城南贫民最淳朴的心意。 第475章 阿娘给你变戏法儿 温锦真心实意想为百姓做点儿实事儿。 城南百姓一开始不懂，也没少反对……但她从未放弃，终于以真诚换来了真心。 “阿娘，快来！”萧昱辰那边的车窗里，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不是钰儿还会是谁？ 温锦微微一愣，钰儿这时候，不是该在王府校场上练骑射么？怎么会在这儿？ 她朝萧昱辰看去。 他道，“上车再说。” 这里人多，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多谢大家……” 温锦挤开众人，上了萧昱辰的马车。 她的车子，还被热情洋溢的村民包围着。 纵然逢春半夏一再推脱不要，村民们还是极力的把他们淳朴的礼物，往车上塞。bigétν 萧昱辰对她的车夫交代，“你把马车驾回王府。” 半夏逢春正要跟着温锦，上这边马车。 萧昱辰却对她俩道，“你们也跟着马车回王府。” 他的马车先一步离开李家村。 温锦心中疑窦丛生。 萧昱辰这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他被皇上召进宫，难道不是为了女学的事情？ 坐在车上，温锦很快发觉……萧昱辰的状态不太对劲儿！ 车上的氛围，也不对。 钰儿在他旁边坐着，身边趴着两只“大猫”。 原本应该是放松舒畅的氛围…… 萧昱辰表情绷得很紧，浑身肌肉也有种蓄势待发的紧张感。 “出什么事了吗？”温锦低声问。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锦儿，你相信我吗？” 温锦微微一怔，这得分什么事儿吧？ 但看他紧绷着，好像一根弦要拉断的样子，温锦没纠结，“相信啊，什么事，你说吧！” “我们要离开京城。”萧昱辰看着她的眼睛道。 温锦非但没有明白，她反而更疑惑了。 她看向一旁的儿子，儿子正满眼兴奋地跟他的两只大猫玩儿。 见温锦看他，他抬起头，“阿娘，我们要去逃亡！去流浪！去亡命天涯！” 萧昱辰：…… 温锦：…… 萧昱辰被儿子的用词，呛得咳了声，“只是暂时离开，避避风头。等父皇不那么疑心了，我们再回来。” 温锦皱眉，显然是对他的这一做法并不认同。 她道，“我们走了，女学怎么办？如果出逃这件事，激怒了父皇，离父皇最近的母妃怎么办？你的外祖家沈家、我大哥，还有王府众人……他们该怎么办？” 萧昱辰看着她，“只要我们走了，他们不会有事……你说你相信我。等出了城，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们现在若不出城，恐怕想走都走不了！”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兵吏之声，“停车检查！” 温锦眉心一紧……难道局面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她掀开车帘子往外瞟了一眼。 前头就是城门口了，但守城的兵将正在挨个儿检查出城车辆。 萧昱辰放在膝头的手，攥成拳头。 温锦道，“你是出了宫，就立即接了钰儿来找我的吗？” 萧昱辰点点头，“父皇的态度……我只怕慢了，就出不去京都。” 眼下来不及问皇上都对他说了什么，让他马不停蹄也要带着她母子俩离开京都。 温锦道，“你这么快做出离京的决定，父皇一定也想不到。所以今日盘查，可能不是因为你我之事。” “虽然如此，但我们一家三口，坐着没有王府徽记的马车，并且连丫鬟都没带……这么急匆匆出城，恐怕还是会引人怀疑。”ъitv 萧昱辰眸子一凝。 温锦的手落在他手上，微微一笑，“不如我躲起来。” 钰儿猛地抬头看向他娘，又看了看马车里的构造，“这里没有躲藏的地方吧？” 温锦对儿子笑，“阿娘给你变个戏法儿好不好？” 钰儿点头，“好啊好啊，阿娘还会变戏法儿？” 钰儿兴奋地拍巴掌，巴掌还没拍响……温锦却唰地，不见了。 钰儿瞪大了眼睛，“诶？阿娘呢？” 萧昱辰：“嘘，阿娘会变戏法这事儿，可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钰儿一怔，然后更加兴奋的点头，“嗯嗯！嘘，保密！” “停车检查！” 车门被打开，守城士兵探脑袋往里看。 只见偌大的车厢里，只有父子两人和两只虎虎生威的半大老虎。 士兵不由缩了缩脖子……车上没挂徽记，他不认得这是哪位主子。但一看人家养的“宠物”也知道，绝非泛泛之辈。 “没问题，放行！”士兵正要关上车门。biqμgètν “慢着！”他身后上峰，朝这边瞟了一眼，立即摆手喊道。 萧昱辰手上猛地一疼…… 他低头看去，发现儿子小脸儿紧绷，小手攥着他的一根手指，攥得格外用力。 萧昱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坐直了身子。 他虽然要悄悄离开京城，但怀王爷的煞气威严仍在。 “王爷！卑职见过王爷！”那守卫统领往马车里看，“咦，王妃不在吗？” 萧昱辰冷冷看他一眼，一个城门守卫，也敢打听王妃？ 却见那守卫面庞放光，“因为女学的事！卑职想当面向王妃道谢……但卑职人微言轻，没有机会面见王妃！” “今日德蒙碰见王爷，实属卑职的荣幸！求王爷代卑职转告……” 守卫向后退了一步，朝马车深深稽首。 “走……”萧昱辰正要叫车夫赶车。 那守卫又扑上来，神色兴奋，“卑职家里，有两个女儿，都去了女学。卑职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们小小年纪，两个人加起来，挣得竟然比卑职的俸禄都多！” “两个人得先生鼓励，越发勤勉，天不亮就起来读书，夜里还要挑灯夜读。比卑职家里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可强太多了！” “若非王妃，这女儿家哪有这样的机会？那是想都不敢想啊！如今她俩可是卑职家里的骄傲！” “卑职原本在母亲那儿不受待见，上头两个哥哥都比卑职强！但如今可不一样了！卑职的两个女儿争气！连带着卑职在老母亲面前，都能挺直腰杆儿了！” 这城门守卫统领，是太激动了……若非真心感激，他恐怕不敢拉着怀王爷的马车，絮絮叨叨说这么多。 虽是感激的话……但萧昱辰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可是记得，温锦那个“隐身药丸”是有时效性的。 “咳……”萧昱辰重重地咳了一声，面色沉湎，“本王赶时间。” 正待守卫要放行之时，后面却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皇上有令——” 第476章 他不忍心 “皇上有令！如看到怀王妃出城，一定拦下！皇上有要事召见！”骑在马上的大内侍卫传令道。 马车里的父子俩对视一眼。 马车外那守城官儿，怔了怔，正要抬手指向萧昱辰的马车。 大内侍卫皱眉，“怎么？你见到怀王妃了？” 守城官儿立即摇头，“怀王妃是没见到，倒是……” 萧昱辰瞳孔一震，眯眼看他。 钰儿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冲那守城官儿连连摇头。 大内侍卫道，“倒是什么？如实说来！” 守城官儿深吸一口气，“倒是听说王妃在城南女学，就在那边儿李家村，离这儿不远。您骑马过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ъitv 大内侍卫点点头，“已经有人往女学去了。交代你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守城官儿一边拱手，一边儿放行，让萧昱辰的马车赶紧走。 那大内侍卫的目光落在萧昱辰的马车上。 他眉头微蹙，正要张嘴。 “哎呦！”守城官儿忽然怪叫一声。 大内侍卫被吓了一跳，“鬼叫什么？！” 守城官吏连连赔罪，“刚想起来一件要事，失陪失陪！您慢走！” 他打岔的功夫，萧昱辰的马车已经出了西南城门。 车轮滚滚而行，车厢里静谧无声。 钰儿瞪大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扫视着车厢内的每一个角落。 他狐疑问，“阿娘怎么还不出来？阿娘，可以出来了！戏法可以结束了！” 萧昱辰也狐疑，他伸手往四下摸去。 既是“隐身丹”，看不见总能摸到的吧？ 可他摸着身边的空气，面色有些茫然，“锦儿？” 钰儿担忧道，“阿娘不会变戏法儿，把自己变丢了吧？” 温锦原想多躲上一会儿，以便检测灵气浓度升级，空间也扩大之后的灵泉空间，她能呆在里面的时间，是否延长了？ 可眼见钰儿担心，萧昱辰也蹙紧眉头。 她便闪身出了空间。 她离开空间那一瞬间，萧昱辰和钰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不由精神一震。 马车里紧绷的氛围也明显舒缓了很多。 钰儿一下子扑进她怀里，“阿娘……我以为你把自己变丢了，幸好你没事！阿娘的变戏法真厉害！” 抱着钰儿，温锦心中柔软一片。 她侧目看着萧昱辰，暂且压下心中疑问。 她把钰儿搂在怀里，轻轻揉捏他的手，手臂，脊背……这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按摩手法。 生病时，推拿按摩可以治病。无病时，这套按摩手法可以强身健体，增强抵抗力，也能给孩子安神。 温锦手劲儿适中，在她揉捏之下，钰儿越发放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车轮碾过路面的咯噔声。 马车里显得愈发安静。 温锦这才问，“王爷为何这么着急离京？” 萧昱辰垂眸，“女学的事……父皇叫我出面阻止。我知道你在此事上，花费了很大心力。你让十位美姬入府，也是因为此事而做的妥协。” 温锦微微皱眉，“王爷不愿违抗父命，也不想阻止我，让我的心力白费……所以选择离京？” 这不是逃避吗？ 可她觉得，萧昱辰不是那么轻易就选择逃避的人呐？ 萧昱辰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温锦沉思片刻，忽然福至心灵，“皇上跟你提了条件？” 萧昱辰沉默不语。 温锦道，“他以储君之位诱你答应？” 萧昱辰张了张嘴，却觉得难以启齿。 温锦明白了，“父皇是逼你在权力地位、甚至是他与我之间做出选择？你选择站在父皇那边，就可入主东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你若选择继续‘执迷不悟’地支持我，纵容我……他就撸去你的王爵、军权、及一切荣宠。” 萧昱辰忽而倾身抱住温锦。 因为钰儿还在温锦怀里，他抱得小心翼翼。 温锦感觉到了他的谨慎，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难道……不止她猜到的这些？那老皇帝还能有多过分？ 虽说他对萧昱辰恩宠纵容不假，但他儿子那么多，萧昱辰能有今时今日地位，也是靠他自己一步步打拼出来。 他是凭着他自己的实力和忠心，才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老皇帝仗着自己是父，是君，就动辄用地位、权利威胁儿子……真让人不齿！ 萧昱辰沉声说，“我知道女学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已经有过一次妥协了。我怕你会……”bigétν “不能再这样妥协！但是……他是我爹，是君王。我打小就比别的弟兄更得他恩宠……” “他如今疑心太重，我担心，他终有一天会容不下你。我不能看着他对我的妻儿下手。” “但若叫我对他……” 萧昱辰缓缓摇头…… 以他的性情，也做不出背叛父亲君王的事儿。 温锦诧异，“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她看着萧昱辰陷入两难的痛苦当中。 让他在父亲和妻儿之间做选择……实在是残忍。 温锦伸出手，缓缓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萧昱辰苦笑，“他慈爱不假，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一旦发觉‘威胁’，他的慈爱转瞬就会变得铁血无情。” “父皇很忌讳‘牝鸡司晨’，而你如今大得民心，就连地方上，都有为你歌功颂德的诗词，流传至京。” 萧昱辰长叹一声，“父皇不复年轻时的度量了。年纪越大，畏惧越多。他壮年时赏识提拔人才，年老却忌惮人才。” “也许是废太子把他吓坏了吧……” 温锦微微一震，垂眸看着怀里的娇儿。 倘若皇帝忌惮她，那还能容得下她的儿子吗？ 难怪萧昱辰顾不得筹谋许多，就要带着他们，马不停蹄的离京。 他无法先对自己的父亲举起屠刀，可当他的父亲，真的疯狂到向他的妻儿举起屠刀时……他又该作何抉择？ 即便他义无反顾——但真到那时，他又能护住妻儿吗？ 与其困在那个局面之下，倒不如离开京都，拉开父子之间的距离。 面对父亲，他选择避而不战。只盼皇上能明白他这一番苦心啊！ 倘若皇上还不明白，那他迟早把萧昱辰内心的亲情与耐心耗尽，把他年轻时在朝廷、在民间积累起的贤君之名耗尽！ 到那时，皇帝将不战而败。 第477章 挖坑给自己 萧昱辰忽然小声道，“我不会对他妥协，我是怕你妥协……像上次一样。” 温锦微微一愣，挑了挑眉，“我妥协？” 萧昱辰看向窗外，闭嘴不言。 温锦把钰儿放在一旁榻上，给他盖上薄毯，让他躺得舒服些。 她道，“说说呗？一家人都已经一起离开京都，开始‘亡命天涯’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吗？” 萧昱辰目光闪烁，低声道，“也不至于……那么惨。其实在平定太子谋反之后，我就做了两手准备。” 温锦一怔，“哪两手？” 萧昱辰勾着嘴角道，“顺利问鼎，以及迂回之策。”bigétν “倘若父皇信得过我们，待我肃清京都余孽，就立我为储，不干涉东宫，这是顺利问鼎。” “倘若太子之事，叫父皇愈发多疑，对我们兄弟都不再信任，特别是我……乃至于父子之间，要兵戎相见。” “那我就暂时离开京都，避其锋芒。他年事已高……做儿子的，就暂时示弱，让着他吧。” 温锦面色怔怔，她着实没想到……被自己的父亲防备怀疑，甚至威逼利诱。 他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并且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因为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外面有另一架马车，早已停在那儿，等着他们换乘。 萧昱辰看了看睡着的钰儿，对外头道，“换马不换车，动作轻一点，小世子睡着了。” 待换好了马，马车重新上路。 重新换上的马，脚力更足，马车也行驶的更快更稳健。 温锦看着萧昱辰，“别岔开话题……你说，是怕我妥协？” 萧昱辰轻咳一声，又瞟了儿子一眼，才低声道，“父皇要让我纳世家嫡女为侧妃，你已经妥协过一次，我是担心……” 他看着温锦，继续道，“侧妃不同于美姬……宋诗雨的问题上，我已经错了一次。同样的错误，我绝不犯第二次。” 他轻轻攥住温锦的手，目光诚挚而专注地看着她。 温锦起初茫然，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你怕我为了女学，允许纳侧妃这件事？” 萧昱辰心头揪紧，深吸一口气，“对。” 温锦轻笑，“你更担心，即便我今日为女学而做了这种妥协，他日也会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你，跟你离心？” 萧昱辰点头如捣蒜，“没错！” 温锦忽然投入他怀中，伸手抱住他的腰。 萧昱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心头一热，脸上更是温柔一片。 温锦道，“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该相信你能拒绝，你能处理好。而不是从形式上妥协。” 她说的是，让美姬入府，然后调她们去女学的事儿。 温锦在他怀中，闷声道，“在第一次没有坚守自己的底线，就容易让人得寸进尺。” “有了第一次妥协，他就会想让你次次都对他妥协。这便是你当初宁可不要爵位，也要拒绝美姬入府的缘由。” “我误会你不知变通，一味硬扛……这也让你对我没了信心，以为我会为了女学，而舍弃你。” 萧昱辰心头一紧，“锦儿！” 温锦微笑抬起头，四目相对，她认真道，“走吧，远离京都，就当去散散心。钰儿还没出过京都呢！” 马车里的氛围，立即变得轻快起来。 工作尚且要劳逸结合呢，何况改变女性地位问题，更绝非朝夕之事。 有时候，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暂时离开，是为了更强势的回归。 马车离开京都，渐行渐远。 马车里的一家三口的关系，似乎也突破了某种屏障藩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密、信任，如唇齿相依。 但皇宫里的某位，得知到处都找不到温锦，简直坐立难安。 皇帝猛拍御案，“朕召她入宫，她竟敢不来？她躲！能躲到哪儿去？” 但大内侍卫接下来的话，几乎让他昏厥。 “不仅怀王妃不见了，就是王爷、世子，都不见了。” 皇帝一个踉跄，跌坐在龙椅里，他愣怔了许久，看向大太监方旭。 他问，“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方旭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屈膝跪倒，以头触地。 皇帝喃喃自语，“他们舍弃朕了吗？”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儿去？” 殿中安静了一阵子。 皇帝似乎又振作起来，“来人呀！传朕旨意，因女学教材有问题，关闭女学！所有先生押入牢中！” 方旭一惊，急忙道，“皇上万万不可呀！” 大内侍卫，也脸色惊变。 皇帝斜眼看着大太监，“有何不可？” 方旭额上冒汗，他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听闻女学的教材，是祁先生推荐。并且他还专门做了批注。” “还听闻崇文院和女学约定了一场辩论赛，就在这月末。” “如今对女学发难……恐怕崇文院的学子，以及祁先生的门生、崇拜者难以平静。” 青年人最是热血冲动。 特别是还在学院当中，没有被社会和官场打磨过的那些年轻人。 他们全凭理想和一切热血，就以为能征服天下。 倘若他们扎堆儿闹起来……bigétν “嘶……”皇帝吸了一口气，真够他头痛的。 方旭连忙再劝，“没有了怀王妃的女学，恐怕也难成气候，皇上不如就由她们发展，看她们自行消亡。” 皇帝手指轻叩着御案，咚咚咚，让人心慌。 “淑妃那儿……” 方旭眼睛一转，又说，“昨日淑妃娘娘召沈老夫人入宫，母女相谈甚欢。沈老夫人离开时，笑容满面。” “哼！”皇帝重重哼了一声，“她背后有沈家又怎么样？沈家的一切荣华富贵，还不是朕给的？！朕能给，也能拿走！” 皇帝自然听懂了方旭的暗示提醒。 他若要动淑妃，或是直接对怀王府余下的人动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沈家必不能坐视不理。 动沈家这棵大树……那就不是朝夕能成之事了，得从长计议。 皇帝把拳头捏的咯咯响，一时间，头疼得厉害，“药呢？那治头痛的药，还有安神香，快点上！” 方旭闻言，却跪着不动。 皇帝威严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朕的药呢？” 方旭轻轻地叹了一声，“回禀皇上，药没了。今日正是怀王妃该向内宫递交成药和安神香的时间……” 可怀王妃走了，药自然也没人呈交了。 皇帝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第478章 所有人都跟他作对 “不是他们受制于朕……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成了朕受制于他们？”皇帝在龙椅里喃喃自语。 方旭想要起身安慰皇帝，但词穷的他，只好跪着不动。biqμgètν 皇帝叹道，“果然不能太过于依赖任何人……一旦被倚重那个人走了，大厦将倾！” “叫太医来吧……朕就不信，偌大太医院，上百太医，还能不如她一个？” …… 皇帝本想把温锦抓进宫里，以掌控萧昱辰。 可没想到，此举逼走了儿子儿媳孙儿……更是坑了他自己。 太医院自然人人都有些本事，也自负自己的医术。 但他们的汤药，入口极苦，苦得皇帝连御膳都吃不下不说……药效更是远远不如温锦送来的成药。 甚至还不如点上一根她亲手所制的香，更有效果！ 皇帝精神疲惫，脾气愈发暴躁。 伺候皇帝身边的太监、臣子，真正体会了“伴君如伴虎”。 黄大人在朝会上，只夸了一句，“因为女学建设，使得城南刁民如今顺服勤奋，安居乐业不生事。” 也不不知怎么，就惹了皇帝大怒，当即命人把他拉出去“庭杖”二十。 退朝之后，众位大臣议论纷纷。 “最近圣心是越来越难测了，黄大人也没说错什么，怎么就……” 所谓庭杖，疼还在其次，主要是丢人啊！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掉裤子打板子……对于这些臣子来说，这是惩罚，更是羞辱。 “嗐……”众人都叹气摇头。 众人见蔡相揣着手，默不作声，都纷纷围在他身边。 “还请蔡相指点我们，免得我们也说错话，招了这庭杖啊！” 众人纷纷作揖，态度谦恭得很。 还有大臣道，“蔡相若是不指点迷津，那我们只能告假不来朝会了！” 蔡相耷拉的眼皮忽然掀开，“对，称病告假那位……” 见众人不解，他低声道，“怀王爷上交了兵权，称病，告假不朝。怀王妃特制进贡的药，也断供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聪明人已经明白了。 “黄大人那话，夸了女学建设，不是等于夸了怀王妃吗？” “但黄大人的本意，是颂扬皇上明君，明治之下，才有刁民归安啊！” “歌颂皇上没问题，不要捎带怀王府……”“这是……父子闹撑了？” “不能吧？怀王平定废太子谋反，立了大功，原以为，他必是储君人选……” 蔡相立即重重地“咳咳”，制止众人继续说下去。 众人立刻闭嘴，但都暗下决心——皇帝年纪大了，喜怒无常，他们以后少说少错吧！ 皇帝在宫里郁闷，想要拿捏萧昱辰，却被方旭提醒，恐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萧昱辰救驾有功，一直没有相应的封赏。 温锦办女学有功，天下为之颂扬……但他不赏还想罚。 他如今昭告天下说，萧昱辰和温锦有谋反之心？ 恐怕天下都会说，是他多疑，小人之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京官儿更是都知道，萧昱辰连兵权都交了，朝会也不来了。 避嫌避到这份儿上……他再捏着不放，连朝臣都会看不下去吧？ 可是！他就是觉得，萧昱辰和温锦根本没有死心！ 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到那时候，局面将再不由他掌控！ “萧昱辰已经被那个女子蛊惑的完全没了理智！恐怕那女子要架空他，自己做主！他也会双手奉上印玺！” 皇帝心口闷痛！ 他想到将来，他们萧家的江山，有可能被儿子双手交给一个女子！ 他就寝食难安，彻夜难眠，这也叫他头更疼，脾气更暴躁……真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想见惠济大师，大师当初说，这女子能助他儿子！这女子是有后福之人！ 若不是惠济大师，他也不会同意萧昱辰娶那时候的温锦！ “去！召惠济大师觐见！” “回皇上……惠济大师云游去了，不在京都。”bigétν 呵！扎堆儿不在京都！扎堆儿跟他作对！他现在怀疑——惠济就是被温锦给收买了！这个老秃驴！竟然敢骗他！ …… 皇帝正陷在恶性循环里，不可自拔。 但萧昱辰一家三口，却在游山玩水。 萧昱辰说，他早有两手准备，果然不是吹的。 他竟然带着假的户籍，进出官驿，路过城池。假户籍一点儿都没被怀疑！ 温锦预想中的“风餐露宿”，根本不存在！ 萧昱辰每到一处，都有人接待。他们像是早就接到消息，早早便准备好客房。 “陈爷、夫人只管住，就跟自己家一样！”主人家笑眯眯的，将他们请进客房。 主人家看萧昱辰的眼神，不像看“贵客”，反倒是像看着自家“主子”，谦恭有礼。 虽然萧昱辰户籍上的新名字是姓“陈”。 但温锦总觉得，他们称呼的陈爷，其实是“辰爷”。 要说最开心的，还是钰儿。 没出过京都的小孩儿，第一次出来旅游，其兴奋可想而知。 他和他那两只大猫猫，每日上蹿下跳，乐不思蜀。 而且京都之外，他没见过的花花草草很多，天气热了，各种蛇鼠虫蚁也多了起来。 钰儿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天天感慨，“我们怎么早不出来玩儿呢？” “我缺的就是这种毒虫呀！可以配出超厉害的药！” 为免得温锦和钰儿赶路辛苦。 萧昱辰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上两三日。 真是旅游一般，看看这里的名胜古迹，登山望远，尝尝这里的名小吃。 差不多玩了一圈儿，也歇够了，一家三口才继续上路。 而招待他们住下的那主家，必定送上盘缠，路上用的饮食茶水。 甚至还有伺候的婆子丫鬟，随行的护卫…… 是以，他们离开京都的时候，只有一家三口。 可是走着走着，就成了一队人马！真是某位富商，回家省亲的架势了。 这天，因为钰儿和两只大猫路上贪玩儿。 大猫遇见了林子，野性上头，嗷嗷叫着想去捕猎。 钰儿也发现林子里类似“瘴气”的毒气，有毒气的地方，必然有毒物。 他跃跃欲试，要进去“采药”。 这么一折腾，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们就未能赶到预计的城中。只能在野外扎营。biqμgètν 温锦更是惊讶的发现，这路上招待他们的主人家送的侍卫仆从，非常擅长扎营。 扎营的工具，他们也俱全。 他们不像是富户家里的普通家丁仆从，倒像是过惯了军旅生活的老手。 温锦深深看了萧昱辰一眼，“你恐怕是很早就开始计划‘出走’了吧？” 亏她还相信他是“一时冲动”。 萧昱辰轻笑，揽住她的肩，握住她的手，“狡兔还有三窟呢，人怎么能只给自己留一条路？你瞧钰儿玩儿的多开心，就冲这个，一切都值了！” 但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看似风平浪静之下，也有危机四伏…… 第479章 这刺客太臭了 在野地里宿营，最不方便的一点是……没有净房！ 倘若是扎营时间长，当然也会扎上。 但他们仅在这里过一夜，就着实没这个必要。 温锦半夜起来。 她一动，萧昱辰就醒了。 他下意识地搂紧她，“锦儿乖，我在这……” 温锦推开他的手，“你睡吧，我去净手。” 萧昱辰的确很困，但他立即坐起，“我陪你。” “嘁！不要你陪！”温锦已经披衣穿上鞋子。 萧昱辰不动声色地起来，“我又不会偷看……” 温锦朝帐篷里头看了一眼，他们帐篷不小，分为里外两间。钰儿在里头睡，他俩在外头。 “你守着钰儿，他万一醒了要喝水，我们都不在怎么行？”温锦说着，已经轻手轻脚，快步出了帐篷。 温锦还真不习惯这种原生态的“五谷轮回之所”。 她尽可能的远离营地，往远处的山林里走了一阵子。 四下寂寂无声，只有夜莺唱着婉转的歌。 时不时有萤火虫打着灯笼，结伴而舞。 温锦找了个低洼，四周有灌木的地方。 她飞快的解开腰带……听着虫鸣鸟语，嗅着夏日里空气中淡淡的花香，五谷轮回似乎都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咔嚓——”一声轻轻的脆响。 温锦立刻警觉。 是萧昱辰跟过来了？不是让他守好钰儿吗？他过来干嘛？ 但很快，她又觉得不像。 大半夜的，萧昱辰悄悄地从背后靠近她干什么？ 难道想吓她一跳？ 这夜深人静，荒郊野岭……搞不好要吓死人的。他不会这么虎吧？ 温锦一边整理好衣服，一边暗暗留意身后那鬼魅般的气息和动静……离她越来越近。 约莫有五米……三米……两米…… 唰！温锦原地消失。 躲进云层的月亮，猛地跳出来，将柔和的月光洒向漫山遍野。 也照亮了那黑漆漆的人影。 他已经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黑影诧异地往前摸了摸。 “咦？”明明看到人在这里的呀？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曾经听过的鬼故事，瞬间浮现在脑海。 他脊背发寒，冷汗直冒。 还没等他回头。 砰！ 他屁股被人猛踹了一脚，噗通栽进温锦特意找的那低洼之处。 “嗷嗷嗷……鬼啊！啊！啊！” 他叫破了音，没命似的往上爬。 温锦抱着肩膀，居高临下，看着那被吓破胆的黑衣人。 “说谁是鬼呢？”她问。 黑衣人颤巍巍抬头，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紧跟着他亮出匕首，猛地朝温锦捅来。 眼看他要从低处上来，温锦一脚踹在他肩头。 温锦这次，可用了全力。 只听“咔嚓”一声，肩膀骨折。 “啊……”他惊呼一声咬住牙关，但那条胳膊再抬不起来。 黑衣人抬眼看着温锦，月光照亮他的脸。 面巾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睛，透出无限惊恐，“你……你不是怀王妃！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温锦好笑，“你大半夜的偷袭我，还趁我净手的时候？你才是妖魔鬼怪！你是色鬼吧？” 两人对峙片刻。 黑衣人把匕首手换到左手上。 他猛的朝温锦扑来。 温锦已做好防御……不想，他只是虚晃一招。 一个假动作之后，他转身就跑。 “嗐！”温锦略有些遗憾……并非她愿意放走那人，实在是……那人身上太臭了。 “咔嚓！”那人离开的方向，又传来一声骨头断裂之声。 “往哪儿逃？！”男人沉声冷喝。 萧昱辰的声音？ 温锦正欲寻声而去。 “卧槽！怎么这么臭？！”那边传来低声咒骂。 温锦立刻停驻步伐……算了，她还是不过去了！ “锦儿，你没事吧？”萧昱辰扬声问。 温锦轻咳一声，“没事，我没事……我先回营帐了！”bigétν “诶，你等等我……” 温锦才不等他，她溜地比兔子都快。 萧昱辰提着那倒霉的黑衣人，回到营帐。 黑衣人刚刚鬼叫的声音，把营帐里大半的人都惊醒了。 侍卫们迎出大帐，正欲上前帮忙，但众人脸色忽然异样。 他们纷纷捂住口鼻，神色骇然地后退。 萧昱辰脸色一沉，“拿住他呀！” 没人上前。 “你，还有你！”萧昱辰只好亲自点人。 那两人还没走近，“哕……”一个人脾胃不好，当即就吐了。 温锦早有预料……这事儿说起来，怨她。 她从帐里提出一桶水来，呼啦——泼在那黑衣人身上。 总算……好些了。 萧昱辰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交你审问。” 他转身去洗手了。biqμgètν 温锦实则，不擅长审讯。她命人端来一大盆水，叫人把黑衣人的脸摁进水里。 “唔……” 水盆里咕嘟嘟向外冒着泡泡。 温锦估摸着时间……听人说，溺死是最让人恐惧的死法儿。 “拉上来。”温锦道。 “咳咳咳……”黑衣人咳了一大口水，表情痛苦且惊恐。 温锦看着他，“谁派你来的，派你来干什么？” 那黑衣人大口大口地喘息，却不说话。 温锦点了下头，那人又被按进水里。 这次时间比上次略久，他死命的挣扎，手脚挥舞，眼看挣扎中都快没了力气。 “好……”温锦点头，“想好了吗？” 黑衣人连连点头，“咳咳，皇上派我来的！为要诛杀怀王妃……皇上还交代了，不要伤及怀王和小世子……” “咳咳……只要取怀王妃一人性命即可！” 萧昱辰甩着手上的水，阔步走来时，恰听到这句。 他脚步微顿，紧跟着大步上前。 他一把捏住那黑衣人的脖子，此时也顾不得黑衣人身上脏污，以及他刚洗过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昱辰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黑衣人被他掐得几乎喘不过气，嗓音像是被捏扁，在漏气的球儿，“皇上派我诛杀怀王妃，且叮嘱不能伤害王爷和世子……” 萧昱辰眼眶发红，如同成魔，“你再说一遍？” 那黑衣人也忒实诚，“皇上派我诛杀……” “咔嚓嚓——”一阵脆响，是骨头被碾压碎裂之声。 那黑衣人睁着眼，脑袋猛地歪向一旁，他脸色青紫，眼球外突。 月光洒在他脸上，真像个恶鬼。 “爹爹，阿娘，你们都去哪儿了……” 钰儿揉着惺忪的睡眼，正要从帐篷里出来。 温锦迎着儿子快步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把他带回帐篷内…… 第480章 孩子这么皮，没人管吗？ 温锦哄睡了儿子，再从帐篷里出来时。 帐篷外头已经恢复如初。 没有“行刑”的大水盆，没有黑衣刺客，没有围在一起的侍卫们。 只有萧昱辰一人，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举目望着并不圆满的月亮。 温锦走上前去，抬手落在他肩上。 萧昱辰立刻抓住她的手，脸趴在她手臂上。 他嗓音闷闷的，“对不起……锦儿，对不起。” 温锦抬起另一只手，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发，“你为什么要道歉？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他说，“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以为离开京城，拉开距离，就能让他清醒。就能避免至亲刀兵相见……就不会有今晚的事。” “锦儿，我后怕，非常后怕……” 温锦轻笑，“我敢跟你走，就是有把握保护自己。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不用你为我负责。” “离开京都的决定是你做的。但跟你离开，是我自己的选择。即便路上遇险，又怎么能说都是你的错呢？” 萧昱辰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上。 他呼吸着她身上清雅的芳香…… 她总是这样镇定，她的气息、芬芳，也让人镇定。 她从来不怨天尤人，从来不埋怨，好似天大的困难，到了她面前，都是“问题不大，可以解决”。 “锦儿……谢谢你！” “但是，我改主意了，我想回京。” 萧昱辰忽然抬起头，也从石头上起身，他站得笔挺如松。 他说，“我要回京。” 温锦道，“也行，那明天早上我们一起……” “我自己回京，你和钰儿，暂时不回去。”萧昱辰说，“明天早上，我把你们送到临城。临城有人招待你们，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就呆在临城，等我来接你们。” 温锦微微眯眼，审视看着萧昱辰。 “你自己回去？干什么去？” “我……你不要多问了。离开京城，就是让你们离开危险——是我天真了。我是男人，是丈夫，是父亲，我不能让你们母子每天都生活在危险当中。” 温锦心头一紧，她抓住萧昱辰的衣襟，贴近他。 她极小声问，“你要回京……弑父吗？” 萧昱辰目光一暗，他扯了扯嘴角，“怎么会呢？解除威胁的方法……还有很多种。” “说来听听？”温锦看着他。 萧昱辰目光转向别处，一语不发。 “昱辰，我们要的是长久之计。不是一时片刻的安危。如果你真的走了这一步……那就是犯了天下之大不为！” “你将成为罪人。朝廷、臣子、百姓……都容不下一个敢杀君弑父的主子。” “到那时，我们母子才是真的危险了！” 恍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萧昱辰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 即便他能骗得了天下人……他能骗过自己的良心吗？ 午夜梦回，他会不会愧疚和不安呢？ 他将温锦抱入怀中，两人贴得很近，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幸而有你……”萧昱辰喃喃说道。 温锦轻笑，“胜利会是我们的，只要再耐心一点点。如今我们一家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 “我亏欠你太多了……”萧昱辰抱着她，紧紧抱着，“我们去药王谷吧？那里也算是你的娘家了，我们去看看。” 温锦嗯了一声，她也正有此意。 但大约是上苍有意，并不想让他们去药王谷。 亦或者是不想让他们离开京城太远太久。 次日，他们刚刚拔营上路，还没走到临城。 就有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追着他们而来。 侍卫们立刻勒马，调整阵型，严阵以待。 却见来人是一身男装的郁飞。 “阿姐！阿姐！”郁飞大老远，马还没减速，就开始喊。 “是郁飞小姨。”钰儿道。 温锦出了车厢，郁飞已经勒马停下，一个鹞子翻身，就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一路辛苦吧，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温锦看她风尘仆仆，必是一路疾驰而来。bigétν 他们一行游山玩水，走得从容。他们每到一处城中，温锦都会找到有药王谷标记的药铺，采买一些药材。 她会特地挂上盛老爷子给她的玉佩，那掌柜的若是有心，必然能发现。 如今郁飞能出现在这儿，可见药铺的掌柜，是用心之人。 郁飞满脸疲色。 温锦立刻拿了掺有灵泉水的水袋给她。 郁飞也不客气，接过水袋，咕咚咕咚一阵牛饮。 “哈！”她缓了口气，精神明显一振，“见到阿姐，果然令人神清气爽！我连日奔波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温锦暗笑，这可不是她的功劳，是灵泉水的功效。 “阿姐这是要往哪儿去？”郁飞问。 温锦道，“我们打算去药王谷看看。许久不见天月和老爷子了，也早该拜会药王谷众人。” “啊这……”郁飞当即表情纠结起来。 温锦：“怎么了？你这么着急追来，是有什么急事？” 郁飞愈发纠结，“我……也没、没什么事。就是……想念阿姐了！” “既然阿姐要去药王谷！那真是太好了，我跟阿姐同行啊！药王谷，非本谷之人，找不到，也进不去的。”ъitv 温锦笑了，“无妨，我们快到了，定会提前送信给天月和老爷子的。他们派人来接就是。” 郁飞神色不定，“那……那多麻烦，还是我与你们同行更方便！” 温锦挑了挑眉，“当真无事？” “无事！”郁飞弃马蹬车。 她坐进车里，就抱着钰儿“蹂躏”一番。 钰儿白皙柔软的小包子脸，都被她揉捏得变形了。 “咱们钰儿太可爱了，怎么看都看不够！”郁飞也不理两个大人，只顾跟钰儿玩儿。 钰儿看她，“小姨，你撒谎了哦。” 郁飞当即一僵，又笑，“没有的事儿！钰儿这么可爱，小姨怎么会对你撒谎呢？” 钰儿勾了勾嘴角，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 “这是‘真心丸’，若是说实话，它就是颗开胃丹。若是说谎话，它能让人肠穿肚烂。小姨你敢吃吗？” 郁飞盯着钰儿，表情如苦瓜般皱在一起，“什么仇什么怨，钰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姨？你舍得让小姨吃吗？” 只见钰儿打开瓶子，倒出一颗，毫不犹豫的扔进自己嘴里，“你瞧，若是不说谎，它就不会伤害身体，我敢吃。小姨你是不敢吃吗？” “呵……呵呵。”郁飞求助地看向温锦和萧昱辰。 这么皮的孩子，作为父母，都不管管吗？！ 第481章 意外中风 钰儿把药丸嚼得吧唧作响，还一脸享受表情，好似那药丸很好吃似的。 萧昱辰和温锦，都表现出无限纵容皮孩子，抱着肩膀看好戏。 郁飞长叹一声，“好吧，小姨不敢吃。武毒师说，你是他师父。” 钰儿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郁飞又叹了口气，说了一个让温锦和萧昱辰都始料不及的消息。bigétν “皇上中风了。” “我从太医院打探到的消息。” 郁飞是药王谷的人，她和太医院有私交，能打探到消息，也正常。 温锦立刻向萧昱辰看去。 只见他面色平静，筹谋多于伤感担忧。 昨晚的刺客，大概刺伤了他的心。 “皇上眼下如何了？病得重吗？”温锦问。 郁飞道，“太医院没什么好办法。而且皇上以前最是信任的几位太医，前一阵子，都被贬谪。” “或是被逐出太医院，或是遭了杖刑，或是训斥得主动辞官……” 郁飞说着，摇了摇头，“现在在御前诊脉的，都是以前名不见经传，医术也没听说有多高明的太医在做主诊治。” “要说特长，他们的特长不是治疗中风。恐怕是善于钻营。” 郁飞啧了一声，又问，“人老了，都会糊涂吗？” 说皇帝老糊涂了，那是大不敬。 但车厢里没人在意，郁飞说完，就耸耸肩。 “要不要回去，你们看着办吧！皇帝年纪大了，又忽然中风。这大权就要旁落了！如今是掌握大权的关键时期！” “我刚才不想说，是因为……阿姐好不容易有机会去药王谷了！” “若是如今不去，以后恐怕再没机会去了吧？药王谷真的特别特别美！阿姐若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萧昱辰眸光闪动，似乎在思量筹谋。 温锦问道，“女学在我们离开之后，情况怎样？” 郁飞轻笑，“女学和崇文院开了一场辩论赛！别说，这场辩论赛真有用！吸引来了特别多贵族家里，从小就读书的女孩子来女学！” 贵族家里有族学，有些家族也会允许女孩子跟兄弟一起在族学读书。 但有机会读书的女孩子是凤毛麟角，而这当中，又愿意读书，且能把书读好的女孩子，就更少了。 她们不愿意读，不是因为惫懒，而是因为她们读了没用！ 她们不能像男子一样参加科举，不能救国救民救自己……读它就只能是爱好了。 但辩论赛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证明女子从思维，到言辞，到逻辑，都不会比男人差！男人该有的机会，她们也该有！ 女孩子们能想明白这点儿，就不会无动于衷。 那些既存了志向，读了书的女孩子，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辩论赛可精彩了！”郁飞眉飞色舞，“辩论的地点就选在女学，女学的主场！” “京都几乎所有文人都去了！幸而女学的施工一直没停，当时礼堂已经修建好了，才能容下那么多人！” “女孩子们表现真不差！” 郁飞竖起大拇指，“虽然两负一胜。但无论是当时的评委祁老先生，曾老先生，还有崇文院的老学究们……都对女学的表现赞不绝口！” “这件事在京都文人圈子里，引起的轰动特别大！”ъitv “唉，可惜阿姐当时不在，没能亲眼看见！” “打从辩论赛之后，女学一下子蓬勃起来。女孩子们也更有动力了，现在铆足了劲儿读书，好像已经不只是为了钱了！” 温锦笑了，“对，更为了荣誉，为了所有女子的名誉而读书！” “皇爷爷没有腾出手来收拾女学吗？”钰儿童声稚气地问道。 马车里一静，谁也没想到，钰儿他竟然也能听懂这些利害关系。 郁飞轻咳一声，“阿姐不在京都，他可能放松了警惕，以为仅凭剩下的那些女子，难成气候。所以就……” “再者，崇文院以及文人界，颇受祁先生影响，纷纷写文章，推崇此事。皇上也要顾忌民意。” “毕竟，那些文人并不是普通的小民。” 萧昱辰轻咳一声。 马车里立刻又安静下来。 郁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过分了。 人家爹中风，卧床不起。她竟然还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说比赛的事儿…… 萧昱辰果然将目光转向她。 郁飞正讪讪要道歉…… 萧昱辰却道，“消息确切吗？会不会有诈？毕竟，都知道你跟怀王府的关系好。会不会有人想利用这点，诓我们回京，然后……瓮中捉鳖？” 钰儿一听，立刻不干了，“我不是鳖！阿娘也不是！” 他瞪大眼睛，看着他爹。 萧昱辰：“……比方！这就是打个比方！” 钰儿眼睛转了转，“比方说，爹爹是鳖？” 萧昱辰：“……我错了。” 虽然他比方打得不合适，但他的怀疑有道理。 如果这消息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诓他们回京呢？那他们岂不白跑出来这么远？ 难道要回去自投罗网啊？ 郁飞点了点头，虽然她觉得自己不会被骗。 但稳妥起见，一行人没有立即打道回府，反而是以蜗牛的速度，在朝临城继续行进。 郁飞还是挺高兴的，“钰儿想去药王谷看看吗？我爷爷，还有你徒弟武毒师，如今都在药王谷。” 如果马车的速度能再快点儿，她就更高兴了。 速度再慢，也在往前行。 晌午他们就到了临城。 按照以前的习惯，他们到一个大点儿的城邑，总要休整几天。 临城也不例外的有人接待他们。 看起来是当地的富商大户，客房很宽敞，院落布景如同园林一般。bigétν 只是一行人还没安顿好，萧昱辰留在京都的耳目，就送了消息过来。 萧昱辰拿着密信，神色凝重的找到温锦。 温锦看他，“怎么了？” 萧昱辰将密信递给她。 短短一行字，“皇上中风，速归。” 温锦抬头，“是真的。” 萧昱辰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在我发觉，皇城司并不能完全为我所用时，自己培植的消息渠道。” “因那时，我手中还握有皇城司，所以，建立起这个渠道来，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消息的准确性，不会比皇城司差。” 温锦点了点头，“郁飞也笃信此事……看来父皇中风是真的。” 萧昱辰抿着唇，面色深沉。 温锦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去吧，玩儿了这么久，散心也该散够了。” 第482章 这罪己诏，就是为了钓鱼呀 这一路游山玩水，且不说别的，钰儿就收获颇丰。 他带出来那些瓶瓶罐罐，几乎都塞满了，不是毒虫，就是毒草。 除他之外，没人敢碰他的东西。 萧昱辰和温锦，更仿佛打开了系在两人之间，许久的心结。 这样的朝夕相处，虽然没有风餐露宿的艰苦，但也让彼此体会了携手共进退的默契，让两人更加了解彼此。 此时回京，对掌控整个京都，乃至大梁的局面，十分关键！ 皇帝中风之后，正是夺得君权之时。 温锦看着萧昱辰道，“他终归是疼爱你的父亲。虽然父子之间也有猜忌防备，但……”biqμgètν “你除了想控制局面，更想在他病重卧床的时候，能陪在他身边吧？” 萧昱辰眼眶一热，“锦儿……” 温锦轻笑，“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虽然不喜他防备我，但怎么会不理解你与他之间的亲情牵绊？” 萧昱辰将温锦抱入怀中，他满心都是感激，感激中也夹杂着愧疚…… 她是这么好的女子……他实在亏欠她太多。 他们在临城略作休整，就预备打道回京。 而突然到来的，淑妃娘娘的信——则大大加快了他们回京的速度！ 信不是淑妃娘娘亲笔写来的。 而是雀爷命人誊抄来，使信鹰日夜兼程送来的！ “淑妃娘娘的信，被积压在途中驿馆里。信差追出京城二百里，便找不到你们的踪迹，所以信无法送达。 “我使人偷偷打开了信，誊抄内容如下……” 淑妃娘娘的信，内容也很简单，不知是不是怕人截获，她只在信中说： “皇上中风，恐难以治好，你们寻到药了吗？盼速归。宫中噤若寒蝉，日日如履薄冰。” 萧昱辰将那信看了三遍，忽然抬头，“母妃恐有危险！咱们得加快速度了！” 温锦连连点头。 萧昱辰改为骑马，郁飞和温锦，温钰坐在马车里。 郁飞不解道，“为何说淑妃娘娘有危险呢？这么一句话，我怎么没看出来危险？” 温锦道，“日日如履薄冰。如果只是皇上中风，宫中还有太后娘娘说了算的话，淑妃娘娘有儿子，即便皇上驾崩，她的前途也不愁，何至于如履薄冰？” 郁飞歪了歪头，忽而目光一凝，“宫中已经被人控制？” 温锦道，“你得来的消息说，以前皇上任用的太医，都无法近前。如今的太医，都是钻营之辈……由此看出，控制宫中的人，并不希望皇上康复。” 郁飞猛拍了一下大腿，“我还以为皇帝老糊涂了呢！看来他如今已经身不由己了！” 但很快，郁飞又轻哼一声。 她本不想在小孩儿面前说别人坏话，但实在意难平。 她嘀咕一声，“咎由自取！” 钰儿把玩着手里的小劲弩，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这劲弩，是阿娘给他设计，爹爹又改造了多次的，如今能一次装载五支箭。 其力道，相当于二石的弓，爹爹的亲卫，也不过用二石弓。 偶尔有臂力超群者，才能用三石之弓，说是劲弩，毫不为过。 他们离京，走了两三个月，游山玩水。 如今回京，只走了半个月，便已经临近京都。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路过城池而不停，一般都宿在官道旁的驿馆里。 萧昱辰他们都化了妆，看起来像是一家子富商。 这日他们停在路边茶棚，歇脚喝茶。ъitv 忽见一群女孩子欢呼雀跃的从城门口跑来。 女孩子雀跃道：“可真是太好了！皇上终于承认女学的地位了！皇上承认怀王妃的举措是有利于大梁的了！” 小二给温锦他们上茶，朝女孩子们看了一眼，小声道：“瞧她们高兴，关她们什么事儿呢？” 郁飞当即不忿。 温锦连忙摁住她的手。 谁知女孩子那边，有人耳朵尖，看着小二道，“你说什么？怎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是女子吗？” 小二赶紧赔笑，“是是是，关关关。” 女孩子不依不饶，“你这什么态度？皇上下罪己诏，那是关乎万民的！但凡大梁子民，都休戚相关！” “你觉得无关？敢情你不是大梁子民？！” 萧昱辰脸色一变，“罪己诏？” 女孩子瞥他一眼，“你还不知道呀……” 忽而见萧昱辰相貌英俊，气宇不凡，女孩子立时脸红。 刚才对着店小二的厉色，瞬间收敛了许多。 她红着脸说，“皇上下罪己诏，说自己忽然中风，是上天惩罚。因为怀王平反有功，而未嘉奖。怀王妃积极筹办女学，他一直阻挠……所以才惹来中风。以后他要大力支持女学……” 萧昱辰握着茶杯的手，忽然收紧。 粗瓷茶杯在他手中，岌岌可危。 温锦拽了下他的衣袖，“我们进城看看。” 离了茶摊，萧昱辰的脸色仍旧难看。 郁飞不解，小声问，“皇上认识到自己冤枉了你们，这不是好事吗？他怎么那么生气？” 温锦落后两步，低声解释，“皇上绝不会轻易下罪己诏。让圣上认错，且还是在天下人面前认错，被认为是有损‘皇上威严’之事。除非是非常大的天灾，如洪水、旱灾、瘟疫，这类人力无可挽回的大灾……” “而且还得是有胸襟有气魄，能扛住事儿的皇帝，才会下罪己诏，以安抚百姓的心，主动挑起天灾的责任。”bigétν “眼下这个罪己诏，显然跟天灾无关，跟皇上的胸襟也无关……” 郁飞忽而福至心灵，她杏眼微瞪。 “也就是说……这罪己诏，并非皇上本意，而是，他说什么做什么，已经由不得自己！是有人胁迫他，或者说，替他，下了这个罪己诏！” 温锦点了点头。 郁飞皱眉道，“目的呢？代替皇上下这个罪己诏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单纯，为了讲你们的好话吧？” 温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几人已经走到了城墙下。 城门边上贴着皇上的“罪己诏”，白底黑字，引得众人围观。 钰儿拉着郁飞的袖子，“小姨，抱！我看不见！” 郁飞喜不自禁，这么多大人，钰儿不找爹，不找娘，竟然找小姨？ 她欢欢喜喜将钰儿抱起来，“钰儿还是最喜欢小姨了，对吧？” 钰儿趴在她耳边道：“这罪己诏，就是为了钓鱼呀！钓爹爹和阿娘回京！” “我打的比方，是不是比我爹强多了？” 郁飞哭笑不得，鱼比鳖……强、强多了？ 第483章 必须截杀 众人亲眼看见了皇帝的罪己诏，继续走在回京的路上。 连钰儿都看出来，这个“罪己诏”，一来并非皇帝本意，二来，就是为了钓他们回京。 如果说，接到淑妃的信，对于皇宫被他人控制，只是猜测的话。 那么这份“罪己诏”，则坐实了猜测。 而且，比他们预想的情况，更严峻。 能胁迫皇帝写出“罪己诏”，并且公布张贴在各个城门口…… 可见这人不仅控制了皇帝，就连朝臣，也受他摆布。 郁飞担忧道，“既然是陷阱，干脆不要回去了！” 马车里的母子俩，齐齐看她。 郁飞咽了口唾沫，“以怀王的影响力，干脆在别的地方，集结兵力，以‘勤王’的名义，打进京都！” “现在这样进京，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 钰儿表情纠结，“小姨你这个比方……” 虽然肉包子不太好听，但至少她把对方比成了狗。 马马虎虎，还算顺耳吧，钰儿没再挑剔这比方。 温锦道，“若是没有这‘罪己诏’。单是传出皇上中风，其他皇子、或是臣子，执掌大权。” “怀王还可以用‘勤王’的借口，反攻京城。而如今，皇帝已经下了‘罪己诏’，承认自己有错在先。” “怀王再去召集兵力，那就不是‘勤王’，而是‘谋反’了。” 郁飞猛地一拍大腿，“难怪要下‘罪己诏’！阴险啊！” 温锦笑笑，“没关系。对方使出这招儿，正好暴露了他底气不足。” 郁飞不解，“怎么说？” 温锦道，“萧昱辰不在京都，皇上突然中风。这不是他执掌大权的最佳时机吗？” “为什么他不直接登基称帝，反而要把我们引回京城呢？” 郁飞想了想，“为什么？” 钰儿抢答，“他害怕呀！害怕小姨刚才那招儿！害怕他登基了，我爹在外头领兵反攻京都！所以，他要先把我爹骗回京都，骗回他的瓮里……” 钰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显然，他是又想起了他爹的那个比方。 郁飞却没笑，她神色凝重，“也就是说，他在京都更有把握……” 郁飞的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对方把他们引回京都，就是在京都有把握解决掉他们。温锦严肃，却并不忧愁，“若叫我说，这是一招臭棋。京都势力复杂，并不是铁板一块。单是皇子，除了王爷，京都都还有五位。他怎么就能保证，在外面，他解决不了的萧昱辰，把我们骗回京都之后，他就能解决了呢？” 郁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萧昱辰却在前头勒马停下。 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郁飞打开车窗，掀开帘子，“怎么不走了？” 萧昱辰兜马回头，来到马车旁，“前头城邑，是回京之前，最后一座大城。我们进城，而后……分头走。” 郁飞微微瞪眼，但想到刚刚他们在马车上分析的局势…… 她又看了温锦和钰儿一眼……的确是让她们和萧昱辰分开走，更安全！ 郁飞沉默地点了点头，“稳妥。” 可谁知……这想法仅仅是她一厢情愿！ 萧昱辰并非要跟温锦钰儿分开走！ 他只是把随行的人马，分成了两拨儿！ 而他自己和妻儿，并未分开！ 郁飞任凭温锦把她的脸抹上奇怪的颜料，让她的肤色显得自然黝黑。 她自己本就喜欢穿男装，所以，对扮演男子，并没有什么抵触。 她只是对萧昱辰不满，“你要回去看老爹！要涉险！你就不能让阿姐和钰儿跟你分开走吗？你不觉得，跟你分开，他们才更安全？” 萧昱辰道，“不觉得。” 这就没法儿聊了不是？ 萧昱辰又说，“跟我一起，我才能全力保护他们，他们才更安全。” 郁飞不屑轻嗤，暗暗翻了个白眼。 待两拨人马都做好了准备…… 而郁飞，也终于明白萧昱辰的用意时。 她竟主动要求，走另外一队。 郁飞握着温锦的手道，“虽然我不想跟阿姐分开，但也许有人已经知道我追上了你们。我还是跟你们分开走，更好些！”biqμgètν “希望我们早日在京都团聚！” 温锦劝不住她。 就连钰儿都留不住已经下定决心的盛郁飞。 她坐进马车，朝温锦和钰儿挥了挥手，放下车窗帘，先行一步。 萧昱辰带着温锦和钰儿，随后也上了路。 没有了郁飞这个大灯泡，他又坐回了马车里。 他盯着温锦，“你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温锦挑眉，“嗯？”萧昱辰轻笑，“凡是在你身边久了的人，似乎都对你格外不同。逢春半夏，本是我的暗卫，后来为了执行你的命令，竟然想跟我动手……药王谷向来桀骜，不结交四国权贵。盛郁飞刚到时候多冷傲啊，可她却把你当作至亲之人，甚至愿意为了你，以身犯险。” 萧昱辰歪了歪头，看着温锦的目光愈发专注灼热。 他没说的是，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 为了她，他愿意与整个天下作对！ ……但这话说出来，太肉麻！ 而且，男人不能仅凭一张嘴，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他要把天下，把这大梁江山，送给她！ 马车疾行在官道上。ъitv 这天晨起，天还未亮，晨露未消。 一行车马已经风尘仆仆地在赶路。 忽而前头的马长嘶一声，猛地跪倒。 马背上的人随即被甩了出去。 “啊！小心！有绊马索！” 前头的人大叫。 但为时已晚，一连三匹马被绊倒。 马背上的人，被摔出去好几米远。 “吁——”后头的马和车，终于停了下来。 不停下还好，这么一停，瞬间成了静止的活靶子！ “嗖嗖嗖——”破空声从道路两旁的密林传来。 “小心！有埋伏！” “保护主子！” 马上的人立即抽刀，护在马车两旁。 箭矢密集如雨。 他们奋力挥砍。 “当当当——” 仍有箭矢射在马车上。 “主子小心！千万别出来！”马车外的人大喊。 他们一行人并不多，却也立刻纪律严明，反应迅速的分成三拨。 一拨人护在马车两旁，一拨人冒着箭雨冲入密林当中，与埋伏之人厮杀肉搏。 还有一拨人冒箭雨，上前移开绊马索，如此，才能叫马车冲出埋伏圈！ 眼看箭雨已经被这群人奋不顾身的冲杀，撕开了一条口子。 箭矢已经没了远攻的优势。 两侧密林忽而冲出一行手握阔刀之人，挥刀逼近马车。 “绊马索已除！主子快走！”侍卫大喊一声。 马车车厢里，出来一个人高马大，身形伟岸的男子，“驾——”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五连发的劲弩。 凡是靠近马车的人，都被他一箭射穿。 “是怀王！拦住他们！必须截杀！” 第484章 以假乱真 听见“是怀王”的喊声。 设置埋伏圈的人，像是闻见腥味儿的猫，刚才已经被压制下去的气势，又有反扑之势。biqμgètν 此时，马车两边的车窗也忽然打开。 两边的窗户里，都探出劲弩。 “有女人！孩子！是怀王一家没错！” 马车两边的窗户上，一边手握劲弩的是个女子，另一边竟然只是个稚气未退的小孩子！ 但这女子和这孩子，却也极有准头。 “嗖嗖嗖——”他们箭无虚发，每一箭射出，都有人应声倒下。 马车终于在三人有劲弩，且侍卫拼死相搏之下，冲出包围圈。 眼看那些包围之人，被甩远。 马车上的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前头忽然有一大群百姓，涌上官道。 “吁——”驾车的男子，连忙拽住缰绳。 “感谢怀王！感谢怀王妃！” 一大群百姓，呼呼啦啦的跪下，朝劫后余生的马车，连连叩拜。 马车上的人，以及护在马车两边的侍卫面面相觑。 百姓们看起来不像是假扮的，他们的感激之情，也十分真挚。 但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路上？ 并且挡住他们一行的去路呢？ “感谢怀王迅速平定京都内乱！免了一场大战！免了生灵涂炭！” “感谢怀王妃一直关怀平民！坚持义诊赠药！如今又给女子，特别是平民家的女子，读书的机会！” “……” 感激之情发自肺腑…… 但这可不像是一般老百姓的见解。 一定有人鼓动他们来，且时机把握的这么巧！ “你们认错人了！我们也十分感激怀王及王妃！但我们不能冒领这感激之情呀！” 驾车的男子，握着马鞭笑着说，“若我有幸再见到怀王爷，一定向他转告！” 百姓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不是吗？谢错人了？” “还请乡亲们让出一条路来！” “我们真不是怀王，王妃！” 一行几人都解释说。 百姓们脸色茫然，但也纷纷起身。 听闻谢错了人，他们似乎尴尬。但听闻这一行，似乎认识怀王，他们稍感安慰。 “若见到怀王，还有王妃，一定要转告啊！我们八里河的百姓感激不尽！” “我们十里铺百姓也感激不尽！” 他们一边躬身，一边让路。 当百姓让出一条路来。 却有一行官兵出现在百姓身后。 为首的官员笑道：“怀王何必自谦？百姓们真心感激您，能叫他们当面拜谢……” 官员的话没说完，却是看清楚了马车上的一行人。 他脸色顿时大变！ 马车上的郁飞冷笑，“大人好计策！竟还是连环计？” “见放冷箭，拦截不下我们。鼓动一群善良的百姓拦截！百姓们不知你的奸计！一番好心，却被你利用！” 官员怒斥，“你别胡说八道！” 郁飞道，“大人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见我们不是怀王一家，大失所望吗？” 官员脸色涨紫，抬手指着郁飞一行，“尔等贼人！竟敢假扮怀王，给我拿下！” 郁飞站在车辕上，振臂高呼，“百姓皆可作证，我早已说过，我们不是怀王一家！何来假扮一说？” “分明是你们！利用百姓，想要截杀怀王！” 百姓们被两边人的喊声弄懵了。 到底哪边是好人啊？他们该帮谁？ 噌楞—— 官兵那边先拔刀。 “百姓们不知，我难道看不出？你们的扮相，是故意模仿怀王一家！” “谁知你们是不是打着怀王的旗号，在外为非作歹？” “给我拿下！带回去好好审问！” 郁飞等人，见对方人多势众，稍微抵抗一番，便束手就擒了。 百姓们手无兵刃，打架也不是个儿，两边儿一动手，他们就跑了，“还是先帮自己吧！保命要紧！” 一行官兵，将郁飞等人押解回去。 领头大官，黑着脸对下属道，“禀报京中……怀王太狡诈！竟然使了以假乱真之计！” 这边的消息送进京都之时。 扮作寻常百姓的一家三口，也从东城门，进了京都。 萧昱辰他们和郁飞分开之后，就换走了水路。 如今正赶上西南季风，水路顺风，他们一路也没有遇上堵截。 顺顺当当进入京都。 皇宫大内。 海陵王萧景楼拍案而起。 他把信摔在传信官的脸上，怒道，“假的？！搭进去那么多人！竟然只抓到了假的？你们王大人是饭桶吗？！” “一群蠢货！废物！” 五皇子上前拉住萧景楼，“海陵王消消气。萧昱辰善打仗，多用诡诈之计！一次失利，不足为奇。” 萧景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还有愤懑不满之色。 四皇子在一旁不屑的冷笑一声。 萧景楼猛地抬眸，怒视他。 四皇子哼道，“你自己失算，瞪我干什么？怎么，要打架啊？” 五皇子立刻站到两人中间，“咱们兄弟三个，正共谋大计，实在不该内讧啊！” 见兄弟两个目光里皆有不服。 五皇子又道，“还好我们真正的实力，都在京都。现在生气，不是自乱阵脚吗？” “萧昱辰诡计多端，咱们才更应该齐心协力呀！” “四哥，你的人把京都他能去的地方都盯上了吗？” 四皇子道，“怀王府，温盛钧府，怀王别院，女学，沈家……都盯上了。” 萧景楼冷笑一声，“狡兔三窟，四哥思虑不周啊！” 四皇子性情冲动，一听刚刚失利的萧景楼还敢嘲讽他？当即就要挥拳头。 五皇子赶紧拦住他，回头道，“人人都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所以咱们兄弟三个才要聚在一起，共谋啊！” “七弟，你还有什么想法，赶紧说说！” 萧景楼道，“京都的药铺行业，秦楼楚馆，都有怀王妃的至交，也得盯上。” 四皇子，五皇子闻言大为惊异，“秦楼楚馆？她一个女人……” 萧景楼不屑，“芙蓉园才女大赛，忘了？” “哦……”五皇子立即拍了下脑门儿，“我竟只记得后来的才女之名！” “赶紧加派人手！” 谁知，他们加派的人手还没到位，萧昱辰的消息，就已经传来了！ 第485章 站在灯光下 萧昱辰一家三口，站在城门口。 张贴在别的城邑中的“罪己诏”，京都当然也有。 虽然“罪己诏”已经贴上好几天了，但现在仍有不少人围在城门口，举目瞻仰。 罪己诏这东西可不常见，皇帝认错……多稀奇呀！ 萧昱辰道，“我们得想办法进宫，而且得让大臣和京中驻军知道我们进宫！” 温锦立时明白他的意思。 对方既然想把他们“钓”回京都，必是想在京都悄悄地解决了他们。 温锦道，“对方知道我们不在京城。王府、别院、甚至大哥那儿，定有眼线盯梢。” 萧昱辰轻哼，“落在他们手里，咱们就被动了。” 钰儿也插嘴道，“他们会不会不声不响，就把咱们一家三口给解决了？” 萧昱辰刮了下儿子的鼻子，“会！所以，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们回京的消息，要散布出去！这样，他们即便想解决我们，也得掂量舆论民情！” 眼前钓他们回来的“罪己诏”，已经给怀王府打上了“光环”。 现在，舆情之下，怀王、怀王妃都是既得皇上心，又得民心之人。 控制宫中的势力，想杀他们，暗杀是最好的选择！ 不想让他们得逞，就要站在灯光之下！ 萧昱辰抱起钰儿，大步挤过人群。 “干什么呢？站住！站远点儿看！” 罪己诏布告下头，还站着两个侍卫，免得有人上前损毁布告。 萧昱辰挤过人群，直接来到布告前头。 那两个侍卫立刻用长矛阻止他靠近，驱赶他退远。 两个侍卫，怎么可能是萧昱辰的对手？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握住长矛，猛地一拉一推！ “哎哟……”那侍卫竟被他推地倒退好几步，跌在地上。bigétν 另一侍卫，看到同伴受挫，立马把长矛尖捅向萧昱辰。 可谁知，他的长矛半路就被人拦截。 温锦两手握住那长矛，狠狠一折！ 啪！ 结实的长矛，在她手中脆弱不堪，竟然一下子就被折断了！ 那侍卫更是直接吓傻！ 温锦把折断的长矛扔给他时，他还老老实实的接住了，呆若木鸡。 周围的百姓，先是看傻了，后来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声。 “厉害！” “好功夫！” “夫人神力啊！” 这边的欢呼喝彩声，引得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看热闹。 城门口本就人多，这么一来，更是人头攒动。 萧昱辰就是这时候，把“罪己诏”布告给扯下来的。 他举着布告，用了内力，扬声道：“子不言父之过！父皇精力不济，才未能及时嘉奖！未能尽快推行女学！” “父皇无过！何须罪己？我与王妃，从未对父皇有任何怨言！” “先前离开京都，正是王妃看出父皇已经身体不济！我们乃是出京为父皇寻药去了！” “如今药材已经寻到，只盼我们没有回来的太迟！” 因他使用内力，即便人多嘈杂，他的声音却仍如洪钟，振聋发聩。 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声音更是传出老远。 待他话音落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怀王忠义！王妃仁爱孝顺！真是神仙眷侣！琴瑟和鸣！忠孝仁义！” “怀王千岁！王妃千岁！” 怀王本不能称千岁。 但此时，乃是民情，是百姓的爱戴之情汹涌。 萧昱辰扯了罪己诏的消息，传入皇宫的时候。 他们部署去“盯梢”的人，都还没完全布控好。 萧景楼冷笑，“不用你盯了！人家自己跳出来了！”ъitv “你的人若是中用！就该在他一进京都，将他拿下！还能让他扯了布告——昭告天下他回来了？！” 四皇子萧铭拍案而起，“我的人不中用？你若中用！他就进不了京都！” 萧景楼怒道，“你嘲笑我失利，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谁知你也不堪大用！” “好了！你们别吵了！”五皇子萧博容皱眉，“事已至此，就别纠结谁对谁错了！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两个人气哼一声，各自坐下，谁也不看谁。 老五萧博容揉了揉太阳穴，“让他进宫吧。” 两兄弟又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老五凝眸道，“他不是大张旗鼓的回来吗？那就让他有去无还！” 两兄弟听他声音坚定，纷纷看向他。 萧博容勾了勾嘴角，“城门侍卫说什么？说他们离京，是为了给父皇寻药？” “哈！这理由给的好！他是自掘坟墓，都省得我们给他挖坑了！” 萧景楼眼底一亮，“五哥的意思是？” 萧铭轻嗤，“七弟可真蠢，还听不明白吗？父皇已经没救了……他萧昱辰自己送上门来！” 萧景楼回过神来，立时大喜，甚至都没计较老四骂他蠢，“父皇已经石药不进，他萧昱辰真是自己往枪头上撞啊！” “现在百姓赞他忠孝……等他‘害死’父皇的时候，如今的赞誉都会变成惊涛骇浪，反扑在他身上！” “哈哈哈哈……” 兄弟三人，因为萧昱辰这个共同敌人的缘故，终于冰释前嫌，相视而笑。 五皇子萧博容更是把兄弟两人的手拉在一起。 三人握手言和。 萧昱辰一家三口，在城门口扯了布告。 夫妻二人还跟守卫打了一架。 等他们被“请”到皇宫正宫门时，萧昱辰为父寻药归来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萧昱辰在宫门口扫视一圈。 他低声道，“都是生面孔，守卫皇宫的人已经换了。入宫之后，一切小心。” 温锦牵着儿子的手，点了点头。 “怀王！王妃！”四皇子萧铭身着轻甲，腰带佩刀，迎了出来。 他张开双臂，要给萧昱辰一个熊抱。 萧昱辰却后退了一步，盯着他的佩刀。 皇宫之内，除了带刀侍卫，是不能带兵器的。 四皇子显然已经触犯了宫规。 萧铭冷了冷脸，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八弟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宫里生变……” “走，进去说！你、你们怎么这幅打扮？” 萧昱辰一家三口，都是粗布麻衣。 别说颇受宠爱，赏赐多得让所有皇子都嫉妒的萧昱辰了。 就连不怎么被皇帝看重的四皇子萧铭，他也没穿过这么粗陋的衣裳啊！ 他府上的下人，恐怕都不穿这种布料！ “嗐！”萧昱辰拍拍他的肩，“出外寻药，可是苦差事，在外露富，更是危险……一言难尽，进去说吧！” 两人都是“一言难尽”，相互拍着肩膀，好似“兄友弟恭”。 实则，各有算盘。bigétν 萧昱辰一家三口，被请进一座偏殿。 第486章 策反一个是一个 “父皇在哪儿？我们回来，就是要见父皇，以献上良药！”萧昱辰道。 萧铭看着他，又看看偏殿四周。 莫说内力强悍的萧昱辰了…… 就连没有内力的温锦，以及懵懵懂懂的钰儿，都感受到了这偏殿里杀气腾腾。biqμgètν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定埋伏了很多刀斧手。 只要萧铭一声令下，这“风平浪静”的偏殿，立刻就会变成人间修罗场。 萧铭脸上，出现志得意满的笑容，“八弟，你得父皇偏爱这么多年！怎么能在父皇身体不适时离京呢？” “好在你良心未泯，及时赶回来了！说什么去寻药……都是你的借口吧？” “你能骗得了无知百姓，你还能骗得了自家兄弟吗？” 萧昱辰正色道：“怎么是骗呢？四哥为何不信我？” 萧铭冷哼一声，“少装了！平定了太子谋反，父皇一直没有嘉奖你，你心中不服了吧？” “你也起了谋反之心，被父皇发觉了！所以你逃遁了！” “如今父皇身体不适，你就巴巴的跑回来！你惦记的是父皇吗？” “呸！你惦记的是父皇屁股底下的龙椅！” 萧昱辰脸色愈发严肃，“四哥！你如何怀疑我，我不管。但我们千辛万苦寻回的药，一定要送到父皇面前！“ 萧铭冷笑，“你装得可真像！” 萧昱辰却正色道，“四哥在为谁卖命？是五哥？还是七哥海陵王？” 萧铭皱起眉头，“你胡说什么？我自然是效忠父皇的！” 萧昱辰长叹一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父皇以前的话，我没有好好听。父皇以前就规劝我，要多亲近四哥，可惜我自负桀骜，与众兄弟都不亲厚。” 萧昱辰叹息说道，“父皇以前问我，觉得众兄弟当中谁能担大任。” 萧铭闻言，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脸上似有些惋惜后悔。 萧铭问，“你怎么说？” 萧昱辰垂眸笑了笑，“这话我哪敢乱说，我说，我不知道。父皇便指教我说，太子与三哥都废了。二哥是个书呆子，作诗可以，做事就欠缺了火候。往下数，就是四哥你了！” 萧铭闻言一震，不由挺直了脊背。 萧昱辰却道，“我先说五哥吧，父皇说，五哥城府太深，看似忠厚善良，与人为善，一般不和人起冲突。” “但这样的人，旁人看不到他的真性情，难以与人深交。说我们兄弟几人的城府加起来，也玩儿不过他一个。” “惟恐江山托付了他，他会容不下我们剩下的兄弟……” “父皇说六哥又太单纯，心思都写在脸上，孩子似的！五哥的心眼儿若分他一个，他也不至于如此了！” “再说七哥。七哥曾经流连花丛，实际，是在结交文人。那些风流文人对他评价颇高……绣花枕头一个。” “他若不是借着崔氏与李氏，两个强悍外戚的力量，他的实力，远不能和四哥、五哥比。”bigétν “但外戚的力量是好借的吗？请神容易送神难。以后我萧家的天下，是不是要由崔氏和李氏指手画脚了呢？” 砰！ 萧铭猛拍案几，“如今一切！果然如父皇所料！” 温锦和萧昱辰不动声色地交换了视线。 萧昱辰表情更加诚恳，“所以，父皇当初让我交好四哥，想来既是为我好，也是为我萧家的江山，深谋远虑。” “可惜我那会儿，不懂事，总是凭着自己的性子，跟父皇对着干……唉！” 萧铭神色微动……但他仍防备地看着萧昱辰。 他冷笑，“怎么？说的好像你对那个位置毫不动心似的？” 萧昱辰正色道：“四哥，我不瞒你。咱们兄弟几个，除了二哥，六哥，谁没有盯着那个位置？” “就算是二哥和六哥，恐怕也是想过的！不过，一来是性格，二来是实力，才让他们不做非分之想了！” “我也想过！但父皇说，他把我宠坏了，我领兵为将还行！这权谋与政治……” 萧昱辰摇摇头，又道，“父皇说，我不行。况且，兄弟几个里，我是最小的。恐难以服众。” “所以父皇为我指了四哥，说，我若早早交好四哥，将来必有从龙之功！” “五哥容不下我，七哥与我早就水火不容。也只有四哥，将来稳了大局，还能让我做个闲散富贵王爷！” “哈哈哈……”四皇子萧铭，闻言大笑起来。 他走上前，拍了拍萧昱辰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昱辰的眼睛。 他沉声道，“好兄弟，父皇真是处处为你着想啊！” “还是父皇有远见！的确，以你领兵的本事！以我在京都的势力！我兄弟二人，一定能共谋大事！” “你放心，你助我登上大宝，四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闲散王爷怎么行？我要给你铁帽子王！世袭不减爵位！” 萧昱辰连忙低头拱手，看似谦恭。 却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嘴角。 萧铭冷哼，“我早看老五、老七不顺眼了！他们是弟弟，却在我头上指手画脚！呸！” “还是老八你像兄弟。平日里看你狂傲不羁，没想到，你才是最懂事的那个！” “你……当真有医治父皇的药吗？实不相瞒……父皇的情况，非常糟啊！恐怕是……” 萧铭皱眉看向温锦。 温锦立时上前一步，“四哥，我们真的寻到良药，辅以‘姜氏十三针’一定能救父皇。” 她又上前一步，低声道，“若是能唤醒父皇，让他有口谕或是圣旨传下。想来五哥，七哥，乃至群臣，也没有不服之人了。” 萧铭眼底大亮！他盯着温锦，霎时间兴奋起来，如鸡血上头。 “对！没错！” “别误会，不是我心急……是，朝纲不可乱！我们兄弟相争，耗得是我大梁的元气啊！” 萧昱辰也连连点头，“我夫妻，愿辅佐四哥，求四哥速速带我们去见父皇……若是叫五哥、七哥知道了，恐怕是……”bigétν 萧铭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随我来！” 偏殿里的杀气，顿时消散。 萧铭先前就跟萧景楼闹了不愉快。 他们三个的同盟，俨然是以势力最强的海陵王萧景楼为首。 但萧景楼易怒，脾气大。 渐渐的，“老好人儿”五皇子萧博容又成了三兄弟的“中心人物”。 萧铭心中一直是不忿的！明明，他才是三人中的老大！他是哥哥！可两个弟弟根本没把他当兄长！ 还是萧昱辰懂事儿！ 而且萧昱辰说的不错！他是众兄弟中最小的！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坐上那个位置！ 有萧昱辰支持他！他的实力并不比海陵王弱！ …… “禀告海陵王！不好了，四皇子反水了！他带着怀王一家，往皇上的寝殿去了！” 第487章 怀王妃竟然是香的？ 海陵王萧景楼也知道，他们三兄弟的同盟，不算牢固。 三个人各怀心思，劲儿没往一块儿使。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萧昱辰刚回来，就把老四策反了！ “老四真是个蠢材！他怎么能带萧昱辰去见父皇！万一给温锦看出来父皇不只是‘中风’，岂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上人，跟本王来！”biqμgètν 海陵王带着人，马不停蹄赶来。 他在皇上寝殿外，截住萧铭、萧景楼一行。 “老四！你干什么？！”萧景楼眼里喷火。 但萧铭冷笑一声，“老四？老四是你叫的吗？！” 萧景楼皱眉，“四哥……父皇就是因为萧昱辰忤逆不孝，才气得中风。你怎么能带萧昱辰去见父皇啊？岂不让父皇更生气吗？” 萧铭哼道，“父皇为何‘中风’，你我都清楚！萧昱辰寻来了可以救治父皇的药，你快让开！别耽误父皇的病情！” 萧景楼又气又急——老四这个蠢货，不会把实话告诉萧昱辰了吧？ 他冷声道，“我要是不让开呢？” 萧铭微微眯眼，“老七，你跟我来硬的？” 萧昱辰上前一步，“七哥，四哥比我们都大上好几岁呢！比我们经历事儿多，就听四哥的吧！” “以兄为尊，你这也太不把四哥放在眼里了！” 海陵王气得脸色大变。 “你少挑拨离间！四哥，你别听他……” 海陵王还没说完。 萧昱辰忽而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嗷……” 海陵王也会些花拳绣腿，但他哪儿是沙场上历练出的萧昱辰的对手？ 一脚下去，他几乎被踹飞。 若不是手下人扶住他，他能摔出庭外。 “怎么跟四哥说话呢？！”萧昱辰冲他怒喝。 四皇子萧铭立时被“拍”得很舒服，昂首挺胸，赞赏地看了萧昱辰一眼。 对嘛！这才是弟弟该有的样子！ 老五，老七都太不像话了！ “我拦住他，你们快去救父皇！”萧铭对萧昱辰道。 萧昱辰拱手躬身，“四哥小心！” 萧景楼和萧铭的人，混战在一起。 萧昱辰拉着温锦和钰儿，绕过他们，径直朝皇帝寝宫冲去。 眼看寝殿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五皇子萧博容却忽然带着两拨人，从殿两侧出来。 萧博容手持一把羽毛扇，颇有些“羽扇纶巾”的味道。 也许诸葛亮是他的偶像。 他学着偶像的样子，摇着他的羽毛扇，冷眼看着萧昱辰一家三口。 “攻心计。你一回来，就离间四哥和我们的关系！让他站在了你那边！” “四哥若知道，你根本是诓骗他，不知该有多伤心呢！” 萧昱辰知道五哥不像四哥那么单纯，对他，不能用对萧铭那招。 萧博容自诩聪明过人，攻于心计。 但他的战斗力，也是兄弟几个中最渣的。 萧昱辰正琢磨，要不要硬闯时…… 温锦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药，这药或许能救急。” 她把一只白玉小药瓶递给萧昱辰，冲他眨了眨眼，自己后退一步。 萧昱辰正疑惑不解……温锦什么意思？ 萧博容却摇着羽毛扇，神色兴奋。 “怎么？想将功补过啊？是该将功补过！父皇被你们夫妻两个气得中风……” “五哥说错了！” 温锦突然打断他，“父皇的罪己诏还在这儿！中风是意外，我们也从未惹父皇生气。我懂医术，观形知病，所以提前离京，去为父皇寻药！” “五哥一口一个‘我们把父皇气病了’，这罪过太大！我们可担不起！” 萧博容看着她手里的罪己诏，轻哼一声。 那罪己诏还是他谋划的呢！现在竟被温锦拿来堵他的嘴。 萧博容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的眼睛定在那只白玉小药瓶上。 “去把药拿来。”萧博容对太监道，“我进去伺候父皇吃药，你们在外头候着，如果父皇服了药有用，自会召见你们。” 温锦立刻道，“那不行，这药服用有讲究。必须我们在旁才行！” “否则，如果服药出了问题，是药的问题，还是伺候父皇服药之人的问题？！” 萧博容皱眉，十分不悦地看着温锦。 温锦毫不示弱的冷眼回视他。 “牙尖嘴利！”萧博容在心里说。 “那怀王妃就把服药的方法，告诉八弟，由八弟来伺候父皇服药。”bigétν “你是女子，此时不方便入父皇寝宫！” 萧博容盯着温锦。 他知道温锦医术了得，虽然他亲信的御医已经再三跟他表示……这毒无药可解，父皇的身体也已经石药不进，回天乏术。 但他向来谨慎，如今又到了最后的关键时期，决不可大意！ “八弟，你跟我来！” 萧博容思前想后……他带萧昱辰进去，父皇服药，若侥幸好上一些。 就命人拿下萧昱辰！趁着父皇“回光返照”让他立遗言，传位于自己！ 若是父皇不幸，被萧昱辰的药加重病情，一命呜呼——那正好坐实了萧昱辰“杀君弑父”的谋逆之心。 怎么想，都是对自己有利！ “等等！”温锦喊住他。 萧博容眉头拧成疙瘩，“你是女子，又是儿媳！你不能进……” “我不进。王爷，带上钰儿吧。父皇最是疼爱钰儿……”温锦把温钰交在萧昱辰手中。 萧博容勾了勾嘴角……多一个小孩子而已，能成什么气候？ 这温锦不会天真的以为，多一个小娃，就能多一分胜算了吧？ 这小娃若是碍事！不过多一个刀下亡魂而已。 “行，世子可以来。”萧博容不屑点头。 父子二人跟着萧博容进了皇帝的寝殿。 温锦转过头，对一旁看着她的宫女道，“我要去净手。” 宫女皱了皱眉。 “快点！御前失态，你我都逃不了惩处！”温锦催道。 宫女只好说，“这边，王妃随奴婢来。”bigétν 温锦跟着宫女去了净房。 在宫女关门的瞬间，她已经进了空间，并且闪身出了净房。 宫女只觉一阵清新的荷香扑面…… 她诧异道，“别人‘嗯嗯’都是臭的……怀王妃竟然是香的？！” 温锦只知道，如今空间能容纳她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但具体多了多久，她还不清楚。 所以，她离开净房，就拔腿狂奔。 等她跑回皇帝寝殿时，恰看到寝殿内的宫人，都被屏退出来。 她趁着众人出来的功夫，闪身进去。 众人只觉清风拂面……被熏香熏得昏昏沉沉的脑袋，似乎一瞬间清醒了很多。 温锦进得里间，不由脚步一顿。 这个碍事的五皇子萧博容，他没出去呀！ 第488章 怀王妃不见了 “五伯，您坐这儿。”温钰上前，乖巧的搀扶五皇子坐在一旁。 萧博容冷笑着看了钰儿一眼，用羽毛扇拍拍他的头。 “你倒是懂事。”可惜命不长，送了你爹走，就送你去陪他。 钰儿仰头看他，冲他乖巧一笑，“五伯喝茶。” 萧博容接过他奉上的茶，吹了吹……忽而想到了什么。 他没喝，又把茶盏放下了。 他道，“八弟，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 话没说完，他忽而觉得脑袋晕腾腾的。 他扭脸儿朝一旁的香炉看去…… 是不是香点的太浓了？ 他早交代过他们，别点得这么浓！bigétν “小世子，你去把窗户打开！”他用羽毛扇，拍着钰儿的头，吩咐道。 钰儿撇撇嘴，“你又不是我爹，我为什么听你的？” 嘿！这小屁孩儿！ 刚刚还给他奉茶呢！不喝他的茶，他这就翻脸了？ 敢情他的茶，真有问题啊？ 萧博容冷笑，“方公公，有劳。” 其他宫人都退出去了，留在殿中的，只剩下大太监方旭。 方旭欠了欠身，却站在龙榻旁，一动不动。 萧博容脑袋越来越沉，看着眼前的温钰都有重影儿了！ 他拿羽毛扇去拍打钰儿，“让你去开窗……我是你五伯！是长辈，长辈的话……” “倒！”钰儿打了个响指。 萧博容脑袋一歪，失去意识。 钰儿摸了摸自己脑袋，“哼！我爹娘还舍不得拍我头呢！你个老六！竟然拍我头！” 方旭小声纠正道，“不是，他是老五，五皇子。” 温锦拉开窗户，并从空间里出来，佯装自己是翻窗户进来的。 方旭被吓了一跳。 萧昱辰和钰儿却一点儿也不意外。 钰儿道，“阿娘的变戏法儿，下次能教教我吗？太神啦！” 温锦扯了扯嘴角，这个还……真教不了。 她快步到龙榻前。 “父皇……”萧昱辰嗓音酸涩。 皇帝僵直的躺在龙榻上。 这才几个月不见，他竟然已经瘦得形销骨立。 纵然有太监宫女伺候……龙榻上还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是中毒啊！”钰儿压低声音说，“而且不止一种毒，若非皇爷爷以前长期服用阿娘药，打得有百毒不侵的底子，恐怕早就……” 萧昱辰猛地转过脸来，看着温锦，他眼圈儿发红，声音轻颤。 “还……有救吗？”ъitv 温锦看了眼一旁的大太监方旭。 方旭连忙屈膝跪下，头埋在胸前，“奴才是在废太子之后，被王爷安排到皇上身边来的。” 原来方旭是萧昱辰的人？ 温锦挑眉看了看萧昱辰……他筹谋的比她预想的还早。 “我试试……”温锦搭脉在皇帝干枯如老树的手腕上。 她眉头越皱越紧。 萧昱辰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翻不起什么波澜了。 温锦道，“毒性复杂，前前后后有十几种毒。父皇年岁已高，完全恢复……是不可能了。” 萧昱辰闻言一惊……完全恢复？他根本没往这上面想！ 他是想，若能叫父皇醒来，父子再见最后一面……也就了却了遗憾了！ “毒是能解，但身体已经垮了，这个恢复起来就……太难了。” 温锦说着，拍了拍萧昱辰的肩头，似乎怕他难过。 萧昱辰摇摇头，“你别太为难，别勉强自己……做子女的，尽力就好。” 他不想她作难。她对皇帝，早就仁至义尽。 连钰儿都说，若没有她的药，父皇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说话间，温锦已经拿出金针，开始给皇帝扎针。 她一面扎针，一面对钰儿道，“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姜氏十三针’吗？” 钰儿乖巧点头，“记得，阿娘。” 温锦道，“那你记清楚我现在的手法，我时间不多，留针两刻，之后的取针就靠你了。” 方旭惊讶地看着小世子。他还不过是个小孩儿呢，这靠谱吗？ 温锦在皇帝的头面，前胸，脚底，分别用上“姜氏十三针”之后。 她又取出一只白玉细口小瓷瓶。 方旭连忙上前帮忙，以为里头是药丸。 温锦道，“掰开父皇的嘴……父皇如今已经石药不进，一般的丸药，难以起到奇效。” 方旭掰开皇帝的嘴。 温锦也拔开细口瓷瓶的木塞子。 顿时，一股浓浓的荷香，弥漫在御帐之内。 方旭离得近，当即就是神色一震。 萧昱辰和钰儿也动了动鼻子，深呼吸之下，只觉精神饱满，浑身都是力量。 连日奔波的紧张和疲惫，竟然不知不觉，消散于无形。 温锦将细口瓷瓶，顺着皇帝的嘴角，倒入他口中。 本来就没巴掌大的瓶子，里头更是只装了半瓶的“药液”。 竟然一小口，就没了。 方旭盯着温锦的手，“没、没了？” 温锦看他一眼，“就这么多。” 这是灵雾化丹的那个丹，她装了几颗在白瓷瓶里，不知何时，竟液化成了水。 就这么多……是不可能的。 但皇帝的身体已经破败，一时服用太多，他也运化不了。 “交给你了。”温锦摸了摸儿子的头。 她快步走向后窗。biqμgètν “锦儿，一切小心！”萧昱辰蹙眉道。 温锦一跃而出——却并未在窗子外头落地，她直接进了灵泉空间。 …… 净房外。 宫女急得原地打转。 “王妃？王妃？您还在里面吗？是哪里不舒服吗？可需奴婢进来服侍？” 宫女问了几遍，里头安安静静，无人答应。 天本就热，宫女急出了一身的汗。 海陵王和五皇子交代了，让她盯紧了怀王妃。 怀王妃不会……从净房里跑了吧？ “王妃，婢子进来啦？得罪了！”宫女撞门。 “吱呀”一声。 门直接开了！ 里头根本没上闩。 宫女用力过猛，直接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王妃恕罪，奴婢……” 宫女一边告罪，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抬眼这么一看，“啊——”她几乎吓晕过去，怀王妃竟然不见了！ 宫女在净房里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她抬头看着净房唯一的窗户——高高在上的气窗。 这气窗又小又高，除非怀王妃会轻功，且会缩骨功，才能从气窗钻出去。 “不好了！来人啊！怀王妃不见了！”宫女惊声叫道。 第489章 回光返照而已 海陵王萧景楼刚命人把忽然反水的老四萧铭，给绑起来。 就听闻温锦不见了。 宫女不敢离开净房半步，虽然人不见了，但她还要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 萧景楼急匆匆赶来。 宫女噗通跪下。 “怎么回事？”他问。 宫女带着哭腔，“怀王妃说着急净手，奴婢就将王妃带到了这儿。怀王妃不让奴婢跟进去伺候，奴婢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真的！寸步不离！”biqμgètν “可是奴婢等了很久不见怀王妃出来，奴婢就冲进去看……没想到……呜呜，王妃不见了！” 萧景楼皱起眉头，他来到净房门口。 他抬手要推门，却迟疑片刻……这种地方，他进去……不合适吧？ 但为了亲自勘查现场，他还是推开了门。 “啊——你干什么？！”里头传出女子的尖叫，并飞来一只鞋。 若不是萧景楼躲得快，那鞋正砸在他脸上。 萧景楼脸红心跳，又惊又臊。 他迟疑地转过头，看着宫女，“你刚才说什么？” 宫女也吓傻了，“里头……人……不见了？” 萧景楼抬手指着门，浑身发颤，“所以，现在里头是鬼？！” 宫女砰砰磕头，“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刚才已经进去检查过了！分明没有人！” “看过之后，你又离开过吗？”萧景楼眯眼问道。 宫女迟疑地摇摇头，最后，确定道：“奴婢半步都没有离开过！” 吱呀，门开了。 温锦蜷着一只脚，站在门口。 她的那只鞋，刚刚砸出了门外。 萧景楼回头看她一眼，看见她单腿站着，他老脸一红，弯身捡起温锦另一只鞋。 “来……” 他蹲下身，一只手拿鞋，另一只手朝温锦伸来。 温锦垂眸看着蹲在她身边的萧景楼，“不敢劳烦王爷，你放着吧，我自己来。” 萧景楼笑了笑，伸手来抓温锦蜷着的那只脚。 温锦脸色微变，猛地抬脚，踹在他肩头。 她没使多大劲儿。 萧景楼却被她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 萧景楼啪得扔下她的鞋，“敬酒不吃吃罚酒！” 温锦看着那跪地，正怀疑人生的宫女，“你来。” 宫女怔了怔，抬头仰望她，“奴，奴婢？” 温锦轻笑，“过来看看，我是人是鬼？” “奴婢有罪……奴婢眼、眼花了？”她也不确定了。 刚刚明明没有人的！可现在人就从里头活生生的走出来…… 宫女上前，给温锦套上鞋子。 唔，是人腿，是人脚，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是活生生的人没错。 萧景楼的目光越过温锦，朝净房里扫视一圈。 他狐疑地盯着那气窗……再看温锦的体格儿，成年人，都钻不了那么小窗户吧？ “你来，我有话跟你说。”被踹了一脚的萧景楼，没好气道。 肩膀疼是小，丢脸是大！ 这面子，他一定得找回来。 温锦跟着他，来到不远处的偏殿。 “想死，还是想活？”萧景楼问。 温锦挑了挑眉，“海陵王要杀我？” 萧景楼轻笑，“跟着萧昱辰，就是个死。但念在你我的旧交情上，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给你留一条活路。” 温锦道，“海陵王说笑了，我家王爷怎么会死呢？” 萧景楼大笑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你们进了宫，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你们以为，策反了老四，就有希望了？老四不堪大用！整个皇宫，已经尽在我掌握！” 温锦道，“海陵王要造反吗？” 萧景楼轻哼，“锦儿，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愿意给你脸面，你得识相。” 温锦嗤笑。 萧景楼走上前，抬手要摸她的脸。 温锦抬手抓住他的腕子，一个反剪。 “哎哟哎呦……”萧景楼吃痛的叫。 立刻有带刀侍卫，出现在门口。 萧景楼对他们摆摆手，“退下，弟妹和本王闹着玩儿呢。” 带刀侍卫，虎视眈眈看着温锦。 温锦松了手，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海陵王自重。” 见她松手，侍卫们才退下。 萧景楼笑，“看到了吧？这是我的地盘了。” “我不嫌弃你跟着萧昱辰这么多年，也不嫌弃你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只要你以后死心塌地跟着我……” 他又抬手……但见温锦眯眼，目光如淬了毒的冷箭。 他才讪讪地缩回手。 “我的后宫，便有你的位置！锦嫔，如何？” “你不要嫌嫔位低……你毕竟已是残花败柳。只要你以后，能学得温柔点，我便让你做锦妃，如此，你该满足了吧？” 萧景楼盯着温锦那张细腻如美瓷的脸，心头痒痒的。 温锦也看着他道，“海陵王今天没睡醒吧？锦嫔？锦妃？好像你已经坐上皇位似的？” “父皇还健在呢！你如此大逆不道！就不怕父皇诛杀你吗？” 萧景楼大笑，“哈哈哈……锦儿，我一直以为你聪明，你到现在还不知……我说宫中已经被我掌控！” “这掌控，当然也包括父皇！父皇醒不了了，他年事已高，熬不了多久了！诛杀我？他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温锦挑了挑眉，“哦？是吗？” “当然……” 萧景楼话音未落。 外头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唱声，“皇上大好，传百官觐见——” 萧景楼脸色一僵，他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他看了看温锦，又看向门外侍卫，“你们听见了吗？” “海陵王！禀海陵王！皇上、皇上醒了！”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跑来。 门外的侍卫本就变了脸色，闻言，更是慌得把手中的刀剑都扔了，冲着温锦跪了下来。 萧景楼原地踉跄了几步。 他眼前发黑，难以置信。 再看他所“掌控”的侍卫们，竟然已经放下刀，他更是勃然大怒。biqμgètν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萧景楼咆哮，“慌什么？！回光返照而已！” “你们已经跟着本王走到这份儿上！现在扔了刀，就能活命吗？！” “今日必须成功！不成功——便成仁！” 萧景楼猛地拔出一柄刀，架在温锦的脖子上，“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温锦轻笑，“海陵王急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景楼气哼，“别以为你带回的药，能让父皇醒来，就能让你们翻盘！痴心妄想！宫中已经尽在我手！” “走！”他推着温锦，朝皇帝寝殿走去。 这是要开始“逼宫”了。 第490章 胜利的果实 温锦完全可以瞬间消失在他们眼前。 但一来，她不想吓唬他们，还被当做妖怪。 二来，她要近距离看看海陵王梦想破灭时的表情。 海陵王推着温锦，来到皇帝寝殿外时。 被他绑起来的四皇子萧铭，以及被萧昱辰绑起来的五皇子萧博容，都跪在门廊外。 “五哥，你……” 海陵王微微变色。 萧博容已经醒了，但他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无精打采。 他回头看了眼海陵王，“老七，大势已去。” “不！”海陵王暴怒，“我不信！大势已去的是你们！不是我！” 他横在温锦脖子上的刀，因他的愤怒上下直颤。 温锦推着他的刀柄，将刀推得离自己脖子稍远。 “你别动！”他冲温锦吼着，双目猩红，已近癫狂。 温锦轻笑，“功败垂成，梦想破灭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住口！”萧景楼大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bigétν 温锦道，“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还能让你反败为胜？” 萧景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直愣愣地盯着温锦。 太监高唱道：“六皇子觐见——” “宣王及世子觐见——” “六部官员，及北衙六军统领觐见——” 太监每高唱一句，萧景楼的脸色就更惨白一分。 他摇头，喃喃道：“不，不会……我不会输！我不会就这么输！” “是假的！你们的消息是假的！什么寻到了良药！根本是骗人！” “父皇醒不过来了！他不会醒！你们要假传圣旨！” 他红红的眼眶里，似乎蓄着功败垂成的泪。 “老八……” 皇帝寝殿门口，忽然传来很轻，很苍老的声音。 所有人都转头向门口看去。 萧景楼也僵硬而迟缓地扭头。 温锦几乎能听到，他颈椎发出如老旧木门的“吱嘎”声。 “父、父皇……” 他声音悲凉惊恐，难以置信。 皇帝坐在四个太监所抬的椅子上。 但他确实已经醒了，虽然看起来精神不济，但眼睛是睁着的，人也是清醒的。 “你真是……寒了朕的心呀！” “朕以为，众皇子里，你虽然不是最有能力的，却是最孝顺的……唉，可叹，可笑……” 皇帝摆了摆手，失望溢于言表。 “父皇……”萧景楼“咣当”扔了手中的刀，朝皇帝跪下，“儿错了……但父皇忽然中风，情况危机，容不得孩儿犹豫，八弟当时不在京中，孩儿必须挑起大梁……” 他的刀从温锦脖子上离开。 温锦便挥开他身边的几个侍卫。 那些个侍卫，见萧景楼都跪了，他们自然也没有了造反的意志，纷纷扔了兵器跪下。 温锦顺利从他们的挟持中离开。 “父皇中风？”站在皇帝身边的萧昱辰，冷笑一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中风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景楼跪在地上喊，“萧昱辰，你别血口喷人！” “你忠孝！父皇中风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的王妃善医术！父皇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为何不在身边？” 萧昱辰冷笑一声，“是啊，我们为何不在身边？” 皇帝脸色微变。 “住口！”他指着萧景楼，“给朕将这逆子拿下！宣百官及北衙军觐见！” 宫门口那边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北衙军攻破了被萧景楼等人控制的宫门！ 听这声音，就知道，来的人不少！ 而且走在前头的一定是北衙军，脚步声整齐划一。 萧景楼脸色变了几变。 五皇子萧博容耷拉着脑袋，在那儿叹息摇头，“败了，败了……” 萧景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他忽然捡起自己刚刚扔下的那柄刀。 “你想干什么？”皇帝冷喝一声。 萧景楼举着刀，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陪他谋反，此时却跪地不起的侍卫当中。ъitv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被破开宫门，冲入宫中的北衙军团团包围。 萧景楼握着刀，环顾四周。 他看了萧昱辰，又看了温锦。 许是想到了他在偏殿里，对温锦说的那番话……实在可笑，让人无地自容。 他忽而翻转手腕，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父皇！儿臣下辈子再孝敬您！” 他喊了一声，将刀刃抹向自己脖子。 温锦道，“他要自刎。” 萧昱辰却道，“他若真有自刎的勇气，我倒敬他几分。” 北衙军已经准备往前冲。 萧昱辰却摆了摆手，叫他们等着！ 等什么呢？ 等萧景楼表演自刎，他自刎了，也省得皇帝再下令，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 等着他自己解决了自己，北衙军上前收尸就可以了。 有热乎乎的风吹过，萧景楼却迟迟不动。 萧昱辰笑问，“海陵王，我们在等你，你在等什么？” 萧景楼握着刀的手一直在颤。 刀刃挨着他的脖子，划出了一条血线，但再也不深入一分。 萧景楼脸色颓败灰暗，“我，我……下不去手。” 他再次扔了刀，跌趴在地，竟呜呜哭了起来。 不知是哀悼自己的失败？ 还是在哭，最后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输的如此难看。 萧昱辰挥手，“拿下！” 四皇子萧铭，五皇子萧博容，七皇子萧景楼及萧景楼的外戚，崔氏、李氏，凡参与之人，皆被北衙军统一收监。 萧景楼闹出的动静不小，又是半路截杀，又是“罪己诏”。 可到最后，他竟怂了。 他胆气尚不如太子，太子谋反，可是当着皇帝的面，都敢放箭。 萧景楼一伙儿，看到皇帝醒来，看到自己的老爹，能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来…… 他们就已经怂了。 对于这次皇子谋反余孽的清扫，比上次太子谋反容易得多。 因为萧昱辰竟然早就在京都布控，皇城里也有他的耳目。 在上次太子谋反之后，他似乎已经有所准备。 温锦甚至怀疑，他这次的突然离京，是不是在“钓鱼”。 这一次钓上来了“三条大鱼”，且避免了他和皇帝直接冲突。 他倒成了最终获利最大之人，坐收渔利。biqμgètν 如今皇帝能够传位之人，只剩下二皇子，六皇子和萧昱辰。 第491章 权力让人膨胀 二皇子自知不是萧昱辰的对手，他根本没有争一争的心思，索性更加迷恋诗词歌赋，以图自保。 六皇子萧嘉是萧昱辰的“铁粉”，他武艺天赋不咋地，偏偏很喜欢。 个人武艺极强的萧昱辰，十几岁时，就是他崇拜的偶像了。 这次，萧昱辰“进宫献药”的消息一传出。 萧嘉是第一个冲进北衙军，报告此消息的。 也是他第一个领着北衙军，包围了五个皇城宫门，要跟萧昱辰里应外合，夺回大权的。 此次肃清余孽的过程中。 有功之人，自然也要论功行赏，委以重任。 两次对谋逆之贼的清缴，已经让萧昱辰的势力，彻底深入京城，深入朝廷。 皇帝大病了一场，似乎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儿。 他中风不是假的。 只不过，中风没有那么严重。 差点要了他命的，不是中风，而是儿子们。 更准确的说，是儿子们对权力的欲望。 “朕老了，该放手了。还有几天好日子可以过呢？” “叫年轻人折腾去吧！” 这是方旭带回来的话。 方旭伺候在皇帝身边，却是萧昱辰的耳目。 方旭带回这些话以后，便有许多已经上了年纪，甚至比皇帝年纪还大得多的老臣，去探望皇帝。 人和同龄人可能比较有话聊。 这群老人家，说起话来，如秋风中的落叶，颤颤巍巍。 年轻人都不爱跟他们聊天。 但老皇帝却很高兴，看着昔日在朝堂上，甚至敢跟他争的面红耳赤的臣子。 此时，却陪他看着夕阳，看着夏日将尽，残花落满地的秋景。 他们似乎格外能惺惺相惜。 “禅位吧……”不知是谁轻轻叹了一声。bigétν 皇帝凝眸看去。 几位老臣，却都若无其事的看着残阳，看着落花。 那句话，像是他的幻觉，更像是秋风的叹息。 皇帝失落地点点头，“老了，是时候了……” 没有得到权力的人，想要权力。 已经把至高无上的权力，握在手里几十年的人，又如何放得开这份权力？ 是以，历史上心甘情愿禅位的皇帝并不多。 这日的情形，也原封不动地被转述到萧昱辰耳中。 在萧昱辰听说时，整个京都，都已在他掌控。 他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差一个“名分”。 没过两日，已经许久不参加朝会的皇帝，突然出现在朝会上。 众人大概也都猜到，今天的朝会，要发生什么。 只见众大臣的脸上，都有种畅快，期待，以若有若无的欣喜。 皇帝的脸色，立时更加灰暗了几分。 “朕老了，精力不济，身体也日渐沉重……” 众位臣子立刻跪地，三呼“万岁，万寿无疆。” 皇帝摆摆手，“幸而有怀王，得朕心意，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能堪大任，继承大统！” “朕今日，便将这重任，将大梁江山，托付怀王……” “怀王我儿，上前听令！” 老皇帝与朝会之上，众臣面前，禅位于怀王萧昱辰。 怀王三次推辞。 老皇帝三次托付。 三请三辞，一直到第四次，怀王才从老皇帝手中接过玉玺，坐上了龙椅。 老皇帝在众臣以及新皇帝的目送下，缓缓离场。 从今以后，他就是太上皇了！ 地位更加尊崇，但手中已无实权。 太上皇抓着方旭的手，不无遗憾地感慨道，“如果朕早一点放手……是不是，他们兄弟之间，不至于闹到如今地步？是不是不至于，朕这么多儿子都获罪？” 方旭飞快地看了皇帝一眼，这话，他可不敢接。 皇帝似乎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高见。 “朕最担心的，倒不是辰儿。辰儿年少时冲动跋扈，但自打他知道，自己已经是父亲以后，整个人都沉稳老练了很多……” “朕真正担心的是……” 方旭立刻打断他，“皇上慢点儿，小心台阶！” 老皇帝看了方旭一眼，“怎么？这儿又没有外人！朕已经禅位了！朕对他一家做的还不够多吗？” 方旭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方旭明明没张嘴，太上皇却仿佛听到一声嘀咕，“人老不可怕，可怕的是老糊涂。” “您为他们做什么了？若不是他们，您还能站在这儿吗？但若没有您，皇上今日依旧可以坐上皇位！” 太上皇脸色愠怒，“你说什么？” 方旭惊慌抬起头，脸上却并没有惧色。 “太上皇？奴才没说什么呀？” “你说了！你以为朕没听见吗？你说！你是谁的人？你是谁安插在朕身边的？” 方旭连忙松开皇帝的手，匍匐跪地，“奴才是太上皇的人！”bigétν “呵！”太上皇指着他冷笑，“高星没了，朕身边再也没有忠心耿耿的人了！” 方旭叩首，“太上皇，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现在就以死谢罪！” 方旭爬起来，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太上皇被他的果决刚烈，吓了一跳。 当初，萧景楼抹脖子的时候，但凡有方旭一半的果断，也不会被囚在监里。 他早“杀身成仁”了。 “回来！”太上皇大喊，“朕叫你死了吗？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死！” 方旭被几个听见动静，冲上来的小太监拦住，这才没撞在那柱子上。 可挡在他前头的小太监，被他一头撞倒，生生撞出去好几米远。 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劲儿！ 太上皇看向方旭的目光，立时不一样了。 太上皇抓住他的手，使劲儿的握了握，“朕错怪你了！” 太上皇挥手，叫其他人退下，却忍不住对方旭道。 “朕对温锦，还是不放心……辰儿已经坐上皇位，朕没有别的选择。但温锦……” 方旭皱紧了眉头……他打断皇帝，就是不想听这话。 却还是躲不过。 “你给朕传怀王妃来！”太上皇吩咐道。 方旭轻咳了一声，“是皇后了……” “登基大典还没举行呢！她还不是皇后！传怀王妃来！”太上皇回到殿内，坐在椅子上。 他手边不远，就是一樽龟鹤铜香炉。 香炉里生出袅袅白烟。 太上皇皱起眉头，“这香不对呀？” 方旭连忙道，“这就是太上皇钦点的安神香。” 太上皇摇头，“不对不对！温锦当初给朕的香，比这个好闻，恬淡舒心，嗅来神清气爽。这香也好，却略感闷气，品质不如以前。” 方旭忍不住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一边防备着人家，一边想用人家献上的好东西？ 权力，就这么让人膨胀吗？ 方旭道，“回太上皇，这香是怀王妃进献了安神香的配方，由太医院、御药房、御香坊合力配置做成。” 太上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不是她亲手做的？为何？朕要用她亲手做的香！” 第492章 超时代的野心 太上皇非要用温锦亲手做的香。 这叫方旭上哪儿给他找去？ 方旭只好好言相劝，“这御药房御香坊合力做的香，更为稳妥……再者，皇后娘娘……咳，怀王妃正在准备册封大典，她如今也腾不出空，再慢慢制香呀？” 太上皇心里冒出邪火儿，“册封大典？那有大臣们准备，有礼部官员，杂事有宫人！她忙什么？” “朕没有这安神香，吃不好睡不好，心里不踏实！岂不比什么都重要？！” 方旭抿了抿嘴，一脸的无奈，“太上皇，您少些思虑，放宽心……” 他没说完，太上皇就凶狠地盯着他。 方旭无奈闭嘴。 已经在门廊外站了一阵子的太皇太后，忽而清了清嗓子。 她先前示意宫人，不要通禀……因为她听到太上皇正在发脾气。 听了这么一阵子之后，太皇太后心里已经有底了。 她点头示意。 宫人见状，连忙高唱：“太皇太后到——” 太皇太后生太上皇的时候才十七八岁。biqμgètν 她善保养，又不喜乱操心，所以看起来，倒好像比太上皇还年轻。 “母后。”太上皇挣扎着要起身。 太皇太后摆摆手，“哀家来看看你。” “先前，宫中被海陵王等人控制，哀家竟然连自个儿的宫门都出不了。莫说看你了，自己也是两眼一抹黑。” “只听闻你中风，颇为严重，躺着不能动弹，人事不省……哀家只觉得，自己也到了尽头……” 太上皇脸色一变，“母后！儿子不孝，叫您担心了。” 太皇太后摆摆手，“好在一切都好起来，幸而，你也不像传言中那么严重。” 太上皇脸色一沉……他不是不严重。 先前他几乎已经死了，意识不清，但浑身的疼却很清楚。 每个骨头缝里都是疼的，他以为自己会生生疼死。 直到那股熟悉恬淡的香味……出现在他混沌的意识当中。 后来他知道，那是怀王妃在给他扎针的时候。 怀王妃还喂他吃了外头寻来的良药，是取其精华的药液，如仙露一般。 按理说……他该感谢怀王妃，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他就是不安心。 想到怀王妃就眼皮子跳得厉害。 “母亲一定没少为朕祈祷，天佑朕……” 太上皇还没说完，太皇太后就笑了。 “你年轻的时候赏罚分明，老了，却不论功过，只论神明？” 太上皇脸色一僵……这话，意思太明显不过。 是说他赏罚不明，把温锦的功劳，归在神明的头上！ “母后，你……” “你不喜欢温锦？当初不是你把她指给辰儿，一定要辰儿娶她的？”太皇太后道，“如今，哀家看着那孩子越来越好，怎么你倒越来越防备她了呢？” “你究竟是爱惜辰儿？还是讨厌辰儿？怎么他媳妇变好了，变有本事了，你却要处处挑剔呢？” 太上皇脸色越来越难看。 “母后，朕精力不济，请回吧！” 太上皇下了逐客令，并叫方旭扶他起来，往内屋走去。 劝他的话，无论谁说，他都一个字也不要听！ “你们不懂！你们都不懂朕的苦心！”太上皇哀叹，“只有在那个位置上坐过的人才明白！人心，是会变的！” “你们只看到她本事变大了？你们难道没看到，她野心也变大了？！” …… “野心变大”的怀王妃，此时，正在怀王府上。 怀王府的明厅里，坐着许多宾客。 祁先生，温盛钧，郁飞，杨五娘以及女学的先生们。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娘娘！”红姐最先说道。 众人纷纷起身道贺。 温锦笑着躲开众人的礼，“还没册封呢，皇上的登基大典也还未举行，你们这礼，行得也太早了。” 红姐道，“已经板上钉钉，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若如今不行礼，以后就抢不到头礼了！” 温锦顿时有种“庙里抢头柱香”的既视感。 她哭笑不得。 众人客气几句，祁先生便言归正传。 他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大局已定，皇上初登大宝，若要兴国安邦。皇后娘娘打算做什么？” 温锦道，“我的第一个愿望，自然是要在全国兴办女学。京都的女学收效非常好。可以以此为模范，推行全国。” 女学众人一听，表情兴奋，连连点头。 能为整个大梁的女子做表率，做先锋，她们深感光荣。 祁先生却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温锦注意到他的表情，“祁先生是有别的想法吗？这里没有外人，都是我最信任的至交和亲人。先生但说无妨。” 祁先生清了清嗓子道：“四国相安无事，也不过一二十年的功夫。趁着没有战乱，正是大力发展国力之时。” “发展国力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看向周围，温锦的至亲好友们。 红姐道，“鼓励商贾？” 杨五娘道，“重商，也要重农。民以食为天，农业才是一切的基础。” 郁飞却道，“是盐铁！人无论穷福，都要吃盐。铁乃锻造农具、兵器的原料。自古王朝都要控制好盐铁。” …… 她们各抒己见，祁先生一直点头。 他最后看向温盛钧，“你以为呢？” 温盛钧皱起眉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工农商，都是国力的一部分。但再往根儿上论，其实，是人！” 众人闻言，皆点头，“是啊！开矿要人，种田要人，经商更是要人……但鼓励生孩子，多积累人口，这不是短时间的事儿啊！” 祁先生笑起来，“人重量，更重质。总结起来，国力的发展，最重要的是‘人才’。所以，祁某斗胆请命……” 祁先生忽然站起来，冲温锦躬身。 温锦见状，也连忙起身，上前搀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祁先生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祁先生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矍铄有光，“祁某以为，当趁着和平年代，趁着女学风潮，普及教育！” “让所有适龄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得到基础教育的机会！让他们都可以识字、读书、知晓道理。”bigétν “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成才，但至少给了他们成才的机会！而且，当劳苦大众，都识字以后，他们就可以涉猎更多的见识。” “人的见识与能力，是正相关的！” 温锦闻言，目瞪口呆…… 这不……这不就是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吗？祁先生这么超时代的吗？ 第493章 新帝登基 温锦呆愣，并非觉得祁先生的话没道理。 恰恰是她知道，这么做的好处——否则，后世她的国家，也不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出台严格的法律来推进这件事。 此事意义重大，且好处也是明显的。 她的祖国，在建国后短短几十年的时间，跻身世界强国之列。 与国家推行的各种惠民政策，密不可分。 但……如今是封建君主制的时代。 君主下面，还有世族。 在一个读书人，几乎被世族垄断的时代，想要推行这种惠民政策……恐怕阻力也是相当大的。 “先生，”温盛钧知道温锦的难处，他皱紧了眉头，率先开口，“好是好，可是世族能坐视不管？他们能让读书之人，不出自世族？能让越来越多的寒门，与他们竞争，获得原本握在他们手中的机会？” 祁先生也点头道，“难！若要推行，阻力很大！” 温锦正要说话。 半夏在门口探头探脑。 “什么事？”温锦看她。 半夏连忙进得明厅，在温锦耳边低声道：“太上皇闹呢，闹着要您亲自制作的香，闹着要您去见他。” 温锦蹙眉，“我做的香，不是已经给宫里了？就连方子都给宫里了。” 半夏更压低声音，“您亲自制的香，被皇上扣下了。给太上皇送去的香，是宫里制的。太上皇竟然一下子就分辨出来，闹腾不已。” 温锦道，“皇上为何要扣下？让人送去不就是了？” 半夏摇了摇头，“皇上说，太上皇要想闹，总能找到由头。这次是香，下次可能是别的。一次妥协，不会换来相安无事。只会换来更多次的妥协。” “皇上还说，妥协是没有实力时的办法。有实力时，更应该态度坚决！否则，自己的实力，也会在一次次妥协中，被蚕食殆尽。” 温锦闻言，眸光一亮！ 正解！ 有些事情，虽然很难，但只要在占据有利地势时，态度坚定，总能向前推进！biqμgètν 倘若总是妥协，总是后退…… 那便会像最终覆灭的“大清”一样，盛世不再，繁华不再，再也扶不起来！ 温锦拍案道：“先生说得很对！人才，以及基础教育的普及，实在是一个社会发展的基石。” “此事虽然难，但有句话叫‘一件事最好的开始时间是三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我们现在觉得难，不去尝试，对世族妥协——难道要等到三十年后再后悔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豪情满怀。 “即便我们这代人做不成，但只要我们立志推行，总有做成的时候！”温锦激动的浑身发热！毕竟，她是亲眼见过的！ 祁先生笑着连连点头。 温锦道，“还望先生带领众人，做出一个相应的方案。如何层层推进，是否要立法执行，对于穷苦人家，朝廷当有何举措，保证政策落到实处等等。还有许多我们想到、想不到的问题。” “希望能整理成可行的书面文字，递交内阁与皇上。” 众人见她还有家事要处理，且此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商讨出结果的。 还是要先起草，之后再详议。 众人便都起身，拱手告退。 待明厅里，只剩下温锦和半夏。 半夏道：“太上皇召见，您要去吗？” 温锦不再迟疑，“不去。皇上说的对，一次的妥协，换来的是更多次的妥协。就好像上次的美姬……” 宫里的事，就交给萧昱辰去处理吧。 谁的爹娘，谁负责。 温锦想通了这个，就不再为此事操心。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呢！ 普及基础教育，当然是好事。但惠民政策背后，是国库的巨大开支。 而教育的“收益”，至少也要十年之后才能看得出来。 那么，如何增加国库的收益，是迫在眉睫的问题……新皇登基，一来是要大赦天下。二来是要减轻赋税徭役。 既不能增加赋税，那国库的银子，如何增加？ 此事，可比哄好闹腾的“老小孩儿”太上皇，重要得多。 温锦不来见太上皇。 这可把太上皇气坏了。 “朕禅位，他们就没有一点儿感激之心吗？” “朕若不禅位！他的皇位能坐得稳吗？能名正言顺吗？” “他老八是年纪最小的！若不是朕！你看群臣服他不服！”biqμgètν 太上皇拍着桌子骂。 方旭长叹一声，暗自道，“他们若不医治您，您有这么大的力气叫骂？” “您这是交换啊！用您的健康，交换了怀王和平登基，不用流血杀伐……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太上皇盯着他，“你又嘀咕什么呢？” 方旭笑道，“今儿个阳光好，秋蝉叫得也欢，奴才扶您出去走走？” 太上皇眯起眼睛，“好！走！” 方旭原意是扶着太上皇，在太和宫里转转。 没想到，太上皇直奔宫门外。 方旭慌了，“您这是去哪儿啊？” 太上皇冷哼一声，“他们不来见朕！还不许朕去见他们吗？朕老了！说话不好使了！叫不来他们了！” “没事！朕还有两条腿！朕去见他们！” 方旭脑阔疼。 他拗不过太上皇，又不好硬把太上皇拽回去。 他只好陪着太上皇，亲自去见识“现实的残酷”。 “太上皇留步！”宫门口一排带刀侍卫，挡住太和宫宫门。 太上皇瞪大眼睛，错愕看着他们，“什么意思？你们拦着朕？” “皇上有令，太上皇身体不好，出去吹了风，恐病情加重。” “您有何需要，只管吩咐。” 太上皇气得吹胡子瞪眼，“叫皇帝来见朕！还有……带着他的媳妇！” 他对称呼温锦为“皇后”似乎有什么心结，还没打开。 侍卫们怔了怔，拱手道：“启禀太上皇，如今正在举行登基大典，以及皇后娘娘的册封仪式……恐怕皇上、皇后娘娘无法来见您。” 正在此时，前朝传来悠扬的钟声，皇城墙头上的打鼓也被敲响。 随着鼓声震荡，京都正中间的钟楼和鼓楼，都应和着响起钟鼓之声。 声波一层层荡漾出去，京都外城城门上的鼓声，也随之响应。 整个京都，都笼罩在庄严肃穆的钟鼓声中。 这回荡不绝的钟鼓声，就是在告诉大梁——新帝登基！ 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新的年号，即将开启！ 第494章 落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朝拜。 萧昱辰握着温锦的手，一步一步从正中间的宫门走入宫中，拾御阶而上。 原本来说……皇后不可以走正中间的宫门。 那个宫门，只有皇帝一人能走。 御阶也只有皇帝一人能踏。 但在礼部规划每一道程序时，萧昱辰就提出，“皇后要与朕并肩同行。” 礼部的官员都傻了，“皇上，这……不合祖制。” 萧昱辰冷笑，“祖制是谁定的？” 这还用问？ “当然是祖宗定的！”官员道。 萧昱辰点头，“祖宗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祖宗定下祖制的时候，考虑不周。子孙孝顺者，当纠正祖宗之过。否则，岂不要一代一代错下去？”biqμgètν 官员们：“……”这话也就您敢说，我们可不敢应。 “把这条祖制改了！皇帝登基时，当携皇后之手，一同从正中宫门行入。一同走御阶而上。” 萧昱辰的话还没说完。 礼部尚书，就跪了下来，“皇上，万万不可！焉能因为一个女子，就修改祖宗……” “礼部尚书！”萧昱辰忽然喝断他的话，“当初，朕在芙蓉园设宴，邀请六部尚书前往赴宴。就你没去，是吗？” 礼部尚书一哆嗦……这都好久的事儿了，皇帝怎么忽然在登基之后，翻后账呢？ “呵，礼部尚书当年就对朕不恭敬！如今更是妖言惑众，固守死理，不知变通，阻止朕纠正先人之过！有碍朕做明君！留贤名在世上！”萧昱辰冷着脸道，“应当回家反思己！” 礼部尚书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 他说啥了？ 他就说，不能随便修改祖宗规制！不能让皇后从正中宫门走入！ 皇上就扣给他这么大的“黑锅”，他背得起吗？这是要压死他啊！ “兵部司库温盛钧，提任礼部左侍郎。” “在礼部尚书告假在家，反思己过时，代理礼部事务！” 萧昱辰面不改色地吩咐。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礼部尚书气得面红耳赤。 直接把皇后的亲兄长，提拔过来，代理安排登基及册封事宜！ 这是恐怕其他人不能为皇后安排周到呀！ 他还敢偏袒的更明显一点吗？ 萧昱辰真敢。 他冷笑看着礼部尚书，“朕听说，爱卿与废太子走得很近……你对朕不满，可是因废太子的缘故？” 礼部尚书大惊失色！ “皇上明鉴！臣……臣没有对皇上有任何不满！臣与废太子没有瓜葛！” “臣年纪大了，如今礼部事务繁重，臣力不从心……请求皇上恩准臣……告老还乡！” 再不走，命都要搭上了！ 萧昱辰点点头，一副体恤臣子的模样，“爱卿为太上皇效力多年，实在辛苦了。” “原本朕希望你能像效忠父皇那样，再为朕操劳……但既然爱卿去意已决——准奏。” 礼部尚书一口老血含在嗓子眼儿里，恨不得喷他一脸。 然而眨眼之间，他已经被踢出了六部，远离了权力中心。 所以，今日登基大典，萧昱辰与温锦一路携手并进。 没有人多说一句。 不就是个仪式嘛！这位新皇，那可是雷厉风行，敢打敢杀的人。 干嘛非得用自己的前途，甚至项上人头跟他拗着干？ 礼部尚书就是前车之鉴！ 登基及册封仪式，以萧昱辰的坚持，官员们的妥协，画上句号。 官员们此时还没料想到，他们在仪式上对新皇的妥协……绝不是最后一次。 而是他们一次次妥协退让的开端而已。 …… 再说太和宫。 太上皇遥望着皇城鼓声传来的方向。 他神色怅惘，甚至有些戚惶……好像攥在自己手里的，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有了，失去了。 “儿臣拜见父皇。” 身后突然传来娇俏的声音。 太上皇迟缓地转过身去。 只见庄太妃和心悦公主，正福身行礼。 太上皇扯了扯嘴角，“起来吧，你们怎么来这儿看我这老头子？众人应该都去前头观礼了吧？”biqμgètν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落寞。 心悦公主看了眼庄太妃，欲言又止。 她想去观礼的，可她母妃非要拉她来这儿。 庄太妃笑道，“当年太上皇您登基，臣妾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一眼，至今不能忘。” 庄太妃的深情，让太上皇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点温度。 “来吧，你们陪朕坐坐，朕也许久没有见过心悦了！心悦都长这么高了啊！” 太上皇摸了摸心悦公主的头。 心悦公主见时机刚好，立刻道明来意，“是啊，父皇，儿臣已经长大了！” “儿臣奏请皇兄，赐儿臣府邸。儿臣打算下个月就搬去公主府了！” 太上皇脚步一顿，刚才还带着笑容的脸，立刻阴云密布。 “你才多大？就搬去公主府？太和宫容不下你了吗？” 心悦公主听他语气严厉，不由求助地看向母妃。 庄太妃示意她别多说……等太上皇情绪平稳了再说。 “父皇刚才还说人家长大了！这会儿又说人家小！”心悦公主贯会在他面前撒娇。 太上皇见她一张娇颜，撅着小嘴儿，娇憨可爱，舒了口气，“朕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尚小，一个人出去开府怎么行呢？留在宫中，照应你的人多。且每天都能见到父皇和你母妃！” 心悦公主忍不住道，“即便离宫，儿臣又不是真的一个人去住！惯常照顾我的嬷嬷、姑姑、宫女小丫头们，都会跟着我出宫！怎么就没人照应了呢？” “儿臣想见您和母妃，一样可以入宫！皇兄都说了……” 话到此处，心悦公主恍然大悟…… 她抬眼看着自己的父皇，果不其然，太上皇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先前的慈爱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羞恼和愤怒。 心悦公主道，“其实，父皇不是对我出宫开府不满。而是对皇兄没有经过您同意，就已经准我出宫建府不满吧？” “说到底，您是对大权落在皇兄手中不满！父皇，您已经禅位了！您禅让的只是位置吗？” “您禅让的明明是属于那个位置的权力啊！您为什么还想掌控您的孩子们？掌控权力呢？” 庄太妃大惊失色，“心悦！别说了！” 心悦公主却梗着脖子，“我就是要说！皇兄和皇嫂对我好，对父皇好，对母妃也好。父皇却总是防备他们……” “啪——”狠狠的耳光声，打断心悦公主的话。 她娇嫩的小脸儿，被扇得偏向一旁。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上皇。 第495章 秋后的蝈蝈 太上皇神色冷漠，“朕退位了，那又如何？朕照样是你的父皇，是他萧昱辰的父皇！” 心悦公主噙着眼泪，“您……您太过分了！” 她捂着脸，转身跑了。 “心悦！”庄太妃急得跺脚。 “别追！”太上皇喝止她，“让她跑！看她能跑到哪儿去！” 庄太妃脸上焦急，但太上皇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她只得跟着太上皇，往正殿去。 但她三步一回头，又对宫人努嘴。 她身边的老嬷嬷，也跟着追了出去，她才算放下半个心来。bigétν 庄太妃从背后看向太上皇的目光中，压抑的不满，已经盖过了夫妻的情分。 …… 心悦公主一边哭，一边跑。 “公主留步！” 她忽而被侍卫拦住了去路。 她这才发现，自己闷头乱跑，竟跑到了前朝，举行登基大典附近的宫门。 “公主有事吗？” 侍卫狐疑看向她的脸。 心悦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有了羞耻心。 她连忙侧过脸，用广袖挡住自己被扇了耳光的半张脸。 “没……没事，我来晚了，就不打扰观礼了。” 心悦公主转身离开。 可一扭脸儿，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比她还小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一身金光闪闪的蟒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赤金的发冠，雕龙的金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金光闪闪的。 “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心悦公主福身问道。 钰儿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姑哭了吗？” 心悦心下尴尬，“没，沙子迷了眼。” 钰儿哦了一声，“那沙子真不懂事。眼睛还疼吗？” 心悦眼前的小孩儿，人小鬼大，还想安慰她的样子，不由咧嘴一笑。 “还有点儿酸，不过，已经不疼了。” 钰儿变戏法儿似的，从袖袋里拿出两根棒棒糖。 “给你吃糖，吃了糖就不酸了。” 这棒棒糖，是温锦给钰儿特制的，别处没有卖。 心悦公主也是头一回见，虽然她已经十岁有余。却还是个孩子，看见新奇的玩意儿，不由好奇接过。 “这样，撕开糖衣，放进嘴里。嗯，甜！” 她学着钰儿的样子，也把棒棒糖放进嘴里，眼底不由一亮。 钰儿看她，“甜吗？” 心悦公主连连点头……她心里那点儿酸涩，果然被糖果的甜，冲淡了许多。 她看向钰儿的眼神儿，也更加温柔亲昵。 钰儿道，“他们大人的仪式太繁琐了，我若整个流程跟着走下来，非累死不可。父皇准了我不必跟到底，他们去天坛了，我来躲懒啦！” 这是回答心悦公主一开始的问题。 心悦公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循规蹈矩地走完整个流程，皇兄，他不会怪你吗？不会生气吗？” 钰儿含着棒棒糖，开心地摇了摇头，“不会呀！父皇说，要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做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束缚的人！” 心悦公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儿。 她忽然觉得，闪闪发光的不是他身上的金丝蟒纹，而是他本身。biqμgètν 他的自在，他的自信，他的自若……都在发光。 心悦公主不由笑起来，“谢谢殿下的糖，真甜，我一点儿也不酸涩了。” 钰儿却眼尖的发现，她脸颊上的印子。 但他却没说破，反倒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小姑姑，我有蝈蝈，你要看它们打架吗？” 心悦公主正迟疑。 钰儿却已经上前，拽着她的手，拉她往亭子里去了。 庄太妃的人追过来时，就看见尊贵的太子殿下，拖着心悦公主，大步往亭子里去。 太子殿下身后一群宫人，亦步亦趋，没一个人多说什么。 庄太妃的人，心惊胆战地对视一眼……都选择默不作声地跟着，不敢多言。 到了亭子里。 钰儿先拿出一只蝈蝈笼。 心悦公主正看着笼里的蝈蝈。 钰儿却又拿出一瓶广口的秋瓷盅，瓷盅不大却很精致。扭开盖子，立时一股恬淡的荷香扑面而来。 “咦，这是什么？”心悦公主到底是女孩子，对这香香的白色膏体和漂亮的瓷瓶的兴趣，远比对蝈蝈大多了。 钰儿道，“这是荷香雪花膏，阿娘做的。我给姑姑抹上。” 心悦公主闻言一怔，立时抬手要挡住自己那半张脸颊。 钰儿摁住她的手，“呼呼，吹吹就不疼了。我练武受伤时，阿娘就是这么给我呼呼。” 钰儿朝她脸上轻轻吹气，一边吹，一边抹上那雪白色，柔软又芬芳的膏体。 心悦公主心头一暖，那棒棒糖的甜，似乎一下子甜进了心坎儿里。 咦？说来也怪。 那香膏抹上，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不过一会儿功夫，发胀刺痛的感觉，真的没有了。 “这香膏真好闻啊！”心悦公主看向钰儿的眼神，越发亲昵。 “是谁打小姑姑了？小姑姑打回去了吗？”钰儿问。 心悦公主嗓子一哽，“没……我也不可能打回去。” 钰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扇子似的长长睫羽扇啊扇，好像柔软的羽毛挠着她的心。 心悦公主轻叹一声，“实话跟你说吧，是父皇打了我。他不想我出宫开府……哼，其实也不是不想我开府，就是不想皇兄自作主张……可皇兄都是皇帝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决定？难道还要事事问他？那究竟谁是皇帝？” “心悦公主！” “公主！” 庄太妃派来的宫人，急声惊呼。 她们在亭子外，听得汗毛倒立，冷汗唰地冒了一身。ъitv 钰儿朝亭子外看了一眼。 那些宫人原以为，太子不过是个小孩儿…… 可没想到，这小孩儿的目光，竟带着他爹那般的威严，以及他娘那般的锐利…… 竟使得宫人一个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造次。 钰儿回过头来，对心悦公主却笑得童真稚气，“所以小姑姑跑到这儿来，其实也不算是乱跑。你心里呀，是想跟我父皇告状呢！” 心悦公主闻言一震，她拧眉细想……好像有点这个意思。 只不过那是她潜意识的选择，她自己都没留意。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叫殿下见笑了，我都要开府的人了，还只会哭鼻子告状……” 钰儿道，“我喜欢小姑姑这么率真，这状，我帮小姑姑去告。” 亭子外，庄太妃的宫人浑身一震。 心悦公主连忙抓着他的袖子，“告状就不用了……哪有孩子告父亲状的？是我小孩子气了。只要我还能出去开府，就成了！” 钰儿满意地笑起来，拍着自己的小胸躺，“小姑姑放心，包在我身上！” 第496章 拔管儿吧 庄太妃的宫人，看到心悦公主跟太子殿下的关系这么好，不由大为庆幸。 他们却不知，钰儿这小孩儿，人小鬼大，记仇也记恩。 他虽年纪小，记性却很好，他记得庄贵妃照拂过他娘。 他也记得，心悦公主见到他娘时，很是亲近，那亲近不是装的。 对他娘好的人，他都在自己心头的小本本上记着呢，他也会对他们好！ 宫中的事情，瞒不过萧昱辰的耳目。 心悦公主虽然没到他面前告状。 但登基大典结束后，这一切的事儿，都一五一十的被太监传递到了他面前。 萧昱辰垂着眼睛，听着太监的话音。 他如今愈发沉稳，身边的太监，竟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 他声音平静地问，“太和宫那边呢？心悦公主跑了以后，那边有什么反应？” 太监偷偷瞟了他一眼。 萧昱辰不动声色，“如实说。” 太监连忙颔首，“太上皇与庄贵妃说了一阵子的话，期间……几次说，皇上不感激他的禅位之恩。还说……” 萧昱辰虽沉稳，脸上还是浮现出不耐烦来。 太监连忙道，“还说皇上哪里都好，就是被皇后美色所迷惑……这不好。说后宫独宠不好，他无论如何也要催皇上选妃。且一定要是世家女。在妃子们的娘家势力上，要压过皇后娘娘……” 萧昱辰抿着嘴，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周遭的空气都沉冷了几分。 太监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庄太妃劝了几句，不想太上皇越听越生气，说没一个人理解他，没人懂他的苦心……后来庄太妃也被赶出来了。” 萧昱辰闭了闭眼睛。 太监垂眸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看来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萧昱辰问。 太监闻言一阵欣喜，“奴才吉祥。” “名字不错，”萧昱辰道，“伺候父皇精心一些，多看，少说。有什么事，及时回禀。” “奴才明白！”吉祥如同被打了鸡血，新皇的认可，就是他发达的机会！ 他行礼告退。 温锦从屏风后走出。 萧昱辰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 “叫你受委屈了。”萧昱辰低声说。 温锦轻笑，“与皇上并肩走进正中宫门，踏上御阶。与皇上一起去天坛祭拜祖宗，这样的奉后仪式，我若还觉得委屈，是不是太矫情了？” 萧昱辰神情专注看着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温锦挑了挑眉，“那皇上说的是什么？” 萧昱辰张了张嘴，却难以启齿。她对父皇那么好，换来的却是父皇对她的防备、猜忌、各种找麻烦。 她一定明白，他说的是父皇对她的态度。 “不如，”萧昱辰轻叹，“就把药停了吧……” 他声音很轻，但眼神却很坚定。 皇帝中风前后，所中之毒，毒性复杂。 若非有温锦的药给他撑着，给他续命……他怕是熬不到今年的中秋。 更不要说，现在还有力气活蹦乱跳地大骂了。 他更不可能有力气，折腾什么逼他选妃的事儿。 萧昱辰这句，“把药停了”就跟后世的“把管拔了”一个效果。 温锦轻笑，反握住萧昱辰的手。 十指相扣，一只手苍劲有力，因经常握刀使棍，指节指腹上都带着坚硬的茧。 另一只手白皙修长，指甲粉嫩圆润，无论何时总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两只风格迥异的手，握在一起，却显得格外和谐，相得益彰。 温锦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你我同心，我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他已经退位，对你我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我只是不想你对此……抱有遗憾。” “人的寿命自有尽头，这事儿神医也无法。整个疗程的药，到中秋就没了，我也尽力了。” 萧昱辰鼻子一酸，眼眶发热地看着温锦。 他伸手将温锦抱入怀中，“谢谢你，锦儿……谢谢。” “夫妻之间，不必客气。”温锦道，“你还记得我当初的话吧？” 萧昱辰松开怀抱，与她四目相对，郑重点头，“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放心，这是你的原则，如今，也是我的原则。” …… 钰儿来找萧昱辰，说他小姑姑的事儿时。 萧昱辰索性道，“让司天监重新挑选吉日！把心悦公主开府的时间提前！” 太上皇不想让她离宫？ 那他就不但要让心悦离宫，而且要把她离宫的时间提前！ 让父皇明白，现在究竟谁说了算！ 司天监挑了三个日子，最近的是这月下旬。 萧昱辰朱笔一圈，心悦公主开府的日子就定下了。 这月就开府！ 心悦公主得知后，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太子殿下说话真是算数！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感谢殿下！” 让心悦公主开府，不过是父子暗中角力的一件小事。 真正让萧昱辰在意的，是吉祥说的“选妃”。 虽说太上皇已经不能影响大局。 但他以“皇上子嗣单薄”为由，催皇上选妃的话……群臣必定响应。 毕竟，天家无家事。 皇帝儿子多寡，那是天下事。 未免招惹这个麻烦，萧昱辰让自己的母妃，如今的淑太后去劝劝太上皇。 让他，年纪大了，少管那么多闲事！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身体吧！ 那是人家温锦大度，不跟他一个老头儿计较！ 否则，分分钟断了他的药，让那毒性在他体内发作，看他痛不欲生的时候，有没有精力折腾这些事儿？ 淑太后不必儿子委托，原本也就打算去提醒太上皇。 她去探望时，太上皇正指着方旭的鼻子骂。 什么汤太烫了，药太甜了，茶水不香了……太和宫的一切，都不如他在前朝那会儿了！bigétν 哪里是太和宫的东西不好？分明是他故意挑刺。 方旭似乎已经听得麻木，习以为常地被太上皇喷一脸唾沫星子。 在太上皇喝茶润嗓子时，他悄悄用袖子擦一把脸，然后恭候着再一波的“唾沫洗礼”。 淑太后见状，笑着上前，“老远就听见太上皇的声音，太上皇声如洪钟，身体大好呀！” 太上皇现在别扭得很。 他甚至不能听见别人夸他身体好——因为往往下一句就是，“多亏皇后娘娘妙手回春”。 他更愿意听见别人说，“天佑太上皇！” 他抬头气势汹汹地盯着淑太后，准备好了，她夸温锦一句，他就喷她一脸！ 可这么一抬头，他却愣住了！ 第497章 别糟践这几个字了 淑太后今日一袭鹅黄色广袖对襟衣衫，曳地的凤尾裙。不但优雅端庄，也显得格外年轻有活力。 太上皇看着眼前的她，却忽然想起了当年她二八年华，才被选入宫中的时候。 看着如此貌美的淑太后……他仿佛也一瞬间年轻起来。 太上皇眼底的火气立时消弭，他起身拉住淑太后的手，“你今日怎的如此好看？” 淑太后轻哼，“臣妾以往不好看吗？” 太上皇大笑，“好看好看！只是朕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的人都老了……怎么唯独你，依旧是昔日的风采？” 淑太后挑了挑眉，“臣妾自有窍门，太上皇真要听吗？” 太上皇皱了皱眉。 他胸口堵得慌，条件反射似的，他总怕听见旁人旁敲侧击的夸温锦。 好像夸温锦，就是在损他不知感恩一样！ 他是皇帝！是太上皇！ 温锦对他忠心、给他效力！那是理所应当的！ 他为什么要感恩！他就不！ 太上皇斜眼瞟了瞟淑太后…… 几十年了，岁月怎么就没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她肌肤还那么年轻，眼角连个皱纹都没有！ 但他忽然不想问了……问就是温锦的功劳！ 太上皇哼了一声。 淑太后也不着急。 太上皇不问，她就能沉住气不说，看谁先忍不住。 太上皇握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手背…… “真不一样啊！” 前几日，他也摸了庄太妃的手……宫里的女人，都爱保养。但庄太妃的手，摸起来跟淑太后，明显差着辈儿呢！ “说嘛！”太上皇小声咕哝。 淑太后挑眉一笑，“臣妾善养生之道。这养生之道也简单，就是不让外物来扰心，外物自有规律。”bigétν “让外物顺其自然，我心自在，无论境遇，乐在其中。臣妾宫里的人都说，臣妾越活越年轻了！” 她竟然没夸温锦？没说，都是温锦的功劳？ 太上皇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哼道，“你就是劝朕，既然放手了，就别管前朝的事儿了呗！” 淑太后道，“臣妾什么也没说，是太上皇要问臣妾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办法，臣妾才说的。” “这法子听起来不难，可能做到的人没几个，侥幸让臣妾摸到了法门。” 她抬手爱抚自己的脸，这举止娇憨可爱，更显得她年轻了。 太上皇看着她自在自得的样子，有些不忿，“哼！辰儿独宠温锦，两人这么多年，就得了钰儿一个孩子！虽说钰儿已经立为太子！但……万一有什么意外呢？”ъitv “好，就算钰儿身体康健。但钰儿没有亲兄弟，连个庶兄弟都没有，我大梁江山，日后岂不旁落！你是不操心！头发长，见识短！” 太上皇说完，就看着淑太后。 这么当面叱骂，她该笑不出了吧？ 没想到，她仍旧把玩着手里的金丝团扇，笑靥如花。 “没见识的妇孺！你怎么还笑得出？辰儿的江山！将来钰儿的江山！都不知坐不坐得稳……你还……唉！”太上皇用拳头砸着桌面。 “儿孙自有儿孙福……”淑太后摇着团扇，“太上皇，您说当初……” 太上皇没好气地看着她，皱眉道，“当初什么？” 淑太后咯咯笑了两声，银铃般的笑声，更显得她年轻有活力。 太上皇虽然嘴上一直在叱骂贬低她……但心里还是羡慕嫉妒的，不操心的人，真是活得轻松啊！ 淑太后不紧不慢道，“当初太上皇您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皇是不是也像您今日一般，思前想后，忧虑重重啊？” “当然了，您没有独宠一人，您宠了好多人呢！” “不知先皇，会不会担心您放在后宫的心思太多，而耽误前朝政事呢？” 淑太后用团扇挡着半张脸。 她露在团扇外的半张脸，显得格外俏皮。 太上皇面色一僵，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淑太后打完一棒子，又赶紧给颗糖，“当然了，事实证明，太上皇其实不用先皇操心。” “您一直勤于朝政，后宫，只是您平衡前朝势力的第二战场。” “又或许，青出于蓝胜于蓝，您的儿子不用第二战场，前朝的事情，在前朝就办好了呢？” 太上皇面皮绷得很紧，他的手也收握成拳。 他恶狠狠，凶巴巴地盯着淑太后。 淑太后摇着折扇，折扇上洒了温锦给她的花露，这么一扇，香风阵阵，叫人身心愉悦。 她转过脸去，不看太上皇那狰狞的表情。 她都已经是太后了！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太上皇气了半晌，猛地一拍桌子，“叫方旭进来，咱们打牌！” “诶！那敢情好，臣妾也手痒了呢！”淑太后拍下团扇，本就年轻的脸上，透出兴奋的笑容，更显得活力四射。 太上皇看着她那白皙娇嫩的脸，心中越发羡慕。 方旭进来，陪两位大佬玩儿起了斗地主。 门外守着的吉祥，眼睛转了两圈，得空便朝前朝跑去。 萧昱辰此时，正在御书房里。 吉祥来到御书房外头，却发现里头跪了一片大臣。 他跟门口的太监是同乡，他挤眉弄眼小声询问，“怎么回事？” “嘘——”御书房门口的太监，给他使眼色，“别去触霉头，今日肯定有人要挨打，庭杖的刑具都准备好了。”ъitv 吉祥暗暗吃了一惊。 他正准备悄悄退走，就听见里头大臣们劝道，“皇上已经奔三十，虽说东宫已有太子。但太子毕竟年幼。皇上子嗣单薄，充填后宫，不是皇上一人之事，一家之事！乃是关乎我大梁江山社稷之事。” 萧昱辰冷笑一声，“看来诸位爱卿，真是忠君爱国。” “朕叫你们草拟的，在举国推行启蒙识字教育之策，你们草拟好了吗？” 众位大臣沉默片刻，“……正在草拟中。” “因为以前没有经验，所以草拟起来，没有头绪，因而有顾头不顾尾之嫌。” 萧昱辰哈的笑了一声，嘲讽之意浓郁。 “如此有利于我大梁建设的方案，让你们草拟计划，如此推三阻四！还敢自称‘忠君爱国’？” “你们可别糟践这几个字了！心思不用在正途上！以为朕不知道吗？你们家中皆有适龄的女子。” “怎么？想把自家适龄的女儿送进宫来，在朕的耳边吹吹风啊？” “奉劝诸位大臣，把心思真正用在利国利民的正地方！别净想那在床笫之间搏宠的小手段！” 萧昱辰说话，可真难听。 且他当众骂得这么大声，几位大臣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他们恨不得当众发誓，绝不送自家女儿进宫！ 但这誓，要是发早了，皇上又起了选妃的心思，那岂不把机会拱手让人了？ 萧昱辰看他们被堵得一时无话。 他又笑了一声，“推行教育的方案，已经出来了……” 第498章 新皇帝不好惹 大臣们闻言一震，面面相觑。 “方案已经出来了？何时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谁拟定的方案？” 大臣们窃窃私语时，萧昱辰已经让人拿出誊抄了好几份的方案。 宫人分发下去，大臣们人手一份。bigétν 大臣们好奇翻开，入目是一行行极为工整的漂亮小楷。 “呵！这字真漂亮！”一位大臣忍不住感慨。 萧昱辰微微一笑，“字漂亮不算什么，提议，方案考虑之周全，可行性之高，才叫漂亮！” 大臣们闻言，连忙投入进去看。 站在殿外的吉祥，既不着急进去，也不着急离开。 他揣着手，笑眯眯地往里窥视。 他同乡，在门口当值的那宫人小声道，“你咋还不走？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有急事儿？” 吉祥朝里努努嘴，“我来禀报的事儿，跟里头的事儿，差不多。” “等我看看这些大臣们是什么反应……是重要的事儿，但，似乎也不那么着急。” 吉祥好整以暇的看着里头，一个个瞪大眼睛，嘴巴微张的大臣们。 他心底莫名暗爽……虽然他不懂朝政，但他觉得，对这些大臣们选妃的谏言，皇上一定是早有准备！ 大臣们仗着人多势众，还想逼皇上妥协？ 吉祥心中暗笑……恐怕他们要被这位新皇帝，打个措手不及了！ “万万不可呀！”里面一位大臣，忽然惊呼跪地。 吉祥暗暗一惊，他不由站直了身子，伸长了耳朵。 萧昱辰却不急，甚至脸色都没变，“哪里不可？为何不可？” 大臣连忙道，“这方案上竟然说，不论男女，当立法，在七岁时，送入学校启蒙识字？” “这怎么可以呢？男女七岁不同席！这送到一起上学，岂不乱了规矩？” 萧昱辰不紧不慢道，“爱卿看得不仔细呀？上面不是写了吗？同校，可以不同班。同班可以分列而坐，中间以屏风遮挡。” “这在我朝世家大族的族学中，屡见不鲜。” “怎么爱卿你竟一点儿都不知道？是你故意装糊涂？还是你见识太浅薄？” 这嘴太毒了！ 大臣当然是故意装糊涂…… 但萧昱辰这么问，叫他臊得抬不起头来。 其他大臣原想着，他说的在理，占据上风时……他们就跟着起哄，一起跪下谏言！ 谁知道，他的战斗力根本不行，一个回合，就被萧昱辰啐得铩羽而归，面红耳赤。 其他大臣连忙低头，继续看手上的方案，不愿跟他一起丢人。 那大臣臊眉耷眼地从地上爬起来。 萧昱辰稳居上风，却并不满足，他打仗，最善乘胜追击。 “教育，才是国之本也。远比朕生了几个儿子重要！” “这是为了给朝廷培养人才，所以这件事，就交给吏部去办吧。” 吏部尚书既侍郎闻言，立刻受到同僚们的眼神攻击。 吏部几人，顶不住同僚的压力，连忙躬身道，“此方案还有许多疏漏之处，吏部恐难胜任……” 萧昱辰闻言，非但不生气。 他反倒还很高兴，点头道，“说的也是，一来，以你们的见识，还远不知道此事，对我大梁，对天下的重大意义！既然没有远见，自然难以为此事尽心尽力。” “二来，也是能力不够。既没有远见，自然也就没有克服困难的勇气。此事交给你们确实不妥。” 吏部几人，本想松一口气……但脸上热辣辣的。 这位新皇帝，不但做事果决，嘴巴还特损。biqμgètν 萧昱辰道，“吏部尚书年纪大了，赐逍遥侯，颐养天年吧！至于吏部的事情，朕有更好的人选。” “宣祁修祁先生觐见。” 其他大臣正要出言挽留吏部尚书，求皇上收回成命。 虽然被赐了爵位……但侯爵只是有俸禄的虚衔而已，听着好听，手里那是没一点儿实权呀！ 明着像是赏赐，实际却是贬谪了！ 皇帝一捧一踩这招儿，玩儿的真是顺手！ 但他们还未出言反对……就听见，将要接任吏部尚书的，竟然是祁修？！ 祁修不是多年前，就扬言说不入仕吗？ 怎么新帝一登基，他就巴巴的来了？他就不怕，打了自己的老脸？ 祁修原本就等在偏殿，皇帝一宣，他就阔步而来。 他头发花白，却是精神矍铄，看起来，比在场的一大半大臣都显得年轻有活力。 萧昱辰笑道，“祁先生身体看起来可比几年前更好了！” “能为吾皇效力，是祁某的福分！祁某曾经因身体不好，顽疾总是复发，空有志向，却无报国的能力，所以，曾扬言不入仕途！” “如今，得皇后娘娘大恩！祁某不但身体康复，且近一年来，竟有返老还童之状！越活越年轻！” “倘若再不将这一腔热血报效朝廷，报效吾皇……那祁某就是虚伪小人！所以，祁某愿为吾皇效力，万死不辞！” 众大人闻言，暗暗吸气，好么，好话歹话都叫他说了！ 里子面子，他都保全了！ 不但奉承了皇后娘娘，谁听了，都得赞一句“忠义”！ 刚被免了职的吏部尚书，疯狂朝同僚们使眼色——他们怂恿他当出头鸟！ 怎么？他现在被贬了，他们都不替他说话？仁义呢？同僚情谊呢？ 众同僚，却都侧过脸，要么看地，要么看殿顶，要么看柱子……就是不跟他有眼神接触！ 不是他们不够意思…… 如果说，他们的一张张嘴，是小号的喷子。 能用言辞，逼得皇帝妥协…… 那祁修就是大号的喷子！ 他自己能喷还不够！他的追随者众啊！ 莫说大梁了，就是在宋国、陈国、齐国都有他数不清的仰慕者！ 那么多文人，盲目崇拜祁修！祁修要是放个屁，他们都能吹成牛的！ 谁敢招惹祁修？那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萧昱辰道，“今日，朕任命祁修为吏部尚书，任郁飞为吏部左侍郎。” “普及启蒙教育一事，教祁尚书及左侍郎全权负责！你二人可有信心担此大任？” 御书房内，有片刻的寂静。 紧跟着，是一片哗然。 “就说呢，怎么祁修进来，郁将军还站在殿外？” “我心里还道，这关郁将军什么事？” “女子入仕？而且直接升任侍郎？这太离谱了吧？” “吾皇……是不是太激进了？” 最伤心的大概是原吏部侍郎……他招谁惹谁了？他不过是跟着上峰躬了躬身。 拒绝的话，是上峰说的！他一个字儿都没说！乌纱帽就丢了，呜呜…… 第499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此时的温锦，正在前朝一个不起眼的殿中，等雀爷的消息。 谁知，她没等来雀爷，却等来了红姐。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红姐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 果然是人靠衣装。 她这么打扮，那种轻佻的风流气不见了，反倒有几分世家主母的端庄感。 温锦叫她起来。 “娘娘，奴婢等了这么几日，也没等来您明示……楼里的姑娘们，整日忐忑不安。所以奴婢贸然来求问了。” 红姐一边说，一边瞟着温锦的脸色。 温锦身着皇后的朝服，气质威严端庄。 红姐原本就敬畏她，今日更是站在她面前说话，都紧张，小腿肚子不停的打哆嗦。 温锦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楼里的姑娘可有去处？” 红姐连忙道，“有去处的当初就放她们走了，还为她们疏通，换了良籍。” “如今留下的……便都是没有什么好去处的。她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歌舞这类玩意儿，也不会别的。” 温锦托着下巴，想了一阵子。 “你准备一下，重新营业吧。” 红姐眼底一亮，“啊？真的？” 温锦道，“你制定出一套章程来，有三个原则，第一，不准强迫。那女子若自己不愿意，你不能强留她，更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记住，是任何事。第二，不准买卖人口，即便是她父母兄长，也不能把她卖了，她是个人，如何能跟牲口一样？第三，留下的女子，都采用契书制，既然不能买卖人口，所以她们不是奴籍。” 红姐听得一愣一愣的。 首先第一条，她就不能理解。 女子自己不愿意，就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那生意还怎么做？ “娘娘，奴婢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呀？您说这三点……”biqμgètν 温锦道，“做不到？” 红姐迟疑地点点头，“有点难。” 温锦也不着急，有些事情，不是朝夕就能改变的，既存在，就有一定的合理性，不管她愿不愿意。 “那就回去跟那些不愿意离开，没有地方可去的女子们商量商量。关乎她们自己的命运，相信她们一定愿意为你出谋划策……另外，别想糊弄我，我会不定时，不定人员，派去‘巡查使’，暗访你有没有做到这三点。” “如果叫我查到你阳奉阴违，我可不会顾惜你我昔日的情分。” 红姐连忙道，“不敢不敢……” 她还正一头雾水呢，忽然见殿外扑棱飞来一只半大的鹰。 那鹰停在廊下挂着的杆子上，好像那杆子就是为它准备的。 它黄色的鸟喙铮亮，慵懒地啄着羽毛。 先前还一脸严肃的皇后娘娘，看见这小鹰，却是立时喜笑颜开。 “半夏，去迎！”温锦道。 红姐更好奇了，谁来了？能让皇后娘娘这么开心？ 温锦转过脸来，对她道，“你肯定能想到办法的，集思广益，就像当初咱们办才女大赛那时候一样。” “可以借鉴以前的成功经验嘛！比如，给百花楼换个名字，叫‘百花娱乐’，经常办一些小型的活动。” “可以邀请名流参与，也可以联系其他楼，比如秦淮楼，搞联谊和互动嘛！” “多安排一些无伤大雅，且有趣的舞台节目……增加台上台下的互动，让大家去了能找到快乐……” “你回去多想想。” 红姐脑中似有灵光一闪。biqμgètν 但快得她没能抓住……至少她这会儿已经不再郁闷了！ 皇后娘娘说得对！她回去问问姑娘们的意见，关乎她们自己的命运，她们也该出点儿心力！ 红姐告退离开时，雀爷正被传见。 “娘娘！”雀爷英姿飒爽，她穿了盈香特地为她改良设计的骑装。 窄袖对襟，腰间束宽带子，衬得她腰细却敏捷有力。 下面的裙摆不是常见的一片或是两边。而是四片，走路时飘逸，上马时方便。 这套衣裳，既有女子的柔美，也有飒爽和刚毅，简直设计到了雀爷的心坎儿里。 她自身的气质与衣服的风格相得益彰。 倒叫宫里的宫人们看见她，都只觉得眼前一亮。 雀爷在宫外放浪惯了，竟冲宫女们吹口哨。 叫那些宫女又羞又窃喜，两颊通红。 还有大胆的宫女，给她送帕子和香囊……雀爷来者不拒，概都笑纳。 温锦看见她，笑着无奈地摇头，“你收敛点儿吧！我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小姑娘偷偷打听你了！甚至还出钱买你的消息，探听你什么时候进宫，就等在路上要看你。” 雀爷非但不收敛，反而得意洋洋，“那有什么不好？喜欢我，不比喜欢那些臭男人强吗？” 温锦：“……你们开心就好。” “娘娘，你让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雀爷背后背着两根棍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负荆请罪来了。 她拿过那两根棍子，献给温锦。 棍子上包着红布，一揭开，温锦眼中便是一亮，“好！是它！甚好！” 雀爷狐疑地看她，“这东西不叫甘蔗，叫竹蔗。特别硬，也不能吃，娘娘让我找它做什么？” 温锦抚摸着面前的两根甘蔗，一根是青皮的竹蔗，另一根是紫皮的甘蔗。 青皮竹蔗质地硬，不适合生吃，但可以制糖，产糖量高。 紫皮甘蔗脆甜，更适合生吃，是上等的水果。但此时的品种，还没有经过改良，纤维很粗，口感远不能跟现代人常见的甘蔗相比。 温锦是在给钰儿做棒棒糖时，才发现，原来在这个时代，还没“蔗糖”这东西。 人们用的糖，乃是饴糖。就是用谷物制糖，以淀粉和麦芽熬制而成，也叫麦芽糖。 所以，糖的产量很低，更是贵族们专项。 甚至有百姓玩笑说，“当皇帝就是一天有两碗糖吃！” 虽是玩笑话，但可见糖的稀缺和珍贵。 “这可是好东西，大有用处！”温锦拿了两根甘蔗，直奔前朝御书房。 温锦来到御书房外时。 吉祥还在那儿伸长了脖子，听得津津有味呢！ “听什么呢？”温锦问。 吉祥听得入神，当即咧嘴道，“听皇上跟大臣们‘斗法’呢！” 温锦道，“好听吗？” 吉祥说，“好听，可有意思……”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只觉后背汗毛炸起。 “皇……皇后娘娘恕罪！”吉祥噗通跪地，后怕地冷汗直流。 温锦没理他，也侧耳听了一会儿。 正好听到里面大臣道，“由朝廷在各地兴建学校，此事听起来虽好……但办学的钱，要朝廷出！” “朝廷还要给讲学的先生发束脩，就好比俸禄一般！” “听祁尚书的意思，朝廷还要帮补上不起学的贫困生？”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祁先生算过这一笔笔的要多大的开支吗？这开支恐怕要比军费开支更高了吧？” “国库能一下子支撑起这么多的开支吗？真是……文人的异想天开！” 温锦看了看手中的甘蔗，示意一旁的宫人禀报，她要面圣！ 第500章 温锦的军令状 殿中的众臣正极力反对，争得面红耳赤。 太监忽然高唱一声，“皇后娘娘求见——” 殿内霎时安静地甚至透出一丝尴尬。 萧昱辰点头，“传。” 温锦带着两根“棍子”进入御书房。 大臣们先是一愣，继而忐忑的交换着视线……皇后娘娘这是唱的哪出儿？ 她提着两根棍子，是要“负荆请罪”？还是要杖打他们？ 就在大臣们挤眉弄眼，无声交流时。bigétν 温锦福身道，“启禀皇上，臣妾命人寻的‘宝贝’已经寻到了。” “臣妾在御书房外，恰听见大臣们为兴办学堂，且准许女子同男孩子一样，可以立法接受启蒙教育，颇有异议……”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沉不住气的大臣就急声解释。 “并非我们有异议，办学当然好！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但这样大的投入砸下去，收效却未必好！” “皇后娘娘可知道，这一举措，加之立法保护，要多少的财政支持？我大梁周遭，还有陈、齐、宋虎视眈眈！” “倘若为了这无收效的无差别启蒙教育，投入了比军费还高的国库支出，对我大梁国力的影响不可小觑！” 温锦的脊背挺得笔直，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和不屑。 那大臣，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反思一下……他说得也没错啊？皇后娘娘那是什么表情？ 当他迟疑时，话音也不由一顿。 温锦立刻抓住机会，“本宫听明白了，众位大臣所担心的，不就是财政支出吗？” 她轻飘飘的语气，让大臣们很是不满。 “不就是财政支出？！”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财政支出关乎国之根本！” “这是动摇大梁根基！” …… 七嘴八舌的议论，被温锦一句话遏止。 “本宫承担‘无差别基础教育’的一切开支。”她朗声道。 大臣们愕然看她，继而一个个低头窃笑。 他们浑身散发的得意，简直弥漫了整个御书房。 萧昱辰也一惊，“皇后，不可！” “大梁人口有六百余万户！适龄的孩子有几百万！如今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其投入成本……不可估量！” 否则，大臣们也不至于拿国库支出说事儿。 温锦却不急不慢道，“臣妾身为女子，对女子的处境太清楚了。” “如果能让女孩子，在幼年的时候，就获得和男孩子一样接受教育的机会，对她们身心的发展太重要了。” “为了这个非同一般的意义，臣妾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众窃笑的臣子，不由被她自信坚定的语气一震。 众人抬眼看她，只觉她犹如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们笑不出了。 温锦继续道，“当然，臣妾如今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但臣妾献上的宝贝，或许能助力此事。”ъitv 众人闻言，都看向她手里的棍子…… 这……皇后娘娘怕不是发烧了？把脑子烧糊涂了？ 两根棍子，就想支撑起她的宏途伟愿？ 萧昱辰显然也不信。 他更多的是对温锦的担心，“皇后，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皇上，臣妾有信心！”温锦道，“此物名‘甘蔗’，既可做水果，又可产糖，且出糖量极高，是麦芽糖出糖量的数倍。” “不知可否将此物的种植、以及后续的经营，盈利全都归入教育基金。专款专用，基础教育建设，便可不再动用国库之银。” 大臣们暗叹……女人就是想象力丰富！这简直异想天开！ 萧昱辰担忧地看着温锦，“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朕可拨款……” 众人一看，皇帝要替皇后兜底？ 这还得了，好容易让皇后说了大话！话赶话赶到这儿了！ “皇后娘娘既有此信心，皇上应当相信娘娘才是！” “皇上怎么能还没开始，就打击娘娘的信心呢？” “专款专用，这名字好！如此，既不用从国库拨款，也节省了皇上的私库拨款！” 这话就过分了！ 萧昱辰特别不爱听！ 他们盯着国库也就罢了！竟然连他的私库也要管？ 那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倒还不如他当王爷的时候，痛快自在呢！ 萧昱辰正要怒斥那大臣。 温锦却道，“好啊，如果专款专用，能把这基础教育办起来，诸位大臣不得再反对！且要鼎力支持此事！” 大臣们就等她这句话呢！ 立时有人附和道，“甚好！倘若专款专用，办不起来！那皇上和娘娘，就休要再提此事！” 萧昱辰根本来不及阻止。 温锦便痛快答应，“好！皇上和诸位大臣都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本宫乃女子，可以与你们立字为据！” “锦儿……”萧昱辰急得连皇后都不喊了，直接叫了她的闺名儿。 众位大臣惟恐皇帝劝住这“头脑发热”的皇后娘娘，连忙应和，“好好好！就当立字为据，且抄录，张榜，宣告天下！” 温锦忽而拖着下巴道，“这个嘛……” 众臣一看，怎么？头脑冷静下来了？后悔了？ 那可不成！ “娘娘莫不是要反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当众反悔，以后还如何立身？ 温锦摇摇头，“不是要反悔。只是，除了甘蔗，本宫还有别的想法……” 众臣一听，别的想法？那就能力挽狂澜吗？ 简直可笑！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异想天开！ “娘娘的想法，自然都可归入娘娘的私库。您从您私库里拨款，皆可用于此项事务！”有年轻的臣子说道。 但老油条们一听，这可不行！万一皇帝想方设法补贴皇后娘娘可怎么办？biqμgètν “还是建立专款专用户头，后宫的开销那是后宫的账目！不能混为一谈！” 温锦点点头，“大人们所言极是，那便建立‘教育专项金’，在下面写明，但凡是本宫，与本宫的女官们所经营之项，皆可用投入此项。” 大臣们惟恐她再反悔，连声同意。 萧昱辰劝都劝不住。 温锦叫太监们拿了笔墨纸砚，她与大臣们立字为据。 双方都签了名，打了印。 只见白纸黑字上，一方只有温锦一人的名字，孤零零在那儿。 另一方却有许多大臣的名字，简直要写不下。 “请皇上朱批首肯！下发公文！”众大臣朝萧昱辰拱手。 第501章 究竟是谁头脑发热？ 萧昱辰忧心忡忡地看着温锦。 她却目光温和而坚定的朝他微微颔首。 萧昱辰提笔，饱蘸朱墨，在她的名字下头，苍劲有力的写上“准奏”，又盖上了他的大印。 “快快快，让翰林院抄录，下发张贴！”大臣们很是激动。 他们吵吵半天，没解决的事儿，皇后娘娘一来！ 嘿！ 这不就解决了吗？ 那字据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若专项金不足以支撑基础教育支出，此事作罢不提……” 萧昱辰目光沉甸甸地看着温锦。 他的那些臣子真是老狐狸！他们立字据时，把他的私库也提点在内。 他要拦，温锦还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默契，让他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暗示：别管！ 她要趁着大臣们头脑发热，把这件事推进下去！ 她难道没看出来？ 大臣们也是在趁她“头脑发热”，合起伙儿来欺负她呢！ 罢了罢了！ 明面上不行，他暗中再想办法帮她就是！ 大臣们拿着立好的字据，兴高采烈地告退离开了。 自打新皇登基，今儿个，是他们最高兴，最“大获全胜”的一次！ 这一切，还得感谢皇后娘娘一时兴起！ 看来，以后搞不定皇帝的时候，“激将”皇后娘娘，也有非同凡响之效！ 这些大臣们，这会儿高兴的都快忘了他们到御书房找皇帝……是来干嘛的了！ 忽然，一个老大臣一拍脑门儿，“哎哟！忘了正事儿了！怎么就被带偏了？” 众人脸上还带着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咱们不是来劝皇上选妃，多生子嗣，为皇家添丁的吗？” 众臣：“……” “算了，等皇后娘娘败北！咱们再提此事，必定马到功成！” 有人乐观地说道，“要不了多久，就可见结果！” 这话，众人附议。 女人呐，管一家中馈还行，管一国财政？差得远了！ 御书房内。 祁修和郁飞还没走。 他们自然是站温锦这边儿的。bigétν 但他们也都觉得温锦冲动了！ 祁修看着他不认识的两根“棍子”，似乎想“格物致知”。 郁飞则很务实道，“阿姐，我这就给爷爷和二姐写信！山里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钱财，先筹出五万两来，支持此事吧！” 祁修一听，微微一震。 五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年轻的女孩子，张嘴就是五万两！ 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难道是什么民间的隐形巨富吗？ 但祁修对这黄白俗物，兴趣不大，他很快又去“格物”甘蔗了。 温锦谢过郁飞的美意，“我如今手头还有钱，虽说是要普及，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我若紧需帮忙时，不会跟你客气的！” 温锦朝郁飞感激一笑。 郁飞却是脸色严肃，“阿姐，我也是女孩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当初先祖为何隐世而居？就是不喜欢这不公平的世道！” “阿姐此举，正合先祖的思想！爷爷若知道，也要义不容辞，鼎力支持！” 温锦点头，“说来，我还真需要你们帮忙！我看过舆图了，山谷外头那一带，气候最适合种甘蔗。” “只要优化育苗，在那一带广泛种植，产量必会比其他地方高，含糖量也更高，出糖自然也高。” “我叫人考察过了，不单单是在我大梁，就是在整个天龙大陆，糖都是极贵的东西。” “如果我们的糖，物美价廉，质地如雪一样白，甜度极高，便有可能敲开其他三国的通商之门！贸易互通，让商品流转起来，各种利润自然滚滚而来！” 祁修抬眼看着他这女徒弟，又低头看看他手里的棍子。 他只看见了两根其貌不扬的棍子。 可她竟从这两根棍子，看出了繁荣不可想象的未来？怎么看出来的？ “母后，儿听说有好吃的？比棒棒糖还甜？”钰儿在殿外探头道。 温锦摸了摸那两根甘蔗，“对，就是这甘蔗，有了蔗糖以后……” 温锦话还没说完，钰儿就跨过门槛，快步上前。 旁人都不相信他娘！ 但他永远相信阿娘！ 阿娘说很甜，那一定非常非常甜！ 阿娘给他做的棒棒糖那么甜，比棒棒糖还甜，一定非常非常好吃！ 别人都怀疑阿娘的时候，他！钰儿！一定要做阿娘最忠实的拥护者！ 钰儿抱着紫皮甘蔗，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只听“嘎嘣”一声。 “诶！不是……”温锦想拦，已经来不及。 钰儿咬在那甘蔗上，表情像是凝固了。 殿内一时安静的，可听见几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太子殿下，味……味道如何？”祁修和郁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萧昱辰和温锦许是跟钰儿血脉相连的缘故，皆担忧地看着他。 刚才那“嘎嘣”一声，似乎不是甘蔗发出…… “唔，甜，真的甜！”钰儿一张嘴，一嘴的血涌了出来。 “呀！”郁飞惊呼一声，“钰儿，你怎么满嘴血啊？” 钰儿原本还强装镇定，给温锦捧场说甜。 但见小姨都吓得变了脸色，他再也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 “阿娘，呜呜，我牙被硌掉了……呜呜呜。” 温锦赶紧上前查看。 她先让宫人弄了温水来漱口，看过之后，哭笑不得，“我们钰儿是换牙了，乳牙掉了，要长新牙了！” 钰儿瘪瘪嘴，袖子抹抹泪，“真、真的吗？不会成豁牙吧？” 温锦笑道，“很快就长出新牙了！” 其他几人，也忍俊不禁。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被钰儿这么一搅合，倒显得轻松了许多。 吉祥在殿外，看得津津有味，心也跟着一起一伏。 这御书房可太精彩了，比太和宫不知道有意思多少倍！ “你还不走？离开职位这么久，你干爹能饶你？”同乡踩了他一脚。 “哎呀！忘了！”吉祥赶紧抱了抱拳，掉头就走。 等他回到太上皇那儿，没想到，淑太后还正陪着太上皇玩儿呢！ 不过这会儿不是斗地主了。 改玩儿球了！ 这球也稀罕诶！竟然是在桌子上打的！ 两张八仙桌对在一起，中间隔着一排像小屏风似的隔档。 淑太后和太上皇，手里各拿着一只圆形的拍子。 一个比核桃稍大点儿的牛皮球，在两人的拍子和桌面之间，弹来弹去。 看着简单，但别说，还挺好玩儿，两位大佬儿拍得津津有味。 他干爹方旭，正站在一旁，给两人计分。 方旭见他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计分板交给小宫女，悄悄出来。 “你跑哪儿去了？”方旭低声斥问。 “皇后娘娘为办学的事儿，跟大臣们立了字据……太子的牙都硌掉了！”吉祥给他干爹绘声绘色的讲着御书房的“斗法”。 他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斥，“你说什么？！” 淑太后把球拍一摔，“不玩儿了！” 第502章 年轻不怕栽跟头 “你这是干什么？”太上皇一边拉她，一边笑眯眯地问吉祥，“然后呢？你继续说！” 听到温锦被大臣们“激将”着，立了“军令状”。 太上皇可太高兴了！比赢了球儿都高兴。 吉祥看着淑太后黑沉的脸，再看太上皇一脸的喜气洋洋。 他默默地咽了口唾沫……这两尊大佛，什么时候不玩儿球了，来听他说了？ “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奴才回……回来了。” 淑太后拂袖要走。 太上皇高兴，拉住她的袖子，“你别走嘛，这局球还没打完呢！你说这个球，叫什么乒乓……还挺好玩儿的！咱们继续……” 淑太后连个好脸儿都不想给了，“累了，不玩了！” 她没好气地说。 太上皇心情好，“那也别走，陪朕用饭，朕今日要多吃点！” 看他这么高兴，淑太后越发高兴不起来。 “不吃了！吃不下！”淑太后连一点面儿都没给太上皇留，黑着脸走了。 她儿子如今是皇帝！ 太上皇的面子，她想不给，就不给。 她耐着性子，来哄太上皇高兴，还拿出温锦教她的“球戏”，是为了叫他没功夫去烦儿子和儿媳。 谁知道，她这边顺利了，前朝又闹出了事儿。 她哪儿还有心思哄老头儿玩儿？biqμgètν 太上皇虽气闷，却还是留恋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长叹一声。 “唉……她到底是年轻，嫌弃朕了……” 方旭和吉祥闻言，赶紧劝慰。 太上皇想到温锦面对的难题，很快就转忧为喜，欣慰道：“传膳！朕今日开心，多吃点！” 淑太后马不停蹄回到自己宫苑内。 “快，开库房！司库嬷嬷呢？把库房账册拿来！” “太后娘娘这是要干什么？”嬷嬷吓了一跳。 “清点本宫还有多少钱？除了钱，值钱的物件儿有什么，哪些是方便脱手，兑换成银钱的？”淑太后毫不迟疑道。 嬷嬷一听，几乎吓傻了，“这……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就要变卖家当了？” 没听说过当朝太后，要靠变卖库房物件儿过活的！ 这是遭了什么天灾了？还是陈国又犯边境了？ 就算是陈国犯境，也用不着太后娘娘变卖东西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清算！”淑太后催促道。 嬷嬷咕咚咽了口唾沫，那还能怎么办？算呗！ 宫人们都行动起来，对账，盘点，清算…… 淑太后在正殿里头踱来踱去，原地打转。 “这孩子！怎么这么要强呢！” “那群老狐狸，就见不得咱们女子得点儿好！” “他们是故意挖了坑，让她跳呢！她怎么就跳了！” “辰儿也是！信誓旦旦的跟本宫说，要保护好她！他干什么去了！就眼睁睁看着那群老狐狸，这么挤兑他媳妇！” “真是气死本宫了！” 淑太后的火气还没消。 太皇太后也闻讯驾到。 “母后……”淑太后忙不迭的迎出来。 太皇太后瞧见这儿库房大开，宫人们忙忙碌碌的在盘查清点。 她一点儿也不意外，还微微点头，“哀家那儿，也正让人清点。” “温锦这孩子，有担当是好事，但还是太年轻，着了人家的道！这事儿是她一个人能担得起的？” 淑太后福了福身，赶紧搀扶着太皇太后，“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跌跌撞撞过来的嘛！” “年轻人，跌几次不怕……”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自己跌跟头，当然不怕！但这事儿，事关天下女孩子！” “若能堵了那些守旧、老派、顽固老头子的嘴……让女孩子们从小就跟男孩子受一样的教育……” “你可敢想象，将来……会是怎样的情景？她怎么敢拿这事儿做赌？！” 淑太后轻叹一声，“话赶话，被人逼到那份儿上了吧？” “好在，她也不是孤军奋战，这不还有咱们这些老人儿在后头支持她？”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也是……钰儿怎么样了？快把他叫过来看看！” “哀家怎么听说，他牙都崩了？” 豁儿牙的钰儿，被传召时，分外无语。 御书房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bigétν 今天别的事儿没干，就张嘴了。 “钰儿见过曾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来，钰儿！张嘴给曾祖母瞧瞧！” 看吧！又来了！ 钰儿无奈地张开嘴，出露他缺了一颗的门牙。 “哟，这是换牙了！”太皇太后笑道，“咱们钰儿长大了，开始掉乳牙了！” 淑太后也笑道，“过一阵子就长出来了，以后可不许吃那么多糖了！” 钰儿赶紧答，“没多吃，阿娘一天只让吃一个……呜呜，今天掉牙之后，阿娘把糖都没收了，一颗也不许吃了。” 听他提及温锦。 两位长辈，又长叹一声，“不容易啊……” “不容易”的温锦，此时把自己关在后宫寝殿里。 二位大宫女逢春半夏，如门神一般镇守殿门口，连蚊子都不放进一只。biqμgètν 她们若是进来找，就会发现，说是要小睡一会儿的温锦，根本不在床上。 她正挽着裤腿、袖子，在灵泉空间扩大以后，出现的空地上插秧……不是，是种甘蔗！ 她把雀爷给她带回来的甘蔗上的幼芽，都掰下，沾了灵泉水之后，种在一旁的土地上。 灵泉空间里有如此充裕的灵气，就连外头的水果放进来之后，都有改良口感味道之效。 她就不信，直接种在这儿的甘蔗，还不能改良品种？ 若有人能进入灵泉空间，就会看到，此时的皇后娘娘，就像最朴实的农妇。 她斜挎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蘸过灵泉水的甘蔗幼芽。 她一边走，一边挖坑、栽苗，时不时地抹抹额上的细汗。 一共不过百来颗幼芽，也不知能不能全部培育活。 虽然有灵气和灵泉水加持，但凡事都会有一定的折损率嘛！ 温锦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所有的苗都栽种好。 “终于干完了！” 她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脊背，回眸一看。 “我滴妈呀……” 沉稳如她，却也不禁吓了一大跳！ 才栽上一个时辰的甘蔗苗！头一行，竟然已经蹿了一米多高！ 她种的不是甘蔗，是杰克魔豆吧？！ 第503章 你不属于这个时代 温锦换下劳作时的衣裳，沐浴更衣之后。 她再次进入空间，果不其然！ 头两行的甘蔗，基本已经成熟了！ “看来空间里的土地更具灵力！” 温锦把头两行的甘蔗芽掰下来，囤放在泡芽用的浅水槽里，作为待栽的甘蔗苗。 她拔了两棵甘蔗，离开空间。 她给自己削了一棵，砍下一截。 她削的是紫皮甘蔗，削皮的时候，她就觉得不一样，这甘蔗太水灵了，皮薄肉脆。 那紫皮一削，甘蔗的甜味儿便扑面而来。 甜味儿之浓郁，比她在现代时，吃过的最新品种的甘蔗更香甜。 她“咔嚓”一口咬下。 甘蔗的纤维竟然不是那么粗，汁水在口腔里炸开，纯甜的口感，叫舌头上的每一颗味蕾，都幸福起来。 温锦眼底星辉熠熠。 即便早有预料，她还是抑制不住兴奋。 “比预想的还好！”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甘蔗在空间里长得好，但育出的苗，在外面就不知道能不能长得这么好了！” 一个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少说也得几个月。 她不能完全赌运气，还得想点办法，以确保甘蔗苗在外面也能长得好！ “来人！”温锦朝外吩咐，“请皇上来。” 萧昱辰正在御书房，听天官大宰就是主管国库的财政大臣，汇报国库收支情况。 隔壁陈国不算富足，但民风彪悍，民众脾气暴躁。 两国边境时常有冲突。 虽然现在两国在大方向上，没有战乱，但梁国的军费开支并不小！ 也不敢贸然削减军费，否则，狼就会变成没了牙的肥羊。 萧昱辰正琢磨国库粮饷的问题。 太监在他耳边道，皇后有请。 他立刻摆了摆手，叫天官大宰退下。biqμgètν 萧昱辰揉了揉额角，“告诉皇后，不必担心，朕定为她铺平道路。” 萧昱辰叫人先去回了温锦。 他则让人整理了他私库的账册，紧随而至。 “皇上，您快尝尝这个。” 他一来，温锦就摆上了一盘削去紫皮，切成小块儿的甘蔗。 甘蔗看起来水灵灵的，雪白无暇。 一股清新甘甜的气息，更是扑面而来。 但萧昱辰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甘蔗上。 他关切地看着温锦，“别担心，虽已立下‘军令状’，我怎么会让你输？” “我的库房，还跟在王府时一样，都交你支配！” 他把皇帝私库的账册名录，以及钥匙，他的私印，都放在一个盒子里，推给她。 温锦微微一笑，又推了回去。 “你……”萧昱辰微微蹙眉。 “怎么能跟在王府的时候一样？宫里有专门司财务的内侍，臣妾越俎代庖，让他们干什么？”温锦道。bigétν 萧昱辰握住她的手，挥手叫宫人们都退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连我都听你的，朕的内侍，谁敢不听你的？” 虽是老夫老妻，他这般深情的话，还是叫她脸上腾地一热。 亏得是让宫人们都退下了。 不然这话，叫人听见，还真是坐实了她“牝鸡司晨”的罪名。 温锦嗔他一眼，“我有钱！你在王府时的家底儿，现在还都在我的手里呢！加之我也有收入啊，我卖药的钱，药铺的进项，盈香她们的经营……” “但财不外露，我才不告诉那些大臣，我有多有钱呢！” 见萧昱辰还是不信，温锦只好叫半夏拿出她的账册，指给他看。 萧昱辰一本本账册，略微这么一翻…… 他再看温锦的眼神就变了。 “嗬！小国库啊！”萧昱辰惊叹道，“你怎么这么能挣？而我竟然不知道？难怪你敢跟那些臣子们押上，有底气！” 温锦看他一眼，“哪里，这些才不是我的底气。” 萧昱辰闻言，面色一喜，故意问道，“那什么是皇后的底气？” 他一边问，一边把下巴抬高……就差在脸上写上“是我是我”！ 温锦不回答，捏起一块甘蔗道，“张嘴。” 萧昱辰看着她，不张嘴，也不说话。 温锦道，“我的底气，是皇上呀！” 萧昱辰这才张嘴，一口含住甘蔗，顺势还吮了吮她的指尖。 “真甜……”他看着她的手说。 温锦心头一跳，脸颊微红。 “诶……别咽！” 温锦一边说，一边给他演示了甘蔗的正确吃法儿。 “吮吸干了，要把这个纤维给吐出来。” 萧昱辰一口咬下去，就瞪大了眼睛，“这！” 怎么可能这么甜？！ 他浑身每根汗毛似乎都在叫嚣着好甜好甜…… 他乃昔日的王爷！今日的圣上！天底下最尊贵的人！ъitv 他竟然是平生第一次吃到如此甘甜醇厚的东西。 这简直比宫里的蜂蜜还甘甜。 蜂蜜的甜，是甜中带腻的。 他本身不爱甜食，蜂蜜也吃的少。 但温锦给他的“雪白块块”，甜而不腻，汁水甘甜清爽，是从未有过的清新口感。 他学着温锦的样子，吐出最后仅剩的粗纤维。 “这是什么？为何我从来没吃过？” 温锦笑道，“此物乃——甘蔗！” “不可能……吧？”他语气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 好像什么东西，到了她手里，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不由地想起最初，在她院子里吃过的胡瓜和番茄…… “这是水果甘蔗，还有专门做糖的青皮甘蔗。”温锦把自己的计划侃侃而谈，“可以派官员到适宜种甘蔗的地方，教当地百姓种甘蔗。官府负责收上来，在初期，产量还不高时，作为高档水果，对贵族阶层高价出售。” “等以后产量上来之后，就把价钱调低，作为大众水果，开始走量。” “如今百姓多面黄肌瘦，而糖是直接给人身体功能的能量源。人们吃了甜的，吃了蔗糖，就会更有力气。无论是打仗，还是干农活儿，都会更有劲儿，有效率！” “其他三国也会需要这种水果。而且甘蔗易存放，耐运输。” “一开始，我们可以把制糖的工艺，作为秘方，提高售价。待糖一定范围内普及之后，就可以普及冲量。” 萧昱辰听得怔怔出神，“锦儿，我有一种感觉……”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你觉得不行？” 萧昱辰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你好像来自更高的时代……” 温锦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她轻笑起来，“那你害怕我吗？” 萧昱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值得……被更好的珍视和对待。” 嗯？ 温锦疑惑看他，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他又不肯继续说了。 “还有吗？这好东西，当给太皇太后和母后尝尝！叫她们也安心！” “还有你的计划！现在就酌定人选，开始进行吧！” 萧昱辰倒是接受的很快，而且他真是行动派！ 第504章 重新获得亲人 温锦让宫人切好了甘蔗。 她同萧昱辰一起，去拜见太皇太后和淑太后。 太皇太后和淑太后此时正在商讨如何帮助温锦，渡过难关。bigétν 听闻温锦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点了点头。 “这孩子不容易，咱们务必得帮她！”太皇太后道。 淑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孩子孝顺，对我比对自己的娘亲还亲，我把她当自己的闺女看。”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若当初没有她，哀家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今日……” 两人暗暗下定决心。 却见阔步而来的温锦，脸上没有一丝愁容。 两人暗叹，“年纪轻轻，这女子当真有城府！竟如此沉得住气！” 太皇太后原本等着温锦主动求助，再把自己的身家积蓄都给她。 哪知她的儿媳妇，淑太后沉不住气。 不等温锦开口，淑太后便叫嬷嬷奉上现银账册。 “这是母后手里的现银，库房里的东西还在清点，母后尽快叫人换成现银。” “你不用担心，在宫外还有沈家帮忙。这些你先拿着，母后这儿还有！” 嬷嬷二话不说，把账册硬塞到逢春手里。 逢春忐忑地看了温锦一眼，“娘娘，这……” 温锦拿过账册，还给淑太后，“母后，儿不孝，竟还叫母后为孩子们的事儿操心！” 太皇太后一听，立马不干了。 “怎么是你的事儿呢？这是国事啊！天下女子不是我大梁的子民吗？” “你为天下女子争取能够上学，能够识字，能够走出内宅后院，摆脱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命运……” “这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呢？” “不对！不止是女子，你现在所谋的，是更多人的事！” “是让所有的寒门，上不起学的适龄孩子，都能受到启蒙，都能读书识字！” “这实实在在是国事！是关乎根本的国事！” 太皇太后握住温锦的手，语气激昂，神色飞扬。 淑太后在一旁，一边点头，一边拿眼睛剜萧昱辰。 萧昱辰莫名被自己的母后剜了几眼…… “若不是你没用，何至于叫锦儿被大臣们挤兑！举步维艰！” “她为你助力筹谋，你却叫她腹背受敌！” 淑太后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甚至还想捶打皇帝儿子几下。 萧昱辰哭笑不得，只好连连拱手告饶，“母后教训的是。” 太皇太后宫里的司库嬷嬷，恰在此时来了。 太皇太后招手叫人进来。 她也拿过自己的账册，放在温锦手中，“这是哀家的绵薄之力。不是为你，也不是给你的！” “哀家这辈子，为皇家诞下龙嗣，看着三位皇帝登基，一步步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为这天下女子做多少事。” “哀家也算峥嵘一生，见过世间太多的兴衰沉浮，能让哀家为之振奋的事情，已经太少太少。” “唯独这件事，是让哀家最为振奋之事！哀家只恨自己不够年轻，不能全身心投入此事。” “但看着你为此事拼尽心力，哀家与有荣焉，愿与你共进退！” 她苍老却矍铄的目光，定定看着温锦，诚挚郑重，且沉甸甸的。 温锦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温锦明白了。” 温锦接过账册，交给逢春。 太皇太后这才笑逐颜开，“待会儿叫宫人拿着账册去哀家宫里抬银子！” 淑妃娘娘见状，嗔了温锦一眼，“本宫没什么宏图伟愿，也不会忧国忧民，更不晓得天下大势。”ъitv “但本宫就是喜欢你，本宫想对你好。你愿做的事儿，本宫都想看你做成它！” “年轻人，敢闯敢尝试！不要怕失败！母后没有你的眼界和闯劲儿，但看着你勇于突破藩篱，多去尝试也开心！” “你不拒绝本宫，便是帮本宫达成愿望了！” 这话，叫温锦如何拒绝呢？ 她心里暖烘烘的，眼眶潮湿温热。 她穿越到这异世来，失去了她所有的亲人。 失去了姥姥，失去了小姨，失去了她的长官、老师、战友们…… 但她也重新获得了亲人，她有了萧昱辰，钰儿，也重新拥有了祖母、母亲…… “谢谢母后……” “快尝尝，这便是锦儿要大力培育的水果。”萧昱辰叫人呈上切成一块块的甘蔗。 甘蔗雪白，被上好的刀工切成大小均匀的一块块。 太皇太后和淑太后都不肯尝，非得看温锦收下她们的“厚礼”，并叮嘱宫人一会儿抬银子，她们才肯拿起银叉子。 “还挺脆，这是什么？雪梨吗？”淑太后道。 太皇太后插起一块来，先嗅了嗅，不由精神一振，“好清甜的味道。”ъitv 她放入口中咀嚼，刚咬下一口，便眼底一亮。 “嗯？好甜！” 刚才还不知甘蔗要怎么吃的萧昱辰，这会儿却像过来人一般，给两位演示着。 太皇太后和淑太后一扫先前的沉郁。 糖似乎真的能让人开心！ 要不，她俩怎么越吃越开心？ 还一块儿接一块儿？ “甜，真的好甜！清甜的味道！这是哀家吃过最甜的水果！”太皇太后连连赞叹。 温锦心里暗道，这得亏是太皇太后牙口好，且经过空间改良过的甘蔗，也格外的清脆，否则，上了年纪还真是无缘这水果！ 淑太后已经顾不得说话，她一口接一口的嚼着甘蔗。 宫人们切的这个大小刚刚好，吮吸着甘甜的汁液，人的心情似乎都轻快起来。 “好！”太皇太后竖起大拇指，她忽然道，“你就是要靠种植这东西，把它的盈利，投入基础教育的筹划？” 温锦点了点头，“当然，不止它。我与大臣们立字写的清楚，只要是后宫，及女学想出的法子，所谋收益，无论是其类税收，还是直接盈利所得，都可投入基础教育！” 太皇太后赞赏地看她一眼，“倒是哀家多虑了！” 她又转过头对淑太后道：“不是她冲动，也不是她自命清高，不愿意接受咱们的帮助！” “哀家看呀，她是真不需要！” 钰儿看着大人们“喀嚓喀嚓”在那儿吃甘蔗。 他馋得直流口水，“真……真那么好吃吗？” 他有点儿后怕……毕竟现在就剩一颗门牙了！ 再掉，他就真成“豁嘴儿”了！ 淑太后看他馋得不行，笑着叫人拿刀子来。 她把原本就切成小块的甘蔗，再一分为二，喂给钰儿一块儿，“咱们钰儿也尝尝！不能白掉一颗牙呀！” 第505章 震惊朝堂 这一夜，温锦都没有睡好。 她太忙了，忙着收甘蔗，种甘蔗，积攒最肥壮的甘蔗芽育苗。 植物在空间里的生长时间太快了。 以至于，她打个盹儿的功夫，空间里又熟了一茬。 为了不让萧昱辰多疑，她以“今晚要斋戒，沐浴，焚香祈福”为由，让萧昱辰自己睡寝殿，她要去睡偏殿。 萧昱辰不肯，“这里是你的宫闱，我睡主殿，叫你睡偏殿算怎么回事儿？” “我再陪你一会儿，就回去御书房。正好还有一沓奏折没有批复。” 温锦没有挽留。 萧昱辰看着她，放慢语速，“你什么时候开始求神问佛了？我怎么不知道？”bigétν 温锦呵呵干笑两声，“我以前也求，不过是在心里求。不是说，心诚则灵？如今身份不同了，形式上也得更诚才行。” 萧昱辰上下打量她，“当真没有别的事儿？” “我在宫里，还能有什么事儿？有事儿也瞒不过你呀！”温锦信誓旦旦。 但萧昱辰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关起门来，告诉宫人，她要睡觉。 她忙活了一夜。 晨起，宫人们要伺候她洗漱之时，却见皇后娘娘睡得沉沉的。 半夏赶紧带着宫人们又退了出来。 她跟逢春嘀咕，“娘娘怎么比以前还能睡了？昨儿一早就睡下了，到现在还不醒……” 半夏忧心忡忡。 逢春却猛然一喜，“会不会是……有喜了？！” 半夏一怔。 “嬷嬷们说，有喜了，妇人就会嗜睡！”逢春越想越觉得像，“赶紧传个善妇科的太医来诊脉！” 半夏拉住她，“别瞎说，娘娘自己就是神医，若是有喜，她能不知道？” “医者不自医，你连这个都不懂吗？”逢春眼睛发亮。 半夏皱眉，“还是悄悄地，宫里宫外，都盯着这事儿呢！别叫空欢喜一场！” “知道了！”逢春让人悄悄地去请太医过来。 半夏所言非虚。 如今，萧昱辰和温锦，只有钰儿一个儿子。 虽然已经封了太子，但古代，小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 昨个儿，大臣们在御书房，原本是谏言皇帝选妃，赶紧播种，勤播多收！让宫里添点儿人气儿。 可被萧昱辰一阵反问，加之皇后打岔…… 他们把“正事儿”给忘了。 今日朝会之后。 大臣们已经拉帮结派的商量好了。 在政事上，哪怕是不同阵营的选手。 在催皇帝选妃生皇子这事儿上，却达到了空前团结一致。 太监正要唱“退朝”。 大臣们却呼呼啦啦跪下了，“启禀皇上……” 不用他们说。 萧昱辰都能猜到他们那套说辞，什么“天家无家事……” 萧昱辰抢先一步，赶在他们前头说，“众爱卿知道朕今日有好东西，要与诸位分享啊？谢恩，谢得有点儿早。” “众爱卿平身，且先尝过了再说！” 众臣不明所以，但皇帝已经叫宫人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他们也只好先纷纷起身。 宫人们揭开托盘上的盖子，竟是一盘切的方方正正，摞得整整齐齐，如白玉一样的水果。 如何知道是水果？ 看起来就水灵灵的，且还有一股清甜甘爽的香气。 “这好东西，不知诸位爱卿见过没有？”萧昱辰身边，也呈上一盘。 没有臣子们吃着，皇帝在上头看着的道理。 所以他先用银叉子扎起来一块，嚼碎吮干了，把渣吐在宫人奉上的瓷盘里。 要说，昨日在御书房谏言的臣子们，是见过这东西的。 但显然，他们谁也没认出来。 众臣见皇上已经吃了，他们也依次插起一块来，学着皇帝的样子，嚼碎，吮吸…… “嗯？好甜！比糖还甜！这是什么水？” “不是水，是果儿！只是果渣不能吃！”biqμgètν “这是什么水果？是产自我大梁吗？” 倒是有家乡在大梁西南境的大臣，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这……这难道是甘蔗？不对呀？臣老家的甘蔗和这个有点儿像。却远远没有这么甜……有的会带点儿酸，有点还带点儿苦……而且远没有这么脆，那硬的牙口不好的人，咬不动！” 当臣子们议论纷纷，惊叹不已时。 萧昱辰道，“这是一种农作物，适宜生长在大梁西南境。因其口味甜，可做水果，也可造糖。” 皇帝的话刚说完，就有他提拔起来的年轻臣子上前一步。 “皇上，如果能把此种作物大面积种植，岂不能给我大梁南境大为创收吗？” “饴糖为谷物所制，辅以麦芽，产糖量并不高，价钱昂贵。此物如此之甜，必能产出更多的糖吧？” 这年轻臣子说完，便有一大片臣子附和点头。 就连前朝留下的老臣们，也都纷纷称是。 “这东西甜！若要造糖，可比昨天，皇后娘娘在御书房里说的甘蔗靠谱多了！” 萧昱辰看那老臣一眼，哼笑一声。 “说的不错，这便是皇后昨日进献的甘蔗。” 大臣们闻言一阵惊讶。 昨日在御书房，跟皇后立下“军令状”的大臣们，就更惊讶了。 “这不可能！那是紫色的棍子！” “听说把太子的牙都咬崩了！怎么可能如此脆甜？” “皇上可不能为了维护皇后娘娘，故意混淆视听。” 砰！ 萧昱辰猛拍御案，“朕难道会撒谎？众臣没有来自西南的吗？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东西？” “回皇上，臣的老家有此物，是甘蔗！只是没有如此甜，口感也不如这个好！”有臣子道。ъitv 萧昱辰冷笑一声，“皇后娘娘特意命人寻的，乃是最好的品种。” “温侍郎何在？” 温盛钧闻言，立即上前一步，“臣在！” 萧昱辰道，“朕命你兼户部侍郎，带着甘蔗苗与善农事之人，前往西南，命当地官府征地征民，号召百姓大力种植甘蔗！” “臣遵旨！”温盛钧原本为了温锦封后之事，从一个小小的兵部司库，提任礼部侍郎。 如今又兼了户部侍郎，亲自督管甘蔗栽种一事。 他如此年轻，就得皇帝重用，加上皇帝独宠他亲妹子……只要他不是太笨，那真是前途无可限量。 温盛钧本人，可是祁修祁先生的亲传弟子。笨，是不可能笨的。 …… 温锦刚睡醒，就得知，她亲哥温盛钧要前往西南，督办栽种甘蔗一事。 温锦灵光一现，立刻叫人取信鹰来。 她要修书一封，送往西南…… 第506章 体谅 温盛钧招募善农事之人，与他同去西南境。 温锦则在此期间，一茬茬地收获甘蔗苗。 她总是在白天显得困顿嗜睡。 逢春悄悄请来了太医，但无论怎么号，都号不出喜脉。 女官们怕温锦失望，瞒着她，绝口不提让太医来干嘛的。 只说是“例行公事，号平安脉，要记录脉案。” 温锦一门心思都在甘蔗的育苗，运输，栽种上，她也没多想。 倒是萧昱辰看出她身边的女官们忧心忡忡，还老是悄悄请太医。 “皇后身体不适吗？”萧昱辰把半夏逢春叫来询问。 逢春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娘娘总是白日里犯困，看起来精神不济。婢子们以为……” 半夏瞪了她一眼，她立刻闭嘴不说了。 萧昱辰皱紧眉头，“你们以为什么？半夏！你不想留在内宫了吗？朕可以让你走！” 半夏偷瞟了眼萧昱辰，瓮声道：“婢子没有。” “只是此事都是逢春自己瞎猜，没有凭据……” 逢春瞪大眼睛，侧脸剜了她一眼，是好姐妹吗？怎么这么坑她？ 半夏回看她，小声道，“早就说是你想多了！你非不信！” “逢春？”萧昱辰蹙眉。 逢春连忙福身，“回皇上……婢子猜测，娘娘嗜睡，是不是有孕了？怕娘娘失望，特地请了御医来诊脉，发现没有……”bigétν 萧昱辰脸色一时间变得很古怪。 逢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逢春，你是女子，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她来着月信，如何会有孕？！”萧昱辰敲着椅子扶手。 这回，轮到逢春和半夏发蒙了。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明白！ 萧昱辰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她骗朕？！她根本没有……” 萧昱辰豁然起身，径直往皇后宫中去找温锦！ 他要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她这几天都不肯跟他同床共枕，拒绝他一切“示好”的行为。 问，就是身体不适，不方便！ 她暗示他，月信造访。 但刚刚看了逢春和半夏的反应，他才知道！她根本没有来月信！ 宫中有专人记录娘娘们何时承宠，留与不留，几时来月信，几时推迟…… 如今后宫，就温锦一位主子，这事儿还能弄不清楚？ 逢春半夏，作为皇后身边第一女官，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 所以——锦儿是故意找借口，不跟他亲近！ 为什么啊？ 他不理解！ 难道她也被那些大臣洗脑了？ 觉得他应该选妃，充盈后宫，生一堆孩子？将来跟他们的钰儿争？ 萧昱辰气势汹汹地来到皇后宫中。 却见温锦正站在她宫苑的后花园。 这里的牡丹花不知何时被移走了。 现在竟种着一片甘蔗苗！ 好好的花园，竟成了农田。 这甘蔗苗已经有一尺来高，杆子粗壮，叶子绿油油鲜灵灵的。 温锦抬手沾了沾额上细汗，“效果不错！把栽种、培育、施肥的各种经验记录整理，给大哥带上。他们可以放心的把这批甘蔗苗带去南境了！”ъitv 温锦一回头，冷不丁地瞧见萧昱辰。 “皇上什么时候来了？宫人竟不通禀，臣妾也好去迎接圣驾。” 她说得一点儿诚意也没有。 宫人就算通禀，她多半也不会去“恭迎”。 萧昱辰伸手将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本是气势汹汹来质问她的。 可这会儿，他竟有些惭愧，“这段日子，都在忙着培育甘蔗的事情？” 温锦点点头，拍了拍手上泥土。 “忙好了，明日大哥启程，今日把甘蔗苗装载好。还请皇上准备好‘诚意镖局’，护送他们上路。”温锦朝他眨眨眼。 萧昱辰绷着的脸，不由一怔，紧跟着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诚意镖局，是当初，他还是怀王的时候，要护送盛老爷子，盛天月和武毒师回药王谷，特意准备的。 那会儿，他们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般。 他想对她好，又怕她觉得他别有所图。 而且，那会儿的他，好面子，不想先低头。即便是喜欢了，动心了，也碍着面子，不愿说出口。 没想到……她都知道！ “‘诚意镖局’专为皇后所设，皇后要用，随时都可启程！”萧昱辰握住她的手。 看她为此事如此忘我操劳，他如何还能忍心质问她……为什么要用“月信”骗他，拒绝和他亲近！ 他心疼她都来不及。 次日一早。 “诚意镖局”已经装好了要带去南境栽种的甘蔗苗。 温锦这段时间的劳碌，是值得的。 被她优化过的甘蔗苗已达几万棵。 为了保鲜保活，她让匠人订制了保水棉。用保水棉沾了灵泉水，裹住甘蔗苗的根茎。 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地用箱笼装起，摆在马车上。 帝后亲自来送温盛钧。 “大哥此去，一路小心。甘蔗的种植经验，我都叫女官记录在案，可做一定的参考。” “当然，还是要根据当地的气候，土壤做调整。我已经写信给南境的老朋友，你到了，她就会帮你的！” 温锦笑眯眯地说。 温盛钧躬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周到安排。老朋友？谁？娘娘在南境，还有老朋友吗？” 温锦道，“不是我一个人的老朋友，大哥也熟得很。”ъitv 温盛钧更茫然了。 萧昱辰道，“这里是朕的亲笔信，你若路上遇麻烦，当地官员不肯配合的话，直接拿朕的手信上门。” “也可随时派人送信回京。种甘蔗看起来似乎是小事。但此事牵连又广又大。” 温盛钧自然知道，此事关乎他老师的理想——全民识字读书。 更关乎他妹妹的威严荣辱——她和官员们的较量。 “皇上放心，臣定不辱命！”温盛钧躬身，声音铿锵有力。 温盛钧这边还没离开京城。 药王谷的盛天月，就已经接到了温锦的亲笔信。 “阿姐的信鹰越来越厉害了！这鹰是吃什么长大的？看它眼神儿多有灵性！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 盛天月一边从信鹰身上解下书信，一边赞叹地看着那威武的小鹰。 小鹰傲娇地抬起头，虽然不会说人话，但其神态，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阿姐让我去云宁县广租地，招募人手，准备种‘甘蔗’。运送甘蔗苗的人，不日就从京都上路。”盛天月拿着信，有点儿懵，“甘蔗是什么？种那东西干什么？” 盛老爷子却摸着下巴道，“从京都来的人是谁呀？锦儿为何专门点名要你去？” 第507章 滑铁卢 盛天月倒是没想那么多，“阿姐在南境又没有熟悉的人，她能信得过的人当然只有我们了！” “爷爷您年纪大了，去办这事儿不便，她只能交给我去办！” 盛老爷子不服老，拍案而起，“谁说我老了！我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只见盛老爷子眉须银白，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 说一句“鹤发童颜”，一点儿也不为过。 盛天月点点头，“阿姐培育出的紫莲，是不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我也觉得爷爷您越来越年轻了！” “但阿姐既然点名让我去！肯定有她的考虑！爷爷，药王谷里的事儿，暂都交给您和爹爹了！” “我要去给阿姐帮忙了！” 盛天月当天就收拾行李，次日便离开药王谷，去了云宁县。 和她一起到云宁县的，还有京都抄撰，下发张贴的“公文布告”。 其内容，就是温锦和大臣们的“军令状”。 公文上写，皇后娘娘出资建学，不动用国库资金，由娘娘直接拨款组建校舍，聘请先生。 学生不用交束脩，由中宫垂直补贴给先生们。就跟官员领俸禄一样。 非但如此，所有的学生，不论男女，适龄皆要来读书。 未免贫富差距让学生们自卑或攀比，中宫免费提供学生们校服，一季两套，方便换洗。 倘若娘娘财力不支，或办学收效不好，则朝廷取缔此事。 此布告公文张贴在城门口上。 过往的百姓议论纷纷。 基本上，出现了两种极端的声音。 一种声音认为，皇后娘娘这是拂乱纲常！哪有让女孩子跟男孩子一样读书的道理？ 而且，那种泥腿子，他们是读书的料吗？ 给他们建学社、请先生、发校服……根本就是浪费资源！浪费钱！ 让他们生出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心思来！ 倘若都去读书了，地谁种？粮食谁打？衣服谁洗？脏活儿累活儿谁干？ 岂不是大家以后，要坐吃山空？ “女人家，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根本不可能！”ъitv 持这种观点的，大部分是富户乡绅。 前朝税制规定，只要读书人能考上秀才，就不必缴纳地税！ 但读书，是有钱人才能玩儿的游戏。 皇后娘娘此举，无异是直接打破了此等阶级藩篱！ 让穷人竟然也能有读书的机会！而且，还给发校服，让穷人和他们读书人穿一样的衣服？！bigétν 那他们读书人的优越感怎么体现？！ 那些穷人，他们配吗？！ 另一种声音，则把皇后娘娘当做活菩萨。 “娘娘真是体恤百姓！为穷苦人家，为女孩子们着想！” “如今是女孩子能读书，那将来……说不定女孩子也能考秀才！” “再往后……说不定女孩子还能当官儿哩！” 盛天月听到前一种声音时，拳头都硬了。 但紧跟着，就听见不同的声音……赞誉皇后娘娘，感激娘娘能给穷苦人家的孩子，以读书的机会。甚至能给女孩子改变命运的机会…… “娘娘千岁！”他们不会什么花哨的词汇。 表达喜欢推崇一个人的方式，大概就是希望她活得久一点。 盛天月放松了拳头，露出笑容。 她这会儿也猜到了，为何温锦专门给她写信，让她来准备土地。 大约就是为了兴建学社，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的后备资金吧！ 盛天月也跟各种富商、官府的人打过交道，虽然不多，但药王谷的身份和影响力在那儿。 她觉得，跟各种人打交道都不难…… 但没想到，她信心满满而来，却遭遇了自己人生上的第一次滑铁卢！ 官府竟然不管此事！ 县太爷甚至根本不见她，派了一个主簿来跟她对话，“我们老爷说了，那布告写得很清楚。此事乃后宫推进的事儿，朝廷不用出钱出力。” 盛天月气恼，“没让你们出钱！就让你们把手里土地最多的几个乡绅富户召集一下，我从他们手里租地！租！我出钱！” 主簿微微一笑，“这不归县衙管呀！您想从他们手里租地，直接跟他们见面就是！” 原以为走官府途径，能省点力气和口舌。 没想到，此路根本走不通。 盛天月离开县衙，跟人打听了土地最多的几个地主乡绅。 虽然她在县衙碰了一鼻子灰，也已经做好了这事儿不会太顺利的准备。 但她还是没想到，这些乡绅富户，如此固执，简直不可理喻！ “不租！我自己有地，有佃户，我把地租给你，我的佃户们种什么？吃什么？” 盛天月道，“我租来也不可能自己种，还是会让他们来种……” “那我直接租给他们不好吗？为何要过你这二道贩子的手？”地主笑问。 盛天月一噎，但还是耐心解释，“因为我们要种新品种！不知产量如何，为了推行新品种，所以要租地。” “这新品种卖给你，你买吗？” 地主冷笑，“我粮食种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买你的品种？要是减产了呢？要是入不敷出呢？” 盛天月点头，“是啊，所以为了不造成你的损失，所以我们把地租下来，把地钱结给你。你这不旱涝保收了吗？” “至于我们种新品种的产量，我们自负盈亏。” 地主仍旧摇头，“不成，那不成！我的良田，不能让你们这么霍霍！” 盛天月给温锦的回信上，信誓旦旦的答应下来。 她大话都说出去了，“保证给阿姐办妥！等送苗队到云宁，我保证地已经备好，只待种下！” 但现实是……她已经跑细了腿，也没能租到一块田！ 盛天月正琢磨着，要不要拿出“药王谷”的身份，让药王谷的那些掌柜们帮她施压。 以势压人，强行租来土地时…… 一位袁氏地主，却主动找上门来！ 而且，他是带着地契来的，可见其诚意。 “盛小兄弟，我听说了你的事。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打听租地？”袁行之摆出自己的地契。 盛天月诧异看他，“你愿意……” 袁行之摆摆手，“我先问清楚，你如实回答我，咱们再谈租地的事儿！” “你租地，是不是为了皇后娘娘兴建县学的事儿？就是那个，能让女孩子也去县学读书的事儿！” 盛天月见他一脸严肃，表情沉沉……一时猜不出，他究竟是支持此事啊？还是反对此事？ 这话，她该怎么回答呢？ 第508章 意义非凡 盛天月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对，正是为此。” 袁行之长长出了一口气，“那我再问你，女孩子读书以后，能怎样？能考秀才吗？能做官吗？” 盛天月看着他眼底的星火明光……似乎已经明白了。 她笑道，“当然，娘娘本意，正是如此。只是世道阻力太大，只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圣上也有此意，但大臣们顽固，朝中阻力颇大，即便是圣上，也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慢慢来吧！” 袁行之豁然起身，眼底有一簇小火苗，灼灼看着盛天月。bigétν “当……当真？你不诳我？” 盛天月笑起来，“实不相瞒，我就是女儿身！只不过……咳，长得洒脱了些！” 袁行之一愣，腾地老脸通红，“对不住，小兄弟……咳，不是，小姑娘！” 盛天月朗笑，“无妨无妨，不必客气。” “我还有个妹妹，她不像我长相随意，她清清冷冷标准的女儿相。但你可知，她有先帝所赐‘先锋将军’之名誉。” “如今，又被当今圣上任命为户部侍郎！她何以为官？” “还不是皇上想要借着她，开辟女子可以为官的先例吗？皇上有此决心，势必一点点推行！” 袁行之闻言，浑身颤抖起来。 盛天月想问他，怎么如此激动？ 却见他双眼通红，几乎噙着泪。 他背过脸去。 盛天月也低头看他的地契，在心里估算着他所有的土地面积。 过了一阵子，听他喃喃开口，“我祖上一直想栽培出一个当官儿的，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就把希望寄托在我儿子身上……” 说到这儿，他竟哽咽地哭了出来。 盛天月无措地看着他。 这男人比他爹年纪都大……她实在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她该怎么办？ 好在男人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谁知，天不遂人愿！我娶妻纳妾，竟生不出一个儿子来！一连生了六个都是姑娘！” 盛天月听他恨恨的语气，一时想笑，一时又很难过。 女孩子怎么了？她也是女孩子！但从没听爷爷、爹娘嫌弃她不是男儿身！ 盛天月不由皱起眉头。 “后来我想开了，这是天意！尽管我堂兄弟们嘲笑我，还撺掇着，要把他们的儿子过继给我！” “他们是想过继儿子给我吗？他们是想吞我的家产！吞了我家！” “我就是招婿入赘！也不会遂了他们的意！” “大女婿，二女婿都不成器！三女婿考了两年了还没中！” “唉……我在想，这是不是我的命？直到那榜文出现！” “那榜文！就是为我贴的呀！就是为我家准备的呀！我虽然没有儿子！但我的女儿，一个比一个聪慧！” “若是她们能去考秀才，指定比我那几个女婿强啊！” 盛天月没想到，租地，还听了一段心酸的故事。 看到袁行之离开时，已经挺起的脊背，以及他一开始说起女儿时的失望。 再后来说起女儿时，他的满脸希望，满脸的踌躇满志…… 盛天月由衷的欣慰。 她顺利的租下了袁行之的地。 并当即写信给温锦，“建学之事，意义重大！对每一个家庭，每一个女孩子都有非凡意义！此事虽难，盼阿姐万万不要放弃！小月，愿与阿姐共勉，为之不懈努力，上下求索……”ъitv 温锦收到盛天月的第二封信，就好像收到了来自远方，却坚定而有力的鼓舞和力量。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决不放弃。” 温锦收好信，又投入对甘蔗追肥，以及制糖工艺的钻研中去。 温盛钧历时半个多月，终于到了云宁县。 此时，盛天月已经把土地都准备好了。 别人家的地，都已经种上了秋小麦，或是稻子。 只有袁家的地，还空着。 旁人家都在明里暗里嘲笑袁行之，“不做当官儿梦了？这又改做别的梦了？” “招婿把脑袋都招傻了！懒了！这么好的地，竟让它荒着？” 嘲笑之声越来越大，袁行之叮嘱自家女儿女婿，闭门不出，不要理会，等皇后娘娘的人来！ 现实会打那些人的脸！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敬佩他的眼光！会眼馋他的成就！ 盛天月去接京都来的运苗儿队。 却见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一年没见的温盛钧。 她动作一僵，显得面无表情…… 温盛钧笑着上前，与她拱手，“娘娘临行时叮嘱，到了南境，一定会有故交帮我预备……没想到竟是盛小姐！” “如此看来，先前路上的担忧，都是多虑了！”ъitv 温盛钧再三感谢之后，盛天月才回过神来。 她也微微一笑，“看来爷爷猜的也有道理……温兄这边请！” 她带温盛钧去见过了袁行之，又去田间地头实地观察。 袁家的地不少。 但温锦给准备的苗更多。 “包在我身上吧！我去说服我那些地附近的散户！”袁行之一见温盛钧就很喜欢。 温盛钧身上原就有读书人的温雅气质，加之他是京官儿，气度非凡。 地方官尚且傲气，京官儿更是尊贵人。 可这位年轻的京官儿，到了田间地头儿，竟然躬亲的挽起裤腿袖子，下地去看。 一点儿都没有高高在上的四体不勤！ 如何能不让人喜欢呢？ 袁行之越看他，越喜欢！比看见了他的亲女婿还亲！ “多谢袁兄仗义！”温盛钧拱手道，“娘娘给足了银钱，即便略高于市价，只要不离谱，咱们都能争取！” 袁行之一听这话，表情就纠结起来，“你怎么能称呼我‘兄’呢？” 那不就平辈儿了吗？ 温盛钧笑着看他，“袁兄年长，但如此仗义慷慨，实为忘年之交！” 袁行之表情更纠结……不是啊！他不想当他“兄长”，他想当他长辈！比如说……岳父？ 盛天月把袁行之拉到一旁，忍笑道，“温大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如今是礼部侍郎，兼户部侍郎。他尊称一声‘袁兄’，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袁行之倒吸一口冷气……那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 皇上的大舅哥啊？ 年轻有为，身份尊贵，关键，人家还没什么架子！ 算了算了……不该想的，不要想！ 第509章 看来你们没缘分 温盛钧自从到了云宁县，就几乎住在了田间地头。 他甚至让手下的匠人，在地头的空地上，给他搭了个小窝棚，日夜守着他的地，看着那甘蔗苗栽种，灌溉，亲自监察每一步操作。 这可惊呆了袁行之。 不止他，就连云宁县的各级官员，也都看傻了。 这是京都来的大官儿吗？ 兼两部侍郎，皇帝的亲大舅哥！就一点儿架子、官威都没有吗？ 他住在田间窝棚里……那他们这些比他品阶低的官员住在哪儿？ 直接露天躺地里去吗？ 云宁县县令，委婉得把各级官员的意思，转达给了温盛钧。 温盛钧笑笑，“我倒没有想那么多。此事，乃皇上和皇后娘娘极为看重之事。” “如今已经九月初，按说种下的略晚了。秋甘蔗，也该八月种。所以，我不敢大意！” “待到十二月收成之时，皇后娘娘会根据品相收取甘蔗，也会给地主、长工们红利。” “事关这么多人的利益，我更不敢掉以轻心呀！” “所以，唯有躬亲住在田间地头，才能安心！” 各级官员见他固执，劝他回去，让他下榻在县令府上用好酒美姬招待……都诱惑不动。 索性也就不劝了。 “随他去呗！咱们又不是没劝！” “劝了他不听，谁还能把他绑回来？” “哼，甜竖杆儿嘛，取个新名儿，就改天换日了？甘蔗？大利？呸！” 甜竖杆儿，是当地官员给甘蔗取的俗名儿。 温盛钧知道，这些地方官并不看好种甘蔗一事。 他们话里话外，都透出了鄙夷不屑的意思。 但温盛钧尝过这甘蔗，他也记得温锦向他描述这甘蔗作为水果出售，以及用于制糖之后的情形。 可以说，即便不为了建学，就甘蔗本身的价值意义，都值得他倾注心力。 温盛钧这个年轻的读书人，京都里来的大官儿。 天天跟老农民似的，背着手，手上拿着书，常在田间地头走。biqμgètν 他鞋上，衣裤上沾了泥土，从不见他嫌弃。 但见那甘蔗苗成活了，叶子青翠油亮，便能从他脸上看到温润直达眼底的笑意…… 百姓们倒是很喜欢这位京官儿。 长工们也爱听他说话。 他说话语气温柔，没有大官儿们鼻孔朝天的架势，也不晦涩难懂。 温盛钧刚来不到一个月，就收获了许多“粉丝”。 “他跟咱们这儿的官儿不一样！长得清秀，真好看！” “他长得白净又秀气，却一点儿不嫌弃咱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 “他那么好的鞋子，弄脏了也不见他嫌弃！” “他昨儿讲学啦！他说农闲的时候，谁想去听，就去听！有问题也可以问！” 温盛钧在他的小窝棚前头，以天为顶，地为席，设置了个简陋的“学堂”。 他以民间小故事为引子，给百姓们传授仁义礼智信等儒家经典文化。 他为人温厚，语调轻快，故事活泼灵动…… 很快，来听他授课的人越来越多。ъitv 课间的时候，好些并不是长工的“学生”，也都跟着他，挽着袖子去地里免费干活儿。 “先生不要束脩，就当我们用体力交束脩了吧！” 盛天月到地头来找他时，就见这幅情形…… 当地的百姓们，给他送吃送喝，跟他一起干活儿。 还有好些女子，自发地替他收拾家务，他换下的脏衣服，她们抢着替他洗。 盛天月忍俊不禁。 但她冷不丁地注意到其中一位姑娘。 她几乎每次来，都会遇见那姑娘。 那姑娘每次听温盛钧讲学时，托着两腮，眼底星辉熠熠地盯着他，忘我又出神。 盛天月忍不住怀疑，她究竟是在听温盛钧讲课？还是看温盛钧看出了神？ 这会儿，那姑娘又提着茶壶，拿着一只茶碗，追到地里，倒水给温盛钧。 温盛钧接过茶碗道谢时，那姑娘竟掏出帕子，替温盛钧擦汗。 温盛钧躲了一下。 那姑娘乐得咯咯直笑，一点儿也不扭捏。 盛天月不由眉头轻蹙，她朝那姑娘走去。 “哟，原来是袁四小姐！”盛天月认得她，是袁行之家里行四的姑娘。 她上头三个姐姐都已招婿。 她今年也该及笄了。 袁四小姐朝她蹲了蹲身，“盛小姐！” “袁四小姐来得挺勤啊？最近不读书了吗？”盛天月随口问。 袁汉君道，“读书！我最近读得可起劲儿了！温大哥讲地，可比我爹给我找的先生讲地好太多了！” “我最近都到温大哥这儿读书！” 盛天月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她自己都没发觉。 “温大哥？他称呼你爹为‘袁兄’，你这儿叫‘大哥’，不乱了辈分了吗？”盛天月说。 袁汉君笑嘻嘻地，“无妨，我们各论各的！” 盛天月背着手，看着在田间忙碌的温盛钧，一时无语。 两个女孩子之间，沉默了片刻。 袁汉君小声道，“盛小姐是不是也喜欢温大哥呀？” 盛天月心头猛跳，她侧脸盯着袁汉君。 也？喜欢？ “你……” 盛天月话没说完，袁汉君就点点头。 “我喜欢温大哥！他身上那种读书人的气质，他待人温厚的性格，我都喜欢！” “我爹说，他是大官儿，竟然还肯躬亲下地……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崇拜仰慕啊！” 盛天月干笑两声，“呵，呵呵……那你跟他说过吗？” 袁汉君摇摇头，“那没有。这种事儿，我怎么开口？我爹也不肯替我问！” “咦，对了！我听说盛小姐和温大哥是故交好友？要不，盛小姐帮我问问？” 盛天月连连摇头，“不，我更没法儿问！” “再者，他是京官儿，只是为了甘蔗的事儿，临时调遣来。他迟早还是要回京都的。” “你愿意跟他回京都吗？” 袁汉君皱眉思索了一阵子，她猛地抬头，眼底星辉熠熠，“我愿意啊！我还没见过京都的繁荣呢！” “我上头还有三个姐姐，她们都已经招婿入赘，我爹娘跟前还有姐姐姐夫们尽孝！我去京都也没后顾之忧啊！” “我愿意！”bigétν 盛天月：“……” 又不是她要娶她，愿意，也不用说得这么起劲儿吧？ “听说盛小姐是家中长女，我走得了，盛小姐恐怕走不了吧？你不能跟他回京都吧？” “看来你们没缘分！那你就帮我问问吧？” 盛天月：“……” 第510章 相濡以沫，水到渠成 温盛钧从地垄里回来时，只见盛天月正负手立在地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温盛钧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尘土，两手的泥。 他嘿嘿一笑，“我去洗把手。” “我有话问你。”盛天月道。 “洗了手就来！”温盛钧加快脚步。 过了会儿，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地头缓缓地走着。 温盛钧一边走，一边眺望着绵延很远的甘蔗地。 “只盼不会辜负娘娘……”温盛钧道。 盛天月清了清嗓子，“除了阿姐……你就没为自己考虑过吗？” 温盛钧怔了怔，“考虑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神色恍惚了片刻。 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温柔，“当初，她为了我的腿，拼尽全力，不让我输。” “今日，我也要拼尽全力，绝不能让她输！” 盛天月有些动容，她沉默了片刻，抬头道：“你没考虑过……终身大事的问题？” “云宁县民风淳朴，你又不辞辛苦的为他们免费授课讲学……倾心于你的女子，大有人在。” 温盛钧正色道，“娘娘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哪有心思考虑这等事？”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我没想这个。现在也不愿想这个。” “我父母双亲都没有了，也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没人催我……” 他说到这儿，忽然看着盛天月。 “感情上的事儿，我盼着水到渠成……如今我事务繁忙，无暇他顾，唯恐怠慢了那姑娘，所以……暂不考虑吧。” 盛天月心中漏跳了一拍…… 他在说什么？ 是叫她等他吗？还是她自作多情，想多了？ 盛天月一直自诩聪明，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愚钝极了，竟参悟不透，他有没有这层意思。 “对了，有件事，我想请小月帮忙！” 他神色郑重。 盛天月也赶紧收拾心情，“你说。” “我这几天注意到，本地及附近州县的一些乡绅，在盯着甘蔗地。” “娘娘给育的苗是真好，根粗苗壮，这才一个多月，甘蔗就蹿了半人高……” “娘娘等着这一批甘蔗收获呢！如今正是甘蔗生长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出了纰漏！” “我担心有些人眼红……故意使坏！所以，想请小月安排人手，日夜巡查，以保护甘蔗。” 盛天月连忙点头，“温兄思虑周到，我这就找人来帮忙。” 甘蔗地很大，要看地巡逻，得不少人手呢。 盛天月找了自家掌柜们调派人手，还联系了袁行之找人帮忙。 就连她自己，都住到了离温盛钧的简易房很近的一户农家院里。 她功夫不俗，不管是应温盛钧所求。 还是因为她自己本就关切此事，她都想把这件事做到最好。 这天夜里，她已经在这户农家的堂屋里睡着了。 却忽听外头有人嚷嚷。 盛天月起初还有些癔症。 忽而听见温盛钧的声音，她一个激灵便醒过来。 她豁然起身，一边披衣，一边朝外疾走。 “抓住他们！敢来偷甘蔗！抓住打死！”有人举着火把嚷道。 盛天月借着月光和火光，瞧见一行十几个人，从甘蔗地里蹿出来，一身黑衣，蒙头遮面。 他们也瞧见了她，忙掉头往另一方向的甘蔗地跑。 他们手里拿着镰刀，边跑边毁坏已有半人高的甘蔗。 “抓住他们！告到皇上面前！此乃皇上命我来种！” “但凡敢破坏甘蔗之人！就是违抗皇命！与皇上作对！” “此乃诛九族之罪！抓住他们！即便打死，也能再诛他们九族！”bigétν 温盛钧平日里温润的声音，在此漆黑，骚乱的夜里，却显得格外肃杀，铿锵有力！ 那些黑衣人迟疑片刻，缩回了拿着镰刀的手……不敢再动甘蔗。 地太广，他们也跑得快。 找那没人堵截的地儿，分头逃窜了。 盛天月飞身回来，却见温盛钧一脸泥污。 他的腿也有点跛了。 “你受伤了？！”盛天月勃然大怒，浑身煞气，攥紧了拳头。 温盛钧咧嘴一笑，“嘶……” 不知扯到了哪里的伤，疼得他直吸气。 “崴了一下，不打紧。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他笑着说，“损失不大。” 盛天月看着他脸上的伤，身上的泥…… 这哪里只是崴了一下？ 他受了伤，刚才还能那么底气十足的喊出一番震慑的话，把那些贼人吓跑？biqμgètν 盛天月忽然对这个文弱温柔的书生，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他不只有温润如玉的一面，他也有，有勇有谋的一面。 抓住那些人，严惩行凶者，却毁了大片的甘蔗……跟保住甘蔗相比，他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此一番震慑，估计他们不敢再来了。”盛天月安慰道。 温盛钧却不顾自己的伤，当即就回到屋里，挑灯研墨，提笔写信给京城的温锦。 温锦在几天之后，从信鹰那儿得到大哥的消息。 她叫信鹰给大哥送去了最好的外敷及内用的药。 同时，萧昱辰的圣旨，也从京都发出。 …… 其实温锦多虑了。 当天晚上，盛天月就叫自家掌柜送来了上好的伤药。 她更是亲自照顾温盛钧，给他扎针，煎药，贴膏药疗伤。 不过几天的功夫，温盛钧已经活动自如。 只是他清秀温润的脸上，嘴角一块青紫，还未褪去。 盛天月每每看到那块青紫，就忍俊不禁。 袁汉君这几天，也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她私下找到盛天月，“盛小姐，你帮我问了吗？” 盛天月轻咳一声，“我问了。他说，他现在不考虑这件事。” “其实，是你想嫁他吧？”袁汉君直截了当道。 盛天月转脸看着袁汉君。 她想说，是，她就是想！那又怎样？ 但话一出口，却是，“不关你的事，别问那么多。” 袁汉君鼓了鼓嘴，“我以为你同我不一样！你会功夫，气质洒脱，一身男装的时候，就像个俊俏公子一样！” “我以为，你比我们都勇敢！没想到，你连承认都不敢！” 盛天月心跳得很乱，强装镇定，“什么不敢？我与温兄是……是亲人一般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若是说了，却被拒绝，那多尴尬！ 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了了！ 袁汉君打量她片刻，忽然道，“你不敢问！我替你去问！” “你……你回来！”盛天月急了。 第511章 能，能不走吗？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又算他什么人？你凭什么替我去问？”盛天月怒道。 袁汉君嘿嘿一笑，“你们读书，把脑袋读傻了！磨磨唧唧！” “我要是像你那么早认识温大哥！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温盛钧从地垄里上来，“什么孩子都有了？” 盛天月脸腾地一热，连忙上前捂上袁汉君的嘴。 “没什么！她让我给她说媒呢！说别人这么大，孩子都有了！” 袁汉君瞪大眼睛，拼命挣扎。 温盛钧微微一笑，叫人如沐春风，“四小姐还小吧？这种事不用急。” 袁汉君气得跳起来，要踩盛天月的脚。 盛天月却恰好把小巧玲珑的她，夹在胳肢窝底下，带走了。 温盛钧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走远了！放我下来！”袁汉君哀怨地看了盛天月一眼。 盛天月皱眉凝视她，“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告诉你爹，不让你读书考试了！叫你赶紧嫁人！” 袁汉君气哼一声，“我爹凭什么听你的？” 盛天月挥了挥拳头，“不信你试试？” 袁汉君冲她吐了吐舌头。 盛天月刚一放松，她就扭身而出，一溜烟儿的跑了。 跑远了之后，她还扭过头冲盛天月喊，“胆小鬼！我爹说了，自己想要的，不敢去争取，就是胆小鬼！” 盛天月攥着拳头，看袁汉君跑得不见影儿。 她皱眉迟疑一阵子，掉头回了农家院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又叫人请了袁行之和自家卫队的人来。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多费心。那些地主乡绅，可能已经看出甘蔗的价值。” “他们或是眼红，或是不想让我们成事，不想让皇后娘娘成事！” “总之，咱们不能让娘娘的心血白费！不能让县学的计划败在他们这些人手里！” 袁行之等人连连点头。 “盛小姐放心！不过……你要走？你要去哪儿？”ъitv 盛天月轻咳一声，“我家有急事，传令叫我回去。” 她总不可能说，怕袁汉君那个大嘴巴，真在温盛钧面前说了不合适的话！ 她跟温盛钧低头不见抬头见，得多尴尬？ 趁着温盛钧还不知道，她赶紧撤！ 免得两个人见面尴尬。ъitv “哦……”袁行之点点头，“既然是家里的事，那是得回去。盛小姐还会来的吧？” 盛天月含混地应了一声，“你放心，有温侍郎在这儿，你还担心什么？” 袁行之笑笑，“县学已经开始在筹备了，现在用的是寺里的院子，县学的房舍还在建！这事儿我是不担心。” “但才发生了夜里有贼袭的事儿……” 盛天月点点头，“所以我走之前，还要再叮嘱几句，你们一定要小心，日夜巡逻不能懈怠。” 盛天月交代完了这些人。 她也收拾好了行李，正在迟疑，走之前要不要去见见温盛钧？ 要不要，跟他告个别呢？ 还是干脆叫这户农家人给他带个话？ “小月！小月你在吗？” 盛天月听见温盛钧的声音，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我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幻听了吗？” 院子陈旧的木门，被人砰砰拍响。 温盛钧的嗓音，也更加清晰，“小月你在屋里吗？” 真是他？ 盛天月猛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他知道了？ 袁汉君那个大嘴巴已经说了？ 他来干什么？ 她该如何面对他呀？ 盛天月无措的片刻，农家的大婶儿，已经手脚麻利地去开了门。 “温先生来啦！小月在屋里收拾行李呢！” 温盛钧明显一愣，“怎么，她要走？” “是呀！我们都舍不得她呢，温先生快劝劝她！”大婶儿道。 温盛钧阔步来到盛天月门口。 他一眼就瞧见了她放在桌子上的行囊。 “你要去哪儿啊？”他声音轻颤，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他那怔怔的眼神。 让盛天月瞬间心软……都舍不得告诉他，她要回药王谷去了。 他这是什么表情？ 舍不得她走吗？ “温兄有事吗？”盛天月心里甚嚣尘上，脸上却平静得很。 “哦，娘娘来信了！”温盛钧赶紧整理心情，表情也恢复平静，“她给我带了伤药，她不知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多谢你，小月！” “娘娘还提了一件事儿，说是，皇上有旨，命我们组建团练。只要不超过两百人的小规模军团即可。” “团练可配备兵器，职责就是护卫咱们的产业。娘娘说，如今是甘蔗，等收获以后，还有制糖。” “再以后，可能还有别的作物，总之，在地方政府不保护咱们之前，咱们得有自保的能力！” 盛天月看着他兴奋，踌躇满志的样子，由衷地替他高兴。 原本，这也是她的愿望。 她想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女孩子，争取一点点权利，一点点平等。 让她们也可以读书，可以和男孩子一样，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听先生讲学，听读书声绕梁…… 可现在，她想退缩了。 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好面子…… “小月，你能不走吗？”温盛钧忽然道。 盛天月抬头看他，“温兄，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求你，留下帮我。”温盛钧道，“招募年轻人，搞团练，这……我不会啊？” 盛天月看他有点儿着急的样子，有点儿忍俊不禁。 “上次你问我，有没有考虑终身大事的问题……” 温盛钧此话一出。 屋子里，静得吓人。 盛天月咕咚咽了口唾沫……手心冒汗。 “其实……我想过。但她太好了，她是天之骄女，能文能武，不输男儿。” “不，应该说，她比大部分男子都强。而我……虽是读书人，可走到今日，大部分是靠锦儿。” “我想做出些成绩来，不想叫她跟我受委屈……” “我想有所成就，再去她家里提亲……” “我怕耽误她，但……更怕错过她。” 盛天月云里雾里，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bigétν 她似乎是听懂了，又好像并没有。 温盛钧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我听袁四小姐说，你要回去相亲了……能，能不回去吗？” 温盛钧直直地看着她……他像是刚跑完了十公里，喘着粗气，浑身轻颤。 第512章 当暖男开了窍 盛天月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她扑哧笑出声，“袁四娘那家伙，是这么说的啊？” 温盛钧看她笑了，紧绷的表情也不由放松了很多。 他温润的面庞，笑容却有些傻气，天真的孩子似的。 他也只有面对盛天月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啊……可以，不回去吗？” 他问地小心翼翼。 盛天月提起桌上的行囊。 温盛钧当即吓了一跳，“小月！” 声音都有点儿变调。 盛天月不忍心再逗他，转身把行囊放在木床上。 “行，不回去。我看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姑娘说！”盛天月道。 温盛钧脸腾地变红，“我……我得写信回京，请皇上让我老师，祁先生来。” 盛天月怔了怔，“为何啊？” 温盛钧脸红得更厉害，“去人家姑娘家提亲，不得德高望重的长辈去吗？” 盛天月心下好笑。 她不计较这个，她家里也不计较。 只要她说好，一切都好。 但她有点喜欢，温盛钧这样珍而重之的态度。 大概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极力想要给她最好的。 她对他，也是如此。 她原本什么都交代好了，眼下就可以离开云宁县。 自家掌柜给她备的马车都已经来了。 她却大手一挥，“不回去了！招募青壮年！咱们搞团练。” 盛天月在甘蔗地不远的平地上，准备出一块校场。 她先招募了一百来人。 白天训练，晚上轮班巡逻，看顾甘蔗地。 她给温锦写信，询问皇上允许他们使用怎样的兵器？ 在大梁，兵器是属于官府管制类。 百姓们就是打个铁锹，斧子，都得去有官府盖章允许的铁匠铺打造，还得登记上报。 盛天月预想的是，能叫他们配个挎刀就行。 赤手空拳的，没有威慑力呀？ 没想到，温锦够意思。 竟然给她寄了五连发神弩的草图！ 她早就听盛郁飞写信，跟她吹嘘过，这种劲弩的厉害！ 她在京都的时候，倒是看钰儿玩过一支三连发小弩。 没想到！现在她也可以叫匠人制作这种劲弩，给自己的团练兵马配置上了！ 图纸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一看就不是温锦的字体。 看其苍劲有力的笔画，不难想象，当今圣上写下这一行字时，霸气威严的表情。 “零件已拆分，可交给不同的匠人打制，最后拼装的机括，密不外传，你自己掌握即可。” 盛天月面上一紧，心下却暖暖的，一阵感动。 这种神弩，如果落入心思不正之人的手里。或会引起更大的野心和贪念。 社会的动荡不安，不止是对当权者的挑战，更是对百姓安定生活的摧毁。 但皇帝和皇后，仍放心的将这神弩的制造工艺，传于她，可见对她的信任。 “阿姐放心！我定不负你！”盛天月握紧了那拆分后的图纸。 她自己保留了最后拼装的机括拆解图。 其他的细节则交给了不同的匠人，分别打造。 因为上面的尺寸标注清晰，倒不用担心不同的匠人打造出来，不能匹配。 盛天月组装好第一只神弩之后，就把她那张细节图烧掉了。 她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只有这样，才不会泄露秘密。 训练半个月以后，她第一次给团练的兵马发饷。 要想马儿跑，草得给吃饱。 半个月，一人二两银子。 明晃晃的银锭子，发在各人手中的时候，这些来团练的兵丁，都傻了。 “这……这么多？这才半个月啊！” “给吃给喝，给衣裳穿，这可比在家里干活，打猎什么的，都强太多了！”ъitv “还教咱功夫，我本就是我们村儿力气最大的，但近来越发觉得自己有力气！” 团练的兵，拿到饷银，群情振奋。 盛天月趁着这气氛，清了清嗓子。 兵丁们立时安静。 他们知道，这位飒爽帅气的女长官，功夫比他们这些男人都厉害！ 而且，他们的饷银，是她给发的！ 他们的去留，也都是她决定的！ 所以，他们并不因她是女子，就敢小看她。反而对她崇敬有加。 “今日除了发饷，还有两件事，要跟大家宣布。” “第一件，是咱们除了阔刀，还有新的武器了。” 她叫人拿上十支神弩。 “此乃五连发劲弩，也就是装载一次，可以载上五支箭，此弩射出去的力道，有三四十石！相当于你们当中力道大的人，稳定发挥的力气。” “但朝廷有规制，我们最多只能造二十支神弩。也就是说，我会选拔出你们当中操作最好的人。编入神弩小队。” 众人一听，很是急切。 一来是对那神弩好奇，二来也对能编入神弩小队有期盼。 “第二件事，我们的人员编制还没满员。现在你们也拿到饷银了，应该知道，我们这个团练，不是骗人的把戏。” “可以叫你们的亲朋好友中，年轻、健康，身强力壮的人来。” 众人一听更加高兴，欢呼一声。 盛天月的目光，往校场旁边一瞥。 她压下嘴角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好了，解散。休息半个时辰，集合训练！” 众人解散后。 她阔步往校场边上去。 温盛钧提了一大壶茶，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 温盛钧看她一眼，“暖宫姜枣茶茶，你忙着训练，定顾不得熬。我在黄大娘家熬好，给你提过来。” “用小火炜着，什么时候喝，都是热的。”bigétν 盛天月脸腾地一红，“你……你怎么知道？” 温盛钧看她一眼，小声道，“我不知道，黄大娘提了一句，说你这两天吃得少，脸色不好。” “我以为你病了，黄大娘说，不是病……是……” 他没说下去，却是去盛天月在校场边上，临时休息的小屋里，给她倒了一大碗。 姜的辛辣气，以及枣儿的甜味儿扑面而来。 盛天月还没喝，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多了。 “晚上到黄大娘家吃饭，我跟屠户家买了牛羊肉，给你做温补的锅子。”温盛钧道。 盛天月嘴角越发轻飘飘地往上翘。 “我给娘娘写了信，问她有没有专门给你这时候吃的良药。” “娘娘说，让信鹰带药不方便，她要遣人来送甘蔗追肥的特质肥料来。” “到时候，叫送肥料的人，一并带来。” 盛天月一听就急了，她面红耳赤地跺脚。 “我根本没事！你怎么还专门写信去问啊？羞死人了！” 第513章 京都来的大官儿 温盛钧一脸认真，“这有什么羞的？” 盛天月翻了个大白眼，感情不是你要吃药！ “告诉阿姐也就罢了！阿姐还得让别人给捎回来！那捎带的人，岂不也知道了？”盛天月抬起拳头擂了温盛钧一拳。 她看起来使劲儿，实则并没有用多大力。 温盛钧看着她笑。 也只有他，能见到她如此小女儿态的一面。 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盛天月威风凛凛，不苟言笑。 加之她过人的功夫，让无论男女，都对她有敬畏之心。 许多女孩子，总是偷偷跑来校场周围，看她带兵训练。 也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在得知她也是女子后，心碎不已。 有了盛天月团练之后，再没有人敢打甘蔗地的主意了。 倒是有人悄悄来看过。 但见校场训练的气氛，以及盛天月严加练兵之后，那些兵丁比官府兵吏还巍峨的气势……愣是吓得脸色骤变，马不停蹄的跑了。 盛天月发饷之后，萧昱辰亲自批准她的练兵名额已经满了。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想加入进来。 但一旦供需关系发生改变……也就有了“优胜劣汰”的竞争。 盛天月所带的团练兵，越来越强悍！战斗力也愈发强劲！ 他们看着甘蔗一节节拔高，粗的已有小孩儿手臂那么粗了。 温锦派来给他们送肥的人也到了云宁县。 听说来的是京都大官儿！ 这位大官儿，不单是当朝新贵！皇帝面前的红人儿。 人家还是前朝的太上皇赏识之人，在太上皇当政那时候，人家就已经有官衔了，只不过那会儿，人家许是太年轻，还没得着实权…… 如此新朝当红显贵，当地的官员，土著的乡绅富族自然是热烈欢迎。 欢迎的仪仗都摆到了城门外十里亭。 百姓们也都循着热闹来，来看看京都的大官儿长什么样？ 是不是都跟温大人那样亲民，叫人如沐春风？ 大官儿一行有车有马。 走在最当中，有官员标识的马车，定然就是那位大官儿所在的车架了！ 当地官员忙不迭上前恭迎。 车门一开，棉帘一掀，从车上跳下一位面容极美，气质高冷的女子来。 官员们倒吸一口冷气…… 这位京官儿也太大胆了！ 竟然一路都带着女眷！这么多官员来接！ 他竟然还叫女眷先下车？ “诸位官员乡绅，不必多礼。” “本官奉皇上，娘娘之命，来检查甘蔗的种植培育情况。” “另外，娘娘体恤农事，特地组织能人钻研，配置了甘蔗的有效追肥肥料，命本官送来。” 这位气质高冷的女子说完。 迎接的官员却躬着身子，一动不动。 “还请诸位官员带路？” “咱们一直停在这儿……是有什么讲究吗？” 她狐疑地问完。 当地官员才不可置信地抬头，众人彼此对望一眼，再将信将疑地看她。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你……您就是从京城来的钦差，郁大人？！” 是个女人？！ 盛郁飞冷笑，她叫手下呈上一柄金光闪闪，雕有龙纹，剑鞘末端，竟还有龙头的宝剑来。 她双手将宝剑举过头顶。 “御赐尚方宝剑在此！本官奉命巡查，如遇奸恶，不服上命，教而不改之官员——皆有‘先斩后奏’之权！” “见尚方宝剑——如见朕亲临！” 盛郁飞虽是女子，但声如洪钟，气质冷傲。 她这么面色微沉的呵斥，颇有威严。 众官员再不敢轻视懈慢，众人连忙屈膝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们身后的百姓，一开始全看傻了！ 什么？ 京都来的大官儿！ 让这些官员出城这么远来迎的大官儿——她是女子？！ 等官员们都跪下一阵子了。 他们才陆续回过神来，连忙匍匐跪地，山呼“万岁万万岁”。 盛郁飞与来迎接她的官员，在十里亭没有耽搁多久，就往县城中去了。 但她在云宁县，以及周边郡县引起的轰动，却持续震荡，良久不息。 那些还在观望，犹豫着，要不要把女儿送去学校读书的家人们——动摇了！ 原来女子真的能做官啊！ 虽说女子将来要嫁人——但自家女儿若是做了大官儿，谁还嫁人？他们要招婿！ 退一步讲，就算嫁了人，人家称呼的也是他们闺女的姓氏！光耀的是他们自家的门楣！ 仅盛郁飞到云宁县的前三天…… 云宁县的县学，就爆满了！ 凡是适龄的女孩儿，几乎都被允许来读书了。 这些女孩子们也很震惊……她们从来没想过，从京都里来的大官儿——能让县太爷都下跪，吓得发抖的，竟然会是女子！ 而且，她是那么冷艳美丽的女子！bigétν 盛郁飞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成为第一批免费教育出的，寒门女子的偶像。 在她们迷茫懵懂的人生初始，正是盛郁飞的形象，犹如日光，照耀引领着她们，勇往直前，无畏艰难！ 她们心里似乎有一个懵懵懂懂的信念——只要她们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像‘郁钦差’一样，再不被人欺负！可以让曾经看不起、羞辱她们的人，都颤抖着，匍匐拜她！ 这都是后话。 盛郁飞乃是带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人。 当地官员就算看不惯她是女子，却也不敢怠慢。 萧昱辰提前给了她虎符，她可以调令离得最近的军队。 再加上，她看起来就不好惹，她随行的人不算很多，不足百人。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步履稳健，眼神犀利。 一行人都有种生人勿近的肃杀气场。 盛郁飞去了他们接风洗尘的宴席上，环顾一圈儿，“怎么不见温大人？还有协同督办的盛教头？” 官员们干笑了两声，“他们在地里忙呢……” “今日叫他们去迎接钦差大人，他们都不肯去，真是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 这位自作聪明的官员，刚说完，屋子里就安静了。 平日里吹捧他的人，今日竟没有一个附和他。 他皱眉朝周围人看去。 他们都别开视线，气氛冷凝尴尬到极点。 倒是盛郁飞笑了一声，“竟如此傲慢？快把他们叫过来！” 这官员拽了拽身边人，“刚才你们怎么回事儿？都不响应我？” “大人，您没看见？您刚说完，郁钦差就冷冷地看了您一眼，那眼神儿……太可怕了！” “有吗？”官员茫然，“我看她挺高兴的呀？” 第514章 双喜临门「加更」 “挺高兴”的盛郁飞，没等到温盛钧和盛天月，说什么也不肯开席。 “他们不尊重大人您，您干嘛还等他们呢？” “您给他们这么大的脸面！他们配吗？！” 那位官员，又开始自作聪明的拍马逢迎。 其他人，今日似乎格外敏感。 竟都不跟他一起在这儿乱拍。 直到温盛钧和盛天月风尘仆仆而来。 温盛钧虽然净手洗脸，但鞋上还沾着泥。 盛天月刚从校场来，还是一身方便练武的衣裳，连正装都没换。 那位拍马屁的官员，立刻站起来呵斥，“盛教头！见钦差大人！你怎么连正装都不换？！你也太不将钦差大人放在眼里了！” 盛郁飞也豁然起身。 那位大臣心里暗喜！他可算拍到点子上了！也不枉费他费了这么多口舌！ 他虽也不喜欢温盛钧……但人家至少是皇后娘娘的亲哥，皇上的大舅哥。 被外派到这儿，跟他们不和，实在不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人……但也没必要在面子上跟他闹撑。ъitv 盛天月哼笑一声，“见她还要换正装？这又不是在京城！更不是在朝中！” “一顿接风宴而已，我就不换，看她能不能说半个不字！” 那位官员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好大的狗……” “拜见阿姐！”盛郁飞上前拱手躬身，态度谦恭。 那位官员的话没说完，腿一软，噗通坐在了地上。 啥？ 他幻听了是吧？ 他揉揉眼……不是幻觉，郁钦差还躬着身子在那儿站呢！ “三妹不必多礼。皇上安康吗？娘娘可好？” 盛郁飞并未站直身子，她仍恭敬道，“皇上龙体康健，娘娘一切都好。只是格外挂念你们，也怕你们遇见难处，不肯跟她说，这不，派我来了！” 盛天月扶了妹妹起来，也拱手还礼道，“多谢娘娘牵挂。” 盛郁飞冲她眨眨眼，“有人专门向娘娘求了药！娘娘让我给你捎来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要忘了！” 盛天月闻言，脸腾地就红了。 她回头，嗔怒地瞪了温盛钧一眼。 温盛钧温厚一笑，如千里桃花盛放，灼灼其华。 郁飞既有些羡慕，也为姐姐高兴。 她见姐姐窘迫，便对温盛钧道，“还要恭喜温大人！” 温盛钧连忙还礼…… 这可是未来的小姨子，得罪不起！ “不知何喜？” 郁飞道，“户部尚书祁先生最近事情多，走不开。他托我带了郑重的信函，我呀，可能要做媒人了。” 温盛钧表情一凝，似乎不太乐意。 郁飞哼道，“祁先生果然没说错，有些人呀！嫌我分量不够呢！” “断无此意……只是郁钦差毕竟年少。”温盛钧说。 而且，她是他的小姨子！哪有小姨子做媒人的？不伦不类！ 郁飞轻哼一声，“祁先生会比我晚半个月启程，如今估计也在路上了。但他们走得慢。”ъitv “此一喜，还有一喜！” 郁飞看了看周围的官员，她微微一笑。 “罢了，此事我们回头再说！” 哪有人这样的？ 你要么就不说！ 说了，你就一口气说完不成吗？ 你说半截话，不是吊人胃口吗？ 郁飞显然就是故意的。 宴席之后，她跟着温盛钧和二姐去地里，实地查看。 她带来那些善农事的农人，还有一些看起来是木匠的匠人，也跟着来看。 “嗬！长得不错啊！不过是没有娘娘在后宫里栽的那些长得粗壮。”郁飞点头道。 盛天月立即道，“你不是送了肥料来吗？等肥料堆上了，长势自然就更好了！” 其他官员走在田间地头儿，一时嫌地里有泥泞，弄脏了他们的短靴。 一时又嫌草叶子和树枝子，挂坏了他们为迎接京官儿，专门穿的华服。 不知不觉，他们就跟盛郁飞几个人，离得远了。 “你说还有一喜，是什么？”盛天月问道。 郁飞看着温盛钧，“温大人别太激动。” 温盛钧莫名地点点头，“好，请说。” 郁飞微微一笑，“你又要当舅舅啦！” 温盛钧闻言一震，眼睛瞪得老大。 他像是不会呼吸了，整个人处在一种狂喜即将爆发的边缘状态。 “喂！说好了别太激动的……”郁飞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但温盛钧这次，失信了！ “啊！太好了啊！锦儿是最棒的！娘娘千岁千千岁！” 他回过神来，果然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兴奋地又蹦又跳。 郁飞摇头轻笑，“我走的时候，还不足三个月。京都里，这消息都没传开，若不是咱们这关系……娘娘也不能告诉我。” 盛天月也很是激动。 她兴奋地看着郁飞，“这下，那些老臣们，不能再那么急迫的催着皇上选妃了吧？” 郁飞叹了口气，“唉……催，怎么不催！” “一来呢，是他们还不知道娘娘有孕的事儿。二来，那些臭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正妻有孕，正是他们想再来个小的，红袖添香的时候呢！” 盛天月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就说，当初应该让阿姐来药王谷！当劳什子的皇后！操不尽的心！还要被约束来约束去的！” 郁飞冲她挑挑眉，“阿姐既知道这是条难走的路，怎么还义无反顾？” 她说完，看了眼又蹦又跳，兴奋地在地头狂奔的温盛钧。 盛天月笑了笑，“他不一样。他又不是皇帝，没那么多人盯着。” “再说，他上头没有长辈，没人催他，没人管他。” “若是哪一天，他变心了，不再是今日我认识的温盛钧……” “那就一拍两散，我有药王谷，我怕什么？” 郁飞抬手拍了拍二姐的肩，“还是我那洒脱，敢爱敢恨的二姐呀！” 盛天月想起在京城的温锦，不由皱起眉头，“我真恨不得这甘蔗，今天种下，明天就能收成！堵住那些官员们的嘴！” “让他们知道，咱们大姐是有能力，有想法，能带着大梁走向更强盛辉煌的奇女子！” “这样的奇女子，你逼着她接受她丈夫要三妻四妾，三宫六院，雨露均沾……” “简直荒唐！”ъitv 郁飞还没说话。 温盛钧又跑回来，他气喘吁吁道，“男孩女孩能知道吗？几个月了？三个月之前，不要叫外人知道！” “京都里，她的处境并不轻松……防人之心不可无！” “皇上待她如何？他可生出了选妃的心思？” 第515章 他虔诚知错 萧昱辰若是知道，不管是温锦的亲哥，还是她的义妹。 在得知温锦有孕的第一时间，就是怀疑，他会不会辜负她！ 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生出妄念来…… 他肯定要大喊一声，冤枉！ 他恨不得长在温锦身边。 云宁县的十一月还不太冷。 但京都的冬月，已经下了两场小雪了。 下雪的时候，他连廊外都不许温锦去。 就算是温锦嫌闷得慌，想在廊下走走，也必须他陪着。 已经伺候温锦熟稔到像左右手的逢春半夏，他都不放心。 唯恐她们笨手笨脚，照顾不好她。 为了盯住温锦，他甚至把折子，都搬到温锦宫里来批复。 温锦这边刚一动。 他就抬起头来，“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温锦哭笑不得，她只是怀个孕而已，而且她现在，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体状况，都比刚成婚那会儿，好太多了。 也更适合怀孕生子。 温锦没有卖惨的意思，她有一次被萧昱辰烦得厉害了，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怀钰儿的时候，身体比现在差多了，没人照顾，不也好好地都过来了？” 哪知这句话，戳了萧昱辰的心。 他竟跪在她脚边，双手握着她的手，泪如雨下，亲吻着她的手背。 他的眼泪，把她的袖子都打湿了…… 更是把宫人们给吓死了。 宫人们忙不迭的退出去。 一个小太监因退地太快，在门槛处绊了一跤。 那太监甚至都没爬起来，就地从门口滚走了……bigétν 乖乖……谁见过皇帝给人下跪的！？ 他们看见了，还能活着吗？ 不不，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自戳双目，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寂静的殿内，只听萧昱辰低沉的声音。 “我现在才知，自己当初有多不是东西……我叫太医院的太医们，给我讲了女子有喜，有什么注意的。” “他们说得可吓人了！我真不知道……怀孩子，生孩子，竟是九死一生。” “若我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怀孕受苦……是我的错！” 温锦哭笑不得，“我是神医啊，你忘了？” “怀孕生子，是很辛苦。特别是生子，确实有危险……但我不一样。我生钰儿都……” “好了好了，我不说那时候的事儿了……” 萧昱辰却握着她的手，“不，你说，你说出来，我想听！” 看着他近乎虔诚的目光。 温锦那颗坚硬的心，也变的无比柔软。 她徐徐说着往事，她心中并没有许多委屈，语气平淡，如话家常。 但萧昱辰的眼眶却越来越红，他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炙热深情……浓浓的歉疚与感激，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女人的坚韧与强大，是远远超过这个世代，给女人定义的那般！ 不，应该说，任何人都不应该被定义！ 倘若不是他先入为主，带着偏见去看当初的那个女孩子。 他就不会把温锦弃之后院，凭白让她受那么多的苦难磋磨，凭白错过那么多与她相处相伴的时光。 如果当初，他多一点耐心，少一点偏见，多一点理解，少一点自负……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温锦揽入怀中。 “从你话音里，我听不到抱怨，听不到指责，反而听到了你对生活的感激。对不公命运的坦然接受……” “锦儿，你太好了……你的坚韧，你的平静，你内心的强大……都令我折服。” 温锦抬手轻抚萧昱辰的脸颊。 她柔软的食指拂过他高挺的鼻梁，雕刻般的面颊。 她扬起温柔的笑意，“我本是过客，是钰儿和你，将我的心，留在了此处。” “我从来没想过，此生还能爱上一个人。是你让我相信，一个人的灵魂，不但可以有独舞，共舞也能很幸福。” 萧昱辰心头一颤，仍不禁后怕……害怕他差一点点，真的只一点点，就完完全全的失去她了。 温锦忽而一笑，转而道，“所以，你该相信，我不是冒失冒险之人，我的身体素质，也非常人能及。” “你实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必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我这里。我能照顾好自己。” “且宫里有这么多能干得力之人，为我分忧，你只管忙你的。我们又不是连体婴……” 萧昱辰立刻换了一副受伤的神情，“锦儿嫌弃我了，嫌我烦了？” 温锦哭笑不得……真受不了，他一个八尺男儿，刚毅的面庞，一身的肌肉……卖萌撒娇耍赖，是手到擒来。ъitv 偏偏她还很受用。 她抬手柔乱大梁朝，最是铁血能征善战的年轻皇帝的头发。 “算了算了，随你的便吧！给我研墨，不让我出去，我就坐屋里写信，总行了吧？” 萧昱辰嘴角一勾，越发沉稳持重的脸上，露出一抹独属于帝王那种，霸气又宠溺的微笑。 能让皇帝亲自为她研墨的人，恐怕也只有温锦了。 温锦提笔沾墨，分别给盛天月，郁飞和温盛钧写信。 “宫里的甘蔗已经熟了，非常甘甜。想来云宁县虽然种得晚，但也快熟了。” “不必等完全成熟，可提前收获，以便长途运输，不至于坏。” “但越是临近收获，越要小心。一来，你们要小心当地的富户乡绅……” “团练不可荒废！郁飞不必着急回来，祁先生已经带着制糖的匠人，前往云宁县。” “等他们到了，制糖的工坊便可开起来了。” “另外，甘蔗收获以后，可以明确告诉工人。甘蔗销售必有给他们的分红，可以给他们每人一根，尝尝鲜。” “但绝对不可私自售卖！倘若发现！必处以重刑！绝不姑息！” 温锦这次叮嘱的事项颇多。 因为她有来自后世的经验总结，所以，看起来似乎是比旁人看的高远，更富远见。 其实，也是总结前人跌过跟头的经验。 温锦正待把信吹干，让信鹰送走。 温钰却蹦蹦跳跳的来了，“阿娘阿娘，我来给妹妹读书啦！” 自打知道温锦有孕，钰儿就坚持说，温锦肚子里是妹妹。 温锦无所谓二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萧昱辰却很乐意听这话，“女儿像你阿娘的性情，我们爷俩，一起宠他们娘俩。” 温钰打开书，恰瞧见温锦的信。 他得意一笑，“阿娘不必担心，我给郁飞小姨准备了好东西！到时候，她若用得上，就没人是她的对手！” 温锦狐疑地看着儿子，不由默默打了个激灵……儿子越大，似乎腹黑的性情越明显。 而且，他使毒的技能，似乎也越发诡不可测。 他到底给郁飞带了什么啊？ 第516章 物以稀为贵，买不来就抢 萧昱辰也劝温锦放心，“我给了郁飞虎符，可以调令附近府兵。她还有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她必能做好。” 温锦点了点头，将信封好。 萧昱辰帮她将信鹰放飞。 信鹰抵达云宁县三人手中。 三人心下也更加安定，相比云宁，他们倒是更担心她的身体。 “阿姐医术超群，且她有经验，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郁飞离京之前，才见过温锦，她对温锦信心满满。 有了郁飞，以及他带来那些练家子的加入。 团练兵的战斗力，越发强悍。 经过一层层的优胜劣汰，他们更像专门培训出的特种兵，而不是农民兵。 到了冬月底，甘蔗已经有七八成熟。 温盛钧组织人手，开始收甘蔗。 他们先收紫皮甘蔗。 从京城来的农人，指导他们如何收获，如何储存运输。 团练兵每天抽出一部分来站岗巡逻，以防有意外发生。 其他的兵，都跟着农人一起下地收甘蔗。 大家伙儿热火朝天的干着。 一日的辛苦结束，温盛钧挑了一捆成熟度最高的甘蔗，叫人当即削了皮，砍成一臂之长的一节节。 “咱们也辛苦小半年了，大家伙儿都尝尝！” 让人分发下去，一人一节。 不论是干活儿的，还是站岗巡逻的，人人有份儿。 甘蔗皮紫得发黑。 但削了皮，就雪白雪白的，而且汁水丰富。 “哎呀好甜！”有人惊呼起来。 “瞧你的黑抓印子！太埋汰了！” “这雪白雪白的甘蔗，都被你抓成黑的了！浪费呀！” 喀嚓，喀嚓…… 随着越来越多人咬着甘蔗。 场面从乱哄哄地，竟然慢慢肃静了下来。 只听众人咬甘蔗，吮吸甘蔗的声音。 竟没人吵闹了……bigétν 不知是谁，吸了吸鼻子，跟着不少人都开始哽咽。 温盛钧也热泪盈眶地看着众人。 “收获了！是高兴的日子！是丰收的日子！父老乡亲，哭什么！” 他是笑着说的，可笑着笑着，热泪就下来了。 他赶紧背过脸去。 “不容易啊！温大人！咱们种这以前没种过的东西！” “没人知道它好吃！没人知道它能不能种成！” “多少人等着看咱的笑话！等着看皇后娘娘的笑话！” “成了！咱们种成了！” “还有人想破坏咱们的甘蔗地！” “又遇见干旱，那些人盼着咱们扛不过去，盼着甘蔗扛不过去……娘娘给的肥料，竟然不怕干旱！” “如今吃到这么甜的甘蔗……这是甜到心里了呀！” 甚至还有人抱头痛哭。 田埂地边上的女孩子哽咽着小声道，“甘蔗收成了，成功了！这么甜……是不是我们以后，都能去学校上学了？” “是不是我们也能像男子一样，读书，考试，当女秀才了？” 袁行之更是高兴。 他疯了一般，冲到温盛钧面前，抱着温盛钧，原地转了三圈！ “成了！成了！成功了！”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袁兄，克制！克制啊！” 袁行之把他放下来，咧着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腮帮子都酸疼了。 “这才是第一步而已，还不是我们放松的时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温盛钧把温锦信里交代的事情，严令颁布下去。 “我看有些人没舍得吃，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这无妨，可以把自己手里的带回去。” “但是，不可偷盗！不可私自售卖！如果被发现，严惩不贷！” 地里这些甘蔗农，对待甘蔗这稀罕物的态度，很是珍视。 他们尝了两口之后，就舍不得吃了。 因为每人，就分得那么一节。 他们要把这雪白雪白的东西，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甘蔗比蜜还甜”这话，却是传扬开了。 云宁县县衙里的人，先坐不住了。 “真有那么甜的东西？那可真是稀罕物了！” “听说削了皮之后，里面的果肉，是雪白雪白的！吮吸起来，跟蜜水儿似的！”biqμgètν 他们原本想从甘蔗农的手中，哄来甘蔗。 哪知他们根本就没有。 “只一节，给家里人尝过就没了！” “也就头一天让我们尝了……可不能再尝了！这么多人，一天尝一回！还不给甘蔗吃没了？” “这可是矜贵水果！要卖钱的！卖了钱，要给娃儿们盖学社！娃儿们将来都能去读书，考功名！” “宫里的娘娘说了！卖了钱，我们也能有红利！都叫大家伙儿吃了！不要钱了吗？” 别说温盛钧不再给他们尝，就算是他说再削了给大家伙儿尝。 大家也都劝阻不让，毕竟，这稀罕能卖高价的水果，给他们吃了，远不如给他们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当地官员，乡绅，见从甘蔗农那里，得不来甘蔗。 他们便厚着脸皮，想走温盛钧和盛天月的路子。 至于那位郁钦差的主意，他们不敢打——毕竟人家是有尚方宝剑的！ 而且看她的样子，美则美矣……恐怕是真敢打敢杀的主儿。 只是他们没想到，在温盛钧和盛天月那儿，都碰了钉子。 人家一不给你尝，二不卖给你，让你想吃都吃不到。 有句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如今，能吃到甘蔗，已经不是单论好不好吃的问题了！ 它几乎已经成了身份、本事、地位的象征！ 这可把当地的官僚乡绅急坏了。 眼看着温盛钧他们把甘蔗已经装车，要运出云宁了！ “再不下手！等他们离开云宁，咱们就更没机会了！” “干！就在今晚，他们上路之时，说干就干！” 郁飞押着甘蔗，除了她带来的人，还有盛天月训出的团练兵丁，也都护在甘蔗队两旁。 他们离开云宁县。 甘蔗还没上路，购买甘蔗的订单和定金，都已经到了温锦那些大掌柜手中。 温锦如今的大掌柜，有一半以上都是女子。 其中还有当初，太上皇赏给萧昱辰的十位美姬中的一两人。 她们对温锦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除了歌舞弹唱，她们在女学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对经营，理账，以及销售非常感兴趣。 通过向盈香自荐，就被举荐到了温锦面前。 通过不断的历练学习，如今也成了温锦的得力助手，可独当一面。 她们一边承接订单，一边调度安排人手，准备在郁飞回程的路上，沿途接收甘蔗。 因为有雀爷的加入。 各层掌柜调度沟通调度安排事情非常有效率。 在驿馆的信差，送信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而温锦的管事，来往信件只需要两三天，短途甚至一天之内，就能有一次书信来回。 这边，郁飞刚上路。那边，各层准备接收甘蔗的管事，也都行动起来。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郁飞他们离开云宁县的第一个晚上，就遭遇了伏击！ 第517章 皇后娘娘的宏图伟愿 “不好！郁大人，有敌袭！” 郁飞从马车里起身。 黑暗之中，竟有人从两侧包抄到队伍的最前头。 前头的马匹发出长嘶和急促的鼻息声。 但让人意外的是，郁飞所带队伍，竟没有丝毫慌乱。 因为马背上主人的镇定，就连那些马儿都迅速镇定下来。 前头及两侧的人马，都已经跟偷袭之人交手。 押送甘蔗之人，仍不见害怕。 平日里严苛的训练，在此时彰显出效果来！ “神弩营准备！” 郁飞一声令下，“协助左右前锋突围！” 利刃相接的铮铮声里，立刻响起“嗖嗖”的破空声！ 这密集的“嗖嗖”声，把敌人吓坏了。 “怎么回事？探子报他们只有不足二百人！除却押运看护的，弓箭手不足三十人！” “你听这箭声！如此密集的箭声，怕有二三百弓箭手！” 轻骑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很快冲开了敌军的围堵。 “别管那么多了！抢甘蔗！能抢多少是多少！” “若不能把他们全歼，那咱抢了就跑！” 突袭的敌军打算抢了就跑。bigétν 可密集的箭矢，阻挡了他们第一波冲击。 他们顶着前头人当挡箭牌，暗暗等待郁飞等人喘息的空档。 密集的箭矢，已经让他们短兵相接的刹那，就怯了。 可如今，顶着队友当挡挡箭牌，已经等了好几个呼吸……却还不见箭矢慢下来！ 倒是运甘蔗的队伍，匀速前进！ 再这么等下去，他们连狗尾巴尖儿都看不见了！ “冲吧！” “嗷，哎呀痒死我了！” 打算再来一波冲击的敌人，忽然相继倒在地上。 他们在地上疯狂的打滚儿，嗷嗷的惨叫。 一边叫，一边在自己身上抓挠，口中喊着痒死了痒死了！ 郁飞指挥若定，“神弩营护在两侧，押运车先过，神弩营断后。” 那些突袭的敌人，这会儿别说攻击了，看起来是连自保也难。 郁飞并不想赶尽杀绝，看他们没有战斗力之后，她也就下令不再放箭。 直到运甘蔗的车，都顺利通过。 天将近黎明时。 云宁县衙的一个后门被拍响。 “快快快……痒死我了！”一个人抱着一根棍子，在门外抓耳挠腮。 等在后门口的人，连忙开门。 “嗬！”看门人吓了一跳，差点儿又把他拍在门外，“你谁呀？！” “你四爷都不认识了？你眼瘸？”门外的人含混不清的边挠边说。 李四推了看门人一把，忙不迭地进院儿。 看门人狐疑地皱起眉头，“听声音是李四……可他怎么肿成猪头了？” 李四抱着甘蔗来到厅堂。 厅堂的蜡烛都快燃尽。 屋里坐着云宁县最是有钱有身份的几个人。 他们面色焦灼，眼底都是红血丝。 “爷，小的回来了！”李四在门外道。 屋里几人朝外看去。 “哎哟娘呀！你是李四？你这是怎么了？”一夜之间，胖了一大圈儿啊。 李四含混道，“不知那郁钦差用了什么诡计，他们射出的箭上似乎有毒……小的没中箭，却是莫名其妙中毒了！” “甘蔗呢？”屋里等着的人可不管他中毒没，他们关心的是甘蔗！ “这！这儿呢！”李四奉上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那根棍子。 “就……就一根？！”所有人都不免失望的看着县令。 李四痛哭流涕，“就这一根，还是大家伙儿拼了命，才抢来的。他们都倒下了，只有小的拼死回来了！呜呜。” 看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可怜。 其他人决定暂且不计较他们的无能。bigétν “来人，拿去削皮！” 他们虽然没吃过甘蔗，但听农人说过。 这东西皮硬，咬不动。把那紫皮削了，里头的果肉像雪一样白，甜滋滋的，一直甜进心里。 让人削了甘蔗皮，坐在屋里的各位，一人分了一节。 他们拿着雪白的“棍子”，不知从何下口。 还是县令先壮起胆子，咔嚓一口咬下…… “嗯？！”他瞬间眼底发亮。 他一边嚼着，一边吮吸甘蔗的汁液。 “甜！甘甜得很！快，快尝尝！”他神色激动，眉飞色舞。 其他人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 很快，厅堂里便只剩下众人咔嚓咔嚓咬甘蔗的声音。 李四看着这屋里的爷们，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他和那么多兄弟拿命换来的甘蔗呀……能不能叫他也尝一口？ 可显然，屋里的爷们，并没有这想法。 他们自己尚嫌不够呢！ 其中有人边吃，边脑子急转，“这东西真好！甜，且是甘甜。完全没有涩味儿和酸味儿。” “听说是皇后娘娘召集了一批能人巧匠，特意优化培育的品种……” 众人都看着说话那人，暗含怨怪之意…… 知道你不早说？叫大家伙儿还得罪了温盛钧！ 县令搓着手道，“别急别急！你看，他们的甘蔗，并不在咱们云宁县销售。为什么呢？” “这个我知道！因为云宁县有钱人不多，物价偏低。听说，这甘蔗是矜贵的水果，要走权贵独享的高价路线。” “其实，就是为了把甘蔗的身价捧高！物以稀为贵，他们要把它捧得更贵！” 县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他们省了路费不好吗？为何要从京都来到咱们最西南的云宁来种甘蔗？再费劲儿的运回去？” 厅堂里沉默了片刻。 忽然，所有人眼睛里一亮，“因为这东西，只能在云宁种植！” 县令笑了，“所以！他以后还想种甘蔗，他也不能跟咱们闹翻！他若还想种，必须带咱们一起种！” “袁行之！”有一个人忽然叫道，“温侍郎跟袁行之的关系好，两人称兄道弟！” “袁行之这人有个弱点！他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他为何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京都外派官员时，顶着所有人的非议，去帮温侍郎？” 厅堂里又是一静。 所有人看着说话那人。 “因为告示里说，女孩子也可以去读书……为什么要读书？皇后娘娘的宏途伟愿大着呢！” “她想让女孩子也可以科举！可以为官！” 县令倒吸一口气，“你们的意思是……咱们结交不上温侍郎，可以从袁行之那儿入手？” 众人连连点头。 …… 顺利离开云宁县的甘蔗，很快就到了第一个甘蔗交付地点。 管事的早早就带人等在城门口。 第518章 大获成功 “郁大人，城里给各位安排了客栈。还请郁大人移步，稍事休息，再行上路。”掌柜的热情说道。 郁飞却摇摇头，“不必了，我们赶路要紧。赶紧把甘蔗卸下来。找个地方让马吃点草料，让人打个尖。” 掌柜的看见甘蔗，简直比看见自己的儿子还亲，眼睛里冒着光。 他让郁飞的人去休息打尖。 他的人卸下他这边额定的甘蔗。 郁飞一边饮着阿姐专门给她带的“山泉水”，一边跟掌柜的聊天。 “甘蔗市场怎么样？好打开吗？” 掌柜的闻言一笑，搓手道，“小的只嫌给的数量太少了！咱们的甘蔗一投入市场，恐怕这价钱还要翻！” “这已经是腊月了！腊月哪有什么好水果？他们说，今年过年，年节上谁家能摆出一盘甘蔗！” “那别提多有面子了！这都不单单是有钱能办到的事儿了，是脸面呀！”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这秋甘蔗上市的时间，正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 甘蔗又比较能存放，年节大家走亲访友，忽然有这么稀罕的水果摆上桌……主人家脸上都有光。 也难怪，甘蔗还没收成，订单就已经排满了。 “郁大人，您看，这甘蔗有余量吗？我这儿订单卡着给我的额度，一点儿没敢多卖……” “但其实，想跟我订甘蔗的，远远不止这些。就是再多给我一倍的量，我这边也不愁卖的！” 掌柜的目光灼灼看着郁飞。 为何他如此热情。 又是安排客栈，又是安排好酒好菜……这不就是想打好跟郁飞的关系。 看能不能多得几捆甘蔗？ 郁飞垂眸一笑，她冷艳的面庞，如雨雪初霁，风光霁月。 掌柜的险些看呆了…… 但她的话，却叫掌柜的大感失望。 “没有，多一捆都没有。京都尚且不够分呢！地方上哪有多的？” 掌柜的叹息连连。 这才是途经第一处接收甘蔗的点。 后头几乎每过一处，郁飞都要把相同的问题回答上一遍。 甚至有些地方的掌柜，还想给她塞点儿钱，贿赂贿赂她，以便多得几捆甘蔗。 那些当官儿的还有富户，简直是脸面大过天。 完全不顾甘蔗是不是早已“溢价”溢得不像话，为买到甘蔗，以便过年的时候，倍儿有面子。 他们真是把价钱炒得离谱。 甚至有人在自己那地儿买的不够。 听说别的州县有，跑去别的州县抢购回来。 郁飞这一路，算是领略了“物以稀为贵”的真谛。 甘蔗不就是一种水果嘛？ 甜点儿，稀罕点儿，没见过点儿……竟然能炒上比金子还贵的价钱？就离谱！ 她出发七八天之后。 又一批甘蔗收获，由盛天月押运上路。 这会儿地里的水果甘蔗已经收完了。剩下的便是青皮甘蔗。 只等祁先生带着制糖的工匠来了。 袁行之正带着自己的女儿女婿，准备制糖的工坊。 云宁县的乡绅们坐不住了。 他们已经听说，在外头，甘蔗被追捧的离谱！ 他们已经错过第一次利用甘蔗，赚得盆满钵满的机会……过去了，也就罢了！ 如今看着皇后娘娘大获成功，袁行之不但大赚一笔，还跟皇上的大舅哥搭上了关系。 他们眼红心焦！ 京都那些跟皇后娘娘作对的京官儿，给他们写的信——让他们别搭理温盛钧的“忠告”，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谁也不能跟钱有仇不是！ 而且，这说不定是升官的捷径呢！ 他们顾不得脸面，赶紧找到袁行之，求他在温盛钧面前说好话。 “咱们云宁县这么多地呢！让大家伙儿都种甘蔗！” “由县衙统一组织，官府派人守护，他们就不用费力地再搞什么团练！” “温侍郎也只用指导大家，何必天天自己守在地头儿！” “不说别的，咱们县善农事的农家人不少吧？咱们县勤人多，懒汉少！”biqμgètν “由县里出面来办，能省他许多事儿呢！” “先前是我们不对……谁也没见过这东西，谁知道能不能种成呢？所以才没敢冒冒失失答应他……” 袁行之微微一笑，“成，大人别急，我这就去请教温大人。” “诶，诶，多多美言啊！”县令乡绅等人，使劲儿朝他眨眼睛，提醒他多说点儿好话。 甘蔗在各地的销售情况，以及云宁县当地人的反应——都已飞鹰传书，来到温锦手中。 她如今已经微微显怀。 但宽大的家居衣裳，把她的孕肚遮得完全看不出。 她坐在舒适宽大，垫了厚厚狐狸毛的椅子里，翻看着她手底下那些女大掌柜和温盛钧写来的信件。 “如果让云宁县县衙统筹种植，他们将聘用袁行之的女儿，为督导技术的县衙主簿？” 温锦笑了，“这群人脑子转得倒是快，知道投本宫所好了。” 逢春跪坐在一旁，给她研墨。 “不知这位袁家小姐，人品如何？能力如何？”逢春问。 温锦点点头，“大哥也举荐她，想来是能力不错。” “也不知她帮了大哥什么？怎么大哥在提及她时，言语间还颇有些感激之意？” 逢春好奇，“盛小姐在那儿，温大人还感激别的女子？不怕盛小姐……” 逢春嘻嘻一笑，赶紧低头，假装专心研墨。 温锦也觉得奇怪，她要不要提醒大哥？既然要娶小月，就应该跟别的异性保持距离呢？ 虽说小月大大咧咧的，但异性之间的分寸感也很重要。 温锦想了想，提笔写回信。 她先是交代，“种甘蔗既已经成功，如今云宁县的人，也都愿意种植，此事便可交给他们去做了。” “大哥那边培育的甘蔗苗，如果不够，等小月回程时，我会再让她带一批甘蔗苗回去。” “今后培育甘蔗的事情，大哥只负责技术指导即可。制糖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要大哥全力盯着。” 她前头大篇幅都在交代公事。 卖苗，卖营养液的活儿，还在他们手中。 但种植这种活儿，就要完全下放。 当初云宁县只是一个试验点。 云宁县成功之后，周边临近的州县，都可以种植甘蔗。 所以，“物以稀为贵”的甘蔗市场会很快被打破。 入场越晚的人，挣得越少。 而温锦他们的重点，就要转生产为再加工，制糖工坊随着祁先生的抵达，也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她只在信的最末尾，稍稍提了那么一句私事儿…… 第519章 制糖成功 “大哥要好好对小月呀！嫁给大哥前，她是我义妹。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看她受欺负。” “女孩子心思敏感，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介意……大哥举荐的女子，若有能力肯实干，让她接管种植一事后，大哥就不要多管了。” 温锦正在吹着纸张上的墨。 她头顶却传来温厚的声音，“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温锦猛地抬头，就看见萧昱辰似笑非笑，略带捉狭的表情。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温锦嗔他。 萧昱辰挥手叫逢春退下。 他坐在她身边研墨，“你也是这样吗？” 温锦挑了挑眉，“哪样？” 萧昱辰瞥了眼她的信纸，“嘴上不说，心里偷偷介意？” 温锦轻哼一声，“皇上大可试试，看我是不是那种，会在心里‘偷偷’介意的人。” 萧昱辰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他猛地想起，她当初的话……如果他对别人，动心起意，她就带着钰儿离开他。 现在不止钰儿了！ 萧昱辰垂眸看着她的小腹。 “你当然不是偷偷介意的人。” “我也绝不会让你介意。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好，不合你心意，你一定大大方方地告诉我。”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 用手去摸时，已经能感觉到柔软的家居服底下，微微隆起的肚子。 “太医院有太医，能凭脉象判断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锦儿，就叫他看看吧？我保证他嘴巴严实，绝不会泄露的！” 萧昱辰渴求又带着点儿讨好地看着她。 温锦一把挥开他的手，“你若研墨便好好研墨。你若研不好，叫逢春进来。” 温锦不介意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萧昱辰倒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 萧昱辰无奈，只得乖乖研墨。 温锦的信送到云宁县之时。 祁先生所带去的工匠，已经在工坊内安装完成了他们的各种器械。 温盛钧如今主要负责制糖事宜。 他也从田间地头，搬到工坊这边的屋子里住了。 他跟着先生盯着这些器械。 “温大人您看，甘蔗削皮，从这里塞进去，这里转动，就可以把甘蔗挤压磨碎，把里面的汁水挤压出来。” 温盛钧摸着下巴，仔细的观察，“设计精妙啊！为了确保原料的干净，以及为了省力，把这个杆子设计的很长。压榨出的甘蔗渣也非常的干！好，甚好！” 工匠笑着说，“这器械乃是京都诸多能工巧匠，跟皇后娘娘一起，一点点抠细节，一点点改造出来的！娘娘真是巧思甚多！多亏了娘娘呢！” 温盛钧闻言，与有荣焉。 他笑着点头，“是，娘娘为了百姓，为了大梁，殚精竭虑。” “那我们也不要耽搁了。这工坊已经建成，器械也已经完成一部分。” “我们这边先开工，余下的，甘蔗一批批的收着，工坊也日渐完善着，同时进行！” 祁先生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 他把自己的爱徒拉到一旁。 “师父……” “娘娘给为师了一样奇物，给旁人我不放心，只能给你！”biqμgètν 温盛钧面色一肃，“什么奇物？” 祁先生回头看了看工坊里，已经开始忙碌的工人们。 “今晚吧。今晚就要开始煮糖，结晶出糖了。今晚我亲自操作给你看，你必能明白！” 温盛钧慎重地点点头。 他命工人砍下那些青皮，专门用于制糖的甘蔗。 其实这些甘蔗也能吃，只是口感不如紫皮甘蔗，咬起来更硬。 牙口不好，或是不擅吃甘蔗的人，会把嘴里磨泡。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工人，把砍下来的甘蔗根捡回去。 “洗洗炖汤，可甜可有味儿了！”有巧思的工人，眉飞色舞道。 说完，这工人就后悔了！ 因为甘蔗根儿，也成了抢手货，再想捡，可就不容易了。 甚至有心细的老大夫发现，“嘿，往年到这时候，咳嗽伤风的人多。风邪最易染着肺！” “这甘蔗根儿炖汤，熬茶，竟对伤风咳嗽有奇效！妙哉！妙哉！” 老大夫这话传出来以后，不胫而走。 甘蔗根儿也愈发抢手起来。 甚至有人，专门倒卖甘蔗根，虽说价钱不高。 关键是，没有途径，不托关系，有钱也买不到！ 甘蔗的各种神奇，已经在云宁县和周边郡县发酵起来，风头一时无两。温盛钧跟着祁先生来到熬煮甘蔗汁的大锅前。 甘蔗汁并不是雪白色的，许是跟空气接触的缘故，大锅里的甘蔗汁成青黄色，有些则是浅褐色。 大锅底下烧着火，甘蔗汁上冒着白烟，一股浓浓的甘蔗清甜味儿扑面而来。 汁水蒸发，熬煮到一定火候，放凉，甘蔗汁就会结晶。 “在京都的时候，娘娘每天都要让人熬上几十锅。反复试验火候，时间，结晶情况……” “为师带来的工匠，对于这些，都已经掌握的非常熟练了，但唯有一条秘诀，娘娘只告诉了为师。” “而为师，也只能传于你。” 祁先生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瓷瓶。 他拔开瓶塞，从瓶子里倒出一枚珠子。 那珠子像珍珠一般，白皙，透亮，莹润有光，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芬芳。 温盛钧没来得及细细分辨。 就见祁先生将那珠子投入了大锅里。 大铁勺又搅了两圈。 “熄火，冷制。”祁先生道。 温盛钧瞪大了眼睛……那颗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入锅之后，竟然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入水既融吗？这融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比冰还快呢！biqμgètν 但让温盛钧没想到，更神奇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他跟着祁先生，在每一口锅里，都放了那么一颗小小的珠子。 等他们忙完，再回到第一口锅面前。 “咦？这么白？！”温盛钧惊叹。 只见锅里结晶的白糖，雪白雪白的，结晶的细小颗粒，晶莹剔透，还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温盛钧拿勺子，尝了一点点。 他眼睛瞬间放大，瞳孔震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 祁先生摸着胡子笑，低声道，“娘娘已经试过上百种方法……只有这种方法，结晶的糖是最干净漂亮，甜度极高，而且出糖量，更胜于其他。” “不止！”温盛钧声音不大，却兴奋地直颤，“这糖还有一股淡淡的仿若花香的清香味儿！” “我听说，他们拿甘蔗根去熬水，尚且能润肺止咳，那咱们的糖岂不是……” 温盛钧这边制糖成功。 温锦立刻得到消息，她麾下那些大掌柜们立刻行动起来。 第520章 娘娘天恩浩荡 这次的白糖，各地掌柜没有等着从云宁县出来的运货队。 他们主动出击，先一步来到云宁县。 见到温盛钧，他们就热切地表示，“不劳烦温大人派遣送货队，我们自己提了货走。” “我们已经雇佣了镖局，这一路上的安全，就不用劳烦温大人再费心费力。”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来的掌柜有糖吃！ 掌柜地看见那雪白雪白的糖，眼睛都看直了。 “天！这是什么？雪花糖？” 温盛钧让人拿了样品，给前来的掌柜们品尝。 掌柜们将糖含在口中，糖在舌头上这么融化开。 “好甜！” “这味道比蜜正多了！” “倘若这糖加入茶中，或是加入牛乳中，那滋味儿……” “还有糕点！” 掌柜们的眼光，不同于一般的百姓。 他们来往的多是显贵。 茶，牛乳，糕点这些东西，一般的百姓可消费不起。 都是达官显贵的精贵玩意儿。 温盛钧微微点头……娘娘将这些东西投入市场。 通过“物以稀为贵”加之显贵们虚荣的心态，挣了钱。 再用挣到的钱，投入免费的基础教育建设。 让平民，甚至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上得起学，读得了书……这便完成了一个金钱的循环，形成一个完美的环。 他终于明白先生的那句话，“君子不迷恋黄白俗物，却也不视钱财为洪水猛兽，当以天下心为心……” 钱财无善无恶，只看用钱的人，以何等追求为目的。 是做了钱财的奴隶，还是钱财的主人？ 温盛钧深切的体会到温锦的用意。 他也终于深深的理解，温锦与大臣们立军令状时，恐怕已经将个人的名誉，荣辱，都置之度外了。 她不去计较文人的笔墨将如何评判她这个“迷恋商贾之道”，钻进钱眼儿里的皇后娘娘…… 她只是想为天下女子，争取机会。为寒门子弟，创造更好的条件。 一股由内而生的力量，震荡着温盛钧的内心。 他略微思量之后，又叫人呈上另外一种糖。 这种糖是用秋色瓷罐装着的，秋瓷也好，却没有粉瓷昂贵精细。 大掌柜们好奇，“这又是什么？也是糖吗？” 温盛钧道，“诸位打开看看。” 众人打开来，也是结晶如砂的糖，只是色泽没有刚才那粉瓷罐里的那么白皙透亮。 此糖略显黄，嗅着是甘蔗的甜味儿，却没有那种若有若无，淡淡的花香。 “尝尝看。”温盛钧道。 众人用勺子挖出一些来。 “唔……甜！”掌柜们点头，“只是……” 有了那细白的雪花糖在前，这“黄糖”就没那么惊艳了。 “也是好糖，是以前没见过的！但相比较刚才的如雪白糖，就差了一点点……” 掌柜们纷纷点头。ъitv 温盛钧道，“倘若没有白糖，此‘黄糖’价值几何？” “也是稀罕物，当与蜜同价！”掌柜说。 温盛钧又道，“有了黄糖对比，如雪白糖，又该价值几何？” 众掌柜迟疑片刻。 忽然有一位掌柜明白过来，他拍着大腿道，“哦！既有黄糖做对比，那白糖的价值自然该更高！” “把它打造成身份地位的象征！其价值，将不可估量！” 温盛钧提醒道，“众位还不知，那白糖有药用价值。已经是经过云宁县所有大夫确认过的！” 他不知道，一锅汤里，加入那一颗珠子，乃是温锦的灵泉空间里，灵气化丹所成。 那是化为实体的浓郁灵气！当然能治病了！ “竟如此神奇？”掌柜们啧啧惊叹，暗暗在心里估量着其价值。 温盛钧给两种糖都报了价。 黄糖用的是，温锦给白糖所定的价钱。 而白糖则翻了两番。 掌柜们暗暗咋舌，却无人提出异议。 “把原来给白糖定制的罐子，全部用来装黄糖。” “重新订制白糖罐子！去请颜青先生给白糖罐子作画！去上等官窑订制最精美的糖罐！” 各家掌柜纷纷拿出新方案。 就在掌柜们为糖投入市场做准备时。 袁家四小姐袁汉君，也走马上任了！ 她是云宁县第一个被官府正式聘用的女主簿！ 她有正经的任命文书，由县令亲自批字盖章。 袁行之甚至开了祠堂，叫袁汉君像男孩子一样可以进入家祠，祭拜祖宗，给祖宗上香。 她留在家谱上的也不再是一个姓氏加排行。 “袁四娘”被清清楚楚的写为，“袁汉君，字明心。” 袁汉君的走马上任，在云宁县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昔日瞧不起袁行之，说他生不出儿子，“绝户头”的那些人。biqμgètν 如今都吹捧恭维起他来，“袁家教女有方！是咱们云宁县的骄傲啊！” “袁四娘厉害！小小年纪就做了主簿！将来说不定还能做大官儿！” 袁行之如今走路，都能挺起胸膛。 别人的奉承，他都是一笑了之。 他内心的澎湃和激动，都化作了实际行动——他配合温盛钧种甘蔗，后来的制糖工坊，也是他出钱出力筹建的。 如今他已经从中得利，他却把这笔钱拿出来，给云宁县的县学，盖了好几大间教室。 “是皇后娘娘的浩荡天恩，才有我袁行之的今日！” “更是皇后娘娘体恤，才能有汉君的机遇！” 袁行之心里是这么想，嘴上也总是这么说。 袁汉君并没有辜负温盛钧的举荐。 她才走马上任，就给云宁县县令，提出了一项建议。 “我看制糖已经开始，也有掌柜的开始来咱们云宁进货。” “不如由县衙牵头，扩建驿馆、客栈，让这些外地的商人来了云宁，有地方住。” “另外，扩建不是朝夕之事，工期也漫长。可以鼓励农家，收拾出专门的‘农家院’，让这些商人或打尖、或住宿，都有章程可依！” “咱们官府可以负责督导，官府给批文，准许开办‘农家院’的，就让他们挂牌经营，我们收税。” “他们私自经营的，我们不给挂牌，就算是黑户……” 袁汉君虽然年纪小，但随了她爹，脑子非常灵活。 她又常常和温盛钧、盛天月泡在一起，见识远非云宁这小地方的人能比。 她这法子一说出来，县令就听愣了。 “这么干，有什么好处？税收没增加多少，倒是给县衙找了不少的麻烦事儿！”县令摇头。 袁汉君微微一笑，笃定自信之感，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有的。 “大人且看吧，此项税收一定不少！而且我云宁县，将要从一个边陲小县，变成富县了！” 第521章 她的目标，远不止此 县令没有袁汉君这般自信。 因为云宁县只是个小县城，民风淳朴。 过往的行脚商人就借宿在农家，基本上没有农家会拒绝的。 农家也不要多少钱，行脚商人凭良心，给多给少，农家都不介意，不就是多双碗筷的事儿吗？ 可谓是，热情好客。 现在，袁汉君要把这变成“正规经营”，还要官府收税，统一管理。 这不是给自找麻烦？ 而且农家和商人，两边都不会买账！只能说，这孩子太天真！ 但县令也知道，袁汉君她爹，跟温盛钧关系好。 而温盛钧跟京都保持着密切联系。 他本人如今，也干成了种甘蔗和制糖两件大事，其影响力，已经叫邻国望风而动。 他自己的声威也越来越响亮。 县令便对袁汉君道，“此事既由你提议，就交给你去办吧。若要衙门给予什么帮助，你再呈上书面申请，本官尽量支持。” 又要书面申请，又说“尽量支持”。 这分明是老油条的托词。 但袁汉君却有颗执着火热的心，她只当县令是同意了。 当即回去，便草拟了章程。 她还给她老爹过目。 袁行之又给她提了几点落地实施的建议。 袁汉君敲定方案之后，立刻就找了几家院子又大又干净的农家。 “你们家可以出一个人负责接洽，如有外地客商来，我直接引荐他们来你们家住。” “税收衙门拟定为十分之一。你们收拾出干净的床铺，马厩，草料……” “你们一晚上最多能容纳多少客人入住，最好也给我个章程……” “客人的财物安全是最重要的，让客人住的舒心……住宿和打尖可以分开经营……” 袁汉君告诉他们，以后来的富商会越来越多。而且这些富商往往会带上信任的镖队，算下来人很多。 凭着她和制糖工坊的关系，给农家院介绍客源，不成问题！ 袁汉君脑子灵活，又长了一张巧嘴，在她游说之下。 很快便有家农家院，顺利“挂牌”经营。 她也在制糖工坊，联系了好几位外地来买糖的掌柜，当即便介绍他们入住农家院。ъitv 掌柜的一听，这农家院是衙门给了牌子的，正经经营。 可以确保他们的人身及财物安全，而且床铺，被褥，洗漱用品等等，全都是准备好的全新的。 他们竟也无比满意。 当即这五家“农家院”就住上了人。 诚如袁汉君所言，掌柜的带了镖师镖队。 人要吃饭，马要吃草，他们的财物，也需要确保安全。 由官府给挂了牌，官府监督经营的农家院，一下子满足了他们所有的需要。 掌柜之间口口相传，五家距离制糖工坊更近的“农家院”的生意，竟比镇上客栈里的还好！ 其他人家瞧见昔日的邻舍，竟然这么快有了好营生。 一个旺季下来，比他们十几年种田耕地，挣得都多！ 眼红羡慕，那是正常人性。 于是，人托人，不少主动愿意交税，求衙门来验收挂牌的农家，络绎不绝地找到县令。 云宁县县令，多少有些目瞪口呆。 “她异想天开的……竟真的叫她做成了？！” 不出袁汉君所料。 各地客商掌柜，因为雪花糖纷纷涌来云宁县。 县令如今只恨自己动工的太晚，官府驿站扩建的速度不够快，农家院发展的速度不够快！ 一个偏僻穷酸的边陲小县，竟然在半年多的时间内……成了炙手可热的城镇。 这半年来，衙门的各项税收，竟然是以前好几年的总和。 “马上春种了！附近州县一定会来云宁买甘蔗苗。”袁汉君向县令提议，“不如由衙门直接对接，既保证农户利益，也好统一价钱，不让云宁县自己跟自己竞争，反倒折损利益！”biqμgètν “好！就按你说的办！”县令当即拍板。 袁汉君在云宁县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云宁县县学里的女孩子也越来越多。 倘若说，郁钦差这位女官，太过高远，把她立为人生目标，太遥不可及。 那袁汉君可是实打实，就在身边的例子！ 女孩子也能光宗耀祖！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现在，袁汉君若说她要自立门户，谁敢说“她只是女子，她不配”这种屁话？ 高高在庙堂之上的皇帝，甚至给云宁县提了金字匾额，夸赞云宁县是大梁十大先进县之一。 如此荣耀，把云宁县上上下下，感动的痛哭流涕。 金字匾额，也高高的悬挂在县衙大堂之上。 各地县学，州学的建设，如火如荼的展开。 祁先生更是给自己的学生们写信，让他们担任各地学校的先生，督导。 当初和温锦立下军令状，等着看她笑话的大臣们，如今都缄默起来。 温锦那几个大掌柜，则纷纷入宫求见。 萧昱辰心疼温锦已经身怀六甲，特意破格提拔了几位“女官”。 女子既能出入后宫，替温锦分忧，也能在朝会上旁听，了解时政。 若没有甘蔗的大获成功，那些顽固老臣，绝不能同意女官可入前朝旁听政务。 但皇后娘娘的魄力，云宁县的先进代表……以绝对优势，打了老臣们的脸。 他们虽心中不忿，觉得皇帝拂乱纲常。ъitv 却也不好厚着脸皮，继续说什么“女子天生不是这块料”。 女官们把大掌柜进献的雪花糖送到温锦面前。 各地掌柜，都根据当地的风土民情，设计了别具一格的包装。 精致有药效的白糖，甚至走了“奢侈品”的路线。 “这瓷罐上的画风，看起来好熟悉。”温锦一眼就从众多罐子里，认出一个来。 “娘娘好眼力！那正是大师颜青的画作！”女官道，“掌柜的说，他们好说歹说，请颜青画了十只罐子。这是其中之一。” 温锦惊喜道，“这才是真正的‘限量版’啊！不说里头白糖的药用价值，就单单这罐子，都是收藏珍品了呀！” 女官们纷纷称是。 各地进献的白糖，黄糖罐子，各有特色。 白糖都走了顶级高端路线。 黄糖则相对朴实一些。 温锦点点头，“如今，我们才算是完成了计划里的第一步。第二步，是利用糖敲开三国通商贸易之门。” 一旦国与国之间建立和平的通商环境，那么兵戎相见的可能性就相对降低。 两国开战，最先遭殃的就是普通百姓。 高坐庙堂之上的人，难以体会民间疾苦。 温锦真正的灵魂，却是来自民间，“把这几罐白糖，送给宋国、陈国使臣。” “另外，命鸿卢寺准备使臣团，列出有带代表性的礼单，待春暖花开之际，出使齐国。” 第522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送给宋国使者的白糖，就是由颜青提笔作画描绘烧制的糖罐。 颜青在宋国也极受追捧。 因为宋国富庶，颜青的画作在宋国曾拍出天价。 白糖罐子送到宋国使臣面前时，刘子业正与一位身着玄色长衫，把玩着折扇的年轻人，商量在宋国种甘蔗的事宜。 “皇后娘娘有赏——” 刘子业出去领赏谢恩。 把玩折扇的年轻人，听闻“皇后娘娘”时，钴蓝色的眸子忽而一亮。 他抬眸盯着门外。 刘子业捧着那只精致的白瓷描花罐子进来。 年轻人啪地合上折扇，“什么赏赐？拿来我看看。” 刘子业立马双手抱着罐子，“宋少主，这是娘娘赠予我宋国国君之礼，你不能抢！” 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宋韬。 “我只看看，谁说要抢了？拿来！”宋韬钴蓝色的眸子，眸光异常明亮。 “只看看？绝对不抢？” “啰嗦！” 宋韬旋身而起，唰地夺过刘子业怀里的罐子。 “大梁最具盛名的官窑烧制，颜青……是颜青的真迹。” 宋韬看着那罐子，越看越震惊。 刘子业也瞪大了眼睛，“我就说，画风有点儿熟悉！竟是颜青的真迹？难怪赏赐的宫人说，宋陛下一定喜欢！” “陛下可不最喜欢颜青先生的画作了吗？” 宋韬略一思索，钴蓝色的眸中，透出笑意。 “你我险些成了‘买椟还珠’的傻子。”他说道，“她必不是为了赠予这罐子，罐子里的东西，才是她真正用意。” 刘子业微微一怔，连忙上前，“打开，快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竟矜贵到，要用颜青先生的画作来装？” 宋韬打开罐子，一股甘蔗的清甜混合着淡淡花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宋韬当即怔住了……神色怅惘迷离。 这味道，好熟悉…… 在记忆的最深处，被他封存的东西，似乎要破茧而出。 “呀，这就是最近风头无两的雪花糖吗？” 刘子业的惊叹声，打断他的回忆。 两人命人拿来勺子，舀出一些雪花糖。 “传言不虚，这雪花糖当真如雪一般洁白，细看又如同冰晶一般，晶莹剔透。” “嗅之甘香馥郁，品之……唔，好甜！” 刘子业放了一点点雪花糖在茶水里。 待雪花糖融化，他正要品茶。 “你们在偷吃什么？竟瞒着我！”刘佳人阔步而来，鼻头微动，“好香甜。” 她没注意那漂亮的罐子，先盯上了刘子业刚端起的茶盏。 她上前抢过茶盏，抿了一口茶。 “你竟藏了极品的茶，不给我喝？如此甘甜，茶香四溢，比皇上赏我的茶好多了！”刘佳人愤愤道。 “不是茶香。”宋韬说。 刘佳人没敢正眼看他……并非怕他。 她看他，特别是看到他那一双深邃而漂亮的眼睛，会忍不住脸红。 “不是茶香，是什么？”刘佳人局促道。 “是雪花糖。”刘子业指了指那只极品罐子，“你去宫中，感谢皇后娘娘。问娘娘是否有通商开通边境贸易的打算。” “如果娘娘有此打算，可否将甘蔗，引入我大宋种植！” “还有这制糖的工艺……” 宋韬笑了笑，“她送这糖，不就是想通商吗？只不过，制糖的工艺，她恐怕不会轻易给大宋。” 刘佳人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谈论。 她忽而一笑，“我就知道她可以！我这就换上女装，入宫求见！” 宋韬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折扇，缓缓说道，“宋国北境，与大梁南境接壤。” “云宁县正是种甘蔗的好地方。若能在云宁附近建立贸易市场。宋国往大梁卖茶叶、丝绸很方便。” “从大梁买雪花糖也很方便，对宋国的茶农，桑蚕市场是好事。” 刘子业也道，“我国君一直有开放通商的打算，只是大梁以前的国君，想法过于保守。如今倒是最好的时机！” 刘佳人往宫中去求见温锦时。 远在陈国的陈霸，也收到了温锦命人带去的雪花糖。 这是最早，在宫中尝试时，做出的雪花糖。 陈霸在尝过这糖的奇妙滋味，又看了所附信函上，关于这糖的说明。 他眼中狂喜，当即就带着这罐子，入宫求见陈国皇帝。 “此乃好物，竟有强身健体之效，其味道更是妙不可言。” “倘若我陈国与宋互通贸易，可以借机引入此‘雪花糖’，据说，此乃一农作物产出。” “我陈国也可种植此物。将大大有利于我陈国百姓的生产、生活。” 陈霸此时还没有考察过，其实陈国大部分地方，是无法种植甘蔗的。 只有于齐接壤的小面积地方，可以种植甘蔗。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借此机会，说服陈国皇帝，与梁国建立友好关系。 他虽是武将，但在出使过梁国以后……他的心思理念，经历了一次变革。 总是打来打去，对陈国并没有什么好处。 抓住一切机会，建立自己，强大自己，才是正道！ 齐国佬儿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屁话！ 自打温锦救了他母亲之后，他就发现，遇事不能只看表面。 要往深层次思考，要有更长远的目光。bigétν 陈国皇帝，听他对梁国……特别是对梁国那位王妃的描述以后，对梁国尤为好奇。 “你说这雪花糖，还有那甘蔗，都是那位梁国王妃的主意？”陈国皇帝问。 陈霸拱手道，“回吾皇，她现在已经不是王妃了，乃梁国皇后。” 陈国皇帝点点头，“有意思的女子……朕派你去往边疆，主持边贸一事。” “另外，写信给梁国皇帝、皇后。通商以后，朕同意梁国商人，带官府的通关文牒，进入我陈国土地。” “凡有通关文牒者，陈国可保证他们在大陈境内，享有和陈国百姓一样的权利。” “不无故攻击、劫掠商队。确保他们的人身、财物安全。” “同时我大陈商人，去往梁国，也要享有一样的权利！” 陈霸大喜过望，但他面上平静，拱手领命。 他回到府上，立即命家仆收拾行装。 同时，他也写信给仍在梁国的陈国使臣。 陈国使臣有十二万分羡慕宋国。 “还是宋国有远见啊！他们的使臣里有女子！” 刘佳人为了方便入宫求见温锦，早在萧昱辰登基之初，就已经卸去了男子装扮，表露了她的女儿身。 而如今，刘佳人可以径直请命入宫，与梁皇后面对面地商谈。 而他们，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流下羡慕的眼泪。 第523章 牝鸡司晨？？伉俪情深 刘佳人入宫之后，慷慨激昂地谈了她对未来，四国通商之后的展望。 “其实，宋国一直有这样的理想。只是已经历时多年，却总无法达成夙愿！” “宋国经济贸易很活跃，宋国从上到下，都不喜打仗。能坐下来谈的事情，何必总是打来打去？” “没想到，宋国努力多年，未能做成的事情，竟在皇后娘娘您的手中，往前推动了一大步！” 刘佳人说话时，眼底星火闪烁。biqμgètν “我国君早就盼着这一日呢！” “娘娘带领大梁，在四国之中，最早推行女学，最早大力普及免费教育。” “听闻娘娘还有意，将此免费教育编入国策。日后立法，凡适龄的孩子，不论男女，必须上学。” “其父母兄长，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拦孩子上学！良策啊！” “此番良策，我与兄长已经写明，遥寄给我大宋国君。我国君拍案叫绝，打算效仿梁国，也在大宋推行此国策。” 温锦微笑，“宋国有此国君，实乃百姓之幸。” 刘佳人道，“大梁有娘娘这般贤后，才是百姓之幸。” 刘佳人忘了，有句话叫“隔墙有耳”。 她这话恰恰传到殿外，传入了萧昱辰耳中。 太监正要高唱，“皇上驾到——” 萧昱辰却摆了摆手，制止太监和宫女发出声音。 他负手立在殿外，侧耳听着殿内的说话声。 以他的功夫，六觉敏锐。 即便刘佳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他想听到，也能听。 更何况，刘佳人似乎是太过激动，声音高亢清亮。 她激动道，“如今在我大宋，百姓不知梁皇帝，却都已听说梁皇后！” “就连我大宋的百姓，都特别敬仰爱戴梁皇后呢！” “我当初极力想请您去我大宋，也是看到，您在大梁时时被防备，处处受压迫。想着，我大宋的环境，对您更为友好。” “没想到，您不是遇见困难，就退缩的人。您的韧劲儿，叫您更善于迎难而上！着实令人敬佩。” …… 萧昱辰在殿外，听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那句“百姓不知梁皇帝，而知梁皇后”。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身后的太监，一旁的宫女，也都听见了。 他们胆战心惊地偷偷看他。 不少人在心里暗暗怨怪这个宋国女使，真是口无遮拦！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话叫皇帝听见了……他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 这不正应了大臣们一直担心的那句“牝鸡司晨”嘛！ 殿中。 温锦笑道，“刘使谬赞。若非有我君鼎力支持，我空有想法，怕是一件事也做不成。” “若说远见和胸怀，当属皇上。只是他默默支持我，将一切功劳，都归在我头上。” “他承受了多少压力，是我难以想象的。每日的朝会，肱骨大臣的谏言……哪一个不是压在他身上的石头？” “但他从不与我说这些。他总是对我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他的都交给他。” “若非有吾皇，谁又认识我？” 刘佳人看着温锦，脸上的羡慕，再也遮掩不住。ъitv “这就是传说中的‘伉俪情深，心心相印’吧？” 萧昱辰在殿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他转身离开。 小太监们小跑跟在后头。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偷偷打眉眼官司。 “皇上生气了吗？”一个用眉毛问。 “皇上笑了，应该不气了吧？”一个挤眼睛回答。 “那怎么走了？不是来劝娘娘，怀着身子，不要太操劳的吗？”一个挑眉加皱鼻子。 另一个还没回应，就听萧昱辰道，“备笔墨纸砚，朕要作诗！” 两个太监，闻言一愣。 作诗？ 皇上自打登基到现在，从来没说过，他还有这喜好呢！ 不，应该说，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没这喜好。 京都甚至传闻说，怀王就是一介武夫，不通音律，诗词歌赋更是一窍不通。 更夸张的说法儿是，他连常用字都识不全！ 这当然不可能！身为皇子，怎么可能连字都识不全呢？ 他们可是看过皇帝批复奏折。 当今皇上的字，比之状元出身的文臣，也丝毫不差，甚至更具苍劲风骨。 但作诗就…… 两个小太监，相互摇了摇头。 也许皇帝是被刺激了……世人只知梁皇后，而不知梁皇帝。 这种话，哪个男人也受不了吧？ 所以，皇帝想展现一下文采？让自己的诗作被世人传唱，以便风头盖过皇后娘娘？ 就是不知道，皇帝的文采如何了。 只见萧昱辰提笔，挥毫泼墨，写下《凤凰赋》。 “梁有金凤，展翅如鹏，翱翔九天，一日千里……”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耳濡目染，也是识字的。 两个小太监惊讶地对视一眼…… 要是他们没理解错，皇上这赋，是赞誉皇后娘娘的吧？ 他……不生气？ 非但不生气，他好像还越写越高兴了！ 竟然写着写着，就自己唱了起来！ 要不是手还提着笔，太监怀疑，他能跳起来，边唱边跳的讴歌皇后娘娘的经世治国之才…… “好！”萧昱辰将笔一投，“朕的新作！” “朕难得写一回辞赋，交翰林院修正，传阅。” “下令，若能写出比朕的辞赋更好的诗词歌赋，通通有赏！” 太监连忙领命，将皇上的大作，拿去给翰林院。 大梁的翰林，相当于皇帝的高级秘书。 下发公文，传抄皇帝的文辞佳作，为皇帝出谋划策，都是他们分内的事儿。 当然，若有才干者，也会从翰林提拔出来，给以实权，担任官职。 翰林院得到这篇《凤凰赋》，一群人把它挂在翰林院的大墙上。 众人围在那儿举目细品。 “字字有真情，赞许之意涛涛……只是……”bigétν 一位翰林还没说完，周遭同僚纷纷看向他。 这把他弄得很不自信，声音都小了几许，“只是这立意，有点儿怪吧？凤凰赋，怎么只夸凤，没夸凰呢？” 能到翰林院的都是聪明人。 有人当即眼底一亮，已经揣摩到了上意。 “不怪不怪……” 因为皇帝的本意，就是要赞许“凤”啊！ 这凤代指的谁，还不是一目了然嘛！ 迟钝的翰林还没想明白……皇帝从来不作诗，这一首辞赋，着实写的不错！ 漂亮地回敬了那些，说皇帝只是一介武夫，不通诗词歌赋的谬论！ 而且皇帝这字，实在是好字！没个十几年的苦练，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好字来！ 如此一鸣惊人的机会——皇帝竟然在为皇后娘娘造势？这是为什么呀？ 第524章 萧？萧凤渊？ 不管萧昱辰为何借由他一鸣惊人的机会，为温锦造势。 但这造势的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 他的那句“若能写出比朕辞赋更好的诗词歌赋……” 立刻引动了文人在文学上的好胜基因。 大梁立刻涌现出许多歌颂赞誉皇后娘娘的诗词歌赋。 如今才更是呈现了“百姓只知梁皇后，而不知梁皇帝”的局面。 萧昱辰又破格提拔了几个因赞誉皇后，讽刺顽固老臣不知变通的诗作，写得十分惊艳的文人才子。bigétν 这下可不得了了，此类诗词、画作、话本子……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 就连在后宫，被逼着养胎的温锦，都听闻了此等风气。 她盯着在一旁，亲自给她剥糖炒栗子的萧昱辰，若有所思。 “张嘴。” 萧昱辰把两个剥得最是完整，卖相极好，金灿灿，圆鼓鼓的栗子放在她口中。 “想什么呢？甜吧？” “朕剥的栗子是母的，母栗子最甜。” 温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忍不住笑。 “还请皇上给剥个公栗子吧，臣妾好尝尝，公栗子甜不甜。” “这一盘都是母的！没有不甜的！” 温锦道：“那如何看出皇上会挑栗子呢？皇上的功劳，不就看不见了？” “不用看见朕的功劳，皇后吃到嘴里，甜进心里，就是朕的功劳了！” “依臣妾之见，那公栗子才是最甜的。” 萧昱辰摇头，“非也，是吃栗子的人甜，所以栗子才甜。” “难道不是剥栗子的人甜？”温锦笑。 萧昱辰想了片刻，点点头，“皇后这么说，也有道理。还是朕的功劳！不过俗人不懂罢了。” 温锦忽而倾身靠近他，“那还请皇上，跟臣妾这俗人讲讲……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昱辰挑眉，“孕妇最大，你说想吃栗子，我当然是想满足你呀！” 温锦嗔他一眼，“谁跟你说栗子了！我说的是，你写辞赋赞誉我，又故意提拔辞赋写得漂亮的人……你为我造势，给我扬名。你想干什么？” 萧昱辰深深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因为你甜……” 温锦：“……”没个正形！ “你瞧，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我唯一想做的事儿，你也别问了，就让我去做吧。”萧昱辰又剥了颗栗子，放进她白皙柔软的手心里。 温锦深吸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萧昱辰想干一件出格的大事。 她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但看进他的眼睛里，又是满满的宠溺，满满的信任。 温锦放轻放缓了声音，“你不是因为……以前的事儿，所以想补偿我什么吧？” “完全不用啊，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成吗？” 萧昱辰眼神略微一黯。 但他很快，扬起笑脸，“嗯，都听你的。” 没觉得他听进心里。 “对了，鸿卢寺已经拟定了出使齐国的使臣名单，你要不要过目？” 温锦点点头，“好。陈国，宋国，皆有意通商。百姓安定，不兴战争而通商富国，实乃国之幸，百姓之幸。” 萧昱辰叫人取名单之际。 小太监却道，“萧凤渊求见皇上，说有要事密奏。” “谁？”温锦微微一愣。 萧凤渊？ 这名字，怎么既熟悉又陌生？ 凤渊她认识，但萧是什么鬼？ 萧昱辰显然也有些意外，“萧？萧凤渊？” 他眯了眯眼睛，抬手落在温锦手上，“我去看看，回来继续给你剥栗子。” 温锦拉住他的手道，“我也去……我不露面，我在偏殿，或是后殿听你们说话。” 话没说完，忽然想起来，太监说得是“密奏”。 “算了，我不去了。”温锦松开他的手。 虽然，萧昱辰和她之间，没有外人插入。 但人与人之间，终归都要一段私密地带。更不要说，他们今日地位，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夫妻。 温锦没想到，昔日的钢铁直男也早已蜕变。 萧昱辰竟如此敏锐。 他立刻明白她的顾虑，并反握住她的手。 “我对锦儿，没有秘密。” 萧昱辰牵着温锦的手，去了前朝接见臣子之处。 温锦从后门入了后殿。 只听前头殿中，传来熟悉的嗓音。 “草民萧凤渊，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锦美眸一凝，这声音明明就是……凤渊！ 可是，他怎么会姓萧？ 萧昱辰的声音传来，“凤渊朕认识，只是这‘萧’氏，从何说起？” “草民不敢欺瞒吾皇，草民本是齐国人……因躲避仇家，不得已，隐姓埋名，藏在大梁。” “幸得我大梁明君庇佑，方有草民今日，实乃吾皇隆恩浩荡。” 萧昱辰听多了马屁，他直接忽略奉承的词汇，直接了当地问，“齐国前皇室也姓萧。” “与你，是一个‘萧’字吗？” 萧字当然是同一个字。 但凤渊不会不明白萧昱辰真正的意思。 只听他沉默片刻，缓缓道：“草民原本是大齐皇室九皇子。年幼时，忽逢劫难。死里逃生，被忠仆带到了大梁。” “然国耻家仇，从不敢忘。这些年来，草民也一直都在积蓄实力。只图能光复我萧氏。” 殿中忽而沉默下来。 萧昱辰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凤渊浑身一紧，“皇上，倘若草民能回到大齐，光复萧氏，便要立下祖训。萧家世代子孙，绝不与大梁刀兵相向。” “大齐如今国君，对大梁满怀防备。且他鼠目寸光，安于现状，敏感多疑。” “娘娘通商大计，原本是利国利民，共谋发展，安定我天龙大陆之良计。但只要他在，恐怕此良策，难以推行。” 萧昱辰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那你呢？你今日来求见朕，要密奏的就是这件事？” “你想求朕助你，夺回你萧氏的皇位？朕如何知道，你凤渊没有在靡靡的温柔乡，泡软了骨头，磨灭了志气……” “朕又如何知道，你值得帮呢？”ъitv 凤渊语调激昂道：“倘若没有志气，凤渊大可在秦淮楼苟且度日。今日就不会冒死站在这里。” “至于值不值得帮……”他笑了一声，“只让一方得好处的事儿，从来都不是最好的策略。” “双赢，乃至三赢，才是正途！” “哦？何谓三赢？”萧昱辰问。 第525章 凤渊的回礼 “多亏了娘娘的恩典，凤渊在大齐，已经为自己打下了根基。” 凤渊这话，叫萧昱辰脸上露出一抹不悦。 实在是因为……凤渊跟温锦认识得太早了！ 早到，他那会儿还是个糊涂虫，处处防备猜忌温锦……biqμgètν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汗颜。 萧昱辰冷哼一声。 凤渊也不卖关子，他立即解释道，“娘娘实乃神医。当初草民有幸从娘娘手中买得许多神药。” “那些神药，不止用在秦淮楼，更有一半以上，都送回了大齐。” “神药好用，效果显著，而且没有贻害。” “此神药为草民结交了许多大齐权贵。” 凤渊没说的是，他还从大德兴拍卖行，拍到了温锦的药。 赶在恰当的时机，用神药，救了大齐肱骨之臣的命！ 救命之恩，为他在大齐的反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凤渊继续回答萧昱辰的问题。 “皇上若能助草民报国仇家恨，是为草民之赢。” “草民深深感念娘娘之恩情，感激这么多年，在大梁保存性命，积蓄力量，大梁于草民来说，如同第二故乡。” “所以，草民如能达成夙愿，光复萧氏，绝不与大梁为敌，此乃双赢。” 他顿了顿，又道。 “第三嘛，草民对梁齐通商，对娘娘的医术，及娘娘对农耕作物，以及糖的提炼都十分崇敬。” “草民一定会竭尽所能，与大梁通商，共谋发展的大计。” “这无论是对齐国百姓，还是梁国百姓，都是好事。此乃三赢。” 萧昱辰微微点头，“你有什么计划？说来与朕听。” “草民愿做出使大齐使臣的向导。虽说多年没有回过故乡，但这些年，草民从不间断要回去的理想。” “想来，大梁不会有人，比草民更熟悉大齐。” 萧昱辰思索片刻。 让凤渊夹杂在出使齐国的队伍里，退一步可当向导。进一步可拿下大齐。 属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形势。 若说风险嘛……这世上哪有完全不冒风险的事儿？ “准。”萧昱辰道。 凤渊躬身道谢，“草民还有个不情之请。” 萧昱辰垂眸看他。 “草民想私下里买一些雪花糖，以及娘娘的神药。如今外头，哪怕是花重价，也难买到。”凤渊有些羞涩地笑笑，“还求皇上恩准，给草民这方便。” 萧昱辰沉默片刻，“此事，朕不好做主。雪花糖乃是皇后与臣子立军令状，其种植经营都归后宫。至于药，那更是皇后私有。” “来人，去请娘娘。” 萧昱辰派人去请温锦。 温锦便从殿后绕行到殿前的宫廊，由正门入殿。 萧昱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凤渊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bigétν 仅这一眼，他便看到那位帝王的小心谨慎，也看到她衣服格外宽松。 凤渊略微一琢磨，便已经猜到……那个小鬼，估计要添个弟弟妹妹了。 他嘴角轻轻勾起……回想温锦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由替她感到高兴。 虽说……他也曾有过异样的心思。 但谁的年少，没有轻狂？ 没有遗憾的青春，不叫青春。 温锦附耳，跟萧昱辰嘀咕了几句。 萧昱辰目光一沉，深深看她。 “不必……” 不等他拒绝，温锦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一股暖流，在两人掌心涌动。 温锦道，“雪花糖以及那些个成药，我这里的确还有。但是……不能卖给你。” 凤渊微微一怔，“娘娘是有什么要求吗？草民若能办，莫敢不从。” 凤渊仰视着这个昔日，连他都能拿捏一下的女子…… 她已经一步一步，坐在了那个巅峰的位置上。 她与帝王同坐，令万人仰视。 想起过往，萧昱辰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凤渊就觉得，人生滑稽。 温锦摇了摇头，“不，本宫没有要求。” 她回眸看了萧昱辰一眼，又握了下他的手。 接下来的话，她想要萧昱辰说。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雪花糖十罐，成药若干，朕与皇后，赠予你，分文不取。” “只盼你，马到功成，你我两邦，永结友谊。” 凤渊再次愣住。 他猛地抬头，看向温锦。 温锦却没看他，她眼里是坐在她身旁的帝王。 凤渊连忙撩袍下拜……biqμgètν 这些东西买都买不来。 雪花糖被炒到了高价就不说了，倘若有门路，还有希望弄到。 但十罐……不太可能。 而温锦的那些成药，特别是她亲自做的那些药，就连在大德兴拍卖行，想出高价拍得……都难上加难！ 好些人为了求得一药，凭着跟宋韬的私交，私底下便出高价，从宋韬手里买走了！ 真是有钱都买不到！ 而温锦竟要赠予他…… 凤渊深深看了夫妻二人一眼，此刻情谊，他必铭记于心。 “草民也有一礼，欲回赠皇上皇后娘娘。” 凤渊拍了拍手。 宫人便将那人领到了殿门口。 帝后二人朝殿外看去。 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站在殿外。 她垂着头，脊背却挺得笔直，仿若空谷幽兰的气质，让人不由想一窥她的容貌。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昱辰微微蹙眉。 他也有一礼？然后送个女人？ 温锦最讨厌把女子当做“礼”送来送去，他难道不知道？ 凤渊这怕是踩了雷点了！ 萧昱辰还没发火。 凤渊却兴奋道，“娘娘一见便知！” 温锦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进来吧。” 女子迈步进殿，规矩仪态从容，一点儿也没有初见尊者时的局促紧张。 “抬起头来。”温锦道。 那女子缓缓抬头。 殿中霎时一静。 萧昱辰不由看看那女子，再看看温锦……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那女子不知哪里，竟和温锦有点儿像？ 电光火石之间……萧昱辰表情一凝！ 这该死的凤渊，不是要害他吧？ 他送个跟温锦相似的女子，来破坏他跟温锦之间的感情吗？！ 啊呸！ 简直是东施效颦！ 萧昱辰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正要发怒。 温锦却豁然起身，“是……是你吗？” 萧昱辰微微一怔，认……认识？ 只见温锦眼尾发红，神情怔怔，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锦儿，别激动……”萧昱辰赶紧拉住她。 她有多久，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 第526章 没想到他就在我身边？ 温锦阔步离开御案，来到那女子面前。 女子也和她差不多的神色。 两人拉着手，相互凝望。 此时，萧昱辰和凤渊，倒显得十分多余。 萧昱辰好气又好笑，原来是他多想了……凤渊找来这女子，感情不是送他的！是送温锦的！ “芊芊姐，是你吗？好多好多年没见了……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是啊！”女子点头落泪，“八九年了，分别时，你才这么高呢！” “我一直想找你们，可当年流放时，途中遇灾荒，流放的队伍都被冲散了……你们杳无音信。” 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久别重逢。 原以为，早已是生离死别。 没想到，还有在这庙堂之上，重逢的时候，真是喜极而泣。 萧昱辰和凤渊，也被两个女孩子的情绪感染，心中唏嘘。 萧昱辰还是更担心温锦的身体…… “太医说，孕妇情绪不要大起大落……” 他心里紧张，却又怕扫她的兴，连提醒都显得格外卑微。 姜芊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这是九五之尊？在她表妹面前，如此小心翼翼？ 姜芊不由露出会心笑容，“看来表妹如今过得很好，祖父祖母，还有姑母在天之灵，都可以欣慰了。” 温锦情不自禁哭出声来。 “外祖父……他，他不在了吗？” 她这般悲痛，失声痛哭的样子，把萧昱辰搅得心慌意乱。 他的锦儿，何曾这样哭过啊…… 他几乎从没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姜芊抱着温锦，轻抚着她的背，“锦儿，不哭了……祖父他，走得很安详，没有受许多罪。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表哥。只要你们过得好……他在那边也会过得好。”ъitv 如果他们学过心理医学就会明白……人在悲痛的时候，不要压抑。 痛痛快快地哭出来，那种悲痛才能更快的过去。 人才能更快的从阴霾中走出来。 温锦便是如此。 她在姜芊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虽然眼睛红肿着，但情绪明显已经明朗了很多。 “外祖父年纪大了，能少受罪，就是最好的了！” 姜芊连连点头。 “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啊？”温锦抓着表姐的手，目光关切热忱。 原主那些关于童年的温暖记忆。 都在她认出姜芊的一刹那，在她心头复苏。ъitv 原主在外祖家的幸福童年，也温暖了温锦的心。 她看着姜芊，从心底流露的欢喜，亲近，自然自发。 姜芊也红着眼睛，欢喜且哽咽。 看来两个女子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 萧昱辰道，“既然回来了，就住下来，慢慢说。” “锦儿对外祖一家，思念极致，曾经还在怀王府时，她就几次三番，求父皇寻回姜家。” “只可惜……一直未能实现。颇为遗憾。如今表姐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看到他的锦儿高兴，他比谁都高兴。 “既然已寻到姜家人，朕草拟为姜院判平反！” 姜芊深吸一口气，“祖父含冤被流放，曾一度病倒。但后来，他已经想开了，人生嘛，自有高低起伏，尔虞我诈。” “被人误会，误会别人，都是人生常态。祖父已经不执着于平反一事了。” 温锦却说，“要平反的！姜家人，要堂堂正正的活在大梁！” 姜芊微微一笑，“娘娘别担心，我们都很好。大哥二哥他们，已经弃医从商……” “这……”温锦略微惊愕，轻叹一声。 姜芊道，“他们自己喜欢，大概也有些天赋，竟然做的有声有色。姜家后来一直安置在齐国，大梁过去对姜家的评判……影响不到我们。” “祖父的医术也没有荒废，大姐与我，还有二妹，我们都喜欢祖父传下来的医术，草药学！” “我听说娘娘在医术上的造诣，青出于蓝，更胜于祖父当年！也许咱们家，女子就适合学医呢！” 姜芊语气轻快，活泼。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怨自艾，没有揪着当年的不公平遭遇念念不忘。 殿中所有人，都心下唏嘘，感慨万千。 心中光明的人，真是无论各种境遇，都能绽放出美丽芳香馥郁的花儿。 温锦拉着姜芊去她的宫中，两人好坐下来慢慢聊。 在这前朝殿中，还是有太多的拘谨。 两女子就像两道极其艳丽的霞光。 她们一走，这殿中，似乎黯淡了许多。 萧昱辰的声音都慵懒了，“你如何找到姜芊的？” 姜家人竟去了齐国发展，听话音，似乎还发展的不错。 凤渊道，“一来是，姜家两位哥哥如今乃是齐国巨贾。草民想回齐国，少不得需要庞大势力的支持。” “二来，是娘娘早年间买下的那奴隶……” 萧昱辰闻言一愣，缓缓皱起眉头。 温锦买奴隶？ 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为什么温锦做过的事，他这个正牌相公不知道！凤渊这厮竟然知道！ 凤渊似乎察觉，某人的醋劲儿又犯了！ 他赶忙说，“就是王爷带人，包围大德兴拍卖行的那晚呀！” “娘娘当晚，第一次拿出能强身健体，增益内功的成药。换得的，就是一个少年小奴隶！” 听他这么说…… 萧昱辰好一阵子汗颜…… 对了，他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温锦回来，还送他了一只八哥鸟。 现在还在温锦宫里的廊间挂着。 每次他一去，两只八哥就争着喊，“八哥来了！八哥来了！” 也不知谁教的！ 不教“吾皇万岁”，竟然教这话！真是……喊进了他心坎儿里。 凤渊继续道，“草民不放心那奴隶的来历，后来跟那宋韬又接触过多次，寻着那小奴隶的线，才找到了齐国的姜家人。” 萧昱辰正色道，“就是温盛钧带在身边那少年，温元杰？他是姜家人？”bigétν 凤渊点点头，“正是，他原名姜远。他仗着自己功夫好，跟着镖局押姜家的货，没想到遇了贼，他被贼人掳走。” “受伤滚下山崖，被一户农人所救。但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贼人对他用了毒。” “他醒了之后，便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后来，他进城当力工，想挣钱糊口，被拐子看中。这才辗转到了大德兴拍卖行。” 萧昱辰一阵惊叹唏嘘……这么七拐八拐的，也能被温锦买下，送到温盛钧身边。 倘若不是血脉亲情的召唤，真是难以解释其中缘分！ 后宫里的温锦，也刚刚得知了此事。 她惊得瞪大眼睛，“我一直寻找外祖家的人！没想到他就在我身边？” “我……我现在就给大哥写信！” 第527章 辟谷，四两拨千斤 萧昱辰决议要为姜家平反，并要封姜芊为郡主。 姜芊一直钻研医术，醉心于此，至今还未婚配。 封为郡主之后，她便可以开自己的郡主府。 这是如今，女子自立门户的最优途径。 也不知是谁，竟悄摸地把此事，告诉了太和宫的太上皇。 太上皇一听就不干了。 他大发雷霆，让萧昱辰来见他。 萧昱辰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敢跟他老子对着干……更不要提现在，他已经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了。 他以朝中事务繁忙为由，推脱不见老爹。 实际，他却在温锦宫里，给她剥栗子。 “为什么你宫里炒的栗子特别好吃？又软糯又香甜，别处都没这味儿？” 萧昱辰剥了大的，完整的，都给温锦。 剥碎了，或是遇着小点儿的，才自己吃。 这么一吃，真是回味悠长。 温锦忽而眼睛一亮，“我这是炒制的方法妙，如今糖那么贵，也只有我会用糖来炒栗子。” 不像后世，满大街都是糖炒栗子，十几二十块就能买一包。 “但……或许我可以尝试，优化改良栗子的品种？让它本身就更大、更饱满、更甜呢？” 温锦越想越兴奋。 正在兴致头儿上。 外头来了个小太监。 仔细一看，是太和宫，太上皇身边的吉祥。 吉祥苦着脸，“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上皇说，皇上若是不去见他，他就……他就绝食抗议。” 孝字当头。 太上皇气得都绝食了。 这话若是传出去，与萧昱辰的名声，实在不好。 越在高位上，名声威望越重要。 萧昱辰眉头一皱。 他还没说话，温锦就笑眯眯的让人包起刚做好的糖炒栗子。 “原来父皇要辟谷养生啊！” 温锦笑说，“辟谷虽好，但父皇一定要量力而行。这道家的养生法，得循序渐进。这里有我的私房菜，糖炒栗子。” “父皇养生间隙，就当个零嘴儿小食。” 温锦宫里的人，个个低头暗笑。 原本的绝食，被皇后娘娘这么四两拨千斤的，用一句“辟谷养生”，就给扭转了乾坤。 莫说太上皇，不能叫自己饿死。 他就真饿死在后宫……那也是他“自不量力”，辟谷太过造成的。 再加上，那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塞进吉祥怀里。 吉祥差点儿馋出了口水。 他赶紧拿袖子擦了擦嘴，打个千儿，就往太和宫跑了。 “太上皇若是硬气，不肯吃，我跟干爹就有口福啦！” 太上皇是想硬气来着。 特别是听闻，温锦竟然说他绝食是“辟谷”，他简直七窍生烟！ 但鼻子不听话，竟然嗅着吉祥怀里的香味儿，就动了起来。 “什么好东西？又甜又香的？” 吉祥连忙打了下自己的脑门儿，“瞧奴才这记性，皇后娘娘送了这小食，说太上皇‘辟谷’不能操之过急，可以用零嘴儿垫垫，叫……叫什么糖炒栗子？” 太上皇接过那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栗子已经被切了一个口，露出里面金黄色，饱满的果肉。 糖的甜味儿，栗子的香味儿，馋得他食指大动。 “也……不怎么样嘛！”太上皇皱着眉头说，“朕就……勉为其难的尝尝吧！” 吉祥心下吐槽，您倒也不用勉为其难……您不想吃，可以赏给奴才们嘛！ 吉祥学着在皇后宫中看到的样子，剥出一个圆滚滚的栗子肉。 金黄色的果肉，真是喜人呐！ 看着太上皇幸福地眯起眼睛……他咕咚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就这么半天功夫…… 要绝食抗议的太上皇，他吃、撑、了！ 栗子非常顶饱，他也贪嘴，竟一口气把一包都吃完了。 晌午饭都没传……他撑得躺在床上直哼哼。 “告诉温锦！明日……明日还要！” 为姜家平反，并封姜芊为郡主，准其开郡主府的事儿。 就这么痛痛快快的决定了。 只要太上皇不闹腾。 其他臣子，才不会为了老皇上的面子，跟现在的皇上过不去呢！ 为罪臣平反，不就是说，当年的老皇帝判错了嘛！ 皇上都不在意他老爹的面子。 臣子们何必去寻皇帝的不痛快？biqμgètν 只是，温元杰，也就是姜家的小儿子姜远。 他此时远在云宁县，跟着温盛钧在操持制糖的事儿。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 他从京都离开的时候，还不记事儿呢。ъitv 所以，温锦和温盛钧，当初都没能认出他来。 这日，温元杰领着云宁县的众多家仆，又是扛，又是抬，准备了一长溜的聘礼，浩浩荡荡地往药王谷去。 这天是相看好的日子，祁修和温盛钧，走在前头，前来药王谷，向盛天月的父母提亲。 其实，祁修和盛老爷子，及盛天月的父母，已经书信沟通过了。 俩家人都同意。 盛家人豁达，觉得孩子喜欢，孩子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温盛钧无论身份还是前途，都堪称优秀。 盛天月的父亲，还悄悄去了云宁县，在当地打听考察了温盛钧的人品。 得知，他作为两部侍郎，皇帝的大舅哥，竟然能躬亲下地，而且坚持给当地人讲学…… 就这份心，便让盛天月的父亲刮目相看。 所以，今日的提亲，也是形势礼仪，走个过场。 温盛钧并不敢大意，惟恐怠慢小月……他家妹子远在京都，还时常写信叮嘱他，敢叫小月受委屈，她第一个不饶他！ 温盛钧心里暖洋洋地，他回信说，“一来不敢。二来，实在是舍不得委屈她……” 盛家人得信儿，早早等在山谷入口。 温盛钧内敛沉稳。 温元杰年轻奔放，他看起来倒是比自家主子还高兴。 “这边抬，小心着点儿！” “慢慢，看着脚下！” 温元杰跑前跑后，年轻的脸庞，欢喜地通红。 他还不慎撞到了亲家老爷，盛天月的亲爹，盛英。 “哟，瞧我鲁莽的！亲家老爷见谅见谅！”温元杰连忙作揖告罪。 盛英却盯着他，神色狐疑地细看了一阵子。 “可是把您撞坏了？”温元杰有点慌了。 盛英摇摇头，“你这小子，看着眼熟……我认识你吗？” 温元杰挠头，嘿嘿一笑，“那哪儿能认识呀？小的头一回来药王谷，以前在京都生活！” 盛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528章 温元杰的至亲 今日要谈的是嫡长女的婚姻大事。 盛英放开了温元杰，快走了几步，跟祁修攀谈起来。 中午留饭的时候，他忽然一拍脑门儿。 “快，找那个少年郎！我想起来了！” 温元杰被盛英悄摸地拉到一旁，私下询问，“你叫什么名儿？” “小的温元杰。” “你怎么姓温？” 这话问的……温元杰挠挠头。 “主子买了我，就赐我这姓儿……说明把我当自家人！”温元杰还有点儿自豪。 盛英皱了皱眉，“买了你？那你原来姓什么？” 温元杰不知是不是被触动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他神色有点儿清冷。 但碍于对方是亲家老爷，他仍客客气气的，“回老爷，不记得了。” 盛英感觉到这孩子明显疏离冷漠了。 他搓手道，“姜家，你认识吗？” “药王谷跟齐国姜家有药材往来，我瞧着你跟姜家老大，有几分相像啊？” 温元杰朝他躬了躬身，“老爷认错了。我是梁国人，不认得什么齐国姜家。” 盛英张了张嘴，“啊……” “老爷没事儿，小的告退。”温元杰神色过于冷漠。 他如此防备的反应，让盛英不由多疑……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否则，怎么一开始，这孩子对自己那么热情，一问姜家，他就跟竖起尖刺的刺猬？ “哦……那就是我认错了。”盛英笑道，“你不要多心……”ъitv 他话都没说完，温元杰就已经躬身告退，阔步走远。 “真是认错了？” 盛英摸着胡子琢磨？ 但他越想，越觉得这孩子跟姜家老大，太像了！ 那眉眼，那鼻梁，就连某个瞬间流露的表情……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订婚的仪式走完以后。 盛英忍不住，回到书房，提笔勾勒了一副小像。 若是认得温元杰，一眼便可认出他，寥寥数笔，极其传神。 盛英把这幅小像及一封简短的信，叫人带走，送给姜家老大姜朔。 与此同时。 温盛钧和先生祁修回到云宁县。 温锦的信恰好送到。 温盛钧快速地看了一遍信，神色惊喜地叫来温元杰。 “娘娘说，你的家人找到了。” 温元杰的反应出乎意料，“少爷不就是我的家人吗？娘娘也是！” 他没有激动，只有平静。 平静中还带着淡淡的伤感，好像要被温盛钧遗弃地那种伤感。 温盛钧愣了愣，连忙意识到他误会了，“是！我们当然是你的家人！实际上，我们是有血脉亲情的亲人！” 温元杰糊涂了，他歪了歪脑袋。 温盛钧道，“那时候你太小了，还不记事儿呢，如今已经蹿这么高，难怪娘娘与我都没能认出你！” “你是外祖家的孩子！我们是亲人呀！” 温盛钧抱住他。 定亲的喜悦，亲人相逢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bigétν 温元杰被他抱紧之时，才露出一点点笑容。 但他眼神中，更多的是茫然无措，以及无助。 温盛钧没发现他的异样。 只当他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个新身份。 毕竟他因为中毒，或是别的缘故，完全遗忘了过去的身份，生活。 突然告诉他这些，是谁也会无措的。 温盛钧道，“你亲姐姐，芊芊表妹如今已在京都，与娘娘相认。 “我本该陪你回去，但你也看了，如今我走不开。正好师父要回京了。 “你同师父一起，启程前往京都，见到昔日的至亲，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 温元杰低头咕哝一声，“想起来……就一定是好事吗？” 他声音太小，温盛钧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我走了，那少爷这边怎么办？”温元杰苍凉地笑笑。 温盛钧感觉到，他情绪不高。 他上前拍了拍温元杰的肩膀，“我这里一切都应付得来，团练不会停的，他们要保护工坊，要保证制糖。” “县令他们也越来越熟悉规章，云宁县会越来越好的。” “嗯……”温元杰垂下头。 温盛钧终于看出来，他似乎并不想回京，“小杰，你怎么了？” 温元杰摇摇头，苍凉一笑，“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即便是见到至亲，也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温盛钧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孩子有浓浓的不安全感。 但其实，他功夫很好。 年纪轻轻，一身好本事。这样的少年，应该很自信，甚至自负的。 “如果你不想回去……” “不，我回去。”温元杰却出声道，“总不能逃避一辈子。我同祁先生一起走，就当沿途护送祁先生。” “我也想念主子了。回去见见主子……能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也罢。” 温盛钧目光略微担忧。 他给温锦写了回信，让信鹰送回。 药王谷这边。 姜朔接到信和那幅小像，他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当然，他进不得药王谷。 盛英是和他约在外头见面的。 饭馆儿里一见面，盛英就发现，姜朔很着急，两眼通红。 他不经意的发现，姜朔虎口上甚至带着伤，是新伤…… 注意到盛英的目光，姜朔下意识的将手收在袖中。biqμgètν 盛英若有所思，忽而一笑，“姜大郎受伤了？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说着，他往怀里去抹药。 姜朔再藏，就太矫情了。 他呵呵一笑，挽起袖子，露出受伤的虎口。 盛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朔道，“接到信，太着急，马不停蹄就赶来了，路上催趴下三匹马！这是握缰绳马鞭磨得了！” 盛英哭笑不得，“人又不会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姜朔眼眶微红，“画上人是我四弟，年少轻狂，仗着自己一身好本事，非要出来‘仗剑走天涯’，做着那英雄梦。 “他再好本事，也才是个少年。没经历过磨难，路上遇到贼匪……不知下落，杳无音信。 “我一直很自责，我是大哥，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才叫他出了这意外……所以听到他有消息，我心里就很急。” 盛英点点头，姜朔情真意切，不像是撒谎。 他跟姜朔打过不少交道，否则也不会这么熟。 如此看来，是他多心了……那孩子可能防备的不是姜家人，而是他盛英。 毕竟，他跟那孩子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他现在在哪儿？”姜朔急切道，“我何时能见他？” 第529章 肩头的担子 盛英看到姜朔说话时，忽然攥起的拳头。 他眉心不由一跳……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钻入他脑海。 那少年，会不会是从家里故意跑出来的？ 因为姜家人待他不好？打骂虐待他？ 所以，他离家出走，躲在温盛钧身边，以寻求庇佑？ 倘若如此……自己带姜朔找到他，岂不是把他送回虎口？ “盛大爷？我什么时候能见我弟弟？”ъitv 盛英有点儿觉得自己鲁莽了。 或许，他应该先跟女婿温盛钧聊聊，也许他知道的更多。 而不是一厢情愿地先联系了姜朔。 “盛大爷……我弟弟他怎么了？他……” 但见姜朔眼底的关切担忧，不似作伪。 盛英又笑自己太多疑。 小月一直说过他这个毛病，总也改不了。 “他没事，他在云宁县温侍郎身边，安全得很。温侍郎待他也很好，把他当亲人。 “先吃饭，看你一路不眠不休地赶路，一定也累坏了。 “等吃了饭，我带你去见他。” 盛英觉得谨慎起见，他得跟着一起去。 一来，准女婿身边有不少人，见事不对，可以护着那孩子。 二来，他既起了疑心，还是亲自去看看兄弟俩见面时的场景，也好有更准确地判断。 姜朔风卷残云般用了饭，就催着盛大爷快走。 连饭钱，他都让小厮提前结过了。 盛英带着姜朔，来到温盛钧的地方。 温盛钧见到姜朔，先是一愣。 两人对望良久，终于热泪盈眶地抱在一起。 “大表哥！” “钧哥儿！” “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过的呀？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他们……” 温盛钧急声问。 姜朔却是抱着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两兄弟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好情绪。 谁也没想到，能在云宁县见面，彼此都是唏嘘。 “盛大爷说‘温侍郎’的时候，我心里就是一动，心道，竟也姓温！没想到，真是你啊钧哥儿！” 盛英摸着小胡子，这才放下心来。 听着两兄弟絮絮叨叨地说。 他也听出名堂了，原来齐国的姜家，是大梁被流放的姜院判一家。 当年他还在药王谷里呆着，跟着老爹研习药材，没有经手外头的生意。 所以，他对四国的臣子，并不认识。 而且，一个太医院原判流放，在一个朝廷来说，也算不得大事。 事情只有关乎自己，才知道痛痒。 外人看去，总是不痛不痒的。 外祖家姜家的孩子，被贼人劫持，不知怎的侥幸逃脱，辗转到了温盛钧身边……这也真是奇妙的缘分。 “原来这孩子失忆了啊……我说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冷漠，甚至带着防备呢！”盛英感慨道。biqμgètν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过往。 “当陌生人，忽然提及他的身世，告诉他认识他家人时。 “露出防备和冷漠，实在太正常了！不得不说，这小子心思缜密啊！”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孩子，那是心太大。 “姜远在哪儿？哦，就是小杰。他在家时，叫姜远！”姜朔是来接弟弟的。 没想到，却先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表弟。 两人相互倾诉了这么长时间，却都没看见姜远，姜朔不由急问。 温盛钧道，“没想到表哥你会来。娘娘写信说，表妹芊芊到了京都，我便叫小杰上路，回京都与芊芊相见。 “走了已有两日了！” 姜朔立即道，“那我不多耽搁！即刻启程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温盛钧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满脸的疲惫，不由劝道，“我知道大哥担心小杰，但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就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他与我师父在一起，随行有护从，大哥可以放心。休息一日再赶路吧！” 姜朔张了张嘴，眼见温盛钧和盛英都看着他。 他长叹一声，点点头。 这天夜里，他便在温盛钧这儿住下了。 次日一早，姜朔匆匆用过早饭，便重新上路，往京都方向急追而去。 侍从长枫道，“表少爷怎么不多歇两日，也好跟少爷您多聊聊。相比小杰，表少爷不是更久没见过少爷您了吗？ “表少爷已经找到了，还能再丢了不成？” 温盛钧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他是长兄，从小就比旁的兄弟姊妹多一分责任感。 “他又比小杰大很多，流放一路，他既是兄，又如父。小杰丢了，他会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份沉重的自责，年长日久，没人受得了。他非得亲自看见小杰，确定小杰平安无事，甚至过得不错…… “他心里这沉重的担子，才能卸下来呀！” 长枫哦了一声，“这样说的话，小杰是身上苦。表少爷是心里苦啊！” 姜朔日夜兼程，累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在驿馆住下，人马稍得休息。 即便如此，他紧赶慢赶……一路快到京都，竟没遇上祁修一行。 姜朔纳闷儿，皱眉思索。 “不会是走岔了吧？从云宁县到京都……这条路最近，最好走啊！”biqμgètν “难道是没追上？” 这不可能，他速度很快。祁修一行，又没有急事，不会像他一样日夜兼程。 而且祁修年纪大了，这么快，他还不给颠散架了啊？ “坏了！” 姜朔一抽马鞭。 他想差了！他只想到了骑马，走陆路快。 但祁修既然不赶时间，他走水路，岂不是更少颠簸？ 而且，祁修老家在吴州，吴州多有水路，他一定是不畏水，不畏船的！ “嗐！少想了一步！” “走，赶去风陵渡码头。” 同行的人见大少爷似是被执念控制。 这一路，他们都快累死了，就不信大少爷比他们好过到哪儿去。 他不过是被执念撑着！ “总是要到京都的！还是去京都见吧！如果他们不在风陵渡下船呢？”随从们纷纷劝道。 姜朔本想坚持己见。 但想到，他们确有可能不在风陵渡下船……多跑了冤枉路倒是小。 那岂不又耽搁了见到姜远的时间？ 这是姜朔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终于听劝了一回，径直往京都去。 坐船比他们慢，姜朔没有着急进京都城门。 他住在城外的驿馆里，把手下人都派了出去，去打听当今的皇后娘娘，以及还有没有人记得曾经姜家…… 第530章 你管这东西叫猫？ 当姜朔得知，当今圣上已经为姜家平反。 追封祖父为忠义侯时，他不禁热泪盈眶。 “祖父！小锦儿她做到了！她没有辜负您的栽培！” 又听闻，妹妹姜芊如今成了自立门户的元容郡主，他更是惊讶激动。 而当今皇后娘娘，在大梁的声名威望，简直……隐隐在皇帝之上啊！ “嘶……”姜朔暗暗吸气。 前头两个消息，叫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但后面这个消息，则叫他喜忧参半。 “不得不说，小锦儿的处境……似乎有些危险啊？” 温锦小时候，虽也聪慧，但她不是这么冒进的人。 “已经分别多年，也不知当今娘娘，究竟是何等模样……” 姜朔带着满腔的好奇，进入京城。 他一介草民，哪能直接去宫里求见。 于是他便先来到了姜芊的郡主府。 他刚上前询问，没几句话，门房就明白过来，“您就是姜大爷，我家郡主的兄长吧？”biqμgètν 姜朔连连点头。 门房连连躬身，“小的就瞧着像呢！您快里头请！ “我家郡主早有交代，大爷来这儿，就跟回家是一样的！ “郡主在跟几位老大夫商量事儿呢！大爷您是花厅里喝茶？还是院子里走走？” 姜朔觉得这门房不错，说话恭敬中还带着亲近。 着实让他有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我就在院子走走看看吧，看看芊芊的郡主府。” 刚进门，他就发现这郡主府环境不错。 各种名贵的树木高低交错，廊外的牡丹花，九里香和大芍药点缀着。 既有雍容之态，也有芬芳扑面。 “好，小的叫人给大爷领路！” 门房叫了小厮，自己则赶紧回了门上。 姜朔背着手，在院子里走，雕梁画栋，廊间有各式的镂空小窗。 透过这窗户，能看见另一个院子里的景致。 颇有宋国园林之感。 姜朔正点头赞叹，余光忽然瞟见，隔壁院子里，竟然有一只猛虎！ 而一个没多大的小孩儿，正与那猛虎搏斗！ 天呐！ 姜朔来不及思考，他惊呼一声，纵身翻越连廊，从连廊上头，跳进了另一边的院子。 “孩子！小心！” 姜朔惊得面无人色。 他驶出了毕生最快速度，奔向被猛虎按在下头的孩子！ 只怕他再晚一刻！ 那猛虎就把孩子给吃…… 诶？ 眼花了？ 那孩子非但没被老虎给吃了，反而翻身骑在了老虎背上？！ 姜朔愣住的刹那…… 冷不丁的！从他身旁又蹿出一只猛虎！ 他瞬间被巨大的老虎扑倒。 猛虎一爪子朝他脸上拍去。 姜朔也不示弱，握着拳头砸向猛虎的脑袋！ъitv “喵喵！回来！” “别打！那是我的大猫！” “嗷——” 猛虎咆哮，震得人心胆俱颤。 姜朔心中惊愕。 那大老虎却当真听话的放开他，一个凌越，趴窝在了小孩男儿所骑的老虎身边。 姜朔弹身而起，盯着那小孩儿和两只大老虎。 “你管它们叫什么？大猫？这是虎！猛虎！会吃人的！” 姜朔咆哮道。 他不会承认，刚刚他差点儿也被吓破胆。 特别是看到这小孩儿被老虎摁在大爪子底下时。 当然，他若再细看一会儿，就能发现，那老虎没有恶意，只是跟他闹着玩儿。 但姜朔脱口而出的话，却气势汹汹。 “这是猛兽！就算是你养的！保不齐猛兽有发狂的时候！ “你怎么能保证它发狂时，不会伤人呢！它可是吃肉的！ “如果它发狂！伤了你！或是伤了别人！后果你能承受吗？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的爹娘呢！都没人管你吗？ “我倒要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教孩子的！” 姜朔一通咆哮，声嘶力竭。 他咆哮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刚才，实在被吓得不轻。 咆哮完……小孩儿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这会儿才有点儿后悔……他是不是太凶了？把这孩子给吓住了？ 他干巴巴的张张嘴，“啊，我……” 小孩儿歪了歪脑袋，“什么是发狂？就像你刚才那样吗？” 姜朔：“……”这就叫人尴尬了不是？ 但细想……又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这就是发狂，那你不用担心。我的大猫跟我一起长大的，它们刚断奶，就跟我在一起了。 “长这么大，它们从来没有像你刚才那么冲动，那么生气。” 小孩儿说的一本正经。 姜朔面红耳赤，他轻咳一声，“畜生怎么能跟人比？你家长呢？我不跟你一个小孩儿说了……” “哥！” 姜芊疾呼一声，快步上前。 “这位是太子殿下！” “噗……咳咳咳！”姜朔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说太子殿下缺乏管教吗？ 他说太子殿下不该养老虎吗？ “草民姜朔，见过……太子殿下！”姜朔脸更红了。 温钰从虎子哥儿背上跳下来，还了半礼，“舅舅好。” “不敢当，不敢当……”姜朔连连摆手。 “舅舅是要进宫见我母后吧？”温钰道，“我带舅舅入宫。” 姜朔就……很尴尬。 他刚才，连事实都没弄清楚，就冲太子一通数落。 太子年少，却没生气。进退有度，有礼有节。 虽贵为太子，却没有傲慢之态。 真是小小年纪，沉稳了得呀！ 姜朔随姜芊去刮了脸，梳了头，更衣之后，才跟着温钰，一起入宫求见皇后娘娘。 他们在殿外，等着宣见的时候。 姜芊从宫人那儿听说，温元杰跟着祁先生已经回来了。 两人也才刚刚入宫，先到皇上那儿述职回禀去了。 姜芊神色激动。 姜朔比她更甚，“远儿！远儿回来了！终于能见到远儿了！” “郡主，姜大郎，娘娘宣二位呢！”宫人躬身说道。 姜芊领着姜朔进殿时。 恰逢温锦手底下，主管宫外事宜的女官们退出来。 姜朔低着头，目不斜视……但余光还是瞟见这一群女子。 嘶…… 他暗暗吸了口气，隐隐觉得这些女子，不同于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女子！ 她们身上有一种英气，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气概……怎么说呢？ 就好像她们肩负着非同一般的责任与权利。 这些责任与权利，使她们的气质，显得与众不同。 “拜见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姜朔赶紧收敛心思，随妹妹一起下拜。 第531章 舅，咱们是在偷听啊 温元杰先一步离开御书房。 因为皇上说，他哥哥姐姐进宫了，让他去皇后处理事情，接见外臣的宫殿中。 温元杰走得很慢。 他不是不认识路，他只是……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有点儿怵。 “嘿！小师父，想什么呢？以你的功夫，竟没发现我？” 钰儿从廊外，纵身跃入，猛地拍了下温元杰的肩膀。 温元杰被他吓了一跳，若不是看清他是谁，一个扫堂腿就过来了。 “太子殿下！万不可这么叫了！”温元杰连忙行礼。 “怎么不可？你教我功夫，我叫你小师父…… “哦，对了！你以后是我小舅舅了！”钰儿摇头晃脑。 温元杰闻言，一愣，挠了挠后脑勺，微微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大表舅和姨母已经进宫啦，你怎么不快点去？”温钰问。 温元杰皱起眉头苦着脸，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也许，他这样不正常…… 如果正常人，突然找到了多年不见的至亲，应该是很高兴的吧？ 可他怎么患得患失的？ “哦，我知道了！”钰儿忽然抚掌道。 温元杰惊讶看他，“太子知道什么了？” 太子殿下一向聪明，有时候大人都想不明白的事儿。 他童声稚气的，反倒想的很透彻。 温元杰认真地看着钰儿。 钰儿微微一笑，“你怕他！他很凶啊！我在姨母府上，遇见他，抬手就要打我的喵喵！”biqμgètν 温元杰惊讶的张了张嘴，喵喵，他离开京城前见过，不就是那只霸气的母老虎吗？ 他哥这么勇吗？敢打太子的老虎？ “被我拦住后，对我一通数落，唉……比教我读书的先生们还啰嗦，还凶悍！” 钰儿啧啧摇头，“你是怕他吧？” 温元杰又挠了挠头，“其实……我不知道，我都忘了。我都不记得自己姓姜。” “我挺喜欢自己姓温的。” 钰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母后说，你失忆了，难怪你不知道。 “这样吧，我们去偷听他们说话！你听了他的声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如果你想起来的，是他对你不好，那这亲，咱就不认了！我给你做主！” 钰儿拍着胸膛，跟他小舅舅保证。 温元杰心中一暖。 他忽然蹲下身子，紧紧地拥抱了下钰儿。 “谢谢您……太子殿下。” 这就是亲人的感觉呀……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他不想改变。 “走……” “偷听，不好吧？万一被发现了！” “没事，我经常偷听！被逮住了，顶多被母后骂一顿！” 钰儿拉着他的手，从议事殿的后门凑过去。 钰儿冲门口的宫人打手势，叫他躲起来，别碍事。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蹲在后门边儿上，伸长脖子朝里头听。 殿中的兄妹三人，已经见过。 姜朔跟离京之时，变化不是很大。 温锦一眼便认出他，讲了会儿过往，三个人都记得的趣事之后。 姜朔忽然开口道，“皇后娘娘，草民有几句心里话……憋在心头，一直不安。” 温锦略感诧异，“表哥有什么话，咱们之间还不好说吗？ “这里又没有外人，芊芊知道，留下殿中的，都是我的心腹。” 姜朔轻咳一声，声音低沉道：“草民回到大梁这一路上，特别是临近京都之后，听了太多太多，关于娘娘的事儿！ “民间对娘娘的顶礼膜拜，文人对娘娘的赞誉推崇……娘娘不会觉得不妥吗？” 温锦怔了怔，“表哥是担心，我贪慕虚名，沽名钓誉吗？”ъitv 姜朔连忙摇头，“草民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些崇拜、赞誉本该是圣上的！娘娘的光，把圣上都要给遮了！” 殿中的温锦还没说话。 后门的钰儿，先啧啧了。 他压低声音，冲温元杰道，“原来大舅是个顽固老学究，跟父皇的那些老派臣子一样爱念经！ “你怕他，估计就是怕他给你念经！不过你别担心，母后才不怕人念经呢！ “那么多老大臣，一起念经，她也不怕。” 只听殿中，温锦笑了。 “表哥说得对，但我不是很在意。皇上也不在意，他不计较这些。” 姜朔却皱眉道，“就算皇上不计较，那臣子们呢？天下人呢？后世又会如何评价娘娘呢？” 温锦笑得更大声，“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却要顾虑那么多？ “如果我天天怕这个，怕那个，还要在意后世对我的评价……那我什么都不要做了。 “整日思虑旁人怎么想我，那我的理想呢？几十年光景，都虚度了，我想做的事，却一件也做不成。” 姜朔深吸一口气…… 这小表妹，大不一样了！ 也不奇怪……好多年了！她也经历了人生的高峰低谷，起起伏伏。 只是她这见地，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年轻女郎的眼界啊！ 见姜朔还要再劝。 温锦忽然岔开话题，“听说大哥擅长经营，生意做的很大，几乎什么生意都有涉猎。 “在齐国，还从事了盐业和铁矿？” 盐业和铁矿可不是一般产业。 这两样自古以来，都是由朝廷掌控。biqμgètν 姜朔的生意能涉及到这些……一来，可能是如凤渊所说，齐国内政有问题。 二来，说明姜朔并不是彻头彻尾的老顽固，死脑筋。 也可能他的灵活变通，全用在了生意上吧。 “盐和铁都是齐国朝廷在控制，草民只是小小涉猎，没有涉及太深。”姜朔含蓄地笑笑。 温锦却话题一转，“那表哥有意新的生意吗？表哥走过海贸吗？有没有想过造几艘巨轮，去远一点的地方。 “探索一下天龙大陆之外的境地，看看那里有什么风土人情，有什么珍奇之物？” 整个殿中，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有些惊异地看着温锦。 她可真敢想啊！ 前头还在想着四国通商，让整个天龙大陆“活起来”。 这么快，连整个天龙大陆都满足不了她了？ 她还想造大船，去探索天龙大陆之外的世界？ 姜朔内心，大为震撼…… 他可真是小看了这位表妹！也难怪，他刚刚的谏言，表妹根本听不进去！ 她的野心，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我明白了！我想去！娘娘！我可以！” 温元杰忽然起身，兴奋地大喊。 温钰：“……舅，咱们是在偷听啊！” 第532章 这位仁兄，你认错人了 温锦知道，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看来，是野心勃勃。 一个女人，不安分守己，却有如此大的野心——这就是罪。 但通过萧昱辰对她的态度，温锦想通了。 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被“投放”到这个地方。 那便说明，天意如此！ 而且，还给她配备了无敌的灵泉空间，这就是作弊啊！ 天意都给她开了这么大的buff了，她若不干点轰动的事情，岂不是枉费天意？ 所以，即便姜朔是好意。 但对于他的劝谏，温锦也是只入耳，不入心。 殿中的人正说着话。 殿后忽然传来少年人，兴奋地叫喊声，“娘娘，我愿意去！”bigétν “我在回来的路上，认识了祁先生的学生，他祖上世代都是造船的！” 温元杰边说，边跑到了殿门口。 他表情兴奋，抬脚就要往里迈。 没等宫人上前阻拦，他便已经想起来……这里是皇宫大内，不是温盛钧的宅子。 若非太子殿下带着他，他哪能这么肆无忌惮？ 他连忙退回脚步，在殿外躬身告罪。 钰儿摇摇头，叹了口气，上前道：“母后，都是儿臣的错。” 温锦点点头，“我想也是。若不是你，宫人能让小杰乱闯吗？” 一句话，就把温元杰和宫人的错，都推到了太子头上。 钰儿把身子躬得更低，“求母后责罚。” “行，这罚你逃不掉的。”温锦道，“你们进来说话吧。” 温元杰十分歉疚地看了钰儿一眼。 钰儿朝他眨眨眼，叫他不用担心。 两人进得殿中。 姜芊和姜朔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特别是姜朔，他神情激动中带着紧张，以至于手都在抖。 若不是还记着，这里是皇宫大内。 他恐怕已经冲上去，迫不及待地和温元杰相认了。 “你刚刚说什么？”温锦看着温元杰道。 温元杰目不斜视……他像是没看见姜芊和姜朔两人。 但若是细心观察，就不难发现。 他垂在袖中的手，也是紧握成拳的……显然，他知道殿中这两人是谁，也知道他们在这儿，想干什么。 但他就是不看他们，反而语调激昂道：“娘娘不是有意造大船出海吗？ “小的也想！我想去外头的世界看看！就是造船的事儿，小的也求能参与其中。 “这次回来的路上，我们恰逢祁先生的学生。他祖上都是造船出身，小的跟他特别能谈得来！” 温锦点点头，缓缓问道，“可是我们都没坐船去过太远的地方。海上不比陆地，也许一个月都见不着岸。 “再大的船，在汪洋之上，也如一叶扁舟。那时候，人才真正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海上有狂风巨浪，甚至海啸。这些都无法预料，人在自然的威力面前，微不足道。 “所以，远航出海，是一件危险，前途未卜的事儿。” 温锦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来，她说的是事实。 二来，温元杰还年少，旁边还有两个年长的，他的至亲之人。 他这么激动地要出海，却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旁边两人…… 温锦觉得，认亲的事，可能不会像她预料的那么简单。 用“生死考验”放在这久别重逢的亲人面前，或许能把他们都往前推一把。 温锦话音刚落。bigétν 温元杰就激动道，“小的不怕危险！更不怕死！” “不行！”姜朔立刻出声反对。 “娘娘，姜远年少轻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他打小也没去过海上，说是旱鸭子也不为过。 “他不过是异想天开！恐怕耽误了娘娘大业，这小儿的胡言乱语，娘娘姑且一笑作罢了吧！” 姜朔神色紧绷且认真。 温元杰面上明显一怒。 但他很快调整了表情，转怒为茫然。 他凝眸，狐疑地看着姜朔，“你说的姜远是谁？” 姜朔也转过身来看他，“小……小远，听说你……失忆了。你不记得大哥了吗？” 温元杰指了指自己，“我？姜远？呵，这位仁兄，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叫温元杰。” 姜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仁兄……呵，我是大哥啊！” 温元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而是对温锦躬身，神色期待。 温锦也平静地看着兄弟俩。 姜朔脸上的神伤。 温元杰兴奋表情下的紧张…… 都落入她眼底。 温锦笑了笑，“你有此心，这很好。至于你有没有能力嘛，你得证明给我看。” “如何证明？”温元杰眼底发亮。 温锦道，“你说，你与那造船世家之人，很谈得来？既要远航，一定要有够大够结实的船。 “要有会开船的人，还要有能在船上生活，善适应海上环境的人。 “辨别方向，应对极端恶劣天气……诸如此类，都是远航之前，要考虑到的。 “你也像其他管事、臣子一样，拟出一份策划，给我看吧。” 姜朔一听，就急了。 “娘娘，即便能给出策划，也都是纸上谈兵，没有践行在事儿上，再多的筹谋，也无济于事呀！ “他太小了！他哪里能胜任？不可能的！” 温元杰攥紧了拳头，两条胳膊因愤怒和忍耐而颤抖。 殿中的人都怀疑，若不是在皇宫大内。 温元杰会跳起来暴打姜朔。bigétν 却听温元杰冷笑一声，“这位仁兄，你怕是脑子糊涂了？我去不去，娘娘看不看好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姜朔表情很受伤。 温元杰却不再看他，转而向钰儿躬身。 “小的斗胆求太子殿下，小的离京之前，能否暂做殿下护卫？” 殿中一静。 钰儿堂堂太子，他怎么可能缺护卫。 温元杰跟他是旧识，要做他的护卫早就做了。 他只是为了去东宫，躲着某人。 钰儿笑道，“好啊，正好我也对此感兴趣，把那个善造船的人叫来，咱们先造一个模型看看！” 两个半大的孩子，一拍即合。 温锦很多时候，都纵容钰儿。 “母后，儿臣告退…… “适才偷听，是儿臣不对，儿臣自罚抄十张大字，蹲半个时辰马步！” 温锦点点头，派了自己身边一个女官去盯着。 预想中的“认亲现场”……似乎翻车了。 姜朔坐在那儿，神情沮丧，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第533章 怀孕真辛苦 温钰领着温元杰到了东宫。 “这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告诉我，”钰儿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但不想跟他相认？” 温元杰看了温钰一眼，垂头道，“小的若是不说，算不算欺君之罪？” 温钰摇摇头，“我私下问你的，不算！” “哦，”温元杰点点头，“那我没想起来。” 钰儿斜眼看着他，哭笑不得。 这跟直接告诉他，有什么区别？ “不想认就不认，母后不会逼你的！他好像是有点儿讨厌…… “虽然看起来，他也是好心……但，怎么说呢？” 钰儿歪着头，他说不出原因，但就是觉得，自己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大表舅。 …… 姜朔和姜芊无功而返。 回到郡主府上。 姜朔垂头丧气。 姜芊意味深长地看他。 “他是真的把我们忘了……还是不愿与我们相认？”姜朔喃喃说道。 姜芊走上前，轻拍了拍大哥的肩。 “先不提小远的事儿，另外一件事，我想问大哥。” 姜朔茫然地抬起头来，“还有什么事……” 他原想问，还有什么事，是比小远的事更重要的吗？ 但见妹妹脸色严肃郑重，他便端坐好身子。 “大哥见面，就劝皇后娘娘，是想提醒她‘牝鸡司晨’的道理吗？” 姜朔嘴唇动了动，他没反驳。 他确实有这个意思……而且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不妥。 他乃真心实意为温锦好！希望自己的表妹能避免危险。 但此时，这话从芊芊口中再说出来……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了，有些别扭和刺耳。 姜芊微微一笑，“我们离开京都之后，也听说了她的事儿。 “她继母刘氏，对她不好。没了外祖家的照应，更是变本加厉。 “后来我们在齐国，也听说她被算计，勉强嫁了怀王……怀王厌恶她，她日子艰难。” 姜朔缓缓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她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所以才想要提醒她……” “哈，提醒她。”姜芊笑了一声，“以她的心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需要别人提醒她，该怎么做吗？” 姜朔脸色一僵。 姜芊道：“大哥，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管得太多了，而且太自以为是，你太自负了！” 姜朔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额上青筋，手背青筋，都绷了起来。 浑身的血液，都冲击咆哮。 姜芊神色不变，静静看着大哥的神情变化，“大哥，我这是为你好。我是在提醒你呀！ “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提醒你，我想得到，而你想不到的事儿。 “打着‘我为你好’的名义，让你按我的要求去做……这本身，就是一种自负，及对别人能力心智的怀疑打压。” 姜芊叹了口气，摇摇头。 她起身道，“大哥一路奔波，一定累了，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 “我和药房的大掌柜，还有老大夫们，还有事情谈。大哥也去歇歇吧。” 姜芊说完，轻叹着离开。 姜朔确实疲惫，但他睡不着，他坐不住。 他甚至不能一个人呆着…… 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他会急疯了。 他急匆匆来到东宫之外，递上郡主府的拜帖。 “草民求见太子殿下……还请行个方便。” 姜朔塞上银子。 东宫守卫，却把银子退了回去，神色如常道：“殿下在忙，谁也不见。” 姜朔怔怔地在东宫门前站了许久。 没有太子的准许，他不可能进去。 他一直等到傍晚，才耷拉着眼皮离开。 “真的不见吗？他等了一整天呢。” 钰儿与温元杰站在宫墙上，远眺着那个孤单的身影。 “看样子，他还挺疲惫的……既然如此，何不去歇够了，再来见呢？” 钰儿歪着脑袋。 温元杰却哼笑一声，“因为这样，才更容易让他的弟弟心生歉疚。 “这样的求见，才有逼迫的力度。可惜，我不是姜远，我才不会愧疚。” 温元杰冷着脸，没有丝毫动容。 晚间。 萧昱辰从前朝回来，同温锦一起用饭。 “怎么不见钰儿？” 温锦轻叹一声，“温元杰为躲姜朔，求钰儿容他留在东宫。钰儿遣人过来说，他不过来用饭了。有温元杰陪着他呢。” 萧昱辰点点头。 他夹了虾炙，放进温锦面前盘中，却见温锦眉宇间轻蹙。 他连忙放下筷子，用略显粗糙的拇指腹，轻抚温锦眉心，“怎么？为姜家兄弟的事操心？” 温锦微微一笑，“说完全不在心上，倒也虚伪。只是觉得……小杰似乎已经想起什么了，他是不想认。” 萧昱辰点点头，他理解温锦的担忧。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垂眸看看她饱满的肚子，“孕育的辛苦，我替不了你，其他的事儿，都交给我吧！” “姜氏兄弟的事儿，你不用愁，回头我单独见见他们兄弟二人。自家亲兄弟，有什么化不开的结呢？” 温锦抬眸，撞进萧昱辰的眼底。 他眸色浓郁，尽是疼惜。 见她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倾身过来，吻在她的额头上。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怕自己忍不住。” 温锦小声道，“其实，从医学上来说，只要过了头三个月，并且孕妇身体健康，是可以……” 萧昱辰连忙用食指压住她的嘴唇。 他呼吸略显急促。 隔着胸膛，都仿佛能听到他隆隆的心跳声。 “别这样试探我……我可不是圣人。”萧昱辰盯着她，眸色愈发浓郁，“但我也不想做小人，你怀着身子本就辛苦，前阵子害喜，受那么大罪，这才不难受了，我就只想着那点儿事儿……我还是人吗？” 他又吻了吻温锦的发，殷勤地给她夹她爱吃的菜。 让一旁的布菜宫女，天天面临“失业”地危机感。 温锦看着他，好笑又无语……她也是人好不好？这都多久不识“肉味”了？ 难怪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自打食髓知味……这几个月，快把她“素”成尼姑了。 偏偏萧昱辰这人克制力极强，自打发现她有孕之后，天天禅坐，修炼内功。 实在忍不了，他就去洗冷水澡…… 温锦叹息，怀孕真是苦了她了。 第534章 冲破枷锁 萧昱辰从温锦那儿知道姜家兄弟事后。 他得空，召了温元杰从东宫来回话。 温元杰进殿，恭恭敬敬地行礼。 萧昱辰挥手遣退御书房里的太监们。 眼看殿中，除了他俩，只剩下皇帝御案旁，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再无旁人…… 温元杰的表情，就不自然的紧绷起来。 他大约猜到了皇帝为何召他来。 温元杰不等他开口，便撩袍跪下。 萧昱辰垂眸看他，意味深长道，“你若是朕的妻弟，便不必如此，都是自家人。” 温元杰却没动……果然，就是为此事。 他深吸一口气，叩首道，“小人不敢欺君……实在是，想起来了。” 萧昱辰哦了一声，“所以，你是不想认？” 温元杰道，“主子当初买下小人，并给小人解毒。主子便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恩同再造。 “曾经的姜远，早已经死了。小人只是温元杰。” 萧昱辰笑了一声，“你若是姜远，便是皇后娘娘的表弟，有这血脉亲情，不是更添亲近？” 温元杰浑身微微紧绷。 殿中沉默良久。 他不说话，不表态。 萧昱辰也不催他。 过分安静的空气中，时间似乎也被拖得格外漫长。 良久，温元杰才道，“小人不愿再做姜远，是因为……小人不知该如何面对姜朔。 “他是姜远的大哥，姜家被流放，一路艰难困苦，其中磨难和危险太多太多……他是这一辈儿的长子。 “他照顾底下那些小的，付出了很多，当真是长兄如父。 “即便后来到了齐国，都稳定下来，他依然为弟弟妹妹们，殚精竭虑……” 温元杰并非不理解姜朔。 但是他说话间，拳头却渐渐握紧。 “他是好心……但不能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想法、他的要求活吧？我们是人，我们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当初，我也想为姜家的事业做点事儿！我对医术不在行，打小就喜欢习武。 “我跟师兄弟和伙伴们，组建了一个镖队！我们要帮姜家的生意运货！他说什么都不同意！biqμgètν “他不同意就罢了，我们不运姜家的货！我们做别家的生意！ “可他……” 温元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年轻的面庞上，难掩愤慨和怒色。 他猛地觉出不妥……偷偷抬眼瞟了瞟萧昱辰的脸色。 萧昱辰倒十分平静，“你继续说。” “他把我安排进他找的镖局里，让我跟着那镖局一起押运……谁知道，那镖局里竟有镖师，跟外头的贼人勾结。 “里应外合，他们把镖队抢了！小人被打伤，还中了毒，滚下山崖……九死一生。 “小人醒来后，就混混沌沌。不知怎的，被抓去做了奴隶，还被用了一种奇毒，若不听奴隶主的话，便要毒发。” 温元杰苍凉一笑，“小人倒觉得，这毒和姜朔很像，必须听话，不听话就有诛心之罚。” 萧昱辰垂眸，若有所思。 温元杰说完这些，忽然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 他振作精神道，“是娘娘救了小人，给小人解了这奇毒！给小人以新生！ “温少爷还给小人改了奴籍。小人如今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却是自由又完整的！biqμgètν “小人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比做什么姜家少爷要自在舒坦的多！求皇上隆恩！小人……不想做姜远。” 萧昱辰微微颔首，“你说的这些，姜朔知道吗？” 温元杰苍凉一笑。 “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不会改的。 “他永远都是对的！他永远都是好心！根本不管你，想不想要，需不需要。” 萧昱辰点头，转而问道，“那你对日后的人生，有什么打算？” 许多人在面对这问题时，会有些茫然。 但温元杰却是眼底一亮，“小人正在搜集各地造船的经验资料。还在寻找关于航海的记录。 “虽然现有的经验很少很少。但小人不怕，我们会造出最大最坚固的船！ “小人想要出海，想要出去闯荡……哪怕这一路上会犯错，哪怕……会死在外面！ “但小人死而无憾！” 他说这话时，年轻的面庞，满面红光，激动的神色，让他整个人仿佛会发光。 萧昱辰笑了笑，叫太监把厚厚一沓子纸交给温元杰。 “这是宫内藏书楼里，一些关于大船和远航的资料。 “还有娘娘亲自勾画的草图，也许对你们造船有启发。” 温元杰原本以为，皇帝要以“孝悌之道”来批评他。 他已经做好了承受责骂的准备。 没想到，皇上没有评判他，却还给了他这么大的帮助！ 他看着那些草图，资料，差点兴奋地跳起来打一套拳，再翻几个跟头。 若非还记得，这里是御书房，他非大吼上几声不可。 “谢皇上！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激动不已。 萧昱辰道，“年轻人对自己向往的事，有视死如归的勇气，这很好。但更要有信念，有一定能成功，一定要活着回来的信念！bigétν “等你经过历练，足够强大，你会发现，任何人都不能越过你，去掌控你的人生。 “你更无须与之对抗，所有的枷锁都会从你身上脱落。到那时，你会发现，所有的枷锁，都能让你变得更强。” 萧昱辰说这些话时，他身上似乎笼罩着淡淡金光。 温元杰痴痴地看着他，心中触动。 “是……谢皇上！”他忽然意识到……谁又不是从旁人的枷锁中，突围出来的呢？ 就连当今圣上，当初也有许多困境。 这层认识，叫温元杰心底充满了力量。 以及皇上刚刚说的……信念！ 温元杰告退以后，殿中又静了片刻。 萧昱辰对着屏风道，“出来吧。” 良久，姜朔从屏风后慢吞吞地挪出来。 他原本有力的步伐，似乎变得十分沉重。 “谢……谢皇上！ “草民……告退。” 姜朔什么都没有多说。 他今日进宫求见皇上，原意是想借着皇上的手，逼着姜远跟他相认。 他回去反复琢磨了，都觉得姜远是故意不和他相认…… 皇帝没有答应他，也没拒绝他，只说让他躲在屏风后头，收敛自己的气息，静静地听。 他听了，他也猜对了。 姜远想起来了！ 但一切，似乎都变了。 姜远不愿认他，甚至，恨他。 第535章 你，你等着嫁我啊 “哥，你怎么了？”姜芊看到失魂落魄的大哥，有些意外。 姜朔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郡主府。 对于姜芊的问题，他甚至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他摆摆手，一头扎进客房的床榻上。 姜芊继承姜院判的衣钵，医术不俗，她担心大哥身体，连忙去给大哥把脉。 “我没事。” 姜朔拉过被子蒙住头，转身面向墙。 姜芊看着他，轻叹一声，“你进宫了？又见过温元杰了？” “他不是温元杰，”姜朔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他就是姜远！” 姜芊一愣，“你们相认了？” 姜朔蒙着头，一声不吭。 姜芊暗道，若是相认了，大哥又怎么会是这种状态。 “你若是累了，就好好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姜芊实在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一躺，竟然就“病倒”了。 说他病吧，他身体倒还好。 就是整个人懒懒的，除了吃饭如厕，他就是在床榻上“躺尸”。 姜家大半的生意，都是他在经手。 他曾经事事躬亲，大小事务都要他点头了才行。 可现在，他这么一躺，耽误了不少事儿。 许多大管事，写信过来，他不看也不回。 有的大管事甚至亲自跑来问。 “不见，谁也不见。” 姜朔不知是在赌气，还是真的谁也不想见。bigétν “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拿不了主意的就找人商量，去问姜二，别问我。” 姜朔说到做到——他真是谁也不见。 甚至连姜芊，他都不见了。 姜芊盯着大哥那敲不开的门，暗自思索了一阵子。 她阔步来到花厅，对姜家那些大管事道：“你们也都是独当一面的大管事，叫你们做大管事，不是传声筒！ “不要事事都来问大哥，大哥若事事操劳，还要你们干什么？ “往后不要依赖大哥，能自己拿主意的，尽量自己拿主意。实在觉得自己能力不行的，再来问大哥！” 大管事们先是狠狠一愣。 继而，众人脸上闪过不同程度的兴奋。 谁愿意做旁人的传声筒啊？ 能做到大管事这位置上，他们都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但苦于姜朔精力太过旺盛，他就喜欢事事躬亲，让他们根本没有发挥自己才干的余地！ 如今竟然有了这样的机会！ 虽然他们也担心姜大的身体，但他们更珍惜眼前这机会。 “我们必定尽心竭力！让姜大爷可以放心交托！” 大管事们也不等了，兴奋地带着各自的问题走了！ 姜朔还在郡主府“躺尸”的时候。 那与他合作，愿共谋齐国江山的萧凤渊，也打算启程去往齐国了。 临行前，凤渊又到宫里，向温锦辞行。 这是他表明身份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凤渊原本以为，物是人非……再见面，一定会有看不见的隔阂了。ъitv 没想到，扶着腰，微微挺着孕肚的温锦，依旧能给人极为平和亲近的感觉。 凤渊一看到她，便觉心头暖热。 一个念头，更是浮现在他心底…… 若非遇见温锦，若非与她交好，也许他复仇夺权之路，远比今日要漫长得多！ “见过娘娘！ “微臣听说，娘娘有意造大船，要出海远航，探索天龙大陆之外的境域。”凤渊行礼道。 他如今是出使大齐的使臣，给了挂了个梁国的闲职。 温锦看他一眼，“怎么，萧大人也有意参与啊？” “若微臣还有精力，当然不能错过！”凤渊颇为遗憾的摇摇头，“现在，大事未成，不敢贪心。” 温锦笑了笑，“那就预祝萧大人马到功成！” 凤渊躬身谢过，“出海大事，微臣如今没有精力，但感念娘娘多番相助之恩。微臣临行前，不能不表示一下呀！” “怎么，要把你的秦淮楼给本宫吗？”温锦笑说，“小红可是盯着秦淮楼，盯了很久了。” 凤渊哭笑不得，本来，他还想把秦淮楼留在自己手中呢……也好打听某人的消息，传递给远在齐国的他。 但既然温锦提了。 “好，微臣出宫，就和红娘子商量交接。” 温锦笑着点点头。 “但微臣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凤渊道，“微臣知道，娘娘一直想要扶持寒门，帮助女子在这世上立足。 “为了这些理想，娘娘甚至不惜和大臣们立军令状，昭告天下。“微臣也想尽绵薄之力，在京都及大梁各地，建十所学校！” 温锦闻言，眼中发亮，她认真且专注地听凤渊讲。 凤渊话音刚落。bigétν 温锦便点头道，“看来萧大人虽然精力有限，但家底很厚嘛！十所学校，也需不少财力呢！” 凤渊脸上一热……他主要是不想一旦离开大梁，就和大梁没有关系了。 他想要保持联系……以便能随时关注某人。 “虽是这么计划，但也不是能一蹴而就。十所学校，也算是微臣给娘娘立下的军令状。 “不论耗时多久，微臣一定会尽心竭力做好此事！” 温锦此时却道，“比起十所学校，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 “来人，去请元容郡主！” 凤渊闻言，表情一怔。 紧跟着，他就忐忑又激动起来……难道，姜芊把他的心思，都告诉温锦了吗？ 否则，温锦此时，怎么叫她来？ 又或者……温锦察觉了什么，想利用姜芊“联姻”吗？ 不对不对……温锦不是那样的人！ 更何况，他如今还没有得到大齐江山，“联姻”不是太早了吗？ 在凤渊胡思乱想的时候。 元容郡主姜芊，也闻召而来。 “见过娘娘。”姜芊低头垂目，屈膝行礼。 凤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专注而灼热。 姜芊却目不斜视，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这叫刚才还浮想联翩的凤渊，心里不是滋味。 他使劲儿拿眼睛瞪姜芊。 但姜芊四平八稳地跟温锦说起这段时间以来，她在京都的见闻经历。 “我跟祖父曾经的故交好友商议了好久，他们意思也说，希望能更多更好的培养接班之人。 “曾经的传统都是在宗族里，把医术传下去。但不说别家，就咱们自家，祖父的医术，几个哥哥都没兴趣。 “若非我们姐妹爱学，也不乐意嫁人，祖父的医术，岂不要失传？ “不光咱们家，很多醉心医术的老大夫们都有这担忧，真正能世代相传的有又几个？ “很多好的医术，就是这样，渐渐失传了！” 凤渊一听这话，就急了，“你怎么能不乐意嫁人呢？你……你等我啊！” 第536章 知己 温锦和姜芊，闻言都看着凤渊。 凤渊急得冲姜芊眨眼，“等我完成大业，我就向大梁提亲，你得等我！” 姜芊看他一眼，仍旧是四平八稳，“不等。” “诶……你。”凤渊急得浑身燥热不安。 温锦在一旁，看得想笑，“原来萧大人还有这心思？想求娶我家表姐呀？” “望娘娘恩准！”凤渊连忙躬身。 他再不敢托大奢望……他真是糊涂了，刚刚还以为温锦会用姜芊来“联姻”呢。 现在，他巴不得温锦有这念头…… 但看温锦，压根儿没这意思。 “我好容易才找回的表姐，人家如今已经是郡主了！自个儿有府邸，有喜欢的事业，干嘛非想不开要嫁人呢？ “她富足自在，寂寞了，养几个面首不好吗？”温锦笑说。 凤渊大惊失色，“不行……” 温锦摸着肚子，乐得和姜芊笑作一团。 “芊芊……”凤渊盯着姜芊，她那么文静秀气，不能干这种事儿吧？ 姜芊却不看她，反倒跟温锦对着头道，“那感情好，真自在呀！娘娘若有好的面首人选，一定要给我留着呀！” 温锦看了凤渊一眼。 “秦淮楼里多着呢，回头挑几个干净的，给你送府上去。biqμgètν 凤渊：？ 看两个女子笑容肆意，比枝叶间落下的阳光还要耀眼。 他一时着急，一时又好笑，时光若能停驻在此刻……似乎也很美好。 “好了，我们不逗他了。”姜芊终于看了凤渊一眼。 凤渊立刻来了精神。 温锦也正色道，“阿姐喜欢医术，暂时也没打算嫁人。相比较相夫教子，阿姐更希望能把外祖父的医术，发扬光大。” 凤渊连连点头。 温锦是这样的女子，她身边如此性情的女子也真不少。 这是令他钦佩之处，也是认识姜芊之后，她最吸引他的地方。 “刚刚萧大人提议为大梁建学校。这件事情不急，后宫的许多财政收入，已经投入到学校建设当中。 “我与阿姐商量了，我们希望能在京都建一所专门的医学院。 “聘请太医院，及京都，以及民间各地的名医来校任教。 “并同时建一所，该校附属的综合性大医院，就像宫里的太医院一样。个人主攻其擅长专精的方向。” 凤渊听地投入，边听边时不时点头。 姜芊接着说道，“这样，先生可以带着学生，在实践中学习。也能够保证，学生学出来之后，很快就能投身到这个行业当中。 “既能养家糊口，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也能造福大众，医人治病。” 凤渊抚掌，连连点头，“好啊！这想法甚好！为什么以前没有这么干的？” 温锦微微一笑。 凤渊立刻转向她，“娘娘啊，这又是您的点子吧？您说，您怎么就那么多新奇的想法？” 温锦摇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想想就有的。 “一来，医术这行业，向来都是在自己家族传承，更有‘传男不传女’一说。 “是我外祖父摒弃这些，打我们小时候，就教我们姐妹医术，才有我们今日的‘敢想’。 “再者，我没有精力弄这些。乃是表姐来了之后，我同表姐那么一提……这事儿阿姐在跑前跑后的操劳，将来若能成，都是阿姐的功劳。” 姜芊连忙摆手摇头。 “我连想都不敢想！多亏娘娘……” “我们姐妹就别相互吹捧了，”温锦道，“萧大人可愿出钱出力，建这所综合性‘医学院’和其‘附属医院’？ “你若放心我阿姐，那便认命我阿姐为‘校董’，全权负责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各项工作？” 凤渊立刻点头如捣蒜，“放心放心！芊芊负责，我有什么不放心的？”biqμgètν 凤渊心里欢喜，比脸上更甚。 他听出来了！ 这医学院和附属医院……虽然名字听着新鲜，却是姜芊姐妹俩如今的夙愿。 他能够参与其中，岂不是与姜芊的关系更加密切了吗？ “如此甚好！” 凤渊心思转的极快，他连忙补充道，“只是我也关心此事，如果此事在大梁收效甚好。 “那么待我功成，也要在大齐效仿此举。所以，还希望‘校董’大人，能时常写信给我，让我知道这件事的进展。” 姜芊和温锦对视一眼。 温锦扑哧一笑，“这我就不管了，你们商量吧。” 凤渊这“司马昭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姜芊淡然道，“我尽量。” 温锦顿时觉得，表姐性格太酷了。 简直比她当初还冷漠。 即便她这不算答应的答应，也叫凤渊十分开心。 “好！那我等你的来信！” 凤渊还有许多准备工作。 他来向温锦告辞之后，便先行离宫了。 姐妹俩坐着说话。 “表哥最近怎么样？” 温锦话音刚落，姜芊就长叹一声。 “怎么？表哥不太好吗？” “病啦。”姜芊摇摇头。 温锦一愣，“守着表姐这样妙手回春的医者还生病？病得重吗？要不要派太医……或者我也去？” 姜芊摇摇头，无奈道，“心病！不管他，随他去吧！ “这病只有他自己能治！他若愿意好，病自然就好了。 “这‘病’早有端倪，只不过在家里的时候，大家都守着他，没能长硬翅膀，没人敢反抗。 “小杰算是因祸得福，不在他身边，反倒长出了丰满的羽翼。有人敢反抗他，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病根儿’。” 温锦微微点头，这就是“控制欲”太强的家长啊，人生而为人，是要活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事事由别人操控，人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这辈子就好像没真实的活过一般。 “那家里其他人……”温锦问道。 姜芊笑笑，“其他人相差年龄不大。姜朔这‘病’，就在小杰身上最为明显！ “本来大哥都要成亲了，结果家里获罪，全家流放，亲事也黄了。 “后来在齐国，慢慢安定以后，又有人开始给大哥说亲了。也想看了几个…… “就出了小杰的事儿……大哥再也没心思成亲了。如今看来，我倒觉得，他没成亲，没孩子，说不定是好事呢！ “看看他对小杰的态度……他当长兄尚且如此，他当爹岂不更严重？”biqμgètν 温锦闻言，不由笑着点头……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姜芊表姐了。 两人一见如故，实在是因为，三观很契合。 两姐妹聊完，姜芊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选址、建设中去了。 温锦以为，大表哥姜朔还要再“病”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又要入宫求见。 第537章 年轻就是无畏 让温锦更没想到的是，姜朔不是来求温锦帮他和温元杰相认的。 “草民来辞行……” 姜朔低垂着头，眼神黯淡无光，“出来这么久了，家里的营生都没管，也该回去看看了。” 温锦好奇得看着他。 他的确是姜朔，却又跟当初刚来京都的姜朔判若两人。 那时的姜朔虽然疲惫，但眼睛里有光，整个人生机勃勃。 但现在的姜朔……听姜芊说，他天天在家睡觉。 但他整个人无精打采，说话间，气力不足，生命力也很萎靡。 温锦道，“表哥看起来精神不好，是遇见什么难事儿了吗？” 姜朔抬头，无力地看了温锦一眼……他无声的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他声音不大，温锦也就听了个大概…… “都不来问我了……营生的事儿，竟然没有我，也都平顺？ “原来我……是可有可无吗？也不知……管事们做主，还是姜二长大了…… “我还有什么用呢？小杰也不认我……” 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句话，却把温锦吓了一跳。 听这话音……姜朔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吗？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的时候……他该不会自寻短见吧？ 温锦忽然就想起，临床心理学上的一种观点，在“控制欲”之下，控制和被控制的双方，有一种“共生”关系。 温元杰的失踪、失忆，让他突然切断了这种“共生”关系，完成了自我的成长。 然而，在老环境下的姜朔，却还停留在原地……直到这次，他再次和温元杰见面。 他发现，曾经可以掌控的小弟弟，如今已经翅膀硬了，敢不认他了。 他一时接受不了…… 他无法“惩罚”温元杰，于是就“放逐”他的那些大管事们，算是变相的“惩罚”不听话的行为。 可没想到，大管事们，比温元杰成长独立的速度更快！ 姜家的那些产业，即便没有他，也能顺利运转。 这对姜朔来说，打击可能不小。 这种情况，是危险的，同时也是巨大的机会。 是外力推着姜朔，必须成长，以摆脱他内心的控制欲……这也很多家长的通病。 他或许能摆脱欲望的趋势，让心灵真正自由。 也可能跌下万丈深渊……真的病倒，甚至殒命……让至亲之人，陷入一种内疚情绪当中。 温锦不是心理医生。 她的灵泉空间，或许能给人暂时的缓解，让人精神放松。 但也恐怕是治标不治本。 她看着姜朔，不知自己是否能帮上大表哥…… 这时，宫人忽然道：“太子殿下带着温元杰等人求见。” 如一截枯木似的姜朔忽然抬起头来。 他晦暗无光的眼睛，也迸射出星芒。 温锦暗暗心惊…… “我……草民，草民先躲起来吧！ “他，他一定不愿见我！见到我，他会生气，会发狂…… “娘娘！让草民躲在一边吧……让草民临行前，再、再看看他！我、我绝不打扰他。” 温锦微微蹙眉。 她本想让宫人带着姜朔从别的门离开。 没想到，姜朔却要求再看看温元杰…… 其实，温锦觉得，温元杰即便看到姜朔，也不会情绪失控，不会生气，更不会发狂。 会失控的，是姜朔自己。 温元杰最多对他视而不见罢了。 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视而不见”。 温锦冲一旁的女官微微点头，“带他去后殿。” 姜朔刚藏好，钰儿就带着温元杰和几个年轻人进来了。 他们还抬着一艘一米多长的轮船模型。 年轻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生机。 “阿娘快看，我们设计出的远航船！到时候，可以按照比例放大，造出一艘长四十丈，宽十丈的大船！” 钰儿一边操作着轮船模型，一边解释。 他说话时，小脸儿生光。 这是对自己投入心力，深感兴趣的事业，充满信心的希望之光。 温锦虽然从来没参与过造船。但她也知道，在现有的技术水平上，想要造出可以航海的大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iqμgètν 任何事情在刚开始时，遭遇失败，都太正常了。 她不想打击年轻人的信心，便点头说，“很好，既然已有模型，想来你们也有造船的初步预想。 “我可以拨款给你们。你们得去求皇上，批准大沽码头给你们建造船厂。 “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们……模型和真船，无论是从工艺，还是具体要面对的困难上，都有天差地别的区别。ъitv “你们做好面对无数困难和挑战的准备了吗？” 一群年轻人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以太子和温元杰为首，齐齐拱手道。 “娘娘放心！儿臣（卑职）不怕挫折！不会放弃！” 温元杰更是声音颤抖道，“我们相信，只要有恒心，有毅力！有必胜的信念和决心！就一定能做成这件事！ “不管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们不怕失败！只要我们不放弃，就没有攻克不了的难关！’ 温锦满意而笑，微微颔首，“甚好！万事开头难，但有志者事竟成。 “去做吧！本宫祝你们早日成功！” 钰儿欢呼一声。 其他人，在皇后面前，不敢放肆，但眼底的狂喜亦十分明显。 他们告退离开。 一群人刚退出大殿，便如雀鸟一般，欢呼雀跃。 温锦在殿中，都不由被他们的激情和欢欣所感染…… 年轻人的敢想敢为……让温锦顿生一种，她没有白来！没有枉费穿越的感触来！ 倘若她来了，这个时代，一切照旧。 倘若她有着作弊神器，却只是改变了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为这个世界提供过什么…… 她离开人世的时候，该是何等遗憾！ 温锦听着年轻人的声音远去，欣慰的笑容浮现在她嘴角。 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是姜朔要出来辞行了吧。 温锦也想问问他，对于那一行年轻人的感触。 还没等他走出来，忽闻宫人又报：“雀翎求见娘娘。” 屏风后的脚步声停了，又猛地缩了回去。 温锦暗道，这姜朔又不想出来了？ 雀翎，便是当初的雀爷。 温锦想了想，雀翎入宫求见，应该没什么秘密要报，叫姜朔听了也无妨。 “传——”温锦道。 第538章 萌动 雀爷一身干脆利落的骑装，精神抖擞，身形干练而气质惊艳。 如今她不排斥女装，却独爱骑装。 她一口气在盈香那儿订了二十多套骑装。 皆由盈香和她所带的女学学生们设计制作。 价格不菲，但雀爷连还价都不曾，就大手笔买下。 这件事还在女学里，小小的轰动了一阵子。 甚至有其他班的女学生，要转学去盈香门下。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无事不登三宝殿，卑职有事想求娘娘！” 雀爷自称“卑职”。 这称呼，把屏风后的人吓了一跳，发出细微地声响。 雀爷诧异地朝屏风后看了一眼，但这儿是温锦的地方，她并没有什么防备心。biqμgètν 她的雀楼，如今都已经被温锦“收编”，成了皇宫大内专属的信使通道。 以前兼职打听消息的活儿，如今在温锦这儿，也成了完全开放的。 雀爷也有了正经的女官聘用文书和官印。 她没有自称“微臣”，而是“卑职”已经很自谦了。 她没觉出不妥，便继续说道，“听闻娘娘要造大船，命人出海远航，卑职也想参与。 “无论是造船，还是远航，娘娘用了卑职，都是如虎添翼！ “卑职有人脉，认识有经验可做船长之人，认识许多善水性，能做水手的，还认识许多善于长时间生活在水上，做饭，日常生活之人！ “总之……让卑职去，对娘娘有利无害！” 雀爷对自己一通吹捧，这波儿自荐，着实天花乱坠。 温锦盯着她看了一阵子。 “你走了，你手里的活儿交给谁？本宫身边可离不开你！”温锦道。 雀爷笑着挥挥手，她与温锦说话很随意，“谁离不开谁呀？没我太阳还不升起来了？” 雀爷话音刚落，屏风后就有人暗暗吸了口气。 但这次，他声音小。 雀爷离得远，没注意到。 她继续道，“不过也不能撒手不管，所以我已经想好了接班儿的人选，只是她现在经验不足，历练不够。 “我打算带她一段时间，等她独当一面了，就完全交给她，我也能去大沽！ “娘娘，到时候我把活儿都交给她，您得同意让我去大沽造船！” 温锦想了想，她知道雀爷过往的经历，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 她问道，“你是不是想离开天龙大陆？去看一看更大的世界？” 雀爷嬉皮笑脸的表情，忽然收敛，她变得严肃而郑重，“回娘娘，是的。 “我想离开这里……然后，可以更坦然地回到这里！” 温锦轻叹，“那如果……回不来呢？” 雀爷又笑了，“这是我的选择，即便回不来……那也没有遗憾了！” 她笑容明媚而灿烂。 她却不知，这轻松坦然，发自肺腑的话，叫屏风后的某人，听得浑身一震。 温锦答应了雀翎，如果她带出合格的接班人，她就可以交付手里的工作，往大沽造船厂去。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一定把人带出来！” 雀翎迫不及待地告退离开。 温锦坐那儿好一阵子，都不见姜朔出来告退…… 怎么着？ 在她这议事殿里，待舒服了？ 偷听上瘾了？还赖这儿不想走了？ 温锦哭笑不得，她起身往后殿去，却发现姜朔当真还端坐在屏风后。 只是他，完全呆住了，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 “大表哥？姜朔！” 温锦提高嗓门儿。 姜朔猛然回神…… 他这么一回神。 温锦就感觉到，他不一样了！ 刚才浑浊无光的眼睛里，有神儿了。 他说话也有中气了，“娘娘，草民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温锦一愣，“你不是要回齐国吗？” 姜朔连连摇头，“我早就说，姜家的营生，等二弟三弟能独当一面了，就放手交给他们。 “可是他们早就年长过我当初白手起家的年纪，我却一直不肯放手，一直觉得他们还小！ “现在我知道了！他们不需要躲在我的羽翼之下了！ъitv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为照顾他们而活！但现在，我也想为自己活！” 温锦犹疑地看他……能想通这些，实在不易。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旧疾复发”，重新钻进牛角尖。 “大表哥想做什么？”温锦问。 “我想去大沽！去造船，将来出海！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姜朔语气激动道。 温锦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是真想去造船，出海？ 还是想去盯着温元杰？以便把失去的“控制力”，重新抓回手里？ 姜朔抬头一看，“不是……娘娘您误会了！bigétν “草民不是想去找温元杰，逼他相认……不管他是叫温元杰也好，叫姜远也好！他都是我弟弟！ “我是说……只要他活着，草民就满足了！ “他不愿意认我，那就不认！他活着比什么都强！” 姜朔一番解释，并未打消温锦的疑虑。 直到他说，“草民若去大沽，绝不去打扰他。草民就从最底层的学起，从底层干起！ “刚刚那位女官的话，让草民大为震撼！连女子都能有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我为什么不能？ “也许远航会有生命危险，会葬身大海……但又何尝不是新生？是另一种人生的开始！” 姜朔说这些话时，他神情是认真地。 他眸子里有坚毅的光芒。 温锦无法预判，他和温元杰的兄弟情，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但兄弟两个，都在成长，这实在是好事。 温锦点头道，“大哥若想去，就去吧。我叫人给大哥准备一只信鹰，信鹰速度快。大哥遇着什么事儿，咱们随时联系。” 姜朔连忙躬身道谢。 他却还不走。 温锦狐疑看他。 姜朔略显局促道，“敢问刚刚那位女官大人……她是谁啊？” 温锦深深看了姜朔一眼，“大哥什么意思？” 姜朔脸颊微红，“没、没什么意思，就是……倾慕，想认识一下。” 温锦道，“我不知道大哥说的倾慕，和我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但作为朋友和妹妹，我必须提醒大哥。 “她是个好姑娘，但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创伤。身心皆是。严重到……她有勇气活下来，都可谓奇迹。 “所以，大哥想清楚之前，不要招惹她。” 第539章 找上门 温锦的劝告，反倒让姜朔对雀爷愈发好奇。 他告退离宫之后，就命人去打听雀爷的消息。 不管“倾慕”有没有结果，他想认识她！ 就连忙碌的姜芊都发现，去了一趟宫里，大哥像换了一个人。 再不是先前的死气沉沉。 他也开始忙碌起来，饭吃得多了，话也多了，早起练功的习惯也重新捡起来了。 “真是神奇！”姜芊暗自道，“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绝妙医术？竟然连心病都能治？ “回头得空，我一定要去宫里，好好跟娘娘请教！” 没等姜芊腾出空去找温锦请教。 让她哥病愈的人，已经找上门了！ 雀爷是趁夜来的。 无声无息，摸进了姜朔的房间。 姜朔亦是警觉之人，屋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他当即惊醒。 他立刻摸到床榻里侧的长剑。 只是他还没拔剑，便只听“嗖——”地破空声。 “当——” 一只飞刀，几乎贴着他的手背，扎在了墙上。 “什么人？”姜朔厉声喝问。 黑暗中，一声冷笑。 “听说姜家大爷，叫人四处打听我？”女子的声音，带着威慑之意。 姜朔心跳立刻快了起来。 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雀翎？”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雀爷的声音，冷得像寒冰。 姜朔沉默，让他叫一个女子雀爷……他有点儿叫不出。 好在雀爷也没纠结，“打听我做什么？” 姜朔正要开口。 “想好了再回答，别以为你是娘娘的表兄，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让你消失地的办法，多得是。” 姜朔深吸一口气。 “没打算骗你……我偶然见过你，当然，你肯定没注意我。bigétν “虽是一面之缘，我却对你有太多好奇。我有心结，在遇见你之前，我想，我的人生怎么如此失败？ “至亲之人恨我，逃离我。我亲手创造的事业不再需要我。我至亲的家人远离我……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雀爷一只脚踩在圆凳上，胳膊放在膝头，手支着头。 她似乎听得很认真，也在判断姜朔话里真伪。 姜朔见状，索性披衣从床上起来。 “别动！”雀爷呵斥。 “我没有恶意，让我坐这儿，慢慢跟你说！” 姜朔给自己和她都倒了杯水。 水是凉的，但丝毫不影响他说话的热情。 他牛饮了几口，似乎是一个人憋在心里太久了。 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听他倾诉，并且，他也愿意倾诉的对象。 姜朔便把他和温元杰之间的种种，都告诉雀爷。 自己是如何如何为他好…… 温元杰却是如何有孩子气的想法，叛逆、自负、不听他的话……biqμgètν 说着说着，只听雀爷冷笑一声，“为他好？好一个为他好！ “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说法！你的本意就是满足你自己！满足你内心无法言说的欲望！ “你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所有人都觉得亏欠你！感激你！觉得你如此‘牺牲’自己，觉得你伟大！ “我呸！你这种人就是魔鬼！” 不知姜朔哪句话，戳中了雀爷的旧伤。 她忽然暴怒，愤懑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 她猛地伸手扼住姜朔的脖子。 “我最恨你这种自以为是，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让别人按你的想法做人做事！ “他不是人吗？他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他的命是他的还是你的？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你的？ “你这种人真恶心！你让我恶心！” 姜朔原本已经要挣脱雀爷的手了。 但雀爷最后两句话，却像两支毒箭，一下子射中他的心房。 姜朔浑身一僵，忽然卸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他呆坐在那儿，任由雀爷的手，越收越紧。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听到自己血流的声音。 他脸面暴涨，像是要炸开。 “……你怎么不反抗？” 雀爷忽然松开手。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几乎窒息的姜朔下意识，贪婪地吮吸着空气。 他眼前的黑沉眩晕，也渐渐褪去。 他仿佛死了一遭，又活了过来。 “为什么要反抗？你给我下了判决书，我大概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吧……” 姜朔喃喃的话，并未引起雀爷的同情。 她轻嗤一声，“装可怜。你配不配活着，都与我无关。 “我刚才失控……也不是因为你，而是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以后别再找人打听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我只能奉劝你一句…… “你今日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你活该！” 雀爷说完，果断的转身，翻窗而去。 姜朔摸着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脖子，看着她离开的窗户，良久，他都坐着没动。 他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亮光。 雀爷回到雀楼，她没去睡觉。biqμgètν 深更半夜了，她却叫了几个平日里陪她练功的人，大半夜的对练。 一连打倒了五个人，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雀爷才觉得体内的邪火儿发泄的差不多了。 这可苦了那些陪练，“雀爷，得加钱啊！原本想着这活儿也就累点儿，疼点儿！ “现在可好！不让睡觉，还要命！两倍的钱！否则以后别练了！” 雀爷轻哼一声，“给你们三倍，闭嘴！” 几个人一听，立马笑了。 “嘶……”扯到伤口，个个龇牙咧嘴。 雀爷以为，她和姜朔的事，经过了这个不愉快的晚上，就该到此为止了。 可没想到，姜朔竟然是头倔驴！ 第二天晌午，雀爷刚起来，就瞧见姜朔在雀楼大厅里，负手而立，仰着头在逗鸟。 小伙计说，“来了一上午了，问干嘛的，也不说，就在那儿看鸟儿。 “本想赶他走，他掏出一锭金子来！阔绰得很！” 小伙计说起金子来，眼睛都冒光。 雀爷无奈地叹口气……这不能怪她的小伙计贪财，因为她也爱财。 雀爷挥挥手，让伙计下去。 她亲自来到姜朔身边，“皮痒？教训没吃够？上门来找不自在？” 姜朔回头看她。 他穿了高领的衣服，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昨晚被掐过的痕迹。 “昨晚，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姜朔道，“既然说了，就不能只说一半。” 第540章 追女孩子？ 雀爷翻了个白眼，“我对你剩下的话不感兴趣。” “但我想说。”姜朔道。 雀爷哭笑不得，“你不觉得自己很烦人吗？你想说，但我不想听，你就一定要跑到我面前说？你有病吗？” “对，我有病。”姜朔道，“你能治。” 雀爷闭眼，捏了捏拳头。 她昨晚不该练拳，把邪火儿都发泄出去。 她就应该憋着那火儿，今天好好把他打一顿！ “有病找大夫，你守着两位神医，看病不找她们，你找我？你病的是脑子吧？” “是心，心病。”姜朔道，“我打听了，你是生意人。开门做生意，不能把客官往外推吧？ “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雀爷蹙眉，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古怪的男人。ъitv 他们姜家的人，相貌都不错，衣着讲究，仪表堂堂。 真可惜了……脑子不好。 雀爷冷笑一声，“真的？什么价钱你都愿意付？” 姜朔道，“只要我能付得起。” “那你付不起，你走吧。”雀爷道。 “你不开价，怎么知道我付不起？”姜朔看着她。 他眼神固执的让人发狂。 雀爷暗暗磨了磨牙，她终于知道，温元杰为何遇见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愿意认了！ 换她，她也不认！ 他哥真有病啊，还病得不轻。 雀爷冷笑，“好，你想让我给你治病，除非你自愿卖身做我的奴隶！ “听清楚，是奴隶！跟牲口一样！我要打便打，要骂便骂。我指东，你不能往西！ “你不是自负，总觉得自己对，自己牺牲得多，别人都得听你的吗？ “矫枉过正才能治你的病！你做了我的奴隶，从此不能有自己的意志，让你体验体验，没有自由意志的日子，是多么生不如死……” “好！” 雀爷还没说完，姜朔就答应下来。 他答应地如此痛快，反倒把雀爷噎了一下。 雀爷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在怀疑他。 姜朔却平静道，“昨晚，我没说完的话就是……我后悔了。我知道我错了，小杰他很好，没有我，他依旧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所以，以前我看似对他‘保护’，看似他离不开我……其实，是我离不开他。 “是我离不开‘被需要’，‘被人觉得重要’的感觉。 “我想离开原来的环境，让自己去体验‘对别人来说，我不重要’‘没有人需要我’的生活。 “看我……能不能重新认识我自己，重新定位我自己。” 雀爷怔怔看着他。 姜朔这一番话，不知怎的，竟让她心头一震，浑身发麻。 她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她甚至都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怕自己同意？怕自己被他说服？ “你真是病得不轻……” 雀爷咒骂一声，愤然转头离去。 姜朔却一个健步上前，猛地抓住她的腕子。 “你开出了价钱，我也同意了。怎么雀楼的楼主，现在是要反悔吗？” 姜朔看着她的眼睛问。 雀爷也看着他……真倒霉，怎么就遇见这么个疯子？ “你放开我！我知道你的身份，那条件不过是让你知难而退！ “你是娘娘的表兄，给我当奴隶？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姜朔却固执地拽着她的胳膊，“小杰遇险以后……也被人抓去成了奴隶。 “他甚至被喂了毒药，不听话，就要毒发……我即便再艰难的时候，也没经历过那样的生活。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稍微经历小杰曾经经历的日子。这是惩罚，也是对我的救赎。” 雀爷深吸一口气……真他娘的…… “你不敢？”姜朔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挑衅，“你在怕什么？怕我目的不纯？ “对，我承认……我做谁的奴隶都可以。但我只想做你的。 “我想在你身边，陪着你，了解你。”ъitv 这般炙热的表白……把雀爷吓了一跳。 她差点伸手去摸姜朔的脑门。 这人烧糊涂了吧？ “你敢不敢？”姜朔问道。 雀爷朝周围看了一眼。 店里这会儿没什么顾客，小伙计们倒是闲得很，在远处假装忙活，实际都在观望着。 雀爷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大家立马该干什么干什么……其实都伸长耳朵在听呢！ 雀爷气笑，“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 “你敢不敢立字为据？说明是你自愿的，我可没逼你！” “准备笔墨，我现在就写。”姜朔道。 雀爷咬了咬牙，“实话告诉你，我可是要去大沽，将来要去海上的。你没去过海上，还是……” “我跟你去，主人在哪儿，奴隶就在哪儿。”姜朔说。 提及海上，提及大沽，他眼睛都是亮的。 雀爷拧眉，“你不是为了去纠缠温元杰吧？” 姜朔道，“不，我只跟着你。” 这么仪表堂堂的男子，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这种话…… 雀爷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忽而坏笑一下，“行，既然要做我的奴隶，那你就得听我的。” 姜朔同意。 两人立了“自愿卖身为奴”的协议，姜朔签名按了指印。 雀爷立马叫人把他带到三楼。 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 姜朔再出现在她面前时…… “噗哈哈哈……”雀爷笑翻在地。 姜朔暗暗磨牙。 但见她笑得那么酣畅淋漓……他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别过脸去……不巧，旁边刚好有一面打磨铮亮的铜镜。 铜镜里倒影出他酒糟鼻子，耷拉眼儿，歪嘴儿，一口大黄牙，脸上还带着一块黑色胎记…… 真是丑得吓死鬼啊！ 姜朔闭了闭眼，“天天身边跟着这么丑的奴隶，你真的不怕睡不着觉？” 雀爷忍住笑，轻咳一声，“这样，就算面对面撞见温元杰，也不怕你冲上去，逼人家跟你相认。” 姜朔：……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 姜芊完全不知大哥的“遭遇”。 她只在客房里，发现了大哥留下的书信。 字，确实是大哥的笔迹，但大哥怎么走的这么突然？ 而且信里的语气还怪怪的？ 姜芊不放心，就算再忙，她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事儿，急急忙忙赶进宫里，求见温锦。 温锦听了姜芊的话，又看了那封信，顿时哭笑不得。 “你不用担心，他没事。” 温锦意味深长道，“大哥还真是固执，就连追女孩子，都追得如此固执……而且，手段不同寻常。” 姜芊听懵了，“啊？追女孩子？” 第541章 父子角力？ 任凭姜芊怎么追问，温锦就是不肯多说。 但至少，她可以确定，大哥现在是安全的……人没事就行。 姜芊是万事不挂心的人。ъitv 用好听点儿的话说，就是豁达淡泊。 用凤渊的话说，就是“寡情，凉薄”。 她知道大哥没有性命之忧，就抛开这件事，全身心投入她的“校董”身份当中，竭力地办医学院的事儿。 姜芊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她那在家里顶天立地的大哥。 如今真是“卑微”进了尘埃里。 “我想吃东街的炒栗子，听说是皇后娘娘改良的品种，特别甜，你去买。” 雀爷一句话，姜朔就马不停蹄赶去东街。 他紧赶慢赶跑回来，为了让那栗子不凉，他把滚烫的栗子揣进怀里。 拿出来时，还冒烟儿呢。 雀爷却看也不看那栗子一眼，“忽然又不想吃了，西街的大麻花，听说不错，你去买两根。” 姜朔目光幽幽地看她一眼。 雀爷一挑眉，“不想去？别忘了你的身份！我能让你留下，就是对你的恩赐！” 姜朔皱了皱眉…… 雀爷哼笑，“你若不想去就明说，咱们契约就此作罢……” “我去。”姜朔扭头又去了西街。 雀爷这才看向那包冒着热气的栗子。 她伸手拿出一颗浑圆饱满的栗子，又猛地松开，缩回手。 栗子仿佛灼烫了她的手指，更灼烫了她的心。 她稳了稳心神，重新拿出栗子，她剥开放进嘴里。 栗子很甜，甜中似乎还带了一点点苦涩。 …… 雀爷这边，一边故意折腾姜朔，试图在去大沽之前，把他逼走。 一边努力培养她的接班人，好早日带给温锦过目。 而宫里也在为这件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小太子带着他的幕僚们，去御书房求了皇帝，批复大沽给他们建船厂。 照钰儿的猜测，他爹肯定二话不说就批了。 可没想到，他爹看了他们的计划书，却压在一摞奏折下头，还说，“朕要考虑考虑，你们回去，继续准备。” 他爹的反应出乎意料。 温元杰等幕僚们，回到东宫，纷纷围着太子询问。 “皇上不同意吗？” “需不需要再去求皇后娘娘？请娘娘跟皇上说？” “娘娘以往各项举措，哪怕群臣反对，皇上都鼎力支持……” “这次的造船，海运，也是娘娘的策略，怎么看皇上的意思，是要搁置呢？” 众人围着钰儿。 钰儿虽年幼，但天天被大儒先生们灌输帝王策，竟也有了“少年老成”的持重之相。 他端坐上位，托着下巴，沉思不语，不辨喜怒。 众人甚至开始怀疑，小太子他是不是没听懂的时候…… 钰儿才抬头道，“此事虽是阿娘提议，但她既然交给我们，那就该我们想办法解决。 “如果遇到一点困难波折，我们就去找阿娘想办法……她又何必交给我们？ “也许是父皇在考验我们呢！看看我们是否有不屈不挠的决心！”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虽然殿下说的道理浅显，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且阿娘有孕，不能老是叫她操劳，我们别着急，只管积极准备。 “父皇那儿，我再探探口风，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钰儿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灵气。 他的话有些孩子气，却也安抚了众人急躁的心情。 众人各自退下，积极准备。 萧昱辰左等右等…… 他等了几天，也没等到温锦跟他开口。 这日，他下了朝，径直来到温锦宫中。 温锦懒洋洋地看着书，见他来了，抬眼冲他一笑，又低头看书。 萧昱辰微微蹙眉……怎么钰儿没有来求助温锦？ъitv “你没什么事，跟我说吗？”萧昱辰决定主动出击。 温锦怔了怔，“没有啊，什么事？” 萧昱辰沉默片刻，“钰儿这两天没来晨昏定省？” 温锦狐疑，“早上太忙，晨起请安我免了。傍晚他都来陪我用饭，怎么了？” 这就奇怪了。 萧昱辰道，“他没求你什么事儿？” 温锦摇了摇头，思量片刻，“你俩闹矛盾了？” 萧昱辰哭笑不得，“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跟他闹矛盾？” 温锦凝眸看他。 萧昱辰抬手覆在她微隆的肚子上，怕她担心，索性敞开了说，“钰儿求我批准大沽建船厂的事儿，我给压下了。” 温锦挑了挑眉，“为什么啊？当初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同意的呀。而且大沽，不是你挑的地方吗？” 萧昱辰道，“是。所以我以为，他会来求你，让你来跟我说。” 温锦听不懂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萧昱辰道，“我的意思是，你派出一个女官，把提案放在朝会上，由你的人正式提出来。” 温锦哦了一声……那这确实就不一样了。 事儿还是那个事儿，但政治层面不一样。 一个是太子的提议。 一个是后宫皇后娘娘的提议。 “钰儿虽年幼，但他是个有想法的孩子。这件事，我提了之后，都是让他组织人在做。 “虽然有先生和谋士们为他出谋划策，但他心思也是在这上头的。 “他做好了这一切，你却让我去提。将来大功告成，功劳岂不又归在了我的头上？” 温锦想起历史书上“郑和下西洋”的记载。 她正色道，“此事若能做成，或许能青史留名呢！这样的事，还是把名归给钰儿吧！bigétν “这对他如今的储君位置，以及将来坐稳皇位，都大有好处呀。” 萧昱辰深深看了温锦一眼……其中情愫，犹如浓墨，化散不开。 温锦还在想……难道这对父子，这么早就开始因为“皇位、权利”开始角力了吗？ 却听萧昱辰道：“我正是为钰儿的名声着想。你怎么就确定此事一定能成功呢？ “虽然种甘蔗，做雪花糖，建女学，普及基础教育……这些事，一开始也都很多人反对，但渐渐都做成了。 “不能表示，海运这件事也能做成呀？万一，失败了呢？” 温锦怔了怔……萧昱辰不像是怕失败的人呀？ 他这人从来不说丧气话，今儿个是怎么了？ “此事重大，且投入一定是巨资，若成功了还好，钰儿自然有好名声。 “但若失败了，对他名声不利。也容易为他招致朝臣反对。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向来喜欢跟朝臣‘对着干’，由你提议这件事，朝臣会习以为常。 “就算失败了，于你也没有什么伤害。” 第542章 萧昱辰的诡计 温锦觉得萧昱辰很奇怪。 听起来，他似乎是担心钰儿太过冒进，而引起朝臣对钰儿的不满。 但钰儿如今尚且年幼，他年幼之时，有这样的想法和提议，不是正说明，他有“雄才大略”的潜质吗？ 萧昱辰像是猜到了温锦的想法。 他问，“你打心里来说，想做成这件事吗？” 温锦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 萧昱辰道：“你前头毕竟有那么多次，成功的先例。不管在百官中，还是在民间，‘梁皇后’早已名声大振。 “如果你是朝臣，由皇后提出，和由太子提出，你更愿意相信谁？” 温锦顿时哑口……她当然会选择相信一个有成功先例的成年人。 “让钰儿‘建功’的机会还多的是，他才多大？不必急于一时。 “你若真想促成此事，就听我的，难道我会害你和钰儿吗？” 萧昱辰看着她的眼睛道。 温锦点点头……也许是她想多了。 孕期会改变一个人的内分泌，让即便不敏感的人，也会变得敏感多疑。 如今，萧昱辰对她和钰儿的心，的的确确没有丝毫应该被怀疑的地方。 萧昱辰见她神色放缓，立即叫来半夏。 半夏如今是有品阶的女官。 可以自由出入宫闱，甚至能去御书房禀奏外事。 虽然她的品阶，仍旧算是内宫的体制。 但由于“甘蔗”和“雪花糖”属于内宫的经营范畴，而这东西的出口贸易，已经日趋扩大。 所以，她们这些内宫女官，在朝野、乃至大梁，影响力都越来越大。biqμgètν 朝臣们也渐渐默许，高品阶的女官，在朝会外旁听，甚至启奏。 “这是太子他们的计划策略，你们仔细看看，需要修改完善地，再改改，誊抄之后，明日朝会上呈交。” 萧昱辰把钰儿他们的计划书，给了半夏。 半夏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微微点头，“未免钰儿误会，我跟他解释一下吧。” “不用，”萧昱辰微笑摸了摸她的肚子，“你安心养胎，我跟他谈。” 萧昱辰今日是下了朝会就过来了，前朝还有许多奏折、公事在等着他。 他陪着温锦坐了会儿，就回前朝去了。 温锦拿起刚才那本书，却再也看不进去。 她啪地扔下书，“我还是觉得奇怪……” 虽然萧昱辰的话，已经从理智上，把她说服了。 但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怪怪的，萧昱辰……似乎别有所图。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温锦知道，萧昱辰不告诉她……可能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胎，不想让她多操劳。 可是，一来，她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她身体棒极了！ 二来，她也担心他一个男人，粗枝大叶，顾虑不到钰儿的感受……万一伤害钰儿的感情，或是打击了小孩子的信心……这就不好了！ 温锦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她领着两个新晋的小宫女，往前朝御书房去。 太监远远的瞧见她，就要往里头禀报。 温锦却对太监摆了摆手。 太监连忙小跑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太子在吗？御书房里还有什么人？”温锦问道。 小太监忙躬身道，“太子刚过来，没别人了。” 温锦哦了一声，“那不着急，等皇上和太子说完，你再禀报吧。”ъitv 小太监连忙答应。 “我走的有些乏了，先在偏殿里歇会儿。” 小太监连忙叫人开了偏殿，上茶上点心。 “我一个人眯一会儿，你们都到外头守着。”温锦抿了口果茶道。 太监和小宫女都退了出去。 温锦朝外看了一眼，没人注意里头…… 她闪身进了空间，快步离开偏殿，悄无声息的来到正殿当中。 萧昱辰在御案后坐着。 钰儿在一旁，目光灼灼看着他的父皇。还有些稚嫩的眼神中，饱含一个孩子对父亲的仰慕，信赖。 “既是你母后的主意，虽然你们做了更详尽的策划和准备。但在朝会上提出，还是由你母后来提更好，你以为呢？” 萧昱辰看着钰儿道。 钰儿歪了歪脑袋，“为什么啊？谁提不一样吗？” 萧昱辰笑，“此事若能成，提出并大力推进者，便居首功。你说一样吗？” 钰儿怔了怔，“父皇是怕我抢了母后的头功？” 无声无息站在殿中的温锦，闻言一愣！ 萧昱辰跟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明明跟她说，是怕事情投入太大，最后失败……所以让她来背锅。 为什么却告诉钰儿，是怕他抢头功？ “我不会的！这本就是母后的想法，而且不管是造船，还是航海，母后都给我们很多思路，是我们不曾想到过的！ “这头功当然该是母后的！” 钰儿大而纯真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真挚。 萧昱辰满意点头，“但你在此事中，也付出了很大的心力，还有你那些幕僚们……” “只要能做成此事，我们不在意功劳是谁的！ “若我们是为了功劳，那动机便不纯了！先生说，心不正，则事不成！ “要想做成大事，心思一定要摆正！” 钰儿的小脸儿一派严肃。 萧昱辰点头，“好，既如此，明日我要你跟父皇配合，演一出戏。” “嗯？”钰儿一愣，紧跟着便兴奋起来。 自打做了太子，他一言一行，似乎都被要求着，恪守规矩，严肃端庄。 现在父皇终于要打破这份沉闷了！ 他怎能不兴奋？ “父皇快说，我一定配合！” 一旁默默站着的温锦：“……” 她还以为他们父子会闹矛盾？ 这担心实属多余。 可当萧昱辰一开口，温锦又全然愣住了！ 萧昱辰想干什么？ 他不会看钰儿年纪小，就欺哄利用钰儿吧？ 因为他说，“明日你母后的女官提出建海船厂，准备将来的大海航时……你要率先反对。” 钰儿也是明显一愣，“反对？父皇，我没听错吧？” “明日朝会之上，等女官提出此事，你看那些臣子的反应。 “倘若有人试图反对……你就在他们之前，率先反对。” 萧昱辰对钰儿招了招手，递给他一张纸。 “该怎么说，我都写在纸上了，你看看……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就问。” 温锦立刻闪身过去，她正要就着钰儿的手，看那张纸上都写了什么。 忽然她腹中一阵翻腾…… 第543章 父皇是狼外婆 即便身处灵泉空间之中。 温锦也被这腹中的翻腾，折腾地差点坐在地上。 以至于，现实空间和灵泉空间的重叠处，都要维持不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会被推出空间，还是会完全进入灵泉空间。 如果是第二种，她就不能再以现在这种别人看不见她的“隐身”状态移动。 那便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偏殿里去。 除非她从空间里出来，才能在现实中移动位置。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萧昱辰为了守住她的秘密，恐怕都会处死御书房里的其他人。 不能因为她的缘故，连累别人为她枉死。 温锦只好飞快地回到偏殿。 刚坐回去，她就立刻从空间里出来。biqμgètν 她抬手扶着肚子。 肚子里那孩子是在翻跟头吗？ 她撩起衣摆，甚至看到肚皮底下不知是孩子的头，还是拳头？ 在她肚子上，顶起一块，划来划去。 “娃，你是在练拳吗？不用娘胎里就这么努力吧？”温锦哭笑不得。 孩子才四五个月，劲儿就这么大了，一阵翻腾，顶到她的胃和心口，让她一阵阵的难受。 果然，还是太高估孕妇的身体了。 尽管她身体如此健康，但毕竟孕育了一个生命，不再是一个人，不能像以前那么肆意妄为。 孩子在肚子里大约翻腾了一刻，才闹够了。 温锦的不适感，也随之消失。 她正琢磨着，也不知那父子俩要演的戏“排练”好了没有？ 便看见太监在偏殿门口躬身道，“娘娘，皇上跟太子说完话了……” 太监话音还没落，钰儿便蹦跶进来。 “母后怎么来啦？” 温锦看着钰儿，想从他脸上看出些情绪来……比如，他有没有觉得失望？灰心？被打击？ 如果他有什么情绪，不敢跟萧昱辰说。 或者，他觉得，她占了他和东宫幕僚们的功劳。 她都会制止萧昱辰……毕竟，此事成功概率很大。 即便失败，失败的损失，如今的大梁，也不是承受不起，何必如此呢？ “怎么啦？母后在看什么？妹妹乖不乖呀？ “母后脸色不太好，是妹妹饿了吗？叫人拿点心给妹妹吃呀！” 温锦哭笑不得……什么拿点心给妹妹吃！还不是把膘都贴在了她身上？ 但见钰儿情绪很好。 温锦也放下心来。 萧昱辰听闻温锦来了，他没等温锦去正殿见他。 反而亲自来了偏殿。 他眸子深邃有光，专注的落在温锦身上，“怎么这么快过来？” 他不久之前，才在温锦宫里呆过。 这没多大会儿，温锦就追过来了。 但若说她是有急事，她却又偏偏不急着见面。 略一思索，便能明白，她是对他父子俩不放心呢。 萧昱辰道：“大沽船厂的事情，我已经同钰儿解释过了。他能明白，个人功名，不如大局之重。 “你放心吧，能成大事者，不会计较小处的得失。咱们钰儿，就是能成大事者。” 温锦闻言，脸面一愣。 她是没想到，萧昱辰竟然会这么称赞钰儿。 钰儿何其聪慧。 他当即明白，阿娘追来御书房……原来是担心他呀！ 钰儿嘻嘻一笑，“母后为儿操心，儿甚觉欢喜。但母后放心吧！就算钰儿少不更事，也明白，年少贪功，绝非好事。 “父皇这是在磨练儿子的心性呢！” 钰儿笑容坦荡真挚。 温锦心下不由感动……这还真是父慈子孝。 “呀！妹妹是动了一下吗？我看到母后的肚子动了！” 钰儿眼尖，盯着温锦锦衣华服下的肚子。 丝绸质地柔软，肚子一动，锦绣的丝绸就跟着动，缎面光泽熠熠。 萧昱辰闻言，立刻阔步上前，蹲在温锦身边，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肚子。 “爹爹的宁馨儿，你是在跟爹爹打招呼吗？你认得爹爹的声音吗？” 宁馨儿是长辈对孩子的美誉爱称。 钰儿也上前，趴在温锦另一侧，“妹妹一定认得哥哥的声音，你在跟哥哥打招呼对不对？ “妹妹乖，别叫母后受罪，等你出来，哥哥带你玩儿呀！” 萧昱辰侧脸看向钰儿，“先生今日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钰儿毫不示弱，“马上就完成了，所剩无几！等我给妹妹读了她最喜欢的故事书就去。”“不要拖拉，现在就去！”萧昱辰严肃道，“书，父皇可以读。” “你不知道妹妹最喜欢哪本！”钰儿皱眉道。 萧昱辰轻哼，“父皇读哪本，宁馨儿都喜欢！” 钰儿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对温锦的肚子说，“妹妹跟哥哥最好！父皇是大灰狼！” 萧昱辰：……敢不敢再“小点”声？ “还不快去？” 钰儿冲他哼了一声，“你瞧父皇多凶！” 钰儿前脚刚走，萧昱辰就慈眉善目地对着温锦的肚子，“宁馨儿不怕，父皇只对哥哥严厉，对咱们宁馨儿是慈父。” 温锦：…… 她要不要提醒他，某个“慈父”，此时笑得像狼外婆？ “如果是儿子呢？”温锦道。 萧昱辰摇头，“那不可能，太医说了……” 话没说完，他戛然而止……因为温锦不信太医能判断出孩子性别。 他飞快地看了温锦一眼，迅速切换话题。 “你来御书房，一定是有事儿吧？什么事儿？” 温锦看他一眼，“也没事，就是怕你的提议，钰儿不同意……你是怎么让他同意的？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萧昱辰高深莫测地一笑，“子曰，不可说。” 温锦道，“那我走了。” 萧昱辰捉住她的手腕子，“别走啊，这么远走来了，陪我一起批奏折吧。” “无聊，我不。”温锦道。 萧昱辰却捉住她的腕子不放松，“你也知道无聊，就忍心撇下我一个人无聊啊？” 温锦哼笑，“臣妾在这儿，耽误皇上批奏折。” “不耽误，反有助益！”萧昱辰冲她眨眨眼，似是知道她最吃哪套，他背对外头，单独对她一人摆出“求求啦”的表情。 温锦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真的扛不住“大狼狗卖萌”，好想rua。 温锦轻咳一声……还有宫人在呢，一定要忍住！等今晚上，再rua个够。 “好吧……只要不耽误皇上的正事儿……” “不耽误，不耽误。” “大灰狼”萧昱辰，把温锦母女（子？）俩拐进御书房。 他拉着温锦的手，坐在他宽大的御案旁，陪他一起批奏折。 第544章 朝会 温锦喜欢萧昱辰的字。 萧昱辰批过的奏折，就摆在她面前，她耐着性子，一张张看去。 呵，原来大臣们上奏，也并不都是国家大事啊？ 竟然还有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比如，某地官员说，下个月是万寿节。他请求皇上准他来京祝寿。 萧昱辰批复，情谊领了，不用来回奔波，好好上班，不准来京。 还有奏折说，某地两个月未下雨，上奏的官员恐地干旱，于是礼佛求雨。求了三次，终于下了一场雨，感谢天恩云云。 干旱求雨的事儿，写了一行，吹捧马屁，拍了两页多…… 萧昱辰批复：朕已阅。 温锦看得忍俊不禁，短短三个字，温锦仿佛看到了他面无表情之下，内心的p。这活儿还真是够无聊的。 就是不知道这种无关痛痒的折子，占比例多不多？ “唉……”萧昱辰长叹一声，“其实，钰儿也大了，该让他学着批阅奏折了。” 温锦：？？？良心不会痛吗？ “明知许多都是屁话，但若不想被底下臣子蒙蔽，就不能把这活儿推出去。 “非得朕亲自一一审阅，他们才不敢把朕当‘睁眼瞎’。” 萧昱辰侧脸，托着下巴，看着温锦，手还轻抚着温锦的肚子。 “爹爹什么时候才能给宁馨儿读故事呢？” 他又开始了…… 温锦无奈道，“你若放心的话，我也帮你看？把有用的挑出来，只需批复‘朕已阅’的另放一边？” 萧昱辰立刻两眼放光，“会不会太辛苦你了？” 温锦点点头，“会，那我能走了吗？” 萧昱辰立刻分了三分之一的奏折，放在她面前。 “旁人我不放心，锦儿我还能不放心嘛！” 两人同坐一张御案，相邻不过两肘半，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听到彼此翻动折子的声音。 这无聊的事儿，两个人一起做，似乎就变得不再无聊了。 反而平添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妙趣。 …… 次日朝会，半夏果然在殿外恭候。 朝臣们一看，女官又来了。 他们不由暗自揣测……皇后娘娘又要生什么点子了？ 心思活跃的臣子在想，皇后娘娘似乎很有点儿“怪才”，不知这次自己能不能跟娘娘的风，搏名搏利？ 心思古板的臣子在想……皇上什么时候能正夫纲君纲？这女子快要遮住半边天了！ 说不定将来哪一日，女官甚至不用站在朝会大殿外头等……而是跟他们平起平坐，一起在这大殿当中上朝了！ 古板的臣子，心中正在愤愤不平。 萧昱辰已经宣了半夏进殿禀奏。 “启禀圣上，借通商，如今大梁和周边宋国，陈国，齐国都来往密切。 “国富，民也日益富余。能够在适龄入学的孩子，已经明显增多。 “然在天龙大陆之外，更有许多机会和珍宝，正待敢于冒险的勇士去发现开采！ “我大梁造船业，在天龙大陆不是最发达的，但可借此机会，提升我大梁造船的技术，征服海上，使得我大梁，成为天龙大陆内外，真正的强者！成为无可比拟的存在！” 半夏平日里话不多，但在朝会上说话，她却言辞铿锵有力。 即便那些看不起女子的大臣，也不敢在此刻小瞧她。 反倒是有人暗暗感慨……女人的野心真大啊！真敢想！ 萧昱辰对这番说辞很满意。 高调唱完，该说“落地实施”的策略了。 “遂娘娘建议，可在大沽建立造船厂，聚集大梁上下善于造船的能人工匠。 “且训练海师……为将来远航做准备！” 半夏所呈奏的内容，是东宫先前已经拟定的，又加上萧昱辰和温锦的添改，愈加完善。 大臣们一时被镇住了。 有些人已经听明白……这不是一时的念头，恐怕已经准备很久了。 否则，怎么连很细节的东西，都能想到。 但有些人，还在愣怔当中。 萧昱辰道：“朕以为甚好！海上力量非常重要，造大船，沿海的运输便首先受益。海上力量强大，也能为日后探索更远的海域打好基础！ “当设立海运司，负责大船厂，及海运的各项事务。” 萧昱辰根本没问底下臣子“以为如何”，这种君臣客套话。他直接一锤定音。 有些臣子立刻站不住了，正要上前一步，谏言“皇上操之过急”。 只是臣子还没开口。 一旁旁听的太子殿下，先开口道，“父皇此举未免太着急，有冒进之嫌。”biqμgètν 太子从未在朝会上，公然反对皇帝。 这是第一次！ 所以那准备说话的臣子们，不由愣住，纷纷看向太子。 只见钰儿四平八稳，不急不躁，“海上风浪甚急，我大夏现有的船只，也只能在水势稍显简单的河上，进行河运。 “儿臣翻阅书籍，并未见到有远航海运的记载，说明此事不易。 “有此远大理想，是不错的，但也当慢慢来……为此设立海运司，就稍显夸张了。” 臣子们闻言，有些人点头。 皇后娘娘有什么提议，皇帝都全盘接受，不容他们反驳。 现在好了！连太子都看不下去了！可算有人帮他们说话了！ 那些想要反对的臣子，都目光灼灼看着太子，以热切的眼神拥护着他。 有些臣子则比别人想得多一点…… “太子年少，且一直对皇上皇后的意思，十分信从……为何这次，他竟率先跳出来反对？” 朝会上嗡嗡，响起了大臣们的议论之声。 皇帝看着太子，太子也拱手仰望父亲。 这对父子，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 大臣们见无人制止他们议论，便说话声越来越大。 “我听说，这件事，起初太子也是支持的，东宫还召集了许多能人巧匠……” “对，太子还带人去了宫中藏书阁，寻找各种关于海上见闻的书籍……” “那今日这……”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事儿原本是交给太子办的，不知怎的，如今又要让皇后娘娘的人负责，所以太子才不干了！” “皇上这是想干嘛？” ……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 朝会上立刻安静下来，大臣们敏锐地嗅探着，这对父子，以及后宫那位……是不是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权力之争？ “正因为没有记载，说明这件事，是创举！更应当投入前所未有的大力气和重视程度！” 第545章 皇上他想干什么？ 萧昱辰说道，“因为此乃新兴之业，所以才更需要朝廷的监管和正确的指引。” “儿臣反对！在一个前途未卜的领域里，投入朝廷过多的财政和精力！”太子上前一步。 他小小年纪，竟有咄咄逼人之势。 那些站在前头的臣子，暗暗感慨……不愧是父子！ 他们面对萧昱辰时，还觉得胆怯，心中不免惧怕。 再瞧人家小太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跟萧昱辰瞪眼睛！ 萧昱辰哼笑一声，“你反对？ “朕任命女官半夏，为海运司长卿，统筹管理海运各项事务。 “即日起开始大沽船厂建设筹备……” “儿臣反对！”太子又道，“半夏是女子，这海运本就是新的事务，没有旧法可依，一切从零开始。 “该任命一个有经验，够沉稳的男子为长卿。” 萧昱辰看着太子道，“正因为是新事务，所以，需要一个不被框架套牢的人，敢想敢做的人。 “因循守旧的人，就让他留在原地好了。” 父子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但那些原想反对的臣子们，却忽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怎么听口气，皇上不像是在批评太子……反倒像是在指桑骂槐，暗讽他们？ 太子到底是争不过其父，但他也不肯轻易罢休，“既然父皇已有考量，儿臣愿举荐一人，为少卿，协理造船及海运事务！” 萧昱辰道：“讲。” 太子道：“中书舍人陆明。” 臣子们一听……呵，这不是太傅的孙子，东宫的人么！ 还真是权力之争啊。 萧昱辰沉默片刻，“举荐人才可以，若任命陆明为少卿，东宫也该拿出一部分钱财，用于大沽船厂的建设筹备吧？” 朝臣们闻言略诧异…… 皇帝太狡诈了！ 他这当爹的，竟然坑儿子的钱！ 看来，太子先是反对，如今又安插自己的人到海运上……已经惹怒了皇帝。 他们还是少说为妙吧！ 太子小脸儿紧绷，“父皇说的是……儿愿意拨出东宫一部分财政。 “但海运既是母后提议，父皇又任命了女官为长卿。那海运司的俸禄，及造船厂的钱，是由国库拨款？ “还是从后宫财政出呢？” 哟呵，大臣们一边看热闹，一边想笑。 皇帝坑了太子，太子也不甘示弱。 皇帝若说，全从国库拨款，太子立马就能呼吁臣子们跟他站在统一战线，劝阻皇帝。 皇帝若说，由后宫拨款……太子恐怕扭脸儿就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说皇帝坑她。 臣子们揣着手，津津有味地看父子“吵架”。 原来，看皇帝和太子争，比他们自己入局战斗，有意思多了。 “朝廷出一半，东宫和后宫出另一半，如此正好。”萧昱辰道。 太子还要再说。 萧昱辰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长卿半夏，少卿陆明，准备上任。” “退朝！” 大臣们还没看够呢！皇帝竟然退朝了！ 后宫的温锦，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这件事儿。 她本想去前朝离得近的殿中等着，好听一手的消息。 可她瞅了瞅自己的肚子…… 只怕她去了，又会忍不住“作弊”，亲自去看。 万一肚子里的小家伙不配合，让她在朝会大殿里“现身”，那她“妖后”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想想还是算了，温锦就在后宫，听着小太监们传回的消息。 “皇上和太子吵起来了！吵得可凶了！大臣们都不敢插话……” 温锦一听，还有些紧张。 但她想起，昨儿在御书房里，听到萧昱辰问钰儿的话。 她又劝慰自己……相信他们。 一家人一起历经那么多磨难，那么多生死关头。 怎么会在如今，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自家人闹翻呢？ “皇上任命半夏为海运司长卿……” “太傅的孙子陆明，做了少卿……很快就要上任了！” 温锦听到这儿，已经完全放下心来…… “呵，这父子俩是演了一出双簧啊。” 大臣们也不亏，免费看了一场戏呢！ъitv 而且是站在“舞台”上看的。 刚看过戏的大臣们，此时走出朝会大殿，一些人啧啧回味着，已经回过味儿来。 还有一些人，则围着蔡相，嘁嘁喳喳地问。 “太子还年少，这父子之争，这么早就开始了，对朝廷好吗？” “听闻太医院说，皇后娘娘这胎是女孩儿？” “皇上一直不肯充盈后宫，闹到太上皇绝食，都治不了……如今眼看着太上皇还胖了不少。” “以后太子年长，又没有其他皇子作为缓冲……父子会不会争得更厉害？” 蔡相忽然停下脚步，呵地笑了一声，“你们看事情，就只看过程，不看结果吗？” 询问他的臣子，微微一愣。 “真是死脑筋！”蔡相似笑非笑道，“不要被过程的热闹所吸引。眼看父子俩吵得凶，焉能知道，人家不是在我们面前吵，背地里父慈子孝？” 一些大臣似懂非懂地点头。 还有些人向蔡相拱手，“还请蔡相点拨啊！” 蔡相哼笑，“你们看结果，是不是皇上和太子殿下，皆大欢喜？” 一些大臣面面相觑，“分明是太子做了妥协和让步呀！” 蔡相想翻白眼，但想想不雅，与他身份不符，他生生忍住了。 “那你们再想，如果太子不跳出来唱反调，朝堂上当时的臣子们，岂能不出来跟皇上扯皮？” 众人闻言点头，“定要规劝皇上的！” “若是臣子跟皇上扯起来，来来回回，不得好几个回合？等这皮扯完，估摸好几个月都过去了。” “父子俩叫臣子们看了场热闹，好似人家俩吵得凶……可实际，一个回合，朝会上就把这事儿敲定了！” “还有些人，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儿来呢！他省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 蔡相啧啧两声，摇摇头，背着手办自己的差事去了。 其实蔡相没说，有个问题，他也没想明白。 远航，征服大海……虽然此前，大梁没有这个能力、财力，做这个尝试。 不止大梁，天龙大陆的其他国家也没有这个能力。 但若站在更高的视野看，此事若能功成，一定是个漂亮的“政绩”。 皇上为什么不把这个“政绩”给太子，或是留给他自己也行。 为何一定要亮明，是皇后的主意呢？ 第546章 今非昔比 蔡相想不通的问题，同样是温锦的困惑。 不过，他们都选择按在心里不说，用眼睛去观察。静待真相显露。ъitv 萧昱辰年轻时打仗积累的经验，让他深深知道时机的重要。 如今，大梁踏出这一步，如果不赶紧做，就会被其他国家先做。 所以，他不想跟大臣们扯皮。 跟钰儿上演一出“父子争权”的戏码，把此事敲定以后。 他立刻着内阁下发任命的文书官印，催着半夏和陆明走马上任。 雀爷也带着她的“接班人”，来跟温锦辞行了。 “幸好去的是半夏，我还担心去了没有熟人，接触不到核心呢！ “半夏厉害了！长卿啊！下次见面就要行大礼了！” 雀爷半开玩笑道，“长卿大人的行李收拾好了吗？咱们一起前往大沽啊？让下官也感受一下长卿的官威！” 半夏瞪她一眼。 半夏的行李，由逢春带着小宫女们给她收拾。 半夏舍不得温锦，临去大沽前，她想尽可能多在温锦身边待会儿。 “哎呀！又不是不回来了！”雀爷嘲笑她，“我带着信鹰呢！你有什么事，天天给你家主子写信，总成了吧？” “看着你是个闷葫芦，谁知道还是个多情的葫芦！” 半夏深吸一口气，“你才是葫芦！” 雀爷哈哈一笑。 温锦看着雀爷道，“你说要带个新人，带出来了？能独当一面了？” “那当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雀爷对她选的人，一通的吹嘘。 好像生怕温锦不放她走似的。 她带来的人，此时，正在偏殿里候着。 是个年轻的姑娘。 姑娘端坐抿茶，气质清冷又带着犀利之感。 与她一同坐在偏殿里，等候召见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正是也要前往大沽的温元杰。 姑娘打量了温元杰一眼，几乎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真像……”姑娘暗暗点头。 温元杰耳力敏锐，闻言不由诧异看着姑娘一眼，“你谁？说我像谁？” 他怀疑……该不会是大哥那边的人吧？ 他这段日子都躲在东宫里，没跟大哥碰过面。 听太子说，他大哥已经不在郡主府住了，去哪了，太子却是不知。 总之，大哥不来逼他相认……这叫温元杰很是轻松。ъitv 他还没想好，以后怎么跟大哥相处。 几个兄弟当中，属他跟大哥长得最像。 所以这姑娘一说“真像”，他立马就想到了姜朔。 姑娘似是没想到他能听见。 当面嘀咕人家，还被人家听见了……她不由脸红，“没谁。” 温元杰挑了挑眉，还不承认？ “娘娘身边，这么胆怯害羞的，倒是少见。” 姑娘一愣，愕然看他……谁胆怯了？谁害羞了？ 这话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难怪兄弟俩处不好，这性子就是惹人厌！ 温元杰哼道，“看什么看，你哑巴了？” 姑娘别开视线，一副懒得再搭理他的模样。 温元杰见状，心中莫名烦躁，“喂，问你话呢！” 姑娘嘴角挂起一抹冷嘲。 温元杰心里猫挠着似的……这若不是在宫里，他非用上点儿手段，让她学会正眼看人，好好说话不可！ “姑娘，娘娘传召……”宫人在门口唤道。 姑娘起身，这才又看了温元杰一眼，用轻微的声音说：“娘娘身边，像你这么傻的也少见。” 声音很轻，是防止门口的宫人听见。 但她觉得，温元杰一定能听见。 果然，温元杰脸色微变，怒目圆瞪。 姑娘一笑，头也不回的去觐见了。 嘿！当面被人骂了？可叹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温元杰登时面红耳赤，暗暗咬牙，“我记住你了！” 记住啥呀？ 他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 正殿外头。 这身形瘦削高挑的姑娘站在殿外行礼问安。 她低着头，温锦只觉眼熟得很。 待叫人进来，她才认出，“小葵？” 小葵福身，“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温锦笑道，“雀翎倒是慧眼识珠。” 雀爷道，“我去女学挑人，一眼就相中她了。挑过去的人，不止她一个，她是最机灵学的最快的！” 小葵在温锦和雀爷面前，倒显得沉稳平静，不卑不亢。 “幸得娘娘当年搭救，否则小葵早就是一捧黄土了。 “又得雀爷栽培，小葵必定尽心竭力，以报娘娘和雀爷之恩。” 当年那个被偏心的父母和不争气的哥哥，欺负到绝境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果敢自强。 小葵当年敢举起刀，断指以摆脱父母对她的控制。 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果决，已经让温锦看到，这小姑娘大有潜力。若有机会，必定能一飞冲天，前途无量。 只是当年她还太过年轻。如今能在雀爷的位置上，为她的人生增添履历，大有裨益。 雀爷道，“最近的事情，都是小葵在收集整理。”bigétν 雀爷看了她一眼。 小葵立刻拱手禀报，“启禀娘娘，这里有一份名单，名单上的大臣私下派人去南境，以低价大量收购糖。 “还有人勾结当地官员，私买甘蔗苗，倒卖给齐国人。” 温锦看着小葵呈上的名单，她微微蹙眉。 小葵道：“据当地能观天象之人说，今年南境将有大旱。甘蔗必定减产，他们如今囤积，到时候再以高价出售。 “但娘娘设计改良的龙骨水车，必定能够缓解旱情。所以这些人，到头来必定白忙活一场。” 温锦点头不语。 她并不十分担心甘蔗减产的事儿。 除了有龙骨水车，可以用于灌溉之外。 她叫人送去南境的“追肥”，才是重点。 那些“追肥”可是用空间的灵气化丹之精华，改造的肥料。 一颗灵丹，便能保证几乎一亩地的甘蔗长得又壮又甜。 至于私卖甘蔗苗的，就更不用担心了。没有种植技术和特质的肥料，他们即便种出来，也难成气候。 小葵说完了甘蔗的事儿，又道，“各地学校办学热情高涨，但有些地方出现了管理混乱，以权谋私。 “甚至有些乡绅富豪，借机欺负女学生之事，时有发生……” 温锦闻言，脸色一肃，“此事不可姑息。传信郁飞，命她微服前往，先暗查，之后明办！且要严办！” “是！”小葵应下，又汇报了其他几件事。 雀爷略显得意道，“怎么样？我挑的人不错吧？” 第547章 男人都是坐享其成 温锦轻笑着点头，“小葵不错。” 雀爷道，“是我培养的好。” 温锦说，“对，记你一功。” 小葵却欲言又止。 温锦看着她，“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小葵道，“是私事儿。” 温锦沉默片刻，“谁的私事儿？” 小葵垂眸道，“梁国使臣到达齐国官驿之后，萧凤渊萧大人便离开驿馆，住进了齐国大臣的家中。 “近来听闻他为得世族的支持，已经决意娶三个世族的女子为妻。” 殿中安静了片刻。 温锦怔了怔，“齐国不是一夫一妻制？”biqμgètν 小葵道，“正常情况下也是。但特殊情况，为了非常目的，这三个世族如今商量，三女子为平妻，同时嫁给萧凤渊。” 温锦垂眸默然。 现在是平妻，等萧凤渊得势之后，便都是皇帝的妃子了。 若能生下儿子，便是皇子，将来可以角逐皇位。这三个家族，所谋的，就是将来的利益。 “他们这么干，齐国皇帝焉能没有准备？” “齐国乱事已起。因萧凤渊的血统，追随他的人不少，武将当中，支持他的人也很多。”小葵道。 齐国的战乱，毕竟离这儿远。 而且是他们的内乱，离得远，自然感受不明显。 但萧凤渊临走前，对姜芊说过的话……温锦还历历在目。 她轻叹一声，“我知道了。” 就是不知，这事儿表姐姜芊是否知道？ 小葵又道，“温元杰还在偏殿里候着。” 温锦哦了一声，看向雀爷，“他是来辞行的，他也要去大沽。兄弟俩到了大沽，免不了碰面……” 雀爷笑了笑，“娘娘放心，我有预备。碰面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话还没说完，温锦忽然捂着肚子…… “哎哟！哎……” “娘娘，娘娘怎么了？！”雀爷和小葵，平日里看着四平八稳。 但在女子怀孕生子的事儿上，这俩人一点儿经验也没有。 她们只见温锦脸色忽然变白，捂着肚子叫起来，立时吓了一跳。 “传太医！”半夏冲外头吩咐。 “娘娘，先躺着吧？您觉得怎样？要叫产婆吗？” 半夏虽然也紧张，但到底是被专门“培训”过的，知道该如何应付突发状况。 就连殿内外的一等，二等宫女，也都被萧昱辰专门遣去太医院，擅长妇产科的太医，以及宫中专门接生的婆子那儿“培训”了一阵子。 所以，她们行动迅速，虽忙却不乱。 该叫太医叫太医。 该禀皇上的去禀。 几个人上前搀扶温锦，去躺着。 温锦摇摇头，“没事……还不到生产的时候。不是……不是要生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宫人还是不敢大意。 不多会儿功夫，太医，接生婆……就连萧昱辰和钰儿，也都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温元杰原本还等着被召见。 却见正殿里里外外忙碌起来。 他狐疑走出偏殿时。 雀爷和小葵恰从正殿退了出来。 雀爷深深看了温元杰一眼，微微点头，真是像啊！兄弟俩太像了。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要生了吗？”他问。 雀爷摇摇头，“还不知道。娘娘自己说，还没到时候。你不必等了，这会儿娘娘哪有功夫召见你？”bigétν 温元杰望着正殿门口，眉头轻蹙，目光担忧。 雀爷忽然道，“你有什么事，若是方便的话，告诉小葵也一样。小葵时常拜见娘娘，可以替你转述。” 雀爷本没多想。 哪知，她这话一出，两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小葵内敛，她迅速低头，没让人看出她的异样。 温元杰却是瞪了瞪眼，“原来你叫小葵，领教。” 他又转过头，对太监道，“既然今日不便，那我先告退，改日再来求见娘娘。” 雀爷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不由回头看了小葵一眼。 “认识？” 小葵摇头，“不认识，刚刚才偏殿里，搭了两句话。” 雀爷道，“相貌跟他哥有点儿像，不知性子是不是也一样难缠。” 小葵不语，心里却道，哪里是有点儿像？分明是很像。 温元杰才走了不久。 他姐姜芊，就闻讯入宫了。 姜芊虽然才回来京都没几个月。 但她的医名，已经响彻京都杏林界。 一来，她是姜院判的亲传弟子，又是皇后娘娘的表姐。 二来，她自己医术不俗，如今为了办起这个医学院，她自己在杏林界，非常活跃。 太医院跟姜芊很熟，得知娘娘身子不适，第一时间便叫人给姜芊送信儿。 “锦儿，你怎么样？这还不到时候呢，怎么就发动了？”姜芊一急，连敬称都忘了。 只见皇帝和太子，还有太医院几位擅长妇产的大夫，都在温锦的宫里守着。bigétν 温锦脸色虽发白，但精神头儿却还好。 她靠着大枕囊，拥着被子，在床头靠着。 “没有发动……” 温锦哭笑不得，“太医们说，是孩子活动幅度太大了，才引起的不适。” 姜芊看着被子底下，隆起的肚子，也有些诧异。 “胎动正常，但你身子一直很好，胎动这么剧烈吗？” 剧烈到，让她都受不了？ 温锦无奈道，“第一次动得这么厉害，也可能是我没经验？” “母后怎么没经验？我那个时候不是很乖吗？”钰儿上前，轻抚着温锦的肚子，“妹妹要乖呀，你别着急，待你足月，就能出来玩了。阿娘肚子里，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你还能在里头翻跟头不成？” 温锦瞪了萧昱辰一眼，“怎么就非说是女孩儿？女孩子有这么能闹腾的吗？” 姜芊既来了，还是给温锦又检查了一遍身体。 “嗬，这孩子个头儿可真不小啊。这还有段日子要长呢……” 姜芊不免担忧，“孩子太大，生的时候，就遭罪了。” 她每说一句，萧昱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以前，他着急温锦再给他生个孩子！多生几个！ 可现在……他才真切的知道，怀孕身子不仅如此不容易，甚至还有许多潜在的危险。 即便他贵为皇帝，她身为神医……有一些风险，都无法避免。 他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坐享其成”。 她付出辛劳，痛苦，甚至生命的危险……才能把这条生命带到这世上来。 “锦儿。”萧昱辰半蹲在床前，握住她的手，“把宁馨儿生下之后，我们……不要孩子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有钰儿，有她，足够了。” 第548章 希望不会破灭 姜芊在一旁看着，看着萧昱辰握着温锦的手，看着他满目深情。 看着他虔诚的目光，严肃认真的面色。 姜芊脸上渐渐绽出一抹微笑，既有欣慰，亦有羡慕。bigétν 温锦拍拍萧昱辰的手背，“我没事了，你和钰儿都去忙吧。我有话，想跟表姐说。” 萧昱辰不想走。 钰儿同样不想走。 但她们女子之间有话说，爷俩儿也不好赖这儿。 待其他人都走了之后。 姜芊拉着温锦的手，坐在床榻边。 “孩子很健康，你身体也好，只是生孩子这一遭罪……便是你贵为皇后，也得自己受啊。”姜芊轻叹一声。 温锦闻言不由笑了，“怎么听着，你倒像是可怜我？” 姜芊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想不重要，你自己怎么看才重要。” 温锦点点头，“这个孩子来的突然。其实我之前一直算着小日子，只在安全期才…… “那段时间太忙了，忙得小日子都号不准了……这孩子就意外地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是天意。我会尽可能照顾好自己，也会养育好她。至于其他的，既非我能控制，我便不去想它。 “事来则应，不来则静。” 姜芊笑着点点头，“锦儿这些年，变了好多啊！难怪当年，大师说，你是有慧根，有后福的孩子。” “那表姐你呢？”温锦道，“表姐对人生有什么规划吗？” 凤渊在齐国的事儿，就在嘴边儿。 温锦不知该不该告诉姜芊……要怎么告诉她？ “我？”姜芊挑了挑眉，“我现在不就挺好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你不知道，我整理太医院的那些藏书，医案，典籍时……真想把其他事儿都弃之不管了，就专心的研究那些书多好？ “可是想到，如果我如今做的这件事情能做成……那么就有许许多多，像我一样醉心于医术的人。 “可以心无旁骛地坐在那儿钻研，可以医治更多的病人，救更多人…… “我便觉得，我现在的取舍，太值得了。” 姜芊说话时，眼里有光，甚至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 温锦深深觉得，姜芊是比她更担得起“神医”称号的女子。 因为，她是赤诚专注地热爱着这份事业。 所以……即便是感情不顺，她也应该能承受吧？ 温锦清了清嗓子道，“那你和凤渊的事儿……你有打算吗？” 姜芊怔了怔，“什么打算？没打算。八字都没一撇呢！我打算那么长远干什么？” 温锦简直哭笑不得…… 这么双标的吗？ 医学院连雏形都还没有的时候，表姐就把未来综合性大学园、附属大医院规划好了。 到她自己的问题，就不用规划那么远了？ “事来则应，不来则静，你说的嘛！”姜芊笑嘻嘻道，“让我猜猜……你有他的消息了？他在大齐得势了吗？” 温锦微微点头，“还算顺利吧，平和夺权不太可能，肯定是要兴战的。但若是能把波及的范围，尽可能的减小，让被牵扯其中的百姓尽可能少，就算很不错了。” 姜芊轻叹一声，“我经历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战争中的百姓，苦啊！ “那就预祝他能够顺利，尽快得到他想要的，稳定齐国局势吧。” “如果他为了得势，娶了别的女子呢？”温锦问道。 姜芊微微一怔，看向温锦。 温锦抿着唇，关切看她。 姜芊闻言一笑，“姜家的女子不做妾。” 见温锦一直看着她。 姜芊沉默了片刻又道，“我羡慕你和皇上的感情。即便身处这许多事由不得自己的位置上，你们也能捍卫自己的想法，不被他人，或是狗屁的大义逼得妥协。 “但各有缘法吧，强求不来的东西，说明本就不是我的。 “但倘若有一日，你需要我为大梁和亲，需要用联姻稳固两国之间的关系，从而避免战争，避免更多无辜的伤亡。 “那我也无妨。祖父说，我们都是草，到哪儿都能活，草看起来渺小，却是最顽强，最不好消灭的。” 姜芊笑得很轻松。 温锦心里却猛然一震，“不用，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姜芊笑着握着她的手，“我说真的。如果我一个人的妥协，就能换来大家的平安，换来许多人的安居乐业。那我愿意，且以此为豪。 “大夫本就是救人的，若是和亲能救许多人，那便是我医术的升华。” “表姐，我也说真的，”温锦被她情绪感染，眼眶都湿了，“大梁若是沦落到，需要牺牲一个女孩子的幸福去换和平， “那样的大梁，不要也罢！和亲，不过是践踏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尊严的手段罢了。” 姜芊笑着反握紧温锦的手。 “你不用担心我，我如今多好，堂堂郡主，皇后的表姐，谁敢小瞧我？ “我不用看人脸色，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儿。干嘛非想不开要嫁人呢？ “瞧瞧你，挺着肚子，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东想西。我虽是大夫，可我最怕疼了。 “生孩子那种痛，我真是怕得不行……算了算了，我还是做一辈子‘老姑娘’吧！现在想想我都怕得慌。” 姜芊笑容明媚，并没有半分伪装之意。 见他如此豁达，并且凤渊的事儿，在她心里并未激起多少涟漪。 温锦心中大感宽慰。 “那如果他继续投钱在医学院的事儿上，你还接受吗？” “接受啊，我为什么不接受？”姜芊正色道，“一码归一码，医学院的石碑，我都叫人雕凿好了！写着他的大名呢！ “这学院若是建成，将来发扬光大，他能名垂青史呢！我又没占他便宜！” 温锦看表姐豁达开朗。 她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让她在与世事碰撞时，可以活得圆融自在，实在是智慧。 “锦儿，你知道吗？”姜芊目光灼灼看着她，语气格外认真，“你是天下女子的梦想和希望！ “是你让我们相信，女子不是他人的附庸，女子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愿意的活法。 “我们仰望着你，只要你能坚守到底！只要你能把日子过好！我们的希望就不会破灭！” 温锦浑身像过电一样，狠狠的麻了一下。 第549章 龙王发怒 四月初，海运司新官上任。 走马上任的女官半夏和陆明，带着他们新设立的衙门全部人马，浩浩荡荡的前往大沽去了。 大将军季风，也被派往大沽附近，训练水师。 因为朝廷拨款及时，大沽船厂，很快就步入正规。 大梁各地的能工巧匠，都被召集前往大沽。 特别是各地有经验的造船师傅，如今更成了香饽饽。 就在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时……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那是四月下旬的一天，平静的海面上，忽然起了一股风。 那风打着旋儿，由远处向海边移动。 最开始，是出港捕鱼的渔船先发现了。 “龙王！是龙王显灵！” “龙王显灵了！龙王显灵了！” 渔民们赶紧放下渔网渔具，跪在船上，向那风旋跪拜。 风卷起的气旋，裹着海水，一道巨大的水柱在海平面上显现出来。 巨大的水柱，傲然耸立在海天之间……还真像是天上有龙在吸水呢。 “往岸边来了！” 在渔民的惊呼声中。 那冲天的水柱直冲岸边。biqμgètν 岸边的船只或被巨浪掀翻，或被卷入水柱之中，或直接被水柱冲撞的断裂破碎。 呼呼的风，在岸上又肆虐了一段距离。 海水被吸到天上，周围立刻下起倾盆大雨，如瓢泼在水柱临近之地。 龙吸水的水柱，造成的损失不算很大。 除了少量的渔船损坏，码头损坏，少数人员受伤之外。 也没什么了。 反倒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鱼，被水柱卷上了岸。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是天上真的会掉鱼啊！ 好多小孩子，不像大人，看见水柱，就连忙跪地叩拜“龙王”。 他们叫闹着，去抢夺那些被卷上案的大鱼大虾。 海运司一开始，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可不知怎的，竟有流言，在大沽传开。 “龙吸水的水柱，是冲着船厂的方向！” “龙王发怒了！这是示警呢！不许造大船远航！不许踏足龙王的地盘！” “倘若大沽继续造船，龙王一定会降下大灾的！” …… 风言风语，越传越厉害。 海运司和当地的府衙联合起来，遏止流言。 但人性里可能天生有“逆反”的本性。越是遏止流言，流言反而传得越厉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更有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说当时在海上，听见龙吟声，龙王发怒，要烧毁船厂。 事态发酵了几天之后。 一天夜里，春雷阵阵。 咔嚓一道闪电过后，大沽船厂，竟然真的着火了！ “果然是龙王发威！龙王要烧了船厂啊！”ъitv 大沽的百姓，有一半以上，靠打渔为生。 他们聚众包围了船厂，要船厂停工，不要造大船航海，影响他们生活！ “龙王发威，以后大家出海就遇风浪！出海就打不了鱼！还怎么生活！” “昨天阿四就被龙王收了！他的船好好在打鱼，忽然被一股力道抓住了渔网，阿四被那股力道，一下子拽进了海里！” “阿四的水性是最好的！可他愣是没上来！我们找了好久，连阿四的影儿都没见着！”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半夏身为长卿，她原本把流言和渔民的事儿，都交给底下人在处理。 可没想到，事情竟然越闹越大，连他们的海运司衙门都被人包围了。 半夏和陆明只好亲自出面，向渔民解释。 陆明板着脸道，“造船厂之前，就没有渔民出海捕鱼，遇见风浪的？ “出海捕鱼本来就有风险，跟船厂有什么关系？” 渔民大喊，“龙王已经示警了！那龙吸水就是冲船厂来的！” “你们造大船已经惹怒了龙王！昨夜龙王发威，用电光雷火劈了船厂！” 民众们声嘶力竭。 陆明被他们的愚鲁和偏激，惹怒，“谁再闹事，当场抓捕！ “春雷阵阵，偶有雷电击中较高的建筑，是常事！跟龙王有什么关系？” 陆明的义正严辞，也激怒了渔民们。 “他不敬重龙王！” “他不敬重天意！” “就是这些外乡人！这些朝廷的走狗！惹怒了龙王！” “他们若不走，咱们就没有活路啦！” 众人拥挤之下，也不知是暴民先动了手。 还是海运司的官吏们先动手。 本就紧绷的气氛，如同打满的煤气罐儿，一点儿火星，便轰然爆炸。 场面一时乱到不可收拾。 当地的府衙调动了驻地的军队，才把这一群暴民控制住。 当时抓捕归案的，就有二三百人之多。 人数之巨，把当地府衙都给震惊了，府衙的牢狱，好险管不下这么多囚犯。 即便如此，还有更多动了手的人，见事不对，及时跑掉了。 新设立的海运司衙门……一下子变得残破不堪。 半夏和她身边几个人，被兵丁保护着，没受重伤。 但陆明站地靠前，离那些暴民距离近，被人拉进人群里痛揍。ъitv 温元杰当时也在场，他为了救陆明，也挨了好多下。 此时，他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一块青，一块紫，肿得好不精彩。他浑身更是一碰就疼。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嘶……”温元杰抹药时，疼地直吸气。 半夏背着手，在被人打砸抢了一番的衙门内，踱来踱去，面色沉凝。 “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半夏道。 陆明叹了口气，“我已经叫人暗中走访，若说挑唆……起初是有几个痞子，因为想进船厂混个工钱。 “但他们游手好闲，平日里不务正业。勤恳人家，都靠打渔为生。 “他们却靠打人，勒索钱财，向渔民摊派‘租地费’为生。所以，负责招工的小吏就没让他们进船厂。” 温元杰道，“是不该让他们来！这就是害群之马！来也不干活儿，就想白拿钱！” 陆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可没想到，他们没能进厂，就开始在外头造谣，说什么龙王发怒……” 半夏看着他，“这事儿你早知道了？怎么没有上报？” 陆明叹了口气，“我没当回事儿，谁知道渔民竟会相信这些整日欺负他们，问他们要钱之人的话？” 半夏叹了口气，“愚民，愚民，便是如此。 “欺负他们的人，比他们强大。他们没有自己的思考，比他们强的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这便是皇后娘娘一直要普及教育的意义，让百姓有自己思考的能力。” 陆明点点头，“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抓了二三百人，也不能一直关着不放吧？船厂的事儿……” 第550章 略施小计 半夏琢磨着，这事儿该报给皇上皇后娘娘知晓。 “已经抓了二三百人，这不是小事儿。” 温元杰和陆明却不甚赞同，“朝廷本来就有人反对此事，倘若这事儿传回京都。反对的声音就更大了。 “好在我们都伤的不重，没出什么大事儿……嘶，疼！”bigétν 给他抹药的随从看着他，哭笑不得。 只是半夏他们不知道。 他们还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上报回京都的时候。 温锦已经得到了详细的消息。 小葵此时正站在温锦议事的殿中，垂眸念着雀楼搜集来的消息。 “温元杰为救陆明，伤得较重。但他年轻，功夫底子好，相信恢复也快，应该没有大碍。” 小葵念到这儿，目光闪了闪。 温元杰这人，多少让她有点意外呢。 原以为他性子讨厌，没想到，他这人还挺有担当，讲义气。 “目前怀疑，船厂前几日的失火，是有人蓄意纵火…… “渔民们之中流传的传言，也是有人故意散播。” 温锦点点头，“半夏他们的消息还未传回。衙门里关着二三百人，总归不是长事儿……” 她话未说完，萧昱辰就从外头阔步进来。 “可是大沽的消息？”萧昱辰看了小葵一眼。 小葵行礼，退到一旁。 “是啊，你也知道了？”温锦点头道。 萧昱辰嗯了一声，如今皇城司，以及他自己当初还是王爷时建立的消息网都在他手中。 他能及时知道这消息，实在不算意外。 “你不要担心，我已经下令季风，带领他训练的军队，去大沽镇压民乱。”萧昱辰道。 温锦却摇了摇头，“这群闹事的百姓，之所以敢去闹事，是因为，他们受了人的挑唆愚弄。 “但他们却坚信自己所信仰的。他们坚信那水柱不是海上龙卷风，而是龙王发怒。 “此等百姓，若非信得深厚，他们不敢闹事。 “一味镇压，以暴制暴，不过是把他们的情绪压抑起来，时间长了，压抑积累的情绪必将以更剧烈的方式爆发。 “就好像，治理水患不能一味堵，要疏通河道。”bigétν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温锦，“你有什么想法？” 温锦笑了笑，“他们不是相信‘龙王’吗？那我们就用他们相信的事情，告诉他们，海运，远航，势在必行。” 萧昱辰眸光一凝，“你要怎么做？” “还请皇上准备一块大镜子，要非常光滑的。 “至于另外一样东西……我需要些时日。”温锦歪着头，思量片刻，“待我准备好之前，还是先让季风带兵去吧。” 萧昱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担心，待他们看到此事的好处，便不会固执闹腾了。” 温锦笑着点点头，也未多言。 温锦叮嘱小葵，给半夏传信，让他们安心。说，此事已有解决之法，如今让他们正常工作，暗中查实火灾发生的原因。 至于汹涌的民意……待五月，必有结果。 半夏等人，才刚刚解决了纷争，商量好了，要把这事儿告诉皇上皇后。 因为大沽衙门的牢房快要关不下了。 那天抓了那么多的人，竟然还有小股儿的百姓，不分昼夜，在船厂周围寻找机会，制造乱子。 他们安排了巡逻的人手，也让衙门抓了几次人。 可民意汹涌，好像要跟船厂势不两立…… 不过，他们的信还没写好，温锦的信已经送到了。 季风带着近两万人的海师，也赶到了。 有了季风带军队入驻，才没有人再来破坏船厂的设施建造。 温锦的准备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母后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钰儿凑到温锦身边，“我每次来，都看见母后在伏案书写。您挺着肚子，这样书写，妹妹会不会不舒服？” 温锦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难道不是她不舒服？而是妹妹不舒服？ “呵，”温锦笑了一声，“等出来个弟弟，我看你怎么办。” 钰儿张了张嘴，“那不可能，就是妹妹！” 温锦：“……” “你既心疼妹妹，”温锦把笔一扔，“来，我说，你写，你替我干活儿吧。” 钰儿嘿嘿一笑，“孩儿不是心疼妹妹，孩儿是心疼母后呀！” 说着，他乖乖捡起笔，贴着温锦的肚子，小声道：“妹妹乖，母后躺着，你肯定更舒服吧？” 温锦无奈摇头。 她在一旁的美人榻上躺下。 钰儿低头看母亲写的东西，母亲竟不是用纸，而是用羊皮卷。 母亲一手漂亮的小楷，比当初不知好了多少倍。 “母后练字了啊？”钰儿道。 温锦嘴角抽了抽，她的那些幕僚们说，皇后娘娘的字太丑可不行，更何况是她这样，名声响亮的皇后。 萧昱辰倒是没说什么，那些幕僚们却天天催着她练字。 温锦的小楷写得最漂亮。 “你也要用楷书，我说，你写。” 温锦舒舒服服地躺着，放松了两手，她的思路也打开了。 她时不时地喝口水，吃个瓜果点心，她所讲述的……反而比她自己写时，更加流畅。 从她自己的感觉上来说……内容也更加精彩纷呈。 “嗯……今儿就到这儿吧。”温锦看了看钰儿写出的东西。 “嗬，你的字才是大有长进呢！” 钰儿的小楷写的太漂亮了！完全可以做描红的字帖了！ 而且，钰儿的书写速度很快，她思考加叙述的速度，他完全跟得上，几乎没让她等过几次。 所以，她才能讲得如此流畅。 “别呀！阿娘！” 钰儿面上一阵焦急，连母后都顾不得叫了。 “正讲到精彩的地方呢！后来呢？他们发现了什么？海里有什么？那小岛上有什么？” “阿娘别卖关子啦！您把这段讲完，讲完再休息嘛！” 萧昱辰回来时，钰儿正缠着温锦，让她继续往下讲。 “什么东西？”萧昱辰掀开那羊皮卷，“大航海战记？咦？这是什么？” “爹爹，别看……”钰儿上手要抢。 但他哪里是萧昱辰的对手，萧昱辰轻松躲过他，一边躲他，还能一边看着羊皮卷。 这么一看，他便入了迷。 接下来便是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对在一起，逐字逐句的看着《大航海战记》里呈现的，新奇又精彩的故事。 第551章 祭祀 “后来呢？他们发现了新大陆吗？” “英国的炮舰打败葡萄牙舰队了吗？” “他们的船上真的全是黄金吗？”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包围着温锦，强烈要求她剧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温锦拿起镇纸，在桌案上一拍。还真有几分说书人的味道。 “阿娘，我不累，”钰儿抓着她的手，摇啊摇，“你躺着说，你说我写！” “这书太有意思了，书里的国家，书里的人和事儿，是真的吗？阿娘在哪里听来的呀？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是父皇的藏书楼里？” 萧昱辰立刻摇头，“朕没见过这书。关于航海的书，你们不是已经翻过一遍了吗？见过这个？”bigétν 钰儿连连摇头，“没见过，若是见过，焉能错过！” “阿娘，你快讲嘛！” 温锦抵不过父子俩的纠缠，就又往后讲了一段。 其实，这些故事，大多取材于欧洲崛起的历史，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欧洲大航海时代。 当然，当年学过的历史，很多都还给老师了。 所以，其中的许多细节，都是她半蒙半编的。 也许是因为加上了幻想的色彩，反而更加引人入胜。 “后来呢？” 已经到晚膳时候了，钰儿还不知疲倦，捏着笔，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温锦哭笑不得，“你这一日写的，比我前头日写的都多了！” “那不是正好？说明我写的快，还省了母后的力气！这书也能更快的写成…… “咦？母后现在忽然写这本书干什么？” 钰儿狐疑看着温锦。 萧昱辰的目光也落在温锦身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立刻想起她曾经说的……既然大沽的那些渔民相信龙王。 那他们就用龙王让他们信服…… 所以，这本书，跟“龙王”有关？ 可也没见她书里提及龙王啊？她故事里讲的国家，更是听都没听过……怎么跟龙王扯上关系呢？ “故事很精彩，但……真能起到效果吗？”萧昱辰问道。 温锦道，“光滑的大镜子，你准备好了吗？” 萧昱辰点点头，“已备好。” 温锦点点头，“那辛苦皇上，亲自去大沽一趟吧。” 萧昱辰闻言一愣，“我去大沽干什么？” “祭天，祭拜‘龙王’。”温锦道。 萧昱辰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目光再次落在钰儿书写的羊皮小卷上。 “难怪你写这故事时，身边不让人伺候。 “我还以为，你是怕这精彩的故事提前被人知道了，就没有惊喜了呢！” 萧昱辰微微点头，原来，她是要让这本书的来历成为秘密！ 但他还是疑惑……温锦究竟要怎么做到呢？ 他忽然起身，“钰儿你累了吧？你歇歇手，朕来写。 “锦儿，你继续说！” 温锦：“……”你俩还能换班儿，敢情我讲着，嘴不累，脑子不累是吧？ 温锦无奈地摇摇头，在这父子俩的软磨硬泡之下，她只好继续往后讲了一段儿。 在旁人眼中，一介武夫的皇帝萧昱辰，他竟有着惊人的仿写能力。 他仿钰儿的字，仿得惟妙惟肖，就连钰儿都看迷糊了。 “这是我写的吧？没错，这几页都是我写的，后面的才是……” 后面的也像是他的字！ 温锦又讲了好长一段。 哥伦布如何发现了新大陆，葡萄牙如何移民，如何迅速崛起，成为海上霸主。 英国如何晚人一步，但靠劫掠葡萄牙的商船，也很快“富国强民”。 “啧，这种强盗观念，真叫人大开眼界呀！”钰儿一边听，一边啧啧惊叹。ъitv 萧昱辰终于隔了笔。 “爹爹写累了？我来！” “嘘——” 萧昱辰摆摆手，“我们两个人替换着，当然不累。你娘一个人，担负着两个人的活儿，她才是真累了。” 温锦眼皮都打架了。 钰儿懂事地点点头，“那我明日下了学就来。” 萧昱辰拉住他，叮嘱道，“这事儿，包括这里面的故事……” “我知道！”钰儿嘿嘿一笑，“要保密嘛！我谁都不会说的！” 一家三口一起用了夜宵，钰儿才蹦蹦跳跳地回东宫去了。 有了萧昱辰和钰儿的加入。 温锦原计划一个月完成的“羊皮小书”，没想到十来天就已经写完了。 又经过了钰儿和萧昱辰两人的校对，修改，誊抄。 这本书可谓完美告成。 帝后二人，要前往大沽，祭天祭拜龙王之事，也早已排上日程。 司天监看好了日子。 所幸京都离大沽不算太远，与皇帝去秋猎的猎场差不多的距离。 只不过如今，温锦挺着肚子，速度不能太快。 其实，她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实在不该舟车劳顿。 但这件事，她思来想去，还是她亲自去，完成起来最简单，效果也可能是最好的。 “无妨，我已准备好各种救急的药丸，让接生的稳婆，太医，都跟着，万一路上发动，也不用怕。” 温锦做了充足的准备。 大沽官员以及百姓，听闻皇后娘娘这般情况，还是十分“敬虔”地前来祭天，倒是十分感动。 “娘娘真是心系百姓！真心关心我们这些渔民！” “她贵为皇后啊，这时候不在皇宫里养胎，竟然还不辞辛劳地奔波来大沽祭天，拜龙王，真是心诚啊！” “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帝皇后的仪仗，驶过大沽官道之时。 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跪地下拜。 大沽的官员，也早接到了皇帝皇后要来的通知，早早的在海边设好了祭坛。 以牛羊为祭物。 皇帝献祭之前，还有好多和尚在海边诵经。 帝后二人，并肩站在祭坛旁。 咸湿地海风，呼呼地吹着。 原本今日该是个好天气。 可不知从哪儿来了一片云，厚厚的积雨云，挡住了阳光。 萧昱辰悄悄握了握温锦的手。 温锦深吸一口气，抬眸眺望着远方某处高地。 没有阳光……这效果似乎就差了那么一些啊？ 镜子已经就位，只差阳光普照了…… 待和尚们诵经完毕。 专门杀祭牲的祭祀提刀上前，宰杀被献为祭品的牛羊。 接着就是帝王上香，以香品为祭了。 萧昱辰回头看了眼温锦。 温锦深吸一口气，冲他微微颔首，“我准备好了。” 第552章 龙王传书 萧昱辰迈步登上祭台。 一旁司礼之人，立刻点上香，躬身奉给他。 萧昱辰一步步走向那硕大的香炉，似乎每一步都极尽虔诚。 周围乌压压全是人。 除了当地的官员，大沽的百姓几乎都围在了海滨。 万人空巷，看皇帝祭天。 温锦没有同萧昱辰一起上祭台献香。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缓缓闭上眼睛，集中自己的意念。 就像当初，她在木兰学社着火时，把空间罩在大火之上时做的那样——她此时把空间罩在了面前的海面之上。 集中意念，打开空间。 让空间里充裕的灵气，覆盖在那片海面之上。 “鱼！鱼跃龙门！快看！” “好多鱼啊！” 周围惊呼的声音越来越响。 温锦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被空间灵气笼罩的海面上，竟有许许多多的鱼，飞掠出海面。 越来越多的鱼，跳出海，跃入灵气当中。 线条流畅漂亮的鱼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抛物线。 因为鱼越来越多，眼前出现了一道壮丽的“鱼跃”景观！ “龙王显灵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忽然，百姓们自发地，呼呼啦啦跪了下去。 海面上的景象壮观。 海边百姓们纷纷跪拜的景象更是壮观。 正在此时，太阳忽然跳出了云层的包裹，耀眼的阳光，洒向大海，洒向人间。 唰—— 一道刺眼的金光照过那鱼跃的景象。 跃出海面的鱼，仿佛真的是越过了一道金灿灿的龙门！ “飞升了！” “越过龙门！成仙啦！” “龙王显灵啦！” 排山倒海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那道金光，却突然停留在萧昱辰面前的香案上。 “嘘——” “皇上是真龙天子！龙王要现身，跟皇上面对面了！” 周围渐渐的安静下来。 所有的百姓，甚至官员，都瞪大眼睛，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昱辰，盯着他面前的香案。 没有人注意到，温锦的额上已经有细密的汗。 控制意志，控制精神……是比控制行为更难得多的事儿。 温锦集中全部精神……她要利用空 ъitv间，让羊皮小卷忽然出现在香案上！ 萧昱辰双手持香，躬身拜天。 他上前几步，把香插在香炉里。 温锦额上的细汗越来越多…… 这隔空移物，竟然比隔着一段距离，打开空间更难。 且这么多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在气场和心理上，都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温锦攥紧了拳头，精神上的用力，使得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阿娘，放松……” 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温锦微微一怔，她不由自主顺着那道童音的提示，渐渐放松身体。 “忘了周围的人……”那稚嫩的童音说道。 她闭目，深呼吸……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海风。 风里似乎带着咸咸的味道。 海浪拍案，哗哗……冲刷着海滩，仿佛也涤荡着她的心。 “啊！天书！天书现世！” “龙王显灵！” “龙王传天书与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如同海浪，鼓动着人的耳膜。 温锦睁开眼睛，朝那香案上看去。 周遭的官员，以及大沽的民众，都和她一样，翘首看着香案。 只见刚才还只有香炉和贡品的香案上——忽然！金光一闪！就出现了一本羊皮书！ 就连萧昱辰，都是浑身一震。bigétν 他瞪眼看着那熟悉的羊皮卷，瞳孔震颤不已。 这羊皮卷他太熟悉了！ 上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 但他不明白——怎么做到的？！ 他想要回头看温锦，特别特别想！ 但他知道，他不能！现在还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狐疑纳闷儿。 他上前一步，拿起那本羊皮卷书，双手举过头顶。 金光一闪！ 他的手，以及那被高高举起的羊皮卷，都沐浴在金光之下。 “嘶……”萧昱辰暗叹，“这金光有点儿烫手啊……” 金光持续了一阵子——让所有的百姓都惊叹之后，它就消失了。 百姓们的热情，亢奋却没有消失。 “天书！” “龙王传书！” 百姓们的声浪，甚至盖过了海浪。 萧昱辰召了一个声音嘹亮，专门宣读各种文书的司礼官员。 他将那本“羊皮天书”交给司礼，“宣读。” 周围人立刻自发地维持秩序，“别说话！嘘！别出声！听！龙王启示！” “《大航海战记》传说，在一块名为欧洲的大陆上，有许多小国，割据混战，相互掠夺资源……直到葡萄牙帝国，将目光瞄向了大海，探索海的那边有什么……” 场面很肃静，看起来很是庄严虔诚。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则颇有些搞笑。biqμgètν 就好像一场超大型的“说书会”，官员和百姓都全情投入地听司礼说书……不是！念龙王启示！ 据说，听故事，是远古人就喜欢干的事儿。 他们甚至会拿自己白天狩猎所得，去换取会讲故事之人的“故事”。 所以，爱听故事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就好像此时的民众们…… 司礼官员念了几页就不念了。 百姓们瞪大眼睛，意犹未尽，“念啊！怎么不念啦！” “咱们都是沿海子民，靠打渔为生！靠龙王赏口饭吃！” “龙王传书，咱们也有份儿听吧！念啊！” 萧昱辰摆了摆手。 由驻军和皇帝的仪仗队维持秩序，现场才重新安静下来。 萧昱辰身边的太监，一边听他说，一边高声转述：“此书，当归于大沽所有民众！不当是朕一个人的！” 百姓一听，很高兴，“吾皇万岁！” “遂，朕决定，命人传抄此书，下发于书馆、文斋传阅。 “另外，准许说书先生在茶馆，酒肆传讲书中秘辛！” 百姓们一听，群情激昂，这下好了，即便不认识字，也能知道“羊皮天书”上，龙王的启示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萧昱辰和温锦，在百姓的欢欣鼓舞，以及澎湃的敬仰之情下，蹬车离去。 府衙已经准备好让帝后二人下榻之处。 但为了二人安危，以及朝中诸事。 这一行人只稍事休息，便要立马归京。 他们停留的时间短，但要见的人可不少。 萧昱辰在衙门前头召见地方官员，以及海师将领。 温锦则在衙门后院，见她熟悉的亲信们。 第553章 山人妙计 “主子，这龙王的书，写了什么内容啊？小的能提前知道吗？”鼻青脸肿的温元杰，一双好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此时他身上的疼痛，丝毫感觉不到，他满心满眼，都是“龙王传书”。 “大航海战记，这名字听着都带劲啊！”温元杰搓着手，目光热切。 温锦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听了半夏和陆明对这段时间船厂，以及海运司的各项事务汇报。 她点点头，“半夏主要总管海运司各项事务，陆明主要在负责船厂？前几日的大火，查清楚真相了吗？ “究竟是天雷引起的火灾，还是人为？” 陆明闻言一惊，“娘娘在京都，竟然都知道……这不是天灾？” 温锦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推测。但百姓不会接受推测，你们要拿出让百姓信服的真凭实据。” “微臣已经整理好了人证物证，就打算呈交衙门！”陆明道。 温锦道，“不如等两日。” 陆明微微一怔，“还要等？” 温锦轻笑，“如今‘龙王传书’是百姓们关注的热点。这个案子，可以延后几天。 “等龙王传书的内容，已经在百姓中间传扬起来。这个时候，你们趁着热度，让衙门公开审理。 “可以提前造势，让百姓们知道此事，届时，去衙门听审的人会很多。 “到时候，你们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撕下这些人的面具！又是破坏船厂，又是造谣生事！ “他们才是真正惹怒‘龙王’的人！” 陆明眼底一亮，连连点头，“娘娘妙计啊！这里的百姓，最是信服龙王！” 安排好了这些事儿。 温锦才把目光转向温元杰。 “主子！”温元杰立刻上前一步。 温锦道，“你不是着急知道龙王传书的内容吗？ “皇上说了，这本书要传抄，并且要让说书人去讲。那么接下来，这本书传抄的任务，就交给你和衙门共同办理吧！” 温元杰连忙拱手，“多谢主子！小人必不负所托！”ъitv 温锦道，“那你倒说说，你打算怎么安排人传抄？” 温元杰抓抓脑袋，“招募字好的人，安排在衙门后头明堂里，让写字快地人先抄……” 说完，他嘶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样不妥。 “还是慢，那让一个口齿伶俐的人读，让他们一起写！” 半夏在一旁道，“如果每个人的速度不一样，有的跟得上，有的跟不上呢？” “啊这……”温元杰没想到，抄本书而已，还有这么多要考虑的吗？ “大沽有印刷厂吗？”温锦问道，“活字的那种。”ъitv “大沽……不知道，待会儿问问县衙里的人就知道了。”温元杰道，“不过那个排版也很慢啊！光是排版，就得好几日功夫了。 “有这好几日，若是多招些人，恐怕都能抄出上百本了！” 温锦道，“可以同时进行嘛。你找人抄书，也是有技巧的。” 温锦说完，招他一人上前，耳语一番。 温元杰兴奋地直跺脚，“对啊！这法子，我怎么没想到？ “多谢主子！主子妙计！” 温元杰高兴不已，只恨不得现在就去招募人手。 萧昱辰也交代完了衙门以及海师的事务。 帝后二人要启程，摆驾回京。 温元杰跟着恭送到城门口，他便拿着温锦的手谕回衙门了。 半夏他们，则要送到十里亭才会回来。 “主簿主簿！快快张贴告示，招募字好的文人来，誊抄‘龙王传书’。”温元杰找不到府尹大人，才想起来，府尹大人也要送到十里亭。 他只好找了衙门主簿。 主簿已经得了交代，再看皇后娘娘的亲笔手谕，自然十分配合。 两人合力写了个招募的告示。 温元杰还担心招不到人呢……因为衙门太抠儿了！抄一本书，才给五个铜板！ 去码头扛东西卸货，也不能才给这点儿钱啊？ 主簿摇头晃脑，“你且等着吧！僧多粥少，不但能招到人，还能让你挑挑字好不好呢！” 温元杰不信。 但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告示贴出去没一会儿，衙门门前，就聚集了一大片文人。 “老爷！大老爷！我字好！” “小生不但字好，还写得快！” “晚辈眼力好，抄书从不出错！眼快，手快，心专！” …… 主簿笑看温元杰，“怎么样？服不服？” 温元杰嘴角抽抽，“呵，我一直以为文人很谦虚呢……原来他们也‘卖瓜’。” 主簿摸着胡子大笑。 温元杰和他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前来报名的文人，都得过“笔试”这一关。 奇怪的是，温元杰不但要看人字好不好，还要给人排号。 “给你是一号，你是二号，你三号……” 主簿不明所以，“这是干什么？我说你可以挑，你也没必要分这么细吧？” 温元杰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摇头晃脑一笑，“山人自有妙计！”bigétν 半晌的功夫，温元杰竟招募了近百人。 借用了乡试的考场。他让这些人按照序号，带着笔墨纸砚坐进去。 给每人分发了一沓子上好的宣纸。 温元杰正要让他们抄书时……却又遇到了状况。 “你说什么？！”从十里亭回来的府尹大人，正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垫着明黄的锦布，布上是那本羊皮卷。 他激动的双手直颤。 “我说，拆了书，让他们好誊抄……” “你休想！休想！休想！” 府台大人激动的，好像温元杰不是要拆书，是要拆他祖坟一样。 温元杰被他唾沫星子喷得，倒退了好几步。 “大人别激动，这法子最快……” “你休想！想都不要想！这是龙王传书！你敢拆龙王的书？！” 温元杰：“……” 为什么他觉得，今日主子娘娘提及这书时，态度很泛泛。说拆书时，表情也平淡。 怎么到了府台大人这儿，他就跟大逆不道了似的？ 对主子来说，把船厂和海航的事儿，顺利推进才是最重要的吧？ “行行行……不拆，不拆。我先找一个人把它抄下来，再把那本书拆了，这总成了吧？” 府尹大人太激动，温元杰不得不妥协。 好在他也发现了这批招募的人里，确有一两个凤毛麟角——写字极快，还极好的。 第554章 咱们先下手为强 温元杰自己掏腰包贴钱，叫这俩人熬了一宿。 一宿就把这书抄了一遍。 这俩人精神抖擞一夜，一个哈欠都没打……不为别的，一来是这书实在好看。 所讲的故事，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太新奇了！ 偏偏故事讲得，好像确有其事！确实有这么个地方，这么些个国家一样！ 这也叫他们更加相信，这一定不是什么人杜撰——毕竟杜撰的没有这么真实呀！ 这肯定是龙王亲眼见过！才能讲述得如此惟妙惟肖！ 另外一个原因是……十几个人在旁边盯着他俩抄书！ 府尹，主簿，提辖，捕头…… 这么多人目光灼灼盯着他俩——面前的那本书。 这得心有多大，才能在这种目光压力之下打瞌睡呢？ 次日清晨，天刚亮。 这俩人说，抄完了。 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最明显的是温元杰。 他的眼皮子刚合上，一听“抄完了”，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拿起书便往乡试的考场上跑。 “别急别急！还没到约定时间，他们说不定还没到呢……”主簿话音未落，温元杰跑得人影儿都没了。 这俩人抄的书，有一百多页。 昨日加上今日，招募来能抄书的人，也有一百来个。 “一人一页，只抄这一页！反复抄，既增加熟练程度，减少出错率，而且能提高效率！”温元杰把考场的格子内，每个格子，只发一张。 昨日给这些招募来的文人排序号，就是为了把他们字体相近之人，排得挨着。 否则，等书串编在一起，第一页和第二页，字体差别太大……虽说未必影响阅读，但看着肯定别扭啊！ 但是加上了他有意编排顺序，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字体可能相差很大。 但中间增加了那么多的过渡，起码阅读时，不会有太明显的感觉。 “嗐！我以为，我抄一遍书，就能把故事了然于胸了！ “可没想到，我只抄了这故事中的一页？！ “这给我急得！” 这些来抄书的文人学子也没想到……他们尽管来抄书，却还是不能知道故事的全部内容。 府尹大人见温元杰对此事，热情高涨，且兢兢业业。便放手给温元杰和主簿去做。 温元杰安排好了考场这里抄书的事务。 他把另一本书交给主簿，“找个活字印刷厂。叫他们排版，把这本书印出来。” 主簿皱眉，“咱们组织了这么多人抄，我看你这法子，一天就能抄出来好多书，还用再排版去印吗？” 温元杰想起皇后娘娘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重重点头，“要印的！衙门要是不乐意出钱，这钱我出！bigétν “不过咱先说好，如果印刷的钱我出，那么以后，此书销售的钱，也都归我，衙门不能再染指！” 主簿闻言，神色一震。 听温元杰的语气，他怎么觉得，这事儿好像大有赚头儿？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我得请示府尹大人。” 主簿话音刚落，府尹大人恰来视察。 “请示什么？ “他们抄得怎么样了？” 府尹抬头往考场里一看，不由诧异地“咦”了一声。 因为他发现，坐在格子间里的文人学子，低头抄书，奋笔疾书，抄得非常快。 他们也不用翻页，不用思考，下笔如有神助…… 而且他们相互之间，似乎在较着劲呢？ 一本书也就五文钱，他们何至于这么拼啊？ 而且，在格子间外头的过道上，不停的有人穿梭，把大家抄好的纸张收起来。 按照顺序，一张叠着一张。 这人收好了，交给一旁校对之人。 那人校对之后，又交给一旁的……女子？！ 这儿怎么还有女子？ 哦……那是负责串编的。 这书乃是打孔，用线装，女子动作很快，把书用粗线装订的结实又整齐。 整个考场上十分安静！ 所有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专注又迅速…… 府尹大人，略略有些震惊。 “这……何至于如此井井有条啊？” 以前他们也有过组织抄书的经历。 但即便有衙门的捕快在盯着，也没有出现眼下这般，所有人都专注投入，如此高效的场面啊！ 温元杰微微一笑，“娘娘说了，这叫……叫……流水…… “流水线作业！” 府尹和主簿都狐疑地看着他，“什么线？” “流水线，就是说，每个人只负责整个流程中的一小部分。这就把一个大的工作，复杂的工作给拆分成小的单元！ “这样，每个人只负责其中一小部分，既能‘熟能生巧’，也能降低难度，让他们更容易进入专注的‘心流’状态！” 府尹和主簿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新词儿。 但他们很快明白其中原理，道理并不复杂。 “而且，他们所有人，无形之中，形成了一个团队。 “自己抄书，抄得快、抄得慢，都不影响别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个人只抄其中一页。他若抄的慢，就影响整本书的装订。 “所以，没有人会懈怠，生怕自己懈怠走神儿，拖累了整个团队！ъitv “所以，大人您瞧，所有人都全情投入！”温元杰自豪道。 府尹大人连连点头，“妙啊！这道理不复杂……但非得是深谙人性之人，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他说完，与主簿对视一眼……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难怪大梁皇后娘娘，名声如日中天……她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事情要请示？”府尹问。 温元杰把排版印刷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府尹问。 温元杰道，“正是，娘娘说，虽然大沽人口不多，识字的更不多。也许我们组织人手抄写的书便足够了。 “但这本书，将来也许不限于大沽，其他地方的民众也会争相购买。我们提前印刷出来，日后不愁销路……” “印！”一听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府尹不等他说完，便大手一挥，“主簿，带我的手谕，去找附近的印刷厂，让他们准备高中低等，不同质量的纸，用不同的成本来印刷！ “另外，一定要保密，咱们要抢占先机，以后可能别的地方的印刷厂，也会跟着干！咱们先下手为强！” 第555章 这回，恐怕是真的要生了 温元杰虽然已有心理准备。 但这书一面世，所受到的哄抢，还是让他震惊了。 不但是大沽的民众。 甚至是周边，甚至远处消息灵通的人，都跑到大沽的市场上，抢购《大航海战记》。 甚至于一度出现了“大沽纸贵”的场面。 “幸而是府尹大人，您有远见！早早囤好了纸张，早早就让印刷厂排版印刷！” 主簿奉承道，“现在书籍已经面市，其他印刷厂，就算也赶着排版，也比咱们晚了好多呢！ “时机晚了不说，他们现在买纸也贵得多啊！成本就比咱们高好多！” 主簿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笑容得意。 由衙门主导印刷，卖书，虽然衙门并不直接从中拿利润。 但印刷厂的赋税，书籍售卖的赋税，还不是转一圈儿，回到衙门的手中？ “这都是大人您的政绩啊！”主簿欢喜叹道。 府尹大人眯着眼睛，回想着那位与皇上并肩而立的皇后娘娘。 “有传言说，若是没有皇后娘娘，当今的皇上身为最小的皇子，根本不可能荣登大宝……” 府尹大人还没说完。 主簿就吓了一跳，“大人……” 他惊呼一声，左右看去。 “幸好没人……”主簿松了一口气，“大人慎言！” 府尹摆摆手，“皇上来祭天之后，不是来了咱们府衙吗？ “我虽品阶太低，不能近前见天颜。但我离得也不算太远……那儿，我就在那儿站着！”ъitv 府尹指着衙门里远处，靠近门口的位置。 “我听皇上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他可一点儿都不忌讳谈及皇后娘娘的功劳！ “这次，我为什么能把握住这次时机，给咱们大沽的印刷厂，书商，带来这好机会？ “就是我琢磨着，跟着皇后娘娘的意思走……吃不了亏！” 主簿张了张嘴，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温元杰虽说负责书册的誊抄，装订，但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这书册究竟盈利多少。 也不在乎因为书册的风靡，给大沽带来了多少客商、以及随着人流增多，大沽冒出了多少商机。 原本一个沿海的小城，呈现出何等的生机勃勃…… 这是府尹大人关注的，却不是他在乎的。 他最在乎的是，因为书的畅销，竟然带动了航海热潮！biqμgètν 好多好多年轻人，也不知是读了书，还是在茶馆酒肆，听了说书人的讲述。 他们年轻的心，澎湃不已。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之前额定三万人的海师，经过各种招兵，甚至调集其他地方的兵源，才勉强凑齐了两万。 而且这两万，并非全都是年轻精壮的兵力。 甚至有半数都是凑数的，要么老弱病残，要么是流寇盗匪。 以至于，季风大将军一开始的训练，十分不顺畅。 这些人好逸恶劳，一到训练之时，就各种推脱躲避。 直到季风严厉地惩治了几次，军纪才略好了一些。 但有些人骨子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萧昱辰那次来祭天后，询问季风海师训练的情况，得知这事儿。 他严令季风，淘汰掉那些老弱病残，以及流寇盗匪。 绝对不要这种人。 特别是后一种人，留在军中就是害群之马。不可为凑齐人数，就滥竽充数。 季风回去整顿之后，两万人的海师，只剩下八千。 但随着《大航海战记》的热销。没想到，报名参军，要加入海师的年轻人这么多！ 这群年轻人，不但是身强体健，更有许多都是能读书识字的文化人啊！ 这海师的素质，一下子提高上去了！ 甚至远高于其他兵种！ 季风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睡着了都能乐醒。 温元杰把这事儿，都写信遥寄东宫太子。 他信中还说，就连船厂，现在都好多人报名前来。 当初那些造谣“船厂得罪龙王”的人，被查明，正是纵火烧船厂的罪犯。 在衙门堂上，就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冲入堂中，给打了一顿…… 衙门费了好大力气，才维持住秩序。 那些人，好险被情绪激动的民众给打死！ 钰儿读着温元杰写来的信，亦是欢欣鼓舞，“我真恨不得自己能亲自飞到大沽去看看！ “我叫温元杰给我拍买了一本《大航海战记》，还是如今一本难求的手抄本呢！ “每一页的字体都略有不同，一本书看下来，可以看到好多人的字体，真是有意思极了！ “这书单论收藏价值，都不可估量！”biqμgètν 钰儿在温锦面前，眉飞色舞地说着。 温锦哭笑不得，“你还叫人买了一本？” “对啊！舅舅在南边儿，还托人给他买呢！母后不知道，如今这书都炒到什么价钱了！ “幸而我有先见之明！一早就给温元杰去了信！ “温元杰这憨子，他给我，给舅舅，给天月小姨，给郁飞小姨都买了……他自己竟没留上一本！ “现在那书的价钱，炒的他买不起了！他后悔得，写了满满一整页的纸抱怨此事呢！” 钰儿笑得直打滚儿。 这书开始印刷之后，那一百多位手抄的文人就解散了。 所以，那些日子，他们手抄出的书，竟成了“珍藏版”。 诚如温锦所估计的，这书，已经不仅仅在大沽受到欢迎。 而是成了当世“畅销书”。 倘若当时有畅销书排行榜，那本书绝对是遥遥领先的榜首。 莫说在大梁，此书受追捧，因为通商的缘故，这书也随着商路，流入其他国家。 其他国家，反应了一阵子之后，忙不迭的投入海运，及远航之大船的研究…… 幸而是大梁开始的早，无论是从技术，还是从人员配备，经验、物资上都处于遥遥领先的位置。 当然……这都是后话。 温锦看着钰儿眉飞色舞地念温元杰的信。 其实，这些情况，她早已经从小葵那里知道了。 但见儿子如此兴奋，她依然会跟着高兴。 “阿娘这招，是不是就叫做兵法里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兵家说，此乃上上策……” 钰儿话音未落，却见温锦捂着肚子，从美人榻上滑了下去。 “哎……不行了，传产婆，传太医……” “让姜芊进宫！” 算着时间，这回，恐怕是真的要生了！ 温钰这小孩儿，哪见过生孩子的阵仗，他手里捏着信纸，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娘。 “是、是妹妹……要来了吗？” 第556章 娘娘劲儿太大了！一定要收住 宫中立刻忙碌起来。 温锦为这一天，可谓做足了准备。 产婆帮她摸了，孩子入盆之前，一直有些胎位不正。 虽然也有很多在入盆之时，胎位就正了的……孩子要先出头，才是最正的位置。 未免意外，温锦甚至提前许久给姜芊做了“培训”。 她教姜芊如何剖宫产。 “不可能的……肚子割开了，人还怎么活？活不了的！”姜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拒绝接受。 温锦道，“这当然是最坏的情况，万一……我是说万一情况危急，不得已，是可以剖开…… “表姐，倘若真的到了那种情况，我除了信靠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温锦目光温柔却坚定的看着姜芊。 姜芊迎着她略带笑意的温和目光，浑身直抖。 “好……”姜芊不知道自己抖了多久，才下定了决心，“我学！” 她从小兔子开始，练习缝合，又到母羊。 甚至她正在奔忙的医学院事务，她都把大部分交给底下人去办。 她则专心致志的“做手术”，以至于身边的丫鬟都以为，郡主魔怔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真到了温锦发动这天，姜芊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递牌子入宫。 从她得知消息，到她来到温锦宫中……一路上，她只祈祷了一件事，千万千万不要用得着她！ъitv 宫里有接生婆，有太医，正常情况下，是用不着她的。 姜芊换了衣服，提着她的小药箱进了产房。 “表姐……” 只见温锦脸色惨白的躺在那儿，一层层的汗，把她的头发，里衣，全都濡湿了。 “你怎么样？”姜芊上前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温锦的手冰冷，而她的手，甚至比温锦更冷。 温锦怕是痛得没什么力气了，竟然还冲她一笑，“表姐，你别害怕，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有事的。” 这种时候，她还笑得出来？ 她还有力气安慰别人？ 姜芊用力的点头，“对，你不会有事的。” 原本该自己跟她说，别害怕的。 哪有妇人生孩子的时候，不害怕的？ “让朕进去！”萧昱辰的声音，从产房外传来。 “朕也可以换了干净的衣服！” “朕虽然不会接生……但朕可以陪着她！” “让开！” 姜芊检查了温锦宫口打开的情况，“才开四指，还有得折腾呢……让他进来？” 温锦闻言，竟撑着床，坐了起来，“我下床走走吧，这样也能生得快些。” 现代医学的理论中，宫口开到六指以前，产妇是不用一直躺在产床上的，走走更便于待会儿的生产。 甚至能促使宫口开得快些。 但温锦这一举动，可把接生的稳婆们吓坏了。 皇后娘娘诶！千金之躯啊！ 这种时候了，还下床走什么？这不要了老命了！ 产婆们噗噗通通，跪了一屋子，“娘娘爱惜身体呀！” 温锦叹了口气，“我不出门，就在屋子里走走。” 产婆们相互对视一眼，不敢松口。 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她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姜芊却是明白，温锦坚持，必有她的理由。 温锦自己就是大夫，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自己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开玩笑。 “我扶着娘娘，你们不用担心，万事还有我。”姜芊给温锦又披了一层薄衣。 她搀扶着温锦，刚走到外间。 就瞧见萧昱辰已经换好了干净的靛青色长袍。 跟姜芊身上穿的一样。 “你怎么下床了？”萧昱辰瞧见温锦，一阵紧张，忙不迭的迎上来，“关门关门！太医说了，你不能经风。” 姜芊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了陪锦儿生产，为了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可以呆在她身边。 他竟脱去了龙袍，穿了和她以及稳婆们差不多的衣裳。 他眼里没有旁人，甚至也没了尊卑，只有她。 姜芊虽然紧张至极，却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她似乎明白了，为何表妹愿意生孩子了。 “祖母，母亲，还有钰儿都来了，他们在外头。”萧昱辰一手搀扶着温锦，另一手护着她的肩，将她半揽在自己怀中。ъitv “不要躺着吗？”萧昱辰问。 温锦摇摇头，“走一走，生产更容易些。” 萧昱辰显然不懂，但他点点头，在他不懂的事情上，他把那种大男子主义和自负，收敛得很好。 温锦是大夫，那便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护着她，在殿中来来回回地慢慢走着。 “你很紧张啊？”温锦斜睨他一眼。 他是习武之人，气息应该是绵长而均匀的。 可走这么慢，他竟呼吸急促，气息不稳，不是紧张是什么？ “我们即便都守着你，却谁也帮不上什么忙……”萧昱辰蹙着眉头，似乎在思量，他还能做些什么。 温锦轻笑，“怎么帮不上？你们在这儿就很好，你不是还陪着我么？” 她说话间，眉头又皱在一起。 “是不是阵痛了？先去躺着吧？”姜芊一个健步上前。 萧昱辰顿时更加紧张。 他打横抱起温锦，腿长步子大，几步便把她稳稳当当地抱到了床上。 姜芊在一旁连连点头，“习武还是挺有用的……” 萧昱辰狐疑看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这么说？ 难道他真能帮上什么忙？ 萧昱辰立时目光灼灼盯着姜芊。 姜芊轻咳一声，“我怕皇上刚刚会把锦儿摔了。” 萧昱辰：“……” 就这？ 他连个孕妇都抱不动，他几十斤重的甲胄怎么穿？上百斤的长枪怎么耍？ “皇上出去吧，我们要给锦儿检查。”姜芊放下床帐，把他隔在外头。 萧昱辰退了几步，却不肯离去。 温锦咬牙轻哼的声音，仿佛揪着他的心。 “别别……娘娘先别用力！”产婆叫了一声。bigétν 萧昱辰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他哪怕是面对敌军千军万马……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如同一根铁柱子似的，僵立在那儿。 “怎……” 他想问帐内怎样了？什么个情况？ 但又怕自己突然出声，惊扰了姜芊和那些产婆。 他听着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两只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娘娘劲儿太大了！一定要收住！还不到用力的时候！”产婆在帐内叮嘱。 其他产婆多少有些无语…… 只听说，产妇力气不够，使不上劲儿的…… 接生过这么多贵妇、公主……头一回听说，产妇劲儿太大，一定要收住的！ 第557章 法术无善恶，念头在人心 温锦也是没想到。 自己从空间得来的神力，竟然在生孩子上，也能发挥效用。 但平日好控制的力气……在生孩子上，它不好控制啊！ 腹中一阵阵的紧缩抽搐。 她下意识的就想用力。 不是想……更像是一种本能。 可产婆却说，不能用力过猛，她受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biqμgètν 十月怀胎都忍了！ 马上要生了，怎能伤害了孩子？ 忍！她忍！ “开到六指半，怎么停了？”产婆跟姜芊嘀咕。 温锦疼得发晕，迷迷糊糊听见“停了”。 “什么？可以用力了吗？”她问。 别人生孩子，可能要疼死。 她生孩子……怕是要憋死啊！ 有力气不让使，憋得的她浑身直打颤。 “锦儿！你别急，你是大夫，你懂的……时候不到，急不得！”姜芊趴在她床头，把她被汗打湿的头发拨开，“现在宫口开到六指半，停了。你再歇会儿，我们再等等。” “水，给我水……”温锦道。 她早就准备好了灵泉水，就在产床旁放着。 还有灵泉空间出产的参片。 参片原本是打算，万一她力气不足，或是快疼晕的时候，含一颗在嘴里，可以提提劲儿。 没想到……她现在是有力气不让使。 参片看来是用不上了，她还是喝点儿水，缓缓神儿吧。 姜芊正要去端水。 却有一只大手，越过她，直接把水送到了温锦嘴边。 温锦躺着喝水不便。 “表姐让让。”萧昱辰径直驱赶姜芊。 他跪在床边，一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温锦的头，一手端着水，一点点喂进她嘴里。 能为她做这一点点的小事，让他多少能获得点安慰。 正殿里，太皇太后和淑太后坐立难安。 眼见有宫人出来。 淑太后立刻一跃而起，“生了吗？锦儿怎样？” 宫人赶紧躬身，“还没生呢……” “唉……这孩子遭罪。”淑太后嘀咕道。 太皇太后手里盘着念珠，掀起眼皮，冲淑太后道，“你是过来人了，这事儿是急得来的吗？” 淑太后踱着步子，又回到座位上。 只是她坐下片刻不到，又跳起来，往廊间去看。 太皇太后皱起眉头，手里的念珠越盘越快。 淑太后回头看她，“母后，临时抱佛脚有用吗？我现在拜佛行不行？” 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又闭上眼睛盘珠子。 淑太后站在殿门口，仰望着天，一会儿拜这个仙，一会儿念那个佛。 太皇太后无奈的摇摇头。 钰儿看似最是镇定。 他领着两只大老虎，等在偏殿外头。 两只大老虎趴在地上，望着紧闭的殿门，一动不动。biqμgètν 若不是它们时不时的还动动脑袋，舔舔毛，就像两只假虎一样。 钰儿则盘腿坐在俩老虎中间。 一旁的宫人看不下去，上前小声劝道，“太子殿下，您跟这儿地上坐着，算怎么回事儿？ “您屋里坐吧……俩老虎趴这儿，再吓着那些产婆呢！” 钰儿瞪了宫人一眼，“产婆都在里头，偶尔有人出来，孤也没见她们害怕呀？ “孤得守着母后和妹妹！孤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人要对母后和妹妹不利！” 宫人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儿去捂钰儿的嘴。 “哎哟我的殿下！这话可不敢乱说！谁敢对皇后娘娘不利呀！ “您呀……就是关心则乱！” 但不管宫人怎么劝。 钰儿就是不肯离开。 宫人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便也不敢勉强他。 太和宫的太上皇，正在自己宫苑内，眺望着后宫的方向。 他询问宫人，“生了吗？折腾一天了，怎么还没听着信儿呢？” “回太上皇的话，吉祥在前头听信儿呢，刚传话回来……还没生。”宫人道。 太上皇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这么久都没生出来……是难产了吧？” 宫人倒吸一口冷气，躬下身子，一言不发。 太上皇皱眉看那宫人一眼，烦闷道，“朕也就随口那么一说。退下吧，有信儿了赶紧来禀。” 宫人忙不迭地退走……您是太上皇，您敢随口说，咱们不敢随便听啊！ 待宫人退走以后。 偏殿里走出一个一身灰袍的道士来。 太上皇最近迷恋黄老之学，修道成仙之术。可惜，许多道长都讲，修道要修心，要放下欲望，我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他要是能放下欲望，他不就不着急成仙了吗？ 那些有名的道长所讲的，太上皇不喜欢。 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灰袍道士，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这灰袍道士很有些本事，会炼丹，会做法，还会许多炫目的法术。 可偏偏他寻道士方士时，就没听说过他的名声。 若非他自荐，太上皇就要把他错过了。 “周道长，你能掐会算，你算算，皇后这胎能平安吗？” 周凌风仙风道骨，胡子看着都斑白了，但他的脸却像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竟一根皱纹也没有。 以至于，旁人根本猜不出他的年纪。 太上皇曾问过，“周道长年龄几何？” 周凌风却摸着花白的胡子道，“周某也不知道自己年龄，早已在修行中忘却红尘俗世的时间了。” 太上皇当即震惊，奉他为仙道。 周凌风没有直接回答太上皇的问题，反而也眺望着皇后宫宇的方向。 “掐算不如问心，贫道可否问一问太上皇，您是希望皇后这胎平安呢？还是……不平安？” 太上皇闻言一震。 他立刻左右看去，眼见周围没有人，就连宫人都躲远了。 他才松了一口气，“道长！你怎么这么说！” 这话要不是周道长，换做旁人，他早把人砍了！biqμgètν 周凌风却不急不慌，微微一笑，“贫道可以为太上皇设法坛，您不必说出来，只要在心里想着……这法术，便可助您心想事成，如何？” 太上皇怔怔看着周凌风，“周道长……” 周凌风笑说，“法术无善恶，念头在人心。您若是一心希望皇后平安、顺利生产，这法术便能护她平安。” 太上皇张了张嘴，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周凌风的法坛也不复杂。 他摆了一张八仙桌在御院中，摆了烛台，香炉，供果，烛台下压着几张黄表纸，纸上用朱砂画好了符。 不到两刻，他便准备好了一切。 他一手握着桃木剑，一手拿着三清铃，“太上皇，您准备好了吗？” 第558章 回到现代？ 太上皇神色还有点儿懵。 他没同意啊！ 他没让周道长准备法坛做法吧？他怎么就准备好了呢？ “罢了，不用……” 周凌风道，“皇后娘娘已经从前晌折腾到了黄昏，现在还没消息，指不定还要折腾一夜。 “妇人如此这般，实在辛苦。晓是她是皇后，却也是肉体凡胎，也会遇到难关和危险。 “女人生产，犹如走了一遭‘鬼门关’。太上皇就要添孙了，您不高兴吗？” 太上皇张了张嘴，“朕……当然高兴。” 周凌风笑道，“您的心意，可助皇后娘娘平安生产，您为何迟疑不肯呢？” “你……”太上皇抬手指着周凌风。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老道太唠叨了！ 他咋这么讨厌！ 法阵无善恶，念头在人心…… 万一他的念头……偏了呢？ “朕说不用就不……” 太上皇话还没说完，周凌风竟然舞着桃木剑，摇着三清铃，围着法坛跳了起来。 太上皇浑身一震。 他只觉一股暖融融的力量将他包裹。 他想走来着，但脚却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动。 …… 夜幕降临。 产房内外的人，都神经绷到了极点，疲累至极。 最累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明明宫口已经开到六指半了，之前一切，都还算顺利。 根据产婆们的经验，也就一两个时辰，就能结束战斗了。 可谁知道……宫缩再无动静。 皇后娘娘她……睡着了？ 且她睡得沉沉的，既不喊疼，也不着急生了。 姜芊时不时地看她脸色，摸她脉象，听肚子里的胎心…… “再等等……” 姜芊稳着产房内的情绪和气氛。 太皇太后稳定着产房外的气氛，“别急，别急……现在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好事！” 萧昱辰一直在产房里呆着，谁也别想把他撵出去。 他半蹲半跪在床榻边，看着温锦恬静的睡颜……既焦灼又心疼。 但他们恐怕谁也想不到。 温锦这会儿是睡着了，却又没睡着！ “我这是在哪儿？穿回来了？” 这不是她家吗？ 她在现代的家啊！二十三层的单身公寓。 偌大的落地窗，站在窗边，可以看见夜幕下的海城，车水马龙。 海城的夜景极美，绚丽的霓虹灯，比星空更灿烂。 车灯如织，万家灯光如火树银花…… “不对啊……”温锦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平坦紧致，“我孩子呢？” 她自己穿回来了？把孩子丢古代了吗？ 她还未见面的宝宝，她的钰儿，她的萧昱辰，她的那些朋友，臣子…… 竟然如一场梦幻，一眨眼，全没了？ “不会的！” 温锦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可能！这才是梦吧？”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疼，又不是很疼，木木的。 但她腹中紧缩，坠坠的感觉却明显起来。 “对，我正在生孩子！我怎么会穿回来呢？” 难道她难产死了？ 所以灵魂回来了？ 她不是教了姜芊剖宫产吗？姜芊到底还是没敢吗？ 孩子出来了吗？ “不行！我要回去！”温锦猛地拍了下面前的大玻璃。 终于回到了现代，这里有便捷的生活，有人权，有自由，有发达的交通，繁荣的经济…… 她要回到古代吗？ “阿娘！醒醒…… “这不是真的！” 一道童音，忽然传来。ъitv “谁？”温锦一怔，左右看去。 她的公寓不大，每个房间都开着灯，屋子里除她之外，没看见别人。 但这个声音，她听过！ 在大沽，要表演“龙王传书”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帮助她放松，集中精力，完成了极具挑战性的任务。 “你在哪儿？你是谁？” 管她叫阿娘……又不是钰儿的声音。 难道是…… 温锦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阿娘，快醒来哦……” “你是我的孩子，对吗？”温锦找遍了每个房间，甚至阳台和洗手间都没放过。 屋子里除了她，哪有半个人影。 但这声音，并不叫她觉得害怕，反而觉得亲切。 “是啊，阿娘！我们就快见面了呢！你不要睡啦！” “我要……怎么醒过来？”温锦掐自己，点按穴位，用冷水洗脸…… 但是没用！她仍然在这个小公寓里。 她想打开公寓的门出去……但不知道，打开门又会怎样？ 会不会……再也回不来？biqμgètν 回不来这个房间，回不去古代？ “阿娘别急……你回想在那里的幸福，回想让你眷恋的人。”童音越来越小。 温锦极其努力，才听清楚那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柔软的沙发，让她多少浮起些对现代生活的怀念。 “想……你真正……眷恋的……”童音似乎用尽全部力气。 但在温锦听来，又遥远，又缥缈。 她忽然意识到，正是她对现代生活，对现代社会的眷恋，让她难以回到古代去。 她立刻闭上双眼，不再看这里的一切。 她脑中浮现出，她在梧桐院里，与钰儿嬉笑玩闹。 虽然家务、种菜、种花草药，都要亲力亲为。 但生活平淡踏实，点点滴滴都是幸福。 后来，萧昱辰闯入他们母子的生活，一点点打破她筑起的壁垒。 他也一点点成熟，一点点改变。 她回想起那些朋友们…… 与她们相识相知，可以相互交付后背…… “锦儿，锦儿……别睡了，你醒醒。 “这里有什么事情，是你想要逃避，不想面对的吗？” “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你醒来，不要睡了，不要逃避好不好？ “锦儿，我们都在等你……” 萧昱辰的声音好聒噪啊。 他在她耳边念什么呢？ 温锦有些恍惚，怎么想到他，他的声音就停不下来了呢？ “锦儿！生孩子太痛了是不是？太难了是不是？ “都是我的错！我们不生了，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再也不生了，你不要害怕。” 温锦听得想笑，她是神医诶，她怎么会害怕？她什么都不怕！ “阿娘，你醒来好不好？妹妹还等着出来，跟我们见面呢！”钰儿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温锦猛地掀开眼皮。 一阵阵痛楚，如潮水一般涌来。 “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开了开了，有宫缩反应了，宫口打开……” “皇上，太子让让！娘娘，准备用力，呼吸——” 第559章 朕看到天庭了 温锦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她看到明黄色，绣着凤舞九天的床帐。 看着床边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她看到萧昱辰让人把钰儿领出去。 他却伫立在产房内，不肯离开。 “娘娘，别害怕，稳住呼吸，吸气—— “好！吐气、用力！” 温锦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稳婆的引导，去用力。 身体的剧痛，在她看来，反而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她需要一点感觉上的刺激，让她知道，自己是真实活在这里的。 而不是在虚幻之中，连感觉都是麻木的。 “啊……疼！” 真实的感觉，让温锦疼得牙齿打颤，浑身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 “娘娘加把劲儿，看见孩子的头了！” 产婆欢喜的语气，犹如一剂强心针。 温锦立刻觉得，疼痛似乎减轻了，成功又近了一步！ …… 正殿之中，淑太后正在左拜拜，右拜拜，前拜拜，后拜拜……殷勤地感谢着各路神仙。biqμgètν 太皇太后手里的念珠，捻地飞快。 钰儿被人带出产房后，跟他的两只大老虎蹲守门口。 “快了快了！妹妹就快出来了！” 他摸着两只大老虎的头，也不知是在安慰老虎，还是在安慰自己。 与皇后娘娘宫苑内气氛不同。 太和宫中，静谧之极。 原本还能听到铜铃声，以及桃木剑在空中挥舞的声音。 但这会儿，这些声音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太上皇急促的喘息声。 “让朕回去！让朕回去！” 太上皇忽然癫狂地挥舞着手臂，像是要抓到什么东西。 “太上皇？”周凌风上前唤道。 太上皇双目紧闭，表情焦灼，“回去！回去！” 周凌风拿铜铃在他面前猛地一晃。 “叮铃铃——”一声清越的铃声乍响。 太上皇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他怔怔地看着周凌风。 “周道长……你为什么要唤朕回来？”太上皇语气分外不满。 周凌风眯眼看他，“太上皇看到了什么？” 太上皇表情向往，“朕看到了天庭！你绝想不到！ “那天庭太神奇了！那是极乐世界呀！车子跑的飞快，都不用马拉！ “人们会千里传音术！只用一块板子，大概有成年人的手这么大的板子！ “拿着板子就可以千里传音！通过那板子，还能看到整个世界！想看到谁，便看到谁！仙术啊！ “楼很高很高！直耸入云霄！路很宽很宽！那路上，不用马拉的车子，跑地比千里马都快！ “不可思议……” 太上皇的表情，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又茫然。 过了好一阵子，他忽然抓住周凌风的衣裳，癫狂道：“周道长，你送朕回去！朕要到那‘天庭’去！” 他抓着周凌风的衣裳，前后耸他。 周凌风被他晃得眼晕。 “太上皇冷静！冷静！” 周凌风扒拉开他的手，“贫道做不到……” “你做得到！你刚刚怎么做到的？现在为何做不到了？你敢欺骗朕？！这是欺君之罪！朕可以砍了你！” 太上皇暴怒。 周凌风却一点儿不害怕，他甚至勾了勾嘴角，“太上皇心不专，怎么还怨怪贫道呢？” “你……你说什么？”太上皇神色一怔。 周凌风冷笑说，“太上皇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何皇后娘娘一路都走得这么顺利吗？ “为何所有的事情，到了她那儿，都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太上皇摇了摇头，“不是啊……她也是多灾多难，命途多舛。” “还记得紫光现世吗？那株千年紫莲！”周凌风说道，“皇上以为，那株紫莲花为什么会发出耀眼紫光？” 太上皇立刻道，“当然是因为朕……” “因为太上皇是明君？但那株紫莲，单独在您面前时，发过光吗？盛开过吗？出现过异象吗？” 这灵魂三连问，直接把太上皇问懵了。 好像…… “紫莲每一次出现异象，都是在皇后娘娘身边。所以，引发紫莲异象的不是太上皇，而是皇后娘娘！”周凌风说得无比肯定，好像每一次，都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太上皇踉跄后退一步，“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后娘娘命中有异数！正是这个异数，让她成为了一个法门 ！ “太上皇看到的另一方天地！那如仙如幻的天地，便是只有皇后娘娘能打开的法门！” 周凌风的声音掷地有声。 太上皇却颇有些惶惶无助，“所以呢？刚刚朕为何去到了？现在朕为何又去不到了？” 周凌风垂眸勾了勾嘴角。 他再抬起头时，神色颇有些冷酷和残忍，一点儿也不像是远离红尘俗世的人。 “刚刚贫道做法时，太上皇在想什么？您在想……除掉她。 “后来，太上皇又想了什么？想她的好！想她救过您，想她建功立业，想她使得大梁变强了…… “太上皇用心如此不专，自然此消彼长。您这边的力量弱了，她的力量就强了。” 太上皇浑身一震，“妖道！你胡说什么！朕何时想除掉她了？ “朕没有！从来没有！” 太上皇一脸正气，凶悍狠厉。 但他的脸色，却霎时间变白。 “太上皇！ “禀太上皇！” 伴着熹微的晨光，小太监急匆匆跑来。 周凌风立刻躬身退了一步，安静地收拾起他的法坛。 太上皇缓缓转过身子，面色十分不好地看着小太监，“说。” “恭喜太上皇！贺喜太上皇！皇后娘娘顺利生产！” 太上皇脚步踉跄了一下，他一时欢喜想笑，可心里沉甸甸的，又仿佛压上了什么…… “赏……” 皇后宫苑里，才是真正的欢欣鼓舞。 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顺利生产。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淑太后喜极而泣。 太皇太后也抓着念珠，点头而笑。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了，看过宫妃们生产太多次了。 但这次，是最让她揪心的一次……大概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皇上！禀皇上！” 一个小太监，从前朝急奔而来。 听说皇上还在产房里呆着，他噗通便跪在产房门外。 “说——”萧昱辰威严的声音，从产房内传来。 “司天监昨夜，夜观星象，发现皇城上方，紫气东来！ “更有紫微星异常明亮！司天监推算……” 吱呀——一声门响。 太监的话还没说完，萧昱辰就沉着脸站在门口，“住口！” 第560章 担忧 萧昱辰身上还是进产房时，套上的靛青色长袍。 他一边脱下长袍，一边离开产房，叫人关上门。 他快步来到偏殿内，这才垂眸看着那太监道，“紫气东来？紫微星光芒大盛？” “回皇上，是。司天监的人，昨夜都没睡。”小太监神色激动，似乎是被司天监的那群人感染了情绪，“紫气东来，吉兆啊！大吉！紫微星光芒大盛，司天监的大臣们说，乃是帝王兴盛之意……” “知道了……”萧昱辰却是眉头紧锁，神色沉郁。 小太监不明白……司天监的人不是说，这是大吉之兆吗？ 还说他来禀报，一定会有赏赐。 怎么皇上好像不高兴？ 萧昱辰沉吟片刻，吩咐道，“叮嘱司天监，此天象不可胡乱猜测，更不要乱说。” 小太监怔了怔。 “若叫朕听闻什么风言风语，必定严惩！”萧昱辰浑身的煞气释放出来。 他本就不怒自威，此时更是令人胆颤。 小太监连忙叩首，“是！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通传！” 小太监离了皇后的宫闱，还觉得奇怪呢。 萧昱辰回到产房之中时，产房已经收拾干净。 温锦躺在干净整洁的床榻上，看起来格外的苍白虚弱。bigétν 小小的襁褓放在她床头。 她歪着头，看着襁褓里闭着眼睛酣睡的孩子。 “她比钰儿刚出生时大多了，还是挺像的，特别是上庭……” 温锦声音虚弱，但不难听出她语气里的欢喜轻快。 她抬眸，见萧昱辰站在床边，目光怔怔看着她们母女。 温锦笑道，“太医是蒙对的吧？我怎不知把脉就能把出男女呢？” 萧昱辰在床边坐下。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她脸上的汗已经被擦干，但被汗濡湿的头发，有些还贴在脸上。 “你睡会儿吧，太辛苦了……我守着你们。”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目光温柔缱绻。 温锦盯着他看了片刻，“你有心事？” 萧昱辰立刻笑了，“我只是觉得，让你付出的太多了。”温锦道，“小太监说了什么？” 萧昱辰笑容一僵……她那个时候刚生了孩子，几乎累脱力。 原以为，她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事儿，不想，她如此机敏警觉。 萧昱辰思量片刻，轻叹一声，“司天监昨夜夜观天象，发现孩子生产之时，紫气东来，紫微星光芒大盛。” 紫气东来，紫微星大盛，这无论在哪个时代的传说中，都是吉兆。 只是温锦的笑容还未到嘴角，她便意识到了…… “紫微星，是帝王星？” 萧昱辰点了点头。 温锦微微蹙眉，“可……她是女孩子呀？ “而且，钰儿早已被立为太子。” 萧昱辰轻抚着她的脸道，“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命人通知司天监封锁消息，不可胡言。 “废立太子会动摇朝廷根本，他们都是老臣了，知晓此事轻重。 “我唯一担心的是……两个孩子会渐渐长大，身边难免有嚼舌之人，倘若借此事，挑唆兄妹二人的关系……” 萧昱辰话音刚落。 钰儿就在门口探出头来，“父皇，母后醒着吗？我可以进来看母后和妹妹吗？” 他身后又探出两个毛茸茸的大脑袋。 三颗脑袋，扒拉在门边，圆溜溜的眼睛里，似乎都是渴求和好奇。ъitv 让人看得忍俊不禁。 外间忙碌的宫女嬷嬷，看到那两颗硕大的，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心头一跳。 萧昱辰道，“你可以进来，它们两个不可以。” 钰儿立刻推开那两颗大脑袋，他跳进门槛，一蹦一跳地往内殿床边来。 临近萧昱辰身边，他才端正了样子，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上前。 “妹妹好可爱啊！她好小！唔，好软！” 钰儿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襁褓内小姑娘软乎乎的小脸儿。 他的表情温柔至极，仿若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萧昱辰和温锦对视一眼。 温锦微笑，萧昱辰神色也放松不少。 “爹爹给妹妹取小名了吗？”钰儿问道。 “我早已拟了几个字，看了看去，还是最喜欢这个‘珺’字。珺，美玉也。 “我们的小公主，小名便叫珺儿吧？”萧昱辰道。 钰儿却皱着小眉头，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玉再美，也不过是地上的石头！我妹妹怎么是地上的石头呢？ “孩儿听闻一个故事，传说，黄帝长子少昊出生时，有五色凤凰领白鸟集于庭前，此凤凰衔果核掷于少昊手中。 “忽然大地震动，穷桑倒地，果核裂开，一颗流光溢彩的神珠出现。 “太白金星见神珠皎皎如明月，便定名神珠为‘玥’。 “我妹妹应当叫‘玥’，乃天赐之神珠！才不是地上的石头。” 萧昱辰神色一震，他怔怔看着钰儿。 直到温锦扯了扯他的袖子，萧昱辰才回过神来。 “怎么，这名字不好？”温锦不明白，他何以那么惊讶。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凤凰衔珠，掷于少昊，另有一层意思，乃是‘天赐君王之物’。你可读懂这层意思了？” 钰儿眨着他大而明亮，纯澈至极的眸子，“孩儿懂啊！玥儿，不是天赐父皇的掌上明珠吗？不是天赐孩儿的宝贝妹妹吗？ “是孩儿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妹妹呢！” 萧昱辰终于释怀而笑。 “钰儿说的对！你这立意好，妹妹的小名，便叫‘玥儿’。” 襁褓中的小孩儿，不知是做了美梦，还是听到了，她在母腹中就听过的熟悉声音。 她竟忽然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 她眼睛还紧闭着，但这笑容，真是纯洁又美好，恍若天使的微笑，如清风拂过，明月照心田。ъitv “妹妹笑了！她喜欢这名字！她喜欢叫玥儿！”钰儿欢喜道。 萧昱辰点点头…… 孩子的心最是单纯，也许是他这成年人多忧多虑了。 温锦喜得小公主，再次为人母的兴奋劲儿稍缓，疲惫便像潮水袭来。 “熬了这么久，你也去睡会儿，叫你母后也能好好歇息。”萧昱辰轻轻握着温锦的手，低声对钰儿道。 钰儿恋恋不舍，看着自己的小妹妹，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寝殿。 第561章 三观不同 太皇太后和淑太后还留在皇后宫中没有离开。 太皇太后发现……她这个儿媳妇，好像有点儿靠不住。 她只顾着欢喜，一会儿说要进去看小孙女，一会儿说怕打搅皇后睡觉，把小孙女抱出来给她看。 该干的正事儿，她一件也没想起来。 她身边的老嬷嬷急得要提醒，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那老嬷嬷。 太皇太后叹息摇头，罢了罢了，谁让她是做曾祖母的呢？ 还是她来操持吧！ 她一边询问温锦坐月子的各项事宜准备妥当没有，一边叫人把乳娘都带过来让她过目。 又一个个看了给小公主选的伺候的宫女嬷嬷。 “母后不必担心，这些人啊，锦儿在生产之前，都安排妥当了，她一一过目，亲自挑选的。” 淑太后回头笑眯眯地对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瞪她一眼，“你还真是不操心的命，以前后宫不用你操心，如今后宫，你更不操心。” 淑太后笑嘻嘻地上前挽着太皇太后的胳膊，笑道，“是啊，儿媳就是好命。上有能干的母后，下有能干的儿媳。母后仁爱慈祥，儿媳孝顺体贴。我呀，享福就够了。” 太皇太后被她逗乐，用指头点了点她脑门儿。 “乳娘们怎么还没到？”太皇太后问道。biqμgètν 她已经等了一阵子了，却还没见乳娘们过来。 让她等……现如今可没几个人能有这待遇。 淑太后眼皮子一跳，忙说，“哦，锦儿安排她们晚两日再过来。” “为何要晚两日？”太皇太后人老性子却不老，她比年轻人还急性子，“是了，提前了几日发动了。 “但人既是早就准备好的，那现在召她们来就是了！ “这乳养孩子也讲究个缘分，叫她们都来试试，咱们小公主喜欢谁，就定下谁。” 淑太后目光闪烁。 恰逢萧昱辰带着嬷嬷，嬷嬷怀里还抱着小公主，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看。 并非萧昱辰不愿抱自己的女儿。 而是……他不会。 小孩子刚生出来，居然那么软！ 隔着襁褓，他都害怕自己把孩子抱坏了。 嬷嬷们看着无所畏惧的真龙天子，竟然“怕”襁褓里的小婴儿的样子，皆扭头偷笑。 嬷嬷们教他抱孩子的姿势，将襁褓放入他怀中。 他却浑身僵硬得连迈步走路都不会了。 “朕……慢慢学。”未免在太皇太后和淑太后面前露怯。 他还是先让嬷嬷抱着稳妥。 “唷，咱们小公主太好看了！” “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小公主八斤八两！”嬷嬷道。 “嗬！这么大！”淑太后惊呼。 太皇太后在宫里，可见过不少孩子出生，“难怪看起来这么饱满白净！真是辛苦锦儿了，太不容易了！” 萧昱辰连连点头。 淑太后看着他道，“皇上出生时，可没咱们小公主好看，皱皱巴巴，才这么大点儿，上称才五斤四两。” 萧昱辰：“……咳。”ъitv ……五斤四两？那么小？ 太皇太后瞪了淑太后一眼，“五斤多，你嗷嗷叫得跟什么似的！嗓子都叫哑了，整个月子，只顾养嗓子了！ “温锦这孩子肯咬牙，都没听她怎么喊。” 萧昱辰插不上话……他只得在心中唏嘘。 早知此事不易，他在一旁看着温锦生产艰难，便觉得疼…… 可疼在她身上，他哪里又能体会万分之一？ “乳娘的事，还要早早安排妥当。现在就把……”太后娘娘的话还没说完。 小公主不知是饿了，还是做梦了，竟忽然张开嘴，“哇哇”的哭起来。 一般刚出生的婴儿哭声不大。 但八斤八两的玥儿公主，那可不一样！ 嗷地一嗓子，清脆嘹亮，众人只觉扑面而来的蓬勃生命力，震得耳朵里嗡嗡的！ “小公主这是饿了！乳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太皇太后怒斥。 她越老越喜欢小孩子，喜欢这种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这生下来就饱满白净的小公主，真可谓她心头最爱。 她正要接过小公主，亲自抱着。 却见温锦寝殿里嬷嬷快步而来，“皇后娘娘听见小公主哭了，叫把小公主抱过去。” “叫她只管安歇，她才生产完，筋疲力竭。照顾孩子这事儿，有这么多人呢！用不着她费心。”太皇太后道。 那嬷嬷却一脸为难，甚至求助地看了眼萧昱辰。 萧昱辰点头道，“她心系孩子，还是把……” “你这不是心疼锦儿，你这是苦害她呢！她生孩子已经耗尽心力，乳养孩子，有乳娘和嬷嬷呢！”太皇太后直接打断皇帝的话。 萧昱辰闻言，也觉得有理。 嬷嬷见状，只得说，“皇后娘娘要亲自乳养小公主。” 殿中霎时一静。 太皇太后和淑太后都震惊看着那嬷嬷。 嬷嬷只觉压力甚大，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咱们是皇家，又不是市井穷苦人家！断不用她如此劳累。”太皇太后又瞪了萧昱辰一眼，“必是生钰儿的时候，你照顾不周，叫她心中害怕了！” 萧昱辰惭愧地低下头……那时候，他何止照顾不周？他简直不是人。 “她既心中不安，还是先把玥儿抱过去，叫她安心才好。”萧昱辰看自己的女儿张大嘴哭，他心里也着急。bigétν 几个大人争论来争论去的，不是苦了孩子和她母亲吗？ 至于，不用温锦乳养玥儿的事儿，可以慢慢与她说。 太皇太后还要再说什么。 萧昱辰已经挥手，叫嬷嬷把孩子给温锦抱回去了。 他也跟着去了寝殿。 太皇太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犀利的目光落在淑太后脸上，“你早就知道她有此打算？” 淑太后讪讪一笑。 “这其中辛苦，你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你这是对她好吗？”太皇太后见儿媳糊涂，不由生闷气。 她气呼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拉着脸，琢磨着怎么说服温锦。 淑太后上前，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温声说，“我是瞧她把钰儿养育得很好……她自己又是大夫。她说得有理，可况……她心里喜乐，便是累一些，也利大于弊吧？” “没有这样的道理！”太皇太后果断道。 第562章 她的担忧 温锦抱着软乎乎的襁褓，看着襁褓里娇软的小人儿。 虽说比预产期提前了几天，但八斤八两的小人儿，还真是白嫩又饱满。 玥儿被姜芊仔仔细细擦得很干净，白净的小脸儿尤为可爱。 浓浓的母爱，并不叫温锦此时觉得辛苦。 她看着在自己怀中的小生命，只觉得，自己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萧昱辰轻声轻脚来到她身边。biqμgètν 她冲萧昱辰扬起笑脸。 这样满足又恬淡静好的笑容……让萧昱辰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 他原本是听信了太皇太后的话，来劝温锦，不要亲自哺乳的。 她贵为皇后，这生孩子的事儿，无人能替也就罢了……哺乳的事情，有那么多乳娘呢，何须她亲自操劳？ 但见她苍白的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和幸福。 萧昱辰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宽厚的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又轻轻托着她的胳膊，以及她怀中襁褓，好减轻她的负担。 以温锦的“神力”，她根本没在乎这点儿重量。 她看了萧昱辰一眼。 夫妻两人之间的默契，让她一下子读懂了萧昱辰轻抿嘴唇之下的“欲言又止”。 温锦垂眸思量了一阵子。 能让萧昱辰在这个时候“欲言又止”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件…… “玥儿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又仿佛死了一遭，才生下来的！”温锦说。 萧昱辰闻言，眸色一沉，他重重点头，“是，我知道。” “我要亲自乳养她，她不需要乳娘，她只有一个娘！”温锦认真道。 萧昱辰闻言，扯了扯嘴角。 他抚着温锦柔软的长发，“没人能能夺走玥儿，她是你的孩子，她也只有你一个母亲。” 温锦盯着萧昱辰的眼，“我很小气的。我的孩子，怎么能跟另外一个女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 “她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怎么能呆在别的女人怀中？依靠别人的乳汁长大？ “虽说一孕傻三年，但你别想骗我，我可是听说，有些孩子与乳娘的关系，比跟自己亲娘都亲近。” 萧昱辰哭笑不得，“锦儿怎么会傻呢？就算真有这说法，你也是例外。” 温锦目光一错不错地盯在他脸上。 倏而，她轻叹一声，“你可能体会不到，如果我的玥儿，真的在别的女人怀中吃奶……以看着母亲那依赖的目光，看着别的哺育她的人，我会嫉妒地发狂。我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身体上的辛苦，远远不及内心的痛苦更叫人发疯。” 萧昱辰蹙了蹙眉，缓缓点头。 温锦又道，“另外，上天造人自有其智慧。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 “亲自哺育虽辛苦。可一来，自己母亲的乳汁是哺育孩子最好的，那是从她体内出来的孩子呀！彼此最是契合。 “二来，凡亲自哺育孩子的，这乳腺上的病，就会大大减少。 “再说，我身边有这么多宫女嬷嬷，我不过就乳养她，其他的事情都有人替我做，比钰儿那时候……” 温锦话未说完，忽然停了下来。 她又提及过往了。 她顿住话音，却没看萧昱辰，只是垂下眼睛。 殿中安静。 萧昱辰温热的大手，落在她肩头…… 彼此的目光都落在襁褓之中，谁也没说话。 其实温锦没说出全部的实情…… 她之所以坚持亲自乳养孩子，除了想要和孩子保持亲密的母女关系。 除了为她和孩子的健康着想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担心！ 她曾经两次听到有一个声音叫她“阿娘……” 一次是在大沽，她打开空间，“表演”隔空移物。 另一次是在生产之际，她在回到现代的“意象”之中。biqμgètν 两次叫她“阿娘”的声音，都不可能是钰儿。 那么只能是她的玥儿！ 她担心这个孩子，会像她一样，带着什么禀赋、异能。 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如果带有什么异能，被人发现…… 温锦想到这儿，都不由倒吸冷气。 这孩子注定不同……她一出生，就有紫气东来，紫微星光芒大盛…… 倘若再有其他流言，对她来说，真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想要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身体上的辛苦，不抵精神上的满足。”温锦笑道，“我想要这份甜蜜的辛苦，八哥，你帮我。” 萧昱辰浑身一震…… 她叫他八哥…… 他一直期待她这么叫他。 想当初，她送他鸟儿的时候，他就激动过一次…… 可那次……她竟是故意调侃他！ 但此时此刻，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ъitv 这注视的眼神里，有信任，有依赖，有浓浓情愫…… 他怎么能拒绝她？ 更可况，劝她不要亲自乳养，不也是替她身体考虑？担心她过于辛苦。 她自己都说了，辛苦不抵满足，那为什么还要勉强她呢？ “好！”萧昱辰重重点头，“祖母和母后那边，我去说。” 温锦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我要承担的压力，小了很多。” 萧昱辰身体再次微微一震……是啊，她焉能不知自己身份？焉能不知亲自乳养要背负多少议论？ 他非但不帮她分担这些，还要站在她的对立面，给她更大的压力吗？ “是我糊涂了，锦儿，我不但要帮你分担压力，我也要帮你分担辛苦。”萧昱辰见孩子睡着了。 他克服了内心的忐忑与担忧，伸手僵硬且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我虽不会，但我可以学。 “师父说过，朕学东西非常快！ “钰儿那时候……我全都错过了。如今你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断不能再错过了。” 夫妻俩说话间，见有人影在门外晃。 萧昱辰让温锦躺下休息。他亲自抱着襁褓，来到外间。 只见太皇太后和淑太后，正站在门口。 两人瞧见皇帝以谨慎，甚至带着虔诚的神情，抱着那孩子……两人不由地皆是一震。 “皇上……”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迎着萧昱辰那坚定的目光，她终是闭嘴。 她只叹道，“哀家去看看锦儿。” 第563章 小公主非同一般 太皇太后坐在床边。 温锦还没睡着，她要起身，却被太皇太后按了回去。 “哀家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哀家是过来人，这养孩子的辛苦……” 话说到这儿，太皇太后忽然说不下去了。 养孩子的辛苦，温锦比她更有发言权，更有切身体会。 毕竟，她独自一人抚养了钰儿。 这是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过的体验。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角度，继续“攻坚”。 “你如今毕竟是皇后，乃一国之母，你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天下！”太后道。 温锦笑了，“倘若温锦能以一己之力，让天下女子都可以不畏他人眼光，不惧他人论断，想要自己乳养，便能自己乳养。想要躲懒，也可根据自己的心意躲懒，只要日后不会后悔……温锦便觉得，自己无愧于‘国母’这称谓了。” 太皇太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你这孩子！” “我知道祖母是为我好，怕我辛苦，怕我日后见女官臣子不便，也怕其他贵族命妇笑话我……” 温锦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太皇太后苍老却暖热的手，“我知道祖母好意。 “但我不怕这些，我想做我自己选择的事。” 温锦目光赤诚坦荡。 她苍白的脸上透出真诚的笑容，着实叫太皇太后也动容。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哀家知道了……你是最不同，最敢坚持的那一个……也正是这点儿，让你当初在那么多孙媳中，入了哀家的眼！ “怎么今日，哀家反而迂腐了？” 太皇太后看着她坚定不移的样子，忽然间也释然了。 她一直希望女子可以更强韧，在这世上掌握更多的权利，有更高的地位。 她私以为，温锦不该为了孩子，放弃她在政治上的影响力。 所以，她才要一直规劝温锦……但刚刚温锦那句话，十分打动她——让天下女子都可以不畏他人眼光，不惧他人论断……坚定的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道路。 这不正是坚韧吗？这不正是权利吗？ 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呀！ “你好好休息，若有要哀家帮忙出面的地方……不要同哀家客气。” 温锦谢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离开不久，她便沉沉睡去。 其实，小公主很乖，也许是她天生身体强健，能吃能睡。 虽然初乳看似寡淡，跟清水似的。 却是滋养婴儿身体最好的礼物。 小公主夜里不闹人，饿了，尿了都会“嗯嗯”发出声音。 她并不张大嘴哭。 她似乎能分得清白天黑夜，只有在白天，才会扯着她嘹亮的嗓音，哭得像是要掀翻殿顶。 次日前晌。 温锦喂了奶又睡了。 小公主的婴儿床被抬到了殿中离床榻稍远些的地方。 既能让温锦看到，也不影响她睡觉。 小宫女刚给公主换了尿布。 太子殿下，便欢喜不已的来了。 “母后……” “嘘！殿下，皇后娘娘刚睡着。”宫女福身道，“小公主醒着呢！” 钰儿轻手轻脚地走到婴儿床边。 紫檀木的婴儿床，被打磨的油光水滑。 沉稳的颜色，更衬得里头躺着的小婴儿白皙娇嫩。 钰儿看着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妹妹，越看越喜欢。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婴儿娇软的脸颊。 宫女见状，正要上前制止。 却见襁褓里的小姑娘，竟然冲着太子笑了！ 宫女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bigétν 嬷嬷们说，这么大的孩子……眼睛还没适应母腹之外，所以，她还不能看清楚人呢。 可是小公主的眼睛，却已经能聚焦在太子的脸上！ 她明明白白，是冲着太子笑的。 “玥儿！玥儿！我的小妹妹，你快长大，阿兄带你玩儿！”太子见状，越发欣喜若狂。 宫女眼底却浮现出惶惑担忧。 太子逗了小公主一会儿，小公主便困了。 婴儿的睡眠速度，大约是最令人羡慕的。 她闭上眼睛，一秒入梦。 太子殿下也有许多早课，他远远地朝温锦躬身请安，没有打扰温锦休息，便急急忙忙赶回东宫，继续他的课业。 这小宫女，却留心起襁褓里的公主来。 “我发现，咱们这小公主不太一般……”小宫女拉着另一个宫女，低声说，“她不怎么爱哭，而且只在白天哭。 “嬷嬷说，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只能看见轮廓，看不清人的。 “但她却能盯着人的脸儿看！她还会冲太子笑呢！ “咱们日常给公主换尿布，换衣裳，怎么没见她冲咱们笑呢？ “可见，她都认识人了！” 另一宫女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我看你是魔怔了！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哪里会认人了？嬷嬷不是说了吗？非得等到七八个月，晚的甚至一岁才认人呢！” 那小宫女却很坚持，“不是！她真的……” “少说胡话！”年长的宫女制止她，“皇上可是下令，连司天监都不得随意议论公主之事！就你本事大，知道得多！” 年长的宫女呵斥完她，便去忙活别的。 小宫女听闻“司天监都不得议论”，便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位小公主，非同一般！ 她往婴儿床上看去。 却见小公主不知何时醒了，正懵懂地看着她。 小宫女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抖。 她连忙福身，小声道，“公主吉祥。” 小公主似是不想看见她，想转头来着。 婴儿连转头都吃力，她转不动，只好闭上眼睛。 “啧，这怎么可能是个正常的小婴儿呢？她明显不是啊！”小宫女兀自嘀咕道。 年长的宫女不与她议论。 但这小宫女有了“惊人发现”，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分享欲”，亦或者说是炫耀欲。 她急于跟人谈论关于小公主的种种“离奇之处”。 也不知是怎的，平日里乖巧，吃饱了就睡，不哭不闹的小公主，现在似乎特别嫌恶她。 只要她上前伺候小公主，小公主必定张嘴大哭，不论白天晚上！ 甚至有时候，小公主睡得迷迷糊糊的。 只要看见她上前，又是一顿哭嚎。 甚至有次，她给小公主裹襁褓，尚未裹好。 小公主突然伸出她又软又白，藕节似的小胳膊——猛地在她脸上抓了一把！ 第564章 发落 小宫女吃痛，惊呼一声。ъitv 婴儿没轻没重的，不少小婴儿，都会把自己抓伤。 而小公主似乎又存心讨厌她，所以那凌厉的小手，立刻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红痕，甚至还微微破了皮。 “你快起开，”年长的宫女立刻上前，把她推到一旁，“香茜，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把小公主弄哭？笨手笨脚的？” 香茜很委屈……她是一群小宫女里学东西最快，做事最细致的。 否则哪能被嬷嬷挑中，来伺候公主呢！ 但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公主好像对她有敌意似的。 宫女之间小声的对话，不经意落入温锦耳中。 她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那小宫女香茜身上。 玥儿乖巧可爱，不爱闹人，也不爱哭。 她如今在坐月子，活动空间仅限于殿内。 好在内殿外殿，连通着偏殿，地方也够大，并不叫人觉得压抑。 而且萧昱辰和钰儿，也时常交错着来陪她解闷儿。 她并不烦闷，倒也没在意玥儿的哭声。 在她看来，小婴儿哭几声是挺好的，既锻炼心肺，也是正常需求的表达。 但宫女的话，却让她警醒…… 或者玥儿的哭声，也是想提醒她、告诉她什么？ 温锦在亲自乳养玥儿的过程中，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在她耳边说话的童声，并没有出现！ 她的玥儿，并没有离奇到刚出生就会说话。 这叫温锦轻松不少。 但此时此刻，香茜脸上的红痕，却叫温锦不由地陷入沉思。 待公主睡下，温锦叫其他人都退下。 她单独叫了逢春来。 “让人盯着香茜，她的一举一动，跟什么人见面，都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汇报。”温锦道。 逢春神色一凝，“怎么？她有问题？她可是照顾公主的宫女。 “若是有疑，不如立刻换掉她，以免她对公主不利。” 温锦却摇了摇头，“也不是她有疑……” 温锦琢磨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呢？ 玥儿才那么小，她尚未满月呢！她哪里会喜欢谁？厌恶谁？ 或许只是碰巧了，又或许是别的宫女嫉妒香茜，所以故意那么说。 谁知道呢？ 能伺候公主的宫女，且不说她们现在的月钱远高于其他宫女。 若能留下来，成为公主的心腹，她们将来才更是前程似锦。 温锦并不想无缘无故的冤枉人，也不想大意错过女儿给她的“信息”。 所以，先让人盯上，暗中观察，是最稳妥的做法。 逢春领命之后，便叫她亲自带出来的小徒弟白兰，暗暗留意香茜的举动。 温锦原以为，这事儿有日子才能显出端倪呢。 却不曾想，白兰这么快就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回禀娘娘，香茜做事认真细致，但她也有致命的缺点……” “她太年少，没有城府，按捺不住心里话，总是跟人讲公主的出众之处。 “知道的人，说她是太喜欢公主，所以看公主处处比人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造公主的谣呢！” 白兰的话，让温锦心里咯噔一下。 她既惊叹于香茜的细致入微，那些极小的事儿，她都能留意到。 同时，她也更觉得，玥儿对香茜的敌意，并非只是巧合而已。 通过白兰的观察，香茜说话，会背着人，却不怎么防备玥儿。 毕竟一个未满月的婴儿……有什么好防备的呢？ “既如此……”温锦轻叹一声，“找个由头，把她逐出宫闱吧。” “是！”白兰领命。 萧昱辰下了朝，又日常来看媳妇，抱女儿。 恰叫他碰见白兰在发作小宫女。 那小宫女跪在石阶之下，瑟瑟发抖，一直哭着苦苦哀求，“白兰姑姑，婢子错了，婢子一时大意……求姑姑再给婢子个机会吧！” 萧昱辰对跪着那小宫女，有几分印象。 因为关切女儿的缘故，伺候女儿身边的宫女嬷嬷，他都亲自观察过。 眼见那小宫女是公主身边之人，他立刻蹙起眉头。 “怎么回事？” 香茜转过身来，朝萧昱辰连连叩首，“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这小宫女把还未蒸过的尿布衣裳，与蒸过的混在了一起……娘娘说，未蒸过晒过的，不能给公主穿。”白兰忙解释道。 “不是……婢子向来谨慎，不会犯这样的错啊，许是旁人放错了。”香茜泪流满面。 萧昱辰深深看了她一眼。 “白兰，你过来。” 萧昱辰走入偏。 白兰垂着头，小碎步迈得颇有些急促，透着她内心的紧张。 “跟朕说实话，怎么回事？”萧昱辰目光锐利。 白兰心中一紧，“就是公主所用之物……” “莫说皇后不是不通情面之人，便是这种明显的错误，能挑到公主身边的人，也不会犯吧？” 萧昱辰脸色一沉，“白兰，你也不想在宫里呆了？” 白兰脊背发汗，膝盖一软，噗通跪地，“皇上赎罪……因为这小宫女好说话，喜与人言公主多么早慧，多么与众不同。 “娘娘不喜人如此，所以便要赶她出宫。” 萧昱辰沉默片刻，沉甸甸的目光再次落在白兰身上。 “喜与人言公主早慧？呵，恐怕不止如此。” 萧昱辰目光犯冷。 “早慧”和“近妖”就像一体两面。一个尚未满月的小女婴，能看出什么早慧？ 白兰是在更委婉的解释罢了。 更何况，无论是早慧，还是近妖，都不是一个小宫女该议论的。 身在宫闱之中，做事敏捷还在其次，嘴巴严谨，才是第一要务。 “你不用管了，这人，朕叫人带走。”bigétν 萧昱辰交代了大太监把人带走，他调整了笑容，满面春风地去见自己的妻女。 玥儿眼睛又大又漂亮，像温锦。 但她高挺的鼻梁，虽颜色疏淡却已有轮廓的眉形，却更像萧昱辰。 萧昱辰来时，小公主正醒着。 他如今已经学会抱孩子。 他熟稔地将玥儿从婴儿床里抱起来。 小公主圆溜溜，又亮又纯澈的眼睛颇为有神儿地看着她爹，嘴里发出“咯咯”地笑声。 “她对朕笑了！她喜欢朕！”萧昱辰欢喜得像个孩子，激动地抱给温锦看。 他虽是第二次当爹，却是第一次抱着这么小的孩子。 他只觉自己兼怀天下的心，竟然也会被这么小，这么软的小婴儿填的满满的！ 他忽然就有点儿理解……温锦要亲自乳养的那种心情了。 第565章 早慧近妖 萧昱辰在陪着温锦和女儿时。 那宫女香茜被大太监带去了宫中最荒僻，专门处理触犯了严重宫规之宫人的地方。 “堵了嘴。”大太监面无表情地吩咐。 香茜眼露惊恐，剧烈挣扎。 大太监垂眸看着她，眼中并无怜悯。 “刚入宫的时候，教你们的嬷嬷是怎么说的？ “在宫里，谨言慎行，多思少说！你都学到狗肚子了？” 香茜被堵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着使劲儿摇头。 “你不冤，”大太监叹气道，“是慧是愚……那都是主子！由得你一个小宫女说三道四？ “人活在世，嘴巴上有个把门儿的，是第一要紧的！ “宁可做事愚笨，不可嘴巴太快活！唉……” 大太监摇摇头，转过身去，走远了几步，“打！” 棍子打在肉上，发出闷闷地响声。 伴着小宫女闷哼之声……叫人心里也听得闷闷的。 钰儿正在这附近搜集毒虫毒草。 这虫、草似乎也有智慧，毒性越强的，生长的地方越远离人。ъitv 宫里这种东西不好找，总要到人少，鲜有人来的地方，才能找到。 他前一阵子，才发现这么个好地方。 他怕宫人践踏了“宝贝”，于是叫宫人都站得远远的等他。 他正把一只毒虫引入小瓶子里，便听见风里送来奇怪的声响。 钰儿站直了身子，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 “知道是什么声音吗？” 旁边不远处，忽然有人问他。 钰儿猛地转身，狐疑看着这个一身灰袍的道士，“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贫道在这儿清修，不想被人所扰。”周凌风顿了顿，又解释道，“贫道不是被殿下所扰，而是被那杀生之人所扰。” 他也转过脸，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杀生？”钰儿蹙了蹙眉。 周凌风凝眸道，“那边，在杖毙一个小宫女。殿下知道为什么吗？” 钰儿眸子微凝，“一定是她犯了不可原谅的错。” 周凌风笑了笑，“你们皇家的人，总是如此自信，自信自己有生杀予夺的权利。旁人若与你们道不同，便该死吗？” 钰儿闻言，却并没有出现疑惑表情。 他微微一笑，忽然从袖中拿出一只极小的劲弩。 弩已上弦，箭尖直指周凌风的咽喉。 “我在这里闲逛，道士你在这里清修。互不相扰，这叫道不同。 “可道士你是非不分，不论缘由，便攻击我皇家之人，这叫挑衅。 “我以劲弩对你，随时可取你性命，这叫应战，也叫彰显实力。” 钰儿并没有发动劲弩。 他上下打量周凌风一眼，收起了劲弩。 “你一个道士，方外之人，怎么会出现在宫闱之中？没听说父皇信道士……哦，你是皇爷爷宫里的人吧？”钰儿道，“你不在太和宫里待着，跑到这儿来？宫闱是你能乱闯的地方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宫规早已立下，有人触犯宫规，就必须受到惩罚。 “天道亦是如此，你一个修道之人，连这个都不懂？你是假道士吧？” 周凌风颇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儿。 太子殿下今年有七八岁？ 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这么机敏，善于论辩吗？ 看来天天教太子读书那些先生，也不是吃闲饭的。 周凌风收起自己的轻慢之心，朝钰儿躬身行礼，“太子一席话，叫人醍醐灌顶……” “你不用奉承孤，孤不信你不懂这些。不过是看孤年少，故意曲解事实，想要误导孤罢了！” 钰儿哼了一声，“人在哪儿，就要遵守哪儿的规矩。道长既然不甘于方外的与世无争，入了红尘俗世。 “想要在这名利场博名博利，就要遵守‘名利场’的规矩。 “来人……” 钰儿欲唤宫人上前，把这臭道士送回太和宫去。 周凌风却道，“贫道在这儿，其实就是为了等候太子。” 钰儿表情既有他爹的冷酷，亦有他娘的漠然。 他淡淡看着眼前的道士。 周凌风却觉得……自己面对的，简直不像个孩子。 “太子可知道，这宫女之死，就是因为殿下！”周凌风故弄玄虚。 钰儿神情淡漠。 他的话，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周凌风再接再厉道，“太子可曾听闻几日之前，皇城上空有紫气东来之兆？ “不止紫气东来，更有紫微星光芒大盛！司天监的官员不可能看不到！但是却没有人议论此时，太子知道为何？” 钰儿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周凌风心里忽而没底……他就算面对太上皇时，也没有这般没底的感觉。 他蹙眉，语气格外慎重道，“因为紫薇星是帝王星！紫薇星光芒大盛，彰显有明君降世！ “而那一晚，正是小公主降世的当晚！” 周凌风话音落地。 他自以为说得掷地有声。 可钰儿不动如山的表情……让他觉得，他的话音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太子……不在意吗？ “早有传言说，皇后娘娘‘牝鸡司晨’。 “如今又有公主出生，紫微星大盛……太子不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吗？”周凌风有点儿急。 这孩子究竟是精明？还是傻啊？他是不是没听懂？ 钰儿自始至终，一直表情淡漠。 直到周凌风急了，他才倏儿笑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挑唆我一家不和？” 钰儿轻笑一声，“我妹妹出生当晚，全京都，全大梁，甚至整个天龙大陆，有多少孩子出生？ “照你的意思，我为了自己‘地位稳固’，是不是要把所有那一晚出生的孩子，全都杀光？ “你一会儿说那小宫女被杖毙，是因我而起。 “一会儿你又以‘旁人会威胁孤的地位’来给制造恐惧。你有什么意图？唯恐天下不乱吗？” 周凌风闻言一怔。 这……这小孩儿，早慧近妖啊！ “殿下误会贫道了，贫道只是想……” “你怎么想跟我无关！休要议论我妹妹！今日看在你是太和宫之人的份儿上，我且不与你计较。 “但没有下次。”钰儿说完，深深看了周凌风一眼。 他叫宫人盯着周凌风，直到他回到太和宫再回来复命。 “他皇祖父的人，你们不要推搡他，只用看着他便可。”钰儿专门叮嘱了一句。 周凌风总觉得这话……不单单是客气之意，好似还有别的意思。ъitv 可他怎么也没参透这层意思。 直到他全身瘙痒，痒得钻心。 第566章 臭道士有真本事 周凌风回到自己的住处，若非早年辛苦修炼，他早就在人前失态了。 这也太痒了！ 他回到屋里，连忙关上门窗，掀开自己的衣服。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密密麻麻的红点，他看了都头皮发麻。 正是这红点儿，痒得钻心。 他忍不住抓挠，却发现，这红点儿怕是有毒，竟越抓越痒。 他连忙脱去鞋袜，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打坐要静心，他痒得钻心，哪里能静下心。 他勉强念着道法心经，却觉得自己简直要入魔。 他强忍得脸色涨红，猛地睁开眼睛，在身上一通抓挠。 若有人看见，便会觉得他身上此时更是骇然可怖，一条条抓挠的红痕，像血道子一般，鲜红刺目。 周凌风重新坐回去打坐。 他勉强克制钻心的痒…… “定是太子！ “这红疹若被人发现……或会以为我有病，而将我逐出宫闱！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我还以为他只会耍嘴皮子……没想到到是个厉害的。”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静心……定心！” 他手持三清铃，猛地一晃。 叮铃铃的铜铃声，让他浑身一震。 继而，他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眼神空洞。 有淡淡的红色漫入他眼底。 继而越来越红……他的眼白渐渐被红色占满，犹如血滴，泫然欲滴…… 他表情也变得狰狞，犹如厉鬼无声咆哮…… 不知过了多久。 “叮铃——”三清铃又响一声。 “呼——”周凌风灵魂归位，“好险……险些走火入魔。” 他长叹一声，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 他撩起衣服来看。 只见他身上的红点儿与血道子，都已经恢复如常。 他眉头却并未放松，“连太子都这般不好对付……那这一家子……” 不好对付的太子殿下，此时也来到皇后娘娘宫中。 他一直没进殿，只在殿外踱来踱去。 白兰瞧见他，连忙上前行礼，“殿下怎么不进去？” 钰儿抬眸看向殿中。 父皇怀中抱着妹妹，目光却温柔缱绻的落在母后身上。 母后正逗着父皇怀里的妹妹。 恢复了这么些天的母后，相较以往，仍稍显虚弱。 她本就很白的脸，少了几分昔日的红润气色。还在坐月子的她，连殿门都出不得。 太医说，未满月子的妇人，经风容易落下病根。 母后现在稍微一动，就会冒出一身虚汗。但殿中却不能摆太多的冰盆，刚生产完的妇人，不能贪凉…… 母后要亲自喂养妹妹，更有许多饮食上的禁忌。biqμgètν 这么多的禁忌，这不能那不能……钰儿听了都觉得辛苦。 这哪是坐月子呀？简直像坐牢。 但母后看着妹妹的眼神，所流露的温情，似乎冲淡了这一切的辛苦。 只要妹妹健健康康，母后就能开开心心的！ 钰儿冲白兰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来，孤还有点儿事儿！等孤写完先生布置的课业，再来看妹妹。” 钰儿扭头快步离开了。 他下定决心，暂时不增添父皇母后的忧虑了。 他已经长大了，他是太子殿下呢。 皇爷爷那里居心叵测的臭道士，就让他来对付吧。 自己的妹妹，要自己守护！ 他的玥儿，是天上的星星！他一定会守护好玥儿，不准任何人中伤她！ 钰儿并没有回去东宫，他转道去了太和宫。 太上皇瞧见越发挺拔俊秀的钰儿，很是开怀。 “钰儿想念皇爷爷了是不是？ “瞧，皇爷爷这儿有许多好吃好玩儿的！” 钰儿乖巧，自打他第一次入宫，太上皇就很喜欢他。 如今，他比当年少了许多稚气，但彬彬有礼的可爱模样，仍旧最让老爷子喜欢。 太上皇考教他功课。 钰儿大约也有他舅舅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凡书上的东西，先生们讲过的东西，他都能对答如流。 萧昱辰给他请的先生，更是善于教学，善于引导，能启发学生思考，讲出自己的见解。 所以钰儿的对答，又并非照本宣科。 他的一些回答，能叫太上皇眼前一亮。 “好！说得好！”太上皇连连点头称许，笑容满面。 钰儿见时机差不多成熟，突然指着偏殿道，“孙儿看见那里供了像，那是谁的像啊？” 太上皇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那是‘太岁星君’，钰儿可对道家有涉猎？” 钰儿摇了摇头，“先生讲，道学博大，道，乃天地之道。每个人都会自发的对其好奇，想要探究。 “但有些人，就是利用了人们对‘道’的自然渴求之心，做为非作歹之事！ “打着道家的幌子，实则破坏了天道。” 钰儿说完，留心太上皇的表情。 太上皇点点头，“钰儿说的有理，这世上多得是沽名钓誉之辈。” “皇爷爷这里有此等道士吗？” 钰儿话音刚落，周凌风恰走到殿门口。 他在殿外躬身求见。 太上皇笑着说，“周道长可不是沽名钓誉之人，他是有真本事的，道法如仙。” 钰儿目光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皇爷爷宠信这臭道士。 没想到，果真如此。 钰儿看了周凌风一眼，“道法如仙，那一定是长生体健之辈。道士最会养生之道，长生之学吧？” 太上皇连连点头，“正是，钰儿你看周道长，鹤发童颜，不老仙人啊！” 钰儿细看那周凌风，果然是看不出他的年纪。 他的眉须，头发都斑白，看起来是上了年纪，但脸上却一个褶子都没有，又似乎十分年轻。 钰儿皱了皱眉，他的毒对这道士没用？ 按说，他此时应该瘙痒难忍，绝不该神色平静地出现在这里呀？ 周凌风听闻太上皇夸赞，连忙拱了拱手，以示谦虚。 他道袍宽大。 太上皇给他赐座，又叫宫人给他上茶。 他落座接茶时，故意抬手抖落宽大的道袍袖子。ъitv 钰儿目光一凝，落在他光洁的胳膊上。 竟然，一个红疹子都没有？ 看来，他的原计划泡汤了……他原想告诉皇爷爷，有些道士，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就是骗子。当逐出宫去。 但眼前这臭道士，却是好好的。 他究竟是不怕毒？还是已经把毒解了？ 周凌风忽而笑着说，“太子殿下习武吗？您可知道，这天下有一种厉害的功夫，叫做‘金钟罩’。” 第567章 周道长，你的头肿啦 周凌风解释他的“金钟罩”用上以后，莫说刀枪不入，甚至可以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这么厉害？”钰儿挑了挑眉。 这臭道士是在挑衅吗？否则，他干嘛强调百毒不侵？ 看来，他已知道，自己先前对他用毒了。 钰儿手指猛地一抖，速度奇快无比。 太上皇低头抿茶，没注意他的动作。 一直防备的周凌风，却是身子猛地一震，似有金光在他身上一闪。 钰儿左等右等，也不见那周凌风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不对劲儿！ 这臭道士，似乎真有点儿本事！ 钰儿弹出了一只毒虫。 这是他养了好久的毒虫。 毒性虽不至于要命，但毒虫的毒液能麻痹人，被毒虫咬伤，不出一刻。 人就会像冻僵一样，僵直倒地，意识清醒，但浑身没有知觉。 但看周凌风，闲适安然地坐着，时不时地抿一口茶，侃侃而谈的说教着钰儿。 “太子殿下也不要对所有的道士都先入为主嘛！ “道士太多，真心求道之人少，能得道者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道行参差不齐。这就造成了世人对道士的误解。” 周凌风笑眯眯地抿了口茶。 钰儿看了眼一旁的漏壶，一刻钟有了，但周凌风好像毫无反应。 “太子这年纪，实在应该多读书。拓宽自己的眼界，否则恐难当天下之大任。 “年纪轻轻，集万千宠爱，很容易磨灭一个男儿的志气。 “身为储君，反而总用一些小孩子的小把戏……难免贻笑大方。” 周凌风的话音，已经越过了臣子的界限，他似乎越说越得意。 在他话音落地之际，他忽然从身上弹落了个什么东西。 没等人看清，他抬脚“啪叽”踩上去。 “咦，这殿里怎么还有这样稀奇古怪的虫子？”周凌风抬脚，地上是被他踩扁的多足毒虫。 毒虫体内蓝色的汁液迸溅开，就像一朵绽开在地上的蓝色小花，有种诡异的美感。 周凌风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他抬眸对钰儿笑笑。 果然是被他察觉了！bigétν 他竟然能捉住多足毒虫，而且不被咬伤。 这臭道士本事不小！ 钰儿面色微微一沉，撅着嘴，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 周凌风的笑容愈发得意，“太子虽年少，但毕竟是储君，这喜怒都挂在脸上，不太好吧？ “太子看起来不喜欢贫道？是对道士有成见，还是对贫道有成见？” 太上皇闻言，也转头看向钰儿。 钰儿撇撇嘴，“方外之人，怎么还想那么多？孤对道士没有成见，对周道士你更没有成见。 “孤只是想起，昨日的课业完成的不好，叫先生挑出了错，遗憾。” 太上皇笑道，“钰儿还小，严格要求是好的。但也不要对自己要求太过严苛嘛！” 钰儿目光落在周凌风身上。 金钟罩，刀枪不入？ 倘若刀枪都不入，那么毒虫的牙自然也咬不透……所以他不怕毒虫。 只是金钟罩能抵御刀枪毒虫，人总是还要吃饭喝水，以及呼吸吧？ 钰儿想到这儿，脑中灵光一现。 “周道士刚刚说……” “钰儿，不得无礼，要叫道长！”太上皇打断钰儿，纠正道。 钰儿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看他憋屈的样子，周凌风似乎十分开心，笑眯眯地抿了口茶。 钰儿偷偷翻了个白眼，轻咳一声，起身道，“是孤失礼了，道长既得皇爷爷推崇，必定是有真本事之人。 “跟那些沽名钓誉的骗子，肯定不一样。” 周凌风还没说话。 太上皇就连连点头，“那是！那必然呀！” 钰儿：“……” 难怪父皇说，皇爷爷老糊涂了。 算了，他不能跟老人家计较，更不能跟自家爷爷计较。 钰儿笑容天真，“周道长说的金钟罩，孤很是有兴趣，可以教教孤吗？” 不等周凌风开口。 钰儿便端起他的茶盏，送到他面前，“孤亲自给周道长奉茶，算是求学之礼吧！” 周凌风目光幽幽落在茶盏之上。 他狐疑的看了看那茶盏，又看看钰儿。 “太子殿下，使不得，您快放着！”周凌风赶紧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恭敬地躲到一旁。 他不接钰儿奉上的茶，更不可能喝。 “周道长，你是嫌钰儿天资不够？不愿意教吗？”钰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纯澈。 他就那么目光灼灼，渴求又可怜地看着周凌风。 “不不，殿下误会……”周凌风连忙摆手，“这功夫，是我道派独门秘法，非拜入道派，不可学也。” 他坚决拒绝钰儿奉茶给他，连连做请，叫钰儿把茶放在四方几上。 钰儿噘嘴轻叹一声，表情十分遗憾。 周凌风勾了勾嘴角，脸上浮现出几分嘲弄。 钰儿耸耸肩，忽而转身对着太上皇又奉起茶盏，“皇爷爷，你劝劝周道长。我乃太子，拜入道派门下，不像话！ “但我天资可以的！先生们都说，我学东西可快了！父皇也说，孩儿天生就是学武的料！ “您就让他教教我嘛！” 钰儿撒着娇，把茶盏送到了太上皇嘴边。 太上皇哈哈一乐，牛饮了一大口茶，“行，皇爷爷帮你劝，能不能劝动，看你俩的缘分。皇爷爷不好强迫道长不是？”biqμgètν 钰儿乖巧点头，“嗯，钰儿先谢过皇爷爷！” 周凌风狐疑地看着钰儿，似乎不明白，他这又是玩儿的哪一手？ 钰儿也不着急走，他叫人拿来扑克牌，拉着周凌风一起斗地主。 周凌风一开始推脱不肯，“贫道不会，也不玩儿这个。太子也不当玩物丧志……” “怡情而已，咱们不赌钱。”钰儿笑道，“周道长不会是怕输吧？” 周凌风暗笑，“殿下不用对贫道用激将法……” 钰儿道，“孤可是个中高手！斗地主很厉害的！因为孤能记住牌！” 周凌风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么爱卖弄，可不像是真厉害。 他一边说着激将法对他没用，一边还真被激地坐下玩儿起了牌。 才不过三把的功夫，周凌风就觉得不对劲儿……他的脸怎么胀胀的？眼睛也憋胀，似乎有点儿睁不开似的？ 这脸胀得他连张嘴说话，都觉得不甚自在。 “呀！周道长，你的头怎么……肿啦？”钰儿惊呼一声，眼底明晃晃是笑意。 第568章 他跟那小屁孩儿没完 “哎哟，这……”太上皇先是猛地一惊。 但细看周道长那眉须花白，却没有褶子的年轻面庞，此时又红又肿，跟卤猪头一般。 他也忍不住喷笑……真是又惨又好笑。 周凌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疼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恶狠狠瞪眼看着钰儿。 钰儿一脸无辜惶恐，嗖地躲到太上皇身后，“皇爷爷，周道长好凶，我怕！” 太上皇皱眉道，“他一个孩子，你冲他吼什么？再吓着小殿下！”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太子他会害怕？！ 他怕个鸟哦！ 看他眼底的笑容跟得意！他心里不定美成什么样呢！ 周凌风深呼吸，强压住愤懑。 他一转身，正要叫宫人给他拿铜镜来。 没想到，宫人瞧见他，先是一愣。 继而，“噗哈哈哈哈哈……” 整个太和宫里，到处都充斥着爆笑之声。 周凌风：“……” 他努力了好几个月，才营造起来的“仙风道骨”“得道升仙”的老神仙形象呀！ 就被太子这小屁孩儿！这么给破坏了！ 周凌风捏着拳头，指关节发出咯咯地声响。 他回头怒瞪钰儿。 钰儿缩在太上皇身后，冲他挤眉弄眼吐舌头。 “啊——”周凌风想要仰天长啸，他最讨厌小孩子了！啊啊啊！ 但碍于太上皇护犊子，他只得迅速收回视线，转身用广袖挡着脸，飞快地朝自己的殿宇跑去。 “周道长怎么啦？输了两局，就输不起了吗？竟然把头都气肿了？” 钰儿咬着手指尖，一脸懵懂无辜地问。 太上皇哭笑不得，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怎么招惹周道长了吗？” 钰儿一脸傻白甜，“啊？什么时候呀？” 太上皇看着小孩子懵懂无辜的表情，不由抬手怜爱地摸摸他的头。ъitv “没有没有，周道长刚才盯着你，是皇爷爷想多了。你一个小孩儿，怎么会招惹到他？ “哦还有，金钟罩的事儿，你莫再提了。既然是人家道派的独门秘学，总不好叫他背叛师门来教你。” 钰儿乖巧地点点头，“好的，钰儿听皇爷爷的！” 老人家最喜欢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孩子了。 太上皇对钰儿十分满意。 “周道长也太小气了，钰儿输给爹爹十几局，也不会气哭呢！”钰儿歪着脑袋道。 太上皇目光微微一凝，“怎么会是气肿呢……” 他看看钰儿，又看看自己。 明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玩儿，两个人都没事儿，偏偏周道长一个人有事儿……肯定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一个道士，竟然会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他道行不行？ 这叫太上皇略感不喜。 “周道士不是很厉害的吗？如此看来，他是真有本事吗？”钰儿盯着太上皇，童声稚气地问。 正说到他心坎儿里，太上皇不由微微点头，“朕还要再看看……” 周凌风回到自己房内，看着铜镜里红肿的“猪头”，简直要气疯。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碰他的茶！他的毒虫也被我踩死了！ “我用了‘金钟罩’，他还能得逞？” 周凌风原本的杏眼，此时已经肿成了一条缝。 再这么肿下去，他都要看不见东西了。 他铺上黄表纸，提笔沾朱砂要写符。 可肿的速度太快了，他连裁好的黄表纸都要看不清了。 “可恶！”他抬手扔了狼毫。 一天之内，被个小孩儿戏弄两次了！ 于周凌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在第一次没人看见……但这次可不同了。 那小孩儿恐怕是故意拖着他玩儿牌，好叫他当众肿起来！ 叫他这幅样子，被太上皇、被所有的宫人看见！ 叫他“仙道”的名声毁于一旦！ “欺人太甚！”周凌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这会儿太生气了，气得无法静心修炼，就他现在这种状态，若是修炼不走火入魔才怪。 但就这么肿着？ 丑就不说了，他也不方便啊！ 肿的他眼睛都睁不开，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脸皮绷得紧紧的，疼啊！ 周凌风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下去。 他摸出自己藏在行李最深处的一只锦囊。 这锦囊里头的可是宝贝！ 他花了老大力气，以及小半辈子的积蓄，才换来的！ 他从锦囊里拿出一只细脖子白玉小瓷瓶……倘若温锦在这儿，必能认出来，这不是她当初放在大德兴拍卖行，寄卖的“仙药”瓶子吗？ 周凌风从白玉瓶中倒出一枚圆润光洁的药丸。 药丸上散发着一股清新淡雅的荷香。 他捧着那丹药，放在鼻端深吸一口气。 “嗯……”真是神清气爽。 “唉，”周凌风长叹一声，“原本打算突破瓶颈的时候再服用，现在却等不到了！” 周凌风服下那颗散发着淡淡荷香的药丸。 他只觉体内一阵温热舒适之感。 很快这种舒服的感觉就从肠胃，蔓延至全身。 就连他肿胀的头，也放松了。 他盘腿打坐，原以为会很难进入状态。 没想到，在“仙药”的作用下，一秒入定。 他瞬间便进入忘我无我的状态。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平和舒畅的微笑。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眼底光芒乍现。 “太舒畅了！这次打坐入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容易，也更投入专注！ “这才是悟道的状态呀！这才是天人合一呀！” 周凌风双手捧着那细白瓷瓶，眼底有狂热的光，“仙药，不愧是仙药！即便价值千金，若能买来，也是值得的！” 可惜，他只有这么一颗！ 倘若能多得几颗，练功哪会像现在这么难！ 他身体舒适地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服药…… 猛地想起自己的头，他赶紧来到铜镜前。ъitv 嘿！真神了，先前肿得像猪头似的，竟然已经消肿了。 不但消肿，而且…… 他端详着铜镜里的人，左看右看，“好像更显年轻，这皮肤又弹又有光泽，连眼睛都多了几分神采！真是仙药！” 周凌风琢磨着，他现在就去找太上皇，以便“挽回面子”。 虽然刚刚肿成那样，出了丑。 但这么快能消肿，也是本事！ 周凌风来到正殿，却不见了太上皇和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带太上皇去看小公主了。”太监解释说。 周凌风不由失望。 很快，他便恼怒地发现，以前把他当做老神仙，甚至不敢正眼看他的宫人们，如今少了几分敬畏之心。 他们看猴儿似的，一个个或明着，或偷偷地，盯着他的脸看！ 真是，气死人了！ 他跟那小屁孩儿没完！ 第569章 满月 太上皇被钰儿拉走。 但眼下温锦还在坐月子，小公主也还未满月。 他作为公公，既没看到温锦，也没见到小公主玥儿。 只是听闻，小公主叫“玥儿”时，他略显不满。 “他姑姑心悦公主，小名也叫‘悦儿’，虽说不同名，但撞了音，她得改名！”太上皇道。biqμgètν 玥儿，可是钰儿亲自给妹妹取的名字。 是钰儿的得意之作，现在让妹妹改名，他第一个不乐意。 他撅起嘴来，“明明是不同的字，再者，姑姑已在宫外建府，她们又不住在一起，不冲突。” 太上皇不依，一老一小，竟争执起来。 萧昱辰过来时，两个“小孩儿”还争得不可开交。 萧昱辰哭笑不得，他上前道，“父皇莫急，这‘玥儿’一名，只是小公主乳名，钰儿给取的。待她满周岁时，会拟定大名，到那时，一定会忌讳她姑姑的名字。” 如此，才算安抚了太上皇。 太上皇见自己的宝贝孙儿撅着嘴，老大不乐意。 他便哄着钰儿，随他去了东宫，又玩儿了半日。 祖孙俩又是骑射，又是下棋。太上皇看到东宫那两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喜欢得不得了。 他一直在东宫用了晚膳，才回到太和宫。 他甚至没见周凌风，便累得直接洗洗睡了。 等他次日，再见到周凌风时，“咦，道长的头好了啊？ “昨日你是怎么了？” 已经隔了一夜，周凌风“凭本事迅速康复”的效果就差了许多。 但听闻太上皇如此问，他又不由地来气。 太上皇竟然问他？ 应该去问太子！ 但周凌风也明白，他没有证据，贸然指正太子，只能令太上皇对他防备怀疑，甚至嫌恶。 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周凌风的目光落在那香炉之上。 他眸子一凝，“许是昨日的香引发。” 太上皇呵地笑了一声，“宫里的香品都是上上品，再者，昨日殿中那么些人，朕和太子都没事，周道长未免太娇气。” 嘶……周凌风暗暗吸气，尽管他如此小心说话，竟还是引起了太上皇的不满。 他垂眸不再多言。 昨日他们玩儿牌时，宫人都离得远。 距离香炉最近的，只有他们三人。 那为何太上皇和太子就没事呢？ 周凌风的目光忽然落在太上皇手边的茶盏上。 他明白了！是茶！ 昨日太子给太上皇奉茶来着，估计解药就在茶水中！ 他虽有金钟罩，可以隔绝外界的伤害，刀枪不入。但他不能不呼吸呀！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竟一下子找到了他破他金钟罩的法门…… 周凌风眯起眼睛，心里已有盘算。 一晃眼。 温锦已经坐满月子，玥儿终于满月。 萧昱辰在宫里给玥儿办了满月宴。 “这次且不大办，就只请我们自家人，稍微热闹一下。 “等玥儿白天宴时，再好好的办一下。”温锦道。 萧昱辰琢磨着，玥儿出生时，“动静”太大，甚至惊动了司天监。 这才刚过去一个月，确实低调些好。 他便吩咐人，只通知了宫里的亲眷，以及住在宫外至亲之人，做了小小的家宴。 太上皇倒是早早就来看玥儿了。 “早就听说小公主出生便八斤八两，白白胖胖，叫朕看看！” 太上皇上前看婴儿床里的小公主。 刚满月的孩子，竟然像满了百天一样。 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自己的手指，嘬得滋滋作响，仿佛是什么人间美味。 “哟，真是这么水灵！这哪里像是刚满月的孩子！ “朕记得萧昱辰那会儿，刚满月还没长开，一脸的褶子呢！”太上皇笑道。 众人不敢明笑，纷纷低下头去。 萧昱辰看了自己老爹一眼，“朕多会养孩子。” 太上皇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温锦的功劳。”bigétν 温锦连忙福身，“多谢父皇夸赞。” “朕来抱抱小玥儿。”太上皇看着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喜欢不已。 宫里好久好久，都没添过孩子了。 人越老，可能越喜欢孩子。 那天还计较着她不能叫“玥儿”，冲撞了她姑母呢。 这会儿，太上皇自己也开始玥儿长，玥儿短了。 萧昱辰熟练的把孩子从婴儿床里抱起来。 刚满月的孩子，大多数脖子都还软着，撑不起脑袋的重量。 但玥儿身体强健，她甚至想自己抬头，环顾四周的热闹。 淑太后在一旁道，“看咱们玥儿多强健，看来还真是自己的生母乳养起来，对孩子更好呢！” 她话音刚落，太皇太后就瞪了她一眼。 淑太后自知失言，连忙捂嘴……温锦亲自哺育孩子这事儿，太上皇不知道。ъitv 他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干涉。 他若真要多管，不是给温锦找麻烦嘛。 只见太上皇只顾欣喜与怀中娇软的小人儿，根本没留意她说了什么。 淑太后刚松了一口气。 “呜哇——”那娇软的小人儿，却忽然声音嘹亮地哭嚎起来。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太上皇亲自抱过的孩子，屈指可数。 就连他最疼的萧昱辰，小时候，他也没抱过。 他动作无疑是生硬的。 但他喜欢这小孩儿的心，却是真的。 眼见小公主哭声越来越大，他恋恋不舍将孩子交还给萧昱辰。 说也奇怪，小公主刚到萧昱辰怀里，就不哭了。 她不但不哭，反而还好奇地看着太上皇。 “这是什么意思？不喜欢皇爷爷吗？你哥哥可是最喜欢皇爷爷了。”太上皇笑道。 眼见玥儿不哭了，太上皇还没抱够呢，他伸手又要抱孩子。 “呜哇——”这次小公主不等他碰，眼见他伸手，就立刻张开嘴哭起来。 那声音，委屈至极，让殿中够得上资格相劝的人，纷纷劝道。 “太上皇……别抱了！”淑妃急道。 太皇太后也道，“定是你把孩子弄不舒服了！” 太上皇脸上讪讪。 萧昱辰把孩子放回婴儿床。 躺着的视线，自然不如在大人怀里。 玥儿被放下以后，有点儿着急的踢腾腿。 但她并不哭，伺候公主的宫女嬷嬷都说，公主不爱哭。 太上皇不甘心，趁着众人聊着育儿经时。 他又伸手去抱小公主。 “呜呜呜哇——”玥儿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他，张大嘴，虽说没有泪，但嘹亮的哭声，几乎把殿顶掀翻。 第570章 发烫的符 原本热闹的殿内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闻着哭声看来。 只见太上皇伸着两只胳膊，尴尬地僵在那里。 大人会察言观色，小婴儿可不会。 婴儿床上的玥儿，根本不晓得殿内此时气氛是如何的诡异。 她哭得惨烈，甚至一开始，只是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连眼泪都哭出来了。bigétν 萧昱辰心疼得不行，忙不迭的上去，要抱起自家宝贝女儿。 温锦恍然大悟道，“父皇这衣裳上的龙太过威武，玥儿一定是害怕了。” 太上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龙纹。 与萧昱辰身上的龙纹不同，他的龙纹绣的更加明显，特别是那锋利的龙爪，用金丝银线强调出来，稍微有光，龙爪便光芒熠熠。 萧昱辰身上也有龙纹，却是非常低调的暗纹。 “是……衣裳的原因？”太上皇干笑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众人都连忙点头，“必是！” “那朕回去换件衣裳。”太上皇脸上流露出几许落寞。 他不是皇上了，除了已经不再担任要职的臣子，没有人去太和宫看他。 太和宫就像他一样，处在一个被刻意忽略，被遗忘的境地。 今日，大家都在这儿热闹，他却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到太和宫……想想都心酸。 温锦道，“父皇不必回太和宫，正巧绣坊有新衣做成，还没来得及往各宫送，叫人送过来就是。” 太上皇看了温锦一眼，见她目光平和真诚，似乎并没有因为他吓哭玥儿，就心存芥蒂。 太上皇脸色稍缓。 新衣很快送来。 玥儿也早已经不哭了。 这么大的小婴儿，除了吃，大多数时间都在睡。 玥儿也不例外，她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太上皇松了口气，他真怕自己换了衣裳，再来抱玥儿，她又哭……这便不好推说是衣裳吓住孩子了。 但她既然睡了，他抱一抱，总不至于会把孩子抱醒。 这样，既不会弄哭孩子，也全了自己的面子，更满足了他抱一抱小婴儿的愿望。 一举三得，甚好。 太上皇高高兴兴去偏殿更衣。 吉祥领着另外两个小太监，伺候太上皇更衣。 正给太上皇脱衣裳时，吉祥猛地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 “嘶……”烫得他险些惊叫出声。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把那声惊呼给咽下去了。 再看太上皇，他竟无知无觉？ 吉祥诧异。 怎么回事儿？为何他被烫，太上皇却毫无反应？ 这是六月，太上皇不至于带了个暖炉在身上吧？ 是什么东西烫了他？ 吉祥借着给太上皇整理衣裳，小心翼翼地摸索。 嘶！就是这儿！ 娘的，他又被烫了一下。 吉祥忍着手指被烫伤的灼痛感，把太上皇衣服里头，硬硬的那块小东西给翻了出来。 咦？这不是周道长写符的黄表纸吗？ 这黄表纸被折成了三角形，一离开太上皇的衣裳，立刻就“冷却”下来，一点儿也不烫了。 吉祥狐疑地看着那三角包，若不是他手指被烫红的那块还疼着，他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觉了？ 吉祥确定那三角包不再烫了，便悄悄把那纸包藏在自己口袋里。 他和另外两个小太监迅速给太上皇换好衣裳。 太上皇似乎还有些顾虑，问吉祥道，“这样小公主不会再哭了吧？” 吉祥笑着躬身，“或许是太上皇身上威严之气浓郁，才镇住了小公主。小孩子嘛，对这些还是很敏感的。太上皇多笑笑，或许小公主就不害怕了。” 太上皇对这回答挺满意，他扯了扯嘴角，嘴里还嘟囔着，“想当初，其他的孙儿到朕面前，都不敢好好说话，或是结巴，或是眼神飘忽，朕都不喜。 “唯有钰儿，镇定自若，目光明亮安定，说话声音嘹亮清晰，让朕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孙儿。 “怎么到他妹妹这儿……就不行了呢？” 吉祥躬着身子，托着太上皇的胳膊，不再多说话。 临到正殿外头，吉祥故意滞留在殿外。 太上皇也没在意，他独自迈步进殿。 为了趁小公主还没醒，就去抱她，他甚至脚步都有点儿急。 待他来到婴儿床边，他第一次发觉……抱孩子这事儿，还挺让人紧张的！ 旁人抱了她不哭，自己一抱她就哭，真叫人没面子。 眼看婴儿床上的玥儿还在熟睡。 太上皇笑眯眯地伸手抱她。 襁褓中的小孩子，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睛。 那长长的睫羽，泛着婴儿蓝的大眼睛，水灵灵纯澈无辜地看着他。 太上皇心头一跳……娘耶，她怎么醒了啊？ 她准备哭，还是不哭？ 自己是抱，还是不抱？ 太上皇盯着床上的小婴儿，甚至没注意到，殿中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话，全都目光灼灼看着这边儿呢。 他看着玥儿。 玥儿也看着他。 他保持着弯身要抱的动作，一动不动。 玥儿也嘴巴微张，一声不吭。 太上皇深吸一口气，将心一横——抱！哭就哭！大不了让萧昱辰和温锦再哄！biqμgètν 小孩子嘛，哪有不哭的？哭哭更健壮！ 他顺顺当当把襁褓抱在怀中，学着萧昱辰的样子，用宽厚的大手托着小婴儿。 谁知这次，玥儿非但没哭，还“咯咯”笑出了声。 “哟！玥儿笑了！玥儿喜欢她皇爷爷呢！”淑妃娘娘上前道。 太上皇闻言一喜。 不知人上了年纪，是不是都希望被生机勃勃的小孩子喜欢？ 太上皇激动道，“是吗？她喜欢朕？” 淑妃娘娘看着襁褓里漂亮的小脸儿，“喜欢呢！瞧咱们玥儿笑得多甜。” 玥儿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的时候，浅浅的酒窝仿佛盛满了醉人的佳酿。 “玥儿真好看！朕的孙女，就是不一般！” 太上皇见这小家伙，盯着自己，咯咯笑得响，心都仿佛被那美酒佳酿，灌醉了，先前的忐忑，担忧，不喜……此时都被冲得一丝不剩。 他心里只剩下甜甜的满足感。 “玥儿不喜欢那件衣裳呀？以后皇爷爷再不穿那件了！这么小便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什么？好！甚好！” 太上皇笑容肆意欢畅。 候在殿外的吉祥，眉头却轻轻蹙起。 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只三角纸包……小公主究竟是不喜欢衣裳？还是不喜这东西呢？ 他要不要将此物，呈给皇上、皇后娘娘过目？ 第571章 失算 满月宴开席。 众人都离开这殿，去了席面上。 温锦则带着玥儿回了她自己宫中。 因这满月宴只是家宴，都是自家人，不那么讲究君臣之礼，众人也都相对轻松随意。 萧昱辰急着去陪老婆孩子，他浅尝了两杯酒，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离席走了。 吉祥看了眼太上皇。 太上皇大约是在太和宫里太寂寞，难得有这么热闹，这么“众星拱月”的机会。 他反倒不着急走，与人推杯换盏，吃喝快乐着呢。 吉祥着急，他想找个机会开溜。 “满上满上！”太上皇笑道。 吉祥赶紧奉着酒壶，上前满上。 但他表情已不如先前闲适安然。 正在他着急之时，有个极有眼色的小太监上前，在他耳边道，“公公是内急吗？奴才来顶一会儿班儿？” 吉祥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对，急得不行！你机灵点儿！” 小太监连连点头，“您放心。” 有人顶了他的班儿，他忙不迭的退出这殿，拔腿就去追萧昱辰。 奈何宫里有不准疾跑的规定，他只得控制着速度。 萧昱辰身高腿长。 吉祥气喘吁吁，一路追到皇后宫中，才算追上。 “皇……皇上……”吉祥扶着膝盖，喘气如老牛。 萧昱辰狐疑回头，“你不是父皇身边的小太监吗？”biqμgètν 萧昱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眉头一皱，“父皇他……” 吉祥赶紧摆了摆手，躬身道，“奴才有……有密奏。” 萧昱辰挑了挑眉，密奏？ 他叫吉祥跟他入了殿。 温锦也恰从内殿出来。 萧昱辰屏退其他宫人。 吉祥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皇后娘娘。 他忽然屈膝跪地，拿出那枚黄表纸折成的三角纸包。 “奴才服侍太上皇更衣之际，从太上皇身上掉出来的。 “当时这纸包忽然发烫，烫了奴才一下，所以奴才留意了它。 “奴才猜测，小公主突然哭嚎，是不是和这纸包……” 吉祥话还没说完，内殿里忽然传来玥儿嘹亮的哭声。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异。 吉祥也浑身一震，看了看手里的纸包，又朝内殿瞟了一眼。 他手一抖，那三角纸包，便不慎掉在了地上。 “奴才还是赶紧拿出去扔了吧……” 他伸手欲捡。 “慢着，”温锦道，“放着吧。” 温锦叫了自己的亲信进来，将纸包拿了出去。 说也奇怪，纸包刚一拿走，玥儿果真就不哭了。 萧昱辰垂眸思量片刻，“这事儿，太上皇怎么说？” 吉祥连忙道：“太上皇没注意这纸包，奴才是捡来的。 “太上皇如今痴迷修道成仙之术，太和宫里有好些个道士术士，其中有个叫周凌风的道士，最有本事。这符不知是不是他所写。” 萧昱辰缓缓点头，“朕知道了，你谨慎细心，及时禀奏，做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ъitv 吉祥身子一震，心中澎湃。 他为什么往皇上皇后娘娘面前凑啊？ 当然是为了往上爬呀！ 太上皇虽然也是万万人之上，但他尊崇的是辈分儿，手中已无实权。 若能得皇上与皇后娘娘信任，才是前途无量。 吉祥稳了稳心神，垂首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不求赏赐。” 萧昱辰笑了笑，“放心吧，你的心意，朕明白。且去伺候父皇，万事留心。” 吉祥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奴才明白，谢皇上隆恩。” 吉祥从殿中退出来。 姜芊也从前头宴席上过来。 她正进殿时，温锦让心腹把那纸包再拿进殿里。 若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巧了。 纸包拿进殿中不久，躺在内殿婴儿床上的玥儿就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快拿出去！拿出去！”萧昱辰脸色微变。 姜芊看得一愣，“什么东西？” 温锦拉着她，一同进了偏殿。 姜芊仍是狐疑，“咱们玥儿一向不爱哭，今儿是怎么了？” 温锦道，“你说怪不怪？” 她说话间，让宫人打开那小纸包。 “黄表符？这是什么符？平安符吗？”姜芊问道。 温锦哭笑不得，“那这平安符，可真不平安啊！就是这东西，一靠近玥儿，她就哭。” 姜芊闻言，正色道：“那必不是平安符，不如寄给大哥看看？他有段时间特别迷这个，请了好多道士方士，跟着学画符。后来生意上的事情忙，也就没再见他画过了。 “他应该认得吧？” 温锦没想到，姜朔还研究过这个。 相比较他人，当然是先给自家人看看更有把握。 温锦当即就招了信鹰来，将那符和一封短信一起封在管子里，让信鹰给姜朔送去。 吉祥回了宴席之上。 他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功夫。 等他回去宴席上，才发现，太上皇已经离席，不在这儿了。 他又忙不迭的往太和宫赶。 太和宫中。 周凌风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法坛上放着一只像小酒坛那么大的黑色罐子，敞着口。 罐子旁边放着三清铃。 他时不时地看那三清铃一眼，似乎在等着三清铃自己响。 他就这么生生等了一上午，宫人来叫他用午膳，他都没用。 三清铃安安静静，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直到外头响起宫人唱和，“太上皇回来了——” 周凌风豁然起身，“怎么可能？” 他冲上前去，拿起法坛上的三清铃晃了晃，叮叮当当一阵铜铃声。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他低头趴在敞着口的黑罐子上看。 罐子里空无一物，他又侧耳听了听，罐子里毫无动静。 砰！ 他把三清铃重重的放在法坛上，“这怎么可能呢？”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阔步去寻太上皇。 太上皇吃了酒，回来就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 一旁的小宫女剥好了井水里镇着的凉葡萄，用锃亮的银叉子扎着，送到太上皇嘴里。 小宫女豆蔻年华，看着比那剥好的葡萄还可口呢。 太上皇还真是会享受。 周凌风重重地咳了声。 太上皇掀开眼皮子，看他一眼。 “皇后叫人改良的这蒲桃味道真不错，她还给取了个新名儿，叫葡萄，周道长快尝尝！”太上皇笑眯眯道。biqμgètν 周凌风暗暗咬牙，他哪儿有心思吃葡萄。 “太上皇今日不是去看小公主了吗？小公主……很可爱吧？”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第572章 走，还是不走 太上皇啧啧有声地品着葡萄，葡萄汁多，甘甜，不酸不涩。 “这可比以前番邦贡来的葡萄强多了！” 太上皇吸溜着葡萄汁，没理会周凌风的问题。 周凌风皱着眉头道，“对了，太上皇的平安符，时效已经到了，您把那老符摘下来，贫道再给您写一张新符吧？”biqμgètν 一听说平安福，太上皇才正眼看他。 “好。” 太上皇坐起身子，往身上摸。 “咦？符呢？” 太上皇通身到下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找不到了，许是丢了吧？” 周凌风眼睛微眯，“丢了？” 他定睛看太上皇。 太上皇不以为意道，“应该是丢了，都是道长写的符，丢了就丢了，道长再去写一个就是了！” 周凌风蹙眉道，“太上皇知道丢在哪里了吗？” “朕若是知道丢在哪里，那还叫丢吗？”太上皇哼道。 周凌风颔首，他又猛地抬头，“太上皇今儿早上穿得不是这件衣裳。” 太上皇脸上带着些许醉态地笑道，“是啊，小公主挑剔得很，不愧是我皇家的孩子。 “她不喜那件衣裳，不许朕抱，一抱就哭。朕换了件衣裳，她便眉开眼笑地叫朕抱！你说可爱不可爱？” 周凌风缓缓吐了口气，嘀咕着，“难怪……” “对了，怎么没见日常服侍太上皇身边那位公公？”周凌风环顾一周，又看了看殿外。 太上皇懒懒地闭上眼睛，“道长说吉祥？ “吉祥，他不一直都在那儿嘛！” 太上皇随手往殿外一指。 周凌风回头看去。 只见吉祥躬身立在殿门口。 他脸色不太好，像是刚跑了五公里。 但他躬着身子，并没有气喘吁吁。 周凌风狐疑地歪了歪头。 他提步走到吉祥面前，“你可瞧见太上皇身上带的平安符了？” 吉祥连忙摇头，“没……没看见。” 周凌风眼睛微眯……说话间，还是能听见这太监的喘息声。 他刚刚的确没有在这儿站着！ 他是刚跑回来的！ 只不过，太上皇并没注意到他刚才不在罢了。 “太上皇今日在前朝裕华殿更衣，也许是落在那儿了，奴才去找回来？”吉祥似乎在极力忍住喘息。 周凌风深深看他一眼，“哦，那倒不用了。那平安符的时效将至，贫道再为太上皇写一张便是。” 吉祥躬身不语。 太上皇捉住小宫女的手，握着她的手，将银叉子送到自己嘴边，“甜，真甜啊！” 他看着小宫女道，也不知他在说葡萄，还是说小宫女。 小宫女慌忙垂下头去。 周凌风别开视线，不再看太上皇。 他反倒是再三打量了吉祥，才阔步离去。 等周凌风走远。 吉祥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娘呀……好险没把肺憋炸。 周凌风回到自己房间，他搓着手来来回回地搓手踱步。 “不成不成……万一被发现那符的用处，我的处境就危险了。” 他眯了眯眼，迅速拿出自己的行囊，开始收拾行装。 “趁着他们还不知道，我三十六计走为上！” 放了几件衣裳和他的宝贝法器进去。 周凌风又顿住所有动作。ъitv “万一……他们发现不了呢？我岂不白走了？ “好容易来到太上皇身边，得到他的信任倚重……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前功尽弃？” 周凌风念着口诀，掐指一算。 “皇后命格特殊，若是能利用她的命格，我得少修炼多少年啊！便是得道亦有可能！” 周凌风看着自己收拾起来的行李，眼底是浓浓地挣扎和不甘心。 “不能就这么走了……” 可若是不走，万一被发现他的用心…… 太上皇能护着他吗？ 就算他愿意维护，以他的本事，还能护得住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开溜的心占了上风，他迅速地把行囊打了结，正要背在背上。 “不对……” 周凌风从怀里摸出六枚极其古老破旧的铜钱。 “我再占卜一次！最后一次！” 他捏着铜钱，闭目静心，口中念念有词。 哗啦一声。 他把铜钱扔在圆桌上，睁眼去看六爻术的结果。 以六爻术占卜吉凶，一天只有一次最准确。 可他今日已经占过一次，而且，他此时心不静。 心中烦乱时的结果，也会跟着错乱。 周凌风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桌案上占出的吉凶祸福。 “不吉不凶……那我是走还是不走？”他提着行李的手都泛了白。 “对了！我的符字，与一般人的符字不同。摄魂符与安魂符又很像。 “给太上皇那张，我已经极尽所能做了伪装……或许没人能认得出！” 周凌风长舒一口气，把行李仍回床上。 “我只有这么一次最接近皇后的机会，如果这次我走了，恐怕这辈子，都没这样的机会可以如此接近她。 “她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权力越来越大，我若想利用她的命格……只会越来越难。 “太上皇也越来越老，他的老臣在朝中的越来越少。他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小了！”bigétν 周凌风下定决心，“出宫容易，进宫难！这也算是一次劫难，我若能顺利度过这劫难！道行或可一日千里！” 他眸中闪过决绝的光。 他把行李放回原处，盘腿闭目，坐在床上打坐。 这天夜里。 温锦便收到了姜朔的回信。 飞行时速可达三百公里的信鹰，这效率果然不俗。 温锦在看信时，萧昱辰和钰儿，正抢着给小公主喂水喝。 小公主一开始还十分配合，给一勺就喝一勺。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更有意思的“喝法”。 她张着嘴要水喝，等勺子送到她嘴边儿，她就猛地一吹。 把水吹得到处都是，洒在她的衣服上，甚至溅在萧昱辰和钰儿的脸上。 父子俩一脸无奈，小公主却咯咯笑得开心。 温锦展开姜朔的回信，信里还掉出两张裁好的黄表纸来。 温锦狐疑地捡起那纸，她回头看了玥儿一眼。 玥儿原本正玩儿得开心，此时却小眉头微微一皱，像是感觉到了不安。 温锦赶紧拿着信和两张符，匆匆出了这寝殿。 她来到殿外才细看那信上的内容。 第573章 他不是小孩子 姜朔的信上说，据他看，那符就是一张安魂符。 专门给心烦意乱，阳气不足，容易被魑魅魍魉所扰的人戴的。 可以起到安神定魂的作用。 只是画法和一般的画法不同，所以，他又附了一张，他自己所画的安魂符。 他也在信上说，自己对画符的研究浅薄，可以请道行更高的人看看。 他介绍了几位有名的道士。 “表舅怎么说？”钰儿在温锦身后问道。 温锦回过头，朝殿里看了一眼。 “妹妹困了，父皇看她睡呢。”钰儿道。 温锦把姜朔的信递给温钰。 温钰越看，小眉头蹙得越紧，“若只是安魂符，怎么妹妹一接近这符就哭呢？ “而且……皇爷爷心魂不定，需要安魂吗？他不是大人吗？” 在钰儿眼里，他皇爷爷可是吃得香睡得着。 他如今当了太上皇，比他当皇帝那会儿还白白胖胖呢！ 操心少了，自然心宽体胖。他哪儿用的着安魂啊？ 温锦微微点头。 “对了……” 钰儿起了个话头儿，却忽然打住。 他低下头，佯装认真看信。 他本想说，那次宫人杖毙多话的宫女时，那个臭道士还挑拨他和妹妹的关系。 但话未出口，钰儿忽然想到……母后是大夫，医者仁心，她恐怕根本不知道父皇杖毙了那宫女的事儿。 他若是说了臭道士……岂不把父皇隐瞒的事儿，也给抖搂出来了吗？ 再者，母后才刚出月子，身体还虚弱，且还要乳养妹妹呢！ 那臭道士，让他来解决就够了，不必让母亲多忧心。 “你想说什么？”温锦见他迟迟没说下文，不由追问。 钰儿笑眯眯抬起头，“我想起来东宫谋士里，也有擅长道学的，我把这两张符都拿回去，问问他们。”bigétν 温锦皱起眉头，“既然妹妹都觉得不安，这符你还是不要拿了，你也还是小孩子。” 钰儿挺直了腰板儿，“母后，钰儿不是小孩子！我长大了！我是哥哥，可以保护妹妹的大哥哥！” 温锦哭笑不得。 “再者，我是男人，是纯阳之体，任何邪祟都伤不了我。”钰儿拍着胸脯保证。 “哦，你是男人……”温锦十分给面子地点点头。 “今日满月宴，母后辛苦了，您早点儿休息吧，孩儿这就回东宫去了。”钰儿收好了那两张符，躬身行礼。 萧昱辰轻手轻脚的从寝殿出来，“玥儿睡了，你也去歇歇。” 他拍了拍温锦的肩。 温锦看了父子俩一眼，点点头。 萧昱辰陪着钰儿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七月的夜里，依旧炎热。 扑面的风带着热气，以及不绝于耳的蝉声。 “有事瞒着你母后？”萧昱辰问道。 钰儿眼睛转来转去，等他抬头时，唯有一脸无辜，“父皇为什么这么说？” “知子莫若父，”萧昱辰摸了摸他的头，“你有心事。” 钰儿心思急转，“那天……我看见那小宫女被杖毙了。” 萧昱辰脸色一沉。 钰儿急忙道，“我没告诉母后，她心软，知道了怕是要难过。 “‘祸从口出’钰儿知晓这个道理，那个小宫女若是被逐出宫闱，出了宫再说三道四，就更麻烦。 “我没有处在父皇您的位置上，所以，我没有资格评判父皇你做的是对是错。”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拍了拍钰儿的肩。 “钰儿，你比朕这么大的时候，成熟太多了。” 钰儿嘻嘻一笑，“说明我的爹娘，把我教得好吧？” 萧昱辰微微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我钰儿也会奉承人吗？” 钰儿拍着胸脯道，“钰儿可是真心实意的。” 萧昱辰眼底放松，他看着钰儿，眼底是浓浓的父子深情，更有浓浓的赏识信任。bigétν “爹爹回去陪着母后妹妹吧，儿要回东宫了，儿告退。” 钰儿拱手躬身。 萧昱辰留步，目送着钰儿走远。 一直到离开萧昱辰的视线，钰儿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还以为被父皇看穿了！ “这臭道士不用劳烦父皇母后！我钰儿就把他收拾了！” 母后还把他当小孩儿，这叫钰儿撇嘴不满。 他都做太子这么久了！ 他还有那么多先生、幕僚，他怎么就是小孩儿了？ 大沽船厂设计大船，造大船的事儿，他也出谋划策，出了不少力呢！ 他怎么就是小孩儿了？ 等他亲自保护了妹妹，对付了那臭道士，看谁还觉得他是小孩儿！ 钰儿回到东宫，不急着睡觉，他挑灯研究那两张符。 一张是吉祥捡到的。 另一张是姜朔写的。 钰儿拖着下巴仔细研究。 “嗯！”他点点头，“从走势外形来看，是很像，但老话儿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符这东西，差一点儿，其效果便可能大不相同吧？” 钰儿本想唤太监来给他研墨，他要把两张符临摹下来。 但见小太监被他支远了，靠着柱子在打瞌睡。 钰儿便没喊他，自己拿了只新砚台，把朱砂墨放进砚台里。 “水呢？” 墨是干的，笔洗里的水已经黑了。 钰儿不想叫醒宫人，免得他告诉父皇母后，说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研究“鬼画符”。 父皇母后若是误会，还以为他迷上这个了呢！ 钰儿灵机一动，把温锦给他煮的山泉竹叶水，倒入砚台中。 “嗯，”钰儿动了动鼻子，“阿娘煮的水，都有淡淡花香。” 他研了朱砂墨，蘸笔在纸上写。 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比如这“鬼画符”，钰儿看着以为简单，自己落笔却顿觉艰难。 他索性蘸了朱砂墨，直接去描红“原版”那张符。 谁知，他的笔刚落在那张符纸上，纸上的符就是猛然一亮。 “咦？”钰儿吓了一跳，“我眼花了吗？” 但很快，他就明白，他不是眼花了……而是在他不了解的领域，真的会发生奇异的事情。 他握着笔的手，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握住了。 “那只手”控制着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笔，在纸上挥毫泼墨，以及其流畅之姿，将原本的符又描绘了一遍！ 整个符纸，如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与此同时，太和宫中的周凌风，猛然惊醒。 “不好……”他惊呼一声。 第574章 何方高手？ 周凌风只觉自己天灵盖儿上一股吸力。 他的身子沉甸甸地往下坠，那股巨大的吸力却吸着他往上腾。 两股撕扯的力量，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 他痛苦至极，却叫不出声。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念头刚过，周凌风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漂浮在空中。 他法坛上的三清铃，没人晃动，也没风，却自己“叮叮当”响了一声。 “糟了……” 周凌风暗自绝望。 紧跟着，他四下一黑。 刚刚，他还能看到门外，宫廊上挂着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发出昏黄的光。 但此时，他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之中，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举头望天…… 仿佛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光亮。 周凌风萎靡地跌坐在地上。 不用怀疑了……他被自己的符反噬，吸进了他为小公主准备的那口黑色坛子里！ “早知我就盖上盖子了！何必敞着口！” 周凌风拍着大腿埋怨自己。 他看了看那高高的罐子口。 他可以想见，罐子外头，自己的身体正无知无觉的躺在床榻上。ъitv 而这个黑罐子，是他淘换来的上好法器，起码以他现在的本事，还不可能自行逃出这黑罐子。 “只能等破晓……” 待鸡叫之时，天光将亮，破晓将至——只要坛子不被盖上盖子，不封口，他就能离开坛子，回到自己肉身之上。 “嗐！”周凌风捶胸顿足。 “不对呀……这符只有我门派之人会写。 “难道宫里还有我门派高手？ “我怎么不知道？” 周凌风一时陷入焦灼与担忧之中。 钰儿看着自己面前的黄表纸，它亮过一道光之后，忽然自己烧起来。 他想扑灭那火，可转瞬之间，那符就化成了一小片灰烬。 钰儿惊讶的盯着桌案上那一小片儿灰烬，犹如置身梦里。 他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 “嘶……”真疼，不是梦。 他又用手摸了摸那灰烬，就是普通的纸烧过后的灰而已。 “原来这骗人的小把戏里，也有真门道啊？” 钰儿嘀咕着，眼睛不由一亮，“我从没学过，便能画符，那我岂不是大有天赋？” 他这么一琢磨，便来了兴致。 他又提笔沾朱墨，落笔在姜朔画的那张符上。 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钰儿只觉有个力量，控制着他的手，及他手中的笔，一挥而就，将那符重新描绘了一遍。 原本普通的黄纸，淡淡的朱砂墨，此时却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奇了！”钰儿搁下笔。 他正要拿起那符，仔细端详。 靠着柱子打瞌睡的太监忽然惊醒。 他扭脸儿一看，“哎哟太子殿下，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该睡了，明日还有早课呢！ “裴先生严厉，最不喜皇子迟到，您可快点睡吧……” 未免小太监啰嗦。 钰儿将那符纸一揣，老老实实洗漱睡觉去了。 他却是没注意，他蘸了朱砂墨的狼毫，以及那朱砂墨，仿若会发光，砚台里的朱墨之上，有层层金光。 钰儿这夜，睡眠质量极高。 他原以为自己又发现了新的“天赋”，会高兴地睡不着觉。 但实际，并没有。 他挨着枕头便睡着了，睡得极为踏实。bigétν 这夜最是难眠的，恐怕就是周凌风了。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举目看着头顶一片光亮，如同“井底之蛙”。 可气井底之蛙，还能跳一跳，运气好说不定能跳出井口。 他这法器，却能禁锢魂魄，他是跳也跳不出去。 “天怎么还不亮？这夜怎么这么长？” 他只盼着破晓快快来临。 同时，他也期盼着，今日太和宫的宫人不要那么勤快！ 宫人起的早，特别是洒扫干粗活儿的宫人，起得比鸡都早！ 他们千万不要来叫自己，不要把盖子盖上啊！ 若是盖上了……便是破晓，他也出不去了！ “明明是给小公主准备的……到底是谁？！竟有这般本事！” 周凌风怎么都想不通，究竟是何等高人？能利用他的符，反噬他自己？ 这等高深的功夫，怕是祖师爷辈儿的高手才能做到吧？ 周凌风正盼着破晓之时……却听到外头有人敲他的门。 “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周道长？您起了吗？今日早修了吗？” “奴才们进来给您打扫吧？” 周凌风欲哭无泪……他平日里起得早，常在日出前早修，汲天地灵气。 早晨，天不亮时，万物灵气最是充裕，是修炼的好时候。 “吱呀——”一声轻轻的门响。 两个小太监熟门熟路的进屋，开始打扫。 擦桌扫地，更换茶水等，他们做得熟练，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 “咦？道长今日还没起？”两个小太监原以为屋里没人。 忽而瞧见床榻上还有人影，小太监靠近一看，嘿，人就在床上躺着呢。 “周道长？您这会儿起吗？ “要不奴才们待会儿再来收拾打扫？”bigétν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毫无动静。 两个小太监见状，也不好继续呆在屋子里。 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的周凌风掐着手诀祈祷他们赶紧出去吧！ 平日里也没觉得小太监有多勤快！今儿个怎么那么勤快？ “那道长您再睡会儿，奴才们先告退。” 小太监正要吹熄屋里的蜡烛，余光瞟见法坛上的黑罐子没盖儿。 那盖子就在一旁放着。 他顺手就给盖上了。 继而吹熄蜡烛，两太监一起退出了屋子。 周凌风：…… 他彻底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了。 连头顶的那片光亮也没了。 “完了……”他跌坐在罐子底，这下出不去了。 眼看就要破晓！ 多不过一两刻的功夫！ 怎么就叫那两个小太监坏了他的事儿！ 周凌风暗暗发誓……他若是能出去，一定要找到这位高手！好好跟他较量一番！ 等待也许是最磨灭人心智的…… 他在一片漆黑之中，也不知自己等待了多久。 最初要“较量”的心智，已经成了——“要是贫道能出去，一定离开皇宫，好好修炼，再不求捷径了！” 周凌风绝望之际，忽听罐子外头传来他熟悉的“天籁之音”。 太上皇喊道，“周道长！周道长！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睡？你不是日日早起，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呢？” 太上皇的语气里，不乏调侃嘲弄。 但在周凌风此时听来，却实在悦耳，“太上皇！贫道在这里！在这里！” 第575章 他要过过招 太上皇看着睡得死沉死沉的周道长，不禁纳闷儿。 “这周道长是睡着睡着入定了吗？怎么叫不醒？”他伸手晃了晃周凌风。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一旁的吉祥道，“道长不会是……圆寂了吧？” 罐子里的周凌风：“……你才圆寂了！你全家都圆寂了！” 太上皇瞟了吉祥一眼，“你懂什么？圆寂那是和尚的说法。 “道士那叫‘飞升’，周道长，你可不能飞升啊！你答应助朕修炼呢！朕还没得道，你怎么能自行飞升？” 周凌风：“……贫道在这儿！在这儿啊！” 他声嘶力竭地喊，但罐子外的人，就像听不见。 吉祥伸手去探周凌风的鼻息。 太上皇猛地拍了下他的胳膊，“不必摸，他们道士会龟息法，像周道长这样的长生老道，摸不到呼吸也死不了。” 吉祥惊叹地缩回手去。 “朕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太上皇神色狐疑。 吉祥支起耳朵细听，“没有啊？奴才怎么没听到？”bigétν 太上皇皱眉瞪他一眼，“没听到吗？你再听！难道是朕老了？听差了？” 吉祥闻言，呼吸一滞……这话可不敢说。 “太上皇您可不老，是奴才耳背！ “哦！奴才听到了！好像真有人在喊。” 太上皇闭目细听，那声音离得不远，他顺着声音侧身…… “太上皇小心！”吉祥拉他不及。 太上皇抬脚撞在周凌风的法坛上。 那黑色的罐子猛地一歪……眼看要摔下法坛。 周凌风大喜，摔了也好！虽说失去一个法器，但至少他能出去了！ 吉祥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上前，堪堪在罐子落地以前，双手捧住了！ 他吁了口气。 “还好接住了。”吉祥道。 太上皇点点头，“干得不错，回去有赏。” 周凌风：“……” 他怀疑吉祥克他。 等他出去，一定要好好算算。 “既然周道长‘入定’，朕还是过会儿再来找他吧。”太上皇看着吉祥把黑罐子摆好。 他正欲转身离开，又被那铜铃吸引了目光。 以前只见周凌风摇这铜铃，他却是没摸过。 太上皇不由好奇，摇这“三清铃”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他挑眉看了看床上的周凌风。 床上之人，睡得极沉，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的样子。 太上皇玩心大起，他拿起法坛上的三清铃，便摇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黄铜铃声十分清脆悦耳。 “啊……” 罐子里的周凌风，可不这么觉得。 他捂着耳朵，惨叫着倒地，“别摇了，别摇了！啊！” 他头痛欲裂，抱着头在罐子里打滚儿。 “你听见了吗？”太上皇瞪眼看着吉祥。 吉祥点点头，“听见了！这铃声还挺好听的。” “谁问你这个！”太上皇拿铜铃敲了他一下。 “啊……”周凌风惨叫。 “听见了吗？”太上皇道，“铜铃一响，便有惨叫之声！” 吉祥闻言，瞪大眼睛…… “奴才没注意，太上皇您再摇？” “别摇，别摇了……”周凌风哭叫道。 太上皇这会儿可不听他的，又摇了那三清铃。 “啊啊啊……”周凌风满罐底打滚儿。 “在这里头！”太上皇指着黑色的罐子道，“周道长厉害啊！他这罐子里，是不是关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吉祥倒吸一口冷气，“那……太上皇，咱们快走吧！” “怕什么！朕看看！” “别！太上皇，万一是邪祟……”吉祥劝道。 太上皇蹙眉，“朕乃九五之尊，天罡正气，怕什么邪祟！ “这光天化日的，有邪祟也成不了气候。再说，周道长不是在这儿吗？”bigétν 吉祥往床上看了一眼。 咦？他怎么觉得周道长好像哭了？ 等他转过头来时，只见太上皇已经掀开了那黑罐子的盖子。 “嗬！” 太上皇惊退一步，手一滑，手里的盖子，也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太上皇！”吉祥赶紧搀扶住他。 “快走快走！”太上皇只觉得那罐子里，有热气扑面。 他怕是真的放了什么东西出来！ 再者，他还摔碎了周道长的东西，再不走，被周道长醒来看见，他多尴尬！ 太上皇和吉祥忙不迭离开周凌风的房间。 床榻上的周凌风身子一震……终于睁开眼睛。 “夭寿！要了老命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挣扎着坐起身子，看着地上碎裂的盖子……bigétν “贫道的法器……”他心疼不已。 “不行！宫中有高手，此地不宜久留！” 周凌风忍着身上的疼，忙不迭的收拾行李。 他东西不多，很快便打好包。 他正要背上行李，去跟太上皇辞行时……灵光一现。 “不对！” 周凌风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罐子盖儿。 “我若是他，既能利用符，反制画符之人……就一定会来收住他的魂魄。 “而这人，却只是让我的符反噬，并未采取下一步举动，他这是何意？ “或许对方根本不知画符之人是谁？ “又或许对方只是想毁了那符，巧合造成反噬？ “我还没跟对方过过招，就这么跑了……岂不丢脸又可惜？” 周凌风看了看自己的房间，他见惯了苦修的道士。 但他对苦修不以为然，他喜欢红尘俗世里的享受，谁说得道就一定要苦修？ 他偏不信！ 他扔下行李，转身去找太上皇。 “请教太上皇，皇上和皇后娘娘身边，也有修道画符的高手吗？”周凌风问。 太上皇见他醒了，神色有些不自然，“啊哈哈，应该没有吧？辰儿不信道士，皇后嘛……她自己就会炼丹制药。” “不……”周凌风高深莫测地摇头，“帝后二人身边，一定有懂符箓，且会画符的高手。” 他拱手躬身。 “还请太上皇代为打听。” “朕才不去……” 太上皇正欲拒绝。 周凌风忽而眯眼到，“贫道有个极其珍贵的法器，是专门关锁邪祟之物来的……” 太上皇轻咳一声，“朕替你打听打听！” 周凌风拱手，“有劳太上皇！” 他目光灼灼。 大有太上皇不去问，他就要一直这么盯下去的架势。 “嗐！”太上皇被他盯得不自在，起身往前头宫闱里去。 听闻萧昱辰下了朝，此时正在温锦宫中。 太上皇便叫人通传，说他要来看孙女。 第576章 相互试探 太上皇今日来，身上没带符。 他瞧见小公主时，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衣裳。 还好，今日月白色绣金龙的衣裳颜色浅淡，并不张扬。就连那金线都是阳光下才格外闪亮的材质。 “呀呀！”小公主非常活泼。 看见有人围在她的婴儿床旁，她就伸开手臂，咿咿呀呀。 “哟，咱们玥玥是认得皇爷爷了吗？ “高兴见到皇爷爷是不是？来皇爷爷抱！” 一个多月的孩子，哪里就认识人了？ 但太上皇高兴，也没人纠正他。 玥儿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还咧嘴冲他笑。 太上皇高兴地把孩子抱起来。 玥儿张嘴就吐了一个大大的口水泡泡。 萧昱辰拿了帕子，却擦得不及时，一大坨口水流到太上皇的衣服上，印出一块水印子。 过去挑剔的太上皇，此时却抱着软软的小婴儿，笑得开怀。 他只顾和玥儿玩儿，咿咿呀呀地对话。 差点忘了，周道长托他来的正事儿。 太上皇知道萧昱辰不喜他宠信道士，术士。 更对他追求长生，不屑一顾。 所以，太上皇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吹捧温锦道，“锦儿会仙方，丹术，你也会写符吗？” 温锦微微一怔，她的医术什么时候成仙方丹术了？ 她正要摇头。 忽而想起，先前吉祥奉上的那“安神符”，正是太上皇之物。 太上皇宫里道士很多，他忽然问自己会不会“写符”，绝不是随口一问。 温锦笑道，“父皇怎么忽然问这个？” “哦，”太上皇讪讪一笑，“朕有一张符，效果很好，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许是丢在哪儿了。” 太上皇欲言又止。 温锦道，“那符是谁为父皇写的？不能叫他再写一张吗？” “能是能……”太上皇迟疑道，“写符要灌注精神力，那符效果好，写符之人灌注的精神力也多。 “朕却不慎弄丢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讪讪一笑，看着温锦。 萧昱辰道，“前两日不是有人捡到一张……” 温锦立刻清了清嗓子。 太上皇目光一凝，看向温锦，“有人捡到吗？那符呢？” 温锦道，“不知那符的来历，用处，且那符一靠近玥儿，她便哭得厉害。所以，我请了个懂符的人，帮着看了看。” 太上皇惊讶片刻，“那是平安符，玥儿怎么会哭呢？必是巧合，跟符无关。” 温锦点点头，“许是吧。” “你给谁看的？那符现在哪里？”太上皇盯着她问。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呀！ 萧昱辰原本对自己的父皇并无防备。 但刚刚温锦打断他的话，他不由暗自警惕。 温锦抿了抿嘴……符，姜大用信鹰送回以后，被钰儿拿走了。 她原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符而已。 但见太上皇此时盯着她的神态。 她忽然觉得，那符，可能不普通？ 温锦颔首道，“父皇见谅，那符，臣媳寄给姜家表哥了。如今在表哥手中。 “若是父皇不方便再请那位道士重新写一张……臣媳命人快马加鞭，去一趟大沽，再拿回来？” “呃……在大沽啊？”太上皇表情迟疑。 温锦又道，“是哪位高人写的符？若是父皇不方便开口，不如叫……叫皇上命那道士再写？” “那倒也不用……”太上皇摇头道。 温锦给萧昱辰使了个眼色。 萧昱辰立刻心领神会，“是啊，父皇，是哪位高人？这术士方士，骗子居多。但若遇见了真正的高人，必当以礼待之。”biqμgètν 太上皇诧异看向萧昱辰，“你不是不信道士吗？” 萧昱辰笑道，“因骗子居多，所以不喜道士。” “周道长不是骗子！他有真本事！他的道法仙术，很是厉害！”太上皇说道。 “哦？”萧昱辰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周道士是哪位？师承何处？门下弟子多不多？” 太上皇张了张嘴，“这些……朕倒不是很清楚。 “你如今哪有功夫琢磨这个！你还年轻，年富力强当把精力用在朝政之上。 “唯有到了朕这个年纪，才是研究道法仙术的时候。” 太上皇拍了拍萧昱辰的肩，岔开了话题。 他已经问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 好像是惟恐萧昱辰把周道长挖走似的。 温锦却暗暗留心。 萧昱辰还要去前朝批阅奏折，太上皇也随他一起离开。 温锦却立即命人去打听太和宫，那位姓周的道士。 她又令人召小葵入宫。 温锦想了想，又命一个小太监，去钰儿读书的地方等着。 等太子一下学，就叫他往这儿来。 在钰儿下学以前，小葵先到了。 温锦吩咐道，“太和宫有位道长，姓周，号凌风。生平不详，善做法驱邪，善风水，善画符。你仔细查一查，看还能查到什么。” 小葵接过温锦递给她的资料。 上头有一张工笔勾勒的周凌风的小像，以及粗略的资料。 “是！”小葵看这资料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因说不清，道不明，小葵便没有提……本来嘛，肯定是有问题，皇后娘娘才让她去查的。 等她详查，查明了，不就知道为何不对劲儿了吗？ 小葵顶替了雀爷的位置，虽经验不足，但她胆大心细，掌管雀楼也算得心应手。bigétν 小葵告退不久。 钰儿才下学而来。 “参见母后。”钰儿规规矩矩地行礼。 行完礼，他便嘻嘻一笑，要跑去看妹妹。 “等等，我有话问你。”温锦喊住他。 钰儿歪了歪头，他第一个念头，就跟昨晚的符有关。 他心里扑通扑通打着小鼓，暗暗希望，母后别问那符的事儿。 可偏偏，温锦屏退宫人，只留他自己。 她压低声音问道，“昨日你拿走的符在哪儿？” 钰儿张了张嘴，“没……没了。” 温锦一愣，“没了？怎么没的？” “我也不知道……它自己烧了，我没玩儿火，真是它自己烧了。”钰儿瞪大眼睛，说得一本正经。 温锦蹙了蹙眉，她曾在电视上看过道士的符会自燃，但那一般都是符的效力发挥之后，才会自燃。 “你对那符做了什么？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温锦上前检查钰儿。 第577章 吉祥是他的克星 钰儿连连摇头，“没有不舒服，孩儿昨晚睡得可香了，今日读书，骑射精神很好，先生还夸孩儿了呢！” 温锦把儿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又给他把脉，观面色，观手…… 确定儿子健健康康，她才松了一口气。bigétν “怎么了，母后？那符有什么问题吗？”钰儿心中忐忑。 他不敢说，他用母后给他煮的山泉竹叶水，研了朱砂墨，又描了那符。 万一母后觉得他不务正业，或是玩心太重……又会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他是可以保护妹妹，保护母后的男子汉！ 温锦摇了摇头，“没什么。记住，那符被你拿走的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符我寄给你姜家大舅舅了，他没有寄回来，知道了吗？ “你皇爷爷来要那符，我便是这么说的。” 钰儿立刻点头，“是啊，符自己烧了，还不了皇爷爷了。钰儿晓得了。” “去擦擦手，再看妹妹。”温锦摸了摸他的头。 太和宫中。 周凌风得知他的符被送去了大沽，不由吓了一跳。 “太厉害了……”他嘀咕。 对方远在大沽，竟能用他的符反噬，果然是高手！ “太上皇知道这姜朔的生辰八字吗？”周凌风问。 太上皇摇头，“那朕哪儿能知道！” 周凌风皱起眉头，要么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要么拿到对方的贴身之物。 否则，什么都不知道，他如何反制对方呢？ “诶，对了！”太上皇忽而一拍腿，“有个地方，有姜朔的记录，道长必定可以推算出他的生辰八字。” 周凌风大喜过望，目光灼灼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微微一笑，“但是道长你得让朕再看一看那‘仙界’，那地方太神奇了！朕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得道成仙，看一看也是好的！” 周凌风吸了口气，“太上皇……” 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仙界法门乃是皇后娘娘，如今法门关闭严谨，如何能看？” “但上次就看了！”太上皇不满道。 “上次乃是皇后娘娘难产之际……她精神力微弱，法门不严，才得以窥见仙界。”周凌风正色道。 太上皇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若要再看仙界，非得她精神力微弱才行？” 周凌风颔首不语。 太上皇拧着眉头道，“那她若是……死了呢？” 周凌风笑道，“死，是凡尘俗世的说法。灵魂是不灭的，肉身不在了而已。 “皇后娘娘命格特殊，她可以连通两界。她的肉身若不复存在，她的灵魂自然要新的落脚之处。 “届时，贫道可以在娘娘精神力最微弱之际，以贫道全部法力，送太上皇去往‘仙界’。此乃‘得道’的捷径。 “要么，就慢慢修，能不能得道，看个人悟性和缘法。” 太上皇面色沉沉，摆了摆手，“难，都难。” 周凌风笑笑，“想得道，哪有不难的？ “太上皇可以告诉贫道，那姜朔的生辰八字了吗？” 太上皇问道，“你要他的八字做什么？” 周凌风嘴角一抽……干什么？当然是要报仇了！ 那姜朔用他的符反噬他，把他关在法器里，他若离体时间太长，他就回不去肉身，化作孤魂野鬼了。 他得会会那姜朔。 再者，皇后娘娘身边，有这等高手，若不趁早除掉，日后必挡他的道。 “太上皇不是想再看仙界吗？皇后娘娘身边也有此等会道法，会画符的人，有他为皇后娘娘镇守，如何能再窥见仙界？ “贫道会会他，也好为太上皇寻找再入仙界的契机。”周凌风捻着胡子道。 太上皇一听这话，十分满意，“好，甚好！有劳道长。 “那姜家曾经获罪全家流放，宫中有卷宗，记录着他们全家人的详细生平。 “吉祥，你带道长去找姜家当年获罪的卷宗。” 周凌风一看到吉祥，眼皮子就直跳。 他皱眉道，“吉祥是伺候太上皇的，此等小事，换个公公吧。” 太上皇摆摆手，“吉祥是一等太监，看守卷宗之人认得他。旁人未必能领道长进去，还得拿手谕。麻烦！” 周凌风闻言，只得跟着吉祥去了宫中存放卷宗之处。 果不其然，吉祥为人机灵，在宫中到处都吃得开。 旁人也认得，他是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并不为难他。 “这得有十年了吧？当年获罪的 bigétν人多，卷宗可不少呢，道长慢慢找。” 吉祥把他领进存放卷宗的楼宇。 “奴才识字不多，就不给您添乱了，奴才在楼外等您。”吉祥打了个千儿。 周凌风跟着看守卷宗的人，来到放着十年前卷宗的架子前。 看着那“顶天立地”的大书架，周凌风一阵目眩。 这要让他自己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劳烦……”他想让看守之人给他找。 谁知看守之人扭头走了，还扔下一句，“咱们不给取卷宗，您要看就只能在这儿看。若叫咱们取，须得拿皇上手谕！” 嗐！还不是看人下菜碟儿么？ 太上皇已经没有实权，也不理朝政了，就连这看守卷宗的人，都态度怠慢！ 所以说，权力是个好东西！ 周凌风一边愤愤地想，一边掐指测算，算算他要找的东西，大致在哪个方位，哪层架子上。 他正算着，忽然怀中一烫。 他连忙从怀中摸出个像罗盘的法器。ъitv “不好！有人在查贫道的底细！” 周凌风立刻盘腿坐下，把那罗盘法器放在他两膝之间。 他闭目凝神，嘴里无声念叨起来。 吉祥在楼宇外头坐着，看守之人，给他搬了小凳子，倒了茶水，还拿出一包瓜子来。 吉祥却琢磨着，周道长这事儿，他若能不动声色的告诉皇后娘娘……岂不是又立一功？ 可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溜去皇后娘娘宫中呀！ 叫太上皇知道了，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吉祥正为难之际，抬眸瞟见一熟人，嘿，那不太子殿下跟前的小太监嘛！ 吉祥揣着那包瓜子上前，把瓜子塞给东宫的小太监，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在附近吗？咱家有事情禀报！” 东宫的小太监防备看着他，“主子在哪儿是你能打听的？” “小德子，咱是老乡啊！”吉祥道，“算了，若是在主子面前立了功，功劳你记得分我一半儿！” 吉祥趴在小太监耳边道，“里头，周道长在查太子表舅舅姜家的事儿，你禀报太子一声。 “主子管不管，咱都得让主子知道这事儿不是？” 小德子目光一凝，也不找卷宗了，立刻就扭头跑了。 第578章 太子克他 吉祥没等多大会儿，就瞧见太子殿下风风火火地来了。 吉祥立刻找了棵树后，躲了起来。 他那么大个人，大白天的藏在树后，钰儿焉能看不见他？ 但钰儿瞧见他在树后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小太监不错。”钰儿笑了笑。 吉祥是太上皇身边的人，给东宫的人通风报信儿……叫太上皇知道了不合适。 钰儿冲他点了下头，便阔步进了放卷宗的楼宇。 吉祥在树后看得有点儿着急……嗐！怎么就太子来了？bigétν 太子告诉皇后娘娘了吗？ 周道长可是颇有道行呢！太子殿下毕竟年少，能对付得了周道长吗？ 可别叫周道长伤了太子殿下…… 那他就不是立功，而是闯祸了！ 吉祥在楼宇外头急得团团转。 钰儿悄悄上了二楼。 他本想抓周凌风现行，质问他一番。 却见周凌风盘腿坐在那儿，像是睡着了？ 钰儿眼睛一转，嘿嘿坏笑。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只像萤火虫般大小的虫子。 他抬手将虫子弹向周凌风。 那虫子恰落在周道长的脖子上。 “殿下……” “嘘！” 钰儿对跟随他的太监比了噤声的手势。 他口中轻轻数着数，数到十五，他起身道，“好了。” 太监愣愣地看他，什么好了？怎么就好了？ 只见钰儿上前，笑容天真烂漫，“周道长？周道长！” 周凌风毫无反应，他仍是盘腿坐着的姿势，却像是在入定中睡着了。 “周道长在入定，咱们不要打扰。”钰儿说道。 太监们纷纷应是。 “对了，父皇已经为姜家平反，且封了我姨母为郡主，你们把姜家当年获罪的卷宗都拿出来。” 钰儿吩咐道。 先前说“不帮着找卷宗”的太监们，又是搬梯子，又是翻目录，不知道有多热情。 不消一刻钟，便将当年的卷宗都找出来了。 “没有遗漏的吧？”钰儿问道。 太监们又去翻目录，“回殿下，都在这儿了。” 钰儿点点头，“这架子空了许多，不好看，把别的卷宗移过来吧。” 太子殿下一声吩咐，太监们立马响应。 不多会儿，那架子上便恢复如初。 “这些卷宗我先带走，回头再补了父皇的手谕拿来给你们。”biqμgètν 太监们对视一眼，连忙答应。 “你们若是不放心，现在命人跟孤去父皇那儿拿手谕也可。” “殿下哪里话！奴才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放心！放心！”太监们满脸堆笑。 开什么玩笑，这位可是太子殿下。皇上的独苗苗，未来的正主。 如今他们不过是提前为正主服务而已。 钰儿很是满意，大方的打赏了他们一大把金瓜子。 太监们更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钰儿把卷宗搬去东宫，经过萧昱辰的同意，当即焚毁了这些卷宗。 吉祥在存放卷宗的楼宇外头，左等右等，眼看天儿都黑了，还不见周凌风出来。 “周道长入定了！”看守楼宇的太监道。 吉祥一愣，不是找卷宗吗？ 这也能入定？ 他去唤了周凌风几声，却听见轻微的鼾声。 “哎哟呵，这睡眠质量真好啊！” 他见喊不醒周凌风，只好自己去向太上皇复命，说周凌风在卷宗楼里盘腿入定，参悟天道。 “周道长果然高人，悟道都不用挑地方，随时随地都能入定！高人啊！” 太上皇表示，不要打扰周道长悟道。 于是，卷宗楼的太监们锁了门，把周凌风锁在了楼里。 半夜三更，周凌风忽然惊醒。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摸了摸脖子。 脖子疼得犹如落枕。 “怎么天都黑了？” 周凌风一惊，继而发现，门窗都锁了，整个卷宗楼里，只剩他一人。 “人呢？吉祥呢？” 他肚子叽里咕噜，叫了一阵子。 他是道士，却也是肉体凡胎，饿了一天也想吃东西。 他推了推卷宗楼的门，“这……” 若用道法，他倒也能破开这门……但暴力破门，会传到皇帝皇后耳中吧？ 他还不想过早引起帝后二人的注意。 “罢了，既然已经被关在这儿，不如趁这个时候，找到姜朔的生辰八字！” 周凌风回到那硕大极高的架子前。 楼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他只得从身上拿出一张灵符来，贴在自己身上。 灵符一热，他眼底生光，便能夜视。 他拿出破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他面前架子晃了晃…… “出列！落！”周凌风简短有力道。 四周寂静。 架子也静止无声。 周凌风睁开眼睛，“诶？” 他的道法绝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事儿都不灵啊？ 难道是因为他太饿了？精神力不足导致的？ 他暗暗调息，稳了稳心神，重新尝试。 “出列，落！” 周凌风至少尝试了七八次……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后来，他不得不搬来梯子，单靠人力，一层一层的找。 鸡鸣时分。 周凌风一下子惊醒，他竟疲累得靠着架子睡着了。 这么一夜的折磨，不断的失败，对他精神力和心理的消耗打击，都是巨大的。 他整个人看起来颓唐又憔悴。 可偏偏，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他要的东西。 楼宇外终于传来太监的说话声。 周凌风急奔下楼。 太监们一开门，“哎哟呵……” 他们惊退一步，倒被他吓了一跳，“周……周道长这是怎么了？” 周凌风气哼一声，“姜家的卷宗究竟在哪儿？” 太监们对视一眼，“周道长不知道吗？太子昨日提走了呀。” “太子……”周凌风暗暗捏紧拳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周道长您入定的时候。”太监们说，“太上皇说，不要打扰道长入定，所以咱们就没叫醒您。”ъitv 周凌风面色涨红，拂袖而去。 回到太和宫，他又累又困又饿…… 他想去睡，又饿得睡不着。他暗叹，不但吉祥克他，太子那小孩儿更克他！ 以后得离这俩人远点儿！ 周凌风还是决定先吃东西，垫垫肚子再去睡。 哪想到，他还没吃上两口，吉祥忽然来说，“周道长，太子殿下来找您！” “噗咳咳咳……”周凌风直接被呛了。 第579章 白切黑 钰儿刚下了早课，甚至都没去温锦那儿请安，便来了太和宫。 他打算不和周凌风迂回作战，处处兜圈子了。 而且，他对周凌风的符很感兴趣，与其偷偷摸摸找别的道士问，倒不如直接来问周凌风。 “参见太子殿下。”周凌风一脸沧桑。 钰儿吃惊得呀了一声，“周道长这是怎么了？上次见面还仙风道骨，今日怎么这般颓唐？” 周凌风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他甚至怀疑，这小孩儿是不是又使什么诡计了？ 要不昨日，他怎么会被关在卷宗楼里呢？ 他明明是感知有人在查关于他的事儿。 他只用拂乱关于自己的消息，应该很快醒来……怎么后来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昨日没休息好，”周凌风拱手道，“不知殿下来，有何指教？” 钰儿诚恳道，“周道长不必客气，孤回去想了想，以前没接触过周道长这样有真才实学的道士。 “所以孤对道士有偏见。如今知道周道长厉害，孤是来请教周道长的！” 钰儿笑容天真灿烂。 周凌风诧异看他。 钰儿表情认真，“我虽然不能拜周道长为师，但东宫幕僚席位还有空缺，不知周道长可有兴趣？” 周凌风闻言，更是一震。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孤知道，先前咱们有不愉快，孤对道长，道长对孤，都有误会！”钰儿长叹一声。 他年轻稚嫩的面庞上，出现与年龄不符的惆怅。 周凌风暗暗警惕，他在心里提醒自己，眼前这小孩儿年纪小，心眼儿可不小！ 他比太上皇还不好糊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钰儿垂着头，看着自己手指，他再抬眼之际，眼圈儿微红，眼角有泪光。 这般年纪的小孩子，噙着泪……还真是惹人怜。 “啊这……太子殿下？”周凌风虽一把年纪，但并未有哄孩子的经验。biqμgètν 他一时无措。 钰儿挥挥手，屏退宫人。 待屋里只剩下他和周凌风，他小声道，“道长上次提醒孤的事儿，孤没当回事儿…… “可如今，父皇日日去母后宫中抱妹妹。道长打听就知道，孤小的时候，父皇可一次都没抱过孤。 “一直到孤都老大了，才被列上了族谱。明明孤才是嫡长子啊……” 他垂着长长的睫羽，稚嫩年轻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周凌风心中一喜！ 哈！果然！不患寡而患不均！ 平常父母也难在孩子们面前把一碗水端平，更可况是在皇家？ 上次太子殿下果断驳斥他，不过是因为，那会儿小公主才刚刚出生。 他还没感觉到自己独子的身份地位受到威胁。 如今，他眼看着父母的目光注意，都在小公主身上。 这心里自然慢慢就失衡了！ 周凌风暗暗点头……他的机会来了！ 在太上皇身边，他的机会太少了。 但在太子身边，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太子是储君，更是温锦的独子！ 若能得到太子信任，成为他东宫幕僚，要想夺取温锦的特殊命格，事半功倍呀！ 周凌风压下自己心中的狂喜和激动。 他暗暗告诫自己，太子未必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定要小心谨慎。 “唉，贫道也就是那么一说……小公主刚刚出生，皇上皇后娘娘难免多关切一些。”周凌风捏着胡子道，“太子殿下是皇上的独子，这身份是谁也比不了的呀！” “那紫微星呢？”钰儿单纯的目光，灼灼看着周凌风。ъitv 周凌风心中一跳……他若说不出点儿什么，是不是就会失去太子递给他的机会？ “这个嘛……”周凌风咋舌，“小公主是女孩子，还未有女子登基称帝的先例……” “那以前还没有女子读书入仕的先例呢？” 钰儿说，“明年春试，便将有女子报名，一起参加科举考试了！” “啊！是啊！”周凌风深深点头，同时打量着太子神色，“皇后娘娘已经创下了许多前无古人的先例了……” 钰儿目光恳切，小脸儿单纯，“道长可以帮孤吗？ “孤知道我们先前有误会，难以彼此信任。君臣之间有误会不要紧，日久才能见人心。 “昨日道长不是在找姜家的卷宗吗？你想要什么？可以问孤，看看孤是不是真心实意来请道长的！” 周凌风浑身一震。 他说啥？ 他说“君臣之间”？皇家的小孩儿，果然不一般……小小年纪，野心已经初见端倪！ 不过也正常啊，皇帝一登基，他就被封了太子。 在太子那个位置上，没有这种野心，才不正常吧？ “贫道想要姜家大爷，姜朔的生辰八字，殿下能给贫道吗？”周凌风眯着眼，决定试探钰儿。 钰儿歪了歪脑袋，“这个不难查，只是，道长得告诉孤，你要这个做什么？ “孤喜欢君臣之间可以坦诚相待，不要有人欺瞒于孤。” 他小小年纪，小小的身体，但上位者的气势，却浑身天成。 帝王之相，已有彰显。 周凌风心里发热……这小太子殿下的皮相真好啊！气质也好！ 将来……等他夺了温锦的命格，再夺太子皮囊！ 他就可以傲视天龙大陆，成为真正的不老霸主！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听闻姜大爷也是修道之人，擅长符箓。就像习武之人喜欢较量。biqμgètν “修道之人，遇见同道中人，也会技痒。贫道想和姜大爷较量一番。” “好！”钰儿一口答应，“正好叫孤也看看道长是不是真的厉害！东宫可不要庸庸碌碌之人。 “另外，这较量是点到为止吧？道长和表舅舅不会有危险吧？” 周凌风抿着嘴，压下心中的不满，“当然，点到为止！” 为了大业，他先忍下这口气。 “那孤可以亲自看你们较量吧？”钰儿又道。 周凌风皱起眉头，“这个嘛……” “孤看不见，如何决断你们谁更厉害？”钰儿拍桌道。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再怎么沉稳成熟，毕竟年纪阅历在这儿。 周凌风微微一笑，“可以，不过是多费几张灵符罢了。” “好！道长爽快！你准备一下吧，孤来查表舅的八字。”钰儿一口答应。 等钰儿离开。 周凌风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580章 斗法 钰儿直接写信问了姜朔他的生辰八字。 并且告诉这位表舅舅，他要带个道士去会会他。 让姜朔做好准备。 姜朔看到太子信函时，人有点儿懵，但他还是如实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他琢磨着，难道殿下要带人来大沽了吗？ 那他要不要告诉半夏长卿，陆少卿，让他们准备一下？ 太子是摆仪仗来？还是微服前来？ 姜朔决定再写封信回去，问问清楚时。 没想到，太子殿下和他说的道长，已经“来”了。 周凌风解释，这一招叫做“入梦”。 为了表现他的厉害，以及为了配合太子的时间。 周凌风把斗法的时间，选在了白天。ъitv 钰儿叮嘱他的太监，在外头守着门。 周凌风在屋里摆了法坛和法阵。 当他准备好这一切，请钰儿入阵时，他终于在钰儿脸上，看到了小孩子该有的表情。 “不……不会有危险吧？” “殿下放心，贫道一定会点到为止，不会让姜大爷有危险的。”周凌风道。 钰儿皱眉看他，撅着嘴道，“孤是问，孤……不会有危险吧？” “哈哈哈……”周凌风忍不住笑，太子这孩子气的表情，让他心情大悦，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最好哄了！ 哄好了太子，他想要的命格、长生、皇权、富贵……皆在向他招手。 “殿下放心，贫道以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殿下不会有危险的！” “嗯，那就好，那就看道长的了。”钰儿走进阵型。 钰儿闭上眼。 一开始他嗅到的还是周凌风屋里，法坛上焚香的味道。 以及他燃烧灵符那纸糊了的味道。 但很快，随着周凌风口中念念有词…… 他忽然感觉到，风里有咸湿的气味，就好像，那风是从海面上吹来的。 “姜朔！姜朔！” 周凌风大喊。 钰儿跟着睁开眼睛。 咦？ 这里黑漆漆的，四周的黑暗漫无边际。 唯有头顶有微弱的光。 周道长的声音，从前头的黑暗中传来。 钰儿寻着声音“走”过去。 很快，他便瞧见周凌风手捏灵符，跟表舅对面而立。 “姜大爷有礼！贫道有幸认识姜大爷，今日特来请教。”周道长施礼，伸手做请，“姜大爷，请出招吧！” “还真能看见舅舅呀？周道长厉害厉害！”钰儿拍手叫道。 姜朔面皮抽了抽，“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情况？ “您说要来大沽？就是这么‘来的’？ “我这是……做梦了吗？” 不对啊，他明明在写信。 写了信之后，他还有要事呢！ 雀爷说，今日有个“大礼”要送他。 让他一定在巳时初，去大禹茶馆。 他琢磨着，自己“当牛做马”陪着雀翎，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嘛！总算是被他暖热了。 今日的大礼……也不知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这么一想，就忍不住浑身发热。 “改日再赐教！我还有事！”姜朔拍了拍自己的脸，“别做梦了，醒！” 姜朔拍着自己的脸，却毫无感觉。 没痛感，这一定是在做梦了！ 大白天的，他怎么就睡着了？还梦见太子殿下了？ 姜朔正纳闷儿，忽见对面道士丢出一张灵符。 那灵符朝他飞来，越靠近越变大。 临到他面前，灵符直接涨得和人一般大，灼热如火，炙烤得他脸面生疼…… 不对啊？梦里不是没有痛觉的吗？ 姜朔扭头就跑。 他的护身符呢？ 怎么大白天的还做起噩梦来了？ 姜朔摸遍自己全身，也没找到日常佩戴的护身符。 身后那张灼热的大灵符，还在紧追不舍。 “姜大爷，别躲了！请您认真应战呀！”周凌风皱眉喊道。 姜朔莫名其妙，被一张符追着跑，心中恼怒。 他索性回过头来，以手为笔，在空中画出符箓。 正是他给温锦写的那张“护身符”。 钰儿正在一旁看热闹，忽觉自己身上一热。 他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噗——”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漏气了。 抬眼一看，周凌风的那张符，竟然变小，继而消失不见了。 周凌风暗惊，“果然是高手！” “有用！”姜朔惊喜，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画符的本事突然精进了！ 竟然不需要借助纸笔，就能生效了？！ 周凌风打起精神，更加认真的应对。 他再次祭出一张符。 这灵符的速度比刚才那张更快！ 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嗖地向姜朔射去。 姜朔被吓了一跳，虽说是在梦里——但梦里也会疼啊！ 刚才那灼烫的感觉，让他好似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虽说当初，也跟着道士们学了不少的灵符画法。 但现在皆想不起来了。 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写给温锦的那张“安神符”。 于是，他用手指，在空中迅速又画那符。 “嘶……”钰儿暗暗吸气。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怀里发热。 就在他怀中发热的同时——噗！ 周道长的符，再次被挡了回去！ 钰儿瞪大了眼睛，“表舅好厉害！ “周道长加把劲儿呀！咱不能输！” 姜朔：“……” 周凌风：“……” 殿下，你到底站哪头儿的？ 姜朔稳了稳心神，两次的成功抵御，让他也有了信心。 他甚至重新认识了自己……原来他这么厉害的吗？ 早知他如此有天赋，当初就不放弃了！该留下一两位厉害的道士，继续学习的。 说不定他现在也是“得道高人”了。 周凌风也稳住心神——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让太子信服他，崇拜他！ 他怎么能输给姜朔呢！ 这已经不只关于“报复”姜朔了，更关乎他的尊严！他的前途！ 周凌风拿出自己看家的本事。 他手中弹出一张灵符，那灵符像是会分身术一般，竟一下子分出许多张来。 一张张灵符，如同一簇簇小火苗，更像是一支支燃烧地火箭，嗖嗖射向姜朔。 姜朔恢复镇定以后，脑中清明，他顿时想起许多中灵符的画法。 只见他抬手画出“御”字符。 黑暗中，他身前似乎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屏障。 姜朔自信一笑。 却见那数道“火箭”纷纷穿破他那薄雾一般的屏障，落在他身上。 姜朔的衣裳，瞬间烧了起来。 “嗷——”姜朔始料不及，惊慌大叫。 第581章 背后的高手 “表舅，你到底行不行啊？”钰儿冲他大喊。 姜朔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火，一边抬手重新画符。 他这次画的是“灭”字符。 不能说毫无用处…… 还是灭了两处火苗呢。 不过是还没他直接用手拍熄的速度快。 周凌风捏着胡子暗笑，“姜大爷，认输吧！贫道答应了殿下，不伤你性命。比试点到为止。” “输？”姜朔气笑，“你姜爷爷不知道‘输’字怎么写！” 周凌风冷哼，同时再祭出一张灵符。 “定——” 只要他定住姜朔，他不认输，也得输！ 姜朔显然也懂这个道理。 他慌忙间，也顾不得炫技，连忙又画了“安神符”。 说来也怪！ 这安神符一画，噗！ 他身上的火苗，全都灭了。 周道长的“定”字符，也悬停在了空中。 继而像一片枯叶，从枝头缓缓飘落，落于黑暗之中。 斗法的两人，皆是一惊。 只有钰儿，在暗暗搓着身体……这若是冬天，灵符发热，还能取暖。 关键这是七月啊！ 灵符发热烘得他热得慌啊！ “我知道了！”姜朔福至心灵——看来他学艺不精，技术不到家。 其他的符，他都画不好，只有这“安神符”，他学到了精髓！ 周道长暗暗咬牙。 每祭出一道灵符，都要消耗他不少的精力。 但他此时顾不得那许多，一道道灵符，跟不要钱一样扔出来！ 他需要消耗精力——姜朔就更需要了！ 他的灵符，是提前准备好的。 而姜朔被迫入梦，他的灵符，只能虚空现画！ 所需精力是自己的数倍！ 只要他能扛到最后，姜朔必输无疑！ 钰儿在一旁，看着面前一会儿是火光，一会儿是电光，还有雷鸣狂风…… 他时不时的鼓掌欢呼，“周道长厉害呀！” “表舅小心！” “表舅厉害！” 俩人斗法……反倒像是在给太子殿下表演杂耍一般。 周凌风暗暗喘息…… 同时，他也发现了异常！ 对面的姜朔，他是不是人啊？他竟然不会累？ 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看起来，却越战越勇？ 而且……他似乎只会画“安神符”？ 姜朔其他的符，都不堪一击，唯有安神符，厉害无比，遇火灭火，遇水挡水……堪称无敌！ 不行，看来他得拿出法器了！否则，输在太子面前，岂不大事不妙？ …… 正在带娃的温锦，并不知道，她的好大儿，竟然混到太上皇宫里，跟个邪道搅合在一起，找他表舅斗法。 小女儿在她身边睡着了。 她把宫人都遣出去，正欲进空间，取些灵泉水出来。 但一进空间她就愣了。 空间好像和之前大不一样！ 空间里似乎格外的亮堂？ 对了，浓雾！ъitv 空间里浓浓的白色灵雾，好像稀薄了很多。 而且头顶亮堂堂的，像是正午的太阳，正照射在空间里。 温锦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 她头顶的天空，有一张巨大的、发光的——符？ 温锦仔细辨认，没错，就是一张符！ 跟前段日子，姜朔寄来的那张，看起来很像。 温锦皱起眉头，不由纳闷儿，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跟符杠上了？ 她细看之后，忽然发现，空间里的灵气，正在被那张符吸取。 这怎么行？ 姜朔还说，他画的是安神符？ 安神符怎么在吸她空间里的灵气呢？会不会吸干啊？ 温锦不懂画符，两世为人，也没怎么接触过，这是她的知识盲区。 怎么对付悬浮在空间天空的符……她实在没什么经验。 “能下来吗？” “对了！这是我的空间，受我意识控制！” 温锦集中精力，看着那符，心里想着——落！落下来！ 尝试了几次之后，嘿，见效了！ 只见那符竟慢慢缩小，下降。 最后变作正常的，裁好的黄表纸大小，落在她手上。 “这不跟姜朔寄来的安神符一样大吗？” 只不过，这符像是“雾气”做的，没有纸，没有朱砂。 纸是白雾构成，符是金色的亮光书写。 温锦凝眸看着这符，发现它只要在空间里，就会吸取空间的灵气。 她索性拿着符，闪身出了空间。 也许这符到了外头，就像雾气一样，散了呢。 温锦一出空间，就听见女儿“咯咯”地笑声。 她微微一惊……玥儿平日，在这个点儿能睡上一个时辰呢，这怎么才睡一会儿就醒了？ 她抬头环顾四周，还好，宫人们都没进来。 她低头看玥儿。 玥儿也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婴儿蓝的大眼睛里，都是兴奋和好奇。 母女俩的视线对上，她顿时笑得更高兴了。 她伸手想抓温锦的手。 温锦以为她要抱抱。 冷不丁的，却被玥儿抓走了她手里的“灵符”。 “嗷呜！”只见玥儿把那团雾气，塞嘴里吃了……吃……了。 温锦愕然。 “玥儿？！吐，快吐出来！” 她知道，小孩子碰见什么都喜欢往嘴里塞。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玩意儿，它真能被塞进嘴里呀？ 不……她就没想到，玥儿能看见这东西！ “你张嘴！张嘴我看看！”温锦抱着玥儿，颇有些惊慌。 “啊……”玥儿倒是很配合的张开嘴。 她嘴里空空如也。 “这……不会有事吧？”温锦迟疑不定。 玥儿会不会有事，暂时还不知道。 但姜朔是真的有事了！ 钰儿只觉身上猛地一烫，像是被灼烧了一下。 就是他放着安神符的那地方。 紧接着，就看见刚才还刀枪不入的表舅，被周道长的大鼎给砸倒在地。 “表舅！”钰儿惊呼。 “怎……怎么不管用了？”姜朔大惊，他接连画了三遍安神符。 然并卵…… 刚才无敌的安神符，忽然失效了。 “哈哈哈，原来你也是强弩之末，终于精力耗尽了！”周凌风长须一口气，可算叫他扛下来了！ 再来一会儿……他怕是要累死在这梦境里！ “殿下，贫道这算赢了吗？”周凌风问。 钰儿看着被砸倒在地的姜朔，连连点头。 “赢了赢了！周道长赢了！ “表舅也不错！你再好好练练，我们先走啦！” “叮铃铃——”三清铃一响。 眼前的黑暗散去。 钰儿又“回到”了周凌风的房间里。 只是他刚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 “哎哟娘啊！” 两张大脸，几乎贴在他面前，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皇爷爷！您要吓死钰儿啊！” 太上皇和吉祥，正趴在钰儿和周道长面前，盯着俩人看。ъitv “你们干什么呢？！”太上皇问道。 第582章 最惨的人 钰儿嘻嘻一笑。 “周道长好厉害！他带钰儿去看神奇之境啦！ “钰儿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地方！ “以前我对周道长不敬，实在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后我定好好尊敬周道长！” 钰儿说话间，还起身对周道长微微施礼。 却见周凌风几乎虚脱，有气无力。 特别是他那张“鹤发童颜”的脸，更是半日的功夫，憔悴苍老了好几岁。 “殿下客气……客气，小、小把戏……” 周凌风想要起身还礼，奈何体力不允许，他在虚空之境斗法，几乎耗干自己。 他腿软的差点儿一头栽在法坛上。 太上皇不悦地皱起眉头。 “钰儿，你小小年纪，不是研究道法的时候！ “好好读书去！先生的课业都完成了吗？帝王策都吃透了吗？ “是你的骑射课程太轻松了吧？” 钰儿赶紧告退，“皇爷爷，钰儿去读书了，改日再来看您！” 钰儿脚底抹油跑了。 太上皇黑着脸，盯着周凌风。 “周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凌风耗费精力过度，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 他茫然地看着太上皇，“太子殿下说，想领略道法……” “你竟敢骗朕！”太上皇怒拍法坛。 周凌风一震，“没，没有啊！太上皇从何说起？” “朕要你带朕再看仙界，你就推三阻四，说什么法门关闭，非得等到她精力微弱，法门开启！ “都是托词！你怎么就能带钰儿看仙界？” 太上皇虽老，怒气可不小。 他拍着法坛桌子，冲周凌风吼。 唾沫星子溅了周凌风一脸。 “不是啊！太上皇误会，贫道带殿下看的不是……” “呵！你还想骗朕？钰儿说‘神奇之境’，他从没见过的厉害地方！ “你告诉朕！除了仙界，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地方？可堪称神奇之境？” 太上皇一把抓起周凌风的衣领，“想讨好太子？你想得也太长远了吧？朕还没死呢！他不过屁大点儿孩子！ “你怎么不去讨好萧昱辰呢？哼！” 太上皇推搡他一把。 周凌风真不是装的——他被推翻在地，还险些就地打了了个滚儿。 太上皇瞪大眼睛，“你也太能装了吧？” 周凌风有气无力，“太上皇恕罪……贫道真的快累死了。” 他眼皮子沉甸甸的，被推倒在地，他也不想着起来了。 他就那么就地躺着，合上眼，睡着了。 周凌风睡着前，只有一个念头……太子殿下，可真是把他坑惨了！ 这要是还没能让太子殿下信服他……他就太亏了。 周凌风和钰儿，大约都忘了，更惨的人，是姜朔。 雀爷约了他在大禹茶馆见面。 并且，雀爷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按时来，有大礼送给他！ 这份大礼，虽然并非姜朔想的那样——雀翎接受他的心意。 但他如果来了，就会知道，雀翎送他的，也是他最想要的。 “你约我来干什么？”温元杰坐在雀爷对面。 “有话快说，船厂还忙着呢！” 雀爷道，“我听说，下个月，就有大船要试航了。你也会在船上。” 温元杰笑了声，“消息挺灵通嘛，船厂内部的事儿，你都知道？” 雀爷垂了垂眼睛，“启程之前，不跟他见个面吗？” 温元杰脸色一变，“你说谁？”biqμgètν “装失忆，不认他，不跟他见面，都是小孩子的把戏，说到底，是不敢直面，是逃避。”雀爷道。 温元杰冷笑一声，“小爷的事儿，不用你管，你算老几？在这儿教别人做人呢？” “之所以逃避，不过是因为心里还有害怕。 “我听说，船员招募，第一条就是要‘勇敢无畏’，你这么胆小的懦夫，怎么领导好船员？ “你手下的兵，知道他们的长官，是个连自己亲哥都不敢认，只会当逃兵的胆小鬼吗？” 雀爷似笑非笑，目光平静，甚至带着点儿残忍地看着温元杰。 温元杰拍桌而起，脸色异常难看。 “想继续逃避你就走。我也会把我看到的，如实回报给皇后娘娘。 “是不是由你来领航第一只大船，也请皇后娘娘再斟酌一番。 “毕竟，不敢承认自己过去的人，也未必有能力应付未来的挑战。”雀爷说道。 温元杰转过身来，直直看着雀翎。 “你是他什么人？来管小爷的闲事？” “我是他主子。”雀爷道。 “啊？”温元杰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骄傲自负的姜朔，给自己找了主子？ “不关你的事。”雀爷说，“咱们先说你的问题。” 温元杰嘴角抽了抽，“既然不关我的事，你还问我？” “你若承认，他是你哥，那就关你的事。”雀爷抱着肩膀，笑容欠打。 温元杰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小爷连死都不怕，还怕跟他见面吗？ “你叫他来！小爷今日就跟他捋得明明白白！” 主要，他还想看看姜朔跟他的“主子”是怎么相处的！bigétν 这叫他无比好奇。 自打当年姜家被流放以来，他记忆中的姜朔都是又狠又勇之人。 只有他做别人的主子，还没见过什么人做他的主子。 能看看姜朔在别人面前“做小伏低”的样子，也是挺有意思的。 这俩关系奇怪的人，在大禹茶馆里尴尬的对面而坐。 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可说。 你抿一口茶，我抿一口茶，等待姜朔到来的时间，每一秒都被拖得极其漫长。 “咕噜……”温元杰这大小伙，饿得快。 他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他扭头看了看外头已过正中的太阳。 温元杰起初的紧张，这会儿都变成了嘲讽和一丝丝生气。 “呵，你看到了？不是我不敢面对他！是他现在不敢来面对我！ “浪费小爷时间！哼！” 温元杰扔下一串儿铜板，“今日这茶，小爷请了。” 说完，他摔上雅间的门，阔步离开。 他在雀爷面前表现的嘲讽，和不屑一顾……在关上门的瞬间，变成了几许失落。 他好容易被激起，去直面姜朔的勇气。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终于被消耗殆尽。 现在，姜朔不愿意再见他了吗 呵，那就算了吧。 雀爷看着桌上的一串铜板，脸色不愉。 她沉着脸，豁然起身，径直朝姜朔住的地方去。 姜朔竟敢放她鸽子！ 第583章 生离死别？ 雀爷来到姜朔门外，砰砰拍门。 “姓姜的！你出来！约好的时间，你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来？” 屋里安安静静，没人答应。 “姓姜的！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德行！都是属乌龟吗？ “你躲在屋里不露面，算怎么回事？你出来！” 噗通！ 屋里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但无人答应。 雀爷面色怔了怔。 难道是……他病了？ 不会吧，昨儿他还好好的，强壮如牛呢？ “你再不答应，我可就踹门了！” 她雀翎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她又等了片刻，仍不见屋里人应声。 “好！你好得很！” 雀爷气哼一声，转身就走。 走出五步开外，她猛地回身，助跑两三步，抬脚飞踹！ 咣当！ 门框都晃了几晃。 亏得是门框结实，屋里的门闩应声而断。 “姜朔？”bigétν 雀爷冲进屋里，却见姜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手里还捏着笔，像是要写信。 “喂，醒醒！”雀爷拍他的脸。 姜朔没醒，眼睛闭着，眼珠子却乱转。 “嘿？你跟我装睡？”雀爷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却见姜朔浑身冒出烟气…… 烟气里夹杂着一股“烤糊”的味道。 雀爷吓了一跳，“我内力这么强？把你拍糊了？” 她扭头出门提了桶水来。 “你再装睡，装神弄鬼，我就泼你了！”雀爷威胁道。 却见姜朔眼珠子转得越来越快，身上如同被火烧着了，冒得烟也越来越多。 “哗啦——” 雀爷一桶冷水，兜头泼下。 姜朔打了个颤，却没醒。 不但没醒，嘴角还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雀爷：“……” 中邪了？ “快，请个大夫来！”雀爷出门，抓了个随从，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住的不远，雀爷给的诊金也多，人很快就来了。 大夫来的时候，姜朔还趴在桌子上得意地笑呢。 他眼睛转得快，但就是喊不醒。 “你说他是装睡吧？我一桶冷水泼上去，他眼睛都没睁。”雀爷冲大夫道。 大夫把他的手拉出来，号了脉。又扒开他的眼皮子看了看。 “唔……”大夫摸着下巴，皱着眉头。 雀爷打量他一眼，立即道，“究竟是什么毛病？要是装的，您也照实说。诊金我照常给！” 大夫一听这话，立马道：“这不是病，是魇住了！” “啊？魇住？被什么魇住？”雀爷小时候跑江湖，当然听过“人被魇住”这种传说。 只不过，没亲自见识过。 “不好说。有可能是故去之人，也有可能是邪祟……”老大夫说着，嘶了一声，“这是大白天啊，阳气最盛之时，什么邪祟能在这时候入侵？而且他这个年纪，最是强悍，不该，不该……” 雀爷听得一头雾水。 老大夫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阵子，“哦！老朽明白了！他是被自己的心魔制住了！” “什么心魔？”雀爷问。 老大夫摇头晃脑，神神叨叨，“那就得问他自己了。” “他现在这样，怎么问？”雀爷瞪眼。 “你是他亲近之人吧？你想想看嘛，什么是他一直牵肠挂肚，放不下的事儿……另外，再帮他叫叫，把魂儿叫回来就行了。”老大夫说，“咳，诊金哪里领？” 雀爷：“……” 她叫小厮领大夫去拿诊金。 她则托着下巴看着“中邪”的姜朔。 她忽然瞟见，姜朔床底下，散落着好几张裁好的黄表纸。 “咦？这不是道士画符用的吗？” 雀爷又从他床底下翻出了朱砂墨，“他还用这个？难道真是心魔，让他魔怔了吗？” 雀爷立即喊了小厮看着姜朔。 她则直奔船厂找温元杰。 “你跟我走！你哥魔怔了！”雀爷找到温元杰，拉着他就走。 温元杰一把甩开她，“小爷忙着呢！” “约好的时间，他不见！过期不候！小爷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见他的！” 雀爷道，“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他了吗？” 温元杰闻言一愣，“你这疯女人！胡说什么呢？” “大夫说，他被心魔魇住了。我叫不醒他。大夫说，只有他牵肠挂肚的人和事儿，才能叫醒他。”雀爷道，“你若不想认他，大不了，把他叫醒，你再走！” 温元杰愣怔地看着雀爷。 “你骗小爷！” 雀爷摇了摇头，“我雀翎做事，是不择手段，但还不至于拿你哥的命骗你。” 温元杰狠狠地颤了一下，“他的命？” 在京都见面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呢……怎么这才几个月，就生离死别了？ 他是不想认姜朔，他喜欢现在自由自在，自己能做主的生活。 但他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跟姜朔生死相隔呀？ “你……你不是骗我？” “嗐！怎么这么磨磨唧唧？”雀爷拖着他就走，“就算我骗你，还能杀了你不成？你去见见，我若是骗你，让你三招！随便你打！” “三招？”温元杰重复。 “嗐！没骗你！” 雀爷软硬兼施、生拉硬拽，终于把温元杰弄来了。 温元杰到的时候。 姜朔的身子猛地一歪……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砸倒在地。 他没睁眼，但表情痛苦。 “你干什么？！”他冲上去，一把攥住小厮的领子。 这是他哥！ 他们兄弟之间，怎么斗气都无所谓。 但别人若是欺负他哥，他依旧会第一个冲上去。 “没……我没碰他呀！”小厮举起双手，一脸无辜。 “跟你说了，他是被魇住了。”雀爷把小厮从温元杰手中救出来。 “哥！哥你怎么了？哥你醒醒啊！”温元杰跪趴在姜朔身边，眼圈儿泛红，高声喊道。 “哥……我哥怎么湿淋淋的？” “咳……”雀爷目光闪了闪，“那个……他刚才冒烟儿了，我以为他着火了。” 温元杰动了动鼻子，“是有点糊味儿……哥，你到底怎么了？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哥……我是小远啊！我是姜远！你快醒醒！ “你要是醒了，我就不跟你置气了！我……我就原谅你！” “咳……” 躺在地上的姜朔，猛咳了一声。 他一张嘴，嘴里都冒出烧焦的烟气来。 “哥？” “君子一言？”姜朔没睁眼，嘴里冒着烟儿问道。 温元杰吸了吸鼻子，“你装的？你们合伙骗我？” 第584章 迟来的道歉 姜朔赶紧睁开眼睛。 他眼底还有明显的红血丝。 “我被一个邪道拉进虚空之境，被他逼着斗法…… “没装，更没骗你！” 姜朔说完，温元杰就要走。 姜朔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都听见了！” 温元杰别开脸去，“那你是做梦了！我什么都没说。” “小远，哥错了……”姜朔语气僵硬道。 温元杰微微一怔，缓缓低头看着他躺在地上的大哥。 那个昔日骄傲自负，他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别人的大哥。 “你说什么？”温元杰问。 姜朔咧嘴一笑，嘴里又冒出些烟儿来。 “咳咳……”温元杰被那一股烧焦的糊味儿呛地直咳。 “哥错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还把你当小孩儿，想左右你的人生。 “这阵子，我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你二哥三哥了。我……体验做奴隶的生活。 “呵，你知道，在咱们家，是哥的‘一言堂’。我说一不二，可做了奴隶我才知道…… “人若不能做自己的主，人生便只剩下苦。最苦还不是身体的苦，是心里的憋屈、愤懑、恼恨和无力感。” 姜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吃力的微笑。 “就这……还是我自己选择做奴隶。我的‘主子’也是我自己挑的。 “她对我不算好……但也绝不差。” 雀爷皱眉瞪了他一眼。 见他没事，雀爷正要悄悄离开房间。 “你别走。”温元杰喊住她。 雀爷回头看着兄弟俩。 “能……能让我哥……”温元杰迟疑道。 雀爷立马解释，“他不是真的卖身为奴，他是自由身，想走随时都能走。” “不是，我是说，”温元杰轻咳一声，“能让他把脸上这妆容去了吗？也太丑了……我没眼看啊！” 雀爷：“……” 姜朔：“……”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只看外表吗？知道芯儿是他哥还不行？ 难怪他一直撇着脸，还以为，他是不肯原谅姜朔……原来是没眼看。bigétν 雀爷扶额点头。 姜朔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去洗脸。 温元杰给自己倒了杯茶，嘀咕道，“我说嘛，我在大沽也小有势力，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 “你来找我，我还纳闷儿呢！我哥难道被你藏在地窖里了？ “他那么俊朗一张脸，被你弄成这样，你天天怎么看的？吃饭不倒胃口吗？” 雀爷轻哼一声，“我吃饭从不让他在跟前。” 分别多年，兄弟俩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实在不容易。 雀爷准备离开。 可兄弟俩一样的脾气，又倔又怂。 俩人都不让她走，非得她把人往前推一点儿，俩人才能在彼此间往前迈近一步。 “我嫂子作证，以后你不能过多干涉我的事儿！ “你为我好，也得考虑是不是我想要的！也得尊重我自己的想法！”温元杰道。 雀爷被茶水呛了，“说什么呢？谁是你嫂子？！” 温元杰一脸无辜地看她，“你啊！你不是说了，我哥是自由身？不是真的奴隶？ “他又不是你的奴隶，你还为他的事儿，这么操心费力，不是看上他了？那你图啥？” 雀爷脸上一热，张口结舌，“当、当然不是！我……我就是……” “我知道，”温元杰点点头，“他扮那么丑，你肯定没感觉。你看，现在俊了！靓了！可以有感觉了。” “小屁孩儿！你知道什么？！”雀爷拍桌喝道。 温元杰嘿嘿一笑，“你没听见我哥说什么吗？ “他说，他自愿的……他给自己选得主子！他想让你当我嫂子！” 雀爷脸上一时红热，一时又惨白。 她豁然起身，狠狠瞪了眼兄弟俩，一脚踹翻身后的凳子，扭头走了。 温元杰吓了一跳，“嫂子怎么这么大脾气？” 姜朔皱了皱眉，“皇后娘娘说，她……受过伤，不大容易接受这种事吧？” 温元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哦……那我，我也走了。” 雀爷一走，兄弟俩之间的缓冲地带没了，气氛又尴尬起来。 姜朔看着这个已经蹿得，快和他一边儿高的弟弟。 第一次发现，他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哦……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要是、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来找哥…… “另外，谢谢你……谢谢你来见我。” 姜朔在生意场上，从来都是风度翩翩，镇定自若，侃侃而谈。 他第一次，把几句简单的话，说得如此磕磕巴巴。 温元杰点点头，“你也照顾好自己……还是再找个大夫看看吧。或者，写信问问皇后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嗯……我会的。”姜朔道。 兄弟俩对视一眼，明明心里有很多话，可相顾却无言。 温元杰抱了抱拳，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 姜朔心里乱七八糟…… 他一时激动于和姜远相认，一时又担心雀翎。 他想起太子殿下和那个老道，则心里更为不安。 他让人收拾了屋子里的水，重新铺纸坐在桌前，他想提笔写信时。 忽有一只鹰落在了他的窗前…… 姜朔赶紧打开信鹰带来的书信。 一展开，便瞧见太子殿下那成熟沉稳的字迹。 殿下说，那老道士看了他的“安神符”写得好，十分不服气，所以找他斗法，一较高下。 老道士是太上皇的人，答应了只是点到为止，不会伤害他性命…… 说了许多，主旨只有一个——让他不要告诉皇帝和皇后娘娘。 姜朔眉头紧蹙。 太子才八九岁吧？还是个小孩儿呢！他能有什么主意？ 万一那道士是个骗子呢？居心不良呢？他被人利用了呢？ 姜朔转念又想起姜远失踪，失忆，甚至拒绝和他相认的这些经历……他又迟疑了。 他提着笔，只写了“皇后娘娘亲启”几个字，就再难落笔。 其实不必姜朔提醒，温锦也在查那周凌风。 这日小葵递牌子进宫觐见。 温锦本在喂小公主，但想到小葵许是来回报查到的消息的。 她便立时传小葵面见回话。 小葵躬身觐见，她垂着脑袋，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回禀皇后娘娘，卑职查到……” 她说话声音如同蚊子哼哼。ъitv 即便温锦耳力敏锐，竟也听不太清。 “小葵？”温锦唤她，“你不舒服吗？” 小葵没抬头，低声哼道，“不便叫太多人知道……” 温锦不疑有他，毕竟小葵跟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屏退宫人，叫小葵近前说话。 第585章 小葵行刺 小葵垂头上前，低声道，“卑职查到，那周凌风来自青城山道派。” 温锦微微颔首，“青城山在哪里？”biqμgètν 一直垂着头的小葵，忽而抬起脸来。 她看着温锦，倏尔一笑，“嘿嘿嘿，娘娘可以亲自去看……” 她笑容诡异，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柄簪子。 那簪子有机关。 小葵手腕一翻，簪子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 她握着匕首，猛地捅向温锦的心口。 温锦一惊。 她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 几乎是本能，她抬脚踹开小葵。 “来人！” 宫人退出殿外，但站得并不远。 闻声，宫女和太监应声而入。 这眨眼的功夫，温锦和小葵已经呼呼喝喝过了数招。 小葵不是自幼习武，但她学东西很快，外家拳法，她学得很到位。 幸而温锦的格斗术不曾荒废，她的防守和反击都很流畅。 两人在宫人冲进来以前，堪堪打成平手。 宫人们见小葵，竟然敢跟皇后娘娘动手？！ 而且，她手里竟拿着利器！ “来人啊！有刺客！护驾！”宫女们朝外大喊。 太监们已经冲上前，去拽小葵。 小葵目光发直，力气大的惊人，两个太监都拽不住她，反倒被她划伤。 “呜哇——”内殿的小公主玥儿，不知是不是被外殿的打斗声吓坏了，她竟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已经甩开宫人的小葵，听到这哭嚎之声。 她动作微微一僵，表情也由僵硬，变得茫然。 温锦道：“快把小公主抱走，别吓坏孩子。” 宫人便抱着玥儿，从后门快步离开。 哭声渐远。 小葵脸上的茫然又被僵直取代。 她一拳打倒一个太监。 那太监把她的手都咬出血来。 但小葵像是感觉不到疼，她那流着血的手，仍旧紧紧地握着簪子。 她猛地将手腕一翻，簪子从太监的脸颊上划过。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插进那太监的眼睛里！ 温锦推开护着她的宫人，猛地将银针扎在小葵的肩颈大穴之上。 若是平常，小葵就该脱力，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可此时，她只是僵硬了一瞬，便自行抬手，拔去温锦的针。 反手将银针扔在地上，她的簪子更是扎向温锦。 带刀侍卫终于赶来。 他们眼见小葵手上竟有凶器，立时拔刀而出。 “别要她的命！留活口！”温锦道。 若以小葵的本事，她对付几个太监，可能还有余力。 但她对上宫里的带刀侍卫，应该坚持不到五分钟才对。 可眼下，她像是超常发挥，侍卫卸掉她的关节，她自己“咔吧”一声，就给推上了。 她脸上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因着要留活口，带刀侍卫没用刀。 两人徒手与她搏斗，竟差点摁不住她。 “呜哇……”玥儿公主的哭声，又从后殿传了进来。 而且比刚才哭得更大声，更痛了。 温锦顾不得小葵，她的心被宝贝女儿的哭声，紧紧揪住。 她连忙往后殿走去…… 她完全没注意到，小葵听闻哭声，立刻就卸去了力道。她停止了挣扎，神色茫然的任凭两个侍卫，将她摁倒在地上。 “怎么又给抱回来了？”温锦问。 宫人道，“抱走小公主，她反而哭得更痛，嗓子都要哭哑了。哄也哄不住。 “奴婢们猜测，小公主是不是担心娘娘，想看见娘娘，也许看见娘娘就不哭了……” 宫人们话音未落。 玥儿到了温锦怀里，果然不哭了。 她脸上还挂着泪滴呢，转眼就眉开眼笑。 温锦哭笑不得，她拿柔软的帕子拭去玥儿脸上的泪。 “阿娘这里有事呢，你平日里不闹人的呀？今儿是怎么了？” 玥儿看着她的脸，冲她“咯咯”地笑。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真是太治愈了。 温锦被小葵的怪异举动，搅得不平静的心，立刻就安静下来。 “娘娘，擒住她了。”宫人上前说道。 温锦本想把玥儿交给宫人。 玥儿却伸出她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温锦的衣裳。 这小胖手，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她还抿着嘴，好像温锦一松手，她就准备哭。 温锦见状，索性抱着玥儿到前殿。 “小葵，你抬起头来。”温锦问道，“何人指使你行刺我？” 小葵茫然地抬起头，她摇摇头。 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仿佛没有焦距，也没有心魄。 “呀！呀！”玥儿指着小葵，口中发出咿呀之声。 温锦看了看怀中婴儿，又看看小葵。 她试探地抱着玥儿走近小葵…… “娘娘！” “娘娘小心！” 宫人们惊呼。 两个侍卫则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但他们同时惊讶地发现……小葵越发平静。 她不挣扎，也不抗拒……刚才爆发出惊人力气的，仿佛不是她。 “噗——” 玥儿公主冲着小葵，喷出一大口口水，活像个小喷壶。 温锦暗笑自己，真是想多了……她还以为玥儿对小葵的状况，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办法呢！ 原来就是小孩子看见“陌生人”的好奇而已。 因为她在怀孕时，两次在意识中，听到有孩子叫她“阿娘”，她便觉得玥儿天生不同。 加之上次，玥儿似乎吃了“雾气灵符”，她便更觉的这孩子有特殊之处…… “皇后娘娘……卑职这是怎么了？” 温锦抱着玥儿转身之时……忽听小葵恢复清明的声音道。 温锦一愣。 她迅速转身，看向小葵。 刚才还茫然，仿佛丢了心魄的小葵，此时却恢复了当初那个机灵有韧劲的女孩子。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疑惑，却也有神采。 更明显的是她脸上吃痛的表情…… “嘶……卑职怎么浑身都疼？”她龇牙咧嘴。 能不疼吗？她一个人打了三场架了。 “你还记得自己进宫是干嘛来的吗？”温锦问道。 小葵发现自己是被两个侍卫死死摁在地上的。 她表情狐疑，对自己的处境很是不解，“卑职……好像是查到了什么，特来向娘娘禀报。” “你行刺娘娘！”一旁的宫人厉声道。 小葵吓了一跳，“那不可能！娘娘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主子，我怎么可能……” “那这是什么？”宫人拿出她的簪子，簪子已经弹出藏在机关里的利器。 “这是我防身用的……”小葵一怔，“我进宫带着它干什么？” “哼！”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小葵吃力地转脸看向温锦，“娘娘，卑职真的行刺您？” 第586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装得可真像！”宫人讽刺道。 小葵表情惶恐震惊，“卑职没有，卑职绝对不会啊！” “放开她。”温锦道。 众人一阵紧张。 “娘娘，不可轻信她！”宫人们劝道。 温锦道，“无妨，有大内侍卫在此，她伤不了本宫。” 小葵闻言想哭…… 两个侍卫放开她。 她跪正了身子，更是疼的想哭……哎哟，还有她的手。 她的手什么时候被人咬流血了？ 这人的牙长得也太歪了，连牙印子都是歪的。 她的肩膀怎么这么疼……就像是被人拽脱臼似的。 她刚刚……究竟都干了什么啊？ “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温锦问道。 “娘娘命卑职查周姓道士，”小葵忙说，“卑职起初发现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野路子道士。 “后来，偶然得知齐国皇帝宠信道士，喜欢炼丹修道。 “卑职着重查齐国的道派，这才发现，这周凌风是齐国青城山道派的大弟子！ “他因修炼‘邪术’被逐出师门。但得了齐国王公贵族的赏识，被举荐入宫廷。 “后来许是得罪了齐国皇帝，被下入大牢……并未查到他被赦免释放的记录。 “也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我大梁。他进入宫闱，来到太上皇身边，也就两三月之内的事儿。” 周凌风这般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让温锦意外。 但她更好奇的，还是小葵刚才的“失智”状态。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温锦盯着她问。 小葵愣了愣，“卑职觉得……疼。” “可你刚刚，像是完全不怕疼，力气也大得惊人。”温锦道。 小葵歪了歪脑袋，她的茫然狐疑，不像是装的。 “你还记得什么？记得自己怎么入宫的吗？记得自己怎么到本宫面前的吗？”温锦问道。 小葵点点头，“卑职记得……对了！ “卑职在查这周凌风时，曾有一日，像是听到有人在卑职耳边念叨什么心经法咒。 “刚刚，卑职又听见那声音……而后，卑职便什么都不记得。” 温锦微微眯眼，“这周凌风着实不简单呢……” “呀呀！”玥儿忽然盯着小葵的脸，张开手臂。 温锦和小葵，以及殿中的人，俱是一愣。小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小葵抱她？ 别说温锦不放心，就是小葵自己都不敢。 “不不不……”小葵挪着膝盖，跪远了些，“卑职虽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危险的。 “要不然……娘娘还是把卑职先关起来吧？ “万一卑职在意识混沌时，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卑职自己都没法儿原谅自己。” “呀——”小公主脾气还挺大。 她自打出生，就嗓门儿嘹亮。 此时，她已经快满百天，咋呼起来，更是中气十足。 温锦的耳朵，被自家闺女的声音，震得嗡嗡的。 “那你知道，自己是如何恢复意识的吗？”温锦问。 小葵怔了怔，她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金光……扑面而来，犹如繁星点点，落在卑职的脸上身上！ “对，正是那金光把卑职唤醒了！”biqμgètν “咳……”温锦轻咳一声。 什么金光、繁星……多半是玥儿的口水。 “你来，抱抱小公主。”温锦道。 小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又看公主。 小公主执着得很，一直看着她，伸着小胖胳膊要她。 小葵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虽不记得了，但看殿里众人防备的眼神，也知道，刚才她的样子一定“很疯、很吓人”。 但娘娘和小公主，竟然不计前嫌，还愿意相信她！还愿意给她机会！ 宫人们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 娘娘和小公主不嫌弃她，宫人们自然不敢给她脸色看！ 娘娘对她，真是体贴入微！她温小葵一定要对娘娘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小葵感动得浑身发颤，她小心翼翼上前，双手捧过小公主。 她这动作不像是抱孩子，反倒像是“供奉”着什么。 “这样抱……”一旁的嬷嬷上前教她。 小葵刚抱好，立时浑身一僵，表情凝固。 “怎么了？”嬷嬷看她。 “热……热乎乎的？”小葵低头看着自己胸前。 嬷嬷见状，接过小公主。 “噗……哈哈。”嬷嬷没绷住笑。 小葵就抱这一会儿功夫……小公主竟然把她的衣服尿湿了！ 感情小公主要她抱，就是为了“报复”她呀？ 太和宫内。 “噗……”周凌风脸色一僵，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他吃痛地捂着胸口。 像是有同道高人，一掌拍在了他胸口上。 周凌风疼得险些窒息。 缓了老半天，他才艰难吃痛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不是姜朔……高人就在皇宫内！”周凌风捂着胸口嘀咕。 “宋爷不是说，梁国不信道，没有厉害道士吗？”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两次交手，他都吃了大亏了！这还不厉害？那啥叫厉害？！ “不行！我得走！” 周凌风起身就要收拾行李。 什么皇权富贵，道法高深，长生不老……他都不要了！ 再留下来，他怕是要死在这儿！ “宋爷是诳我啊！他说会安排人里应外合的帮我…… “到现在了，都还是我孤军奋战，绝对不行！我得撤。” 再大的富贵，也得有命享啊。 “周道长！” 咣当，他的屋门被人一脚踢开。 周凌风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你要走？”太上皇站在门口，看着他铺在床上的包袱皮，以及已经收在包袱皮里的法器。 周凌风眼皮子跳了跳，“呵呵，贫道才疏学浅，在太上皇这里混吃混喝许久，也没能帮上太上皇什么。 “贫道于心不安，遂决定，还是去世间苦修吧！” “别呀！”太上皇进屋，反手关门，把跟着他的太监，都关在门外。 “周道长是朕见过最厉害的道长！先前那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周凌风目光闪了闪，“什么机会？” “你猜朕打听到什么？”太上皇摸着胡子，笑得意味深长。 周凌风猜是猜不到的。 他掐指准备算。 太上皇一把拨开他的手，在他耳边道，“朕打听到，温锦为了亲自乳养孩子，一直没有和辰儿同房！” 周凌风闻言一怔，继而老脸发烫…… 嗐！这种夫妻房中事，就不用跟他一个方外之人分享了吧？ “你怎么不明白呢？辰儿正值壮年！就算他毅力过人，他能忍得住吗？ “朕一直不满温锦独冠后宫，而且她的爪牙，都伸到朝中去了！ “如今正是个机会！往辰儿身边塞些温柔可人儿的解语花，分了温锦的宠！她还能像现在这样高枕无忧吗？” 太上皇笑得意味深长。 第587章 各有算计 周凌风点点头，又摇摇头。 “太上皇体恤皇上，只管为皇上选秀入宫就是，这事儿贫道帮不上忙。” 周凌风拱了拱手，继续收拾行李。 “唉，要是那么简单，朕不早就安排了吗？” 太上皇长叹一声，“辰儿倔得很，他被温锦吃得死死的，不肯选秀啊！” 周凌风点点头，“哦……那太上皇怎么就觉得，皇上现在就肯了？” “这不是温锦晾着他，再加上，有道长你吗？”太上皇大力拍在周凌风的肩膀上。 周凌风胸口还疼着。 太上皇拍得他现在又吐出一口血来。 “贫道对这种事情……不懂。”周凌风拨开太上皇的手。 “你怎么不懂？”太上皇不屑地轻嗤一声，“道士也是人，也是男人吧？” “你别的不懂……能不能用道法，让辰儿把别的女子，错认成温锦呢？” 周凌风闻言，表情一滞，他惊呆地看着太上皇。bigétν 要说坏，还得是这些凡尘俗世里浸染的家伙们坏！ 想他方外之人，就从来没想过这么损的招儿！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太上皇皱眉盯着他。 周凌风迟疑地点点头，“办法……倒也有办法。 “需要拿到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亦或者她的毛发。 “而后，再全神贯注，倾法力与道符之上，届时把道符贴在肖似的女子身上。 “她就能假扮皇后娘娘了，不过……” 太上皇立刻笑道，“好！这办法好！” “不过……” “道长就不要推拒了，等温锦失宠，你我的大计，也更容易实现！”太上皇摸着胡子道，“等你我得道成仙，去了仙界，这凡尘俗世，都成过眼云烟了！” 周凌风皱着眉头…… 他想说，画皮难画骨。 就算别的女子，贴了道符，能从容貌上骗过皇上。 但皇后娘娘何等气质？何等威严？ 别的女子，焉能学得来？万一露出马脚…… “太上皇，此事太过危险。贫道就不说自己要耗费多少心力在道符上了…… “这事儿万一失败，皇上和皇后娘娘怕是饶不了贫道！” 周凌风连连摇头。 太上皇轻哼一声，“道长怕什么！你是我太和宫的人，自有朕护着你！ “朝政上的事儿，朕已经退位，不再指手画脚！但朕还是他萧昱辰的爹！ “他身为一国之君，胆敢犯天下之禁忌——敢对朕不孝？！ “有朕护着你，道长什么都不用怕！出了事儿，朕担着！” 周凌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这才躬身答应。 太上皇又微微一笑，伏在他耳边道，“道长清修太久，太不了解男人了！ “到八月十五的中秋宴上，朕先把辰儿灌醉，男人醉了，他还能把持得住？ “那就不是男人了……那是圣人！” 周凌风嘴角抽了抽…… 所以说，还是他们清修灭欲之人，才是大善啊！ 人有欲望，就有可乘之机。 “那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周凌风道。 “这道长不用管了，朕来想办法。”太上皇神色满意，他这才注意到周凌风嘴角的血迹，“周道长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 周凌风抹了把嘴角……呵，您还能看见贫道流血啊？贫道还以为，您眼里只有自己呢！ “不用，贫道静修即可。”bigétν 太上皇也未多劝，定好了“夺宠”大计，太上皇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周凌风看了看自己收拾到一半的行李，又把它们归回原处，盘腿开始打坐。 温锦宫中。 小葵去更衣回来。 她明明已经把被尿湿的衣裳换掉了。 但还是觉得，胸前那块地方，暖烘烘的。 这股暖流，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温舒感。 她要是身上没有挨了打的疼，就更好了…… 小葵回到温锦面前，脑中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周凌风来历不明，且道法阴邪，留在宫中，岂不是大患？”小葵躬身道，“他竟然能隔这么远，操纵卑职，或许也可操纵他人，那不是防不胜防？” 温锦点点头，“这道法虽玄奥，但肯定有它自身的限制性。 “否则，怎么就控制你？没有控制旁人？而且，他今日控制你行刺我，如果成功，自然是他赢。 “但失败了，他不是也暴露了自己吗？” 小葵一怔，不由深深点头，“是啊！他怎敢这样有恃无恐？” “你说得对，他就是因为‘有恃’所以才‘无恐’。”温锦道，“太上皇宠信他，我们虽心里清楚，今日之事，必定是他在捣鬼，但我们有实质性证据吗？ “太上皇倘若执意维护他，让我们拿出证据。我们拿什么让太上皇无话可说？” 小葵一时呐呐无言。 但想起今日，她竟这般失控，她仍觉后怕得脊背发凉。 “难道就留着这大患在宫中？”小葵攥着拳头道，“明的不行来暗的！太上皇若不讲道理，咱们也不跟他讲道理！悄悄把那邪道绑来！” 这话也就小葵这种年少轻狂，且未受过宫中熏陶的人能说得出来。 也幸而其他宫人都被屏退，留在殿中的都是温锦心腹。 温锦看她一眼，“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我们对那道士知之甚少。 “如何能保证，一击将他拿下，既不惊动太上皇，又不会打草惊蛇？” 小葵闻言语塞，她抓耳挠腮，“要不，卑职去一趟齐国？去青城山找他师门的人？” 温锦却忽然想到另一个人。 “你去了齐国，就能见到青城山的人吗？见了他们就能相信你吗？等你说服他们来，又需要多久呢？ “来人，去太和宫，说今日的橙酿蟹做得不错，看太上皇那儿午膳安排了没，要不要尝尝？” 小葵狐疑看着温锦，“怎么咱们被算计……还要送橙酿蟹过去？”bigétν 温锦却眯着眼睛道，“太上皇身边儿，有个机灵的人。” 果不其然，太和宫的午膳早就安排好了。 但多一盘橙酿蟹也不嫌多！ 这种到皇后娘娘面前刷存在感的事儿，吉祥怎么能错过？ 他屁颠屁颠儿就来了。 “不必劳烦仁和宫再去送，做好了奴才直接趁热提回去就是！”吉祥笑眯眯地对仁和宫的宫人道。 仁和宫的宫人却把他领进殿中。 吉祥见到皇后娘娘，连忙跪行大礼，心中激动……果然勤奋的孩子有糖吃！他没白跑这一趟腿儿！ 第588章 引蛇出洞 “公公照顾太上皇尽心竭力，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温锦道。 吉祥心中一阵激动，娘娘这话……是有事儿要托他？ 往上爬的机会来了？ “都是奴才应当应分的，不敢居功。”吉祥连忙行礼道。 温锦笑了笑，“不过有件事儿，我想跟公公打听。” “娘娘请讲，奴才定知无不言。” “太上皇身边那位周凌风周道长……公公对他了解多少？ “比如，他道法如何？何时会单独离开太和宫？ъitv “他和宫中什么人来往密切？” 温锦垂眸看着吉祥。 吉祥眼珠子转得飞快，“奴才对道法不懂……但也许太子殿下清楚。” 温锦闻言，明显吃了一惊。 但她没表现在脸上，只“哦”了一声。 “太子殿下原本厌恶周道长，但自打周道长查姜家当年流放的卷宗之后，殿下忽然对周道长热切起来。 “前些日子，殿下还去太和宫，让周道长用道法，带殿下看什么‘神秘之境’，殿下很是高兴。” 吉祥话音落地。 温锦心头愈发惊讶。 但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莫看钰儿年纪小，他很有自己的是非善恶观。 他不会轻易厌恶一个人，但若讨了他嫌，他也不会轻易原谅。 吉祥的话里，明显有矛盾……钰儿既厌恶周凌风，又怎么可能在周查姜家的卷宗之后，不再厌恶他？ 这里面，毫无逻辑性。 仅有的可能……就是钰儿故意接近周凌风。 “周凌风查姜家的卷宗干什么？他都查到了什么？”温锦问。 吉祥歪了歪脑袋，神色狐疑，“应该没查到吧……当时周道长‘入定’了，太子殿下让人搬走姜家所有的卷宗，烧了。” “对了！”吉祥又想起一件事儿来，“太上皇似乎不喜欢周道长和太子走得太近，为此，还责备了周道长一顿。”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温锦读出了许多讯息。 她微微一笑，“今日劳烦公公，公公的话，对本宫很有用。 “日后还需得公公在父皇面前多多尽心。” 温锦说完，让人塞给吉祥一只荷包，荷包里摸起来是一张纸。 吉祥心中激动不已。 能叫皇后娘娘领了他的情，比什么谢礼都贵重！ 他再三推拒，仁和宫的宫人也执着，硬要给他。 “公公只管收下，你肯尽心，本宫也放心。”温锦道。 吉祥这才把那只荷包收了下来。 等他离开仁和宫，摸着那热乎乎的荷包，不由心中一阵荡漾。 “早就听说皇后娘娘赏赐很大方……也是，这大梁几乎小一半儿的生意，都与她有关，娘娘富可敌国。 “这银票……不会有上千两吧？” 吉祥脚步一顿，拍了拍自己脑袋，“嗐！我想什么呢！就回答几个问题，能给百两就是厚恩了！” 他摸出荷包里的那张纸，打开一看…… “我的娘……” 吉祥腿一软，差点儿跪地上。 “不……不会吧？” 他揉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拍拍脸，捏捏肉……不是梦！是真的！ 他在低头看手里的地契——没消失！真是地契！ “娘啊！儿出息了呀！这是京都三里胡同的房子啊！呜呜呜！儿子出息了！” 虽然宅子不大，只是一进的四合院儿。 但在寸土寸金的三里胡同啊！ 那儿住的是什么人？都是曾经伺候过皇上，在宫里有头有脸的大太监啊！ 吉祥激动得喉咙发干，他咕咚咽了口唾沫。 他连忙朝仁和宫的方向，跪下来。 虽然无人看见，他却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 “多谢娘娘！拜谢娘娘！娘娘真是仁义大方的主子！奴才感激不尽……呜呜。” 吉祥从来不知道，人高兴的时候，竟然也会有这么多眼泪。 本来，以他的实力，怎么也不可能在五年之内，在京都买宅子…… 他都计划到十年之后，再想这事儿了。 可没想到，为皇后娘娘效力……这速度跟腾云驾雾飞起来似的！biqμgètν 有了宅子，他就能买个“媳妇”，再收养个儿子……他也算有后的人了。 吉祥一路是沾着眼角，回到太和宫的。 温锦得到吉祥口中的消息，她心里立刻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太上皇为何因为周凌风跟钰儿接近，就发怒责备他？ 很明显……宫里的主子，最忌讳自己身边的人，另投他主。 太上皇曾经是这宫廷当中最大的boss，现在他退居二线，身边的人竟然想跳槽？ 他就是再宠爱钰儿，都受不了这种“打击”，所以他要发怒。 而这，正是温锦可以利用的一个“支点”。 温锦部署计划之后，她告诉萧昱辰，让他今日好好考教钰儿功课。 看看钰儿这段时间偷懒了没有。 并非温锦忽然开始“鸡娃”，而是她要借钰儿的东宫一用。 她不想让钰儿知道，所以用萧昱辰拖住钰儿。 这天，周凌风正在盘腿打坐。 忽然有个小太监，轻轻地敲响他的门。 “周道长在吗？” 周凌风心中一动……忽然觉得不安。 他心跳甚急，预感今日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他眉心一蹙，掐指测算。 “周道长，奴才是东宫的小德子，太子殿下想请您去东宫一趟，您看……” 门口的声音，扰得他心绪不宁。 东宫！太子！ 周凌风呼吸略微急促。 这是他期盼得到的机会，可似乎也暗藏危险。biqμgètν 他的预感告诉他，不要去！ “咳咳，贫道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去拜访太子殿下。”周凌风沉声说道。 说完，他的心就平静了，但也有几许的失落。 门外的太监，似乎愣了愣，“道长也会不舒服吗？他们不是修仙修道之人吗？” 太监自己嘀咕了一声，这才朝里头道，“知道了，那周道长好好歇息。” 周凌风哭笑不得，道士就不能生病了吗？那还是人吗？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对！ 他知道自己是人！但太子殿下也许已经把他当成了“得道仙人”！所以才会以为他不会生病！ 如今告诉太子他生病了……不是说明，他道行不行吗？ 他好容易才让太子崇拜他！甚至为此还惹了太上皇的不满！ 今日拒绝……岂不前功尽弃？ “公公稍等！”周凌风连忙起身，吱呀拉开房门。 第589章 快点开始你的表演 周凌风还是没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他想起另外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他若相信自己的直觉，当初他就不会来大梁，不会进大梁皇宫！ 他哪一次的荣华富贵，不是在危险中得来的？ “烦请周道长带上法器，殿下想再见识见识。”小太监笑着说。 周凌风点点头，“应当的。” 小孩子还是玩儿心重啊！ 这很好，他周凌风别的不说，这炫目的法术，会得可多了！ 周凌风收拾了法器，跟小太监悄悄往东宫去。 小太监甚至还提醒了他一句，“要不要先禀告太上皇？” 周凌风想起太上皇上次的责难…… “不用，耽误不了多久。” 小太监连连点头，躬身做请。 温锦已经到了东宫。ъitv 她还把玥儿公主也抱来了。 不过婴儿床，以及伺候玥儿的嬷嬷宫女们，都被安置在偏殿里。 温锦坐在幔帐后头，先撩起衣服，把玥儿喂饱了。 看着女儿稚嫩饱满的小脸儿，在自己怀中睡着，安宁的睡颜略带一丝甜蜜笑意……温锦比得到全世界还觉得满足。 在这一刻，女儿似乎就是她的全世界。 但把女儿放进婴儿床，为她盖上薄被之后，她又是个女战士、是大梁皇后了。 宫人告诉她，周凌风来了。 温锦从后门进入正殿。 周凌风此时就在正殿门口。 “叫他进来吧。” 周凌风按下心中的躁动不安，脸上端起高深莫测的笑意。 就连惴惴的心跳，都被他当做了“大富大贵”的前兆。 “贫道拜见太子殿下！”周凌风躬身道。 温锦笑，“周道长免礼，早就听闻周道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不老童颜，令人钦佩羡慕。” 周凌风闻声，身子猛地一颤，他抬头太猛，差点儿闪了脖子。 “皇……皇后娘娘？”周凌风面上狐疑。 他往门外看看，这里确实是东宫没错。 再往左右看去，似乎都是皇后娘娘的人？ 如果这会儿再不明白，他就不是太迟钝，而是没脑子了！ 周凌风吐了口气，但他并不惊慌。 没有两把刷子，他也不敢出来混。 “原来是皇后娘娘召见贫道，不知为何要借太子的名义？”周凌风道。 温锦看着他，倒是极其直白，“本宫担心，若说明是本宫，周道长你不敢来啊？” 周凌风面皮抽了抽，语气却镇定自若，“娘娘这话奇怪，贫道为何不敢？” “是很奇怪，周道长对本宫为何有这么大敌意？” 温锦似笑非笑，“本宫自问，好像也没刨过人祖坟，坏过人风水吧？ “周道长为何先是用一张怪符，让小公主不安。又控制本宫的女官，致使她行刺本宫？” 周凌风道，“娘娘冤枉贫道了。娘娘说的事儿，贫道一样也不知道啊？” 温锦坐在主位，斜倚在椅子扶手上。 她自己并不知道，她这神态表情，甚至周身气场跟萧昱辰很像。ъitv 那种上位者的气势，让人无形地感觉到一股威压。 周凌风心中便不如一开始那么泰然自若。 道士对气场、一个人的能量场这种东西，感觉更明显。 他后悔了，他今日不该来。 他想走。 “周道长这是不承认吗？”温锦笑道，“没关系，那就请周道长留下来，慢慢想。想起来了，咱们再聊。” 温锦话音刚落。 砰！殿门被人关上了。 周凌风四下看去…… 宫柱、屏风、博古架后头，竟都有人影晃动。 皇后娘娘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抓他呢！ 周凌风勾了勾嘴角，想抓他？也得看看皇后娘娘的“网”够不够结实。 “娘娘，贫道乃太和宫之人，是辅佐太上皇养心修道之人。 “皇后娘娘未经太上皇允许，就私自扣押贫道，惹太上皇生气，不好吧？” 周凌风一面说，一面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道符。 温锦点点头，“是不好。” 周凌风蹙眉，“那还请娘娘放贫道回去……” “所以，没人告诉太上皇，你是被本宫扣押了呀？”温锦笑。 周凌风表情一僵…… 他来的时候，特地说“不用告诉太上皇”…… 这皇后太诡诈了！ 难怪她要用东宫！难怪她要借太子的名义！ 她早就把这一切，都算计进去了吧？ 不过没关系！ 他们这些凡尘俗世的俗人，也就会用些可笑的小伎俩！ 任何的伎俩，到了真正的实力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周凌风忽然从袖中弹出一张道符。 他口中念了一段法咒，冲那灵符道：“太上皇！快来东宫救贫道！快来东宫！” 周围埋伏的“刀斧手”已经准备冲上去。 温锦却摆摆手，让他们别动。 她似乎十分好奇且认真地看着周凌风。 “千里传音术？”温锦道。 周凌风一惊，“娘娘也会？” 温锦摇摇头，“父皇听到了吗？他什么时候过来？” 周凌风脸色一僵……这诡诈的女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怕的样子？ 难道，她早已准备好后手？ 温锦看着他，倏尔一笑。 “哦，本宫知道了！你只能传音过去，却不能听到对方的回应，甚至连对方听到了没有，你都不确定！” 温锦是猜的。 但看周凌风的微表情，也知道，她猜对了。 “那这千里传音术，就有点儿鸡肋啊。”温锦道。 周凌风羞恼，“哼！娘娘难道见过更厉害的传音术吗？” 见过啊，电话、微信、甚至微博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呢…… “道长还有什么高招儿，尽管试试。”温锦摊手道。 周凌风这才发现，温锦明显是在观察他，兵家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还是别等太上皇了！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传音？ 凡事还得靠自己！ 周凌风又祭出三张道符，“破——” 他将一张道符朝紧闭的殿门拍去。 另外两张道符则被他扔在脚下，“起——” 三秒钟过去了。 五秒钟过去了。 一分钟…… 殿中安安静静。 所有人都屏气凝声，瞪大眼睛，盯着周凌风。 温锦手支着脸颊，那表情好像在说：快点开始你的表演！等不及啦！ 周凌风：“……”biqμgètν 他的道符，从来都很灵！今日怎么不灵了？！ 第590章 不怕尴尬的好演员 温锦的表情，从好奇转为狐疑。 “周道长……该不会是骗子吧？” “你——士可杀不可辱！”周凌风大怒，“贫道乃有道行之人！休要污蔑贫道！” 周凌风气急。 他把自己身上夹带的道符，一张张丢出来尝试。 “破——” “御风——”biqμgètν “起——” “爆——” “……”周凌风颓然坐地，怀疑人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张都不灵？ 他恶狠狠地盯着温锦。 温锦满脸好奇，年轻姣美的面庞，甚至带着几分天真得回看着他。 “你到底行不行？” 周凌风：“……” 男人能说自己不行？ 太上皇说得对，他是道士，但他也是男人！ “哼！”周凌风拍地而起，拿出自己的法器，“今日就叫尔等凡人，见识见识我周凌风的厉害！” 他摇晃着三清铃，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在大殿里跳跃舞动。 “都散开点儿，别挡着周道长发挥！”温锦还替他清场地。 周凌风：“……” 气急攻心，真气差点儿伤了他自己。 “定！”周凌风大喊一声。 殿中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了！ 他们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呼……”周凌风长出一口气，“星君诶，今儿真不容易！” 他收起桃木剑，捏着三清铃，本想捡起地上的道符……但又怕耽误太多的时间。 本来，他这个定身术，能持续一刻钟呢。 但今日一切都脱离控制，他也不确定，这术法能维持多久。 他只捡了两张离得近，破坏力强的道符，就立马奔门口而去。 他使劲儿拉门。 嘿？门从外头锁上了？ “后门开着。”温锦说。 “好嘞！”周凌风转身奔后门去。 跑了两步，他浑身一僵，脖子像生锈了似的，僵硬地朝温锦转去。 “没……没定住？ “还……还是解开了？” 他迟疑道。 温锦皱了皱眉，“应该被定住吗？” 周凌风：“……”见鬼了！ 道符不灵！道法失效！ 今日一切都不对！ “拿下。”温锦看得差不多了，终于下令。 埋伏的侍卫，早就迫不及待。 闻令，他们一拥而上，擒住周凌风，反剪他双手，把他摁跪在温锦面前。 温锦又打量他片刻，“原来道长也是肉体凡胎啊？怎么，今日是对本宫有所保留吗？” “哼！要杀要剐，随便你！”周凌风怒道。 温锦道，“像道长这样，演技高超，不怕尴尬的好演员，杀了岂不可惜？留着也是个乐子。” “你……”周凌风的眼睛都气红了，竟然把他说成戏子？！说他的道法是演戏？！ 简直、简直是奇耻大辱！ “有本事……有本事你再换个地方！ “东宫定是有阵法，影响了贫道的发挥！换个地方，贫道叫尔等见识真正的道法！” 周凌风梗着脖子喊道。 温锦微微眯了眯眼睛……阵法吗？ 她抬眸向偏殿的方向看去，她怎么觉得，更有可能是玥儿的影响呢？ “你是齐国人？是谁指使你来大梁皇宫的？谁把你举荐给太上皇的？ “你背后之人是谁？为何要行刺我？ “这些问题，道长都好好想想……既然你也是肉体凡胎，恐怕也会疼，也会死。 “道长修得这鹤发童颜的身体不容易，当好好爱惜才是。” 温锦说话间走上前去。 她踩在周凌风的手上，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怕疼。 一开始周凌风还忍着，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但随着温锦力气加大。 “嗷嗷嗷嗷……”他终于鬼叫起来，“娘娘高抬贵脚……贫道背后没有人啊！贫道就是贪慕虚荣，才混到太上皇身边。 “贫道受不了苦修之苦，也想享荣华富贵……” 哦，果真是肉体凡胎。 会疼，爱享受。 “将他绑了，押入……” 温锦想了想，让人将周凌风押入昔日怀王府的地牢当中。 放在别处，万一被太上皇知道了，麻烦！ “一定要严加看守，切不可放松警惕！”温锦叮嘱道。ъitv 这周凌风起初那般自信，镇定……恐怕是有真本事的。 而且，他控制小葵的手法，着实令人后怕。 若不是玥儿在偏殿，克制了他发挥……也许一般的手法，对他这等修行之人，还真是作用不大。 但玥儿不可能一直在他身边牵制他。 周凌风被绑了手脚，塞进麻袋里，又装进箱子里……悄无声息地拉出皇宫。 钰儿从他爹的御书房回来时，心里还在纳闷儿。 “父皇今儿是怎么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同一个问题，他竟然前后问了三遍！ “人说，老了会变糊涂……父皇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钰儿不由为他爹担心。 “唉，可惜我也没有让人不糊涂的药啊？父皇看起来，年纪本就比母后大……有老牛吃嫩草之嫌。 “如果父皇再糊涂了……阿娘不喜欢了他了怎么办？” 钰儿托着下巴深思，“要不我问问周道长？” 钰儿心念一动，忽然瞧见，他宫殿外头，有母后宫中的宫人把守。 “母后怎么在这儿？”钰儿歪了歪脑袋，他忽而瞪大眼睛，“母后不会是早已经发现，父皇老糊涂了吧？她来找我商量？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更长……” 钰儿连忙疾步朝前飞奔。 他速度快，伺候的太监们都被甩在了后头。 钰儿闪身躲过护卫们，径直来到他的正殿门口。 宫人刚打开门锁。 钰儿便破门而入，“母后，您别嫌弃父皇！” 温锦：“……” 宫人们：“……” 钰儿站在殿门口，看着殿内散落的道符。 几个宫人正蹲在那儿捡拾道符。 钰儿眼珠子飞快地一转……周道长来过？他人呢？ 母后没受伤吧？ 钰儿凑上前去，上上下下看温锦。 他不放心，还拉过温锦的手把脉。 温锦哭笑不得，“母后没事。你说，别嫌弃你父皇……是什么意思？” 钰儿扭头看了看宫人们。 宫人们都垂着脑袋，假装“又聋又哑”。 “父皇好像记性不太好了，今日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我明明已经答过了，过了会儿他又问。 “母后生了我们兄妹两个，还是昔日漂亮娇美的模样……可是父皇看起来就沧桑多了。 “这样下去……母后不会嫌弃他吧？” 钰儿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认真看着他娘亲。 ъitv 第591章 太像了 温锦真是哭笑不得。biqμgètν “等阿娘老了，你会嫌弃阿娘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亲人，您是我娘呀！” 温锦笑着摸摸他的头，“所以，我也不会嫌弃你父皇。 “因为他是你和玥儿的爹，是我们的亲人，也是……我爱的人。” 直到钰儿略显担忧的眼睛里，重新绽放出放松喜悦的光彩。 温锦才揉了揉他的脑袋…… 因为他小时候“没有爹”，所以让他特别没有安全感吗？ 咳，还有，萧昱辰愈发成熟沉稳，愈发散发男性魅力……哪里就老了？ “母后，是周道长来过了吗？他人呢？”钰儿仰着脸问。 温锦目光沉凝落在钰儿的脸上。 “我听说你和他走得很近？有什么原因吗？”她心里担忧。 但她也知道，不能一上来就责备孩子。 责备只会把人推远。 钰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温锦的脸，小声问，“母后生气吗？” 温锦目光温柔且坚定的落在他脸上，“生气是自己的权益被侵犯之后的情绪反应，你没有侵犯母亲的任何权益，你只是做了你想做，但我不了解的事情。 “所以，我会担心，担心你的安危，担心你被人利用，担心你受到伤害……但不会生你的气。” 钰儿噘了噘嘴，“可是，我已经长大了。” 温锦点点头，“是，你已经长大了，可是母亲也许没能跟上你成长的步伐。 “我仍旧停留在几年前，看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钰儿闻言眼睛一亮。 这说法似乎让他觉得很新鲜。 “是我长大了，而母亲没有跟着我成长？”钰儿小脸儿上带着些许兴奋。 温锦摸摸他的头，“那你可以帮助我跟上你成长的步伐吗？” 钰儿愈发高兴了，“我还能帮母亲成长？” 这说法，可叫他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太有成就感了。 温锦点头，“你小时候，有什么不懂，父亲母亲、舅舅还有先生们，是如何帮助你的？” 钰儿眼睛一转，“你们会循循善诱给我讲明白……母亲，我不会被那臭道士骗的！ “他的道符很有威力，我只是对道符感兴趣，故意去接近他。 “他似乎也想讨好我，所以，他轻易不会伤害我……哦，对了，他想挑唆我跟妹妹不和。” 温锦呼吸一滞……没有哪个父母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不和睦的。 她对那周凌风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还请母后叫人多留意皇爷爷，我看皇爷爷对那道士信服得很！”钰儿压低声音道。 温锦点点头，“我知道了。这邪道想要行刺我，已经被我拿下了。 “你若真对道法感兴趣，还是叫你父皇为你请德高望重的正派道长更稳妥。” 钰儿一惊。 但见温锦起身，他也连忙起身行礼，“是母亲，儿知道错了。叫母亲为儿担心，是儿欠考虑了。” 温锦心中一暖，“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 父母不责备，才能让孩子勇于尝试，以及敢于将自己的尝试告诉父母。 温锦带着她的人，以及小公主离开以后。 钰儿叹了口气，坐回椅子里。 母亲不责备，让他心下轻松。 但臭道士被抓走了，他也少了一件好玩儿的事儿。 若是母亲能把那道士的道符都留给他就好了。 他进殿的时候，地上还散落许多道符呢。 母后的人，把那些道符收拾得可真干净……若是给他留上一两张，他也能再研究研究。 钰儿摇头叹息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瞟见一抹黄。 “咦？”钰儿快步来到博古架旁边。 他蹲在地上，把手探入博古架下头，手指触到一张纸！ 钰儿脸上一喜，他立刻用两根指头夹住那张纸，迅速抽出。 一张道符，出现在眼前。 钰儿咧嘴一笑，将道符揣入怀中。 太和宫中。 太上皇这几日“沉迷女色”，他让人把各宫年轻貌美的宫女，都召集过来。 还悄悄派遣了“花鸟使”去民间寻找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话传到淑太后耳中。 淑太后轻嗤，“人老心不老，本宫也别去碍眼了，叫他折腾吧。”这日，花鸟使还真从民间找来一个，让太上皇十分满意的姑娘。 “好！这个好！” 太上皇上下打量那女子，让女子原地转了三圈。 他越看越满意，“像，本身的身段儿就像……” 他摸着下巴嘀咕道。 “传周道长来！”太上皇让人关上房门。 他摸出周凌风前几日刚写好的道符。 “你把这个藏在身上。”太上皇将道符给这女子。 女子本是平民，第一次入宫，虽然花鸟使教她规矩教了一路。 她仍是诚惶诚恐，怕得不行。 她颤抖着接过道符，双手捧着不知该往哪儿放。 她也不敢去看太上皇的脸……花鸟使说了，不能直视尊者。 她听见太上皇的脚步又往门口去，这才吁出一口气。 心下略定，她连忙将那张道符揣在胸前衣襟里。 也不知为何，这道符竟然微微生热，一股暖流，从胸前衣襟，传递出来，蔓延她四肢百骸…… 连她的紧张忐忑，都被这股暖流冲淡了不少。 她的腰杆儿脊背，也挺得更直了。 太上皇来到门口，听到门外宫人说，“回太上皇，寻不到周道长。 “宫人都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太上皇皱了皱眉，“让吉祥去寻……” 话音未落，便传来吉祥的声音，“回禀太上皇，这周道长不会是……不告而别了吧？bigétν “奴才发现，道长屋里的法器，以前写好的道符，都不见了！” “什么？！”太上皇闻言惊怒。 他正欲开门，却不经意的回头…… “嗬……” 太上皇不由吓了一跳，“温锦，你……” 怔了怔，他回过神来，苍老的眼中迸射出骇人的亮光。 “这不是像……这是一模一样啊！” “温锦”被他灼灼目光盯着，胆怯地后退一步，“太、太上皇……” “不对！”太上皇厉声道，“她不会害怕，更不会后退！像！周道长的符，真是神了！但你的气质……差得远。” “好在还有时间，”太上皇道，“中秋节之前，朕命嬷嬷教你，你要勤加练习。” 第592章 得救 再次惊叹一番，太上皇叫那女子拿出道符。 他将道符收好，唤太监进来。 “你说周道长不见了，连道符和法器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太上皇问吉祥。 吉祥道，“奴才也不知道……是在道长屋子看见，今日和往常不同。” 太上皇皱眉思量片刻，索性亲自去周凌风的屋子查看。 他这么一看，微微变了脸色，“还真是……” 太上皇摸着下巴道，“他不会是跑了吧？” 他又想起刚刚那女子“以假乱真”的模样，忍不住点头。 “必成功的呀！那么像……他跑什么？难道还怕朕护不住他？” 太上皇转过身来，叮嘱吉祥，“你去各个宫门打听，看道长是从哪个宫门离开的！ “或许是道长有什么误会，把他追回来！朕还需要他呢！” 吉祥干什么活儿，从来都是跑得最快的太监。 但这次，太上皇吩咐之后，他竟然站着没动。 “你怎么还不去？”太上皇问。 吉祥为难道，“道长是会伪装形态之人吧？他若真想离开，随便伪装成什么宫人的样子…… “奴才是担心，问了各个宫门，也未必有结果，倒叫太上皇失望。” 太上皇不由点头，“你说得也对……” “罢了，他曾说，他吃不得苦。等他在外吃了苦头，总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朕就可以好好拿捏他了！哼！” 太上皇今日心情不错，因为他的中秋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 这天夜里，东宫大部分宫人都睡了。 但太子殿下，还在挑灯夜读。 伺候的太监已经劝了三次了。 “殿下，不早了，您正在长身体呢，这么熬，身体怎么受得了？娘娘知道该心疼了！” 钰儿摆摆手，“读完这页书就睡，你去给孤传一杯甜羹。” “是……”太监躬身退远。 钰儿拿出朱砂墨，倒进去他的“竹叶山泉水”。bigétν 研了朱砂墨，他拿出今日捡到的那张道符。 太监还没回来，值守的其他宫人都站得远。 钰儿提笔沾墨，落笔黄表纸上，描着原来的朱砂色曲曲折折，但笔触流畅。 他刚描完，道符上的朱砂色便粼粼生光。 “哇！神了！” 于此同时—— 怀王府的地牢里，躺在牢房角落，正闭目养神的周凌风忽然睁开眼睛。 “谁？” 他猛地坐起身子，四下看去。 他刚刚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近。 但地牢外头根本没有人。 最近的守将，也在几丈远的隔间里。 而刚刚他听到的声音，分明就在耳边。 周凌风立刻盘腿而坐，手上掐着诀，警惕防备。 “然后呢？怎么没变化了？” 声音再次传来。 周凌风左顾右盼……四周根本没人。 而这声音，他却觉得耳熟。 “太、太子殿下？”周凌风嘀咕道。 “唔……这个不好玩儿，只是会发光，倒也没什么神奇之处。”钰儿的声音嘀嘀咕咕。 周凌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千里传音术！ 太子竟然会这个？ 难道宫里的高手，就是太子殿下？ 不对不对…… 听太子的话音，他并不知道这道符是做什么用的。他只是图好玩儿。 那他是如何使用了道符的呢？他身边有什么人在教他吗？ 也不对……如果是旁人教他，怎么会不告诉他，这道符是做什么用的？ 而且，他的千里传音术，为何会传给自己？ 周凌风倏尔一怔——因为那是他的道符！ 他今日丢在东宫不少道符呢！ 太子捡了他的道符……不知通过什么手段，使用了他的道符！ 难道……上次他被收进法器，根本不是姜朔干的，而是太子做的？ 也是通过像这次一样的手法？ 周凌风心思转的飞快，眼珠子也来回的转……这才是太子忽然对他转变态度的根本原因吧？ 太子发现他的道符，并非骗人的把戏，而是确有神奇之处，所以想要接近他。 周凌风点点头，对，一定是这样。 太子的声音并未再传来。 但周凌风的耳朵却是一动……有动静！ 他瞪眼向外看去。 夜色深沉，地牢里本就阴暗。 这会儿外头什么都看不见。biqμgètν 可气皇后不禁收走了他所有的道符，连他的宝贝法器都给他拿走了！ 那可都是他带在身上的家产啊！ 若是有法器在身，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周凌风正懊丧之际，忽然听到一阵短促地打斗声。 有打斗声？难道是有人来救他了？ 不可能……除了皇后，谁会知道他被关在这里？就连太上皇都未必知道，他是被皇后给绑走了。 周凌风正暗暗摇头之际，忽然有三个黑衣人站在了他牢房外头。ъitv 周凌风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情况……这是？ 黑衣人试了几把钥匙，终于打开了牢门。 “周道长，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走！” 周凌风坐在原地没动，不是他不想走，是他完全猜不出这群人的底细。 他心里乱，无法占卜，也不知自己这一走，是福是祸。 “快走啊！”三个人见他不动，也不跟他废话。 冲进来两个人，直接架起他就跑。 另一个人断后。 但实际……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遇上守将。 怀王府防守这么薄弱？ 周凌风很快就发现，问题不在防守。 而是他们用了阵法！这阵法，对于不懂破阵的人，有鬼打墙之效。 怀王府的守将，都被困在阵法之中，所以他们四人，才能如入无人之境。 周凌风被他们带出地牢，又在夜色中疾驰了一阵。 他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带着他这三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主子！”三人放下他，拱手道。 周凌风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只见月光之下，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带着一张银面具。 周凌风心中一紧，不知为何……自己看到这年轻人，竟有一种不安之感。 “多谢少侠相救……”周凌风拱手道。 银面具少年冷笑一声，“你有什么用处，值得我费如此大的力气救你？” 周凌风怔了怔，“你是……宋爷派来救贫道的？” 少年道，“你若没用，我现在就杀了你。” 两个人聊天，就像没在一个频道上。 但处于劣势的明显是周凌风，所以他暂且放下自己的疑问，转到少年的频道。 “贫道有用！贫道道法玄妙，令太上皇和太子殿下痴迷！ “如果少侠需要，贫道的道法，可以祝你抓获太子殿下！”周凌风拱手说。 那银面具少年果然感兴趣，“哦？能抓住太子？拿你项上人头保证？” 第593章 中秋宫宴 周凌风拿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能抓获太子，才被饶过一命。 那面具少年，让他当场操作。 “无论是写道符，还是做法事，都需要身心灵的高度统一，灵力才能最强。 “贫道这会儿身心俱疲，无法达到那样的统一，法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 “若是打草惊蛇，以后再想下手，恐怕就难上加难。” 周凌风不卑不亢，说得很是诚恳。 少年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阵子，“姑且信你。” 银面具少年，将周凌风安置在一个别院里，便离开了。 周凌风待掐指测算，“总觉得他有种熟悉感，但我肯定不认识他……他会是谁呢？ “谁会无缘无故带着个面具？定是想隐瞒身份……” 周凌风疲惫得很，他在别院安顿好之后，天都快亮了，他沉沉睡下。 天光大亮。 怀王府看守地牢之人，终于闯出“鬼打墙”的阵法。 温锦哄睡了小公主，正在看京都女学回报各地学校招生情况的汇总报告。 太监上前，说怀王府的守将，着急忙慌地来了。 温锦放下报告，叫人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那道士、昨晚、昨晚被人救走了。”守将跪地，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娘娘派人过去时，反复叮嘱，一定要小心谨慎，道士颇有些手段。 但没想到，连一夜都没过，竟然出了这种事…… 守将自觉没脸见主子。 温锦怔了片刻，脸色便已恢复如常。 “什么人救走的？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温锦问道。 守将见娘娘并没有责备，询问的语气也很平常，提着的心不由放下一半。 先前没注意到的细节，也在放松之后，隐约浮现出来。 “昨夜就跟撞邪了似的，一直走，一直在原地打转……” 守将将昨夜他们如何失守，如何听到异响，却无法赶去阻拦堵截的事情讲了。 温锦听得很认真。 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心中也在反复思量。ъitv 她想知道的，不就是周凌风背后之人吗？ 既然他的帮手跳出来了，那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如今第一次“简单交锋”，可以看出，对方擅长的领域，是她以及她的手底下人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自负……温锦决定，在自己的知识盲区，还是要保持谦逊。 她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能莽撞冒进。 询问完了那侍卫昨夜的情况，有过不能不罚，但昨晚那种情况，也不宜罚得过重。 温锦缓声道，“首将罚俸三个月，其余人交首将处理。” 守将闻言微微一愣，抬眸看向高坐在上的皇后娘娘。 只见娘娘神色平静，看不出愠怒，更没有慌张…… 守将不由心中大安……昨晚上那种情况，其实让他有点儿慌。 但见娘娘如此镇定，他也跟着觉得心安。 “是！多谢娘娘！”守将领罚告退。 温锦思索一番，立刻修书给她师父祁修祁先生。 祁修是鬼谷门人，天文地理，兵法治国皆有钻研。 “怎么早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呢！”温锦摇头暗笑自己。 祁修年纪大了，但他却不辞辛劳，他与郁飞由两路巡回整个大梁，督建大梁的基础教育学社。 学社由后宫拨款，一笔笔的款项加起来，数目可观。 未免一些地方官欺上瞒下——钱也拿了，事儿也不干！ 所以他们两路都是微服暗访，他们也与宫中保持着联系。bigétν 温锦的信很快被信鹰带走。 她算着时间，应该能在中秋节前后，收到师父的回信。 宫里这段时间，有些忙，因为中秋节，皇帝要大宴臣子。 温锦到时候也要招待进宫的命妇们。 温锦身边的女官们，这段时间忙得恨不得会分身术，一个劈成两个用。 正宫忙碌，理所应当。 只是温锦和萧昱辰都不知道，太上皇这段时间，也忙得很。 他找不到周凌风，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朕要叫那老道看看！朕的主意绝对是好主意！他个胆小鬼竟然临阵脱逃了！ “要不是他有点儿真本事，就这种逃兵，朕逮到他，定要把他砍了！” 太上皇亲自盯着嬷嬷训练那女子。 “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忘了你的名字，想象你就是她……”太上皇每天都会对女子这么说。 太上皇看着那女子辛勤学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再是曾经那个胆小怯懦的民间女子。 她举止越来越优雅大方，谈吐越来越得体。 中秋节这天。 一大早，嬷嬷就给这女子换上雍容华贵的服侍，描绘了精致得体的妆容。 只等傍晚的宴席开始。 中秋宴，太上皇本不应去前朝，跟如今的君臣一起乐呵。 他在他的太和宫里喝酒畅快就可以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都退位了，在跑到前朝……略显尴尬。 如何设座位，都是对安排宴席之官员的考验。 但太上皇任性惯了，他大大咧咧地非要去，“太和宫就这几个人，中秋佳节，朕也想热闹热闹，为何不行？ “朕这要求也不过分，萧昱辰他不可能不同意！” 萧昱辰的确不会不同意，他爹都说出口了……他只剩哭笑不得。 他将太上皇的位置安排在自己的席位上方，两个席位都在居中的上位。 虽说一山不容二虎，但他并不担心太上皇还能兴风作浪。 萧昱辰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宴席开始之后，君臣客套一番，便开始觥筹交错。 既是佳节之宴，宴席上载歌载舞气氛轻松。 太上皇今日似乎心情非常好，一直找各种由头，跟萧昱辰喝酒。 “父皇年事已高，一定要爱惜身体，适量饮酒啊。”萧昱辰劝道。 太上皇被劝诫也不恼，反倒笑呵呵地说，“好好好，朕喝果酒，你们年轻人尽兴，尽兴啊。” 他换了小杯子的果酒，萧昱辰面前却是青铜酒樽，满满一樽地烈酒。 其他人不敢灌皇上酒，但太上皇倚老卖老，皇上劝他少喝，他却劝皇上多喝。 “难得君臣同乐！你看看，你登基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大办宫宴。 “君臣同乐嘛，你放不开，底下的臣子，怎么能放得开呢？喝喝喝，喝起来！” 萧昱辰一樽樽烈酒下肚，俊逸威严的面庞……似乎也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 他如神祇雕琢的面颊，也飞起两抹红晕。 “你们喝，朕不胜酒力……”萧昱辰招来太监，扶他起身。 太上皇放下果酒，目光灼灼看着儿子，他嘴角勾起，满目期待。 第594章 皇上喝醉了，娘娘快来 萧昱辰离开宴席，便去了净房。ъitv 酒不醉人，但憋人啊。 他得放放水…… “拜见皇后娘娘……” 净房外不远处的宫廊上，传来宫人问安之声。 萧昱辰愣了愣，女宾那边已经散席结束了吗？不然锦儿怎么到这边来了？ 他的酒量，还不至于这点儿酒，就幻听了。 萧昱辰离开净房，用皂豆洗了手，阔步往偏殿去。 偏殿外站着小太监和一个眼生的宫女，锦儿的女官和嬷嬷都不在。 真是他听错了？ “禀皇上，娘娘来了！”小太监瞧见他，立即福身说道。 果然没听错。 萧昱辰微微一笑，她定也是觉得宴席太无聊了，所以借故离席……又因想他，所以跑到这儿来了。 萧昱辰挥挥手，叫宫人退下。 他笑着迈步进偏殿，“锦儿。” 偏殿里的灯光有些暗，他的锦儿立在那儿没动。 她今日有些不一样……看向他的眼神，透着一丝丝陌生和局促。 她怎么了？在宴席上，被年长的命妇们欺负了？ “锦儿，宴席结束了吗？” 萧昱辰阔步朝她走去。 “回皇上，还没有。”她说。 萧昱辰脚步微微一顿……太奇怪了。 锦儿跟他说话，为何如此客气疏离？ 回皇上？呵，他们之间竟也用起了敬语吗？ “那皇后吃饱了吗？”萧昱辰似笑非笑看她。 她脸腾地一红，“臣妾腹中已饱，只是心里未饱，臣妾心里……思念皇上。” 萧昱辰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全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锦儿这是怎么了？中邪了？ 她说话怎么怪怪的？ 咳……他们夫妻间，也有私密的情话。 但她以前不会用这种语气说呀？ 她多半会说，“……皇上快来服侍本宫。” 他给她纠正数次，她也不改。 如今生了玥儿，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亲密无间”了。 她连性子都变了？ 萧昱辰笑着走近她，“好，朕也思念皇后至极，朕的雷霆雨露，皇后都……” 他伸手欲把她揽入怀中，却猛然间动作一僵。 不对！ 敞开的窗外吹入一阵清风。 清风将她身上的香气，送入他鼻端。 这熏香混着脂粉的味道……让萧昱辰的陌生感达到顶峰。 这不是锦儿！ 萧昱辰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可怕想法。 他不动声色的向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温锦”却目光热切看他，似乎随时要主动扑上来抱住他。 萧昱辰正欲开口唤——来人！ 但他立时浑身一冷，不对！ 他看着眼前之人像温锦，却又觉得她不是温锦。 其他人看到这女子，会怎么想呢？ 连他都会认错，更何况旁人？旁人必会把她当成温锦！ 他若下令，叫宫人拿下她——宫人必定以为，帝后二人翻脸了！ 这必会损害温锦的名声名誉。 该怎么办？ “皇上怎么了？”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几分心虚和忐忑，“是臣妾今日的妆容不得体吗？皇上不喜欢吗？” 萧昱辰越发觉得她不是温锦。 那她是谁？她为何会在这里？她的目的是什么？ 萧昱辰迟疑之际，女子已经主动走向他。 “站住！跪下！”萧昱辰厉声冷斥。 女子不由吓了一跳，“皇、皇上？”biqμgètν 萧昱辰盯着她的目光仿佛一柄利剑，他沉下来的脸，也愈发有威严。 周遭的空气冷了好几度。 女子不堪承受他周身气场带来的压力，她不由地屈膝跪在地上，“若是臣妾今日还有什么不妥，还求皇上赎罪……” 她不是温锦！ 萧昱辰已经可以确定了，她一定、绝对、不可能是温锦。 萧昱辰微微弯腰，俯视着她，他低沉的声音，有威胁的意味，“你是谁？朕要听实话。” 女子惊慌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她像是被萧昱辰的目光给烫了……立马低下头去。 她急促的呼吸，却仍大言不惭，“臣妾是您的皇后啊！” “呵……”萧昱辰冷笑一声，但他此时，心中也是忐忑。 这女子在此，那么他的锦儿呢？ 锦儿平安吗？ 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在皇宫里搞出这样的把戏？ 萧昱辰忽然想到，今晚宴席之上，太上皇一直劝他喝酒的情形。 他目光愈发冰冷，威严俊逸的脸上，浮现出讽刺的冷笑。 他的好父皇，他的好爹，温锦对他那么好！ 但凡培育出什么新的水果，第一个给他送去。 仁和宫的小厨房里，研究出什么新鲜的美食，从不忘了给他送。 想方设法帮他调理身子……他就是这么回报温锦的吗？ 萧昱辰闭了闭眼睛，“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等处罚？” 女子颤了一下，“皇上，臣妾真的……” 女子话未说完，一个手刀劈下。 她身子一歪，昏倒在地。 或许温锦还在宴请命妇们的宴席之上。 他该如何叫她来呢？ 倘若叫宫人去……宫人必会疑惑——皇后娘娘不是刚刚还在殿内吗？怎么皇上又让人去宴席上找她？ 萧昱辰心知，温锦医术玄妙，更有许多巧思，远胜旁人。 她制成药，种甘蔗，兴女学，兴海运……桩桩件件的事儿，都叫人惊叹。 民间有传言说，皇后娘娘乃仙人下凡。但朝中有许多声音，明里暗里都在议论“皇后近妖”。 倘若出现“两个皇后”，简直是往那些人手里送刀子，直捅温锦。 不能叫宫人去，那如何知道温锦是否还在宴席上？ 如何叫她过来呢？ 萧昱辰一抬眼，瞟见窗外的栏杆下，挂着的八哥鸟。 那还是他做怀王的时候，温锦送给他的礼物。 鹰能被训练成信鹰，八哥可以吗？ 萧昱辰心跳甚急，他快步来到窗边，冲那两只八哥吹口哨。 两只八哥鸟扑棱棱振翅，落在他的肩膀上。 “皇上喝醉了，娘娘快来救驾。”萧昱辰用指头点着八哥鸟的头说道。 八哥鸟歪着脑袋看他。 就像是要看看他，究竟喝醉没有。 “皇上喝醉了，娘娘快来救驾。”萧昱辰又重复了一遍。 其中一只八哥鸟更为聪颖，它立刻重复了一遍，“皇上喝醉，娘娘救驾。” “对！”萧昱辰立刻喂了它一颗鸟粮，“去吧，飞去告诉她。” 八哥扑棱扑棱翅膀，歪了歪小脑袋，终于飞出宫廊。 第595章 我绝对没碰她 温锦正在宴席上，同沈老夫人说话。 余光瞟见两只熟悉的鸟，在宴席上空盘旋。 两只鸟一边飞，还一边叫唤，“皇上……娘娘……” 温锦转脸看向两只鸟，这不是她送给萧昱辰的那两只吗？ 入宫时，他什么都没拿，手里就提着这两只八哥鸟。 “八哥儿。”温锦唤了一声。 两只笨鸟终于找到了她，扑棱棱，一头冲她扎过来。biqμgètν “诶，汤！”逢春眼疾手快，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原地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 这才避免了两只鸟扎进汤里。 “皇上娘娘，救驾救驾！”一只八哥鸟说。 “喝醉了喝醉了！”另一只八哥鸟道。 温锦听得一愣。 一旁的沈老夫人说，“哟，这鸟儿可真灵啊，说得这么清楚！” 温锦却觉得，这两只鸟，真是白吃了那么多“空间出品”，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皇上喝醉了，娘娘救驾！”两只鸟吵吵起来。 终于有只鸟，把原话崩了出来。 周围的女宾们笑得前仰后合。 “哟，这是皇上被臣子们灌酒，请娘娘去救驾呢！” “娘娘快去吧！咱们自己招待自己就成！” “这不还有太皇太后和淑太后嘛！” 女宾们暗自艳羡她和皇帝感情深厚，催着她快去。 温锦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总觉得萧昱辰不会莫名其妙，让两只鸟来找她。 真是喝多了？上头了？ 不是提前给他吃了醒酒丸吗？ 温锦起身离席，只带了逢春和白兰前往臣子们的宴席。 听闻萧昱辰在稍远的偏殿，温锦径直往那殿去。 临近殿宇，宫人们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拜见娘娘……娘娘什么时候出去的？”太监惊讶地问道。 温锦闻言，也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不是刚刚过来吗？ 温锦还未开口，便瞧见太监旁边那小宫女神色慌张，蹲身行礼，两腿却微微打颤。 温锦回头看了逢春一眼，使了个眼色。 主仆间早已培养出了默契，逢春立即颔首，心领神会。 温锦继续往殿中走，逢春却留在了原地，余光一直落在那小宫女身上。 白兰上前叩门，“皇上在里面吗？娘娘来了。” “锦儿，进来！”萧昱辰声音传来，既有急切，亦有长松了一口气之感。 白兰推开门，温锦刚迈进殿中，门就在她背后砰的关上。 速度之快，差点儿拍了白兰的鼻子。 萧昱辰就站在门口。 温锦抬眸就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正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挑了挑眉，“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 温锦话音未落。 萧昱辰却忽然扑上来抱住她，抱得紧紧的……好像她会消失似的。 他的怀抱霸道，且有一丝颤抖…… 他将脸埋在她脖颈之间，深呼吸…… “是你，是你……锦儿，这才是你。”萧昱辰喃喃说道。 温锦：“……” 不是她还能是谁？萧昱辰醉得不轻。 是她制药的水平下降了？还是他喝酒实在太多了？ 醒酒丸都不能让他千杯不醉了？ 她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给你，醒醒酒吧。” “我没喝醉。”萧昱辰扶着她的肩看着她，“你别害怕，不论是什么情况，出了什么事，我都和你站在一起。” 温锦：“？” 莫名其妙的，他在说什么？ 萧昱辰拉着她来到地上趴着那女子身边。 “你看她……”萧昱辰道。 温锦看那女子，年轻，身材高挑，衣着华贵……不对，这也太华贵了。 宫里除了她，淑太后，和太皇太后，还有别的女子能穿的如此隆重吗？ 她看了萧昱辰一眼，伸手扳着那女子的肩，猛地将她翻过来，脸朝上。 “嗬……” 温锦顿时有种照镜子的既视感。 “我？” 不对，她不是在这儿站着呢。 “我还有孪生姐妹？” 没听说过！ “我喝多了，离开宴席去净房，出来就看见她唤我。ъitv “我以为是你……我绝对没碰她！一根指头都没碰！除了把她打晕以外，我都离她有至少三步的距离。” 萧昱辰那一本正经的脸色，就差举手发誓了。 温锦哭笑不得，她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子。 她伸手去搓女子的脸颊……没有贴假面。 “不是易容术。”萧昱辰道。 “那就奇怪了，世上真能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吗？”温锦嘀咕，她忽然想起来，曾经一位魔术大师说过的话。 魔术师说，再快的手法都是障眼法，假的就是假的。 如果眼前这个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也是障眼法的话…… “白兰，逢春过来了吗？”温锦冲外头问。 逢春道：“婢子在。” “你们两个进来。”温锦把二人唤进来。 两人把女子抬到屏风后头，让萧昱辰在屏风外等着。 逢春白兰看见这女子时，也惊了片刻。 但温锦就在她们身边站着。 她们虽惊叹，倒不至于认错，“娘娘，这……” “洗去她脸上妆容，脱去她的外衣，我倒要看看这障眼法，究竟是如何做成的。”温锦道。 她又转脸看着逢春，“那宫女是这女子身边的吧？” 也难怪她看到真的温锦时，会紧张到发颤。 “奴婢就说那宫女不知为何那么紧张呢！她主子是假的，她能不紧张吗？ “婢子看她想溜，就跟着她，把她打晕绑起来了，人在配殿里。” 逢春说着，拿水打湿帕子，擦去那女子脸上的妆容。 白兰解开那女子的衣扣腰带，剥去她身上的衣物。 “呀……”白兰惊呼一声，猛地缩手。 温锦和逢春都朝她看去。 白兰怪不好意思的，不是她大惊小怪，“这里有什么东西，烫了奴婢。” 逢春扔下帕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掀开女子的衣襟。 只见一张黄表纸，无火自燃。 那火也奇怪，竟没有引燃衣服。 待黄表纸化成灰烬，那火也熄灭了。 温锦凝眸看着那一小撮灰烬，不由地陷入沉思……又是道符，又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咦？变了？”逢春嘀咕一声。 温锦闻言看向那女子的脸，干净素淡一张脸，脸型轮廓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但若说五官眉眼，倒也没有很像，擦去了妆容，就更是大相径庭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温锦走出屏风问道。 萧昱辰冷笑…… 谁送来的，就送还给谁吧。 bigétν 第596章 为老不尊 萧昱辰回到宴席上，太上皇已经喝高了。 他大约是太高兴，没有了萧昱辰的宴席，似乎又成了他的主场。 臣子们的奉承，让他十分享受，飘飘欲仙。 也没有人会像萧昱辰一样，劝他少喝酒，扫他的兴。 萧昱辰回来时，他都快喝躺下了。 “送父皇回去休息吧。”萧昱辰又跟几位大臣，对饮几杯，宴席便渐渐散了。 太上皇被两个宫人搀扶着，回到太和宫中。 他的寝殿里，已经提前点了灯，燃了安神的熏香。 宫人扶着他洗漱，更衣，把他放在床上，为他放下床帐。 床上有两个被子卷成的筒。 太上皇在外头的被筒里。 他闭着眼睛一翻身，胳膊搭在了里头的被筒上。 咦？这被筒里好像有东西？ 他迷迷糊糊的，眼睛半眯。 里头的被筒却蛄蛹一动，从被筒里钻出一颗脑袋。 “嗬……”太上皇微微一惊，不由吸了口气。 但许是他喝酒太多，反应迟钝。 等他再次一惊时，被窝里一暖。 两个被筒已经被打通。 太上皇不由发出舒服的轻叹。 那女子咕哝着什么。 他侧耳细听…… “皇上……臣妾温锦，臣妾是温锦啊……是皇上的锦儿……” “嗬！”太上皇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一个激灵，酒已经醒了大半。 他推开女子，迅速后撤…… 噗通一声！ 他摔下床榻，“你是谁？！” 太监们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进来。 “太上皇，您没事吧？你怎么伺候太上皇的？”太监扶起太上皇，叱骂床榻上的女子。biqμgètν “她是谁？”太上皇脑袋嗡嗡的，一时间，仿佛脑浆和酒水混在了一起，无法思考。 “太上皇，这不是您命花鸟使寻来的民间女子吗？您还叫嬷嬷教了她好些天规矩呢？您忘了？”太监提醒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太上皇瞪眼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但她绝不应该在自己的床榻上呀！ 他准备了那么久，安排地那么缜密，没有理由失败的呀！ “嗯……皇上，不，不对，”女子晃了晃脑袋，“您是太、太上皇……” 女子欲言又止。 太上皇也明白，有些话，不能叫这些小太监听到。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们退下。”太上皇回头。 太监们躬身退出去。 “皇上叫臣妾来伺候您。”女子说着，脸颊绯红。 “他认出你了？”太上皇心中一惊。 “是……皇上说，要么伺候您，要么死。”女子缩了缩肩膀。 太上皇冷哼一声，“他真是不懂享受！ “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说什么你是温锦！ “吓死朕了！朕还以为自己上错床了！” 女子敲了敲脑袋，“太上皇忘了吗？是您说，让臣妾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的身份、名字，只当自己就是她。 “臣妾刚刚已经忘了自己……” 太上皇气哼一声……然后，他绝望的发现，男人有些时候，是经不住惊吓的！ 他刚刚还好好的，却被惊得摔下床榻。 而这会儿…… “不可能！这不可能！朕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呢！”他表情崩溃。biqμgètν “不……朕不相信！” 龟鹤铜香炉里的熏香，袅袅生烟。 女子的脸颊越来越红，太上皇也愈发心浮气躁。 但有些事儿，越着急，越是事与愿违。 太上皇一宿没睡。 晨起，他顶着一张颓唐的脸，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与自信，在昨晚上土崩瓦解。 “传太医！”太上皇气场阴翳冰冷的坐在那儿，谁都不敢招惹他。 就连平日最机灵的吉祥，今日都躲得远远的。 …… 萧昱辰批阅完一部分奏折，才听身边太监说起太和宫的事儿。 “太和宫今日召了好几批太医过去。似乎整个太医院都被太上皇给骂了。 “太上皇还要了许多炼丹之物。听说太和宫里的道士们，都忙起来，一炉接一炉地在炼丹药呢。” 萧昱辰闻言，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 “皇上要去太和宫里看看太上皇吗？”太监小声道。 萧昱辰轻嗤一声，“他可不想见朕。 “对了，你去禀报皇后，从今日起，不要从仁和宫送任何东西去太和宫。无论是小食、水果、御膳……都不要送。” 不必萧昱辰叮嘱，温锦也是这么打算的。 以前送些好吃的过去，是因为太上皇还有“吃人嘴短”的觉悟，吃过了，他就少来烦萧昱辰。 但人的脸皮越吃越厚，他把温锦送来的东西，都当成是“理所当然”。 昨晚那个女孩子，以及她身上的道符，加上小宫女的供述。 整个事件脉络，清晰无比。 有些人越老越睿智豁达，也有些人，越老越无耻。 甚至太上皇倚老卖老耍无赖的程度，超乎萧昱辰和温锦的想象。 当他发现送到他宫里的各种东西，都跟仁和宫以前送来的不一样时……他没反思自己都做了什么。 而是直接跑到仁和宫去要。biqμgètν 温锦在喂养小公主，当然不可能亲自见他。 每次都是派女官或是太监去应付他。 “也不知太上皇是不是丹药吃多了的缘故，这脾气是越来越火爆了。 “一言不合，还想动手呢！今日若不是那几个太监拦的快，白兰就挨打了。” 逢春向温锦回禀说。 温锦抱着玥儿，眉头轻蹙。 这可不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宫里也有一个宫里的规矩。 太上皇老跑她这仁和宫里闹，让她的宫人女官们，都没法儿好好干自己的活儿了，那还成？ “要不告诉皇上吧？”逢春道，“他老是挑皇上不会在仁和宫的时间点儿来，分明是故意为难您！” 逢春愤愤不平。 温锦摇了摇头，“皇上知道了，头上也压着个孝字，想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温锦沉思片刻，对逢春道，“太上皇经常来的时间段，请母后来，就说请她给公主挑百日服的花样子。” “喏！”逢春闻言一喜，“叫淑太后也来看看，太上皇为老不尊……” “咳！”温锦看她一眼。 逢春连忙捂上嘴，嘿嘿一笑。 第597章 最毒妇人心 淑太后巴不得温锦经常请她过来。 她喜欢钰儿，但钰儿小时候她一次也没能抱过。 她见钰儿时，钰儿便已经五六岁了。 这是她毕生的遗憾，甚至为此，她没少抱怨萧昱辰。 但如今玥儿可就不一样了，她是眼瞅着玥儿出生的。 而且温锦和玥儿都在宫里，要见面也都方便。若不是温锦宫里事务繁忙，她恨不得天天来。 她闲着也是闲着。 温锦说，玥儿百日宴，要做几套百日服，请她给挑花样子。 宫里给送的花样子太多，挑花眼了。 淑太后高兴不已，提前半个多时辰就来了。 玥儿正好醒着，躺在婴儿床里，手舞足蹈的兴奋着。 “哟，咱们的小公主真有精神呀！这是知道祖母来了，在欢迎祖母吗？” 淑太后笑着把玥儿从婴儿床里抱起来。 玥儿这月份儿，还不会认生，她看见谁都很兴奋。 她自打出生就不喜欢哭，淑太后抱着她，她咯咯直笑。 惹得淑太后也一直笑，“小公主真可爱呀！” “皇后！温锦！你出来！”外头传来一声怒喝。 把小公主吓得一怔。 淑太后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女被惊住了，顿时怒从心起，“这是萧昱辰？他发什么疯？” 宫人们都垂下脑袋，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淑太后挑了挑眉，宫人们看似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玥儿不怕，乖，我们不怕。”淑太后轻拍着玥儿，往屏风外看去。 “朕昨日说了，要吃古董锅！仁和宫调配的古董锅！你为何不送？ “还有仁和宫种的小甜瓜，不是御园里的小甜瓜！你送的是什么玩意儿？” 太上皇在外头，几乎跳脚大骂。 淑太后暗暗吸了口气，“不是萧昱辰发疯呀……” 她就说嘛，她儿子脑子里不应该缺这根弦呀！ 原来是老东西。 “锦儿，小公主都被吓了一跳，你赶紧把他要的东西给他，打发他走呀！” 温锦从偏殿走来，淑太后立即冲她说道。 温锦无奈一笑，“母后看吧，不会走的。” 说话间，白兰领着一群宫人。 宫人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有红油锅底料，碗料，甚至连仁和宫的黄铜锅子都端出来了。 还有几个托盘上放着清香的甜瓜。 “禀太上皇，各宫里的东西，都是内务府派送的，这不，内务府送到仁和宫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您喜欢哪个，都叫宫人给您送去。” 太上皇瞪眼看着白兰。 “你个小宫女！温锦的走狗！你们知道朕要的是什么！ “朕要内务府送的干什么？朕要仁和宫自己调配，自己种的！你少拿这些来糊弄朕！” 殿里的淑太后，把这一切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太上皇在儿媳妇宫里闹……弄得她这个婆婆无地自容。 “你抱着玥儿。”淑太后把小公主放进温锦怀里。 她提步朝外走。 “回禀太上皇，仁和宫里用的也是这些呀！ “您这么说，不是为难奴婢们吗？现在内务府送什么东西，都是先叫太和宫挑，挑剩下的，才拿到仁和宫来……” 太上皇闻言，勃然大怒。 他抬腿一脚踹在白兰肩头。 白兰本能躲开，一旁站着的太监也能拦住。 但今日，他们都没动。 白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她噗通被踹倒在地，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却赶紧工工整整地跪好。 “你少给朕装可怜！ “以为朕不知道吗？温锦她在仁和宫的后花园里开辟了菜园子！ “朕要她那块菜园子里种的菜和瓜果！别处的朕不要！” 白兰端正跪着，垂着头，“回太上皇，小菜园太小，如今瓜果都没有成熟……” “别处的您不要？”淑太后简直听不下去，“您还要脸吗？为老不尊的，跑到儿媳妇宫中耍横来了？” 淑太后出来，看着白兰领着宫人们奉来的瓜果。 瓜果新鲜，小甜瓜的瓜蒂上还带着露珠呢。 “您是没事儿找事儿吗？太和宫缺什么了？叫您不在自己宫里呆着，跑到皇后这儿闹？ “我瞧见宫人都习以为常了，敢情您是天天来闹吗？” 太上皇没想到，淑太后会出来驳他。 他以前来，温锦从不露面，都是女官、宫人应付他。 他发发脾气，摔摔东西，发泄一通也就走了。 他琢磨着，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要回点儿什么，才能回去！ 以前，经常能吃到仁和宫送去的东西时……他也不觉得怎么样。 只是发现，仁和宫的东西，似乎比别处的格外鲜美。 那味道，不论是根胡瓜，还是颗西红柿，都格外的鲜美清甜，让人回味无穷。 近来，他才真正发现——那些东西最大的好处，还不在于味道如何！ 而是那些东西，他吃了以后神清气爽，身体康健有力，让他觉得他的身体状态，仍像壮年时候一样。 可自打那晚上，他被吓“软了”以后。 身体一下子大不如前。 仁和宫也不往他宫里送东西了。 都是由内务府直接送。 有了对比，他才知道，以前享用的都是稀罕物啊！ 他如今不论吃多少丹药，甚至都没有曾经一个甜瓜，一颗桃儿的效果好！ 可气的温锦！净把好东西留在她自己宫里！ 最好的东西，不该孝顺他这父皇吗？ 他不就是给萧昱辰送了个女人吗？萧昱辰也没要啊！biqμgètν 温锦这女人实在太小气！这么狭隘、善妒、跋扈的女人，她也配做皇后？ “你叫温锦出来！”太上皇越想越气，指着淑太后的鼻子道。 淑太后冷笑一声，挥手遣退宫人。 待宫人都退远。 她上前一步，“太上皇是不是嗑丹药，把脑袋嗑坏了？ “你还指着我的鼻子说话？本宫可是太后！” “呵，”太上皇冷笑一声，“太后又怎样？朕是太上皇！” 淑太后笑容冷淡，“那还请太上皇回顾历史，能善终的太后有多少？能善终的太上皇又有多少？嗯？” 她轻轻嗯了一声。 太上皇立刻浑身发冷，“你……你什么意思？” “两个孩子够孝顺，够大度了。你却非要在这儿搅合…… “我儿子的江山、皇位、后宫……我能眼睁睁看着你给他搅合乱了？”淑太后眯着眼睛说道。 太上皇不禁倒退了一步，忽然脑子里冒出一句，“最毒妇人心”。 “你……你想干什么？” 第598章 那你岂不是小师妹？ “我这个做母后的，总要为自己的儿子做点儿什么…… “至于做什么，就看太上皇您了。 “别在这儿影响我孙女儿睡觉，否则，女人疯起来，后果你承担不起。” 淑太后靠近太上皇，冷着脸说道。 太上皇被这个枕边人震慑住。 他竟然真的，灰溜溜离开了。 淑太后一脸歉意地回到殿中，她歉疚地看着温锦。 “你和辰儿都是孝顺孩子，只是，不是所有的长辈，都配做长辈。 “你对母后的好，母后都记在心里……我能帮你的却很少。一直都是你和钰儿照顾母后。 “如今，母后能为你做的……就是带着太上皇去行宫里住。 “让他住远点儿，他想怎么折腾，随他折腾。不能搅合得你们不得安宁。” 淑太后拍了拍温锦的手，又垂眸看着刚刚睡着的玥儿。 她眼底尽是不舍，以及浓浓深情。 “母后，不必……” 不等温锦说完，淑太后就按住她的手，“嘘……玥儿刚睡着，她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呀。 “母后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和钰儿，当年，真不知道你一个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就让母后为你们做点儿什么吧！不然母后心里一直不安，一直觉得亏欠。 “行宫也很好，心里自在了，人在哪儿都自在。” 温锦深深看着淑太后，“谢母后。” 淑太后笑了笑，她认认真真地给温锦挑了几个花样子。 “咱们玥儿穿什么都好看，这橘子寓意好，橘通吉，吉祥如意。”淑太后笑容温煦。 温锦如今越看她，越觉得她年轻貌美。 她跟太上皇根本不是一辈儿人。 “母后，过些日子要去秋猎了，到那个时候再去行宫吧？ “也好参加了玥儿的百日宴。”温锦拉着她的手道。 淑太后闻言更是高兴，“好。” 萧昱辰今日批了奏折，前来仁和宫时，还问起这件事。 “母后怎么说，她跟父皇要去行宫住一段时间？”萧昱辰道。 宫女见皇帝来了，正要把刚吃饱的小公主抱走。 萧昱辰却伸手接过，“来，朕给她拍奶嗝儿。” 他倒是懂得很，还知道小婴儿刚吃饱，要竖着抱，给她轻轻拍背，拍出奶嗝儿，小孩子躺下时才不容易吐奶。 宫女嬷嬷们私下里都说，皇上这丈夫与父亲做的，实在是天下男子的表率。 天底下能做到他这般的，也不知还有几个？ 温锦看着他熟稔的手势，不由微笑，“行宫有温泉，等秋猎之后，天就冷了。 “他们住在行宫，可以经常泡汤，对身体好。”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我怎么听说，父皇最近常来仁和宫？他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温锦挥手遣退宫人，“虽说仁和宫大都是我的心腹，但你说话也注意一点，落了人口实，对你名声不好。” 萧昱辰轻哼，“朕在乎什么名声？他都不嫌丢人，朕还怕人说‘不孝’吗？哼！” 温锦知道他说的是气话。 她笑了笑，正待宽慰他。 忽然窗外传来扑棱棱的声音。 一只威武的海东青落在了窗棂上。 宫人都退出去了，温锦亲自上前，解下鹰腿上的小管子。 她打开蜡封，倒出一张纸来。 “祁先生的信？”萧昱辰问。 温锦展开信纸，顿时喜上眉梢。 “什么事儿，叫你这么开心？他老人家快回来了？”萧昱辰道。 “不是，”温锦将信纸递给他。 萧昱辰垂眸看信，“二师兄，韩献……最擅阵法道术……” 他看完信，不由斜了温锦一眼。 “你这二师兄，多大年纪？相貌如何？品行又如何？”biqμgètν 温锦顺口道，“相貌年纪我不知道，但既然是师父举荐来的，那品行肯定没问题……” 萧昱辰撇了撇嘴。 过了会儿，温锦才觉出气氛不对。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萧昱辰。 果不其然，他正盯着那封信，特别是“二师兄”几个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剔呢。 温锦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因为太上皇身边道士众多，混进来了有道术，却心术不正的人，我才请师父举荐放心靠谱的人来！你想什么呢？” “二师兄……那你岂不是小师妹？”萧昱辰语气酸溜溜的。 温锦抬手敲他脑袋，“祁先生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出世，开始收徒。他老人家现在年过花甲了吧？ “二师兄诶！少说也得四十多了吧？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昱辰微微一怔，继而讪笑，“朕当然是想，祁先生的高徒，又是皇后娘娘的师兄，那不得给娘娘几分面子？ “等人来了，是请人做国师好呢？还是请人做太傅好呢？没想别的，真的！”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温锦笑哼一声，“等人来了，看看再说吧？看看性情，本事如何。”bigétν 温锦虽然没明说，但在心里琢磨着……钰儿似乎对道法很感兴趣。 上次她还说，让萧昱辰给钰儿找个可以传授其正派道术的先生呢。 但大梁研究道法之人，不知是不多，还是多为隐士，不常出山。 竟寻觅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如果这位二师兄韩献，有真才实学，且为人正派，或许可以让他做钰儿的太傅。 其实钰儿根本没跟他父皇提，他要找会道法的先生这件事。 小孩子很多时候很是敏感。 他察觉出，他父皇不喜欢道士、术士一类人。 虽然萧昱辰并未真正严厉地责备过他，但儿子对父亲的敬畏像是天然的。 他很多的想法，敢于告诉温锦，却有意无意的回避父皇。 这天晚上，他又梦到周凌风了。 梦到周凌风带他去找姜朔比试，梦到周凌风教他画符。 “殿下！太子殿下！贫道，周凌风是也！” 钰儿一怔，猛地睁开眼睛。 这梦好真实！他竟然听到周凌风的声音了？！ “殿下，贫道被皇后娘娘抓走了，但一般的牢笼岂能关得住贫道？ “上次，您用贫道的道符，说道符神奇，但没有用处……那话，贫道听见了！ “那道符怎么会没有用处呢？那是千里传音术的道符呀！ “就像如今，贫道正在用千里传音术，跟您说话一样！是不是很神奇？” 钰儿忽地从床榻上坐起来，“难道，不是梦？” 第599章 他会自惭形秽的 钰儿立刻挑亮灯烛，从他的宝匣子里，翻出上次那张道符。 他研磨了朱砂墨，沾墨描绘那道符。 粼粼波光，立刻出现在符箓之上。 “周道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钰儿试探道。 就算是梦……这梦也太神奇了！ 在梦里，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什么都可以尝试！ “嘶……贫道听到了！只是……太子殿下是如何做到的？”周凌风的声音带着迟疑。biqμgètν “哈，周道长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呢？”钰儿笑道。 周凌风一时无语。 但很快，他又说，“贫道会的道法符箓可多了！千里传音术是最简单的一种。 “上次，贫道带殿下‘入梦’，找姜大爷斗法，殿下想不想学？” 钰儿眼睛一亮，“你肯教孤吗？对了，孤可不拜师！” “不用殿下拜师，殿下只要出宫一趟……这宫里宫外的，见不了面，贫道也教不了您呀？” 周凌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像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钰儿托着下巴想。 “周道长在哪里？孤要怎么找到你？” 他竟然能从母后的牢狱里逃跑！ 自己非得把他给抓回来不可！ “呵呵，”周凌风微微一笑，“等殿下出来了，贫道自然会现身。” 钰儿眼睛一转，烛光在他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闪烁。 “道长你这不是为难孤吗？你知道孤在东宫，根本出不去呀！ “你若是真心要教孤，你就该设法进宫！” 周凌风沉默片刻，呵呵一笑，“贫道已经被皇后娘娘抓了一次了，再进宫，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钰儿紧接着道，“孤还是个小孩儿呢……” 他眨了眨眼，这话，他肯定不会在父皇母后面前说。 他在母后面前，永远都是以“男子汉”自居。 “道长却是得道之高人！肯定是高人迁就小孩儿呀？ “你道法那么高深，反而向孤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叫孤去迁就你？ “道长……你这根本是戏耍孤呢！” 钰儿托着腮，盯着那张粼粼生光的道符，心里暗叹道法之神奇。 同时，他也在琢磨，这个周凌风的话音，分明是想骗他出宫…… 难道姓周的想抓了他，威胁父皇母后吗？ “看来殿下对道法的渴望也没有那么深。道法也只能传授有缘人。 “既然殿下连出宫这一个小小的困难都无法克服，罢了吧……时间不早了，殿下好好安歇。” 诶？ 钰儿猛地坐直身子，欲擒故纵？ 他不是想骗自己出宫见面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对了！”钰儿急切道，“孤虽不能出宫，但过几日倒是有一个机会！” 周凌风笑了一声，“愿闻其详。” “父皇登基以来，第一次秋猎，就安排在下月，没几天了。 “到时候，我可以随父皇一起去秋猎，那不就能够出宫了？ “道长若真心要教孤，孤必给你荣华富贵，给你高官厚禄。等以后，孤登基，道长你想想？那就是‘从龙之功’。” 钰儿说完，就盯着道符，微微屏住呼吸。 周凌风那边也沉默着，良久没说话。 “时间到了吗？不能说话了？周道长，你还在吗？”钰儿看着那道符说道。 “殿下，您怎么起来了？您跟谁说话呢？” 门口突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钰儿吓了一跳。 他连忙拿过一本书，挡在道符前头，他摇头晃脑的背着书上的内容。 但他的心却高高地悬了起来…… 周凌风可千万、千万别在这时候说话呀！ 若是叫小太监听见，他肯定会告诉父皇母后的！ 母后那边会担心他！ 而父皇肯定会阻止他！父皇最讨厌道士了，特别是皇祖父身边的那些道士。 “太子殿下？这还不到三更天呢，您快去睡吧，课业要紧，身体更要紧呀！” 太监说话间，绕过屏风，朝钰儿走来。 “嗯！”周凌风的声音忽然传来。 钰儿面皮一紧……该说话的时候他不说！该闭嘴的时候，他怎么突然吱声啊！ 他猛的合上书，紧紧的将道符压在书册下。 好像这样就能盖住周凌风的说话声。 然而…… 周凌风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来，“太子所言也有道理，那么就说好了，秋猎的时候见！biqμgètν “盼太子一切安好，届时再向您请安。” 钰儿浑身僵住，脊背冒汗。讨厌的臭道士！ 他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被小太监听见了，他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让父皇知道这事儿，秋猎还会带他出宫？做梦呢！ 父皇恐怕会连秋猎都取消了！ 钰儿僵直地抬起头，盯着那太监…… 太监也愣愣地停在三步远的地方，狐疑地看着钰儿。 “太子殿下？您听见了吗？”周凌风等不来回应，他还问道。 钰儿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咕咚咽了口唾沫。 “呃……其实……” 钰儿掀开书册，正欲拿出那张道符。 却只见火光闪过。 噌！那道符自燃了。 “殿下小心！”太监惊呼一声，猛扑上来。 桌案上已经没了火，只剩一小撮灰烬。 太监疑惑地看着钰儿。 钰儿心中怦怦直跳，也看着那太监。 “你刚刚……” “殿下刚才……” 太监连忙闭嘴，恭敬地看着钰儿。 “你刚刚……听见什么了？”钰儿耳朵里，全是他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太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奴才听见……听见殿下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钰儿心头一紧，像是被一只大手揪住了。 “但进来又看见是殿下在读书……”太监顿了顿。 钰儿也微微松了半口气，他没听见啊…… “但是……”太监猛地抬起头。 钰儿的心再次被揪紧了。 “殿下的书拿倒了呀？”太监指了指他面前的书。 钰儿低头看书，又抬头看太监。 “啊……哈、哈哈，这你都不懂吗？先生说，书上的东西要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孤是在练习‘倒背如流’呢。” 太监不由瞪大了眼睛，“倒背如流……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钰儿笃定地说道，“别的呢？你还听到什么了？” 太监茫然的摇了摇头，“奴才还应该听到什么吗？” 钰儿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好，没了。我半夜起床背书，还有不小心点着纸张的事儿，就不必告诉父皇母后了。bigétν “父皇年少时，被人嘲笑‘不学无术’，他知道孤这么努力，会自惭形秽的！明白吗？” 小太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明白了，殿下。” 第601章 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两只猛虎，此起彼伏那两声虎啸。 把整个队伍的马，都吓得腿软了。 “虎子哥儿！喵喵！往哪儿跑？！快回来！” 钰儿打马追去。 “赤兔，你是好样的！快追上它们！” 赤兔倒是不怕那俩大家伙。 因为钰儿常带它们一起玩儿，赤兔和两只虎早混熟了。 其他马还腿软的时候，赤兔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钰儿！回来！”萧昱辰大喊。 但钰儿眼里只有他的两只大猫猫……以及，他刚刚做下的保证——他绝不让他的大猫猫乱跑！ “怎么回事？怎么有虎啸？” “附近有野兽吗？” “这里离狩猎场还远吧？” 后头车架里的妇人们，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温锦的车驾，是除太上皇以外最靠前的。ъitv 她也听到了两只大猫的虎啸声。 恰玥儿在嬷嬷怀里睡着了。 温锦起身来到外头。 她叫白兰下马，自己则翻身上了白兰的马。 “娘娘小心，前头两只大虎，被放出笼子了。”白兰下马时说道。 “驾——”温锦驱马向前。 “钰儿——”萧昱辰打马追了一段。 温锦追上他，“皇上，您不能离开仪仗和大部队。” 她说话用了敬词，而且目光严肃无比。 萧昱辰抿住嘴唇，缓缓吸了一口气。 “我不该让钰儿做保证，不该说，两只老虎乱跑，拿他是问……”萧昱辰无比后悔。 “他追着两只虎，朝那边跑了。” 萧昱辰抬手一指。 “驾——”温锦猛夹马腹，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队伍继续前进，我一定会把钰儿带回来！” 疾驰的风里带来温锦笃定不疑的声音。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下令道，“缓速前行——” 太上皇把脑袋探出车窗。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朕就说吧！不能让钰儿出去骑马！ “他要是坐在车里，就不会有这事儿！小孩子的要求，可不就是越来越过分的吗？” 萧昱辰心中本就难受。 听得自己老爹在那儿抱怨，他愈发愤懑。 他回眸，冷冷盯着自己老爹片刻。 太上皇立刻把脑袋缩回车窗。 在车厢里，他还嘟嘟囔囔地说，“瞪朕？朕又没说错！” “吃吧，吃吧，别噎着。”淑太后用银叉子，叉起好几大块点心，一股脑的塞进太上皇嘴里。 她说，别噎着，但看着点心的量，是唯恐噎不着呢。 太上皇瞪眼看着她。 淑太后又笑眯眯地端起茶盏，“哎呀，噎着了？喝点茶水顺顺。早就跟您说，别噎着。古人讲，食不言寝不语，都是有道理的。” 太上皇：“……” 大部队缓慢前行。 温锦却在风驰电掣，“驾——钰儿！钰儿！” 钰儿的赤兔马，跟着两只大虎，冲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两只大虎在前头狂奔。 它们像是要带钰儿去哪儿……跑上一阵子，还要回头看看。 如果钰儿没跟上，它们就在原地踱步，等上一会儿。 温锦很快瞧见钰儿的几个侍卫。 “让开——”她高喊一声。 侍卫们一边追，一边给皇后娘娘让出一条路。 温锦伏低身子。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下马匹的疲惫。 她立刻召唤出灵泉空间。 浓郁的灵气，让她身下的马如有神助，马儿张着两个大鼻孔使劲儿呼吸。 很快便神清气爽，带着她，跑得更快了。 温锦已经能看见赤兔马，和它背上钰儿的身影。 “钰儿……”她高喊一声。 只见钰儿勒马停下。ъitv 而在钰儿面前，竟有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男人。 两只大虎围着那男子，欢腾跳跃。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只大虎是男子养大的呢。 “你……你是什么人？”钰儿盯着灰袍男子问道。 男子抬起头，看了看钰儿，目光却落在后头的温锦身上。 “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躬身说道。 “你认识我们？”钰儿坐在马背上惊疑。 “虎子哥儿，喵喵，回来。”温锦唤了一声。 两只大虎倒也听话，听到温锦的声音，它们低啸一声，甩着尾巴回来了。 男子微微一笑，欠身说道，“鄙人韩献，小师妹有礼。”坐在马背上的温锦闻言一怔，“你是韩献？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献揉揉肚子道，“接到师父书信时，我还在青城山，跟那群道士比试。昨儿是比试的最后一天。 “这不，师父催得急，怕小师妹你等着急，我连饭都没吃，就赶紧算着方位赶来了。 “算的方位就在这附近，我的体力也就够支撑我赶到这儿了，幸好两只大虎够有灵性。” 韩献说着，还朝两只大老虎作了个揖。 钰儿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说你昨天还在青城山？今日就能赶到这儿？” 温锦也皱起眉头。 小葵去打听那邪道周凌风时，她曾看过舆图上青城山的位置。 青城山在齐国境内，离大梁都城，几千里远。 除非坐飞机高铁，否则，他怎么也不可能现在就出现在这儿。 韩献得意的摸着他下巴上泛青的胡茬，“怎么不可能？是吧小师妹？” 被点名的温锦更是一愣，“我不知道二师兄你是如何做到的。” 韩献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 “你怎么能不知道？我这只是‘缩地成寸’的小术。你那可是跨时空的大法！小师妹，你太谦虚了吧？”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他能看出来？ “师父当初执意收女子为徒的时候，我们师兄弟几个就测算了一次，小师妹你了不得啊！ “你的命格特殊，你跨越时空的鸿沟，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改变大局的！是为了改变这个时代的！ “所以，师父说，你需要我帮忙，我二话不说，着急忙慌地就赶来了！”韩献面容白净，浓眉大眼，鼻下下巴上都有短短的胡茬，看起来他也就是而立之年。 但此时，他说话间不停地揉肚子，一副饿惨了的模样。 “咱们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我吃饱了再说？‘缩地成寸’太耗体力精力了，我快饿死了。” 韩献肚子里发出响亮的叫声。 “不行！”钰儿忽然有些生气，他一甩马鞭，“你不说清楚，哪儿也别想去！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第600章 秋游路上热闹多 小公主的百日宴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秋猎时光。 其实秋猎，是对这些王贵族，以及大臣们很好的一次锻炼。 其效果，比大公司的“团建”更好。 因为“大老板”也会全程参与，那些精于骑射，能够在各种不同狩猎环境下，表现突出的青年才俊。 都会在秋猎中崭露头角，也更有机会被“大老板”发现，予以提拔重用。 但大梁皇室已经三两年没有秋猎了。 这次时隔几年的再次秋猎，许多有年轻子弟的王公贵族，以及大臣们都铆足了力气，希望能够伴驾出行。 淑太后和太上皇，当然也在秋猎的名单里。 钰儿更是早早就央求了他父皇，“上次秋猎，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儿，这次儿要好好玩儿！也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些侍卫太监，有什么可用之才！”bigétν 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当即就让萧昱辰同意了。 温锦本不打算去。 萧昱辰软磨硬泡，“玥儿虽小，但有这么多宫人跟着呢，你这娘亲也随时照料着。 “这孩子生来就皮实，比我见过的小孩儿都健壮。她整日呆在宫里，所见不过是红墙绿瓦。 “多没意思？让她也看看围猎场的风光，看看高头大马，看看她爹、她哥哥马上英姿。” 不得不说，萧昱辰如今是越来越能忽悠了。 温锦还真被他说动心了。 于是，内宫的随行名单上，又添了好些仁和宫女官的名字。 出行的这日，风和日丽。 因为有淑太后和皇后娘娘同行。 所以，随行的大臣们，许多都带了女眷。 他们这位皇帝，太过于“洁身自好”。 叫那些想带上家里娇美妾室的臣子们，都收敛了心思。 他们要么不带女眷，要带，也只敢带上正妻。 开玩笑，皇上都只带了皇后娘娘一个……虽然他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个。 自己做臣子的带了一群如花美妾，像话吗？ 以至于，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离开京城，路上休息时，有许多车架离得近的贵妇们，都来向温锦请安。 感情之情，溢于言表。 温锦被感谢地莫名其妙。 “她们在谢我什么？”她悄悄问身边女官。 女官掩口轻笑，“娘娘许久未出宫了，您大概不知道，自打您独冠后宫，咱们京都的风向都不一样了！ “各家各户的主母，都分外硬气。宠妾灭妻的事儿，一件也没发生过。 “这次秋猎，各家带出来的，都是正妻呢。以前，可不是这样。”逢春笑嘻嘻地小声解释。 温锦点了点头。 她这边请安的贵妇们，正陆续离开。 前头太上皇的车驾，却有些骚乱。 温锦在车架上，举目朝前远眺，“前头怎么了？我怎么瞧见，像是钰儿和太上皇争执起来？” 逢春赶紧跳下车，“奴婢去看看。” 逢春还没走近，钰儿已经跳下车辕，拽着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皇爷爷，您坐在车里不嫌闷，但您得让孙儿透透气呀！ “钰儿真的闷死了！驾——” 钰儿打马向前头蹿去。 原来，太上皇叫钰儿跟他坐一辆车架。 没出京城的时候，钰儿还坐得住。 但到了这京城之外，天高地阔，两边有巍峨苍山。 秋意渐浓，山上有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还有一片片火红的枫叶，也有金灿灿的银杏叶。 这山上秋景竟比春日更艳丽。 只透过车窗上的小窗户看，哪里能看得尽兴？ 钰儿便再也坐不住了，他说什么都要骑马。 太上皇却十分不满，“骑什么马！车里坐着多舒服！有吃有喝，还能跟皇祖父唠唠嗑！” 钰儿垂眸不语，但意见却很坚定执着。 祖孙俩各不相让。 太上皇让车夫继续赶车。 钰儿却不让车夫赶车，让人牵他的“赤兔”马来。 自打他听他娘讲了“关二爷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他所有的坐骑，都叫“赤兔”。 祖孙俩要吵起来时，萧昱辰过来调停。 “父皇喜欢在车里坐，就继续坐。钰儿喜欢骑马，就骑马。 “这等小事，人决定自己怎么做就成了，别事事都想让别人按自己的想法来。” 后面一句，萧昱辰是看着钰儿说的，好像在教训儿子。 可谁听不出来，他这话是冲着太上皇说的！ “父皇万岁！”钰儿欢呼一声跑远了。 整个庞大的秋猎队伍，又缓缓动了起来。 逢春回到后头，绘声绘色地向温锦讲述爷孙三代人的“权力之争”。 这次秋猎，钰儿还把他的两个好伙伴带出来了。 它们俩在笼子里蔫蔫地趴着。 钰儿在车里坐着时，它俩“叠罗汉”似的趴在笼子里打盹儿。biqμgètν 虎子哥儿叠在下头，喵喵硕大的脑袋压在它身上。 两只虎鼻子灵，视觉和听觉更灵。 钰儿打马而来时。 两虎蹭地抬起脑袋，扒拉着铁笼，口中发出焦躁地咆哮声。 小主人都骑马撒欢儿了！它俩也要出去撒欢儿！ 想它们堂堂百兽之王，却要被困在笼子里！叫其他野外的动物看见了，它们的威严何在？ “嗷——”喵喵的虎爪拍着笼子咆哮。 这一声虎啸，可把马儿们吓坏了。 临近老虎笼子的，若不是训练有素的战马，恐怕早就腿软，吓跪了。 “父皇，把虎子哥和喵喵放出来吧！” 虎笼前后的侍卫，听见这两头猛虎的名字……都一阵汗颜，这么猛的虎，叫这么萌的名字，合适吗？ “我看着它们，不叫它们乱跑！而且它俩也不会跑丢的！” 钰儿兜着他的赤兔马，在笼子和他父皇面前来来回回地跑。 “它俩难得能出来，可着急了！在笼子里，都快闷坏了！” 两只虎机灵得很。 它们仿佛能听懂钰儿说话，听到钰儿在替它们说情。 它们立刻安生地趴在笼子里，支棱着大脑袋，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用无比渴望自由的目光，灼灼注视着钰儿。 “父皇，求您啦！您要是不同意……我去问母后。” “行……开笼吧。”萧昱辰不耐烦道，“若是它们乱跑，伤马伤人，朕拿你是问！” “好嘞父皇！”钰儿欢呼雀跃。 他的两只小老虎才不会伤人呢！ 虽然它们现在已经大老虎了，但它们的性情，仍旧跟小时候的乖乖猫一样呀！呀？ 笼子一开，两只猛虎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后腿一蹬，蹭地跃出笼子。 一前一后，两只猛虎咆哮着，冲着一条羊肠小道，狂奔而去。 钰儿：“……” 第602章 骑着老虎回来的 韩献捂着肚子，盘腿坐下，一脸苦笑，“太子殿下要我说什么？” 钰儿皱眉道，“你说我娘会‘跨时空大法’……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休想离开！” 韩献还没开口，钰儿的侍卫们也追了过来。 “等等！”钰儿打断他，回头对那些侍卫喊道，“你们远处候着，非召勿要靠近！” 等侍卫退远，钰儿才警惕又防备的看着韩献。 温锦心中发紧。 她不想让韩献说，但又想听听他究竟知道多少。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韩献看着钰儿，“太子殿下，你知道这个吗？” “出自《易传》，孤当然知道。”钰儿说。 韩献笑了笑，“那太子知道‘无极生太极’，这无极又是什么？” 钰儿张嘴便道，“‘无极’原指“无边际，无穷尽”出自《庄子·逍遥游》。‘无极’是表示没有中心之意。” 韩献点了点头。 “没有中心，亦没有边界，天地混沌未开，空无一物。无极生太极，无为天地之始。 “太极生两仪，又名万物之母，即为一维。两仪生四象，四象即为太阳、太阴、少阴、少阳，这是二维。 “四象生八卦，八卦，也可以说八方加上下，周文王的乾坤学说，先有天地，天地相交而生成万物。 “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三维世界，就是你我能看到，能摸到的世界。” 温锦在一旁听的发愣。 她没听错吧？ 他竟然在说一维、二维、三维？这不是现代物理学的中才提出的概念吗？ъitv 她上学的时候是怎么学来着的？ 一维空间是指线性的空间，只有正向和负向。二维空间有长和宽，但只是平面空间。 三维空间是一个立体空间，有长宽和高。是我们平时所接触的世界都是三维的空间。 四维空间，还加了时间的概念来增加空间的计算方式。 她是穿越了“时间”概念而来，所以算是从四维空间里来的？ 韩献是这个意思吗？ 韩献忽然将他灼热的目光落在温锦身上。 “我们换种更简单直白的说法，一维是能量，是势，也是阴阳。 “二维是能量与势的具体，是物体与物质。石头，衣服，器具。 “三维是具备了生命的物质，蚂蚁，牛羊，人。 “四维是不以物质身为支持的生命，是以能量体支持的，是为灵魂，也有说鬼与神仙。 “皇后娘娘，您说我这个解释对吗？” 韩献笑眯眯的。 温锦心里先是一阵紧张，继而又松了一口气。 原来韩献所谓的“一维二维三维”，跟她上学时候学的，不是一回事儿啊。 吓她一跳，还以为韩献也是从未来时空，穿越而来的呢。 韩献的问题，并不难应付。 “二师兄的话有理，但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灵魂的，人没了魂儿，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了？ “你怎么单把我拿出来说呀？”温锦道。 韩献笑意浓浓地看她一眼。 他这眼神，意味悠长。 “对，娘娘说的也对。”韩献摸着胡茬，笑眯眯地点头，“可能是娘娘的灵魂力量，特别强吧。” 而温锦却有种被他看穿的窘迫感……她可不就是来自未来的“孤魂野鬼”么！ 她就是一个灵魂体，借由别人的躯体活在这个空间里。 这个韩献，虽然不是“穿越同胞”，但他竟能看穿自己的来历。 看来师父诚不欺她，二师兄是有本事的。 “说完了，能吃饭了吗？”韩献揉着肚子说，“世间万物都是能量，能量与能量能够相互转化。 “我现在需要食物能量，转化为我活下去的能量。” 钰儿回过头来，对温锦道，“母后，他一点儿也不像道士！道士都自称‘贫道’。” 韩献哈哈一笑，“殿下，不必拘泥于表象。” “能骑马吗？”温锦问道。 “马术一般。”韩献躬身说。 温锦招了钰儿的侍卫上前，正要叫侍卫带韩献共乘一匹。 谁知韩献却指着虎子哥儿说，“能骑它吗？” 钰儿眉毛飞得老高，“你想骑老虎？你可真敢想啊！” 韩献却对虎子哥儿招招手。biqμgètν 温锦皱着眉，“二师兄……不会被摔伤吧？” 她本想问，不怕摔死？ 但想想，师父介绍来的师兄，刚见面就咒人家，不合适。 “无妨无妨。”韩献趴在老虎背上，搂着老虎的脖子。 虎子哥儿脾气不好，但今日竟格外乖顺。 韩献这么骑着它，它都没暴跳如雷。 钰儿的侍卫们更是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什么世外高人啊？ 只在侠义画本子里看过，有“神仙”的坐骑是老虎的！ 今个儿见着活的了——这究竟是人还是神仙啊？ 两只老虎跑在最前头。 钰儿和温锦的坐骑跟在老虎后头。 侍卫们跟在最后头，但他们伸长脖子，趔趄着身子往前瞅。 哎哟娘耶，真的！他没从老虎背上摔下来！ 老虎跑起来速度很快。 它可不像马一样又温顺又稳当。那是吃肉的猛兽！ 但年轻道士一直稳稳当当趴在老虎背上，并且看起来，他一点儿也不吃力。 温锦一行追上大部队时，大部队已经到达行宫了。 萧昱辰担心温锦和儿子，下令所有人就地扎营。 太上皇和淑太后，则请进行宫。 他正要亲自带一队人马，去找温锦，就听见外头有嘈杂地人声。 “回来了回来了！” “骑着老虎回来的！” “这是太子殿下的爱宠！还从来没见人骑过它们呢！” 萧昱辰挑了挑眉，骑老虎？谁骑老虎？ 钰儿又顽皮了？他可是太子！玩这么危险的事情，像话吗？！ 萧昱辰一身甲胄，阔步而出。 迎面就看见一个三十来岁，浓眉大眼，脸上带笑的男子，从老虎背上跳下来。 “饭在哪儿？哪有吃的？” 他一张嘴，就破坏了浑身那股子仙气儿。 通身的温润之感，也被“饿死了、饿死了”，消磨殆尽。bigétν 萧昱辰抬手揉了揉额角……温锦和儿子，这是带回了个饿死鬼投胎的吗？ “父皇！”钰儿瞧见他，快步上前，“我们遇见母后的二师兄，韩献道长啦！”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有饭吃吗？”韩献揉着肚子说，“另外，鄙人不是道长。” 温锦哭笑不得，对宫人们吩咐，“赶紧给韩先生摆饭。” 第603章 师徒之缘 韩献坐下就开始往嘴里炫。 萧昱辰扯了扯温锦的袖角。 夫妻俩到正殿中说话。 “你不是说，二师兄至少也得四十多岁了？这怎么看着才刚而立之年？”萧昱辰问道。 温锦抿了抿唇，“也许修道之人，都显年轻？” 萧昱辰缓缓吸了一口气，“这么年轻，还……这么能吃，确定不是骗子吗？ “祁先生介绍来的人，他信才刚到，人从哪儿出发？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还能这么巧的让你和钰儿在半路遇上？”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真的。 温锦摇了摇头。 她要是说，韩献从齐国的青城山来……萧昱辰恐怕得疯？ “看看再说吧……”温锦迟疑道，“听他说话，似乎是个有本事的。” 韩献一顿饭还没吃完，他骑老虎的事儿，便已经在行宫内外传开了。 众人对韩献很感兴趣，毕竟从没见过有人敢骑老虎的。 但韩献在行宫里，又在帝后面前，这会儿见不到他。 于是众人就想，也许是太子殿下养的虎，特别温顺？人人都能骑？ 众人怀揣着好奇，打听虎笼的位置。 不能见人，咱看看虎去呗？ 众人还没靠近那硕大的铁笼子，就看见里头两只庞大的老虎焦躁的在笼子里踱来踱去。 人们还没靠近，老虎就冲着人群咆哮起来。 那威武的虎啸声，惊得行宫内外鸟雀乱飞。 离得近的人，更是骇然变色。 “谁……谁说这老虎乖？人人都能摸？” “谁说的！你出来！”差点儿没把老子胆吓破！ 听得虎啸之声，太子侍卫前来，才把这群好热闹的贵族们给请走了。 韩献总算吃饱了，他把嘴一擦，直接问道，“皇后娘娘在大沽的大船，是否这个月就要试航了？” 温锦微微点头，疑惑地看着韩献。 他正色道，“能否把舆图拿来，让我一看？” 温锦没回答，她侧脸看向萧昱辰。 她隐约记得，在古代，舆图属于机密类文件。 果然，萧昱辰轻哼一声，“韩先生才来，大约不懂，舆图不能轻易示人。” 韩献摸着他的胡茬道，“可是这月有一次暴风，会波及临海之城。如果大船要试航，最好是避开这次暴风……否则，给大沽船厂带来的损失还在其次。 “影响了众人的信心，打击大航海的热情，才是船厂、也是梁国最大的损失。” 温锦怔了怔，很快明白，韩献口中的暴风，就是后世所说的“台风”。 “暴风会波及哪些城镇？在哪里登陆？影响范围有多大？” 韩献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盘算该怎么回答。 半晌，他为难地说，“我能知道位置，但我不知道那些城镇的名字。” 温锦：“……” 温锦转脸看向萧昱辰。bigétν 对于大自然的敬畏，让她在这种有可能引起自然灾害的事情上，有着高度的敬畏之心。 哪怕韩献的推演测算，未必准确，她都宁可信其有。 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曾问过他们，“每个国家最先进的计算机、卫星用在哪方面？” 有些人答军事，有些人答探测太空。 但老师却说，不，最好的计算机用在预报天气，以及对自然灾害的探测和预报方面。 当时大家都笑说，那怎么天气预报还是那么不准？甚至地震、海啸很多都无法预测？ 温锦记得非常清楚，当时，老师表情严肃，声音很低，“是啊，所以大自然永远让人敬畏。” 温锦不知道该怎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萧昱辰。 主要是……她不知道怎样说服萧昱辰，相信韩献。 毕竟，这个半路捡来的“不伦不类”的道士，连她也不能完全相信。 “等朕一会儿。”萧昱辰迎着温锦的目光，忽然说道。 温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萧昱辰起身离开。 钰儿见他父皇走了，立刻热切地凑上前，目光灼灼看着韩献。 “韩先生，缩地成寸，你能教我吗？” 韩献摸着下巴，“殿下是不是应该叫我师伯？” 钰儿一怔，立马高兴地点头，“是呀是呀！师伯是不是可以教我？” 韩献却眯着眼睛，掐指一算，“我此次前来，确实有一段‘师徒之缘’，只是徒儿并非太子殿下。” 韩献这话，算是婉拒了。 钰儿鼓了鼓嘴，但他很快重振旗鼓，“是呀！我不拜师！我只学艺，你是我师伯，不是我师父！” 韩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伸出拇指，“太子此言高明！ “缩地成寸比较难，咱们可以从简单的学起。不知殿下有没有耐心？” “简单的是什么？”钰儿瞪着好奇的大眼睛。 “静心，乐安天命。”韩献笑说。 他看着钰儿，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小孩子的嘲弄。 钰儿却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世人常对过去难以释怀，或不安于未来。 “最难安于当下。静心，便是放下过去与未来，只活在此时此刻。 “师伯说，这是简单的。实则，这是大道，用功在心上，是最难的。 “还请师伯赐教，钰儿一定专注练习。” 韩献吸了口气，惊讶地看着钰儿。 他又不可置信地转向温锦，“这……这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他小小年纪，怎的如此通达？ “我二十多岁才领悟的道理，他小小年纪，竟能说得头头是道？”ъitv 温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教，可能……自学成才？” 韩献又掐指算开了，“不可能，我的师徒之缘，怎么可能不是殿下呢？那还能是谁？” 韩献还没算出个所以然。 萧昱辰便带着一张铺开有八仙桌大的牛皮纸回来了。 “韩先生请看。” 萧昱辰让人把牛皮纸打开，铺在桌案上。 牛皮纸上的墨都还是新鲜的。 但卷面之上，却清晰地勾勒出来大梁沿海的边境线。 沿海的城镇，大港口，也都标注清晰。 温锦早就知道萧昱辰的书画水平都不错，当初画麻将和扑克牌时，他就展露过“才艺”。 外界对他“不学无术”的传言根本不实。 但她没想到，萧昱辰画地图，也这么厉害。 这不是地理老师的绝技么？ “这里！暴风从这个方向而来，到这一带登陆，并向北走。沿途这几个地方，都会受海上暴风影响，带来强风和大雨。”韩献的手指在并不完整的舆图上勾勾画画。 第604章 辱我可以，辱我师妹不行 “时间呢？”温锦看着舆图上，韩献勾画出的城镇位置，皱眉问道。 “如今还不能判断准确的时间，预估是在七八日之后，但也有可能因为温差造成气流的增速或减速，而提前一两日或推迟一两日。”韩献说道。 “你是如何判断出暴风的？”温锦盯着韩献。 现在没有卫星，看不到云图，如何能隔着这么远，提前这么多天预测到台风？ 韩献也疑惑地看着温锦，“暴风也是能量啊，如此强的能量波动，师妹你感觉不到吗？” 温锦缓缓地摇了摇头。 韩献立刻拿出他的八卦盘，“问卜也可以占出来的，只是如今依旧占不准确，等暴风距离陆地再近一些，就能准确的判断出其登岸时间了。 “但自然界的能量，千变万化，有些暴风会在行驶过程中改道。具体还要再看，再测。” 萧昱辰皱眉盯着韩献。 他对这个不像道士的道士，一点儿也不信。 这满口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却见温锦认真地点点头，“如果是七八日前后的话，那的确要告诉大沽，推迟试航时间。 “让大船避开暴风只是其一，其二还要让他们帮助沿海的渔民百姓，避免出港遭遇危险。”bigétν 萧昱辰不由瞪大了眼睛……温锦这是已经相信了？ 她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就因为他是祁先生介绍来的？ 不对……如果他真是祁先生介绍来的，那当然可信。 但他万一不是韩献呢？他若是假的呢？ 韩献告退之后。 温锦便来到桌边，铺纸研墨，要给大沽写信。 “你为何觉得他可信？”萧昱辰皱着眉头道。 温锦抬眸看他一眼，笑了笑，又低头写信，直到她把信写完，封好，才反问道，“我没有相信他。” “嗯？”萧昱辰挑眉。 没有相信他，还立马写信给大沽？ “我只是对这件事，宁可信其有。” 温锦道，“至于他究竟是不是韩献，是不是值得信任，本事究竟有多大，那还得再看看。 “在我确定他值得信任以前，不影响我在这件事儿上的决定。 “而且，他在暴风的事情上骗我，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为了戏弄我？为了戏弄大沽船厂？从而失去我们对他的信任？” 萧昱辰怔怔看着温锦……他总觉得胸中有一团东西，堵得难受。 锦儿说着没有相信他，其实已经十分相信了吧？ 他一定要盯紧了这个韩献，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韩献还不知道，当今圣上对他有这么大的防备之心。 他刚离开皇帝皇后的宫殿，就被俩小太监堵上，“道长，太上皇有请。” 韩献嘿嘿一笑，“我不是道长，学了一点儿小术，离道长的境界还远。” 俩小太监对视一眼，“听说您是骑老虎回来的？这还是小术？您太谦虚了！” “这都不算‘术’，气场相合罢了。”韩献摆手说道。 俩小太监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懂。 “我也属虎。”韩献说。 小太监：“……” 没听说过属虎就能骑老虎的！ “总之，您这边请，太上皇请您过去。”俩小太监挡住他的路。 韩献抬手揉了揉肚子，好像有点吃撑了，遛遛弯消消食也好。 “还请带路。”他拱了拱手，满脸笑容。 两小太监在前头领路。 两人时不时往后瞄一眼，小声嘀咕，“他看起来，的确不像‘道长’。太和宫的那些道长们，看起来多厉害呀。 “对咱们都爱答不理，不曾正眼看一下。可他还对咱们拱手呢！” 韩献看着左右两边的风景，笑容更加灿烂，如沐春风。 “有本事的人，都如高岭之花吧？看来，他的确不是什么厉害之人！” “太上皇这次，怕是要失望了。” 俩小太监当着人家的面，小声议论，还以为韩献听不见。 韩献听得饶有意味，见到太上皇时，他表现得更加恭敬客气。 “见过太上皇，鄙人韩献，鬼谷门下祁先生的劣徒。”韩献拱手躬身。 太上皇上上下下打量他，“听说你会道法，还能御兽？” “御兽？”韩献连连摆手，“学生不会。” “你不是骑老虎回来的？”太上皇瞪大了眼睛。 韩献道，“那倒是，那是因为学生马术不好，而且不喜欢与人共乘一匹。” 太上皇：“……” 没听说过因为不会骑马，所以去骑老虎的！ “你都会什么道法？修为如何？”太上皇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问。 韩献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答，“小术，学生只会小术，不会什么道法，也没什么修为可言，正在世上修。” 太上皇不满地皱起眉头，“那你展示一两样吧！” “啊？”韩献一脸为难，抓抓脑袋道，“学生也没有什么可展示的呀？” “你少给朕装蒜！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温锦请来的吧？你们鬼谷后人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出了你这个无能的东西？”太上皇讨厌人家如此敷衍他。 这等于拒绝他给的机会。 上位者，能容忍拒绝，需要比平常人更大的气量。 太上皇如今，显然已经没有这个气量了。 他骂韩献。 韩献反而笑得憨憨地，“是啊，先生门下，属学生最无能了，最让先生头疼了。” “呵！”太上皇冷笑一声，“那倒也不是！” 韩献挑了挑眉。 太上皇嘲讽道，“祁先生年老糊涂！竟然收了个女弟子！还是关门弟子，这才是最辱没你们师门的事儿了！ “你们若是忠孝之人，在当年就该劝阻祁老先生，不该叫他犯这样的糊涂，以至于晚节不保！” 韩献闻言，眼睛一眯，浑身的气场立时变了。 “小师妹天资聪颖，先生慧眼识珠，实乃一段难得的师徒缘分，至今也是一段佳话！ “当年，太上皇还出借了御花园，给小师妹办拜师宴，叫我师门上下欢腾。 “怎么如今太上皇，反倒要诋毁当年之事？” 韩献冷冷看着他，年轻的面庞上，颇有几分威严。bigétν 太上皇对韩献的变化，无知无觉，他嘲弄道，“当年朕太过仁慈，朕一向心软。否则，多年前她又肥又蠢之时，朕也不会听信和尚所言，就顺水推舟，叫她嫁给辰儿，朕后悔……” “住口！太上皇辱我可以，辱我师妹不行！” 韩献神色一冷，“我师妹天性善良，当年是为奸人所害，她本就承受了与年龄不符的磨难，休要再诋毁她名声！” 第605章 你帮朕想想办法 “你怎么跟朕说话的？！想要造反吗？！” 太上皇拍案而起，满脸通红。 在他意识中，他已经喊出来了。 但殿中安安静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他发飙。 但只见他张嘴，却没听见他的声音。 “来人呐！把这个忤逆不尊的臭道士，给朕拖下去杖毙！” 太上皇“觉得”自己霸气地喊道。 但众人只见他张嘴，却还是没听到任何声音。 太上皇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好像也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所以，他是没说吗？ “你对朕做了什么？”他冲韩献咆哮——无声咆哮道。 韩献眨了眨眼睛，“太上皇若无事，学生告退。” “你站住！你给朕站住！”太上皇“大喊”。 但宫人所见，是太上皇指着韩献，嘴巴动呀动，就是不说话。 “拦住他！给朕拦住他！把他拿下！你们都是死人吗？啊？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太上皇气得原地跳脚。 宫人们莫名其妙，眼睁睁看着韩献躬身退了出去。 “太上皇……”太监正欲上前。 “哗啦——” 只见太上皇抚落茶盏，瓷片、茶水四下迸溅。 “滚！都给朕滚！”他指着外头。 宫人诧异地看着他。 “啊啊啊！”太上皇原地大跳，上了年纪的他，此时跟个年轻的“猴儿”一样，上蹿下跳。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 太上皇才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已经蹦得没劲儿了。 他又气又急，竟然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急出了一嘴的燎疱。 估摸他嗓子眼儿里也全是疱！ 疼得他浑浊的老眼，眼泪汪汪。 “太上皇，您这是怎么了？还是请太医来吧？”身边的宫人也替他着急。 这会儿太上皇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是病吗？ 这是道术！ 是那个韩献的小把戏！ 可以骂他，不能骂他的小师妹？啊呸！他是太上皇，想骂谁就骂谁！ 可是……他这道术是什么什么时候做的呢？ 他也没像周道长一样，摆法坛，舞桃木剑，摇三清铃啊？ 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甚至，都没看见他拿道符出来……他是如何施法的呢？ 太上皇怎么都想不明白，且越想越烦躁。 “水，水！”太上皇只觉的嗓子眼儿又疼又干。 他张嘴要水，虽然没能发出声音来，但嗓子眼儿立刻像刀割一样疼。 他两行浊泪立刻就从苍老的脸上淌了下来…… 想他辉煌一辈子！后半生都在万万人之上。 没想到，老了老了，却遭这种罪…… 太上皇越想越伤心。 “太上皇，您是要水吗？” 吉祥端着茶盘来到他面前。 太上皇泪如雨下……事到如今，竟然只有吉祥一个小太监，最懂他的意思。bigétν 太上皇点点头，接过吉祥奉上的茶盏。 水温正好，是行宫的山泉水，入口甘甜。 但入喉……犹如刀割！ 不用怀疑了，他喉咙里肯定也是急出来的燎疱！ 太上皇气得豁然起身，阔步朝萧昱辰和温锦的宫殿而去。 “让温锦出来！” 太上皇张着嘴，就要往宫殿里冲。 这可把宫人吓坏了。 几个宫人连忙扑上来拦住他，“禀太上皇，您不能进去，娘娘在哺育小公主呢！” “叫她出来！” 太上皇挥舞着手臂，张着嘴，“不说话”。 宫人疑惑地看着他，这……什么意思？哑剧？ “让萧昱辰出来！让他滚出来！朕把皇位传给他！就是让他这么对待朕的？！”太上皇张着嘴，嘴巴一动一动的——不说话。 两个宫人对视一眼，“我聋了吗？” 另一个宫人摇摇头，“我也没听见啊？光看见嘴动了。” 吉祥小跑着，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太上皇，您找圣上怕是没用，还是请太医有用啊！”吉祥不敢硬拦，只能劝。 这边儿的宫人揉揉耳朵，“这会儿听见了！没聋。” “嗐，太上皇忽然发不出声音，瞧这给急得，一嘴的疱啊。”吉祥朝这边的宫人解释道。 宫人明白过来，连忙往里头去禀报。 不多时，只见萧昱辰从里头出来。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太上皇张嘴，可能他说话有点儿快，只见他嘴皮子上下翻飞，唾沫星子四溅。 萧昱辰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免得溅在自己身上。 他狐疑地看向吉祥。 “太上皇召了韩先生去说话，韩先生说自己不会道法，无法展示……惹了太上皇生气，气得说不出话了。” 吉祥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头，回头委屈地看着太上皇，“不是这样吗？ “可是奴才们看到的，就是这样啊？” 太上皇气得脸面涨红，嘴上急出的水疱更是亮堂堂地，像是随时要爆。 他急得又是跺脚又是比划。 萧昱辰点点头，“哦……明白了。” 他知道，太上皇是让他把温锦叫出来。 “您想住这正宫？觉得这儿风水好？”萧昱辰胡扯八道，“可是父皇，我们都已经住下了。 “要不等明日？明日我们启程去秋猎，整个行宫都是您的，您想住哪儿住哪！” 太上皇原地直蹦。 他又比划，让人拿纸笔，不能说话，他能写呀！ “哦，您要在这儿挥毫泼墨？”萧昱辰笑了笑，“父皇的书法造诣确实高，儿子难以望您项背，儿还要向您学习呀！” 太上皇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他算看明白了。 这萧昱辰是故意跟他打岔呢！ 他就是拦着，不让自己见温锦！ 太上皇咬牙切齿，拂袖而去。 就这么回宫吧？他不甘心，而且，不能说话他多着急呀！ 一嘴的疱，一嗓子眼儿的疱，那也不是个滋味儿呀！ 太上皇又转道去找钰儿。 这次他学精了，不比划了，上来就找纸笔。 “皇爷爷要教导钰儿什么？”钰儿站在桌案前，看着提笔沾墨的太上皇，问道。 太上皇落笔纸上，“你娘请来的那个邪道，你知道吗？骑老虎那个！”bigétν 钰儿点点头，“韩先生，钰儿知道呀。” “他对朕施邪术，让朕说不了话了！你帮朕想想办法！”太上皇目光灼灼看着钰儿。 仿佛他满腔的亲情，满腔的祖孙情，都倾注在这一刻，灼热的视线当中了。 第606章 抉择 钰儿点点头，“师伯就在钰儿宫殿中呢，我去问他！” 钰儿一口答应下来。 太上皇这才长舒一口气。 钰儿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却是他一个人回来的。 太上皇立刻坐直了身子，朝他身后看去。 “皇爷爷，师伯说了，他不是道长，更不是邪道，您这‘忽然失声的病’他倒是能治。 “但需要您向我母后当面道歉……” 钰儿的话还没说完，太上皇就猛拍桌案。 钰儿抿了抿嘴，“他要求过分了是吧？我也觉得，师伯太过分了！ “他怎么能说，您是吃人的嘴短，所以报应在嘴上了呢？不像话！ “我皇爷爷吃什么都是应该的！母后孝敬您也是应该的！那是母后的福分。 “怎么能说您占了便宜还不知感恩，所以招来报应呢？简直胡扯！” 太上皇脸色一僵，他皱眉盯着钰儿。 这殿里还有别的宫人呢！ 太上皇目光扫过去时，只见宫人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肩膀却在那儿抖啊抖…… 一个个都在嘲笑他呢？ 放肆！大逆不道！ “哦，师伯还说，您要是不知悔改，还会因为‘拿人手短’而报应在手上。” 钰儿眨眨眼睛，“您别信他，我看他就是骑老虎骑得飘了，什么都敢说！ “他要不是我师伯，我现在就叫人打他板子！把他屁股打开花，看他还敢不敢扯什么报应！” 太上皇蹬蹬惊退两步。 他抬起自己的两只手，目光惶惶落在上头…… 想象着双手出满燎疱的样子，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可是，叫他跟温锦道歉？ 门儿都没有！ 哪有老子给儿媳妇道歉的道理？！ 更可况，他可是太上皇！要错也是别人的错！ 太上皇这会儿也明白过来……钰儿虽然看上去乖巧好说话，实际上是油盐不进！ъitv 这臭小子，跟泥鳅似的，比他爹萧昱辰还滑不溜秋！ 太上皇气得翻着白眼离开。 他实在疼得难受，说不出话，人着急呀！他都要急死了！ 想起来钰儿的话……他现在更是觉得，自己的手又疼又痒。 似乎，过不了一会儿，他手上也会冒出无数的大水疱来……他思前想后，只得去找了淑太后……一夜夫妻百日恩。 淑太后跟他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 而且，他还把皇位传给了淑太后的儿子，怎么着，淑太后也得帮他吧？ 谁知……淑太后对他不能说话，竟然无比的高兴！？ “哎呀，您不知道，臣妾以前也不敢说……唠叨的男人，比女人更可怕。 “唠叨的老头子更、更可怕，您别着急，这疱都会下去的。您现在安安静静，不知道有多迷人！ “臣妾就喜欢您现在这样！”淑太后笑容可掬。 太上皇：“……” 要是周道长在就好了！ 他非让周道长灭了那韩献！bigétν 太上皇回到自己殿中，仰面躺在行宫的床榻上，看着帐顶，无限怀想他昔日的辉煌…… 他无比怀念自己还年轻的时候，还是皇帝的时候…… “太上皇！贫道周凌风，向您请安！” 太上皇一惊。 他猛地坐起身子，是回忆太逼真？还是他真的听到了？ 周道长回来了？！ 太上皇喜上眉梢，他有救了！ …… 温锦的信，被信鹰送到大沽。 海司衙门里，一片寂静。 温元杰忽然一拍桌子起身道，“都定好的日子，布告公文已经张贴出去了！ “锣鼓队，纤夫，下水的仪式……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忽然说要改期？ “这要是真改期了，海运司和船厂的面子也都没了！” 温元杰嚷嚷完，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跌坐回椅子里。 温锦的信是雀爷拿来的，此时，她和已经恢复容貌的姜朔，也在海司衙门里坐着。 气氛沉闷。 雀爷清了清嗓子，“娘娘说得很清楚，不是无缘无故要改期，是因为有海上来的暴风。 “暴风到大沽的时间，跟我们预定下海的时间冲突了！ “一时的颜面折损，跟航海大计，哪个更重要？” 半夏闻言，微微点头。 她接着雀爷的话音道，“而且，娘娘还命我们到时候监管整个大沽沿线海岸，确保渔民和沿岸百姓的安全。 “我们不能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船厂，不顾百姓的死活吧？” 温元杰抿着嘴，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地说，“那百姓要是不信咱们呢？” 说完，衙门里又是一阵安静。 众人的表情都透着犹豫迟疑。 只是谁也没把心底的疑惑说出来，温元杰到底是年轻。 他看着大伙儿，小声道：“娘娘离得那么远……我听太子殿下说，这月宫里要去秋猎。 “皇后娘娘又是如何知道，将有暴风从海上而来呢？” “你不信娘娘？”雀爷冷眼瞪着他。 温元杰接触到雀爷那个视线，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是……我能有今日，全靠娘娘，我不是不信娘娘啊……” 但还是觉得这件事莫名其妙。 “娘娘离得远就不说了，这暴风还有好些日子呢……” “要不这样？”温元杰起身对半夏道，“我们给娘娘回信……毕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暴风还有这么多天。 “如果预测失误了呢？如果暴风改道或是改期了呢？ “到时候咱们大船不动，岂不净叫人看笑话了？船厂、海务司全成笑柄了！官威何在呀？” 半夏抿着嘴，没吱声。 雀爷起身道，“写回信当然可以，信鹰速度快，来回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 “我们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娘娘判断的依据，谨慎起见，问一问也没什么不可以。” 温元杰高兴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半夏要写这个回信。 温元杰自告奋勇，“我写我写！” 他当即铺纸研墨，他的小楷远不如他哥。 他哥看着他一行字，七个墨疙瘩……顿时呼吸都不顺畅了。 温元杰也感觉到来自身边的压力。 “要不，我说，你写？”温元杰壮着胆子，看着他哥。 姜朔忍无可忍，上前接过笔，“说！” “启奏娘娘，大沽航海大船，将要下水的消息已张贴榜文告知民众。民众热情高涨，近期大沽风和日丽，海面平静。 “倘若在未有任何风浪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宣布改期，恐怕会违背民意，说海务司‘出尔反尔’，于衙门以后行事不利。bigétν “民众知道此事，一直都是皇后娘娘大力推行。此举恐怕也会影响娘娘声誉，说娘娘是怕了，没把握了……对娘娘声威也不利。” 第607章 不忘初心 信鹰效率奇高。 雀爷在第二日傍晚，就收到了温锦的回信。 她当即让人通知了半夏，几人仍在海务司碰面。 雀爷来的时候，见只有半夏在等她，不由狐疑问道，“他们呢？” 半夏不动声色道，“我告诉他们的时间，比约你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半夏看了看她身后。 “老是跟着你，寸步不离的姜朔呢？” 雀爷微微一笑，“我让他去找温元杰了。” 两人为彼此间的默契，相视一笑。 之所以支开其他人，两人先单独碰面。 是因为，两人在这次的事情中，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以前，娘娘的任何指令，大家执行起来都没有阻力。 “但是这次的事情有点儿玄奥……娘娘确实离得太远了，从这第二封信算，暴风来临也还有好几日的功夫。 “可是……” 半夏说着，转脸向海岸线方向看去。 海面平静，一望无垠，哪有风浪的前兆。 雀爷挑了挑眉，“你也不信娘娘的判断？” 半夏摇头，“不，恰恰相反，我无条件相信娘娘。 “我在娘娘身边很久了，我发现娘娘好像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她既然做出这样的判断，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实在想，如何让其他人都信服、同意。” 雀爷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半夏的胳膊，“娘娘没看错你，我也没信错人。 “先看信吧，看娘娘怎么说。” 两人展开温锦的信。 温锦这次的信上，竟给出了暴风登陆的具体时间，具体到五日后。 且把暴风波及的范围圈了出来，让他们一定要避免当地的渔民出海。 温锦还在信上说，她能理解他们不愿改期的担忧……但是为了真正的航海大计划，以及沿海居民的安全。 她愿意押上她个人的名声、威望。 哪怕最后暴风改道，让她的预警变成一场“笑话”，她也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非议。 海务司本就是她提议成立，这次海务司向外发布公文，可以以她的名义。 她不怕官员们议论她“独断专行”，也不怕民众说她“出尔反尔”。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蓝图是什么，坚定地朝那个方向走就可以了。 至于功过是非，就留给后人评论吧。 雀爷和半夏对视一眼。 “我只觉浑身发麻……”雀爷道，“娘娘这话……震撼到我了。” 半夏眼眶湿润，深深点头，“我们还在讨论个人荣辱得失的时候，她早就把这一切放下了。” “我早就知道！”雀爷有点儿自豪地说，“她是值得我追随的人！我没信错她！” 两女子在温锦的回信上，看到了坚定与信念。 她们也在心里做下了无比坚定的决定。 “嘿？你们怎么早到了？”温元杰阔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姜朔及其他人。 “娘娘的信？” 温元杰上前，拿起信读了一遍，他脸色微变。biqμgètν 姜朔道，“读啊，你怎么不读？” 温元杰怔怔地看他，抬手把信递给他，“哥……你读吧。” 兄弟俩虽说和好已经有一阵子了。 但是温元杰当众喊他“哥”，却还是第一次。 姜朔怔了怔，心里有些异样……他缓慢伸出手，接过信，当众读了出来。 读到最后，海务司衙门彻底安静了。 众人一时间，只觉有一种“豪情”，是比当初立志要去航海时的豪情，更澎湃的感情，充斥在胸膛。 “干！”温元杰这年轻人，拍桌而起，“不就是面子吗？不就是怕丢了面子吗？ “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怕丢面子！咱们怕什么！好像咱们有多大面子似的？ “娘娘说得对，为了真正的航海大计划！为了沿岸渔民的安危……就算咱们被人嘲笑又怎么样？ “咱们是不是孬种，是不是怂了……咱们自己心里清楚！根本不用听别人评判！” 最触动温元杰的，是温锦信里那句——有时候，后退比前进更需要勇气，也更需要智慧。 虽说海务司还有反对意见，但都被“强力镇压”下去。 海务司在第二日，就发布了公文布告，宣布将有海上暴风来袭，四日后，也就是他们原定大船下海的当天，就会在大沽一带登陆。 届时会带来强风和大雨，为确保渔民和大船下水一切仪式的安全，大船会在暴风过去之后，再下水。 三日后，港口禁止所有船只离港，不准渔民出海捕鱼。 “哈哈，这风平浪静，艳阳高照的，哪儿来的暴风？从京城里刮来的吗？哈哈哈！” “那女人怕了！把事情推的这么高，如今下不来台了！” “当初还说什么‘龙王送天书’，这次的暴风，是不是也是‘龙王’提前告诉她的呀？” “能不能让她跟龙王打个招呼？等咱们大船出港以后，再来暴风呀？不然她多没面子？哈哈哈！” “人家毕竟是个女人家，临阵害怕一下，都不行吗？你们也太苛刻了！” 笑声更加放浪，甚至还多了几分轻佻。 这些风言风语，传入海务司众人的耳中。 温元杰天天都在捏着拳头过日子。 “只剩下三天了，三天等不了吗？”半夏劝慰道。biqμgètν 这天傍晚，他们却再次接到温锦的信。 信上说，暴风会提前半日，在大沽登陆。 让他们务必提前封锁港口码头，不准渔民出海捕鱼。 风势很大，让人们务必在暴风来临前，呆在家里，关门闭户，不要待在户外。 海务司的这几个人，都没有经历过“暴风”，也不知道温锦信上说的十级风是什么概念。 难道风还分级别吗？ “摧枯拉朽，这词儿是不是太夸张了？”温元杰摸着下巴道。 “本来延迟下水，封锁海岸，民众就很不满了，现在还要再提前封锁……唉，又要挨民众的骂了。” 半夏笑了笑，“当官儿就不要怕挨骂。 “所谓当官儿，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上面有政策，底下民众未必明白。 “底下有困难，上头长官不一定看得到，还以为你是消极怠工…… “这是很多官员面临的问题。在‘两头受气’当中，很多人就会‘变节’了，忘了初心，忘了信仰。 “开始只顾往自己兜里捞油水了。 “所以能不能守住初心！能不能坚持自己的理念信仰，看的，不就是这种有挑战的时候吗？” 第608章 咱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温元杰被半夏的从容淡定所震住。 更对她的话，生出了向往之情。 “对呀！顺风顺水，谁都能当个‘好官’，就是面对挑战的时候，才是一个人‘见真章’的时候！” 温元杰重重点头，摩拳擦掌，从骨子里生出一股豪情。 “我温元杰不是孬种！哪怕被千夫所指，只要我心正直，则万事光明！” 他立刻点齐了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分派了各人巡查一段海岸线。 他还组织了一个“敲锣小队”，专门敲着锣，告诉民众，在哪一段时间，一定要呆在家里，关门闭户，不要出门，更不要离港。 温元杰从一开始的反对，到现在的倾注热情。 他亦有所收获——收获了满满地嘲讽和奚落。 就连他的手下人，都不理解他。 还有几个脾气大的撂挑子不干了。 “敲什么锣啊！他自己怎么不去敲锣通知啊？ “被人家当傻子看，问我是不是跟‘龙王’通信了！骂我是个娘们儿的走狗。 “还有人拿臭鸡蛋丢我……我不去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羞辱呢！” 手下人说这话的时候，温元杰恰走到门口。 有人扯了扯说话人的袖子。 “少说两句……” “别拽我！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吧？ “咱们来就是冲着出海来的！现在出海延误，还不让人家渔民出海打鱼，让人家待在家里！ “人家都骂咱们是缩头乌龟！他躲在屋里，听不见人家骂！叫咱们出去敲锣招骂！” 温元杰轻叹一声。 “兄弟们受委屈了……下晌你们歇歇，我去。” 众人回头，却不知长官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他们脸上有些尴尬。 被砸了臭鸡蛋的那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委屈，轻哼一声，一言不发。 温元杰提着锣，步伐坚定的走了。 他告诉自己，哪怕被人骂，他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为什么坚持，就够了。 下午，当臭鸡蛋迎面砸来的时候，他目光坚定的笑了。 他做到了。 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因旁人的无知评判而动摇。biqμgètν 他成长了。 人们的骂声愈发响亮，脏话越来越难听时，他的脊背挺得更直了，神情也愈发坚毅了。 次日，便是温锦通知他们，要禁止渔民出港时间。 清晨，太阳跳出海平面。 将温暖明媚的阳光洒向海面。 风平浪静，海风温煦。 民众们对船厂，对海务司，甚至对皇后娘娘的不屑与谩骂，几乎到达顶峰。 “这么好的天气，不让咱们出海捕鱼？这不是断咱们财路和生路吗？” “她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她知道渔民是靠这个为生吗？” “天冷的时候，再想出海捕鱼，那寒风刺骨，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她知道吗？” “这么好的天儿，不叫打鱼，我特娘的……” 后头的谩骂更加难听，但也收敛了音量。ъitv 几个胆大的渔民，早约好了几个伙伴，从一侧陡峭的山崖下到海边。 他们的渔船，更是趁夜便泊在这里。 “嘿嘿，今日其他人都被封在港里，不得出港，能出去的就咱们几个！” “准备大捞一笔吧！今日没人跟咱们抢！整个海域的鱼，都是咱们的！哈哈哈！” “三哥，我听你的，多带了几张大网，今儿天气这么好！鱼情一定好！今儿一天能捞平日七八天能捞的量！” “干完今儿的活儿，我能歇上好几天了！还能买酒吃！” 几人哈哈大笑着，将船驶离山崖，向着大海进发。 海务司众人，也在焦急地等待。 他们执行很有力，但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娘娘说的暴风……真的会来吗？会准时来吗？ 别到最后……真的是一场笑话。 就算他们自己的脸面不要，但海务司以后还要推进各项工作……他们需要“公信力”呀！ “有风了！起风了！”温元杰站在窗边说道。 半夏和陆明疾步来到他身边。 只见艳阳之下，纤细的树梢摇了摇。 鸟雀叽叽喳喳地在枝头叫。 两人无语地看他一眼，这叫起风了？ 温元杰自己也叹了口气。 “嗐……其实没有暴风，不是更好吗？ “听娘娘信上描述那十级风的威力可不小，说不定房子都能吹倒，多吓人！ “要是真来了，损失不可估量。还是不来的好！” 温元杰讪讪一笑，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同僚。 整个上午，海务司、甚至大沽，都在一种越来越压抑的氛围当中。 就好像一个气球，一直往里打气。 直到气球再也容不下更多的气。 它好似随时都会轰地一声，炸了。 出海捕鱼的那些人，志得意满。 “太他娘的舒服啦！安逸！” “三哥，快来帮我！渔网都要撑破了！这一网捞得太多了！太多了！” “以前打鱼人多，这么近海的地方，半个月也捞不到这么多鱼啊！” “海务司这招儿还是高！不让别人来打鱼，正好可以让咱们打个够！ “所以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几条船上的人，哈哈大笑，洋洋得意。 “看！快看！那是什么？”忽然有人，指着远处，惊慌失措地大喊。ъitv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水墙”，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涌来。 那水墙极高，仿佛已经接天连日。 前一刻还艳阳高照，可这会儿他们竟然觉得很冷！ 乌云立刻遮蔽了阳光，晌午的天，像瞬间进入了夜间。 “娘、娘呀！跑！跑呀！”说渔网都要撑破那人，鱼和渔网都不要了。 扔了渔网，拼命的往岸边划。 但飓风推着水墙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刚刚看着，还在几百丈之外的“水墙”，转瞬间已经近在咫尺。 他们仿佛听到了巨大的“龙吟”，隆隆的海浪声，狂风怒吼声，让人心惊胆战。 噼噼啪啪的暴雨，砸落下来。 雨点打在身上，就像被抽了鞭子一样疼。 “三哥……” 几人大喊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哭腔，“咱们还能……还能活着回去吗？” “三哥？三哥！” 三哥是他们几个中胆儿最大，最有主意的人。 他们现在，命悬一线，只盼能得到三哥的鼓励，好振作精神。 可喊了半天，竟不听三哥回应？ 几人回头去看……哪里还能看见三哥的船只？ “没了、没了、三哥的船被拍碎了……啊……”说话人和他的船，转瞬之间，被一个巨浪吞没。 浪头上，似乎还能看见他船只的碎片…… 第609章 宁可咱们闹一场“笑话” 大沽的平静，在一顿午饭之后，被彻底打破。 原本明媚晴朗的天空，几乎是瞬息之间从海那边阴暗下来。并蔓延至整个大沽的上空。 衙门鸣锣，警示众人赶紧回家躲着，不要再呆在户外。 “大人，大人！救救我男人！救救我男人吧！” 一个女子，抱着幼小的孩子，朝鸣锣之人跑来。 “快回家！快回家去！ “别跑了！别乱跑！” 鸣锣之人朝她吼道。 那女子却不管不顾地朝他跪下，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向他磕头，“求求大人！他要是出了事，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呀？ “他不听劝，今日一早，偷偷出港了！如今看风浪似乎已经来了！ “求大人派人去救救他们吧！” 女子哭泣哀求。 呼呼的风已经吹来。 女子单薄的身子，跪在那儿，却如同秋风里的黄叶，摇摇欲坠。 “你快进来！进屋里来！” 敲锣之人冲她大喊。 因为风声越来越大，不大声喊，人的声音都被吹的破碎。 那女子却摇头，“求求大人，派人去救救他们吧！” “你先进屋里来！进屋说！你还抱个孩子！”敲锣之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女子怀里的孩子，被风吹得哇哇大哭起来。 敲锣人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他冲上前去，拽那女子，“进屋说……” 一阵大风吹来，风里似乎还有急速的气旋。 两人被风吹得趔趄。 那敲锣人差点儿摔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不想活，孩子也不要活吗？” 那敲锣人已经有些生气了。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 “他回不来，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不如和他一起死……” 女子脸色灰败，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希望。 “唉，你别……” 大风吹起敲锣人，他惊呼一声，被风卷起，大头儿朝下，一头摔进几米开外的草丛里。 等他挣扎着从草丛里爬起来，竟不见了那女子。bigétν 只在狂风之中，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在那儿！”他听见雀爷喊道。 大雨倾盆，狂风怒吼。 人在这样的风雨当中，根本无法视物，啥都看不清。 敲锣人身子紧紧贴着地面，匍匐向衙门口爬去。 他不敢起身，这风大得，只怕爬起来，他就会被风吹走。 风雨当中，他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孩子的哭声，还是风里的气旋声。bigétν 嗷嗷的，尤为揪心…… 哗啦啦—— 一阵屋顶瓦片被掀起，又砸在地上的声音。 敲锣人抱着头，好险瓦片没有砸在他身上，但摔碎在地的瓦片，迸溅起的碎块，却溅在他身上。 噼噼啪啪一阵响，疼得他想哭爹喊娘。 “走——” 不知是谁，馋起他两边的胳膊，架着他，飞快的冲进衙门里头。 他眼睛里全是被风吹出的泪，好一阵，他视线才恢复清明。 他睁眼就瞧见雀爷浑身湿漉漉的，从头到脚，狼狈不堪。 雀爷的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这襁褓……不是刚才那女子抱的吗？ “那、那女人呢？”敲锣人神色茫然地问。 雀爷摇摇头，垂眸无奈又无措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敲锣人又看向他左右两边，架他回来的是温元杰和姜朔两兄弟。 两人衣服也湿透了，姜朔脸上还有道口子，不是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 “她说，她男人偷偷出海了……”敲锣人说。 屋里寂静，没有人说话。 屋外的风声，雨声，轰隆……有东西被风推倒之声，不绝于耳。 温元杰忽然抹了把脸，“我现在知道了……我宁可咱们闹一场‘笑话’，哪怕被人奚落耻笑。 “也比遇上这样的暴风强啊……” 年轻的他，见识了自然的强悍之力。 也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无知。 在大自然的“摧枯拉朽”之下，个人的面子、荣辱，显得是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 “轰隆——” 声音有点儿远，但也能听出，是并不结实的房子，被风吹倒的声音。 温元杰转过身，趴在桌案上，无声的哭泣。 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没哭出声，却哭得很痛。 那被吹倒的房子里，也不知躲着几口人？ 在狂风来袭，屋子摇摇欲坠时，他们可曾害怕？可曾绝望？ 他们又可曾后悔，在晌午之前，还在嘲弄玩笑，说巴不得暴风快点儿来，叫他们见识见识，是怎样的暴风，把身在京都的“那位娘娘”都吓怂了？ъitv 衙门里有很多人。 但此时，除了风雨声，竟听不见一点儿人声。 他们表情阴沉，相顾无言。 “哇……” 不知是不是这里太过压抑的氛围，让襁褓里的孩子感受到了。 他张开嘴哭了起来。 众人都朝雀爷看过来。 雀爷浑身僵硬……她看见那母子俩被风吹起时，毫不犹豫，飞身而出，想要把母子俩拽回来。 她想告诉那女子，不必绝望。 她就是一个人，只要不灰心，也能扛过去，也能生活下去！ 娘娘已经在想方设法，为女子开辟出路。 将来的将来，女人不必依靠男人，也能找到经济来源，能自立门户，很好的活下去！ 女子也可以撑起自己的一片天…… 可那女子再也没机会听雀爷跟她解释这些了。 那旋风的速度太快。 雀爷被风吹得眯了眼，她根本瞧不见女子被吹去了哪里。 她顺着哭嚎声，在草丛里摸到了孩子…… “我……”雀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没抱过孩子，你……你们谁会？” 看她架着胳膊，那僵硬的姿势……也不知是孩子更不舒服，还是她更不舒服。 这里只有她和半夏是女子。 可这两个女子，都没有成婚，更别提有孩子了。 她看着半夏，半夏也瞪眼看着她。 半夏非但没往前，还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摇头。 “我来吧。”姜朔上前。 “你？”雀爷狐疑地看他。 姜朔点点头，“当年被流放时，年幼的几个弟弟妹妹，我都抱过。” 雀爷面色一怔。 姜朔已经动作熟稔的从她怀里，把那小孩儿接了过去。 他姿势看起来柔软舒适，他轻轻摇着孩子，嘴里还哼唱着什么。 在他温柔低沉的嗓音中，衙门里紧绷绷的气氛，终于和缓下来。 他怀里的小婴儿，也终于睡着了。 第610章 我愿意成全你所有的野心 暴风肆虐了一个时辰。 大雨则持续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才停。 整个下午时光，大沽像是经历了一场至暗之夜。 黄昏，天亮了。 这么说，似乎有些奇怪。 但大沽，就是在夕阳的余晖中，看到黑暗散去，风雨初霁。 人们胆战心惊地走出家门。 看着被狂风扫荡之后的家园，满目疮痍。 目之所及的震撼，远远不及内心所受的震撼。 人们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数点自己的邻居，是否在这次暴风的劫难中，平安度过。 这些听话的躲在家里，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不禁相顾无言，唯有热泪盈眶。 他们拍着对方的肩膀，“活着就好，没事就好。” 那样大的暴风，太可怕了，平生第一次见。 能活下来，就好，就好…… 亲人们相拥落泪，不知是庆幸还是感伤。 衙门的人却已经忙碌起来。 他们要清点这次灾难之后，有多少人已经遇险，多少人受伤，多少人失去家宅…… 娘娘在第二封信里说了，所有的损失要统计清楚，由海司衙门协助当地的府衙给予百姓补偿。 还有力所不及之处，上报朝廷，由朝廷拨款，为他们重建家园。 她明知自己会遭受“奚落、嘲讽”，但她都没放在心上。 诚如她所言，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他人的目光、评判，根本无须在意。 衙门清点伤亡损失时，发现偷偷出港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 他们的家人哭得肝肠寸断。 出去的都是家里的青壮劳力，他们这么一走，撇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 也难怪那个女子，跪在衙门外哀求时，是那般绝望的神态。 “当初咱们就不该说那些风凉话…… “要是早点相信衙门的布告，就不会这样了。” 那些没有听衙门劝告，出海，或是没呆在家中的人，如今大都下落不明。 而那些房子不结实，被风吹倒的……衙门也组织了邻舍，极力的搬抬抢救。 天色渐晚。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儿，人群竟自发的朝京都的方向跪下，带着一种敬虔的神态磕头。 人们口中还喃喃有声，“皇上保佑，皇后娘娘保佑……娘娘千岁千千岁。” 这天夜里，半夏、雀爷分别给温锦写了信。 次日前晌。 温锦正在行宫里逗小公主玩儿，便收到了大沽来的信。 半夏在信中描述了那张暴风的惨烈，雀爷则说了人们在经历暴风前后，态度上翻天覆地的逆转。 “先前嘲讽得有多厉害，如今就有多后悔！ “特别是那些个不相信衙门，偷偷出海捕鱼的人家里，他们的父母眼睛都要哭瞎了。” …… “没有人组织，他们自发的朝京都方向跪拜感激。 “虽说捎带上了皇帝，但我只听见他们说‘娘娘千岁’，哈哈，锦儿你要小心呀……” 温锦还没看完信。 手中的信纸却唰地被人抽走。 “谁，这么没大没小？”温锦扭头，正撞进萧昱辰的眸子里。 “咦？你不是去打猎了吗？” 原本他们是要扎营帐的，后来发现，住在行宫里，骑马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萧昱辰便不愿温锦再继续奔波。 “你和玥儿住在行宫里，我跟钰儿每日来回即可。” 众女眷一看，皇后娘娘都住行宫里了，她们也懒得再搬腾，于是大家都住在行宫附近，没挪地方。 今晨一大早，萧昱辰就带着他的臣子们打猎去了。 按说，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啊？ “忽然想起，若韩献预测的准确，那今日大沽那边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所以，我便回来瞧瞧。” 萧昱辰低头看信，“果然是大沽的来信。” “捎带上了皇帝？” 萧昱辰抬眸看着温锦。 温锦轻咳一声，“雀翎说话没个正形。半夏说，雀翎救了个孩子，她还让姜朔一直抱着呢。” 萧昱辰没理会她的打岔，反而勾着嘴角，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在意了？”温锦问。 萧昱辰压低声音，“你还记得玥儿出生时，突然出现的异象吗？” 温锦皱了皱眉，“你说‘紫气东来’？” 萧昱辰道，“怎么知道，它就跟玥儿有关，而不是……跟生玥儿的母亲有关呢？” 温锦狐疑地看着萧昱辰，“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的野心就止步于此吗？你不是在举国办女学，改制，允许女子参与科举，允许女子入仕，允许女子抛头露面涉足士农工商……”萧昱辰在她耳边问，“你有没有想过，更进一步？” 温锦皱眉看着萧昱辰。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曾经熟悉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她竟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说这话，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 “我愿意成全你所有的野心。”萧昱辰看着她的眼睛道，“从很早以前，我就在等，等那样一个机会。” 温锦闻言，不由浑身一震。 她坐正了身子，愕然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我只有一个愿望……”萧昱辰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到那一天，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变。” 温锦错愕看他。 她摇头，呼吸有些局促，“我没想过……如此已经够了，你支持我就够了。 “我没想过要更进一步，跨越那道鸿沟……真的没想过。” 萧昱辰握了握她的手，轻抚她的发，“别怕，时机还未成熟，将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能想得到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必视我为阻碍，我会帮你。” 萧昱辰说完，将雀爷的信折好，还给温锦。ъitv “看完就烧了吧。 “如此看来，韩献确实有本事，人品如何，还要再看。 “赈济大沽的物资，我会命钦差前往运送，你若有合适的人，也可举荐同行。” 萧昱辰低头轻吻她的发，又满目慈爱地看了看女儿，才转身离去。 他离开好一阵子，温锦还是懵的。 但她忽然想起，姜芊曾经问过她的话……说，外头只知大梁皇后，而鲜少说大梁皇帝。 怎么她名声比皇上还响亮？ 温锦那会儿没有细想，如今回忆起来……确实很奇怪。 即便是在一个公司里，下属的业绩，由上司汇报，功劳归在上司头上，实属常规操作。 即便是她的主意，萧昱辰也可把功劳归在他自己头上，说不上“千古一帝”，青史留名总归可以的吧？ 他却似乎是故意替她扬名？ 他刚刚说……从很早以前，他就在等。 他不止是在等，也是在筹备吧？ 第611章 不可姑息养奸 温锦低头看着婴儿床里的小公主。 她喃喃自语，“你爹是不是疯了？他怎么就认定我有这样的野心呢？我真的有吗？” 温锦甚至有些恍惚……她究竟是不够了解萧昱辰？还是不够了解自己？ 现代心理学研究不是常说，人最难了解的，其实是自己吗？ 难道萧昱辰看到了她未曾认识的自己？ 温锦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罢了，难得出宫游完，不想这些了。 “等会儿带你去看看行宫的花花草草，这里跟京城皇宫风格迥异，还挺有意思的。” 玥儿像是听懂了母亲的话。 她本睡得香，没一会儿却醒了，伸着手要人抱。 抱起来，她就兴奋地指着外头。 温锦抱着玥儿，领着宫人去行宫里倒出转转。 离开没多久，她忽然想到玥儿的摇铃忘了拿。 也没多远，摇铃是她放的，别的宫人未必好找。 她便叫嬷嬷抱着玥儿，她带着俩宫女回去取摇铃。 “嘘——” 温锦沿着回廊，正要转过屋角。 她余光瞟见两个人…… 她立刻后撤一步，挡住身后两宫女，并提醒她们噤声。 她身后的宫女是白兰和青梅。 也是她在怀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提拔到身边的丫鬟，这俩丫鬟早已历练出来。 主仆间有默契，也能临危不乱。 “那是谁？”温锦躲在屋子拐弯处，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寝殿外站着的两人。 白兰飞快地朝那边瞟了一眼。 “宫女是咱们宫中，专门进屋洒扫的丫头。 “那太监眼生，好像是……” 青梅在一旁小声接口，“是太上皇宫里的太监。” 温锦有些狐疑，太上皇宫里的太监，跑到她宫里来。bigétν 跟她宫里洒扫的宫女，在“秘密对接”什么？ 温锦眼尖地瞧见，宫女飞快地塞给那太监了什么东西。 东西很小，两人的手掌和袖口完全遮挡住了。 “青梅，你去盯着那宫女。 “白兰，你拖住那太监，别人他回到太上皇宫里，直到我回来。” 温锦说完，两人便应声分头行动。 温锦看样子是回去找女儿去了。 实则，她离开两人的视线便进入了空间，又以极快的速度，跟上了那个太监。 太监走到背人处，左右瞧瞧，没人。 他从腰间摸出一只小荷包，把几根长发团起，小心翼翼地塞进荷包里。 温锦就在他“面前”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狐疑地歪了歪脑袋……没猜错的话，那是她的头发？ 小宫女打扫宫殿，收集了几根她梳子上的头发，交给这太监？ 太监……或者说，是太上皇，要她的头发干什么？ 温锦托着下巴思索。 “诶！就你！”白兰追了过来，忽而出声。 小太监吓了一跳，拔腿就要跑。 白兰一把抓住他，“说你呢，你跑什么跑？” 温锦就趁这空档，立刻上前，趁白兰拉扯之时，她拽走了小太监的荷包。 “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我喊你，你跑什么？” 白兰拖着小太监问东问西。 温锦则用最快速度，直奔钰儿殿宇。 钰儿跟着萧昱辰打猎去了。 但听说韩献没有去。 “二师兄！二师兄！” 温锦在没人的地儿，出了空间，径直去寻韩献。 “在在在……”韩献原本在打坐。 听见她的声音，连忙掀开眼皮，快步去开门。 “你说，你来之前，跟青城山的道士比试来着？那是你厉害，还是他们厉害？”温锦问。 韩献摸了摸下巴，“小师妹，你看不起我啊？不是我吹……” “你厉害是吧？那就好，头发给我几根！” 温锦没听他吹，直接催促道。 韩献一愣。 “快点！”温锦已经把小荷包里，自己的头发拿出来了。 韩献咬牙，给她拔了几根，“你要头发干什么？” “急用！晚些时候再跟你解释！” 温锦得了他的头发，飞快的塞入荷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韩献盯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身为皇后还跑得那么快，一点儿都没有上位者包袱吗？” 韩献哪里知道，温锦离开他的视线，确定四下无人，就立马进了空间。 温锦回到那小太监身边。 果然，白兰一点儿没让她失望。 她还拖着那小太监，东拉西扯呢。 小太监一脸焦急，但因为心虚，又不敢硬走。 温锦不动声色地把荷包给他放回去。 她离开，到没人的地方，闪身出来，远远喊道，“白兰，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在呢！回娘娘，奴婢在这儿！”白兰应了一声，这才放了那小太监离开。 几个女官当中，逢春功夫最好。 温锦命逢春去悄悄盯着那太监。 “看那荷包和里头的头发，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但一定注意隐蔽，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你。 “如果有危险，宁可放弃，也不要冒进，明白吗？” 温锦交代完，逢春领命而去。 温锦回到殿中，叫来了那洒扫的小宫女，还有掌刑管规矩的嬷嬷，以及一众的宫人们。 除了伺候玥儿的嬷嬷宫女们，人基本都在这儿了。 温锦坐在尊位上，垂眸看着小宫女。 她以前，一直以为，以宽仁待人即可，人心必向往之。 但今日，这个小宫女，拿了她殿中的头发，给太上皇宫里的人……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老祖宗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话是有道理的。 一味宽仁的领导，带不出好团队。 温锦深刻的反思了自己的一言一行，她发现，人该狠下心时，绝不能优柔寡断，才是对自己、以及自己身边之人负责。 对于出卖她，背叛“集体”的人，不可姑息养奸。 温锦沉着脸，殿中气氛十分紧张压抑。 “说说吧，”她看着小宫女冷声道，“你今日做了什么背叛本宫的事？悄悄拿本宫殿里的东西，给旁人……谁给你的胆子？” 小宫女闻言一慌，连忙辩解，“娘娘明鉴！奴婢不敢！奴婢没有啊！” 白兰和青梅上前道，“我们亲眼所见，你还狡辩？” 小宫女张了张嘴，眼珠子转的飞快，“不，不是殿里的东西！奴婢今日拿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给小德子。小德子我们是同乡……” 第612章 依律，当杖毙，暴尸三日 “离家乡这么远，难免有思乡之情…… “奴婢有次因为思乡，偷偷落泪时，恰遇见了小德子。他安慰了奴婢。 “后来他说……宫里年长的太监和宫女有对食的……问奴婢愿不愿意，若是愿意，就给他一缕头发做信物。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但奴婢没有偷拿殿里的东西，求娘娘明鉴！” 小宫女说“对食”时，殿中宫人微微变色，有人羞涩，有人不屑。 温锦却冷冷一笑。 “本宫只说，你拿殿里的东西给旁人，并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你为何一下子就想到头发呢？那头发既是你的，你为何会以为，‘殿里的东西’就指它呢？” 温锦又看向殿中其他宫人。 “倘若你们被冤枉，本宫说，你们拿了殿里的东西给旁人，你们第一个会想到什么？” 小宫女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其他宫人则议论纷纷，“是啊，怎么会想到头发？” “我肯定会想到金银之物，或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我什么都不会想到……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拿。更不会想到是头发，多离谱啊！” 周围议论声越多，小宫女的脸色就越是白上几分。 “你拿了本宫梳子上的头发，给太上皇宫里的太监。”温锦缓声说道。 小宫女连连摇头，“没有，奴婢不敢，奴婢冤枉啊。” “回娘娘！”一位嬷嬷上前道，“老奴去打听了，那太监是西边儿武定人。这宫女是丹阳人。” 殿中众人一片哗然。 “一个西北，一个东南，这老乡可不近啊……” 小宫女跪在那儿，摇摇欲坠。 温锦冷冷凝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顶不住压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娘饶命，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他说要娘娘几根头发……奴婢想着，也不是金，也不是银，就是不给他，嬷嬷每日给娘娘梳头的时候，不也会掉上几根吗？ъitv “奴婢也不是在娘娘头上拔……就是地上捡的……” 温锦冷笑，“听你的意思，你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罪？” 小宫女吸吸鼻子，垂着头没说话。 但她的沉默，恰恰就表达了这个意思。 她捡几根掉在地上的头发，能有什么错？ “奴婢有错……”她咕哝道。 温锦叫管规矩的嬷嬷上前说。 嬷嬷板着脸，不苟言笑，“主子之物，哪怕是一根头发，剪下的指甲盖，贴身用过的香包香囊……都必要销毁，不能落入有心人之手。你们进宫学规矩时，嬷嬷都教过。 “今日你能捡到主子的头发，梳头的嬷嬷，收拾妆台的宫女，都要受罚！” 嬷嬷话音落地，梳头的嬷嬷和收拾妆台的青梅都站了出来。 青梅脸上满是愧色。 “依宫律，各杖责二十。罚月利半年。” 青梅垂着头，安安静静地被宫人拖走。 小宫女诧异地看向青梅……那可是贴身服侍娘娘的大宫女啊！竟然说打就打了？ 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板子落在肉上的钝响声。 砰！砰！ 一杖一杖下去，听着都疼。 殿中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刚刚或幸灾乐祸，或看热闹的宫人……这会儿都屏气凝声，不敢说话了，甚至不敢眼睛乱瞟。 青梅这样有脸面的大宫女都挨了打，他们的脸面还能大过青梅吗？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小宫女连忙磕头。bigétν 她刚才不服，且不忿的神态，这会儿全然变成了惊恐不安。 “还没说到你呢，”管宫规的嬷嬷道，“发为血之余，你偷了娘娘的头发给旁人……倘若旁人是拿这东西，做什么巫咒，你就是害了娘娘的凶手！ “被抓获之后，你非但不知悔改，死不认罪。甚至还一再编谎话，当众欺瞒娘娘！ “你不但犯了死罪，更有株连之责。” 嬷嬷正说话间。 逢春白着一张脸从外头回来了。 温锦看她脸色极差，不由担心，挥挥手，让嬷嬷先停下。 逢春快步上前，在温锦耳边道，“小太监把东西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去到后院儿，有只大鸟。他将那荷包拴在大鸟的腿上放走了。” 逢春喘息了一声。 叫她紧张的一定不是这些。 虽然窥探太上皇，也十分紧张刺激…… “婢子看到，吉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偷看到了这一切……biqμgètν “但他藏得不好，被发现了……太上皇让人捉住吉祥……” 逢春咕咚咽了口唾沫，呼吸微微发紧。 “太上皇让人把他头摁在水缸里……溺死了。 “婢子眼睁睁看着，却、却……没办法。” 逢春攥着拳头，垂着头，眼圈儿微微发红。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吉祥经常往仁和宫跑，有时是拿东西，有时是传话。 吉祥人很机灵，见人总是笑眯眯客客气气的。 逢春跟他也算脸熟，每次见面，他都恭敬行礼，热切地喊“逢春姐姐”。 就那么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摁在水里，他挣扎、求饶、手脚乱挥……直到最后一动不动。 从水缸里拉出来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逢春觉得，在那一刻，被摁在水中窒息的不只有吉祥。 连她都感觉到了无比的窒息。 温锦闭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她冷眼看着跪在下头的小宫女。 “你已经害死了一个宫人。”温锦冷冷地说。 倘若那头发，不是别有用途。 吉祥何至于死？ “嬷嬷，继续吧。”温锦道。 嬷嬷上前宣读宫规，“……依律，当杖毙，暴尸三日。 “与你同时当值之宫人，皆受株连，杖责二十。” 宫人们纷纷诧异地吸气，殷切地偷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一向仁慈……她肯定会从宽处置吧？ 可众人只见皇后娘娘闭目，挥了挥手，默许了这一切的惩处。 众人暗暗心惊。 自打逢春回来以后，娘娘浑身的气势都比先前冷峻了好多。 逢春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女官，她从来镇定自若……可这会儿她脸色那么煞白难看。 难道都是因为这小宫女“偷头发”一事？ 连跟小宫女同时当值的人，都受了处罚。 众宫人不由人人自危。 从来都是最轻松自在的仁和宫众宫人，此时在行宫当中，却一下子风向大变。 众人做事都越发的小心谨慎。 甚至有些有心的宫人，还找了年长的嬷嬷，重新温习宫规。 第613章 是啊，我好怕呀 温锦也感觉到了此事之后，她身边宫人的气氛，颇有不同。 众人谨言慎行，做事更小心，也更有效率。 平日里的那种散漫，如今一丝也看不见。 “娘娘，刚刚在行宫的观景湖里，发现了吉祥公公的尸首。”白兰回来禀道。 逢春浑身一紧，下颌的肌肉紧了紧。 她亲眼所见，吉祥是被溺死在水缸里…… 想来是她离开之后，他又被抛尸观景湖。 “他有家人来领尸首吗？”温锦问。 白兰摇摇头，“以前听他说，他是个孤儿。” 逢春猛地抬头，“娘娘，没有人认领的宫人，若无主子怜悯，会被抛尸乱葬岗…… “如今在行宫，恐怕就是一张草席一裹，随便找个人迹罕至之地丢弃了。 “山上会有豺狼野兽把他吃了的……”ъitv 温锦道，“悄悄塞些银子给处理尸首的人，让他们给买一副棺材，好好埋了。” “奴婢去吧。”逢春道。 温锦却说，“白兰，你去。” 白兰福身退下。 温锦看着逢春，“你虽功夫好，但未必就没有被发现。 “也许太上皇让人当场溺死吉祥……就是杀鸡儆猴呢？” 就跟她今天，一定会杖毙那个小宫女一样。 既是对她的惩处，也是要警告敲打其他人。 逢春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温锦。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呆在我身边，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好保证你的安全。”温锦说道。 逢春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婢子明白了，多谢娘娘。” 温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正要好好想想时，恰小公主玥儿回来了。 “小孩儿见到娘，没事儿哭三场”，玥儿虽说不爱哭，但好一阵子没见到她娘了。 她一看见温锦，立刻张大嘴，“哇哇”的大声哭。 她一边哭，还一边睁开一边儿的眼睛，偷偷打量温锦。 瞧见温锦急忙朝她走来，笑眯眯地把她抱进怀里。 她才哭声渐小。 若是瞧不见温锦过来，她会扯开嗓子，那中气十足的哭声，恨不得把殿顶掀翻。 温锦赶紧把这“干打雷不下雨”的宝贝女儿搂在怀里。 看着女儿满足地冲她笑，她这老母亲心里，也被填得满满的。 好像万事已足。 直到这天夜里，温锦半夜饿醒，叫萧昱辰给她拿点心时。 她才忽然想起来，“哎呀！忘了件事儿！” 萧昱辰亲自把点心给她端到床边，又紧了紧她身上披风，“什么事儿？” 温锦拍了拍额头……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吗？ 她拿走韩献头发的时候，还说，回头就跟他解释清楚。 他懂道法，必然能推断出来，太上皇那边要头发是打算干嘛……也好叫他有所防备。 可后来，处理了小宫女，又有了吉祥那事儿……ъitv 她竟把向韩献解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算了……已经这个点儿了，等明日再说吧。”温锦咕哝一声。 虽然逢春看见大鸟带走了头发……也不见得，他们今晚就会有行动吧？ 温锦琢磨着，吃了东西漱了口，又沉入了梦乡。 她却不知……韩献正在盘腿打坐。 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喊，“温锦，皇后娘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韩献微微一怔，手里掐诀，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彼此都是一愣。 “你是谁？！”周凌风大惊，“不、不是温锦？” “弄错了……” 他当即就要退走。 韩献却是双手掐诀，面带微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周凌风？周道士？” 只见周凌风在“原地跑步”，跑得飞快。 “别忙着走嘛！你‘入梦’找我，还没道明来意就走，多不礼貌。”韩献笑说。 周凌风发现，他竟退出不去，不由暗暗咬牙，转过身来，“你是何人？” 韩献哈地笑了一声，“你来找我，问我是何人？” “我找错人了！告辞！”周凌风拱了拱手。 韩献笑道，“也不算错，皇后娘娘是我小师妹，你找她有何事？我替你转告。” 周凌风见他如此难缠，忽然丢出一张道符打向韩献。 韩献随手掐了个诀，朝那道符一弹。 道符蹭地无火自燃，变成了灰烬。 周凌风脸上一惊，“你……你就是使太上皇出了满嘴燎泡，口不能言的邪道！？” 韩献哈哈一笑，“邪道说别人是邪道？你说可笑不可笑？” 周凌风脸色一沉，“果然是你！” 周凌风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桃木剑，冲着韩献劈砍过来。 韩献手上没有法器，也没有道符。 他脚尖点地，向后飞掠几丈。 周凌风一击扑空，紧跟着又逼近过来。 韩献不与他缠斗，身姿灵敏地一直躲避。 “你……你想耗干我！”周凌风脸上已有疲色。 韩献微笑道，“‘入梦’法界，本就是你开启，这里是你的主场呀，怎么在你自己的主场，还如此力不从心吗？” “你……休要得意！”周凌风腾空而起，“拿出你的真本事，咱们较量较量！” 韩献挑了挑眉，“你认真地？” “当然！你怕了吧？！”周凌风喝道。 韩献轻笑，“是啊，我好怕呀！” 说着，他忽然飞身而上。 他手中掐了几个诀，而后两手做掌，猛地拍向周凌风胸膛。 他速度太快，周凌风躲闪不及，被拍中了胸口。 虽然他赶忙用桃木剑格挡。 却还是“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他的桃木剑上，更是被震出了一道裂纹。 “叮铃铃……” 一阵三清铃的响声。 让无边的黑暗散去。 周凌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捂着胸膛。 他嘴角的血，正在滴滴哒哒地往下落。 带着银面具的年轻男子，凝眸盯着他，“皇后这么厉害？” “不，不是皇后……”周凌风捂着胸口，吃力地说，“太上皇弄错了头发…… “皇后已经请了厉害的人来……” 银面具冷笑一声，“比你更厉害？” 周凌风抿着嘴，皱着眉。 银面具又晃了下手里的三清铃，“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说，能为我抓来太子。 “如果这次再失败，我就宰了你。” 周凌风暗暗咬牙……都怪太上皇！这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 同样退出黑暗的还有韩献。 他睁开眼睛，望着桌案上跳动的烛光，微微一笑，“总算没白拖着他！我知道他在那里了！”bigétν 他立刻跳下床，准备去找温锦。 一打开门，凄迷的夜色，吓了他一跳。 值夜的宫人惊醒过来，“韩先生，什么事？” 第614章 一定把他带回来 韩献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没事没事……” 他忘了时辰，如今是半夜呢。 韩献回到屋子里，继续打坐，但发现难以静心，他索性睡觉。 天光刚亮，韩献便弹身而起。 他不习惯有宫人服侍，一个人洗漱更衣，把自己收拾利落，便往温锦宫中去。 彼时，萧昱辰才正要坐下与温锦一同用饭。 宫人便报，“韩先生求见。” 萧昱辰呼吸一顿，“韩先生这饭点儿倒是卡得好。” 温锦暗笑，某人又小心眼儿了。 “师兄必是有事。请他进来。” 温锦这次没忘，她也有事儿要交代韩献呢。 韩献进来见礼。 “昨日的头发……” 两人异口同声，竟都是提这事儿。 如此默契，让师兄妹两个，不由相视一笑。 萧昱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 “你先说吧。”温锦道。 “韩某昨夜被周凌风‘入梦’，通过道法推演，已经确定了他的位置。 “求皇上、娘娘，派些人给韩某，韩某今日必将那周凌风拿下。”韩献拱手说道。 温锦点了点头，“难道他要头发，就是做这个用的？” “正是。”韩献拱手点头。 萧昱辰挑了挑眉毛，头发？什么头发？ “你要多少人？”他问。 韩献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人足矣。” 萧昱辰笑了笑，“朕给你二百人。” “不不不，用不了那么多，周凌风身边确有他人，但五十人已经足够将他拿获。”韩献道。 “那就带一百人去吧，有备无患。”萧昱辰大手一挥。 韩献还要拒绝，强调五十人足够。 但温锦递给他一个眼色。 韩献识趣地闭了嘴。biqμgètν “谢皇上！” “若是不急，韩先生用了早膳再去？”温锦道。 韩献看了满桌珍馐，当即就要挽袖子净手。 萧昱辰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韩献狐疑地看他一眼，“啊，不用不用！等韩某回来，再用饭不迟。” 韩献说完，领了萧昱辰给的手谕兵符，赶紧带御林军离开行宫，去捉拿周凌风。 待他走了以后，萧昱辰目光幽幽地落在温锦身上。 温锦挽起袖子，夹了只虾仁儿给他。 “行宫里养的，特别鲜，你尝尝。”温锦道。 萧昱辰轻哼一声，“我差得是这只虾吗？” 温锦挑眉，“你什么也不缺呀？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万万人之上。” “头发是怎么回事？”萧昱辰语气微酸。 温锦道，“这事儿是该跟你好好说说，昨日事情多……因为此事，还死了两个宫人。” 温锦语气沉了下来。 她细说了太上皇让人偷她的头发。 她怕对方会道术，而她对此一窍不通，不是对手。 所以，她去要了韩献的头发代替。 但后来……吉祥被太上皇命人溺死，她也杖毙了自己宫里的小宫女。 萧昱辰听完前因后果，不由大吃一惊。 他脊背一僵，不由后怕，“如果不是被你发现……昨夜被周凌风入梦的就不是韩献，而是……” 只会是温锦！ 他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既有后怕，更有愧疚。 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父皇，而韩献也算是“临危受命”保护了他的妻。 可他刚刚呢？ 他竟然嫉妒温锦和韩献之间的“默契”，嫉妒他们的“共同话题”他听不懂。 如今，他听懂了共同话题，心里却只剩下愧疚和尴尬。 看着白玉盘中，温锦给他夹的那只虾…… 刚刚他还觉得，一只虾就想哄好他？ 现在他却觉得……他哪里配得上她给他夹得这只虾？ “锦儿……”萧昱辰垂眸，握住她的手，“若是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盼你……” 他语气艰难生涩。 温锦正欲摇头。 门口忽然来了一个宫人。 “禀皇上、娘娘，太子殿下一大早带着十几个侍卫，打猎去了。” 夫妻俩闻言一愣。bigétν “这么早，他打什么猎？”温锦问。 萧昱辰皱起眉头，“虽说今日有狩猎比赛，但他也不用去这么早吧？ “太子往哪个方向去了？是狩猎场吗？” 宫人连忙道，“不是狩猎场方向，是行宫后山。” 萧昱辰微微蹙眉，“不是为了今日的比赛……他去后山打什么猎？” 萧昱辰叫来自己的御前侍卫，命他带了三十多人，去追钰儿。一顿早膳，如此多的事儿，夫妻俩似乎都没剩多少食欲。 温锦神色惶惶。 “怎么了？”萧昱辰看着她，“担心钰儿？” “这孩子主意大，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有意接近过周凌风。 “而如今，听韩献的意思，周凌风似乎距离行宫不远……我怕他会对钰儿不利。”温锦眼神略显焦灼。ъitv 萧昱辰握住她的手，“钰儿聪慧机灵，本事不俗。别把他当一般的孩子看待。 “他不会有事，我现在就带人去找他，一定把他给你带回来。” 温锦微微点头。 两人简单吃了几口东西，便各自起身。 温锦去看小公主，萧昱辰去追寻儿子。 钰儿此时正带着他的十几个亲卫，策马快行在林间。 这里的树林，树木极其高大，几乎遮天蔽日。 因为高大的树，抢占了阳光，底下倒没有太多低矮的灌木。 策马跑起来，一路顺畅。 钰儿如此一早地来打猎，并不是为了狩猎比赛。 他倒不甚在意比赛的结果，他是追着一头漂亮的梅花鹿来的。 那头梅花鹿极其漂亮，特别是它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在梦里见过它。 梦里，他在后山遇见梅花鹿，紧追不舍，终于生擒了它。 钰儿醒来还遗憾那只是个梦。 他心有不甘，带着自己的侍卫来到后山巡视。 其实他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只是个梦嘛……他来这一趟，也许更多的是想让自己死心。 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遇见了那头梅花鹿！ 和他梦里一模一样漂亮的梅花鹿！ “生擒它！” 钰儿若是要射死它，他和这么多侍卫，早就得手了。 “不要伤它，孤要将它送给母后！它这么漂亮，母后一定喜欢。” 钰儿想把梅花鹿作为这次秋猎，他送给温锦的第一个礼物。 梅花鹿跑得很快，钰儿他们紧追不舍。 梅花鹿慌不择路，蹿入有灌木从的密林之中。 虽说密林马跑起来阻碍太多，根本跑不快。 但对梅花鹿也是一样，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钰儿见状，索性拿着弓箭翻身下马，徒步去追那梅花鹿。 第615章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嗖嗖嗖——”密集地箭矢飞射而来。 “别放箭呀！射死了小鹿，孤还怎么送给……” 钰儿回头说道。 话未说完，他生生一愣。 因为射箭的并非他的侍卫们…… 反倒是他的侍卫们，被密集的箭矢包围了！ “保护殿下！有刺客！通知行宫！”侍卫们一边极力抵挡箭矢，一边想要护住钰儿。 还有侍卫向天射出哨箭。biqμgètν 那哨箭箭头上有造型奇特的哨子，在高速射出的过程中，有空气进入，箭尖会发出非常尖利的哨音。 这种尖利的哨音可以穿破空气，传出很远很远。 “咻——”哨箭才刚放出。 咔嚓—— 哨箭竟被人射中，在半空折断，箭尾颤颤地掉在了地上，箭尖扎入树干之中。 钰儿一开始有点儿懵…… 但他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 他带着他的侍卫们，落入了一个包围圈。 这里早有人设下了埋伏。 他自以为是“猎人”，没想到，他只是别人的“猎物”。 不过是转瞬之间……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侍卫们为了保护他，一个接一个，相继倒下。 他们射出的箭，也不知伤到对方没有？ 敌暗我明，他们根本看不到对方人在哪里。 只能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射过去…… 啾啾的鸟鸣声，似乎在提醒着钰儿，刚刚的那阵血雨腥风……已经过去了。 他身边最后一个侍卫，也倒在林间的枯枝败叶之中。 密集的箭矢，像是一场噩梦。 倒了满地的侍卫，以及侍卫身上扎得像刺猬一样的箭……提醒着他，噩梦还没醒。 钰儿猛地抬头，看向悉悉嗦嗦声音传来的地方。 “你是谁？” 一个带着银面具的男子，从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后头走出。 跟着他的脚步，四面八方，都有蒙着面，身上缠着树枝枯叶，做了全幅伪装的弓箭手出来。 他们张着弓，拉着箭。 箭尖都指向钰儿。 银面具男子挥挥手，“放下，都放下。对咱们的太子殿下，得客气一点。” 钰儿心头一紧，就像他想活捉那头鹿一样。 对方也想活捉他。 如今回想起来，真可笑……原来他就是梦里的那头鹿。 钰儿正欲开口，忽而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声熟悉的鸟鸣。 他想要抬头看……但他生生克制住了。 他知道，他现在被团团包围，他的任何动作，都逃不出这些人的眼睛。 如果他抬头看了，他们也会跟着抬头……那就会发现父皇的猎鹰！ 如果他没听错——是父皇的猎鹰追来了！ 猎鹰正在他头顶的树林上空盘旋！ 父皇知道他不见了…… 只是这里的树林太密匝了，猎鹰能发现在灌木丛里的他吗？ 父皇能找过来吗？ 如果今日，他能逃出这些人的手……他一定、一定不会再自负了。 他再做任何事，都会经过深思熟虑…… 母后说得对，他的身份，今非昔比。位置越高，责任越重。 他肩负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安危……他身边的这么多侍卫，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丈夫、父亲…… 可是他们为了保护他，别无选择。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钰儿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垂眸，目光扫过他的侍卫们。他在用目光，向他们一一道别。 他年轻的面庞，似乎在这一瞬间，褪去了稚气……在愧疚中，腾升起了责任感和使命感。 “哟，我们的太子殿下哭了啊？害怕了吗？ “你跪下向我磕头，我可能就放过你了。”银面具说道。 钰儿抬眼看他，“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胆小鬼，你也配孤来跪拜？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孤才不怕你！” 他说话间，已经回忆了一遍，身上各处都藏了哪些毒药。 对方人太多，并且从手段上来看，都是有经验的高手。 他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他只有一次机会。 “哈，小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银面具冷笑，“孤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还不是拜你一家所赐！” 钰儿眯了眯眼睛……银面具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还是恰在变声期，嗓音有些怪怪地，听不出他是谁。 “主子，我们先离开这儿吧？”一个身上缠满树枝枯草的人，上前对银面具说道。 银面具举头望天。钰儿心中猛然一紧……他也发现父皇的猎鹰了？ “时候不早，撤。”银面具大约只是看天色。 他挥手，几个人上前扭住钰儿。 他们将他的手反绑在身后，拉着他在密林之间，徒步穿梭。 钰儿只盼着，他们能走到空旷的地带……鹰的视线非常犀利，可以看见三千米之外的猎物。 到时候，就可以…… 钰儿还没琢磨完，就被推入了一个山洞。 呃……这下完了，山洞里，鹰怎么看得到？ “你们别小看这小孩儿，太子殿下幼年之时，就厉害得很。 “如今在东宫住了这么久，人家已经不是昔日的小世子了，诡计多端着呢！” 银面具话音刚落，钰儿就被用布袋子套上了脑袋。 山洞里本就漆黑，这下，他更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被人牵着、推搡着跌跌撞撞地走着。 钰儿倒并不觉得自己委屈……他连累了那么多侍卫。 他还在愧疚之情当中。 钰儿却不知，他父皇如今快要急死了。 萧昱辰带着亲卫，跟着猎鹰盘旋的方向，急奔寻来。 他们先是遇见了钰儿和侍卫们的马匹。 “怎么只有马在这儿？人呢？” 萧昱辰命亲卫们散开去找。ъitv “皇上，发、发现遇袭……” 远处传来侍卫因惊慌而变得尖细的声音。 萧昱辰疾步上前，入目的情形，让他顿时头晕目眩。 他早年间在沙场打仗之时，见多了“横尸遍野”。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如此天旋地转。 “皇上……”两个侍卫连忙上前搀扶他。 萧昱辰才意识到，他刚刚差点跌倒。 “找！”他下令。 侍卫将倒地之人，一个个搬开，排列起来。 “回皇上……没有发现太子。” 萧昱辰毕竟见多了这等场面，经验告诉他。 侍卫们倒地的位置……是在护着钰儿。 而他们明显是遇到伏击了，钰儿中了别人的圈套，进了埋伏圈。 对方引诱钰儿从行宫里出来，一直跑到此处遇伏……绝不只是为了杀钰儿。 想到这儿，萧昱辰反倒松了半口气，“钰儿还活着！” 只要儿子还活着！他便一定能将儿子救出来！ 第616章 韩先生是“饭桶” 在萧昱辰寻找钰儿的同时。 韩献也来到了距离行宫不远，麓山脚下的一处别院附近。 他派出五十人包围别院，余下五十人远观，准备随时支援。 韩献安排完，则孤身翻墙，深入别院。 别院面积不小，韩献翻进去的地方，恰是个人工观景湖。 他好险掉进湖里，“我道今日怎么‘犯水’呢，原来是这么犯的！” 他一只脚点着太湖石，以几乎不可能的刁钻角度，稳住了身子。 他站稳之后，却故意踏了一脚水，把鞋面都弄湿了。bigétν “既然犯水，躲过了这次，躲不过下次，我先‘犯’了它。”韩献弄湿鞋子之后，才从太湖石上跳到岸上。 他听着外头包围的侍卫们差不多都已经就位，便快步朝西南角的一处院子而去。 这院子里的人似乎都出去了，韩献一路上几乎没碰见几个把守之人。 倒是遇见了几个下人。 对方见他一愣，张嘴正要问。 韩献倒是不认生，点头致意，微笑示好。 对方眼神一晕……就被他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他穿廊过院，就跟走在自己家中一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一处客房院子当中。 韩献的目光落在正屋紧闭的房门之上。 一直没有用过任何道符、法器的韩献，这次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绳子。 他右手握着绳子，左手敲门。 “周道长，在里面吗？” 没见过抓人，还这么“有礼貌”要先敲门的。 周凌风显然也没想到。 “别扰贫道静修。”屋里传来周凌风虚弱又愤懑的声音。 韩献在外头，微微一笑，“昨夜伤得不轻啊，周道长？” 屋里霎时一静。 忽而后窗“吱呀”响了一声。 韩献飞身跳上屋顶，同时抛出左手的绳子。 那绳子仿佛有灵性，直接扑向后窗。 它先是在地上一拦。 “噗通”绊倒了跳窗出来的周凌风。 “捆！”韩献念叨。 那绳子又灵动的将周凌风整个儿缠住，五花大绑。 看着不足一米长的绳子，像是孙悟空的金箍棒，能长能缩，愣是把周凌风捆得结结实实。周凌风倒在地上，四肢和身体被捆在一起的他，看起来活像只大粽子。 “这是‘捆仙锁’，青城山的法器，怎么会在你手里？”周凌风惊疑地看着韩献。 韩献从屋顶跳下来，摸摸下巴，“你们叫它‘捆仙锁’？能捆住大仙吗？吹吧！你们青城山出来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吹牛啊？” “你住口！”周凌风怒目看他。 韩献嘿嘿一笑，摸着他前两日才刮过，却又冒出来的胡茬，“我就不！这破绳子，是我从青城山道士那儿赢来的。 “你师父给我的时候，还老大不乐意。非让我答应他，若是遇见你，一定用这个绳子捆你。 “你下山的时候，刨了你师父家的祖坟吗？让他提起你，就恨得咬牙切齿？” “呸！你才刨人祖坟！”周凌风又羞又恼。 韩献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管子。 他念了一句引火诀，那管子下头的捻儿就被点燃了。 “砰——”一声响。 一个巨大的蓝色烟花，在天空炸开。 别院里的人一愣。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四面八方翻墙进来的人惊懵了。 整个战役不过两刻钟。 别院里的人仆役、看守，就被尽都拿获。 韩献嫌周凌风实在太啰嗦，不是大声咒骂，就是嘟嘟囔囔小声诅咒。 他索性掐了个诀，朝周凌风一弹。 周凌风顿时也像曾经的太上皇一样，只能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太上皇当初嘴上出满燎泡，是他给化解的。 他用三张道符化了灰，用水冲服，才治好了太上皇。 可现在，他被捆成粽子，完全无可奈何。bigétν 周凌风再看向韩献的表情，就多多少少带了些惊惧。 “我们把人都带走，这别院不就空了吗？那出去的人一回来，老远就能发现不对劲儿。” 韩献摸着下巴道，“不成，得给他们留个‘瓮’。” 他叫人去唤剩下的五十人前来。 “我同你们押送抓获的人回去，刚才包围突袭的人，换上这里人的衣服，假扮成他们的样子，留在这儿‘守株待兔’。” 韩献安排之时，摸着下巴，不由叹道，“要说这领兵，还真是皇上更有经验，多给五十人，真没白给。” 待这边的人伪装打扮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韩献领着其余人，押解着别院中人，塞着嘴，绑着手脚。 明明该走半个多时辰的山路。 这些御林军也不知怎的，穿过了一片稀薄的白雾，竟然就到了行宫外头。 “诶？”御林军百夫长纳闷儿道，“韩先生领咱们超了什么近道儿吗？我记得路比这个远啊？” “是啊！去的时候，走了多半个时辰呢，回来感觉还不到一刻钟？” 御林军纳闷儿之时，韩献捂着肚子道，“饿死了饿死了……早饭未用，还如此大的消耗，我能吃下一头猪！” 御林军闻言，暗暗惊叹……不是说道士修行，都会‘辟谷术’，能十天半个月不吃饭，只靠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就能养生活命吗？ 这位韩先生，还真不像道士。 “好了，请百夫长押解人去交差吧，我不行了，我得用饭去。”韩献拱了拱手，一溜小跑没影儿了。 御林军百夫长张了张嘴……这，这交差的活儿，约等于领功啊！bigétν 他们没出什么力，整个抓获的过程，韩先生出了最大的力。 可等到领功劳的时候，他却撤了，把这在主子面前表功的机会，都让给了他们？ 百夫长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想起自己刚才还在心里想，韩先生真是“饭桶”，不由地更觉惭愧。 “走！先押解着人去回禀皇上、娘娘。”百夫长在心里决定，待会儿一定要记得为韩先生请功。 韩献这边，抓周凌风如此顺利。 但萧昱辰那边，寻找太子殿下，却十分不顺。 钰儿只觉扑面而来的空气，带着咸湿的味道。 山洞深处，空气潮湿很正常，但这腥咸的味道是哪儿来的呢？ 钰儿虽说嗅觉敏锐，却也无从判断。 正在这时，他头上戴的厚厚的布袋子被拿开。 周围石壁上萤石发出的亮光十分柔和，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光线。 钰儿往面前的石穴里一看，顿时明白了那腥咸的味道是来自哪里了！ 第617章 一起落入地穴 钰儿面前的山洞石壁下方，竟然还有一个地穴。 这群身着树枝树叶伪装的人，搬开地穴上盖着的石头盖子。 借着萤石的光，可以看见下方有毒虫蛇蚁。 什么蜈蚣、蝎子、蚰蜒……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钰儿却有些兴奋。 种类好全！ 若是能把这些毒虫全都收集起来，他能得做成多少毒粉呀？ 他能炼制出来世界上最厉害的奇毒吧？ 等下次再见武毒师的时候，他一定会惊掉下巴！说不定还会连连叩拜，求他说，师父快教教徒儿…… 想象着那幅画面，钰儿差点儿笑出声来。 但他还被反绑着手，不能让旁边这些人看出来他并不害怕。 见那银面具正警惕地盯着他。 钰儿立即向后退了退，“好、好恐怖！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银面具底下那一双警惕的眼睛里，这才露出满意神色。 “害怕了？跪下求我呀！” 钰儿摇了摇头，挺起胸膛，“我父皇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银面具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竟然气愤愤地哼了一声。 “你爹说你爹说！你就知道你爹说！” 钰儿眼睛转了一圈儿……他就随口一说嘛，银面具怎么这么大反应？ “别跟他废话，把他推下去吧。”银面具的手下们说道。 银面具又深深地看了钰儿一眼。 钰儿有些不懂，他那深邃的，复杂的眼神。 “推吧……”银面具说得有些艰难。 他背过身去，似乎不想亲眼看钰儿被推下去。 正待钰儿被推搡着要跌下去时。 钰儿忽然伸出手，紧紧的抓住银面具的胳膊，“哥哥，我害怕！” 银面具一抖…… 却不防备那些推搡的人用力太猛。 “啊啊啊——”他口中发出惊呼。 然后……他和钰儿一同跌进了地穴之中。 “你——”他立刻从地上弹身而起。 那些毒虫蛇蚁，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他们周围，并没有贸然进攻。 但是，就只是这么看着周围的毒虫，听着它们发出的声音，也叫人头皮发麻，浑身冒着鸡皮疙瘩。“拉我上去！”银面具冲上头喊道。 上头的人相互对视一眼。 钰儿从底下看，他看到他们的迟疑，也看到，他们迟迟没有放下绳子。 “你好像，被他们放弃了？”钰儿说。 “你闭嘴！”银面具冲他吼。 “你们想造反吗？快拉我上去！快点！” 在银面具的咆哮声中。 上面的人，把那石头盖子……缓缓地盖上了。 “不！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把我也关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需要我！你们主子也需要我！快拉我上去！放我出去！” 银面具声嘶力竭。 可上头的石头盖子，盖得牢牢的，纹丝不动。 “都怪你！”银面具转过头来，冲钰儿大吼，“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来！” 钰儿耸耸肩，“没有为什么，本能啊！我害怕嘛，能够到什么就拉什么喽。”bigétν 银面具盯着他的手，“不对呀，你是绑着手的，什么时候解开了……谁给你解开的？” 钰儿还没说话。 银面具就自问自答道，“是他们！他们悄悄给你解开了？ “他们推你的时候，故意往我这边推！他们故意让你把我也拽下来！？” 钰儿抿着嘴……既然银面具自己这么会脑补，他似乎也没必要再解释了吧？ 虽然那绳子，是他自己设法弄开的。 拽他一起下来，也是因为，银面具刚刚那个复杂的眼神，让他觉得……也许银面具，并没有坏得那么彻底。 但既然能离间银面具和外头那些人的关系。 钰儿还是乐见其成的。 而且，那些人把银面具也关在了下头，不正说明……他们确实已经放弃他了吗？ “我……我先杀了你！再杀出去！”银面具忽然拔出自己的佩剑。 只是，他一亮出武器。 周围的毒虫蛇蚁，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它们立刻摆出攻击的姿势。 特别是那条大蛇。 蛇有钰儿手臂那么粗，比钰儿张开双臂还要长上一倍。 它整个儿身体都是乌金色的。 乌金色的蛇很毒，而且在大梁很是罕见。 钰儿甚至怀疑，它根本不是大梁的品种。 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可不太妙。 从银面具的姿态上来看，他很紧张。 在毒虫把银面具包围起来的时候，钰儿找了个没有蛇鼠虫蚁占据的石壁角落，蹲坐下来。 他摸出自己养的金蚕。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最初那只金蚕的第几代后代了。 金蚕身上以金色为主，带着各色五彩斑斓的花纹。 钰儿把它拿出来以后，周围的蛇鼠虫蚁，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威胁。 立马离钰儿更远了。 “呀——”银面具低吼一声，冲着向他蹿来的毒蛇一通猛砍。 唰唰唰—— 他的剑倒是挥舞得非常快，快得在萤石映照下，全是重影儿。 那蛇头被他砍断，恰落在钰儿脚边。 钰儿还没能捡起蛇头看上一看。 他的金蚕就飞扑上去……金蚕吸附在蛇头上。 不过一会儿功夫，它就把蛇头“吸干”了。 钰儿仿佛看见它满足的舔了舔嘴，还打个饱嗝儿。 毒蛇被砍断的其他部分，则被这里的其他毒虫分食了。 但那只首先发起进攻的毒蛇，就像是它们的一次试探。biqμgètν 试探过后，它们并没有被银面具镇住，反而更加的跃跃欲试了！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想让我们被这些毒虫吃掉吗？”钰儿天真地问道。 “是你，不是我们！”银面具冷冷地说。 钰儿嘻嘻一笑，“也许吧。但现在的事实是，我们都被关在了这里。” 银面具恨恨地看他一眼，“别以为都被关在这儿，我就会告诉你！我和你不是一伙儿的！” 钰儿哦了一声，“可这么多的毒虫，我们也打不过呀。” “别说‘我们’，谁跟你是‘我们’！”银面具怒吼。 他的情绪非常愤懑不平。 钰儿细心地注意到，这些毒虫似乎也能感知到情绪。 他的愤懑情绪，让毒虫们十分兴奋。 它们忽然发起了集体攻击，悉悉嗦嗦，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围绕着银面具快速聚集。 “不……”银面具从怀里摸出类似雄黄粉的药粉，向周围撒去，“别过来！” 他愤怒的声音里，其实夹杂了许多惊恐。 第618章 他的儿子，或许在里面等他 银面具将雄黄粉撒出去，果然逼退了那些蛇鼠虫蚁。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转过身，凶狠地盯着钰儿。 “你知道他们把你关在这儿，是为了什么吗？”银面具问。 “喂虫子？”钰儿道。 银面具冷笑一声，“是为了炼蛊。把你炼成最厉害的‘人蛊’，再用你去对付你父皇、母后。 “在你亲人眼中，你仍是萧钰，可实际上，你已经成了养蛊人的提线木偶！成了傀儡！” 银面具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钰儿。 也许他想从钰儿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看到害怕。 他对钰儿向他跪地求饶，似乎有什么执念。 但见钰儿仍是那副天真烂漫的表情，他的银面具都快裂开了。 “你是不是没听懂？” 要不怎么会不害怕？ 钰儿道，“你是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们把你也关在这儿，是要炼出两个‘人蛊’吗？” 银面具怔了怔…… 继而，他猛地抬头冲石头盖子大喊，“放我出去！你们想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钰儿嗤笑一声。 银面具狠狠看向他，“你笑什么笑？我是被你连累了，等你被炼成蛊虫，我一定可以平安出去。” 钰儿哦了一声，“是谁给你的自信呢？” 银面具眯了眯眼，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看周围的虫子，它们好像越来越不怕雄黄粉了。”钰儿提醒道。 银面具向周围看去。 果不其然！那些蛇鼠虫蚁在雄黄粉上试探着。 在反复试探之中，它们的耐受性越来越强。 眼看着它们就要突破雄黄粉撒出来的“保护圈”，进攻银面具了。 银面具连忙把身上的所有雄黄粉都掏出来，全部洒在自己周围。 钰儿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等他做完这一切，钰儿才“好心”地提醒，“你觉不觉得，你洒了这么多雄黄粉，就好像帮助毒虫在修炼一样。 “突破雄黄粉的那些毒虫会变得更加厉害。你仔细看，那些不敢突破雄黄粉的毒虫，会被其他毒虫分食。 “而分食掉同类的毒虫，越来越不怕雄黄粉了。” 银面具没有看毒虫，他震惊地看着钰儿，“观察得这么仔细……你不害怕吗？” 看着这么多蛇鼠虫蚁，不会头皮发麻吗？ 银面具到这会儿，才意识到……钰儿自打被推下来，就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甚至连叫都没叫一声。 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地穴时，还吐了好一阵子呢。 可萧钰甚至……都不需要适应的过程？ “你真的……不害怕？”银面具问道，还是无知者无畏？ 钰儿赶紧抱紧膝盖，缩成一团，“哥哥，我好害怕呀！你能保护我吗？” 银面具：“……” “小心！冲过去了！”钰儿忽然指着他身后道。 银面具猛地转身，挥剑就砍。 “娘呀——”ъitv 那么大一只蜈蚣！ 好险吓死他！ 银面具剑术不错，在生死危机之下，更是超常发挥。 所有潜力都被激发的他，把蜈蚣斩成了数断。 那蜈蚣太巨大了，有手臂那么长，得有上千条腿吧？ 密密麻麻地腿，让他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钰儿的提醒，他这次也留心去看了——果然，蜈蚣被斩断的躯体，会被其他毒虫分食。 咔哧咔哧……毒虫的嘴里发出细碎的声响。 “呕……”银面具又吐了。 他真不明白，萧钰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怎么就没吐呢？ “哥哥小心呀！”钰儿的声音喊道。 银面具吐得肠子还在抽搐。 他这会儿可没力气挥剑。 只见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折成三角包的道符，朝那只硕大地毒虫扔过去。 砰的一声。 道符像一颗小型的手雷，在毒虫身上爆开。 毒虫被炸碎了。 “这个厉害！”钰儿在一旁，拍着巴掌叫好。 银面具：“……” 他明白了——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他娘的，他俩都快被毒虫围攻的炼成“人蛊”了！ 萧钰还在那儿拍着巴掌看戏呢！ 这家伙根本是被他爹娘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什么叫“死到临头”吧？ “哥哥这东西还多吗？”钰儿指着周围道，“你看，毒虫似乎变少了，但是它们变大了。” 银面具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分食了其他毒虫的那些蛇鼠虫蚁，会长个儿！ 它们的体型，已经远远大于这种物种的正常体型。 看那只老鼠，比胖猫还大！ 那条大胖蛇，身子比他腿还粗！ 银面具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张道符，朝那胖蛇弹去。 砰！ 道符倒是炸开了，胖蛇身上被炸出了伤口，但它没死。 它看了看伤口，又看向银面具，那一双恐怖阴冷的蛇眸中，发出比萤石还绿的冷光。 嘶嘶地吐着剧毒的芯子，盯着他。 银面具哆嗦地越来越厉害了。ъitv 他猛地转头看向钰儿，用力握着剑柄。 “我……我先杀了你！把你喂给它们！如果你这‘人蛊’炼成，或许他们就会放我出去了！” 银面具说着，举剑砍向钰儿。 …… 萧昱辰带着御林军，在山林间搜索。 他放出了三只猎鹰，一直盘旋于上空。 忽而他们前方出现了一片白雾，率先进去的侍卫，进去不久，就像喝醉了似的。 只见他们脚步踉跄，东倒西歪。 “请皇上止步！雾气或有毒！”侍卫连忙喊道。 果然，不久就看见那些侍卫相继扑倒在地。 萧昱辰看到此情形，愈发心急如焚。 他的钰儿！ 他的钰儿会不会在这雾气当中？正等着他去救他？ 萧昱辰忽然想起，温锦总是让他随身带着一只小瓷瓶。 那是她配置的“解毒丸”。 他立刻将瓶子拿出，药丸全部倒在手掌之上，一共也就十几颗。 “众将听令，御前带刀侍卫服下此解毒丸，同朕进入雾气深林。其余人守在雾气之外，等待接应。”萧昱辰服下一颗解毒丸，将剩下的分给他的亲卫们。 “皇上！求皇上派我等进去，求您留在外头！”侍卫们拱手请命。 “求皇上顾惜龙体！”侍卫们纷纷哀求。 萧昱辰沉思片刻，“朕要去寻太子，朕答应过皇后，一定会把钰儿平安带回去。” 说完，他下马前行。他走在最前头，目光坚定，脚步稳健。 第619章 我这就去助妹夫一臂之力 温锦喂饱了女儿，等了许久，都不见萧昱辰和钰儿回到行宫。 也不曾有人传信儿说，他们已经平安归来，或是直接去打猎了。 温锦心神不宁，不知是直觉，还是母子、夫妻之间的心灵感应，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听闻韩献带了人回来。 她没见周凌风，径直去寻韩献。 韩献回到太子那儿，让人摆了一桌子饭菜，让那么多人“抄近道儿”回到行宫。 是因他担心路上遇到什么变故，或是撞见回去别院的人，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但代价就是，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并且又困又累。 “等我吃饱，一定要睡上它三天三夜……” “二师兄！”温锦的声音传来。 韩献心头一跳，连忙端过离他最近的糯米鸭，狂扒了几口。 小师妹这声音，让他顿时觉得更累更饿。 不等宫人宣韩献见礼，温锦便已经阔步来到殿中。 她摆摆手，“二师兄先吃着，边吃边听我说。 “钰儿一大早，领着几个亲卫去后山打猎。我担心周凌风对他不利。 “皇上便叫人去找，后又亲自带人去寻。可如今已经一两个时辰过去了。 “皇上与钰儿，都杳无音信……二师兄，你有办法吗？” 韩献吃得太急，被糯米鸭噎住了。 温锦亲自上手，给他成了一碗酒酿圆子，只有酒酿，没有圆子。 韩献接过，咕咚咕咚一口干了。 “回娘娘，不是我推脱啊……实在是，精力不济，我……” 韩献话未说完。 温锦忽然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韩献狐疑。 温锦示意他打开看看。 韩献扭开木塞，放在鼻端深深一嗅。 “嗬！” 他惊叹一声，神情一震。 “给我的？” “还请二师兄帮忙！”温锦道。 韩献倒出瓶子里的药丸。 纯白色的药丸子，像缩小版的酒酿圆子里的圆子。 一共五颗，每一颗都圆润光洁，天光照射下，仿若流光溢彩。 “灵气充裕，极品中的极品呀！ “小师妹这丹药，实乃‘仙丹’呀！” 韩献感慨着，神情虔敬地拿了一颗放入口中。 若不是时间不允许，他恐怕要沐浴焚香，三叩九拜，再服用此丹。 温锦也不知道，这“仙丹”能不能让韩献恢复精力。 这是空间里的灵雾自行化成的丹，韩献是修道之人，此丹一定会对他大有裨益吧。 “嗯！”韩献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瞳仁里，光芒大盛。 他整个人都仿若会发光，“极品上仙仙丹！啊啊啊，暴殄天物啊！我怎配服此丹？！不配不配！”biqμgètν 他一边说着“不配”，一边把剩下的四颗放回瓶子，揣入怀中，塞进衣袋最里层。 他拍了拍胸口，“师妹放心！我这就去助妹夫一臂之力！” 韩献拱了拱手，拽了只鸡腿，阔步离开。 温锦嘴角抽了抽…… 有时候觉得二师兄靠谱，有时候又觉得都是错觉？ 韩献离开行宫后，便觉得鸡腿多余。 那一颗仙丹，已经让他达到了“里外圆融”的境界。 外体肚子不饿，内中精神饱满。 恰遇见一只“黄大仙”，韩献立刻掐了个诀。 黄大仙朝它跑来。 韩献道，“鸡腿给你，但你得给我带路。” 黄大仙直起上半身，朝他连连作揖。 韩献把鸡腿扔给黄大仙。 黄大仙狼吞虎咽地吃着鸡腿，大尾巴兴奋的甩呀甩的。 韩献微微一愣，“唷，师妹的仙丹太厉害了，我这只手摸过仙丹，再摸那鸡腿，鸡腿都沾了‘仙气儿’了。 “黄大仙，你若日后真的修炼成了，能化人形，可别忘了来找我报恩呐！” 黄大仙连鸡骨头都没吐。 它尾巴一甩，速度非常快地蹿在前头，给韩献带路。 韩献掐诀，如草上飞一般，紧紧追在它后头。 他远远看见一行侍卫，骑着马，不安的等在一片瘴气之外。 黄大仙停下脚步，冲他指了指那边，甩甩尾巴跑了。 韩献凝神一看，那些侍卫确实是御前侍卫的行头，怎么不见皇帝的身影？ “嘶——坏了！”韩献掐诀，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不多会儿，韩献的身影出现在一片白色的雾气当中。 他看不清楚前方的情形，但能听见有打斗和痛呼之声。bigétν 他两指并在一起，在自己眼睛上缓缓划过，口中念着，“开——” 他渐渐能透过白雾似的瘴气，看见前方的情形。 只见皇上与他的御前侍卫们，遭遇了一行身着“树枝草叶”伪装的人。 这些人功夫不见得比御前侍卫更厉害。 但他们也有绝招儿。 他们能扔下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球，球砰地炸开，白雾弥漫。 他们的身形随之不见。 那白雾是有毒的，他们则能凭借这白雾，闪身出现在好几步开外的地方。 对毫无防备的御林军，发起偷袭。 这群人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想先对付皇上。 但奈何萧昱辰警惕性太高，功夫太强。 他们无论突然出现在萧昱辰身边，任何一个方位。 萧昱辰都能在他们偷袭之时，迅速而有效的反击。 御林军已有半数受伤，这群“擅伪装”之人，也有不少伤员，彼此战事焦灼。 但似乎双方都想“咬死”对方，不想放弃。 韩献点点头，他掐诀消失在原地，又突然出现在萧昱辰头上不远处的树杈子上。 “皇上，韩某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让他们不能原地消失。 “还有一种是让咱们的人也能原地消失，您看，咱们用那种方法更合适？” 韩献彬彬有礼地问道。 萧昱辰乍一听到他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听清他说的话之后，他好险没气死。 “都行！”萧昱辰无语，既有办法，只管用上就是，战事焦灼，还用再请示一遍吗？ 韩献嘀咕，“都行的话，那……” “第一种！”萧昱辰又道，这韩献怕不是有什么选择困难症？ “是！”韩献这回声音坚定了很多。 他手中掐诀，口里念念有词。 忽而，只听这密林之中，“砰砰砰——”像放爆竹一样，气爆声不断。 那些“伪装者”身上冒出一股股白烟。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这次，并没有消失！ “抓活的！”萧昱辰一声令下。 “唉……”韩献却叹了口气，“这活不了的呀……” 第620章 萧钰殿下，求你，求你救救我 萧昱辰诧异看向韩献，“为何活不了？” 韩献还没回答，就见那些身上爆出白烟的“伪装者”，接二连三地倒下。 侍卫们上前查看，只见他们七窍流血……分明是中毒而亡。 “怎么死了？”萧昱辰问道。 韩献摸着下巴道，“那毒本就是既能伤人，也能伤己。庇护他们的移动阵法，发挥不了作用，他们自然就被自己的毒，毒死了。” 萧昱辰怒目看着韩献，“你……怎不早说？！” 韩献吧唧了一下嘴，耸了耸肩。 “一个活口没留，如何问出钰儿的下落？！”萧昱辰恨不得掐死韩献。 这“二师兄”不是选择困难，他恐怕是脑子不好，修道修傻了吧？ “嗐，这好办，韩某能找到皇上，自然也能找到太子殿下！”韩献自信的从树杈子上跳下来。 他手里掐诀，嘴里喊道，“黄大仙！黄大仙！出来带路！” 喊了半天，没一只黄鼠狼出来。 萧昱辰，以及众侍卫都目光灼灼，且狐疑地盯着他。 韩献一拍脑门儿，“对了，这里有毒气，黄大仙早就避开了。 “皇上请，咱们先出了瘴气再找。” 萧昱辰想一拳打死他，若不是为找钰儿，他想不开才进这毒气林啊？ “倘若钰儿就在这密林深处，等着朕去救他呢？！” 萧昱辰盯着韩献，愤怒的眼底，一片血红。 韩献缓缓点了点头，“皇上说得也有道理，莫急莫急，还有办法！” 韩献赶紧从怀里摸出他的破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罗盘中间的缺了口的玄铁勺飞快得转了几圈，勺柄颤颤指向一个方向。 “这边！”韩献捧着罗盘，在前头带路。 …… 地穴之中。 银面具未能冲向钰儿，就被毒虫蛇蚁围攻了。 他强烈的愤怒、急躁等情绪，似乎很能刺激这些毒虫。 它们像疯了一样涌向他。 任凭他挥砍，扔道符，都无济于事。 他筋疲力竭，虫子们却越练越强。 银面具终于气喘吁吁地，扶剑而立，若不是剑支着地，他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ъitv “你……”他盯着钰儿，“你这个胆小鬼！就只会缩在角落里！ “在京都，在怀王府，在皇宫……你就只会躲在你爹娘身后。 “你有什么出息！你不配做太子！不配做储君！ “这天下若是交到你的手里，大梁亡矣！” 银面具声嘶力竭，似乎在痛惜大梁的前景。 钰仍旧坐在角落，听他这么指控，钰儿只是笑笑。 “这天下，本就不该是你爹的！更不该是你的！你一家都是欺世盗名的奸恶小人！” 银面具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愈发气愤。 周围的毒虫，受他情绪影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 它们似乎要发起最后一轮攻击了。 银面具和钰儿，都感觉到了。 这一轮攻击之后，可能第一只“人蛊”就要炼成了。 直到这时候，银面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它们为什么不攻击你？” 之前，银面具一直觉得，是因为钰儿躲在他背后，靠他跟毒虫打斗，钰儿才能平安无事。 可这会儿，银面具才意识到。 他想砍钰儿的时候，两人已经是面对面，彼此对峙的局面了。 为什么毒虫还是没有去攻击他呢？ 待银面具定睛一看…… 钰儿周围似乎也有许多毒虫，只是那些毒虫的尸体都很小，又小又干瘪。bigétν 远不如攻击自己的这些毒虫这么大，这么厉害！ 银面具冷笑一声，“你看，连虫子都懂得区分强弱！强的虫子来攻击强者！”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弱的虫子去攻击弱者！” 他用食指指着钰儿。 钰儿仍只是微笑，不在意，也不解释。 “唉……死在这里，我虽不甘，但也绝不愿被炼成‘人蛊’，做旁人的傀儡！” 银面具忽然提剑，抹向自己脖子。 “当——”一声脆响。 钰儿打出一枚石子。 撞在银面具的剑身上。 巨大的震力，让银面具竟然差点握不住剑柄。 长剑甚至发出“嗡——”地震颤声。 银面具倒吸冷气。 “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内力？ 不敢置信！ “也没有啦，我父皇教我的内功心法，也就随便练练。”钰儿笑说。 银面具：“……” 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钰儿看着他道，“你这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儿呀！父皇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上策。 “哦，你不喜欢听我爹说。那……我娘说，人最聪明的做法是，先保全自己，再徐徐图之。” 银面具：“……” 就是变着法儿说他蠢呗！ 银面具冷笑。 “你爹你娘说再多，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谁都出不去！说得好听有什么用？” 钰儿摇摇头，“我能出去呀，我只是还不想出去罢了。” 银面具简直要笑死。 “你不想出去？牛皮不要吹太大！会炸！” 钰儿嘻嘻一笑，“我只是还没见过‘人蛊’是什么样子，我想看看。” 银面具脸色微变，“你不怕……自己也被炼成人蛊？” 钰儿看了看周遭那些虫子，“你没发现吗？我以为你已经看出来了。 “这些虫子都怕我，他们不敢攻击我。其实虫子虽然不聪明，但它们也懂得趋利避害。” “哈，哈哈，萧钰，你是想把我笑死再喂虫子吗？”银面具差点儿把面具笑掉，“它们怕你？怕你太蠢，吃了会变蠢吗？” 钰儿眨了眨眼睛，朝毒虫迈步走去。bigétν 银面具瞪大眼睛，惊恐的发现……毒虫竟然真的后退了！ 他朝哪边走，哪边的毒虫蛇蚁就往后退，他就好像一个行走的“雄黄药”。 不，他可比雄黄药厉害多了。 银面具震惊之后，眼睛转了几转。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噗通朝钰儿跪了下来，“萧钰殿下……求你，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被炼成人蛊！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我错了……我不该害你，不该嘲笑你……但我是被他们逼的呀！” 银面具跪地哀求时。 地穴上方传来石头盖子被挪动的声音。 地穴里的两人同时抬头往上看。 上头的人也借着萤石的绿光，往洞里看。 “殿下，我们来救你……了？” 怎么看着，太子殿下好像并不需要被救的样子？ 第621章 装模作样 银面具看着地穴洞口的人。 钰儿朝上头摆手道，“盖上盖上，再等一刻钟，不多不少，一刻钟就好。” 萧昱辰推开韩献，趴在地穴洞口道，“钰儿，你没事吧？” 他说着就要往下跳。 “别！别下来！”钰儿大喊。 萧昱辰也看清楚了底下的情形。 他当即浑身发麻…… 这简直比瘴气林还恐怖啊！ “钰儿！”他眼底唰地就红了，“爹爹现在就救你……” “不用不用，等会儿再救……” 钰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韩献也连忙拉住急得要往下跳的皇帝陛下。 他努努嘴，“您瞧，殿下玩儿得高兴着呢。” 萧昱辰是关心则乱，这会儿他冷静下来，仔细一看……可不嘛，钰儿背着手，迈着方步，表情好整以暇。 他哪儿像是需要别人救的人？ 那些蛇鼠虫蚁看起来吓人，但钰儿一走近。 它们蜷缩在一起，甚至拼命的往底下挤……集体瑟瑟发抖。 萧昱辰嘴角抽了抽……他们是不是，来早了？ 银面具虽迟钝，倒不是真蠢。 他这会儿是真的相信了。 太子萧钰，比毒虫恐怖多了！ 要是真让上头的人，把盖子盖上了…… 他今日不死也要被炼成蛊了！ 银面具当机立断，猛地扯下自己脸上面具—— “皇上！求您救救侄儿吧！侄儿知错了！都是那些人逼侄儿的呀！ “侄儿没有伤害太子殿下，反而一直在保护太子殿下！ “那些人就是看出侄儿想放走太子殿下，才把侄儿一起推下来的！” 洞口上的人微微一愣，看着银面具底下那张熟悉又略带陌生的脸。 “侄儿是被贬为庶民，圈在逍遥村的萧云杰呀！皇上救救草民吧！”萧云杰跪地哭喊。 “废太子遗孤，萧云杰？”萧昱辰微微一愣。 钰儿倒是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你。我说你怎么对‘我爹说’反应那么大呢？感情是因为……你没爹了。” “你……”萧云杰狠狠瞪了眼钰儿。 但他很快垂下头去，哽咽道，“我爹做了错事，竟敢谋害太上皇，子弑父，臣弑君，不管从哪说，他都错得无可救药…… “皇上，草民跟他不一样，求皇上看在血脉亲情的份儿上。 “看在草民自身难保，还想救太子殿下的份儿上……饶草民一命吧！”bigétν “你想救孤？”钰儿挑了挑眉，嘿嘿地笑。 萧云杰重重点头，“是啊是啊，不然草民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钰儿挑了挑眉，“你倒是会找理由。” “钰儿，先上来，上来再说！”萧昱辰让人放绳梯下去。 钰儿指着绳梯，“你先上吧。” 萧云杰当仁不让，麻溜的爬上绳梯……他还真怕皇帝把萧钰救上去，会把他关在这儿不管。 “父皇，把他绑起来，他跟其他人是一伙儿的！”钰儿冲上头道。 “殿下……误会啊殿下！草民是被他们胁迫的！” 萧云杰喊着，却已经被御前侍卫给五花大绑起来。 钰儿趁这功夫，放出他的金蚕。 那群蛇鼠虫蚁要是能说话，这会儿恐怕都挤在一起，大喊，“你不要过来呀！” 不多时，那群大大小小的毒虫，就像被喷过了强效杀虫剂一般……堆成一堆，死得整整齐齐。 而且，像放久了一般，干巴巴的。 倒是那金蚕，色彩斑斓，金光闪闪，肚子撑得像个球儿，躺在钰儿的小匣子里，打着饱嗝儿，美美地睡着了。 钰儿也攀着绳梯爬了上去。 萧昱辰一把抱起儿子，又气又急又心疼…… 他正要说他两句。 没想到钰儿竟然抱着他的脖子……哭了。 他看着他在地穴里的反应，以为他根本不怕。 没想到，他毕竟年少，还是会害怕的呀？ “呜呜，父皇，侍卫们因孩儿大意，误入埋伏，他们都死了……孩儿知错了。 “身为储君，孩儿却没能给他们锦绣前程，反倒葬送了他们的性命，是孩儿没做好……” 萧昱辰听闻钰儿这番话，不由地从里到外，整个人都是一震。 原以为，他是害怕了，受了惊吓。 却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觉悟。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何为顶天立地？说白了，就是敢于承担责任，敢于背负使命！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你待如何？” “孩儿想给予他们追封，给他们家人抚恤和嘉奖。 “这一切的支出，都从孩儿自己的私库里出。 “同时，孩儿也想让父皇写一篇悼亡赋，悬挂在孩儿的书房当中，让孩儿抬头就能看见。 “也好日日提醒儿子，位高权重者，万不可任性。一念之间，可能就关系到旁人的生死存亡。” 萧昱辰连连点头，欣慰又感动。 有儿如此，父复何求？ 一旁的萧云杰，皱着眉头，深深看着比他还年少许多的萧钰。 他不屑轻哼，“装模作样！” 钰儿听见了，但他一声不吭。 一行人回到行宫。 温锦在他们回来以前，便已经接到消息，知道父子平安。 她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但见到原本应该在逍遥府中软禁，却被五花大绑来的萧云杰。 温锦不由挑了挑眉，“他这是……”ъitv “婶母！哦不，是皇后娘娘……求娘娘救我！草民是被他们逼迫的！草民被他们从逍遥府中接应出去！ “草民是不愿意的，但身单力薄，不敢违抗，只好留在他们那里，以图取得他们信任之后，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效力啊！” 萧云杰瞧见温锦，便跪地哭嚎。 “我知道婶母……娘娘是最心善，最宽仁的，求娘娘救救侄儿！ “当初第一次秋猎时，侄儿被惊马吓出了病，若不是娘娘，侄儿早就没命了！ “侄儿的命，是娘娘给的！侄儿断不会背叛娘娘啊！” 萧云杰痛哭流涕，情真意切。 温锦一言不发，她只看着自己儿子。 钰儿在他爹面前会落泪，在他母后面前，却坚韧得很。 他仰脸儿冲母后一笑，“孩儿没事，就是肚子饿了，早膳都还没吃，这就该用晚膳了。” “传膳。”温锦不再看萧云杰一眼，转身带钰儿回了殿中。 原本今日有狩猎比赛。 但皇帝和太子都不在，等于没了“裁判”，比赛给谁看呢？ 众人都巴望着行宫…… 很快，废太子遗孤，同太子一起被带回的消息，就在大臣们中间传开了…… 第622章 挑战都是提升自己的契机 钰儿同父母用了膳，又陪着妹妹玩儿会儿。 眼看夜幕降临，他回到自己住的行宫殿宇。 他没去歇息，看了那些亡故的侍卫名册，以及拟定给他们家人的抚恤。 钰儿深吸一口气，提笔在后头又各加了一笔款项。 “逝者长辞，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孤能为他们做的不多，也算是弥补我自己心头遗憾吧。” 一旁研墨的小太监，深深看了眼钰儿。 钰儿搁下笔时，太监弓着身子低声道，“多谢太子殿下…… “能侍奉殿下这样爱惜仆从、手下，将奴才们也当人看的储君，是奴才们的幸事。” 太监眼圈儿红红的，眼睛里还泛着泪光。 不知是感动，还是想到了自己……倘若自己哪天也能因护驾去了。 自己不但能获得身后美名，也能给家人带去实际的抚恤……那死得也值了。 钰儿轻叹一声，转身去寻韩献。 “师伯，师伯还没睡吧？”钰儿叫门。 韩献正在屋里打坐。 今日小师妹给他的那仙丹，仙气儿太足了。 他至今不觉疲累，忙活了一天，道法用了无数，搁往日，他早疲惫不堪地倒下了。 可今日他仍觉精神饱满，就连打坐，都比平日里更容易进入专注忘我的状态。 被钰儿叫回“遨游”于太虚混沌之中的心智时，他还颇有些恋恋不舍。 “在呢……” 韩献起身给钰儿开了门。 钰儿瞪着一双圆溜溜，如小鹿一般纯澈无辜的大眼睛，“师伯，你有没有什么道法，是让人只能说实话的？” 韩献微微一怔，立刻摸着胡子明白过来。 他笑说，“今日和殿下一起被关在地穴中的那少年，没有说实话？” 钰儿轻哼，“他满口谎言，一口一个‘叔叔、婶婶’，以为仗着亲缘关系，仗着自己是小辈儿，父皇母后就拿他没办法了！” 韩献道，“这是皇上和娘娘的事儿，不用殿下费心，他们大人能处理好。” 钰儿噘了噘嘴，“他还说，当年我们第一次秋猎时，母后救了他的命！ “他能拿母后救他的事儿，打亲情牌……可见他已比当年还无耻。 “我倒不是担心父皇母后被他所蒙蔽，我只是想……” 钰儿眼睛骨碌转了转。 “一个‘孝’字压死人，皇爷爷若是受人蒙蔽，出来搅合。 “父皇母后就算知道他是满口谎言之人，也必要为难。 “师伯有高招，岂不是能让我父皇母后少些为难吗？” 韩献摸着下巴笑，“殿下这高帽子一戴，韩某连拒绝都不好意思了。” 钰儿闻言也笑，“分明是师伯爱惜同门，关心我父皇母后，所以才答应钰儿。” “哟，这小嘴儿抹了蜜吗？”韩献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乐早了。 能叫太子殿下说那么多好听话，那是白说的吗？ 他要求也多啊！ 韩献鲜少写道符，他所练之术，已经到了有形化无形的境界。 平日里，他自己操作无须画符。 但今日是太子要用，他便准备好了黄表纸，朱砂墨，全神贯注倾注心力于笔尖…… “师伯别忙，您先给孤讲讲，这道符是能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biqμgètν “还是说，除非他愿意开口，则开口‘言必真’？” 韩献看了钰儿一眼，歪着头想了想，“好问题……以天地之道来讲。他是有选择的，但凡他愿意开口，就只能说实话。” “那他若不愿开口呢？”钰儿问。 韩献道，“那就在道法上，加重他开口的意愿。 “还有就是，形势也会给人以压力，皇上、娘娘问他，他不开口，这也说不过去呀？” 钰儿微微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师伯，我有一种奇毒……道法上可以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但他若不开口，毒就会起效。 “我们道法和奇毒，双管齐下，你看好不好？” 韩献：“……” 好是好……但这不是刁难他吗？ 钰儿似乎是看出了他脸上的为难之色，歪着小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师伯那天不是说，所有的挑战都是提升自己的契机吗？” 钰儿忽闪忽闪眨着大眼睛。 韩献：“……” 嘿，他这该死的好胜欲！明知钰儿是故意激他，他也必须要“迎难而上”了！ “来吧殿下，咱们就试试！” 说是“试试”，他已挽起袖子，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色，可不像试试那么简单。 韩献跟钰儿，挑灯夜战，研究了半宿……究竟如何把道符和钰儿的奇毒，融合在一起。 这一宿……不光他们俩没消停。biqμgètν 被关押的周凌风，也没闲着。 因行宫里能关押人的地方有限，萧云杰被五花大绑的带回来以后，也被关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周凌风瞧见他们推搡着萧云杰，神色狐疑。 “那少年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他又是想，又是推算，忽而眼睛一瞪，“银面具？！” 他侧耳听见外头人议论什么“废太子遗孤”。 周凌风这下，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能不能翻身，就看他了！他可不能被抓！” 周凌风琢磨着，行宫地方不大，大臣们扎营寨，跟着皇帝打猎，来往频繁。 这事儿瞒不住……这也是最好的时机。 可惜他被绑着手……他怎么通知太上皇呢？ 周凌风急得恨不能用脚画符。 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叫他找到了办法…… 次日一早。 太上皇就病倒了。 他躺在床上不起来，叫唤说自己浑身难受。 因为上次，他嘴上、嗓子眼儿里出燎疱，失声说不出话。 他就把所有的太医给“瞪”了一顿……若不是他已经退位，说不定他还要砍几个人来泄愤。 跟着来秋猎的太医院诸位，一听说太上皇又病了……你看我看你，都觉得这事儿难办。 推诿不去，肯定不行。于是几位太医商量好了对策，一同前往，给太上皇诊治。 “朕梦见废太子给朕托梦……说他在阴曹地府受折磨。 “他说他已经知错了，希望朕能救救他留在世上的嫡子……那也是朕的嫡孙，朕怎能不心疼？” 太医院几人立时明白了…… 这不是身病，是“心病”呀。 “臣等给太上皇开些安神的补药……” “朕不要补药！朕听说，云杰回来了……朕想见他。” 第623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都秉承“沉默是金”。 他们只管看病，谁愿意掺和这种事儿？ 以前的姜院判获罪，就是因为被打为党派之争的牺牲品。 老子跟儿子争，他们这群太医才不想做炮灰。 太医们不掺和这事儿，他们假装辨症讨论一番，开了补药，纷纷告退。 但行宫不比在宫里，官员和皇帝住得近。 行宫也不如皇宫那么大，守卫那么森严，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大臣们很快就听说，太上皇因为“被废太子托梦”，不忍嫡孙在阴曹地府受折磨而病倒。 有些“耿直”的臣子，以为这是表现自己“刚直、忠贞”的机会。 他们便自发的来到行宫外头“跪谏”皇帝。 这么“跪谏”，当然不是为了表现他们对皇帝的“刚直忠贞”。 而是想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他们不畏惧皇权，敢于仗义执言，敢于为“弱者”谏言。 凡是敢于以死“谏言”皇帝的臣子，总是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萧昱辰刚用过早膳，正满目宠溺地看着女儿在他怀里咯咯笑时。biqμgètν 就听闻太上皇和那一竿子臣子，闹出的这幺蛾子。 “呵，”萧昱辰冷笑，“朕原本不想杀他，念他年纪小，圈禁起来养着，无非是供他吃喝。 “他们给朕整这出儿？朕是会被胁迫的人？ “来人……” 萧昱辰这会儿已经动了杀心，他眼底尽是杀机。 “父皇……且慢！请让儿臣先去见见萧云杰。”钰儿着急忙慌地跑来，他一脸疲色，甚至衣裳都还是昨日那身儿。 但他明澈的眼睛里，却尽是兴奋，也不晓得他在高兴什么？ “见他作甚？你昨日不是说了，他和那群人是一伙儿的？”萧昱辰道。 “父皇，就叫儿臣再去见见他吧！或许经此一夜，他幡然悔悟了呢？”钰儿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见萧昱辰蹙眉不悦。 钰儿道，“若是没有，再杀不迟。” 萧昱辰摆摆手，“罢了，你去吧。” 钰儿叫人把萧云杰提来。 萧云杰此时还被绑着。 钰儿拿着匕首，亲自上前。 萧云杰吓了一跳，“殿下，太子殿下，别……” 却见钰儿竟是割断了他的绳子。 “云杰哥哥，我想明白了。你也许一开始的确误入歧途，但你后来……” 钰儿说着，亲自为他松绑，甚至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后来，你肯定后悔了。把我推入那地穴，你是不忍的，所以才被他们一起关在下面！” “是啊是啊！殿下啊，你终于想明白了！”萧云杰连连点头，简直激动地热泪盈眶。 钰儿点点头，“单我信你也不成，现在臣子中有两种声音。 “有些臣子是愿意相信你的，还有些臣子觉得不能抱有侥幸之心，斩草一定要除根。 “更何况……” 钰儿欲言又止。 萧云杰连忙问道，“更何况什么？ “殿下，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也算‘生死之交’了，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草民呀！” 钰儿叹息道，“更可况，今日一早，皇爷爷就病倒了。说……说昨夜梦到了废太子……” 钰儿并没有透露完整信息。 因为他娘说过，人最好不要撒谎，因为一个谎话需要无数谎话去圆。 这是最浪费精力的，而且谎话说过了会忘记，圆不上，就尴尬了。 如果遇见不想说的话，可以只言三分。 钰儿便只言了两分半。 萧云杰眼睛骨碌骨碌直转……他年轻的脸上有藏匿不住的不安。 太上皇梦到废太子……于是病倒了。 所以，斩草还是要除根吗？ “钰儿，你得帮帮我啊！”萧云杰情真意切。 “我父皇孝顺，原本要斩了你，以震慑邪祟。”钰儿道，“但我求父皇叫你自己去澄明。 “如今那两派臣子，就在行宫门口跪着。你只要让他们也相信你绝无谋反之心，想来他们也不敢逼死你。” 萧云杰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多谢殿下！” 钰儿微微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生死之交嘛，不用客气。” 萧云杰来到行宫门口。 那些跪谏的臣子们微微一惊。 这还真是废太子遗孤萧云杰啊，几年不见，他个头儿倒是窜高了不少，少年的脸上也比当初多了几分阴翳之气。ъitv 臣子们看着他那张肖似废太子的脸……忽而有点儿后悔，他们今日来谏言，是不是鲁莽了？ 谁想到，皇帝竟然会把萧云杰也提溜到这儿来？bigétν 臣子们正在心里犯嘀咕时。 太监高唱，“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萧昱辰和温锦也来了。 宫人们摆上两张椅子，摆了茶案。 皇帝和皇后娘娘端坐于上，君臣今日也不提打猎了。 直接就在行宫门口“升堂审案”吧。 萧云杰随众臣子跪行大礼之后，不等人叫他起来，他便主动站了起来。 臣子们暗暗吸气……这就有点儿不懂礼数了。 他是戴罪之身，好歹等皇帝赐恩，再起身呀？ 萧昱辰并未计较细节，他开门见山地问，“昨日太子殿下遇伏，东宫护卫十六人全部殉职，你与袭击太子的贼人，可是一伙的？” 萧云杰当即就要摇头，他急声开口，“正是！” 这么着急的声调，这么大声的回答……多少有点儿挑衅之意了。 场面一时，静得出奇。 萧昱辰挑了挑眉，“哦？可你昨日却说，你是被逼无奈？被他们胁迫？” “我骗你的！不然你不杀了我？！”萧云杰更着急地说。 众臣子：“……” 萧云杰听着自己的声音，瞪大眼睛，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是……我不是……我乃他们的主子！”萧云杰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冷汗都下来了。 他这是怎么了？被鬼附了？ 他这说得都是什么鬼？ 萧昱辰皱了皱眉，“你是他们的主子？废太子伏法以后，你就被贬为庶民，你是谁的主子？你想干什么？” 萧云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暗暗发誓，绝不能开口了。 再开口，是送命的节奏啊！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还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就在他死死捂住上头的嘴时，下头的“开口”关不住了。 “卟——”一声极其响亮，又绵长的屁声，叫在场君臣都惊呆了。 这屁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紧跟着，一股浓郁的臭鸡蛋的味道，从萧云杰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些“跪谏”的臣子们，表情惊恐地挪动膝盖，忙不迭的跪远。 第624章 他宁可死，也不要这么丢人 萧云杰捂着嘴，脸色爆红。 他发现自己越是捂紧了嘴，后头“开口”的欲望就越强烈。 “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父亲的！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小人！你夺了我父亲的皇位！ “我才应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萧云杰说完，肚子舒服了，后面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但“跪谏”的臣子，呼呼啦啦，站起来了一半。 他们不但站起来了，还拼命地往人群后头缩。 惟恐皇帝记住他们是谁…… 以前废太子昏招儿频出，都以为，他儿子经历过苦日子，应该比他清醒吧？ 不……事实证明，也可能更蠢。 萧昱辰轻哼一声，“太上皇还在呢，这这话将太上皇置于何地？ “朕的皇位，可不是从你爹手里接过来的，乃是太上皇禅位于朕。” 太上皇是废太子的爹。 萧云杰这话，根本就是大逆不道，把他废太子当初“谋逆弑父”的心，彰显得淋漓尽致。 萧云杰绝望地闭了闭眼…… 谁能救救他…… 他怕是着了什么“道儿”了。 他跟齐国人接触时间长，知道他们齐国人，就会许多“邪门歪道”。 只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些东西会用在他身上。 “太上皇驾到——”太监高唱。 连萧昱辰和温锦都连忙起身。 萧云杰并没有为此高兴……因为早上钰儿那番话，让他以为，太上皇是来要他的命的。 “父皇不是身体不适，怎么还亲自来了？”萧昱辰上前搀扶。 太上皇摆摆手，“你是狠得下心的人，朕若不来，只怕见不了这嫡长孙最后一面了。” “最后一面”？ 萧云杰立刻捕捉到关键词。 他果然是来要自己命的！ “老不死的！你倒是长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杀了自己的儿子，难道夜夜还能睡得着吗？！”萧云杰声音响亮。 太上皇震了震。 场面一时静得可怕。 萧云杰泪都要下来了……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这么说啊？！ 他明明是要开口“装乖、卖可怜”的。 “你……你大逆不道！”太上皇指着他，气得浑身发颤。 但他还记得，昨夜里做梦。 周凌风给他托梦，说的那些话…… 能不能重新夺回大权，还要还要看萧云杰。 虽然这一打照面儿，太上皇已经怀疑萧云杰是否靠得住…… 但凭着他对周凌风的信任，他还是要试试的。 “唉……”他调整情绪，长叹一声，“朕知道你恨，恨朕杀了你爹……但朕心里岂能不痛？” “你少猫哭耗子唔唔唔……”萧云杰连忙捂上嘴。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血溅当场了！ 地上还跪着几个执拗的官员。 太上皇深吸一口气，继续演绎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朕嫡孙，这血脉在这儿呢……你虽有恨，朕也能理解。bigétν “今日你承认你的过错，向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太子认错，道歉…… “求他们顾惜你这晚辈，也顾惜朕一片爱孙之情，放你一条生路。” 太上皇目光沉沉看着萧云杰。 萧云杰连连点头，他知道！他也是如此谋划的！ 原来太上皇不是来要他死的。 对了，周凌风……也许是周道长给太上皇传了信儿。 萧云杰心头不由一松，张嘴道，“我认什么错？什么爱孙之情，你是想害死我！支持我的都是齐国人……” 萧云杰忙不迭的捂上嘴。 可惜，已经太晚了。 “齐国人”三个字，就像一个巨大的爆竹，扔在了行宫门前。 文官武将，包括侍卫宫人，都被炸晕了。 “齐国人？他勾结外邦？！” “这还能饶了他？” “他竟背叛大梁！他背叛的不是皇上！不是皇室！他背叛的是整个大梁！” 当别人背叛的不是自己时，人总能为他找到借口，说“可以原谅”。 一旦被背叛的这一方，把自己也囊括进去。 人的情绪似乎就被引爆了。 臣子们一个个豁然起身。 再无一人跪在地上，为萧云杰求情。 站起来得最晚的几个大臣，还被周围的指指点点。 他们脸上发烫，头沉得抬不起来。 就连太上皇也被人嘀嘀咕咕地说，“老糊涂了”，“好赖不分”。 “当初废太子要杀他，是皇上和娘娘救了他。” “没有皇上娘娘，他早死了！现在来演什么大度，要保先太子的嫡子！” “呵，看看，他保得是自己的嫡孙吗？他保的是要灭我大梁之奸恶之人！” 太上皇也被这话气得脸色大变。 他抬手指着萧云杰，身体踉跄，险些气倒。 两个小太监慌忙搀扶住他。 “朕……朕不信！”太上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朕不信朕的儿孙，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你是故意在气朕，是不是？你故意的！” 萧云杰心如死灰…… 他见过各种邪术，但今日，自己所经历的这种“邪术”，似乎比他曾经见过的都更邪门儿。 以前的邪术，不过是障眼法、迷魂术等等…… 而现在，他明明人是清醒的，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这真是让人在清醒中，一步步走向绝望。 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下定了决心，再不说话。 如果说现在，等着他的结果……是必死无疑的话。 他再说下去，恐怕就要五马分尸了。 气氛在众人感觉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中，愈发紧张、紧绷。 若不是萧昱辰和温锦还在场。 恐怕臣子们现在就要冲上来，打死这个勾结外邦，想要造反篡权的废太子遗孤。 萧云杰捂着自己的嘴，他下定了决心……就算“臭死”也比“蠢死”强啊。 在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当中，太上皇勉强镇定，他看出萧云杰捂紧了嘴，大约是不会再说话。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力挽狂澜。 萧云杰的眼睛却越瞪越大……他眼底尽是惊悚骇然。 不、不会吧…… 如果他强忍住不说话，难道他要当众、便溺……吗？ 不不不！他宁可死！宁可死——也不要这么丢人！ 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你少装了！你身边最得倚重那周道士，就是齐国派来的！ “齐国最崇尚道术，你早就被他蛊惑了！你想炼什么长生术！想从萧昱辰手里夺回皇权！你装什么无辜！“ 静，死一般的寂静。 第625章 从一开始就是傀儡 太上皇身子晃荡，眼底一时没有焦距。 他耳边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他看见大臣们的嘴一开一合，他看见他们指着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但他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是不是那个姓韩的，又对他用了什么术法？ 让他失聪了？ 太上皇环顾一周，并没有看见韩献。 但他耳朵里，渐渐有了声音…… “老糊涂了！” “对不起萧家列祖列宗啊！” “等将来，绝不能葬入皇陵！” “求皇上为了大梁江山，软禁太上皇！” “自古忠孝两难全！皇上，您不只是一个人的儿子，您更是大梁的天子啊！” …… 太上皇听见了。 他却恨不得自己没听见。 他眉头拧得死死的……他错了吗？他为何不能葬入皇陵？为什么要软禁他？他乃一代明君！ 在他为帝期间，两次出现“紫气”征兆！说明上苍也认为他是明君！ 他求长生，求去往仙境……有什么错？ 太上皇以为，他只是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他却没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只不过，大臣们叫嚣着表忠心的声音太响亮。 他的话音，只有身边的几个宫人听见了。 宫人们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嫌弃鄙夷之态。 甚至连扶着他的手，都往后缩了缩……若非职责所在，他们甚至想撒手不管了。 萧云杰脸色灰败的看着此情此景，他呵呵冷笑，笑出了眼泪。 “太上皇也有今天！我爹在九泉之下看见，也能安息了吧！” “朕……朕打死你个逆畜！”太上皇冲上前去，要夺带刀侍卫的刀，他想砍死萧云杰。bigétν 带刀侍卫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纷纷闪开。 太上皇夺不来刀，脱下自己的鞋，抓着鞋往萧云杰头上、脸上甩。 “你爹的聪明，你是一点儿没学来，你爹的冲动，你学了个十成十！”太上皇一边甩一边骂，“看朕今日不打死你！” 萧昱辰使了个眼色，太监们连忙上前，拉住太上皇。 “放开朕！朕要打死他！” “太上皇，顾惜身体呀！” 两个高大的太监，有力气得很，架着他便离开了行宫门前。 太上皇离开之后，混乱的场面，稍显平静。 众臣子仍旧规劝，“求皇上软禁太上皇，逐出宫中所有道士！绝不能让齐国用奸计蚕食我大梁！” “太上皇年事已高，早该彻底放手朝政，他却总是指手画脚，原本就不合规矩。” “皇上仁孝之心，臣等皆知，但求皇上为大义，为大梁江山，为万民……莫让太上皇再掺和了！” …… 太上皇若是知道，他出来“捞”萧云杰，没捞着。 反而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听信周凌风的托梦。 倒是大臣们，从一开始听闻太上皇，为废太子遗孤病倒，来到行宫门前跪谏。 到如今，众口同声，求他不要为了孝道，容让太上皇…… 态度是直接来了个大逆转。 那些先前跪地“谏言”的大臣们，现在一个个像鹌鹑似得，缩到最后头，脸儿都不敢露。 温锦清了清嗓子。 她深深看了萧昱辰一眼。 虽说他是皇帝，但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侄儿。 他现在顺水推舟，顺着大臣们的意思，答应“软禁太上皇、砍了萧云杰”。 但等大臣们的情绪过去，背锅的还是皇帝自个儿。 嘴长在大臣们脸上，他们今日能说你是“明君”，明日就能骂你“枉顾人伦亲情”。 所以，皇帝这个位置，纵享荣华富贵，极致权柄的同时，也并非真的自由自在。 温锦起身道，“众位大臣都是朝廷肱骨重臣，你们的声音便代表了大梁大部分的声音，皇上必定慎重考虑。 “太上皇年事已高，难免有做事糊涂的时候。 “萧云杰少年丧父，如今又正是最冲动的年纪，被人蒙蔽利用，也算人之常情。” 温锦话音落地，大臣们的声音总算小了许多。 萧云杰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温锦也看着他道，“你昨日说，上次秋猎时，若非本宫救你，你早就死了。bigétν “你提这件事做什么？是想借昔日的情分，让本宫今日再救你一次吗？” 萧云杰轻哼一声，事已至此，他也自暴自弃，不忍了。 他连齐国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别假惺惺了，你恨不得我立时死，你怎么会救我？” 温锦摇了摇头，“你没做过母亲，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 她说的很慢，语气和眼神都很温柔。 周围臣子们暗暗吸气，似乎是担心，温锦有“妇人之仁”。 萧云杰冷笑一声，“我今日着了你们的道了……你就别装了。” 温锦摇摇头，“本宫知道你好面子，事到如今，你恐怕也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不会再求皇上饶你性命，你但求一死，以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可是，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你自始至终，都被骗了。你被外人利用，对付自己的亲人、同胞。为他们冲锋陷阵。 “但那些利用你的人，现在在哪里？他们可曾真的在乎过你？在乎过你的荣辱？或者你做人的尊严？” 行宫门前，一时间很安静。 但与先前的几次死寂，又不同。 这次的安静之下，似乎带了许多克制，许多深思。 甚至不少人都意识到，萧云杰虽是他们的敌人，却也曾是他们的同胞。 他们是不是也被外人挑唆的情绪上头，刚刚只想着，如何用更残忍的手段去对付自己的同胞？ 温锦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得体又从容，“你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报仇，也许是为了夺权，你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合作，是互利互惠，可你有没有静下来，认真想过，真是这样吗？” 萧云杰狐疑地看着温锦。 很奇怪……他没有忍着什么冲动，但他就是没说话。 他也没失禁…… 温锦道，“不如现在，我们都冷静下来想想，如果你赢了，你会得到什么？你输了，你又会得到什么？” 萧云杰浑身一震……他之前觉得想不明白的问题，在这一刻，忽然醍醐灌顶了。 “如果我赢了……我报了仇，杀了你们，也不过是大梁的罪人，是萧家的罪人…… “即便我能坐上皇位……我能被臣子们拥戴和承认吗？” “呵……”萧云杰苍凉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第626章 让蠢人闭嘴，让会说话的多说点 刚才大臣们，在他说出“齐国人”之后，群情激奋的态度。 让萧云杰一下子明白过来。 原本争权夺位，是一家之争，大不了，是一国之争。 但有外部势力掺和进来，那就是破坏一个国家的主权、破坏一个民族的团结的行径。 他可以恨，甚至可以报仇，那都是他一人之事，一家之事。 但他不能将整个大梁的安危、荣辱践踏在脚下。 那他将是整个大梁的罪人。 他不再是与萧昱辰一家为敌，他是要挑战整个大梁啊。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被他们‘炼’为傀儡了。bigétν “他们打地就是这样的主意……在我被推入地穴之前，就是他们的傀儡了。” 萧云杰冷笑，带着嘲讽。 “我赢，葬送祖宗基业，葬送大梁江山，沦为傀儡…… “我输，众叛亲离，身首异处。” 萧云杰带着嘲讽的怪笑声，回荡在行宫门前。 众臣子看着他，眉头紧皱，一语不发。 “杀了我吧。”萧云杰看着温锦，“我输了。” 温锦轻笑，“你是被骗了，被人借着你心里的仇恨不甘，利用和蒙蔽了。 “如果还有机会，你愿意弥补一二吗？” 萧云杰狐疑地看着她，现如今，他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弥补我就能活吗？我可不信你们会让我活着！给我个痛快吧！ “诚如娘娘所说，成王败寇，我承认我输了，从我爹输的那刻开始，我就输了。” 萧云杰笑着摇头，“都是妄想，都是命啊。” “年少丧父，缺乏教导，误入歧途，被人利用……都是你命中的不幸。” 温锦温柔的声音，似乎有种深深的同情和理解，温润入耳，紧跟着入心。 萧云杰怔怔看着她，再也扮不出那种怪笑的模样。 “即便你犯下无可挽回的错，但你生是大梁的人，死亦是大梁的鬼。 “有大梁在的一日，就比征讨那些利用你，将你变作傀儡的那些奸恶之徒。 “是谁在骗你？谁在利用你？他们才是真正的恶人。” 温锦的话掷地有声，温柔却坚定有力。 在场的人，被一种莫名的，团结的氛围所笼罩。 生是大梁人！死亦是大梁的鬼！ 正是这种情怀，将在场人的心，连接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我没见过他……我只知道，他们称呼他为主子…… “哦对，宋爷！周凌风，称呼他为宋爷！ “他手下有许多能人，会道法，会奇门遁甲，会阵术…… “他的手下将我带走，给我银面具，告诉我……从那儿往后，我就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会帮我报杀父之仇，会帮我夺回大权，我起初是不信的……但…… “日日被人叫主子，日日被人尊崇，尝试过权利在握的感受，真的会腐蚀人心。 “若非今日死到临头……呵呵，我可能还会再搏一搏。” 萧云杰无奈的闭上眼，最后两句话，他不想说来着。 这话，除了让人坚定杀他的心，没有任何好处。 但言不由己……罢了，无非是“凌迟”和“车裂”的区别罢了。 萧云杰只顾闭眼哀叹自己。 他错过了温锦和萧昱辰两人对视一眼，交换的视线。 “萧云杰押送大理寺。”萧昱辰下令道。 他点了几个大臣，半个时辰后，在行宫觐见。 其余人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回京。 萧昱辰和温锦回到行宫内。biqμgètν 钰儿正打算开溜。 温锦一眼瞟见他，“太子也来。” 钰儿吐了吐舌头，垂着头，跟着他爹娘来到殿中。 温锦屏退宫人，一家三口围坐在茶桌周围。 萧昱辰亲自烹茶。 温锦温和却有力量的目光，落在钰儿身上。 “你的手笔？”她问。 钰儿啊了一声，“母后说什么呀？什么是我的手笔？” “萧云杰的状态很不正常，他脑子是清楚的，嘴却不受控制，他忍住不说时，生理机能又不受控制了。 “这是你干的吧？” 温锦语气并不严厉，但她脸上也没有笑意。 钰儿抿了抿嘴，小声道，“是…… “可是，效果也还不错，对吧母后？” 温锦轻叹一声，“你也看见了，因为用‘邪术’，先前支持太上皇的臣子，跪求把他软禁。 “更是众人请命，要逐出宫中所有的道士。幸而，韩先生自始至终，强调自己不是道长，也不许人这么称呼他。 “否则，是不是连他也要被逐出去？ “如果今日有人抓着萧云杰‘中了邪术’这点不放，事情还能这么顺利吗？” 钰儿惊讶的张了张嘴，他摇摇头，唏嘘道，“是啊，我没想到这些。 “倒是留了自己的把柄，给人家抓……” 萧昱辰一面分茶，一面笑了笑，“早给你收拾干净了。” “啊？什么时候，怎么收拾的？”钰儿茫然道。 萧昱辰看他一眼，“萧云杰情况不对劲，当时就有人要质疑。御前侍卫藏在人群里，发现有人有这意图，就立刻捂了嘴，拉到一旁。 “当然，这绝非上策，但你行事以前，没跟我们商量。 “临时发现，只能如此强硬处理了。” 钰儿眨了眨眼睛，恍然地点点头，“我说怎么大家后来，就一边儿倒了？原来是父皇的亲信在带节奏啊？” 萧昱辰挑了挑眉，“这怎么是带节奏呢？分明是让蠢人闭嘴，让会说话的多说点。 “当皇帝连这点儿自由都没有，那还当个什么劲？” 温锦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父子俩……让他教育儿子呢，他教得这是啥？ “那孩儿和父皇，合作愉快！”钰儿伸手跟萧昱辰击了个掌。 温锦：“……” “至于萧云杰说的宋爷……不会是那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宋叔叔吧？”钰儿扭过脸看着温锦。 温锦微微蹙眉，“天底下姓宋的人多了……” 萧昱辰插话道，“凤渊去齐国夺权，不是一直来信说，一切顺利？ “我当齐国多么积弱不堪，能让他势如破竹呢？没想到，齐国走得是这邪道路子啊？” 温锦凝眸道，“你是说，凤渊有可能是被诱敌之策，骗的孤军深入了？” 萧昱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惊讶。” 第627章 浪费啊！快盖上 萧昱辰和他的臣子们议事去了。 温锦同钰儿，还有韩献，来到关押周凌风之处。 只见他被困得结实，坐在一方草席之上，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佯装镇定。 “周道长，又见面了。”温锦道。 周凌风掀了掀眼皮。 “贫道什么都不知道。” “太上皇今日装病，力保萧云杰，不是你撺掇的？”韩献摸着下巴问。 周凌风晃了晃身子，“你看捆仙锁绑得结实不结实？贫道如何撺掇？” 韩献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但若是我，必有别的办法。” 韩献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样子。 周凌风不服气，张嘴就要说…… 但他瞪了韩献一眼，又生生忍住了。 “萧云杰已经招了，他被人撺掇，要夺取皇位。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蛊惑利用了。 “而且他说，你比他知道的多。你究竟知道多少？什么人在操纵利用你们？目的何在？你最好从实招来。”温锦道。 周凌风坐在草席上，向后靠着墙。 “贫道什么都不知道，贫道是太上皇招揽进宫的。什么萧云杰？什么操纵？贫道统统不知道。”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贫道不认识你们说的人，也实在无话可说，皇后娘娘还是别在贫道身上浪费时间了。” 钰儿拽了拽韩献的袖子，想让他用道法，让周凌风开口。 韩献还没回应，萧昱辰派的刑官却是来了。 “微臣参见娘娘、太子殿下……动刑之时，惟恐污了娘娘和太子眼目，还请娘娘与太子回避。”刑官躬身说道。 温锦看了那周凌风一眼，只见他不屑的撇撇嘴，似乎根本不把用刑放在眼里。 温锦点点头，带着钰儿回避在院子外头。 听到里头传来动静。 温锦不由地又走远了些。 她瞧见韩献神色沉沉，似乎并不看好动刑的效果。 “师兄怎么看？”温锦问道。 韩献道，“以周凌风的道行，普通的刑具对他伤害有限，其效果自然也有限。 “他咬死了不说的可能性更大。” 钰儿狐疑道，“对萧云杰有效的方法，不能用在周凌风身上吗？” 韩献摸着下巴道，“他也是修道之人，且道行不俗。用在萧云杰身上的道法，只是小术。对周凌风这等有道行的人，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钰儿皱了皱眉，“他肯定也有软肋，一个人做了坏事，怎么可能没办法让他开口呢？” 钰儿琢磨着自己身上哪种毒，可以让周凌风开口。 道士也是肉体凡胎，上次还在宫里的时候，他的毒，不就对周凌风起作用了吗？ 温锦则在想……如果不行，就把小公主抱过来？ 她似乎有克制周凌风的作用。 但一再如此，会不会被人发现玥儿的特殊之处……继而把玥儿至于了险境？ 温锦等人，在外头等了一阵子。 三人都想去看看周凌风受刑之后，效果如何，也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宫人去传信儿。bigétν 刑官暂停行刑，三人走进这院子。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不会把他打死吧？”钰儿不由担忧地问。 刑官连忙拱手道，“微臣把握着分寸呢，不能让他死。” 三人走上前来，看见被成大字型挂在木架上的周凌风。 他被带着倒钩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但他面无表情，仿佛灵魂抽离了肉体。 钰儿盯着他看时。 他忽然睁开眼睛，嘿嘿一笑，“多谢殿下关心，贫道没那么容易死。” 他竟毫无痛苦之色。 温锦和钰儿都狐疑看向韩献。 韩献手中掐诀，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道拍向周凌风。 周凌风挣扎，猛地动弹了一下。 他被绑在木架上，绑得结结实实。这一下挣扎，没发出多大动静。 不过是叫他被抽打地露出血道子的衣裳，透出更多的血迹来。 同时，还有一只小瓶子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温锦脚下。 温锦低头看着那只小瓶子，白色的，还没有巴掌大，细口瓶，上头带着软木塞子。 就……有点儿眼熟？ 她抬脚要往后挪两步。 周凌风却误会她是要踢，“别——”他惊呼一声，神色焦急。 倒比刑官要对他动刑时，神色焦急多了。 温锦挑了挑眉。 “呵……”周凌风连忙佯装不在意，干笑着别开视线。 但他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那只瓶子。 宫人捡起瓶子，擦干净上头的血迹，呈给温锦。 温锦仔细端详那瓶子，那种熟悉感……哦，想起来了。 这不是她最当初，手里还没钱时，跟大德兴合作，装拍卖药丸时用的瓶子吗？ 她抬眸看着周凌风，正好瞧见周凌风的目光，灼灼盯着她手里的瓶子。 “道长的宝贝？”温锦道。 周凌风轻哼一声，“什么宝贝，不过是个空瓶子罢了！皇后娘娘若是喜欢就拿去，贫道这里多得是！” “多得是？”温锦挑了挑眉。 温锦一下子拔开软木塞。 “诶别……”周凌风忍不住惊呼，“浪费啊！快盖上！” 温锦晃了晃瓶子，又倒了倒，“空的呀？浪费什么了？” 韩献好奇地接过瓶子。 “快盖上呀！快！”周凌风忍不住催促道。 韩献也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东西。” 但周凌风那么着急，想佯装不在意，都没装下去。 看来这瓶子，还是有玄机的。 韩献把瓶子放在鼻端深深一嗅，他立时露出恍然神色，“这瓶子原本装了一颗上品仙药，仙药虽然没了，但其灵气仍残留在瓶子里些许。” 温锦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 确定残留于瓶子里的，是丹药的灵气？ 也许是因为……她当时手头紧，没太多钱，也没时间去订制更精美的瓶子。但为了里头的丹药能卖上价钱。 于是乎，她买了普通的瓷瓶，又在灵泉水里泡了泡……把那白瓷泡得跟玉石一样清透、细腻，白瓷质地更是洁白无瑕。 “快盖好！嗐！暴殄天物……”周凌风在架子上，看得急死了。 正在这时，他瞧见温锦竟然从袖袋里，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瓶子来。 而且看上去，温锦手里那只瓶子里，品相更好，那白瓷是怎么烧制的？竟有莹润透亮，如玉一般的质地。 “是这瓶子吗？我也有呢。”温锦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瓶子里还发出丹药晃荡之声。 周凌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你……你竟也有？” 第628章 效力比作对，划算得多啊 温锦有点儿想笑。 她的确还有这种瓶子，但丹药像当初那么简单、粗糙地，恐怕是没有了。 因为灵泉空间的不断进化升级，红莲和紫莲各自占据“半壁江山”。 它们之间似乎也从一开始的battle，到后来的“通婚”合作……莲花也迭代更新的不断进化。 随之，温锦用灵泉出的各种药材、灵泉水、莲花瓣……制出的药，品质自然是越发上乘。 绝非最当初那些丹药的品质能比了。 “你有的好东西，宫里怎么可能得不到？”钰儿轻哼一声，还冲他翻了个白眼。 周凌风极力忍着自己垂涎的目光。 但身体往往比较诚实，他的眼神儿总是忍不住往温锦手上瞟。 “呵，宫里有这样的瓷瓶不足为奇！” 周凌风眼睛转了转，不屑道，“但中看不中用的瓶子，要来作什么？ “姓韩的懂行，我那瓶子可是对修道之人大有裨益的好东西！ “瓶子里曾经装的是上上乘丹药，可谓之‘仙丹’，丹药没了，瓶子都尚有灵气。 “宫里的瓷瓶，焉能有此功效？” 周凌风不过是嘴硬，当然也是试探。 他看到温锦那只瓶子的时候，便已经确信，跟他那只，是差不多的。 听着里头有药丸晃动的声响，他更是心都跟着晃了起来。 “拿给他看看。”温锦倒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瓶子扔给韩献。 见她随手一扔，周凌风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经过了一个抛物线，落在了韩献的手里。 见韩献接住，周凌风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韩献拔开瓶塞，嗅了嗅。 他精神一震，眼底发亮，“上上品！” 韩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琢磨……还是昨日，师妹给自己服用的那颗仙丹更好啊！ 昨天那颗“仙丹”天地之灵气更加精纯。 韩献上前，把打开的瓶子，放在周凌风鼻子底下晃了晃。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 “嗯？”他瞪大了眼睛，眼底冒着光。biqμgètν “这……” 他赶紧咬紧牙关，咽下剩下半句话。 他想说，这比他瓶子里的那一颗，品质可好太多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得来那一颗，已经是上上品了！ 谁知道，他竟是井底之蛙！ 这里头的才是能称之为“仙丹”的药啊！ 周凌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嗅这一口的“仙气儿”似乎，已经让他这修行之人的精神力恢复了不少。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这药丸要是能落在他手里，他得在修行上，省多少劲儿啊！ “不错，是一样的！”周凌风点了点头，“但皇后娘娘舍得给贫道吗？” “这一瓶都给你，”温锦笑了笑，“那不可能。 “但给你一颗，却也不是不行。只看你能提供的消息值不值一颗丹药了？” 周凌风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 韩献也深深看了他小师妹一眼……他小师妹昨日给他那丹药，才是真正的极品。 但见她拿出来给他时，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那东西不要钱似的！ 今日给周凌风看这一瓶，在她手里，连上品都算不上吧？ 可瞧瞧周凌风眼馋那样儿？ 韩献微微一笑，他竟故意倒出一枚丹药来。 药丸不过黄豆大小，莹润如碧玺一般的紫色，天光映照之下，流光熠熠。 周凌风咕咚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直了。 “贫道知道，那位爷姓宋，他与大德兴关系密切。那丹药，就是他从大德兴得来的。 “他招募了许多的术士方士……似乎有不小的阴谋。 “他与齐国皇室也关系密切，所以能把贫道从齐国皇室的牢狱里捞出来。” 周凌风语速很快，盯着韩献手里的丹药，眼睛一眨不眨。 “你说的‘宋爷’相貌如何，年纪多大？”温锦问道。 周凌风摇了摇头，“那不知道……贫道没见过他呀。他传信儿一直是叫手底下人来。 “而且也不是固定的手下人，看起来是家大业大，手底下人很多的样子。” 周凌风说完，眼睛又牢牢地黏在了那颗药丸上。 看得出，他对那颗丹药，真是垂涎得很。ъitv “既如此，你跟他牵绊也不算深，何以竟为了他，忍受皮肉之苦，也不愿把招出来呢？”温锦轻哼，“看来你没说实话。” “不是……贫道句句属实呀！之所以愿意挨打，还不招供……实在是……” 周凌风看了韩献一眼，“姓韩的，你该知道，咱们修行之人，这皮肉苦不算什么，有时反有助于修行。” 韩献哼笑，“我不知道。” “诶你……”周凌风无奈又焦急地抿了抿嘴，眼看着自己想要的丹药，就近在咫尺，可偏偏得不到…… 这感觉太折磨人了。 “不说算了。”韩献竟然要把那颗丹药放回去。 “说说！贫道说！”周凌风急地喊破了音，“倒不是因为宋爷那边不好说……贫道跟他不熟。 “主要是太上皇这边……呵呵，贫道之所以答应宋爷，并且来到太上皇身边，皆是因为皇后娘娘命格特殊。 “于贫道这等修行之人，若是能借助皇后娘娘的命格，则可走一个大捷径！直接突破肉身的限制！ “有道法大成的可能……” 周凌风还没说完。 韩献就冷笑一声，“荒唐，可笑！愚昧无知！” “怎么就愚昧无知了？皇后娘娘命格之稀缺珍贵，我不信你不知！”周凌风呛声道。 韩献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是自己的，强夺来，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承受。 “修道先修心，如此急功近利，执迷不悟，难怪你会入了邪道。” 周凌风脸色涨红，“你少装得正义凛然了！你不急功近利，何必来皇室效力？” 韩献轻笑，“嘿，你说错了，我不是为皇室效力，我乃是为师妹效力。” 周凌风愕然看向温锦，“皇后娘娘也是同道中人？我竟没看出来？”ъitv “可见你有多浅薄。”韩献故意说。 周凌风皱紧了眉头，目光忽而又落在那颗丹药上。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他心里明白，这颗丹药的效果，可比“宋爷”给他那颗，品质好的多。 如今听闻大德兴都没有如此神奇的丹药了。 但皇后娘娘随手就能拿出，品质卖相更好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为皇后娘娘效力，比跟她作对，划算得多啊！ 周凌风眼底猛然一亮…… 第629章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周凌风激动道，“娘娘，贫道也愿为您效力！ “贫道如实说来，确实是为谋算富贵权利，更为了您的命格，为了少一些修行之苦，却想要大成的结果。 “但韩先生说得对！此乃歪门邪道，贫道以及那宋某人，根本不是娘娘和皇上的对手。 “贫道决心弃暗投明！还求娘娘给个机会！” 钰儿惊诧地瞪了瞪眼，“他这么两面三刀的，不值得相信吧？” 周凌风急道，“哎哟太子殿下！老话儿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贫道这是改过自新，弃暗投明，您不得给贫道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吗？” 钰儿噘了噘嘴，不再多言。 温锦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那道长说说，本宫若放了你，你当如何报效本宫？” 周凌风拧眉深思，“倘若娘娘愿意给贫道机会，贫道就回到那个别院中去。 “韩先生不是已经在那儿设了埋伏？只有院子，只有下人，没有鱼饵，大鱼怎么会上钩呢？ “贫道愿意扮那个鱼饵，去钓‘宋爷’上钩儿。” 温锦哼笑，“你这么久，也没见过那姓宋的，如今回到别院，损兵折将，把萧云杰也搭进去了，太上皇也立不起来了，如何钓‘宋大鱼’？” 周凌风抿着嘴，琢磨了片刻。 “娘娘说的是……若是娘娘肯再多给贫道一份信任…… “不如，您再多给贫道一颗‘仙丹’。说实话，您这丹药的品质，可比那姓宋的给贫道的好多了！ “贫道就用这丹药，钓他上钩！” 钰儿歪着脑袋道，“你若是拿着丹药跑了呢？” 周凌风张了张嘴，“这……所以贫道求娘娘给贫道多一份信任嘛。” 钰儿哼笑，“那也得你值得信才行。你瞧瞧你之前所做的事儿，有一件值得信吗？” 一个小孩子，就把他怼得哑口无言了。 周凌风耷拉着脑袋，琢磨着该怎么驳回去，才能为他争取有利地位。 “也是个办法……”温锦微微点头。 周凌风大喜过望，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钰儿诧异地看着他娘，“母后……他是个骗子呀！” 温锦嗯了一声，“还要辛苦师兄，多多留意。” 韩献倒是没有像那两人那般惊讶。 他表情平静，甚至略带笑意，“娘娘客气，韩某就是为娘娘的事儿而来。” “你们把他放下来吧。”温锦让人放了周凌风。 刑官虽然也有些意外，但他们还没有质疑的份量。 闻言，连忙上前，把周凌风从架子上解下来。 周凌风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猛地这么一松开，他还是疼的，龇牙咧嘴片刻之后。 他不知念叨了什么经法，表情又松弛下来。 温锦对韩献道，“丹药都给他吧。” 这次，周凌风和韩献皆是一愣。 周凌风以为，最多一颗。 他想多要一颗，太子殿下就把他怼回来了。 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大方！一瓶子诶！ 他刚刚嗅着那气味的时候，已经估算了，至少得有五颗吧？！ 全都给他？！bigétν 这皇后娘娘出手就是不一样！太阔绰了！ 什么宋爷、齐国，跟皇后娘娘一比……那都太小家子气了！简直没得可比！ 韩献愣神儿之后，也明白过来…… 他抬手把那只瓶子扔给周凌风。 他这小师妹……估摸是真不在意。 她给自己的丹药，不知道比这品质好上多少呢！也不见她有半分不舍之色。 周凌风却是忙不迭用双手去接。 牢牢接住，他捧在胸口，表情兴奋，眼神狂喜。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信任！娘娘大恩大德，贫道没齿难忘。” 周凌风跪行大礼。 他方外之人，就是以前在太上皇身边时，也不行这跪礼。 但此刻，他却情真意切，更是为“仙丹”折腰。 有如此仙丹，他何愁自己道行法术不能提升？何必提着脑袋做那危险的事？ 人都是趋利避害，像他这种，连宋爷的面都没见过，也没什么牵绊，纯粹为利益合作的盟友。 自然是利益崩盘了，关系就破裂了。 温锦把丹药给了周凌风，又让人给周凌风安排休息的房间。 虽说就要启程回宫，但他才受了刑，更衣洗漱，加之运化那丹药，都需要地方。 温锦不但给他安排地方，甚至还给他派过去了两个非常机灵的宫人去伺候。 周凌风知道，说是“伺候”，更是盯着他的眼睛。 但两个宫人很是机灵，非但没露出一点儿盯着他，或是鄙夷之态。 反倒对他恭敬有加，伺候得比他自己想得都周到。 为他打水擦洗，为他剪去受刑时穿的衣衫，为他上药更衣…… 让周凌风这等修行之人，也享受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周凌风有点儿飘飘然……跟着皇后娘娘真舒坦啊！ 这要是对比起来，自己以前过的那都是什么日子呀？ …… 周凌风享受之时，温锦并没有闲着。 她领着韩献，等着皇帝跟臣子们商议结束。 臣子们刚退去，她就领着韩献去觐见。 “锦儿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就是……” 萧昱辰温柔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温锦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呢。 他瞅了韩献一眼，清了清嗓子，“皇后有什么事？” “求皇上逐出太上皇宫里所有道士方士之时，留下……” “当然，韩先生从来不以道士自居，此次的事情与他无关。”萧昱辰说道。 温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萧昱辰后知后觉，“呃……你不是要说这事儿？”ъitv 本来他们也就没打算把韩献请走！ 他可是温锦求了师父，才请来的帮手……萧昱辰简直多此一“句”。 温锦道，“请皇上留下周凌风，并且……封他为国师。” “你说什么？” “师妹？！” 萧昱辰和韩献，闻言都是一惊。 温锦不紧不慢道，“那个所谓的‘宋爷’，不是最善‘傀儡术’？ “他利用周凌风去蛊惑太上皇，把太上皇迷惑成他的傀儡。 “又用夺得皇位的诱惑，蛊惑了萧云杰，把萧云杰也变成他的傀儡。 “我们为何不能‘以其之道还施彼身’，用周凌风这个饵，钓一条大鱼呢？” 第630章 把黑的说成白的呀 萧昱辰和韩献，听了温锦的想法，皆沉默了。 方法是好方法，只是颇有些冒险了。 “若非有师兄在，我断然不敢冒这样的风险。”温锦忽然对韩献道。 这话说得韩献一愣，紧跟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师妹客气。” 萧昱辰抿了抿嘴，还没开口。 温锦又转过来道，“还求皇上封师兄为太傅，也好监察周凌风的一举一动。” 明着，给周凌风“国师”一职，似乎十分冒险。实则，他行动全在韩献的眼皮子底下。 见温锦已经思虑周全，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准。” 萧昱辰当即亲自写的手谕，封韩献为太傅，盖了玉玺，命人快马加鞭，将文书送回京都。bigétν 拟定周凌风为“国师”的旨意，则放在回京之后再宣布。 这次秋猎，不算尽兴。但收获却也颇丰，既遇上了韩献，避免了大沽遭遇暴风有更大的伤亡损失。 也抓到了周凌风和萧云杰。 太上皇更是自己作得失去了臣子支持之心。 彻底的“被退休”。 但因为行宫后山，发生的行刺事件，钰儿的十几名侍卫都命陨后山。 使得太上皇不敢住在行宫。 萧昱辰班师回朝的时候，太上皇死活都要跟回去。 “他已经没了在朝中的影响力，往后也没人敢支持他。 “连臣子们都嚷着，好生奉养，但别让他出来行动……他回去就回去吧。” 温锦安抚萧昱辰道，“反正不能影响什么大局。” 萧昱辰眸子沉沉看着温锦，“我怕你受委屈。” 温锦轻笑，“自己不觉得委屈，便没人能给我委屈受。 “昨日我听韩献给钰儿讲学，学得一句‘我不病，谁能病我？’的修行之言。” 萧昱辰闻言，不由也豁然开朗。 “我不病，谁能病我？这话说得好。” 只是，干嘛是从韩献那儿听来的呢？ 这点儿就不太好。 萧昱辰抿了抿嘴，在心里嘀咕。 有得有失，一趟秋猎终于结束。 班师回朝之后的第一个早朝。 连温锦都来到前朝后殿，旁听朝会。 萧昱辰当众宣布，“任命周凌风为国师，协同管理礼部及司天监事务。” 他宣布完，朝堂上立刻一片哗然。 众臣子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听说他以前是太上皇身边的道士啊！” “太上皇身边的那群道士不是全赶走了吗？怎么他留下，反而成了国师？” “难道皇上也被这周凌风迷惑了吗？” “皇上！不可啊！不可听信道士！” 立即有臣子上前跪谏，求皇帝收回成命。 紧跟着，好些臣子都跪了下来，“皇上难道忘记大理寺关着的废太子遗孤了吗？” “废太子言明，这道士勾结齐国人！要亡我大梁江山啊！” “勾结齐国人！这道士罪不可恕！” “求皇上诛杀周凌风！凌迟处死！方能震我大梁国威！震慑宵小之辈！” 众臣子义愤填膺，惊怒非常。bigétν 随着他们高呼，跪下反对的人越来越多。 周凌风在一旁站着，心头发紧。 他呼吸急促，手心里都是汗。 皇后娘娘答应放过他，答应给他丹药，答应给他“弃暗投明”的机会……周凌风已经十分满足了。 他完全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能说服皇帝，封他为国师？！ 如果说，最开始接近太上皇的时候，他还有这个“妄念”。 但后来，一次次的挫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已经让他完全放下了这个妄念。 他根本不是温锦的对手，他甚至连温锦的儿子都斗不过……那位承诺给他好处的宋爷，似乎也不可靠。 这次遇上韩献……周凌风更是有种濒死的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触底反弹”之后，这个“反弹”的力度这么大？！ 国师！！这哪是反弹呀？这是直接飞升了呀！ 听着耳边嘤嘤嗡嗡，大臣们反对的声浪，几乎把他这个刚刚“飞升”的国师，给拍碎，拍入海底…… 他止不住浑身发颤。 在这样强烈的反对当中……皇帝和温锦，真的还会维护他吗？ 他们会不会把他推出去，以平息众怒呢？ 周凌风浑身发冷，只觉自己命悬一线。 “好了，众爱卿说完了了吗？”萧昱辰摆了摆手。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神色平静淡漠。 大臣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声讨痛斥，似乎根本到达不了他那个高度，也无法撼动他。 他甚至连眉眼都没有抬一下，“众爱卿说完了，可以听朕说了吧？” 皇帝语调平静，甚至还有几分对自己臣子的纵容和宠溺。 众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赶紧闭了嘴，恭听皇上教诲。 “周凌风曾是齐人不错，但你们可去打听，他是宁毁一身道法，也要离开齐国青城派的侠义之道。 “他曾因道法卓著，被齐国皇室请入宫中，但因其性格刚毅，不擅阿谀，被齐国皇帝关入死牢。bigétν “他凭借高深道法，离开齐国大牢。被人举荐给太上皇。 “他原本追随太上皇，潜心修道，不曾想，太上皇竟被人蛊惑。 “竟与废太子遗孤萧云杰，相互利用，以图谋颠覆大梁如今太平稳固，四海升平的盛世景象。 “正是周道长孤身犯险，深入虎穴，方才引出了萧云杰，暴露了此奸计。 “否则……朕什么时候，也怀疑不到自己的亲父皇、亲侄儿啊……” 臣子们闻言大惊。 殿上一片吸气声，竟无人开口。 周凌风也是浑身一震，脊背上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要不是这事儿，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他都要相信皇帝所说了！ 看皇帝那四平八稳的神色，说话间刚正不阿的语气……周凌风顿时觉得——温锦太厉害了！她就是这么说服皇帝的吧？ 这女子是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呀！ 萧昱辰仍旧平静，喜怒难辨。 “众爱卿都是为了我大梁江山殚精竭虑，朕深感欣慰，众爱卿还有什么疑虑，也可一并问来。” 萧昱辰声音浑厚低沉，犹如钟磬，在这高堂阔宇之下，他的声音更是给人踏实稳重之感。 众臣用余光瞟了瞟周凌风。 周凌风挺直了脊背，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温锦已经把路给他铺到如此程度。 他若是再掉链子，就太“扶不起”，太浪费这大好机遇了！ 第631章 他定要来向朕磕头道谢 众位臣子在皇帝的义正严辞，以及周凌风的“一身正气”之下，恍惚了。 难道这位周凌风，真的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内应吗？ 原来他们都误会他了？ 若不是他，皇帝还抓不住逆贼萧云杰？ 可是先前太子遇险，太子侍卫遇伏又是怎么回事儿？ 也有臣子反应快的，自动脑补出了细节，“你想啊，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东宫侍卫，都丧命了。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算人够机灵，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逃脱魔掌？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必是有内应啊！” 这么一想，周凌风是内应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众臣刚刚从理智上，接受周凌风是内应。似乎也能理解，为了奖励他，如今为他“正名”，封他为国师的决策。 殿中刚恢复平静，便听闻大沽海务司长卿半夏有奏请。 半夏也是刚从大沽赶回。 她在朝会上，上报了大沽遭遇暴风之后的后续事宜。 “海务司和府衙一起发放赈灾粮，盖了救济棚，安顿了受灾的百姓。 “如今大沽正在有序的恢复和重建当中……” 她从大沽赶回，回报受灾情况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还求皇上恩准大船于本月下水航行。” 设立海务司，为地就是开拓海上霸业。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因为一次暴风，就前功尽弃呀！ 如今再不下水试航，就要到冬月了！到时候气候条件更加恶劣。 “臣及海务司商定，这月初九前后下水航行为佳。”半夏禀奏道。 此时，温锦就在后殿。 前殿朝会上安静，半夏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闻言勾了勾嘴角。 以前不懂，道士观风水观得是什么，以为都是“迷信糟粕”。 可是见识过了韩献的本事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真有本事的道士，是能感受到自然磁场，能领会自然的运行法则，能够通过一些宇宙中玄而又玄，甚至后世科学还未能全解之谜，来推断将要发生之事的。ъitv 韩献已经告诉过她，这月初九前后，最不适宜大船下水、远航。但她告诉半夏，就要这么奏禀。ъitv 萧昱辰闻言，不由看向周凌风。 “国师，你以为这时候如何？可以下水远航吗？” 朝会殿上，大臣们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半夏是皇后娘娘的人？ 皇上对皇后娘娘一向是什么态度？那是听之任之，恨不得宠到天上呀！ 半夏长卿的意思，基本上就是皇后娘娘授意。 可现在，皇上竟然没直接同意，而是去问周凌风？！ 周凌风也是一惊。 没人交代他，今儿还有这么一遭啊？ 这是考验吗？ 他耳朵可是灵得很……他听见那些大臣们议论了，他们说，半夏是皇后的人！ 既是皇后的人，那也许说的就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的意思，他要不要驳呢？ 若是驳了，叫皇后没面子，皇后会不会记恨他？ 若是不驳……这个日子又不太合适，皇后会不会觉得他不尽心？ 若是她故意考验，那他等于没通过考验？ 现在皇帝把他捧得这么高……初九前后的日子不好，万一海上遇见了什么风浪，到时候岂不是说他本事不够？这都没算出来？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周凌风的脑子里已经划过无数条念头。 人的念头越多，越容易焦虑紧张……周凌风手心里黏腻腻的都是汗。 当然，众人眼中的景象是，他闭目凝神，正在掐指测算。 “回皇上，初九前后，日子不好，易遇风浪。 “大船下水远航，最好的日子是在十五前后，若是十六早上巳时下水，午时启航则最好。” 大臣们嘤嘤嗡嗡小声议论。 半夏冷眼狠狠地瞪了周凌风一眼。 瞪得他心里发虚。 萧昱辰却面色沉稳，一锤子定音道，“好，就按国师的意思。” 众人暗暗心惊……皇上还真是宠信他呀！ 周凌风也浑身一震……皇帝给他这么大脸面呀？！ 别说，这在朝会上，被皇帝信任，受众臣侧目艳羡的感觉……还挺上头。 周凌风的腰杆子更直了。 若说他刚才还是强装自信，这会儿可是心里头有股劲儿，把他整个人撑得挺拔了。 待朝会散去。 韩献跟在温锦身后，低声说话。 “朝会上，气氛紧张，又是突然提出。测算，卜卦，都跟心理状态有关。越紧张越算不准。 “他在如此突然又紧张的气氛下，还能准确算出，道法术法都不俗。” 温锦点点头，“往后，还请师兄多费心。先把他捧起来，免得饵不够肥，鱼儿不上钩。” 韩献微微颔首，“娘娘放心，韩某必定倾力。” 朝会上，皇帝对周凌风的态度，使得许多臣子难以平静。 有人觉得，这是新的风向。 也有人觉得，这是皇帝的试探。 如今还只是一个开头，大家都有耐心，按兵不动，先慢慢观察吧。 臣子们有耐心。 但有个人，可就没这样的耐心了。 太上皇回宫之后的日子，不比以前。 “萧昱辰竟然真把朕给禁足了！他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朕是他爹！ “他的皇位还是朕传给他的呢！” 以前他发脾气时，还有吉祥哄他开心。 可如今，太监们都躲老远，生怕被他唾沫星子溅上似的。 “你们、你们这些狗奴才！给朕滚出来！” 太上皇见自己骂了半天，骂地口干舌燥，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就好像他倾倒出去一堆垃圾，结果……掩埋了他自己。 殿里殿外，安安静静，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雀儿，像是在看他热闹。 太上皇烦闷不堪，“来人！快来人！” 他拍着桌子叫。 终于有宫人出现，远远看着他，好似他是只发狂的野兽似的，那宫人随时准备着逃跑。 太上皇气得没法儿，“来，过来，朕不骂你。朕出不了太和宫，但你们能出去呀！ “朕听说萧昱辰把周凌风放了，你去，把周凌风叫过来见朕！” 宫人为难道，“奴才不知能不能见到国师大人。” “国师？！”太上皇惊讶地瞪大眼睛，“原来他不仅被放了，还真成了国师啊？！ “哈，那可太好了！你快去！他必见你，没有朕，哪有他的今日！他定要来向朕磕头道谢的！” 太上皇一脸得意的喜色。 第632章 那只能说，您信错了人 “回禀娘娘，”一个小宫女到温锦面前禀报。 温锦挥了挥手，让殿中大部分宫人退了出去。 小宫女躬身道，“太上皇听闻周道长成了国师，立刻派了小太监去找周道长。叫周道长去太和宫见他。” 温锦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她轻吹着茶叶，抿了口茶水。 明前的新茶，唇齿留香。 温锦笑了笑，心情不错，“然后呢？” “周道长断然拒绝，惹怒了太上皇，太上皇在太和宫暴跳如雷。几次想要冲出太和宫，去找周道长理论。 “但因有皇上的命令，宫人不敢放他出来。 “他自己气了一阵子之后，又想了迂回之策。他叫宫人去找周道长要道符。” 温锦挑了挑眉，“哦？不见面了，只要道符就好？” 宫女福身道，“是呢，但周道长也没给。” 温锦点了点头，“那太上皇怕是要气坏了。” 宫女道，“周道长也很生气呢，说太上皇是要害他。” 温锦笑了笑，“短时间还难见分晓，且看着吧。” “是。”宫女领命退下。 温锦既然敢向萧昱辰举荐，把周凌风放在那个位置上，就已做足了准备。 她养的是鱼饵，可不能养虎为患。 温锦还要再看看的时候，没想到周凌风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几日后的一次御书房议事中。 周凌风忽然上前道，“微臣最近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太上皇居于太和宫不好。” 御书房里霎时一静。 萧昱辰和皇帝近臣，都看向周凌风。 周凌风镇定道，“太上皇年事已高，为国事操劳太久，宫人是事务繁忙之地，虽然没有直接呈到太上皇面前。 “但毕竟来来往往这么些事儿，宫中是事务聚集之场，会影响太上皇休息，颐养天年。 “太上皇住骊山行宫最有助于将养身体。” 周凌风顿了顿，又道，“俗语有云，一山不容二虎。一宫容纳两位真龙天子，亦会此强彼弱相互影响。” 他这么一说完，御书房里的臣子们立刻附和起来。 “是啊皇上，既然住在骊山行宫对太上皇最好，还是请太上皇移驾吧！” 周凌风道，“上次发生太子殿下御赐之事，乃是因为萧云杰作乱，实则太上皇亦难辞其咎。” 萧昱辰看了周凌风一眼……他忽然想起温锦头发一事。 若不是温锦当时反应快，截回了她的头发，送去了韩献的头发。 周凌风也许没这么快被抓到…… 他更不会在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攻击他昔日的“队友”。 “国师说的有理，只是太上皇年事已高，他听不进朕的话。 “国师跟太上皇颇有几分缘分，不如国师替朕去劝劝太上皇？ “倘若国师能让太上皇同意搬去行宫，那就再好不过。” 萧昱辰在御书房臣子们面前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周凌风，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觉得这个是机会。 周凌风若是能为皇上把这事儿办妥了，那必定更加得皇上信任倚重。 周凌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微臣定不辱命。” 周凌风这次是奉命去见太上皇。 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即便太上皇是他的前老板。 他出现在太和宫时，太上皇先是一愣，继而大为惊喜。 “周道长，你终于来了！朕就知道，你不会不来见朕的！” 周凌风淡淡一笑，“太上皇，微臣是来劝您的。您已退位，若是安分守己，想来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仁慈大度，一定会让您在宫中安享晚年。 “但您看您，在宫里住得并不踏实，您还总想点儿别的事儿。 “您自己住不踏实，您让如今的天子，娘娘，甚至太子殿下都不得踏实。 “所以，微臣劝您还是搬到骊山行宫去住。” 太上皇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凌风，“你说什么？” 周凌风笑了笑，“太上皇虽年事已高，但因为皇后娘娘对您的照料，您耳聪目明，微臣相信您一定听清楚了。” “你……”太上皇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背叛了朕！” 周凌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太上皇可以想想，怎么是微臣背叛了您呢？ “微臣跟了您那么久，您给过微臣什么？您不过是利 用微臣，不停的索取，不停的要求…… “跟您那么长时间，远远没有微臣为皇上、皇后娘娘效力这短短几天内，微臣提升的更多。” 周凌风笑了笑，反问道。 “如果是您，您会怎么选？”biqμgètν 太上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周凌风怒目而视。 周凌风垂了垂眼睛，“您已经众叛亲离了，您还看不出来吗？ “实话告诉您，当初皇后娘娘给您送的东西，皆是养生的极品，其效果甚至可以与上品的丹药相媲美。 “是您自己不知足，您想要更好的，把儿媳妇对您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当做应当也就罢了……您甚至觉得别人都欠您的，该您的？” 周凌风叹了口气摇摇头，“罢了，跟您说了也是白说。您请吧。” “不！”太上皇怒道，“我不会走的！这是我的皇宫！这是我的天下！” 周凌风撇撇嘴，“你的皇宫，你的天下，已经被废太子夺走了。这是皇上自己打的天下。” 太上皇瞪眼看着他。 “哦，不对，”周凌风摇了摇头，“不止废太子，还有七皇子他们！贫道那时虽未入宫，却也知道， “您当时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说了，你的皇宫，你的大权，早已经被七皇子他们把控了。 “您为何不想想，当时若不是皇上和娘娘齐心保您，救您，就让您死了，再推到七皇子身上，您还有今日吗？” 太和宫正殿里，一片寂静。 只听见太上皇喘着粗气的声音。 周凌风笑了笑，“人可以贪心，但至少要明理。贪婪又不明事理，那等着您的，可不就是路越走越窄吗？” 太上皇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周凌风，“你，你……枉朕那么、那么信任倚重你！” 周凌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那只能说，您信错了人。 “您不信您的至亲之人，反而相信一个外头来的邪道，来对付你的儿子儿媳。 “您没有掌控我的能力，却想要让我完全听命效力，您说说您愚昧不愚昧？” 太上皇气得跌坐在地，脸色灰败。 第633章 此人好比双刃剑 周凌风对他这幅样子，见怪不怪，他也一点儿都不担心。 “微臣来劝您，您若肯去行宫，自然是皆大欢喜。 “您若是不听劝告，微臣也有的是办法叫您走…… “皇上娘娘是正派之人，不屑于耍手段。但太上皇了解微臣，微臣可是没什么底线的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到时候，您可别后悔。” 周凌风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太上皇捂着心口又叫住他，“就就这样走了？” 周凌风道，“太上皇还有什么要求？” “你……你曾经答应要送朕去仙界的。”太上皇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身子颤颤。 周凌风嗤笑一声，“那不是仙界，那是另一个时空，是皇后娘娘以前所在的地方。 “她不是法门，她就是从那个时空来的。” 太上皇张了张嘴，神色有些茫然，“啊……那她，为什么……要来这儿？” 周凌风摇了摇头，“或许身不由己吧，宇宙玄奥，哪是凡人事事能参透的？ “太上皇还不明白吗？她是那个时空来的，那个时空那么厉害，我们真的斗得过她吗？ “她是那个时空来的，却能安心留在这个时空，没有急于回去，也没有寻找回去的办法…… “说明我们这个是时空并不差！ “微臣已经想明白了，有时候，人所拥有的已经非常好了。 “是内心的贪婪，不满足，让他不断的要啊、求啊、谋算啊…… “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幡然悔悟，原来是自己亲手弄丢了最好、最珍贵的。” 周凌风警告地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两眼浑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弄丢了最好的，但至少现在还有‘次好’的，别再把这‘次好’的也丢掉了。 “而微臣现在，所拥有的正是微臣‘最好’的，微臣一定会吸取您的教训，不会弄丢它。” 太上皇冲上前拽住周凌风的衣领，“你在胡说八道！你在蛊惑朕！你在威胁朕！” 周凌风笑了笑，他胳膊轻轻一挥。 太上皇竟被弹出了老远，径直跌坐在椅子里。 “世间有句老话，叫生死之外无大事。太上皇如今只不过是离开了权利，您仍然有荣华富贵。 “能容得下太上皇如此作的皇帝，也不多，这样的容人之量，微臣可没有……” 最后一句话，周凌风是笑着说的，并且说的很小声。 太上皇猛然一惊，定睛看着周凌风。 但见周凌风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刚才那句话，更像是他的错觉。 太上皇回想周凌风的那些手段……他相信，周凌风可以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且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太上皇有些慌，他此时才忽然体会到，萧昱辰和温锦并非是对他无可奈何。 更多的是他们心里顾惜亲情，所以有些手段不愿意使出来…… 毕竟连周凌风这样的人，他们都有法子拿捏。 而周凌风这个人，诚如他自己所说，挡了他的路，他没有底线……什么手段都会用。 太上皇想明白了这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朕不闹了，朕什么都不要了，叫朕就呆在太和宫吧！” 太上皇用那浑浊的眼睛看着周凌风，“朕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人老了，恋旧。” 周凌风微微一笑，“太上皇，您跟我这儿卖可怜，不好使。 “您恋旧跟微臣有什么关系？恋旧？那您还恋着皇位，恋着皇权呢！ “微臣决心已定，走不走，您自己决定。” 周凌风说完，便转身离开太和宫。 太上皇惶惶不安，眼看要病倒。 “想拿病拖着？病，也得给我去骊山行宫里病！”周凌风是狠得下心的人。 或者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正常操作，连狠心都算不上。 他当即叫人收拾了太上皇的行礼，准备了仪仗。 正好，他监理礼部和司天监的事务，太上皇所用仪仗，何时出发，他都可说了算。 太上皇临走的时候，非要带上淑太后一起走。ъitv 这原本也妥当。 而且上次，淑太后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为了儿子儿媳耳根子清净，不那么多事儿。 她是打算哪怕见不着孙子孙女，也陪着老东西住在骊山行宫。 可老东西作妖，非闹着要回来，她只好也在秋猎后跟着回来了。 这次再去骊山行宫，淑太后不太想去。 她找温锦说这事儿的时候，恰周凌风也来求见温锦，就叫他听见了。 周凌风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他看出温锦是喜欢这个太后的。 婆媳关系十分融洽。 周凌风上前道，“这事儿好办，交给微臣吧。” 果然，送太上皇走的时候，他一看淑太后不在，就闹着不干了。 “淑太后得去！” 周凌风在他耳边道，“太上皇后来命花鸟使选的民间貌美女子，可都带着呢，还有许多年轻的，进宫晚的秀女也都带着呢。 “淑太后气病了，您若是真想让她去呢，就把这些民间女子和秀女都留下不带了。该放出去的放出去，该去庙里的去庙里。如何？” 太上皇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 如何？不如何！ 他遂不再闹腾，带着他的仪仗以及年轻貌美的女子们，浩浩荡荡去了骊山行宫。 他若安心，骊山行宫有温泉，有美食，有美姬。 萧昱辰绝不会短了他的花用，他足可以安享晚年。 他若不甘心，那便是再多的锦衣华服，他亦是痛苦。 不过，周凌风此举，倒是叫萧昱辰和温锦，都对他刮目相看。 就连韩献都说，“他虽是个邪道，但留他在朝中，还真有些作用。” 温锦道，“此人好比双刃剑，若能用得好，便可用他披荆斩棘。若是用不好，伤己也是一把利刃。” 韩献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没了太上皇的皇宫，似乎一下子明朗起来，空气里都多了轻松欢愉的味道。 再没人能在萧昱辰和温锦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颐指气使，指手画脚。 但有些时候，不止是端长辈架子的人，令人厌烦。bigétν 那种阿谀奉承，拍马逢迎的人，也令人厌烦。 萧昱辰的生辰快到了，他只想跟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庆贺一番。 然皇帝的生辰是为“万寿节”，天下同庆。 便有那好拍马屁的大臣，一遍遍的上奏，请皇上大办。 令萧昱辰哭笑不得，颇感厌烦。 第634章 为了极品丹药，拼了 钰儿似乎十分理解他爹的烦恼，“虽是拍马逢迎，却也有理有据。万寿节按照以前的习俗，确实要大办。 “这是皇权的象征，更是对父皇的崇敬。父皇登基以来，还从未大办过万寿节。” 萧昱辰看了儿子一眼，叹息道，“朕只想同你母后，你，你妹妹好好庆贺一番。若是大办，免不了各地官员都要送礼。 “更有些官员会从属地远赴京都，为朕庆生，送礼。少不了劳民伤财。 “朕过一天生辰，倒叫有些百姓一两年都吃不好穿不好……” 萧昱辰蹙了蹙眉，以茶当酒，猛灌了一口。 “这样的生辰宴，朕如何能过得心安？” 钰儿皱了皱眉，“父皇苦心，那些臣子未必不能理解。只是皇权，不仅关系着父皇的地位，更关系着以皇权为中心的整个朝廷的地位。 “若不是事关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又怎会如此坚持。 “若父皇极力反对，难免寒了臣子的心。父皇又不可能亲力亲为到每一个地方去执政管辖。 “父皇高坐庙堂之上，唯有维系好了官员，才能让他们去各地执政，管理百姓。 “水至清则无鱼嘛，和光同尘。” 钰儿的见地，让萧昱辰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钰儿小小年纪有如此真知灼见，真是令朕欣慰。”萧昱辰摸了摸儿子的头。 钰儿道，“父皇直接反对群臣不妥，但若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拉动一半，哪怕是一小半臣子势力，反对此事。 “父皇只用作壁上观，最终‘勉为其难’的选择一方，便免了君臣冲突。缓和了君臣之间可能的矛盾。 “让臣子对上臣子，父皇只需权衡和选择自己想要的，便可高枕无忧啦！” 萧昱辰笑，“钰儿最近这权衡术，学得不错。” 理论上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可不简单。 次日朝会之上，便有官员提出，应大办万寿节，要普天同庆。更要各地像过年一样张灯结彩，做足气氛。 “皇上登基以来，勤勉于政，皇后娘娘贤能，勤建女学，关心农事，更是高瞻远瞩，筹谋海上霸业。 “如此琴瑟和鸣的帝后，实属大梁之幸，更是万民之幸，而今天下太平，四海晏清。 “当遵循祖利，借由万寿节，给百姓以崇拜皇上，感念浩荡皇恩的机会！” 萧昱辰耷拉着眼皮，缓缓点头。 听听，他的臣子多能说。 难怪他的皇后，会发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嗟叹。 但连钰儿都懂的道理，他焉能不懂？ 大办万寿节，自然也有办的必要和好处……两边都想平衡，哪有那么…… “微臣反对。” 在众多附议声中。 反对的声音显得十分孤单，却也十分嘹亮。 殿中一时安静，所有的人都看向那个独树一帜，站出来反对之人。 这次连蔡相都没反对，谁这么出头？ 但见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周凌风身上。 周凌风挺直了腰杆子……其实他是装的！ 他手心里都是汗。 他才来！才当上国师，他在朝中可谓一点儿根基都没有！ 这种时候，他应该“泯没于众”，不应该冒头。 可是昨儿温锦找他，如此如此交代他一番。 还告诉他，这是他大放异彩的机会，只要他把握好了，他在朝中，就不是“可有可无”的形象。 周凌风盯着四面八方来的灼灼视线，他深深地觉得温锦是在忽悠他！ “哦？国师为何反对？”萧昱辰忍住笑意，装出不悦神色。 周凌风已经悄悄念了两遍心经，才缓缓说道，“皇上还年轻，大办万寿节的机会，日后多得是。 “如今大沽才遭遇了暴风，南方又遇旱情。皇上一向体恤百姓，万寿节当然该好好庆祝。 “便是普天同庆也是理当。只是若能叫百姓真心实意的高兴，还是得叫他们得到实际的好处。 “百姓能明白庙堂之上，高瞻远瞩的目光吗？他们明白不了！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一日三餐，下雨有伞，冬日穿暖。 “若是在万寿节这日，皇上免了各地朝拜送礼，反而大赦天下，减免徭役赋税，让百姓获得了如此好处。 “他们必定真心实意为皇上祈福，感激各位执政之臣，敬拜我大梁政治清明的朝廷！” 众臣闻言，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也是没想到，一个道士，能说出这番话来。 但反驳的词儿就在嘴边儿。 一位大臣立刻上前，“万寿节大赦天下亦有先例，但于大办并不冲突，二者并行更好！” “只是大办宴席，与开设‘恩科’就冲突了呀！”周凌风说道。 他声音起高了几个调儿，听着飘飘忽忽的。 其他人听起来，只觉得，哟呵，这修道之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带着股不染凡尘的“高调”。 周凌风心里清楚……他是虚得慌啊！ 皇后娘娘真敢想！ 让他在此提出“开恩科”的建议。 看那群大臣狼一样的眼神儿，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被他们当着皇帝的面撕吃了！ 但是想想皇后娘娘承诺他的极品丹药…… 他又觉得——值得冒这风险！ 他脑后可能长了反骨，骨子里带着爱冒险的因子。 看着群臣激愤，一个个恨不得把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的样子……他手心里冒汗，脑仁儿里却很兴奋。 “开恩科？这是什么事儿？”臣子们扬声反问。 “吾皇乃大梁最英明神武，最年少有为的皇帝，自然要做一些没有过的创举！ “在万寿节开恩科，便是从未有过的恩典！”周凌风脸上带着淡定自若的微笑。 他装得…… 皇后娘娘已经提前说了，他有可能遭遇的群臣声讨。 但当这些声浪扑面而来时，周凌风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这群大臣们真是吐沫星子能当利箭啊！ “今年秋试已过，原定明年才能参与考试的女子们，可在今年的恩科中参与考试。此乃创举。” 周凌风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飘的。 开恩科就够飘了，皇后娘娘还让他提出，让女子参与今年恩科。 恩科，就是朝廷在规定的秋试之外，又增加的乡试机会。 “如此，今年的万寿节，必定万众瞩目，经久难忘！”周凌风暗暗攥拳咬牙，为了极品丹药——拼了！ 第635章 这么一嗅，他就笑了 “哈哈哈！好！”萧昱辰龙颜大悦，“万众瞩目，经久难忘，创举！朕喜欢！” 在周凌风经历了众臣子的口水炮轰之后……萧昱辰一锤子定音。 周凌风虽然没有舌战群儒的口才，但他有会装的演技呀！ 他那副“尔等都是渣渣，尔等的筹谋都是小计，贫道高瞻远瞩，尔等不懂”的表情。 叫与他论战的臣子们，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怀疑…… 萧昱辰见时机成熟，立刻“选边站”了。 君臣之争，变成了众人炮轰国师。 萧昱辰未经枪林弹雨，直接捡走了胜利的果实。biqμgètν “就按国师的意思，今年万寿节，大赦天下，减免徭役赋税，开女子恩科！” 众人还能说什么？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昱辰脸面生光，“众爱卿平身。” 皇帝起身离开，太监高唱。 “退朝——” 臣子们表情各异的退出朝会大殿。 周凌风脚步虚浮…… 赢了？ 这就赢了？ 感觉像做梦。 皇后娘娘诚不欺他。虽然被众人围攻时，他也虚得很，特别是皇帝时不时眼风扫过来……他顿时冒出一身虚汗。 众人都巴结着给皇帝过万寿节，就他一个单枪匹马的让皇帝生辰别大办。 这根本就是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呀！ 嘿，没想到皇帝还挺高兴！看来最了解皇帝的，当属皇后娘娘！ 难怪人家能独冠后宫，盛宠不衰…… “国师！国师留步！” 周凌风正想东想西，脚步如踩在棉花里。 后头忽然有人叫他。 周凌风回头去看，只见一位京官儿追着他而来。 那京官儿满面堆笑，颇有讨好之意。 周凌风挑了挑眉，端起架子，“这位大人……” “不敢当，下官京兆府尹庞西园。”庞西园拱手道。 “庞大人。”周凌风也拱了拱手。 “今日国师力排众议，坚持己见，更是说服皇上大赦天下，您真是大梁当之无愧第一人呐！下官佩服佩服！” 庞西园竖起大拇指，一脸的赞叹钦佩。 周凌风挑了挑眉，笑道，“庞大人谬赞……” 他虽不认识，但他怎么记得这货，怂恿皇帝大办万寿节，是叫得最欢的？ 他还说让各地大臣都来朝拜，方显龙威？ 周凌风心里嘀咕，面上却是笑容和煦。 庞西园道，“其实下官也赞同国师之见，听闻国师见解，下官只觉自己浅薄。国师大人才是高瞻远瞩。 “既为皇上缔造千古盛名，更叫这一次的‘万寿节’名垂史册。单是开女子恩科，就是创举呀！” 周凌风笑了笑，心里却道……这货怕是要给自己挖坑！ 他是温锦派来试探自己的吗？ “只是殿上言浅，下官想请国师大人再好好给下官讲讲您的宏图伟愿！”庞西园拱手道。 周凌风挑了挑眉，这是要请他私下里说什么呢！ 温锦的人？还是别的势力？ “今日大人可有空？下官在第一楼做宴，不知可有幸聆听国师大人高见？”庞西园笑眯眯的邀请。 周凌风心里转了八百个弯，脸上不动声色，“这……” “粗茶淡饭，只为听国师高见，您别多想。”庞西园连忙说。 周凌风点点头，“有劳。本官才来朝中，还请庞大人多多指点才是。”biqμgètν 庞西园见他答应邀请，颇为欣喜。 两人约好了时间，庞西园便匆匆离宫。 “是不是皇后娘娘的试探还不好说……我且去看看，随机应变。” 周凌风原本打算，下了朝，就去找温锦要她承诺的极品丹药。 但庞西园这么一打岔，他决定会会庞西园之后，再去找温锦兑现承诺。 夜幕降临，第一楼歌舞升平，十分热闹。 周凌风脱下了朝服、道服，只穿了平常人的服饰。 庞西园早早在门口恭候。 “您能来，真是给庞某莫大的面子。”庞西园一瞧见他，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周凌风拱了拱手，“庞大人客气，请。” 两人相互做请，进了雅间。 庞西园打量着周凌风的神色。 粗茶淡饭？不可能的。 就算他真的要，人家第一楼也没有呀。 周凌风看了眼满桌的珍馐美味，那硕大的龙虾，个头儿惊人的蟹…… 更有许多他在齐国皇宫，以及太上皇宫里都不常能见到的山珍海味。 这一顿饭下来，怕是抵得上寻常百姓家好几年的开销了。 周凌风笑了笑，“庞大人太客气了！” 庞西园看出他并没有斥责之意，反而很开心，立刻觉得自己这马屁拍对地方了。 “周兄能来，蓬荜生辉呀！” 庞西园看起来可比周凌风年纪大得多。 周凌风虽然满头花白的头发，但人家面孔年轻，一丝皱纹都没有。 朝堂之上，他的头发都被挽起，束在羽冠中，众人都猜不透他的年纪。 庞西园在朝堂之外，称呼他“周兄”，全然是客气又亲切的敬称。 单是这两人坐下，喝酒吃菜，多尴尬。 庞西园还请了许多陪客，都是比他品阶小的京官儿。 周凌风坐下之后，庞西园一一介绍。 酒过三巡，气氛就有点儿嗨了。 庞西园拍了拍手。 一溜儿的美人儿端着酒壶，鱼贯而入。 她们先是一排站定，一一向周凌风蹲身行礼。 周凌风在齐国皇宫，见过这阵仗。 但那会儿，他不在席间坐着，更不是首位。 虽没吃过猪肉，但他知道这里头的门道规矩。 地位最高的那个人先挑，挑一个两个，哪怕三个都行。 若是来的美人儿不够多，那么末位的人就没有美人儿陪着。 周凌风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暗暗提高警惕…… 莫说他修道之人，不好这口儿。 他就是真好这口，为了得到温锦的丹药，他也不能输在这上头啊。 “咳！”周凌风重重咳了一声，“咱们说话喝酒，不兴这个！” 庞西园暗暗惊讶，连忙挥了挥手，“退下退下。” “周兄别生气，咱们认识时间短，难免不了解您的喜好。 “日后来往的多了，自然就不会惹您生气了。 “今日，您就原谅弟弟吧！” 他说着致歉之词，手中却悄悄递过去一只白瓷瓶。 这瓶子，周凌风可眼熟得很。 正是大德兴那种装有丹药的瓷瓶！ 周凌风眼神微微一凝，他伸手接过瓷瓶，立刻拔开软木塞盖子，放在鼻端深深一嗅。 这么一嗅，他就笑了。 因为他终于可以确定，庞西园不是温锦的人…… 第636章 他也能一身正气 周凌风晃了晃那瓶子，瓶子里只有一颗丹药。 他心中不屑，就这种品质的丹药，才一颗，也拿得出手？ 周凌风大概忘了，最当初，这种品质的丹药，他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舍得吃。 甚至丹药吃完了，瓶子他还珍而重之地贴身藏着。 但如今，有了温锦给的极品丹药……而且温锦出手大方，她一次，都是五六颗，七八颗地给。 看庞西园拿出这仅有一颗丹药，表情还洋洋得意？ 真是没见过世面。 周凌风心中越是不屑，脸上便表现的越是惊讶。 “呀！这可是好东西！宝贝呀！庞大人怎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快放好，快快放好！” 周凌风赶紧把他的瓶子往回推。 他有更好，更精纯的丹药，谁还吃次等品？ 真是……看不起谁呢！ 庞西园听不到他的心声，只当他是客气。 “诶，周兄收下，快快收下。您若是认庞某这个小老弟，您就拿着。不是什么宝贝，您别客气。” 庞西园脸上得意。 周凌风心中轻嗤，不是什么宝贝，还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他推不开，勉为其难的收下。 庞西园见他收了丹药，顿时表情踏实多了。 而且，他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恭敬客气了。 他甚至悄悄问周凌风，“几个大男人干喝酒，多没意思？ “周兄不喜欢女子，不介意其他人身边多个倒酒之人吧？” “哈，”周凌风皮笑肉不笑，“不介意，你们随意。” 庞西园听不出他的嘲讽之意，竟然真的把女子们叫了回来。 看着女郎们衣衫轻薄，满屋子的酒香混着脂粉香。 周凌风只觉头晕恶心……并非他真不喜欢女子。 只是这影响他的修炼，到他这个年纪，身体的欲望已在其次，克制欲望反而有助于修心。 屋子里有酒有歌，还有一股子靡靡之气。 周凌风只觉满屋子醉汉，只有他一个清醒之人。 其他人都玩儿嗨了。 他悄悄起身离开。 这群人喝到后半夜，才散场。 散场之后，庞西园赶紧沐浴更衣，洗掉一身酒气。 他来到自家客房之中，毕恭毕敬的敲门，进得外间。 里间亮了灯，屏风上投出一道被拉长的人影。 “怎么样？”里头人问道。 庞西园躬身道，“回爷，那周道长已经上钩，只不过，他故作矜持。 “一开始他还不肯收下丹药，不过禁不住诱惑，他最终还是收下。 “他瞧见丹药和美人儿时，眼睛都放光。许是太上皇的事，让他多了许多警惕性，他很是克制。” 屏风里头，传出满意笑声，“庞大人做得不错。” 里头人挥了挥手。 侍从端出一只托盘。 托盘里放着装丹药的瓷瓶，以及一沓子银票。 庞西园才是两眼放光，悄悄地咽了唾沫。 “好好干，周凌风若是真得了皇帝的信任，便可利用他，促成大业。” 庞西园道，“是，宋爷放心，他已经上钩，如今只是时间的问题。” “已经上钩”的周凌风，回到自己的府邸。 这府邸是萧昱辰赐给他的，亦有温锦安排来的宫人。 宫人勤勉、恭敬，做事仔细，不爱多言。biqμgètν 周凌风对他们倒也十分满意。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窗，摆好法坛，手握三清铃。 准备好这些，他闭目静心，三清铃一晃……一股浓郁的灵气，推着他瞬间进入超然境界。 “韩献！韩献！ “你不是睡着了吧？急事，快醒！” 周凌风喊了一阵子。 耳边终于传来韩献的声音。 “静修呢，你是不是人？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 “娘娘不是在找宋爷吗？贫道有消息了！”周凌风道。 韩献瞬间清醒，“什么消息？” “呵，要不你再睡会儿？明儿贫道自己去宫里，同娘娘说，反正也不着急，不能打扰韩先生静修嘛……” 周凌风的声音十分欠打。 韩献深吸一口气，“周凌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打你？” 周凌风沉默片刻，重重地哼了一声。 “京兆府尹庞西园今日请贫道吃饭，用美人和丹药拉拢贫道。他所给的丹药，就是大德兴的那种丹药。” 他现在还不是韩献的对手——大丈夫能屈能伸，周凌风心说。 “京兆府尹庞西园……”韩献重复道。 “你不要轻举妄动，”周凌风立即道，“等贫道把‘宋爷’钓出来，一个庞西园只是小鱼，若是能顺着他牵出宋爷，才不枉费贫道跟他虚与委蛇。” 韩献哈哈一笑，“你放心，我不抢你的头功。” 周凌风轻哼一声，“你抢得走吗？别以为道法高深，你就无敌了。要论实操，你差远了！” 韩献道，“若论今日在朝会上的表现，韩某确实不如周道长，一身正气，威震八方。” “呸！”周凌风摇着三清铃，猛地睁开眼睛。 他脸上有点儿热热的……ъitv 他听得出来，韩献既是调侃，也是真的夸他。 调侃他能接受，但是真的夸他，让他有点儿不自在。 他还年轻，尚未被赶出青城山时，就总是被师伯师叔们议论，说他天资聪颖，就是心术不正，好走捷径，好钻研歪门邪道，以后难成正派人物。 起初他不以为意，后来听得多了，师门中的人，也都以这样的眼光看他。 时时处处，他们都防着他。 就连师父，一开始劝他不要放在心上，后来竟也防着他。 他渐渐认为，也许自己就是他们说得那等人……同在青城山修行，他不论是画符还是法术，都比其他人学得快。 他修习长生术，更是有天赋。 就他这“鹤发童颜”的本事，连师伯师叔师父，都难以企及。 他们也长生，但一看就是高寿之人，不像他，花白的头发梳起来，脸上一条褶子都没有，倒像是真正的年轻人。 师门中渐渐传言，他练了阴邪之术。 气得师父把他关在思过崖，任他自生自灭。 他心中恼恨，偷了师父的法器，背离师门……他以为，他这辈子也难洗净“邪道、心术不正”这类评判了。 但没想到……今日在朝堂之上，他能勇敢地为民争利。 他也能一身正气，不与那些官员同流合污。 虽然他当时是为了温锦承诺的丹药……但事后回想起来，仍觉自豪。 “从今往后，我都不必在乎旁人的评判。秉承自己心中的正道，便不是‘歪门邪道’！” 周凌风如此对自己说时，脑海中浮现地却是温锦看着他时，那平和温润的目光。 他心中一紧…… 窗前扑棱棱飞来一只信鹰。 第637章 舔着脸笑着，就是不走 周凌风起身，来到窗边。 信鹰不怕人，它站在窗棂上看着他走近，仍一动不动。 周凌风往信鹰的腿上摸去，竟是一个只小锦囊。 他解下小锦囊，打开来。bigétν 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他禁不住深呼吸，“呼……神清气爽！这才叫宝贝！” 周凌风不屑的拿出今日庞西园给他的丹药，“给你吧，飞来飞去的，也怪辛苦。” 周凌风把那颗药塞给信鹰。 信鹰嘴巴动了动，还真给吃了。 “唷，你倒是识货，知道是好东西？”周凌风笑着摸了摸信鹰油亮的羽翼。 只是他有更好的，次好的已经看不眼里……更重要的是，那是宋爷的东西。 在他心里，吃了宋爷的东西，就等于投靠了宋爷。 他现在不想背弃温锦。 周凌风服下温锦让信鹰送来的丹药。 他立刻浑身一震。 浓郁的灵气仿佛要冲破天灵盖儿。 他赶紧就地坐下，盘腿打坐，一秒入定，天人合一。 …… 这个冬月，大梁很是热闹。 至少有两件大事，引得举国关注。 第一件，是大沽的大船下水试航。 那船可真大呀！能容纳好几百人也不嫌拥挤。 大船若是顺风，航行速度极快。 借着冬月的西北风，大船南下，其速如箭。 能看出来，大船上的兵将，船员都分外兴奋。 因为龙王传书《大航海时代》所引起的全民热潮，使得全民都关注着这次试航。 虽然他们没有上船的机会，但想象着龙王传书里的故事，看着自己国家的大船……他们也感受到了和船员们一样的欣喜激动。 甚至因为想象没有边界，他们比真正呆在船上的人更为激动。 此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大事，则是女子恩科。 各地组织乡试，以庆祝皇帝生辰。 万寿节用这种法子过，萧昱辰绝对是大梁史，甚至天龙大陆史上第一人。 以前考试前，学子们会去拜文曲星，拜夫子庙。 而今年恩科考试前，学子及其家中长辈，更多拜了一位——皇帝。 “恭贺吾皇生辰，吾皇万岁万万岁，求皇上保佑我家孩子考中举人！” 想来，萧昱辰也绝对是活着的时候，就“吃香火”最多的皇帝了。 不管百姓们如何为他“庆生”。 萧昱辰自己，还是有着非常“质朴”的愿望。 “今年生辰，我想要锦儿亲自做的古董锅。御厨们做的虽好，却总是差了一份味道。 “大约是做饭的人不同，心境不同，所以味道就难以复刻吧！” 温锦迎着萧昱辰那么殷切的目光，她真是哭笑不得。 堂堂皇帝，过生日竟然是想吃一顿火锅…… “好，我亲手给你做。”温锦一口答应。 瞧把孩子馋得。 温锦不但亲自备菜，亲自熬制锅底，亲自调各种蘸料。 她还叫御厨给她盖了个“烤箱”，她挽起袖子给萧昱辰烤了个“戚风蛋糕”。 奶油还是有点难度，将就着吧。 这种“人工烤箱”控制火候，时辰，需要技巧。 温锦和御膳房烧火的宫人，试验了多次，才掌握好。 温锦也是烤坏了十几个蛋糕，才烤制出让她心满意足的蛋糕来。 有了“烤箱”，以后能做的美食就更多了。 温锦脑子里，此时盘算的都是给玥儿添加的辅食，萧昱辰的生辰蛋糕，反倒像是顺带一做。 萧昱辰近日格外勤勉，翻折子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还未到晚膳的点儿，他就办完了公事，大步流星的来到仁和宫。 “嗯，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还没踏进仁和宫，萧昱辰就闻到了甜香的味道。 “牛油锅啊。”宫人道。 “不是，是另一种甜香的，没尝过的味道。”萧昱辰的鼻子灵。 宫人忙说，“听御膳房过来帮厨的宫人说，娘娘研究了新式的菜肴，叫……生辰蛋糕？ “但最香的还是那浓浓的牛油锅底的香，六宫的人都馋哭了！” 这可不是夸张。 牛油锅底炒制熬制的过程中，要添加几十种香料，那浓郁的香味儿，被呼呼的西北风一吹，几乎要传遍整个皇城。biqμgètν 各宫里的宫人今天一整天净咽口水了。 连毗邻皇宫的内阁办公处，当值的大臣们今儿都伸长了脖子，使劲儿的嗅。 “今日皇上生辰，皇上是不是要大宴众臣啊？”年轻的官员问。 年长的官员轻嗤，“美得你！皇上给放了一日的假期，就是免了宫宴之意。” “那这么香……”年轻的官员喝着西北风，咽着口水。 “那是皇上的家宴！”年长的官员眼珠子转了转，“你在这儿值守，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儿。” 今日万寿节，大臣们休沐。 但这味道这么香，年长的官员动起心思来，找蔡相……说不定能混去皇上的家宴尝尝？ 有这想法的，绝对不止这位内阁官员一人。 萧昱辰已经提前跟太皇太后及皇太后请安，交代过了。 他生辰，就不操办了，各地都在组织乡试。 他也有许多公务处理，晚膳的时候，他就在仁和宫简单吃点儿算了。 但这牛油锅底的香味儿，让各宫都怀疑，他这“简单”可不简单！ 黄昏时候，钰儿来到仁和宫。 他身后还跟着俩尾巴。 韩献和周凌风两个人，都厚着脸皮跟来了。 “恭贺皇上生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连忙行礼。 韩献拿出自己写的平安符，他一共写了六个，萧昱辰一家四口，加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刚好够皇上赏赐。 算是他献上的生辰贺礼。 周凌风比他慢了半拍，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宫人接过周凌风的“生辰纲”，竟也是六个平安符。bigétν “国师和太傅倒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萧昱辰笑着收下。 他见温锦已经从仁和宫的厨房出来，正要传膳。 不曾想，宫人高唱，“太皇太后赠生辰礼到——” 宫人抬着一口系着红绸大花的箱子进来了。 箱子还未落地。 宫人又唱，“太后娘娘赠生辰礼到——” 也是一口系着红绸花的箱子，喜庆得很。 萧昱辰的表情却有点儿龟裂…… 并非他不喜欢收礼，都是自家人，相互送礼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太皇太后和淑太后，明明都已经送过他生辰礼了！送过了！ 现在又叫宫人抬过来一份礼，算怎么回事儿？！ 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萧昱辰转脸看向韩献和周凌风，“两位爱卿的礼，朕已经收下了，爱卿可以告退了。” 平日他一个眼神，这两位都能测算出他的意思…… 今日这俩人就像听不懂他说话似的，舔着脸笑着，就是不走。 韩献是个吃货，宫人们都确认过的！ 让韩献盯周凌风，盯没盯牢不知道，他倒是把周凌风也带成吃货了！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来人，快去请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来，家宴嘛！要全家人都坐在一起才热闹！” 他边说，边拿眼睛斜那边两位。 第638章 把沾的白芝麻，都舔进口中 “太傅，亦是太子的家人。师兄，亦是皇后娘娘的家人。” 韩献的脸皮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厚度，“臣谢皇上赐宴。” 周凌风瞥他一眼，“国师，是吾皇的家人，臣谢皇上赐宴。”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看吧，周凌风就是跟韩献学的。 他听到钰儿在一旁偷笑，眼风扫过去。 钰儿当即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背起了他自己写的《生辰贺辞》。 但见他摇晃着脑袋，声音抑扬顿挫。 钰儿还未到变声期，他清亮的嗓音，特别好听。 钰儿背完，立即有人拍巴掌笑。 萧昱辰寻声看去，竟是坐在小推车里的玥儿公主。 小公主真给她哥捧场啊，她要是会站，估摸能拍着巴掌跳起来。 “玥儿真乖，来让父皇抱抱。” 萧昱辰听钰儿背贺辞时，还板着脸，严肃地准备挑剔品评一番。 但见小女儿来了，他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忙不迭的抱过小棉袄。 小公主钟灵毓秀，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她却好像什么都懂。biqμgètν 她平日里最不喜他拿胡子扎她。 今日她却主动抱着萧昱辰的脖子，把口水涂了他一脸。 萧昱辰满心欢喜，他的小棉袄真甜……就是脸上有点儿湿乎乎的。 “儿臣去给母后帮忙。” 钰儿见妹妹吸引了他注意，立马开溜。 钰儿大约也发现了，随着年纪见长，他对其课业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了。 毕竟钰儿是他唯一的儿子，更是储君，若想将来不会出现“臣强主弱”，钰儿被人蒙蔽成为“昏君”，对他的培养就不能太过仁慈、大意。 “哇，好甜这是什么？发糕吗？”钰儿惊讶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已经洗去灶房烟火气，一身华服的温锦，领着宫人，款款而入。 宫人手里端着偌大的托盘，托盘上……那是啥？卖相还……真就像个发糕。 萧昱辰诧异看着温锦。 她说，今日给他个惊喜，是给他特制的美食……不会就是这个发糕吧？ 发糕就发糕，她还给起了个专属名词“生辰蛋糕”。 呃……不能说不好听，就是抬直白了点儿。 但锦儿觉得好，就是好！ 迎着萧昱辰那又狐疑，又古怪，又纠结的目光。 温锦哭笑不得，生日蛋糕漂亮的精髓就在于奶油，在于翻糖。 然鹅，她身在古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就能做个戚风应付一下。 “这不是发糕，这叫生辰蛋糕。” 温锦进入殿中。 听闻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也被请过来，韩献和周凌风更是要赖着不走。 她叫人重新摆食案。 她与萧昱辰一张食案，其他人各一个食案。 分到韩献和周凌风时，忽然发现，她新定制的四宫格黄铜火锅不够了。 “两位是各要一张食案，还是拼个桌啊？” 温锦叫逢春去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韩献和周凌风异口同声，“各坐各的。” 逢春道，“那行，但四宫格古董锅不够了，未免厚此薄彼，两位就各点一个口味吧。” 逢春招了小宫女上前，小宫女介绍道，“有番茄锅，海鲜锅，菌汤锅，牛油川香锅。” 韩献和周凌风彼此对视一眼。 虽然两人还没见识过这四宫格古董锅。 但不难理解，如果是四宫格锅子，他们俩就能一次尝齐了这四种口味。 若是各坐各的，就只能四选一。 “要不……”韩献欲言又止。 周凌风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拼个桌？” 韩献摸着下巴嘿嘿一笑，“行吧。” 逢春挥手叫小宫女退下，指挥着宫人，在两人面前摆了一张较长的食案。 食案正当中放着一口铮亮的黄铜锅子。 这锅是圆形的，但中间却被十字形黄铜隔开，隔出了四个独立的空间。 锅子底下燃着银丝无烟炭。 四个格子里放着不同口味的锅底，随着温度升高，锅子咕嘟嘟沸腾起来，香味儿随之逸散开来。 “咕嘟嘟冒泡泡，难怪叫‘古董锅’，原来取自谐音啊。”韩献摸着下巴说。 周凌风不理他，已经在食案后跪坐下来。 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几乎是萧昱辰刚派人去请，没耽误一分钟的功夫，她们就到了。 就等着的意思不要太明显。bigétν “用锅子之前，先吃生辰蛋糕吧！这里头有种说法，”温锦笑着，看着萧昱辰道，“我们每人吃一口蛋糕，就是把皇上未来一年内，会遇见的糟糕的、不开心的事都嚼掉，未来一年，愿皇上万事胜意，平安顺遂。” 萧昱辰闻言一怔，“原来如此，朕感谢皇后美意！” “这说法好！”太皇太后也赞叹。 萧昱辰亲自切了蛋糕。 宫人们连忙把切好的蛋糕分给众人。 大家看着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儿丑的发糕，多少有点儿提不起食欲。 宫里的菜式多讲究啊，不但要求色香味，更要求摆盘精致。 御膳房里单是雕花师傅都不下十位。 见惯了各种精致的点心，这蛋糕嘛…… “唔，味道真好，不是发糕！这可比发糕好吃多了！”太皇太后惊喜道。 众人一看，太皇太后都这么捧场，其他人再不上道儿，就太不知趣了。 于是众人都赶紧咬了一大口。 “唔！”萧昱辰眼底一亮，“锦儿诚不欺朕，味道绝妙。” 温锦轻笑，逢春为了打发乳酪和蛋清，胳膊都要废了。 发糕是靠酵母，让面团发起来。 而戚风蛋糕则是用打发的方式，让蛋糕宣软，口感自然不一样。 而且她加入的白糖，是空间出品的纯正灵泉白糖，甘甜的味道尤为香甜。 众人自打尝了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一口一口地，这可真是别处都没吃过的绝佳美味呀！ 宫人抱着的玥儿公主，都伸长了胳膊，抢着要尝尝。 温锦给她了一小块，她吧唧吧唧嘴就吃完了。 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温锦，张着嘴。 好像不给她，她马上就要哭。 “这蛋糕，玥儿多吃一点没关系。” 韩献原本盯着多出来的那块……还以为能便宜了自己。 没想到，这东西宣软易克化，那一块儿是小公主的！ 他只好收回目光，吃完了自己那块蛋糕，趁人不注意，把指头尖上沾的白芝麻，都舔进口中。 “啧……”周凌风发出嫌弃的声音。 韩献笑眯眯看他一眼，“真香！” 周凌风：“……出息！” 萧昱辰这边先动了筷子，让宫人把切的厚薄均匀的肉片放入红汤锅子里。 其他食案上也纷纷动了起来。 第639章 跟着皇后娘娘真好 “唔，好麻！又麻又香！这个够味儿！”韩献吃了红油锅子里涮出来的肉。 他的嘴唇都被麻辣的味儿渲染的格外嫣红。 周凌风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别张大嘴说话，再把口水喷锅里！” 韩献离锅子远着呢，他就是故意找茬。 韩献也不生气，他嘿嘿一笑，“好像是喷锅里了。 “你别用这个了，你挑一个口味，让宫人给你上一个新的锅子。” 眼看韩献那得意的表情，真叫人生气。 周凌风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长长的火锅筷子，捞了一片牛肉。 大梁的牛是躬耕最大劳动力，平日里不准随意宰杀。 即便是宫里，也得有由头，才能吃牛肉。 就比如今日是万寿节。 这牛肉可真香，周凌风吹了吹，放进嘴里。 “唔……”他立刻瞪大眼睛。 舌头在跳，嘴唇在跳，那麻麻的感觉，让他觉得浑身的肉都在跳。 一种兴奋之感，从味蕾传递到大脑，由传遍全身。 他立刻顾不上跟韩献计较什么“口水不口水”的问题。 韩献这货太能炫了！ 他再慢一点，一盘子牛肉都被这货炫完了！ 番茄锅鲜美……周凌风一尝，就发现，这番茄非同一般。 口感又鲜又有种甘甜，连带着锅里煮出来的食材，都有种奇妙的味道。 菌菇才是这俩道士的最爱，让他们忽而有种置身林间修行之感。 “这菌菇有天地灵气，草木精华之感。”韩献说。 “嗯嗯。”周凌风点点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尝尝这海鲜锅？”韩献又问。 周凌风摇摇头，仍旧不说话。 “鲜美得很呀！不同于番茄的鲜，这种鲜……嘿！你怎么把黄喉都吃完了？！” 韩献拍腿，“大意了！” 他说话的功夫，周凌风已经把红油锅里的黄喉全炫了。 温锦见众人似乎都喜欢牛油川香锅，就交代了逢春，上些瓜果，龟苓膏，茯苓膏，能解辣，去火。ъitv 周凌风越吃越觉得，这锅子奇妙。 他时不时地抬头看韩献一眼。 韩献歪着身子靠近他。 周凌风正要露出嫌弃表情，忽听他压低声音说，“你也发现了，是吧？” 周凌风立刻凝眸，也凑近他，“是的，我的境界，隐隐有突破之势……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因为这锅子？” 韩献笑了笑，“万寿节，皇后娘娘送给皇上的生辰礼，你以为是普通锅子呢？ “我可是听说了，这些食材，锅子，锅底，蘸料……全部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准备。” 周凌风暗暗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息，这股气息，不但清新甘甜，更有一种灵气。 修道之人，对天地灵气感知尤其敏锐。 他顺着直觉，将目光落在那一盘用花刀切好的果盘上。 “这季节，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新鲜瓜果？”周凌风惊叹。 韩献道，“皇后娘娘在宫里有专门贮存水果的地窖，贮存有秘方。” 宫人递上银叉子。 周凌风扎了甜瓜，脆甜的口感，哪里像是贮藏的？ 更像是刚从瓜藤上摘下的，成熟度最好的鲜瓜呀！ 他倏儿眼睛一瞪，“要突破了！” 周凌风等不及，连忙起身，奏请离席。 “还请娘娘借偏殿一用！” 他脸色异常红，浑身隐隐似有光芒。 其他人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韩献摸着下巴道，“国师要突破自身境界了！” 萧昱辰闻言略感惊讶和有趣，“原来修道与修习内功心法一样，也要一重重的瓶颈要突破。” “正是！”韩献拱手道，“微臣愿同国师一起打坐静修。” 今日这顿锅子可真没白吃！ 皇后娘娘对皇上也太好了吧……一顿饭而已，拿出来这么多灵气充裕的宝贝！ 他觉得自己也要突破了！ 温锦让宫人领他俩去偏殿休息。 其余人继续边吃边聊。 没有修行的这些人，虽然没有两个修道之人那种“境界突破”之感。 但他们的身体却有其妙之感。 太皇太后只觉得自己，仿若年轻了许多，身子骨儿特别舒坦，精神也饱满。ъitv 岁月沉淀的睿智，加之此时极佳的身体状态，让她觉得，自己活到今天才是真正到了人生的巅峰时刻。 偏殿里的两人，在静谧的殿中盘腿而坐。 两人闭目，各自用自家心法精修。ъitv 两人这么一坐，立时进入忘我的境界。 亦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韩献睁开眼睛时，只觉窗外天光熹微，似是已近黎明十分。 他二人原本不能留在内宫过夜的。 但萧昱辰深知“突破”对一个修行之人的重要性。 他留了身边功夫高深的好内侍统领，看守偏殿。 算是没打扰这两个人。 韩献睁开眼时，周凌风已经回神儿好一阵子。 但他还盘腿坐在那儿，目光灼灼地盯着韩献。 他神情兴奋至极。 韩献道，“修行之人，七情六欲都当中庸，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 “贫道突破了两层境界！”周凌风声音发颤地说道。 韩献微微一怔。 “贫道也能用无形符了！”周凌风咧嘴大笑，“不可思议！前头一层瓶颈，已经让我停滞十年了！十年啊！十年都没有突破！昨晚，昨晚我却连着突破两层境界！两层！” 韩献看他大喜过望，连忙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不用炫耀……” 他还没说完，周凌风却扑上来抱住他。 “诶诶……”韩献大惊。 “韩先生！太傅！贫道突破了突破了……”周凌风直接把韩献从打坐的蒲团上抱起来，连转了几个圈。 “晕，头晕，放开我。”韩献哭笑不得，“你别是有龙阳之好吧？” “呸！”周凌风闻言，赶紧扔下韩献，还嫌恶地朝后退了几步，“你别多想！贫道单纯是因为太高兴了，无人分享，唯有你在此处！所以，便跟你说说。” 韩献连连点头，微微一笑，“同喜！” “你也突破了？”周凌风瞪大眼睛。 韩献摸着下巴，笑眯眯道，“然也。” 周凌风会心一笑……好奇妙。 他在青城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为他的突破高兴过。 他也不曾为别人的进步高兴。 但此时此刻，他真心实意为韩献的突破感动，也能感受到，韩献是真的和他“同喜”。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别说……跟着皇后娘娘真好。” 比跟她作对，好太多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好，最对的决定吧？ 第640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万寿节过后没几天，庞西园又来找周凌风。 “听闻万寿节那日，连蔡相都没能去的皇上家宴，国师您却在家宴之上。 “可见皇上是把国师您当至亲的家人了。”庞西园笑着说。 周凌风淡淡看他一眼，“微臣唯有感激皇恩浩荡。” 庞西园道，“当然是皇恩浩荡，但也正是国师您有本事，才得器重。 “下官真是仰慕国师您，不知这两日国师您可繁忙？下官有些私事儿，想跟您请教。” 周凌风思量片刻，“你所谋的事情太大，周某帮不了你。” 庞西园脸色微变，“国师您……您说什么呢？就是下官家里的一些小事儿，风水呀，吉凶呀这些。” 周凌风嘴角露出讥讽笑容，“我若连你想干什么，都算不出来，还凭什么称国师？” 庞西园脸色泛白，他张着嘴，怔怔地看着周凌风。 周凌风越过他，径直朝前走。 庞西园怔了片刻，才慌忙追上，“国师您误……误会了。” 周凌风哼笑，“你还不如说，我算错了。” 庞西园一噎。 但见周凌风又要走，他伸手抓住周凌风的衣袖，“那国师要……要告诉皇、皇上吗？” 周凌风道，“你难成事，我何必多此一举？” 庞西园呼吸一滞，被噎得半死，暗暗生气，又不敢发作。 “如若有国师的加入，必能成事呀！”庞西园恭维道。 周凌风笑了笑，“那是当然。” 庞西园一愣，错愕看他，这臭道士真是自傲又自负。 但他转念一想，“国师您的意思是……”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周凌风目光冷淡，眼底似乎尽是算计。 庞西园缓缓吸了口气，暗自高兴……不怕他贪心，人有贪念就容易被拿捏。 “国师如此举足轻重，功劳最大，自然得利也最大……” 庞西园还没说完，就被周凌风打断。 “你说了不算。你跟我谈，完全是浪费时间，你给不了我任何承诺，我自然也不会给你承诺。”周凌风说完就要走。 庞西园心思转了几转，他呼吸都略显急促，“明日晚间，还望国师腾出空来。” 周凌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周某不会让他失望，也希望他别让周某失望。” 庞西园身子微微一震。 周凌风没说“他”是谁，但庞西园觉得，周是真的知道。 庞西园更有种感觉，自己在周凌风的眼里，似乎是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 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让人觉得害怕又不免心生敬畏。 庞西园匆匆离宫。 周凌风却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来到温锦见外臣的地方。 他等了不久，温锦就从内宫而来，一起来的还有韩献。 周凌风躬身道，“见过皇后娘娘。 “今日庞西园又寻贫道，贫道对他试探一番，他约贫道明晚再聚。 “贫道琢磨，明晚许能见到‘宋爷’本人。” 韩献闻言，立即掐指一算，“明晚凶险，不如我同国师一起去！” 周凌风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去了更凶险。” 韩献道，“那‘宋爷’又不认得我。” 周凌风道，“你乃太傅，皇后娘娘的师兄，这谁不知道？”ъitv 韩献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辩解。 温锦听完两人对话，从袖袋里拿出一只碧玉瓶。 瓶子很小，碧玉透亮生光。 她拿出瓶子的同时，周凌风和韩献两个人就看过来了。 两人的眼睛盯在那瓶子上，眼睛一眨不眨。 “今晚既是凶险，又不好带帮手同去，周道长孤身深入虎穴，这个给你，愿能助你一臂之力。” 温锦说完，宫人上前接过，转交周凌风。 韩献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瓶子。 周凌风微微侧了侧身，半挡着他，“你看什么！” 韩献微微一笑，仍旧盯着他手中的瓶子。 直到周凌风拔开了瓶塞。 韩献深吸一口气，不由变了脸色，“这……这是……” 周凌风也一脸的惊讶，错愕看向温锦。 温锦对这两人的表情不十分理解，这是灵雾结丹所成的白色丹药啊？有什么不对吗？ “娘娘，这东西珍贵，岂能随便赠人？”韩献痛惜道。 周凌风瞪了韩献一眼，“娘娘如此信任，如此大的恩惠，贫道没齿难忘，唯有誓死追随。” 温锦：“……” 她只是怕周凌风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饵，别鱼还没钓上来，先被对方吃了。 那她岂不是赔了？ 倒也没想让他们如此感慨。 毕竟当初灵雾浓郁，结丹又快又多。 如今虽然空间里浓雾淡了许多，但仍有缓慢结丹。 一颗灵雾丹药而已，不用如此大惊小怪。 “周道长万事小心，我会命人远远跟随道长，倘若有不测，道长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脱身。”温锦道。 “不不，娘娘，这‘宋爷’一直在暗处。贫道此次前往，不知是否真能见到他。 “也许对方也只是试探……娘娘若是出兵保护，只怕会打草惊蛇。 “贫道一定会随机应变。只要娘娘能信任贫道，相信贫道绝不会背叛娘娘，比派出千军万马都重要！” 周凌风拱手说道。 韩献深深看他一眼，忽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给你些道符你带上。你可随时联系我。” 周凌风哼了一声，“倒也不用如此如临大敌，他们如今应该是想收买贫道，不至于就要贫道的命。 “只要娘娘相信贫道，不被人离间，贫道定能探知这‘宋爷’的底细，全身而退。” 温锦道，“周道长不要有后顾之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本宫懂得。”ъitv “多谢娘娘。”周凌风握着那只碧玉瓶，拱手躬身。 两人悄悄离开。 虽然周凌风拒绝了，但韩献还是回去给他写了好些张道符，让信鹰捎过去。 他还附了一张字条。 “你我道符各有所长，且带上，以防万一。” 周凌风看着信，神情有些恍惚。 他在青城山的时候，也曾下山历练，遭遇各种险境。 师父严厉，同门多冷嘲热讽。 能冷眼旁观，而不落井下石，似乎已经是对他的仁慈。 而今时今日，竟然有人会为他未雨绸缪，惟恐他遇险…… 周凌风握着手里碧玉小瓶子，以及那一沓用心书写的道符…… 他心底莫名涌起一阵暖流。 第641章 钴蓝色的眼，发出宝石般的光芒 次日傍晚时候。 一顶小轿，抬着周凌风晃晃悠悠，停在了京都一处其貌不扬的民宅外头。 周凌风还没下轿子，就感觉到周围气氛，非同寻常。 此间院子内外，至少埋伏了二十位高手。 不乏武功卓著，以及道法高深之人。 周凌风悄悄掐指……暗自在心里感慨，还是皇后娘娘厉害。 早在他投靠皇后娘娘以前。 被骗去东宫时候，他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高手。 可皇后娘娘偏偏能抑制他的道法。 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觉，兵不血刃——就把他拿下了。ъitv 而今日，这么大的阵仗，他还没下轿子，就已经有了预知和准备，他的道法也仍能运用自如。 谁更厉害，岂不高下立判？ “国师大人，请下轿吧，咱们到了。”庞西园在轿子外头说。 他掀开了周凌风的轿帘，请他下轿。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缓缓步下轿子。 他们已经来到了民宅院中。 这宅子就是个普通的宅院，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看来，这里是“宋爷”为了见他，临时准备的地方，并非“老巢”。 周凌风不动声色地跟在庞西园身后。 庞西园似笑非笑道，“国师似乎很紧张啊？” 周凌风淡淡看了他一眼，“该紧张的是庞大人才对。” 庞西园不解，“这是为何？” “大有用处的人，不必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周凌风神色淡然，颇有些自负。 庞西园一噎。 他领着周凌风进了上房。 这屋里头倒是布置的奢华精美，与这平凡质朴的院子，格格不入。 可见这位“宋爷”是好享受之人，即便临时见面之所，也要摆足了声势。 进得屋里，入目是一架硕大的屏风。 屏风两侧，都立着内功深厚之人。 周凌风轻笑一声，“这是干什么呢？防谁呢？” “周道长不必介怀，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只不过以前，没有面对面谈过。”屏风里头传出年轻的声音。 周凌风道，“如今也没有‘面对面’。” 里头笑了一声，“欲成大事者，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周凌风忽然想到了温锦。 那女人，似乎就没有这么谨慎，她大胆得很，连世间几乎不能炼成的“仙药”都舍得给他。 “也不知是谨慎，还是信不过周某，”周凌风道，“你说呢，宋爷？” “周道长不必多心，你若能为我成了事，让我看到了你的能力和诚心，你必将成为我的心腹。促膝长谈岂不是水到渠成？”里头笑着说。 周凌风笑了笑。 这话听在耳中……更叫他觉得，温锦对他的信任，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既是老熟人，咱们也不用绕弯子了。”周凌风直奔主题道，“太上皇不堪大用，屡屡受挫，差点儿把贫道也搭进去，所以贫道把他踢出局了。 “萧云杰更是愣头青，莽莽撞撞就把一切都供出来了。若非贫道机警，这次也没了！” 周凌风叹了口气。 “也不怪宋爷你谨小慎微，你用的这些人，虽身份不俗，但意志不坚。 “意志不坚者，难成大事啊！” 屏风里头静了片刻。 里头人似乎是被周凌风说服了。 停顿了片刻之后，里头人又道，“那周道长又如何，是能谋大事者吗？” “那要看你给的条件如何了，不是有句话叫，‘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吗？”周凌风道。 屏风里头传来郎朗笑声。 “我喜欢周道长这样直白爽快的人。 “来，给周道长送过去。” 里头的下人拿出一只托盘，托盘里头是一只略大些的瓷瓶。 周凌风拔开瓷瓶的盖子，一股丹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修道之人，丹药总是不可少的，这可是上好的五石散，于修道大有好处。”屏风里的人说。 周凌风嗅了嗅那瓶子里的味道。 确实是丹药没错，却是最最平常的丹药。 他若是没有得到温锦给的丹药，也会觉得，此乃贵重之物。 只是看过了极品丹药，再看这些凡品，便觉得……难以入眼！biqμgètν 嗅过了灵气充裕，完全没有副作用的那极品丹药……更别提这次，温锦给他那一颗极其珍贵的“仙丹”了！ 这五石散相较起来，简直有股臭味儿。 恐怕给皇后娘娘养的信鹰，那些信鹰都嫌弃不肯吃呢！ 用这玩意儿收买他？ 周凌风简直想笑。 他嘴角抽了抽，差点儿没忍住。 “咳咳……”他轻咳掩饰，“这品质可不如当初，大德兴拍卖的那种丹药品质呀？” “那是极品丹药！大德兴如今都……存量有限！”屏风里头的人，语气忽然不快。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 “但这种五石散，自然有它的长处。周道长服了便知道。 “这种丹药昂贵，但我可以随时随量给你供应，如何？” 周凌风心中不屑。 垃圾丹药！白送都不要！ 他口中却道，“宋爷果然大气。不知宋爷想让贫道做什么？” 屏风里满意地笑笑，“废了帝后二人，扶持太子登基。” 周凌风沉默片刻，“太子似乎不怕蛊虫，上次炼傀儡，已经失败了，不是么？” “那次是意外，我有更厉害的傀儡术，周道长不必担心。”屏风里的人说。 周凌风闭了闭眼睛…… 他当初是真傻，竟然会跟这种人达成协议。 哦，也对……当初他是井底之蛙，根本不晓得帝后二人的厉害。 以为自己的道法，天下一绝。 等见过了世面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轻咳一声，“帝后二人，经历了两次谋权篡位，都能平定大局，最终登临宝座。 “他们可不是好对付的人。更可况，如今的大梁，隐隐要坐上天龙大陆的霸主地位。 “可见他们二人不仅有权谋术，治国也有韬略……” “周道长不必担心，那是你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傀儡术的厉害，就是帝后二人，若有机会，也能被炼成傀儡！” 屏风里说话间，忽然有人起身，向外走来。 周凌风心中一惊…… 是他哪句话取得了这位“宋爷”的信任。 让他决定，今日就和他“面对面”了吗？ 屏风上投下的人影越来越近。 周凌风不由屏住呼吸。 只见一年轻男子，身量颀长，款款走出屏风。 那钴蓝色的眼睛，发出宝石般的光芒。 周凌风微微一怔，“宋爷，竟……如此年轻啊？” 那钴蓝色的漂亮眼睛，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 “周道长以为，我多大年纪？”他笑着说道。 周凌风微微凝眸，不对…… 第642章 可真“简朴”啊 周凌风发现，这位“宋爷”虽然在动，也在说话，但他眼神发直。 说话间，他眼底没有光彩，木木呆呆。 “咳咳咳……”这位宋爷忽然咳嗽起来。 他咳得特别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bigétν 而且咳嗽时，他脸色发黑，身体似乎很疼，疼的他站立不稳。 若不是旁边有下人搀扶，他必要倒地抽搐。 这不是身体不好…… 周凌风眯着眼睛琢磨，这是中毒之症啊。 他眼睛一转，摸出先前温锦给他的丹药。 虽说跟碧玉瓶里的丹药比，那丹药又差了些。 但已经是市面上从未见过的上上品丹药了。 “宋爷身体抱恙，一定要好好爱惜呀，不然得了天下，无福消受，岂不可惜？” 周凌风说着，把白瓷瓶献上。 “为表忠心，我也把我的宝贝送给宋爷。还望宋爷笑纳。” 周凌风说着，扒开瓶塞，直接递到“宋爷”手里。 那“宋爷”接过白瓷瓶，放在鼻端轻轻一嗅。 钴蓝色的眼睛，瞳孔一震。 周凌风眯着眼睛看他，没错过他一丝一毫细微的动作。 他当即心中了然，果然如他所猜。 这个“宋爷”是假的，是个被傀儡术操纵之人。 “别吃！拿进来！”这宋爷忽然张口说道。 周围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诧异地看着他。 他这是，自己吼自己呢？ 周凌风却勾了勾嘴角，他心里明白，这是操纵之人心中着急，才不由自主的吼了出来。 钴蓝色的眼睛，又微微发直。 他拿着那只白瓷瓶，转身往屏风后头走。 瓶中丹药，浓郁的灵气，似乎只让他清醒了片刻。 周凌风心中暗暗惋惜，若是他能服下丹药，或许能清醒更长的时间。 不过就是这片刻，也足够让他得知真相了。 周凌风垂下眼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宋爷”忽然把瓶中的药倒入自己口中。 他把瓶子砸向站在屏风一侧的侍卫。 “走！”他转过身冲周凌风大吼。 周凌风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一脚踹翻另一侧守卫，拽着周凌风往外跑。 周凌风诧异看他。 “不是我……”宋爷看着他，“我宋韬，宁死，都不会跟她作对，更不会害她性命！” 宋韬抓着周凌风，不要命地往外冲。 周凌风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这会儿也明白了。 这是“傀儡术”暂时不起作用了。 可是周围高手这么多，他们两个能冲出去吗？ 周凌风心中纳闷儿……是他哪里漏出破绽了吗？ 宋韬怎么会拉着他往外跑啊？ 自己明明是来投诚“宋爷”的呀？ 来不及问。 因为真正宋爷的人，已经从暗处冲了出来。 两人连忙集中精力应付。 周凌风从怀中摸出韩献交给他的道符。 周围冲出来的，亦有道法高手。 双方一交手，空中便有炫目的光彩。 这是道符和法术碰撞的光芒。 宋韬功夫不错，但他现在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足五成。 “我好好来投诚，你拉我出来干什么？！”周凌风埋怨道。 “投个屁！”宋韬与他背靠着背，“你拿着她的药，还敢背叛她，我杀了你！” 周凌风啐了一口，“要杀我，等先出去了再说吧！” 他这会儿明白这个宋韬为何要拉他出来了。 只要拉上他，他不听话，还想要投靠“宋爷”，那么他就是人质。 若是他肯听话，那他就是现成的帮手。 这人转瞬之间，能想到这点儿，看来脑子很灵活嘛。 脑子这么灵，功夫又高深的人，他怎么会被傀儡术控制了？ 纷纷乱乱地打斗中，周凌风竟然还有功夫想这些，他也暗叹……自打跟了皇后娘娘，他的心似乎也变大了？ “抓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那上好的丹药啊！还有那周道长！” 宋爷的手下，急声嚷嚷。 庞西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之后，脸色苍白，死也要抓住周凌风。 周凌风祭出韩献给他的道符。 “轰隆——”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就连周凌风自己，都浑身一颤。 “这货给我的什么道符？” 话音未落。 “咔嚓——”一道电光。 劈向面前民宅。 这硕大的闪电划过天空，把这一大片的房屋都照的白亮如昼。 “啊——” 一片惨叫声。 周凌风面前跟他缠斗的几人，都被闪电击中。 有些瞬间焦黑，有些则倒地不起，惨叫连连。 周凌风这一招儿，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莫说别人，他自己都有点儿傻。 韩献这货……他竟然会引雷符！ 引雷符极其耗费精气神儿，记得他师伯画一张引雷符就得休息上一两日。bigétν 而其他人，根本画不了，即便勉强画出来，也无甚效用。 但韩献这货的引雷符，竟然一下子劈倒了四个人！ 周凌风惊讶的功夫，身后传来宋韬的痛吟声。 他回身又扔出一张符，阻挡攻击宋韬之人。 他一把拉起宋韬，“我们走！” 第二道符轰隆的声音更响。 就好像石磙在人的头顶上滚过，这真是“五雷轰顶”。 那几个围攻之人，直接被雷声震倒在地。 趁着电光照亮天地之间。 周凌风拉着宋韬，跳上院墙。 “这儿！”韩献的声音传来。 周凌风循声望去。 “他受伤了！”周凌风冲韩献喊道。 韩献这货，他竟然是骑着老虎来的！ 两只猛虎一跃而起，一只驮着韩献，另一只背着受伤昏迷的宋韬。 “我呢？”周凌风问道。 “缩地成寸会吗？”韩献问。 周凌风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当然……不会！” 韩献微微一笑，手中掐诀，口中默念，“跟上！” 周凌风跟在老虎屁股后头往前冲。 他仿佛冲过了一片白雾。 再看清时，却已经不是在那片民宅之中。 这院子静谧宽敞，一看就是大宅庭院。 “别紧张，是我家。” 周凌风挑了挑眉，他一直以为韩献是不在乎身外之物，生活简单朴素的人。 没想到，他家宅子这么富丽奢华……可真“简朴”啊！ “扶他进来，皇后娘娘在里头。”韩献翻身跳下老虎。 周凌风和他一起架起宋韬。 他一边跟着周凌风往前走，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 那两只庞然大虎，已经依偎在一起，慵懒而霸气的在庭院正当中卧下了。 “姓韩的……不是，那个韩、韩太傅……你哪儿来的老虎坐骑啊？ “能……能叫贫道试试吗？” 骑老虎呀！这也……太飒了吧！ 第643章 要不，你们等我死了以后再研究？ 韩献和周凌风把人放在床榻上。 温锦和钰儿也从侧间里走出来。 “是他？” “宋韬？” 钰儿和温锦看到宋韬，都又诧异，又觉得恍然。 姓宋，又跟大德兴有那么密切的关系，而且能有这样的实力。 宋韬出现，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被傀儡术控制了，因为服下丹药，而得片刻的清醒，他当即拽着贫道冲了出来。” 周凌风说道，“对方暗中准备了不少人手，他受了伤。” 温锦上前为他把脉。 “伤不重，而且因为有丹药的作用，伤势已经在恢复。” 温锦话音刚落。 宋韬就缓缓醒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是这个味道……” 他钴蓝色的眼睛，定睛看着温锦。 他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仿佛他看到了幻象，生怕自己一动，这幻象就消失不见了。 温锦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又被傀儡术控制了？” “危险！”周凌风和韩献立刻把温锦挡在后头。 宋韬这才眨了眨眼，“没，没有，这会儿还清醒。biqμgètν “我只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清醒的看到温……皇后娘娘。” 他漂亮的钴蓝色眼睛里，泛起淡淡的红血丝。 他眼中似乎酸涩，嘴角却洋溢着笑。 “你不必担心，我们……” 钰儿还未说完。 宋韬急声打断，“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落入控制，长话短说。 “如果我再次被傀儡术掌控，你们杀我了！不要犹豫！如果我伤了娘娘和太子殿下…… “我会愧疚死，只怕来世也无法原谅自己。” 钰儿张了张嘴。 仍旧被宋韬抢先，“所谓的宋爷，其实是我二叔。他对宋家家主的位置早有野心。 “只不过祖父母，一直更赏识喜欢我爹，我爹被害死之后，祖母亲自抚养我。更是当众说，家主的位置是我的。 “二叔怀恨在心，但有祖母保护，我得以顺利长大。从小到大，也是多次死里逃生。 “我因二叔的算计，习武之时，不慎毒入经脉，原本活不过二十岁。 “幸而遇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当年卖给大德兴的药，救了我，更是救了祖母。 “我因祖母在齐国遇险，急忙赶去齐国。却不慎着了二叔的道，被他的人打伤。 “他在齐国招募了一些会法术之人，试图控制天龙大陆宋、梁、陈皇室，向齐国称臣。 “他所用的手段，皆是这种不入流的阴邪手段……趁人不备，将蛊虫放入人的体内。” 宋韬急于把话说完，语速很快。 “你不用这么着急……”钰儿道。 “不，让我说完……我不想伤到你们，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宋韬面色焦灼。biqμgètν 他深深看了温锦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但屋里几个人，都目光灼灼看着他。 他脸色讪讪，红了眼睛，“他想行刺帝后，将太子炼为傀儡。他不知从哪里学了邪门儿的傀儡术……” “他的傀儡术，上次不是已经失败了吗？”钰儿问道。 “他说那次是意外。”宋韬道，“最好不要大意，皇宫守卫森严，排查一下细作。 “朝中他所收买之人，都是心志不坚，又好高骛远者。 “至于庞西园，他所知不多，只是……当年他儿子死，让他记恨皇上和娘娘。发誓要报复。” 宋韬想了想，“别的都是些细枝末节……有用的，大概就这些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来，动手吧……” 他放弃一切防御和抵抗的姿势，如同婴孩一般，视死如归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时间一分一秒，似乎都被拖得漫长。 宋韬的呼吸渐渐急促。 他猛地掀开眼皮，“你们倒是动手啊！等死很难受的，知道吗？！” 韩献托着下巴看他。 周凌风不知何时溜了出去。 温锦和钰儿，各自若有所思。 “看来丹药只能让他保持一阵子的清醒，并不能完全摆脱傀儡术。”温锦嘀咕道，“所以傀儡术是靠什么呢？道符？毒药？还是蛊虫？” 韩献摸着下巴说，“道符也可达到控制他人心魄的效果，只是局限也颇多。 “会受距离，和施法者自身术法、精力的限制。更受被控制者，自己精神力强弱的影响。 “稍有不慎，甚至有被反噬的风险。所以，不适合长期操纵。” 钰儿眨巴着他大而水灵的眼睛，“这还用研究吗？就是蛊虫啊！” 宋韬一阵无语，“要不，你们等我死了以后再研究？” 韩献看他一眼，“我们想办法救你呢，你这人什么毛病？怎么急着死啊？活够了？” 宋韬摇了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这傀儡术，是宋老二集合了众多术法师，集思广益研究出的。”bigétν 他看了温锦一眼，又看了看钰儿。 “多谢，不必为我白费时间了……我准备好了。” 他闭上眼，微笑着，等待死亡地降临。 他能在死前，恢复清醒，又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嗅到魂牵梦绕的味道…… 已经很高兴了。 至于宋家的仇，他的仇。 想来温锦也会为他报的吧！ “嘶……”宋韬倒吸了一口气。 他食指指尖猛地一疼。 他睁开眼睛，只见钰儿正坐在他的床边，低头看着他的手指。 他顺着钰儿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看去。 他似乎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他流血的手指，钻进了他的皮肉。 “殿下……在做什么？” “救你呀！”钰儿认真道，“你宋家的人反叛，你不去收拾烂摊子，自己一死了之，把这烂摊子留给朝廷？ “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家主？你父亲、祖父母、你自个儿的仇，你都不报了？” 宋韬怔了怔，像是没听懂，眨巴着眼睛看着钰儿。 不不，一定是太子殿下太小了，是太子没听懂。 “我不是……”他哭笑不得，“不是不想活了，是……这蛊毒已经深入骨髓。” “解蛊的事情交给我，解毒的事情交给阿娘，不把自家的烂摊子收拾好，你休想撒手跑了！”钰儿抬着下巴，一脸傲娇。 宋韬神色古怪……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浑身巨颤，“殿下的意思是……是……” 宋韬只觉浑身一轻。 酸沉的肌肉、筋骨，一下子恢复了活力似的。 第644章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光闪过。 宋韬定睛看着钰儿手中的檀木匣子。 匣子里多出了一只七彩的小虫？龙？ 宋韬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他径直看呆了，“这是什么？” “我徒儿孝敬我的蛊虫……”钰儿得意洋洋地说。 他话未说完，只觉肩头猛地一沉，仿佛泰山压顶。biqμgètν 钰儿抬头一看，只见他母后正看着他。 虽然他母后看似和颜悦色，但实则应该有责备之意……从他母后的手劲儿都能感觉到。 钰儿一边的肩膀已经微微垮了下去，“母后……沉！” “好好说话。”温锦道。 “唔，是他自己要叫我师父的，我又没逼他。”钰儿道。 “嗯……”温锦点点头，“你是没逼他，但他年纪那么大，钻研毒药学那么多年，知道许多你并不知道的事情。你不过是天赋比他高，运气比他好。这是你的本钱，却不是你骄傲的资本。” 钰儿眨了眨眼睛，“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把这师徒关系，当做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不是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温锦慈爱地摸摸钰儿的脑袋，“能听得进劝的人，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钰儿年纪小，度量绝不小。” 钰儿闻言，脸上一喜，“母后在夸我吗？” 温锦摇摇头，“实话实说。” 钰儿小脸生光。 一旁的宋韬完全听傻了。 什么东西？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 “这小虫子，把我体内傀儡术的蛊毒，解……了？” 钰儿点点头，“解了，它不是小虫子，它长脚了！” 温锦定睛向那檀木盒子里看去。 原本像金蚕一般的蛊虫，竟然长出了四只像龙爪一般的脚。 它的头，也有变化，竟生出两条细细的胡须，就像龙须。 “要化龙了吗？”钰儿惊奇道。 温锦哼笑一声，“可以写信，请教‘徒儿’。” “母后，不能这么不尊重人，要叫人家‘武毒师’，师徒只是我们之间的戏称。”钰儿故意一脸严肃地说道。 温锦笑着点点头。 宋韬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气，“武毒师？是太子的徒儿？” 是他听反了，还是这俩人说反了？ “嘘，阿娘说了，做人要谦虚，才是度量大！”钰儿连忙说道。 “孺子可教。”温锦摸了摸他的头。 她又转过脸看着宋韬。 “才刚摆脱傀儡术，你身体还弱，解毒的事情，明日再说。 “我现在要立刻回宫，去找皇上商量事情，你且在这里休息，韩太傅会安排好。” 宋韬目光沉沉看着她，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轻轻地，“多谢娘娘……” 温锦点点头，问钰儿，“你现在走吗？” “我等会儿。”钰儿盯着宋韬，似乎对他身上奇奇怪怪地各种毒，很有兴趣。 温锦倒也不强求，“待会儿让太傅送你吧。” 她竟真的十分放心地先行离开了。 “师兄，你先送我离开。”温锦来到院中时。 却见周凌风并不是去休息了。 他在院子里，跟那两只硕大的老虎对视呢。 他似乎想靠近，老虎却朝他龇牙。 “恭送娘娘……”周凌风朝这边躬身，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两只猛虎。 韩献并不能直接把温锦送入宫中。 他用缩地成寸，把温锦送到她安排在宫外的车马附近。 温锦从暗巷中走出，逢春等人早就等在马车旁。 温锦上车，悄悄进入特意为她留的宫门。 韩献收功回头，却见周凌风正蹑手蹑脚地从背后靠近老虎。 “你干什么呢？”韩献问他。 “嘘……” 周凌风来不及摆手。 两只大虎已经回头看他。 虎子哥更是蹭地从地上跳起来，口中发出威胁声，伸伸懒腰，准备往他身上扑。 “你看你！嗐！我就快摸住了！都怪你！”周凌风怒视韩献。 韩献大笑，“你这法子不行！这两只大虎，是太子殿下，从小养大的，它们非常有灵性，聪明得很。” 周凌风挑眉看着韩献。 他抿了抿嘴，想说好话，让韩献教教他法子。 但又碍于面子，难以启齿。 “首先，你得不能怕它们。”韩献道，“它们是人养大的，非常通人性，且有着野兽天生的敏锐。 “你如果害怕它们，隔着几里地，它们都能闻到你恐惧的气息。 “物以类聚，强者也更喜欢强者。你不怕它们，它们才愿意靠近你。” 周凌风微微点头，“不怕，然后呢？” “第二，你得相信它们。”韩献道，“它们牙齿的咬合力，可以一口下去咬死一头成年的壮牛。 “我们人类这细胳膊细腿儿，纤细的脖子，它们一口就咬碎了。 “但即便如此，还要相信它们，相信它们不会伤害你。”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知道它们很强，但不能怕。知道它们有能力伤害我，但还要相信它们……” 这似乎很矛盾。 但周凌风却一下子想到一个人。 温锦。 他原本觊觎温锦的命格，后来发现，这个女人潜力无穷，他不是对手。 几次败在温锦手里，他强装镇定……实在对她又怕又敬。 而如今，通过与她的几番接触，他不再害怕，却是更加尊敬。 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子，却让他打心眼儿里佩服，且愿意全心信任她。 周凌风回忆他与温锦打过的这些交道时，有些出神。 待他回过神来，忽而一惊。 不是惊惧，是惊喜！ 两只大虎，一前一后的靠近它。 它们浑身的肉是松弛地，表示它们此时没有进攻意愿，没有威胁性。 它们甩着尾巴，猫步很轻松随意……这说明它们心情不错。 “前头那只叫‘虎子哥’，后头这只叫‘喵喵’。一公一母。”韩献道。 “咳……喵喵？”周凌风诧异。 喵喵立刻抬头，冲他吼了一声。 倒是惊飞了许多宿在窝里，正睡觉的鸟儿。 还有只笨鸟，吓得直接从窝里啪叽摔在地上，赶紧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周凌风又惊又喜地蹲下身，摸着两只大虎。 “这油光水滑的毛，这手感，这体格儿……” 他眼里冒光。 在大虎面前，周凌风都显得体格娇小起来。 两只大虎一开始那么讨厌他靠近。 他跨进它们半径两米之内，他看虎子哥都想一爪子拍死他。 但这会儿，两只大虎竟然像乖巧的巨型猫，卧在他身边，任他撸毛，不吵不叫。 周凌风那颗孤单飘摇了许久的心，似乎一下子柔软下来。 “韩献，我跟你说！”周凌风一边撸猫，一边声音低沉地认真说道，“你以后不能骑它们了！它们这么聪慧有灵性，怎么能做你的坐骑呢？！” 韩献：“……”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645章 以“牝鸡司晨”，攻陷皇后 温锦回到宫里。 萧昱辰正在仁和宫等她。 “去哪儿了？你竟不在宫里？”萧昱辰眸色沉沉。 温锦和钰儿离宫，并未提前告诉萧昱辰。 倒并非要瞒着他，只是事发突然。 她和钰儿跟韩献一起出宫时，他还在前朝忙碌。 “我回头再和你慢慢解释，现在你可派兵去包围京兆府尹庞西园的府邸吗？ “周凌风和宋韬一起离开了，庞西园已经暴露。他多半会趁夜逃窜。 “若他有侥幸之心，也许会回家带上家眷。” 萧昱辰微微一怔，如果他没听错……他刚刚听到，她说宋韬？ 这大半夜地她出宫，是和宋韬见面去了？ 那蛊惑萧云杰，撺掇太上皇的齐国人……和宋韬是什么关系？ 一个个问题，纠缠着萧昱辰，让他一时间难以做出判断。bigétν 但温锦面色有些焦急，看着他的目光十分迫切。 萧昱辰压下心中各种猜测，只简单问道，“你的意思是，庞西园勾结齐国人，已背叛我朝？” 温锦点头，“正是。” “有确切证据吗？”萧昱辰问。 温锦道，“他带周凌风去见所谓的‘宋爷’。周凌风从宋爷处，救出被傀儡术操纵的宋韬。” 萧昱辰点了点头。 虽然他还有很多疑惑，很多问题。 他不能像温锦那么相信宋韬，他也不那么信任周凌风。 毕竟，周凌风曾经就是和所谓“宋爷”勾结的。 岂知，如今她眼睛所看到，耳朵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万一……她被人愚弄了呢？ 这都是他此时此刻心里确实有的担心和疑问。 他与她四目相对。 “我担心……庞西园会跑。”温锦说。 萧昱辰点点头，“别担心，我这就调集禁军。” 萧昱辰写了手谕，命他手下大将，带五百禁军，迅速包围庞府，查封庞府所有东西。 庞府内人员一律不准放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今晚为何不在宫中了吗？”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温锦屏退宫人，低声道，“周凌风一早来报，庞西园约他今晚见面。他预感今晚可能要见到背后那个‘宋爷’。 “韩献也觉得会有危险，便给他准备了道符。 “我本想请你派兵，暗中盯着。若那‘宋爷’现身，也好一举将他抓获。 “但周凌风和韩献都担心，对方也是试探。若过早派兵，我们知道得还太少，容易打草惊蛇。 “他今晚去了之后，若能取得对方信任，或是能探知更多的消息，之后，我们再谋行动更好。” 萧昱辰点了点头，“这些，你为何早没有告诉我？” “我想，若能查到更多，再告诉你不迟。”温锦道，“今晚，钰儿突然领着韩献来找我。说周凌风遇险了，但收获也不小。请我和钰儿，到他府上，他去接应韩献。 “所以，我和钰儿便到了他府上。果然，周凌风带回了宋韬，而宋韬是被他二叔控制的傀儡。” 萧昱辰看着温锦，每当她提及“宋韬”这名字时。 他都觉得胸口闷闷的。 “你怎么知道……” 萧昱辰欲言又止。 温锦歪了歪头，“你想问什么？”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不问，他心中憋闷。 问了，又怕温锦生气。 思索片刻，萧昱辰还是垂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宋韬一定是被傀儡术控制了？ “难道他就不能是‘宋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傀儡术，是他借此骗你呢？” 温锦看着萧昱辰，微微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相信他？”萧昱辰道。 温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什么叫，她相信宋韬？ 她看见宋韬的时候，宋韬都还是昏迷着呢。 她有什么信或者不信呢…… 只是这话，肯定说不服不了萧昱辰。 “钰儿回来了没？”温锦起身去问宫人。 话音未落。 钰儿就从宫廊上快步而来。 原本这时候，宫门已经落锁。 钰儿也该在东宫，不能来仁和宫。 但因温锦提前有交代。 钰儿从外头回来，便直奔这儿来了。 “父皇在吗？”钰儿还未进殿，便欢喜地急声问道。 温锦转身看向殿中的萧昱辰。 萧昱辰不好板着脸，儿子还未见人，先出声，第一句就是问他……萧昱辰心中暖洋洋的。 “在呢。”萧昱辰话音未落。 钰儿便迫不及待，几个纵身来到他面前。bigétν “父皇，武毒师送我的蛊虫，今日灭了宋韬体内的蛊毒，它又进化啦！” 钰儿语气欢喜，面庞生光。 他兴奋地拿出自己的小盒子，显摆似的捧到他父皇面前。 萧昱辰却心中一窘，猛地抬头看向温锦。 “呃……其实我刚刚，没、没有多想！”萧昱辰连忙说道。 温锦笑了笑。 萧昱辰一窘，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父皇你看，蛊虫要化成小龙了！”钰儿指着盒子里的七彩琉璃似的非龙非虫道。 萧昱辰往那盒子里看了一眼，“唔，你能确定，那宋韬的确是中了蛊毒，被傀儡术操控？” 钰儿连连点头，“是啊，他怕自己会失去控制，一心寻死呢！ “若非我的蛊虫更厉害，帮他灭了体内蛊毒，他要么就沦为傀儡，要么就死了。” 钰儿的语气颇有些自豪，完全不管他父皇脸上挂住挂不住。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幸而他刚才虽吃味，却并未多言。 倘若因此伤了他和温锦之间的感情，他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萧昱辰起身来到温锦身边。 他正欲开口，却听闻太监来禀，“启禀皇上，庞西园不在府上。 “他的家眷，除了上个月回乡省亲的老母亲，其他人都在府上。 “将军在庞府搜出了这些信件。” 太监将信件呈上。 温锦道，“他老母亲离开京都，回乡省亲了？他结发妻已死，他独生嫡子庞满也死了…… “所以，他是故意留下这些家眷，要断尾求生吗？” 萧昱辰看着那些书信，却是脸色一沉。 “锦儿，你快来看！” 温锦接过萧昱辰递给她的书信。 “……以‘牝鸡司晨’之言，攻陷皇后。皇后会邪术，几次‘紫气东来’‘天降祥瑞’皆是皇后邪术所为。” “皇后助皇上登基……实则在为她自己谋夺大权。如今大梁大权，已落入妇人温氏之手！” 温锦从那一封封信件上抬起头来。 相比较萧昱辰沉郁的眸子。 她的眼底则亮得多，“庞西园的党羽，这次不说一网打尽，也能捞上来不少了！”ъitv 她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反而为发现这些信件而高兴？ 第646章“小心枕边人” 萧昱辰唤来自己的亲卫。 他沉声吩咐下去，“命皇城司留意各地流言，倘若有谈论皇后者，一律打入大牢。” 温锦在一旁听到，不由一愣。 “有作诗词，有关皇后者，焚毁诗词，作者亦押入大牢。” 温锦脑子里立刻蹦出“文字狱”三个大字来。 她上前道，“皇上这是干什么？”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她。 “皇上在用文字狱保护我吗？”温锦问。 萧昱辰没说话，但目光却十分坚定。 温锦笑了，“在皇上眼里，我如此脆弱吗？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在意，这书信上所谈论的谋划，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得皇上如此关注。 “谣言而已，只要皇上信任我，只要大梁朝堂不是一盘散沙。那这谣言，就伤不了我分毫。 “反倒是可以借着这个谣言，把滥竽充数者，鱼目混珠者给筛出来。” 温锦语气温柔，神情坚定。 她整个人，毫无胆怯惧怕之色，反而像一个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女战士，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见她如此，萧昱辰悬着的心，已经放下大半。 他深思片刻，挥挥手，让亲卫退下。 “你说得极有道理，倘若对方真以谣言攻击你……是可以借此机会，把那些心志不坚、容易被谣言左右的人筛出朝堂…… “但是，此事对你不免有伤害。言语如箭，扎在身上也会疼的。” 温锦笑了笑，“我乃当朝皇后，一国之母。倘若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实在德不配位。 “我身居如此高位，若是还能这些言语中伤，也实在是我没本事。” 萧昱辰心头一震。 她淡然自若的神态，云淡风轻的语气背后是无比坚定的信念和勇气。 如此大义、果决、无所畏惧的她，好像日月，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 正是她这般光彩，扭转了他最当初对她的不良印象……并吸引着他，一步步深陷，在爱慕中沉沦。 他愿在这爱慕中，为她做一切，哪怕是献出他的命。bigétν 并非他高尚……实在是，她值得！ 萧昱辰并未大兴“文字狱”。 他把庞西园的书信交给皇城司。 命皇城司查证、抓人。 庞西园勾结的党羽，落网无数。 正在萧昱辰肃清这些京官儿时……流言也纷纷而起。 温锦在内宫，都接到了来自大沽，来自云宁，甚至来自各地女学，以及在各地巡察的郁飞的书信。 流言好似遍地开花。 宋家的势力，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从这些送到温锦手中的书信上来看，事情倒也并不算太糟糕。 “流言四起，但大沽百姓更关心的还是大船。第一艘大船，已经顺利出港。大船上招募的水手，亦有他们的亲人……远在庙堂之上的皇后娘娘，究竟是不是‘妖后’，是不是要‘牝鸡司晨’，远不如他们的亲人能平安归来重要。” 雀爷的话，总是说的如此直白，连点儿委婉的修饰，她都懒得用。 她和一开始那个敏感多疑的雀爷，既相似，又相悖。 相似的是，她一向犀利。 相悖的是，曾经的她敏感多疑，若是听到这些流言，恨不得手刃对方。 如今她却豁达乐观，还能开几句温锦的玩笑。 让读信的温锦，不由自主勾起嘴角。 云宁的信有温盛钧的，还有盛天月，甚至武毒师都来了信。 温盛钧提醒她提防朝中小人，他说，“城破，往往是从内部破防的。只要朝堂坚如磐石，外头这些流言蜚语，撼动不了大局。身边小人最难防，娘娘万事小心……” 盛天月在信中，心情急切，恨不得立刻飞来京都，与她一起面对，共渡难关。 但她如今已怀了身孕，温盛钧看她如眼珠子一样。 校场不让她去，衙门不让她去，若不是怕她不出门要憋坏，恐怕连甘蔗园都不让她去。ъitv 来京都？她只能在梦里来了。 武毒师则咋咋呼呼，让她丢下梁国的摊子给萧昱辰。带着钰儿去药王谷那个世外桃源，好不快活。 在信中描述最激烈的是郁飞。 “女学听闻此等传言，义愤填膺，各种声援娘娘，为娘娘辩驳的诗词金句频出。 “林子大了，自然是什么鸟都有。有那好事者，竟把百姓为娘娘立的生祠给砸了。 “当地的女学生哭声震天……说来真是奇妙，当地连降三日大雨，听当地人说，最近几十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雨！ “他们重新修缮打扫了娘娘的生祠，打扫好的那天，大雨立刻停了，天也立时放晴。 “当地百姓都震惊了，认为娘娘是仙人下凡，是来救他们的。他们自发组织了人手，日夜守护娘娘生祠……” 郁飞的信中，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儿。 难怪她连年在外巡查，都不愿回京享受偌大的宅院，仆婢成群的生活了。 外头的世界，是很精彩啊！ 众人都在信里提醒她，外头虽有谣言四起，但成不了什么气候。ъitv 一来是，庙堂离他们太远，百姓更在意自己的生活。 皇后娘娘的“义务教育学堂”，甘蔗、白糖生意，以及对农作物的改良……让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 皇上减免徭役赋税的政策，使四海晏清，百姓们安居乐业。 谁去议论朝堂啊？也就那闲汉、懒汉才好不务正业地高谈阔论。 虽有文人好诗词，关注时局朝政，但祁先生的门徒学生，遍布各地。 他们亦颇有影响力，谣言难以攻占舆论高地。 大家都让她留意身边，留意朝堂之上。 这般言论，若是在朝堂上占据上风，皇帝便会承受相当大的压力。 倘若皇帝顶不住这巨大压力，便会把皇后推出来，以堵悠悠之口，亦是把枕边人，变成了挡箭牌。 温锦看了好几封信，才渐渐明白。 她这些亲朋好友，虽然提醒她“小心朝堂”。 实则，是在提醒她，“小心枕边人”。 小心萧昱辰顶不住来自大臣们的压力，推她出去顶锅。 温锦不由微笑，她烧了这些信。 免得萧昱辰看见，影响心情。 谁知正当她烧信的时候，萧昱辰脚步如风地从外头进来。 “皇上驾到——” 太监的唱和声，都追不上他如风的脚步。 “咳咳，”萧昱辰被烟给呛了，“锦儿这是在干什么呢？焚香？” 第647章“你赶我走？” 萧昱辰走上前时，火盆里还有未烧尽的书信。 温锦神色坦然，“各地的来信，说流言之事。” 萧昱辰点了点头，“你还好吧，可有受流言困扰？” 他在温锦身边坐了下来。 温锦摇头，“没什么困扰。朝中呢？你可受到大臣们非议的压力？” 萧昱辰笑了笑，“没有，恰恰相反，朝中倒是风平浪静。他们甚至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无人提及此事。” 温锦怔了怔，“这倒是有些意外呢。” 萧昱辰道，“也好理解，才处决了庞西园牵扯的党羽，谁也不想往枪头上撞。这是避风头呢。” 温锦琢磨了片刻，“不能避开这个风头。” 萧昱辰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既然姓宋的已经把这事儿闹出来了，我这么个大活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借着这股势头，就把这火烧地再旺一点！” 温锦的话颇有气势。 萧昱辰却没听懂，“什么意思？你不怕引火烧身？” 温锦笑了笑，“皇上若是被困在原野之上，四面八方都有火烧过来，如何自救？” 萧昱辰想了想，立时恍然，“在火未烧过来之前，先把自己身边的草割断、点燃，除去草木可燃物。 “等大火烧过来时，身边已无可燃之物，便成了防火带。” 温锦点头道，“早年间，皇上尚未登基时，便有人有此说法，借此攻击我。 “一个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化作攻击我的利器，不如我自己用此利器，永绝后患。” 萧昱辰握住温锦的手，眼目沉沉，“一着不慎，可能会引火烧身。” 温锦也望着他，“皇上，如今有你护我，我不怕。” 萧昱辰浑身一震…… 这是他这些年，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她说，有你护我，我不怕。 是她对他的信任，更是交托依靠。 她的手温凉，却似乎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像是电光，从她的掌心传到他手上，更传到他全身上下。 他浑身一阵酥麻。 他重重点头，“你放心，朕拼尽一切，都会护你万全。” 他对她的承诺，不就体现在这种有危机的时刻吗？ 平安顺遂时，漂亮话谁都会说。 所以才有“患难见真情”。 “你想做什么？”他问。bigétν 他说过，他是她的后盾，是她的基石。 她想飞，便只管飞。他永远为她扫清障碍，保驾护航。 “春试的考题，不如就围绕这流言吧？”温锦狡黠一笑，“让今年的考生也来谈谈，诸如…… “女子能力出众，不输男子，是好是坏？ “女子当真天生‘弱质’吗？是生而不同，还是某种集体利益的驱使蛊惑？ “女子天赋极佳，是当给予机会，让其造福国家，还是当尽早扼杀？” 温锦说得慢条斯理。 萧昱辰却只觉心头震颤…… “在此时机，提出这样的春试题目……你借由自己的声名安危，让整个女子群体，受到更多的关注，更多的反思和讨论。”萧昱辰声音发颤。 温锦微微一笑，“俯首甘为孺子牛嘛。” 萧昱辰望着她的眼睛里，除了爱意，也有许多的拜服之色。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 呸！多少“须眉”，根本不配与“巾帼”相比。 她说的对，多少女子的才德是被埋没了，被扼杀了，被某一种看不见的集体利益，有意识的压制了。 这样的集体意识，让一些无才无德的男人，自打一出生，就受到了格外的优待。 他们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受之坦然。 “想法虽好……”萧昱辰轻抚她的发，“只是你却置身舆论的风口之上。” 温锦轻笑，“这本就是我的责任。能有皇上理解相助，实乃我幸。” 萧昱辰心中暖热，将她拥入怀中。 “能与温锦相识相知，成为夫妻，是朕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把温锦牢牢摁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泪光闪过。 在春闱开始之前。 此类论题，已经在学子中传开了。 朝堂之上，仍旧出奇地安静如鸡。 这次大臣们似乎十分默契，许是摸透了皇帝的脾气，知道谈论这个话题，弄不好就要踩着皇帝的痛脚。而他们这位皇帝，对皇后娘娘那是纵容无度。 对他的臣子，却是雷厉风行。 庞西园一案，牵扯的官员，重则抄家流放。轻也罢官免职，三代不得录用。 四月春闱会试开始。 考题一放出来，整个梁国文人界都炸了锅。 这次参加会试的有秋试考中举人者，亦有万寿节开恩科考中举人者。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 韩家庭院里，却安静怡然。 时不时听见“啪嗒”一声，是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如今‘妖后’的谣言闹得沸沸扬扬，你瞧她，非但不避着，不禁言，反而敞开了叫人讨论。”韩献一边落子，一边托着下巴笑。 宋韬的脸过分白皙，相貌比女人还精致。 那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更是美丽，抬眸眨眼间似乎都流光溢彩。 也幸而韩献是个方外之人，否则，不论男女，恐怕都要被这一抹艳色倾倒。 宋韬一只手把玩着棋子，一只手支着头。 他闻言勾了勾嘴角，“她这一招玩儿的妙，借人之势，乘风而起。太善于用时势了。 “她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那宋二，怕是要气死。” “啪嗒”，韩献又落下一字，“攻城。” 宋韬点点头，“对，宋二下一步，应该也会采取强攻之势。齐国与梁国的边境，安稳太久了。 “接下来恐怕会有一股股的骑兵，接连犯境。” 韩献看了他一眼。 他今日想跟宋韬说的不是这个。 宋韬却自顾自继续道，“梁国应当竭力一次把齐国犯境者打怕！打得他们士气不振，再不敢轻易来犯。” “你呢？”韩献索性直接问道，“你对夺回家业，有何打算？你身体已经好了，太子殿下也为你解了毒，你老缩在我这儿……总逃避不是个办法吧？” 宋韬本就白皙的脸，闻言更白了几分。 他抬眸，目光有些阴翳地看着韩献，“你赶我走？” 韩献轻嗤，“你要非这么想，也行。” 宋韬长叹了口气，捻着圆润光滑的棋子，迟迟不落，“我有时候会想……我配吗？” 第648章 困兽之斗 韩献闻言，不由深深看了眼宋韬。 他微微一笑，“哎哟，堂堂宋家最年轻的少当家，宋少主，也会有如此信心孱弱的时候？” 宋韬皱眉，无语又烦躁地看了眼韩献。 “你瞧，”韩献伸手捡走了棋盘上，宋韬的一大片黑子，“破城，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韩献一语双关。 既是说棋局，又是说他。 说他的内心，被宋钦攻破了。 宋韬不是听不懂，他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知道韩献这道士，颇有些道行，无论是做人，还是道法，他都有过人之处。 而且，他是温锦的师兄。 韩献这个身份，让宋韬在他面前格外的放松，对他有种超乎寻常的信任。 接下来这些话……宋韬从没想过，他会对人提起。 他以为，这是他的耻辱，他这辈子都不会宣之于口。 更早以前，他甚至想过，谁敢谈论，他就灭了谁的口。 可此时，也许他憋闷的太厉害了，也许他实在需要一个发泄口…… “我娘是个歌姬，身份低微……” 韩献一边捏起一只白玉棋子，一边看了宋韬一眼。 宋韬苍凉地笑了笑，“如果只是身份低，也就罢了。我爹对她那么好，不在乎她的出身，不在乎她的经历…… “可她竟勾结外人，给我爹下毒，害死了我爹，还跟别的男人跑了……抛弃当时还年幼的我。 “这样的女人……真让人不齿。而我……竟是这样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她害死了我爹，宋家家业原本该是我爹继承，这家主的位置也是我爹的……可我真的，有资格继承吗？” 宋韬忘了落子。 他神色戚惶痛苦的看着韩献。 仿佛韩献这个修道之人，能给他准确的答案。 “问出来，便轻松多了吧？” 韩献笑着说，“从回避，不敢面对，到如今敢说出来，就是一个好的进展。” “呵呵……”宋韬凉凉地笑了笑。 他还以为韩献能有什么高见呢。 “你别不屑呀，说明你现在已经开始在解决自己‘城池内部’的问题了。 “一个城乱，会被外人攻破，多半是‘城池’内部出了问题。 “你如今已经接近问题的核心了，等你真正解决了这个核心问题，‘收复失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韩献笃定的“啪嗒”又落下一子。 “呵，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什么？”宋韬冷冷地反问。 他不就是把韩献当做，可以解决核心问题的高人了吗？ 但这韩献，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韩献轻笑，“这个城池，在你心里。你是城池的城主，唯有你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论贫道说什么，都是入耳不入心。只有你真正着手去解决问题的时候，问题才能被解决。” 宋韬又要说什么。 韩献却指着棋盘道，“贫道赢了！” 宋韬见他只关心棋局，却不理会自己内心的“困兽之斗”，亏他还是修行之人呢！ 怎能如此凉薄，见死不救？ 一股邪火儿涌上心头。 “哗啦——”一声。 宋韬掀了棋盘。 名贵的玉石棋子摔了一地，噼啪乱蹦。 韩献怔了怔。 宋韬挑衅地看着他，似乎准备好了欣赏他的愤怒和失控。 哪知韩献却摸着下巴笑起来，“大获全胜！” 宋韬怒目。 “宋钦对付你和对付皇后娘娘，用的都是同一种策略，攻心之策。biqμgètν “你原本是意志坚定之人，本该不会被傀儡术控制。可你却迷失本心，成了旁人傀儡。 “皇后娘娘却借势，乘风而起，将别人射向她的利箭，都化作了她飞得更高的助力。 “她本是‘弱女子’，而你本该是强悍的‘大男人’。可见强弱不在于外表，而在乎心。” 韩献说完，哈哈一笑，抖了抖广袖起身。 一阵风来，他的袖子被风鼓起，像是马上要乘风而飞的仙人。 宋韬的愤怒，就像是极其强悍的一拳，打倒了水中——水花四溅，却只溅湿了他自己。 水还是水，未曾受半分伤害。 “韩先生！求你指点宋某！”宋韬脸色沉沉，拱手说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被人控制，炼作傀儡的痛苦。 他宁可死，都不愿再回忆那些日子。 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内心觉得自己不配，心中有一头困兽，挣扎撕咬的痛苦。 他想回到过去，哪怕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也想杀了他娘，为他爹报仇。 可转身间，他又为那个女子感到悲凉，心中酸涩…… 他甚至会为，自己对那女子的同情，而深感自责…… 这样的撕扯和纠结，才是最最煎熬的毒药。 “你赔了我的棋盘棋子，我就指点你。”韩献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宝贝。 宋韬：“……” 他借住人家家里，还这般掀桌子……就有点尴尬。bigétν “敢问韩先生，这套棋盘棋子，价值几何？”宋韬脸上发烫。 “无价之宝。”韩献说。 宋韬：“……” 这不是为难他吗？叫他怎么赔？ 等他再抬头时，却发现韩献早已经走远了。 宋韬不是愚钝之辈，他很快想明白，“也许韩先生不是真的让我赔，他是启发我，我这么揪着他求助，是在为难他…… “宋钦对付我，和对付皇后娘娘所用之策，皆为攻心……或许我该去请教皇后娘娘。” 宋韬喃喃自语之后，钴蓝色的眼底，忽然发出瑰丽的光。 他嘴角也不由轻轻勾起……皇后娘娘一定有办法帮他寻到解脱之法。 毕竟他体内那么复杂的毒，太子殿下都给他解了。 太子殿还年少，多半是皇后娘娘授意，只不过殿下出宫更方便，才由他来吧？ …… 钰儿若是知道，宋韬是这么想的，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毕竟，他给宋韬解毒，全是自己摸索的办法，根本没向他母后求助。 宋韬设法向皇后求见。 只是他的求见请求，并没有送到温锦面前，却是送到了萧昱辰面前。 萧昱辰正在看边疆送来的密信，听闻太监请奏，他缓缓抬起头。 “宋韬求见皇后娘娘？” 萧昱辰哼笑一声，“把他带到这儿来。” 第649章 萧昱辰的身影，忽然伟岸起来 宋韬在宫外等了不久，很快得到召见。 他跟着宫人垂头前行。 但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儿。 大梁皇宫在很早以前，他也进来过，这分明是去前庭的路啊？ 如果他记性不错的话，这是往御书房去的方向？ 难道她在御书房召见自己么？ 当着皇帝的面？ 宋韬心里感觉怪怪的……他甚至反思，自己如今求见她，是不是不妥？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他脚步猛地一顿。 公公又朝前走了好一段，才发现他没跟上。 “宋公子？”公公回头看他。 宋韬皱起眉头。 既然皇后已经宣他觐见……现在他再退走，一来是不敬，二来也显得他“做贼心虚”。 本来没什么，却也会因为心虚而引人口舌。 宋韬深吸一口气，阔步跟着太监继续前行。 等他到了御书房，上前觐见行礼。 顶上的人一直不说“平身”。 他便一直垂头躬身。 宋韬余光瞟见……根本没有皇后娘娘！ 他分明只看见萧昱辰在上头坐。 宋韬弯得腰都酸了。 萧昱辰才搁笔道，“平身。” 宋韬直起身子，目光有些冷，“不知皇上召见宋某，有何指示？” 萧昱辰挥挥手，叫宫人退去。 “你求见皇后？”萧昱辰似笑非笑。 宋韬以前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但那会儿的他还不是皇帝，他更不会笑眯眯地问。 他只怕上来就是一顿拳头，远不如今日这般城府深沉。 如今，他看着皇帝，却完全看不出皇帝的喜怒。 皇帝生气与否？是否会迁怒皇后？ 宋韬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 与韩献相处的自然平和，让他没了在旁人面前的那种警惕之心。 人一放松，就会大意。 他忘了萧昱辰的小气和爱吃醋……当然，这是男人在自己喜欢之人面前的共性。 他只想见到温锦，只想听她点拨，却忘记了此举也会给她带来影响和伤害…… 宋韬左思右想，如何才能不牵累温锦地应付了萧昱辰。 思来想去……他发现，唯有实话实说，自曝其短。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如果说，他那些不堪的过往，难以启齿的伤痛最怕被谁知道的话…… 也许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萧昱辰。 可现在，他却要亲口告诉他。 这比那些过往本身，更叫他觉得难堪。 宋韬攥着拳头，呼吸发紧，话未出口，他却已经浑身肌肉紧绷。 萧昱辰是习武之人，且内功深厚。 他瞬间就发觉了宋韬的防备之态。 他挑了挑眉，他都还没“进攻”呢，甚至都没运气。 这宋韬干什么那么紧张？ “回禀皇上，宋某心中有难解之题，但愿求皇后娘娘指点迷津。” 宋韬话还没说完，萧昱辰立刻气势大变。 这还得了？ 这宋韬把皇后娘娘当什么人了？ 他心里有难题？ 难不成，皇后娘娘还是他的“知心人”、“解语花”？！ 岂有此理！简直放肆！ 萧昱辰正要拍案而起。 “宋钦诋毁皇后娘娘，造谣生事，娘娘非但没有受其困扰，反而借此完全覆灭了宋钦的险恶用心，而宋某……” 宋韬苍白地笑笑，“却在宋钦的攻心之策上输的一败涂地，遂来向娘娘求教。或能得娘娘指点，扭转败局。” 萧昱辰看到宋韬脸上的苦笑。 他也看到宋韬浑身肌肉紧绷，实则是用蓄势待发的外表，掩盖敏感脆弱的心。 最懂男人的，当属男人。 萧昱辰不但看出宋韬此时毫无攻击力。 他甚至看出，宋韬是把他曾经的骄傲和自负都放下了，只求解脱。 宋韬在萧昱辰心中的位置比较奇怪……说他是敌人，也不全是。 说他是朋友，又绝不可能。 毕竟是昔日，在他和温锦的关系，还如履薄冰时……宋韬是替他救过温锦的人。 看出宋韬内中有隐情，萧昱辰比平日更多了一份耐性。 “说说看，朕虽不会医术，但自夸一句‘骁勇善战’绝不惭愧，朕的战术，不输任何人。”萧昱辰道。 宋韬看了他一眼，笑笑垂下头去。 这份笑容里有多少勉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钦趁我不备，将蛊毒下入我体内，以蛊虫操控我……借此，夺去我手中家业。 “我祖父、父亲传承下来，又经我手扩大的家业，如今皆沦为他胡作非为的基石。 “我当为祖父母，我爹，甚至我自己报仇，夺回家业……可……” 宋韬实在觉得难以启齿，欲言又止。 萧昱辰听得着急。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被人如此欺负到头上，你不迎头反击，你在干什么？”萧昱辰拍案道。 宋韬心中窘迫，难掩羞恼。 “皇上以为我不想吗？” “所以，你是斗不过他吗？”萧昱辰道。 宋韬更是羞恼，“皇上是天之骄子，生来便是顶级的贵胄，您哪里能懂，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行！” 萧昱辰挑了挑眉，“哦？比如说？”biqμgètν 宋韬哼笑，“皇上的母妃，出身沈家，簪缨世家，出身极高。在众皇子当中，您外戚的地位，也就决定了您在先皇眼中的位置吧？ “皇上可见过母妃身份低微的皇子，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宋韬如此急声厉色的顶撞。 萧昱辰不怒反笑。 他知道，人只有被触及痛处，或是脆弱的地方时，才会竖起尖刺，又是防御，又是反击。 宋韬明显就是这种情况。 “哦，看来你对出身问题很是敏感啊？”萧昱辰笑了笑，“朕承认，母族的强大，让朕在建功立业方面，少走了很多弯路。 “但朕今日功勋，朕在朝中的把控大权，朕在军中的威望，是朕一仗一仗打出来的！ “你在军中呆过吗？军中大多出身穷苦，最是仇富。 “别看朕是皇子，还是得宠的皇子。但朕刚到军中的时候，被陷害，被穿小鞋，被排挤……那可太多了。 “朕去怨恨自己的出身吗？朕离开军中，回到富贵安乐窝吗？ “自己想要什么，老天给了那是幸运。老天不给，便要自己去争取！ “明白自己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宋韬被萧昱辰浑厚低沉的嗓音，以及那笃定沉淀了岁月锋芒的目光，震得心头一颤。 他还真没想过……堂堂皇子，一路顺风顺水的萧昱辰，能说出这番话。 萧昱辰的身影，在他视线之中，恍惚变得更加高大伟岸起来。 第650章 成为人物，而不是他人掌中之物 “你想知道皇后为何在如此铺天盖地的‘妖后’‘牝鸡司晨’的流言中，非但没被打击，反而乘风而起。 “借着这股势头，让女子读书、入仕的火愈烧愈旺？” 萧昱辰笑了笑，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儿。 “首先，当然是因为朕与皇后琴瑟和鸣，夫妻同心，朕信任她，她也信任朕！” 有那么一瞬间。 宋韬觉得，狗屁的高大伟岸！皇帝就是只正在开屏的花孔雀！ 嘚瑟什么！炫耀什么！ 自己只是比他晚，遇见温锦！ 让他占了先机而已！ 而温锦又太过重情重义，因为他是钰儿的爹，才在当年他自私小气又多疑的时候，不肯离开他而已！ 宋韬在心里，反复劝慰自己。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皇后心中一直有一个宏图伟愿。 “她说自己是女子中幸运之人，如今成为一国之母，为天下女子谋福祉的事业，她责无旁贷。 “能叫天下女子有更好的将来，有机会成为‘人物’，而不是他人掌中之物，她愿意背负骂名，愿意被千夫所指。” 宋韬浑身一震，从头到脚都是麻的。 他以为他早就认识温锦。 而此时此刻，萧昱辰口中的温锦…… 让他恍惚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她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娇弱的小女子。 她的胆气，她对宏愿的坚定……注定她这一生都不会平凡。 宋韬缓缓吸了口气。 今日面圣……恍惚让他看到了新生的曙光。 “至于你说的出身，出身我们谁都不能决定。 “起手拿了什么牌，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也说明不了我们个人的能力。 “能把好牌打好，是‘中人’之资。能把烂牌打好，才是‘高人’。” 萧昱辰低头去看书信。ъitv 御书房里好一阵子寂静。 萧昱辰暗道，今日也是破天荒了。 他平日里哪有功夫心思，跟人说这么多的话？ “宋某……谢皇上指点！” 许久的寂静之后，宋韬忽然撩起衣摆，单膝跪地，拱手感激。 萧昱辰淡淡看他一眼，“你若能听进心中，做出改变，那是你自己的造化。 “你若听不进心里，朕只当是自省。身居高位，一日都不敢松懈。” 萧昱辰说完，又低头看信。 宋韬原本要告退。 他脚步一顿，又道，“启禀皇上，以宋某对宋钦的了解，他眼见一计不成，京中势力也大受瓦解，恐怕会集结齐国与宋国力量，骚扰大梁边境。 “宋某拙见，私以为，若能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对方，且影响到对方的气势军心，使得支持宋钦的人越来越少，是破坏宋钦奸计，对大梁消耗最小的办法。” 萧昱辰抬眼看宋韬，“你对你二叔还是挺了解的。从知己知彼来说，你已经占据有力地位了。” 宋韬一愣，忽而拧眉，“边境已有战乱？” 萧昱辰敲了敲御案上的书信，“不错，而且……” 他冷笑一声。 他不在边关多年，边关的将领也几番变迁。 如今这位将领他不甚了解，他才登基几年，尚未撤换过边关大将。 不曾想，齐国犯境，大梁边关，竟屡战屡败…… 真是把他这“战神王爷”的脸，都丢尽了！ “关于复仇，夺回家业，你有何打算？”萧昱辰忽然主动问起宋韬来。 宋韬略微思索，便拱手道，“宋某愿为君效力，国稳则家安。” 国稳则家安，既是场面话，也是实话。bigétν 实则，他和萧昱辰如今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他绝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和萧昱辰共进退。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也有点奇妙。 何不把这当做一个好的开始呢？ 宋韬在这次进宫之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际遇。 虽然最终也没能见到温锦——萧昱辰在某些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他堂堂君主，竟然能平心静气地劝慰自己昔日不对付的人，都不能让他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你赶紧收拾联络你还能用起来，还能信任的旧部。 “搜集宋钦的动向，蚕食他尚未能完全控制的势力。” 萧昱辰果然是当惯了大将。 宋韬才刚表了态，就被他下令调用起来。 萧昱辰的计划远不止如此。 次日的朝会之上。 他的想法更是让满朝皆惊。 萧昱辰先命兵部大臣，把边疆的战况，在朝会上细说了一遍。 他没想到，就主战还是主和的问题，朝堂上分成了两派。 “齐国故意来犯，没道理和谈！现在谈，几次小的战役都打输了，能谈出什么结果来？ “就算要谈，也要等齐国被打怕了再谈！形势不同，谈判桌上的底气就不同！ “现在，真正的大仗都没打，输了就谈！齐国会怎么看？会以为大梁怕了！ “那到了谈判桌上，还不是任人拿捏？” 主战派唾沫星子四溅，义正严辞。被那些揣着手，扯着为百姓着想的大旗，实则怂得一匹的官员，气得面红耳赤。biqμgètν “大仗未打，和谈还有余地。等到大仗已见分晓，那还有什么和谈的余地？ “一切都尘埃落定，那时候还用得着和谈吗？” “如今接连战败，绝不是谈的时候！” “就应该趁还未硬碰硬，还未打硬仗的时候，用和平解决争端和问题，才是为百姓着想！” “这是用和平解决的事儿吗？人已经故意犯我大梁边境了，这就是蓄意挑衅！ “这就是试探我大梁的态度！看我大梁拳头硬不硬的时候！ “未战先怂，还有比这更窝囊的吗？” 双方旗鼓相当，都很能喷。 萧昱辰视力好，眼神尖锐……他甚至能看到双方喷起来的唾沫星子。 他暗自庆幸，幸好他坐得高，不然退朝之后，他第一件事儿就得是洗脸洗头更衣。 “好了，”萧昱辰摆摆手，“陈卿，你推徐卿一把。” 被他点名的两位大臣一愣。 陈大人是主战一派的攻坚选手。 徐大人则是揣着手，神神在在说“以和为贵”的主和派。 陈大人喷不过徐大人，本来就在气头上。 没想到皇帝给他这样的机会，他抬手猛推一把徐大人。 徐大人踉跄了一下，两人都看向萧昱辰。 但见萧昱辰脸上不满，“陈卿没吃饭吗？难怪争不过徐卿。” 第651章 朕，要御驾亲征 陈大人一听，这话正踩在他的痛脚上。 他当即就把什么仪态、什么尊老，都抛之脑后。 他猛地推搡徐大人。 徐大人踉跄后退好几步，脸上还出现了惊惑的神色。 陈大人瞟了瞟皇帝的脸色，见皇帝非但没有制止之意，甚至还有些鼓励和欣慰。ъitv 陈大人这可上了头。 他老早就看着姓徐的不顺眼了！如今有了这名正言顺——皇帝怂恿他报复的机会！ 他若不抓住这机会，他不是男人！ 陈大人冲上前，一边推搡一边喷，“未战先衰，说得就是徐大人这种人！ “如今大梁需要什么？边关需要什么？需要的就是跟齐国对抗的勇气！ “需要的是用胜利来鼓舞士气！而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被人撞了一下就怕了！ “别人还没亮拳头，你就跪了！” 他一边喊，一边将徐大人推倒在地。 他骑在徐大人身上，攥起拳头就打。 周围的大臣，直接看傻了。 当了十几年官的大臣，这辈子也没见过这场面啊！ 朝会上的口水战不新鲜，几乎隔一段日子就会上演。 但拳拳到肉的事情……绝无仅有！ “我错了我错了，陈大人饶命啊！陈大人手下留情！” 徐大人一开始还故作镇定，以为陈大人再疯，也不敢在朝堂上真得打他。 就算他真打了，皇帝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拦着。 还有他那些主和的同僚们，一定会上前帮忙！ 哦，他们确实帮忙了——他们都站在一边劝，就是没一个人伸手拉的！ 倒是几个主战派的大臣，怕陈大人失手把他打死了，还冲上来了两个，想把他拉开的。 “知道错了吗？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陈大人吼道。 陈大人似乎是上了头，几乎忘了这是在朝堂上，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萧昱辰没说话，他安安稳稳地坐在上头，静静地看着底下的一出他亲自导演的“闹剧”。 “知道了知道，错了错了……不该怂，不该未战先衰。”徐大人连连告饶。 虽说打人不打脸，可他这会儿眼角疼，嘴角疼，哪哪都是疼的。 陈大人真是不讲武德！ “多谢两位爱卿，亲自为朕及众爱卿演示。”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道，“陈爱卿，朕问你，在徐大人被你推倒在地的时候，你可曾想放过他？” 陈大人微微一怔，他似乎已经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他当即道，“不曾！臣当时热血上头，只想着把他打怕了！打服了！ “打到他认错，打到他再也不敢大放厥词为止！” 徐大人捂着脸，似乎想说什么。 但陈大人看他一眼，他便缩了缩脖子，把话音咽了回去。 萧昱辰看热闹不嫌事大，“那陈卿去打郭将军。” 陈大人闻言微微一愣。 他扭头看向站在殿中一角，伫立如松柏一般，伟岸又高挺的大将军郭劲。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 他打郭劲？ 别没把郭劲打倒，就把自己胳膊腿儿打折了，不仅丢人，还受罪呀。 “那不敢……”陈大人连忙拱手躬身，“郭将军是武将，威武雄壮，臣不过是一介文臣，哪里是郭将军的对手？” 他摇摇头，恨不得把“打不过，不敢惹”几个字写脸上。 “一国如一家，国与国的关系，也像人与人的关系。” 萧昱辰忽而起身，脸色严肃，声音低沉。 “众爱卿已经亲眼看到了，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的告饶，并没有震慑对方的效果。亦不能阻止战争。 “保护我朝子民，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对方知道，我们不好惹！他们惹不起！biqμgètν “既然齐国已发出挑衅，那就到了我大梁‘亮剑’的时刻！” 萧昱辰看着朝堂上的武将们。 “朕亦心疼自己的将士们！他们也是旁人的孩子、丈夫、父亲…… “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就是到了他们报效朝廷，保护家人的时刻。 “认怂的结果是什么？是羞辱！羞辱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自己的妻儿父母。 “届时，堂堂八尺男儿，却只能看着自己的亲人沦为他人的奴隶！ “朕相信，我大梁将士，没有一个甘愿挨打认怂的！” 以郭劲为首的殿上将士，立刻齐声喊道。 “报效朝廷！报效吾皇！保家卫国！” 武将的声音洪亮，几乎将殿顶掀翻。 在朝会上的人，无不被他们气势所震撼，所感染，激情澎湃。 那些主和的大臣，不知是真的心服口服，还是慑于武将们的威武……总之，他们不再说话了。 “既要‘亮剑’，确保胜利就很重要。而如今接连数次的败仗，已经影响了边关将领的士气。 “打仗很多时候打的就是这口气！这口气没了，想要再取胜，也就更难了。 “众爱卿以为，举荐谁为元帅最有胜率，能一举锁定胜局？” 萧昱辰垂眸看着底下众卿。 文臣们嘁嘁喳喳，但其实他们没什么好主意。 武将们个个愿意自荐，但真让他们保证胜率，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 萧昱辰等他们吵闹了一阵子，清了清嗓子。 “为护我大梁百姓，保我大梁太平盛世，朕——要御驾亲征。” 他声音坚定缓慢，却掷地有声，朝堂为之震颤。 整个大殿安静了一刻，文武群臣齐刷刷跪下。 这次没有两股声音争执了。 先前还吵地如同死敌的臣子们，此刻无比的团结，“皇上不可！ “朝中不可一日无主，皇上虽能征善战，但太子年幼，无法监国，皇上不可离宫！” 反对的声浪很高，而且众人心齐。 萧昱辰却丝毫没放在眼里。 “朕心意已决。” 他表情平静淡然，“朕已经选定韩太傅，蔡丞相，祁修祁先生擢升丞相，由三位大臣。以及朕的贤后共同辅佐太子监国。”ъitv 众臣子见皇帝如此坚决，也看明白了。 萧昱辰根本不是问他们的意见，他只是通知他们而已。 但“妖后、牝鸡司晨”的流言，正在热议。 春试的题目，引发的热议，引发对女性能力的关注，正在浪头上。 皇上这个时候，要去御驾亲征，把朝政托付给年幼的太子和皇后娘娘…… 此举真是太大胆！太冒险了！ 至于皇上选的辅政之臣，三个中有两个都是皇后派系的人！ 他们的皇上，不会是被妖后给蛊惑了吧？ 第652章 他还是小看了她 萧昱辰心意已决，他连御驾亲征的时间，所带兵马、粮草、军饷都已经筹谋好了。 大臣的劝谏，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耳旁风。 本朝臣子已经有了几次“跪谏”被打脸的经历，这次倒是没有人往萧昱辰的枪头上撞。 萧昱辰退朝之后，回到御书房。 还未走到御书房门前，远远的就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御书房门前。 他不由嘴角轻扬，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那道倩影正眺望着他这边，瞧见他，她飞快下了台阶，快步而来。 “臣妾参见皇上……” 没等她蹲身，萧昱辰就拉住她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温锦很少到御书房来找他。 总是他迫不及待去仁和宫见她。 没等温锦开口，萧昱辰忽而脸色一沉，“你也是来劝朕的？” 温锦笑了笑，没说话。 直到两人进了御书房，温锦才道，“我愿随君出征。” 萧昱辰一愣，好像没听懂。 “边关有城邑，我不跟你去前线，但可以在边关城邑之中，救治伤员，稳定边关民生，供给粮草军需。”温锦道。 萧昱辰这才明白……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过了。 他握住温锦的手，“谢谢你，锦儿，在众人都反对的时候，你能站在我这边，就够了，足够了。” 温锦道，“师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也写了信给郁飞。 “朝中有你我心腹，他们可以辅佐钰儿。我跟你去……” 萧昱辰手上猛地用力。 温锦不由顿住话音。 他目光沉凝，落在她脸上，“钰儿还小，玥儿更不能没有母亲在她身边。 “你要在宫里，在朝中，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你在这里，我的大后方就稳定。 “打仗既是打力量，也是打钱。粮草，军饷，物资……你在朝中，我心里稳。” 萧昱辰抱着她，轻轻的吻她额头。 “给我一只你的香囊，有你味道的那种，我随时随地带在身上。 “信鹰，我会多带几只，每日都给你写信。你也要每日给我写信。 “我们虽然要分开一段时间，心却始终朝夕相伴，好不好，锦儿？”温锦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好……” 萧昱辰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轻抚她的发。 他暗道自己又小看了她。 温锦却抬眼道，“那你带上周凌风，韩献。他二人道法，在战场之上也能帮忙。” 萧昱辰却不屑道，“不必，你既信他们，也能使得顺手，便留在京都吧。” 打仗，那可是他的专业领域。 让他看不上的道士、术法，攻占他所擅长的领域？ 萧昱辰非但不屑，甚至觉得可笑。 “听周凌风讲，齐国修习术法的人很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你对术法不了解，带上熟悉对方套路的人，不是更有利吗？” 温锦晓得他为何固执。 倘若她没有经历过穿越，没有随身带了灵泉空间。 而有人告诉她，“灵泉水”能治病救人，甚至不用开刀手术，就能治好器质性病变——她不是笑话那人异想天开，就是觉得那人疯了。 人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有着或多或少的固定性思维。 除非亲身经历，单凭劝说，难以攻坚。 温锦想了想，觉得在这一点儿上……先不劝了。 反正有韩献呢，萧昱辰日后后悔，也来得及改主意。 她以前就是军医，也听人说起过古代军中条件，但她并未亲眼见过大梁朝的军中情况。 她不由问道，“我听说北方人与南方人因为饮食习惯的不同，也会在战场上表现出来？ “说是北方人习惯面食，泡馍、面条、烩饼，都能吃得满足吃得饱。 “而南方士兵则偏爱米饭，做饭又要蒸米又要炒菜，在伙食上，远不如北方士兵迅捷高效。 “有个笑话说，北方士兵已经吃饱了，收起炉灶，准备开打了，南方士兵的米才刚蒸好。 “这是玩笑话，实际上，军中有饮食困扰吗？” 萧昱辰道，“真打起来的时候，能有吃的就不错了。还管他吃惯吃不惯呢？ “士兵能带多少干粮在身上，干粮能支撑他多久……确实会影响他的战斗力，会影响他的斗志。 “以小也能见大，一个士兵如此，成千上万的士兵加起来， bigétν就是整只军队的战斗力了。 “所以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时候，粮草就是军队冲杀的底气，也是一个大将能坚守多久的底气！” 温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昱辰道，“不用担心，朕粮草充足。你做好朕的大后方，让朕没有后顾之忧就行了。” 温锦却嘀咕道，“前些日子让御膳房鼓捣的‘方便面’和‘压缩饼干’，再优化一下生产过程，就可以批量投产了。 “可惜姜朔不在，不然此事交给他，建几个‘军需专供’的大工坊。 “既能保证前线士兵，不至于总是饿着肚子打仗，也能开辟市场，大大盈利……” 萧昱辰错愕地看着自己的皇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她在担心他的安危呢！ 哪知道，她竟然在琢磨“大工坊”和抢占市场？ 她的丈夫都要上阵打仗去了，她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钻研这个？ “据我所知，影响前线伤员伤亡率的，不是直接战死的人。更多的是因为受了伤，医治不好而丧命？” 提到正事儿，萧昱辰面色一正，缓缓点头。 “正是。很多士兵的伤，原本不至于死。但伤员太多，军医太少。 “有些重伤的会被直接放弃。轻伤者也有身体太弱，止血包扎之后，难以活下来的。” 温锦点了点头，这是她熟悉的领域了。ъitv 古代还没有抗生素，而冷兵器造成的伤口，没有严格消毒，非常容易感染。 所以一仗下来死那么多人，一半甚至一大半都不是当时战死的，而是受伤不愈，感染而死。 “我已经告诉姜芊的医学院，第一批实习大夫，不论男女，可以自愿报名随军出征。 “希望皇上能给他们军医衔，提高军医的地位和待遇，这样才能鼓励更多的年轻人愿意投身其中。” 温锦眼底星辉熠熠，语气里带着自豪与自信。 “另外，我同姜芊还有药王谷研究的‘抗生素针剂’，口服药剂，以及止血的白药，已经取得很大进展。 “相信不久，就可以投产，运用到战场之上，抢救我军伤员的性命！” 第653章 所谓的关爱，也可能只是控制欲 萧昱辰惊愕地看着温锦。 她应该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她怎么会清楚这些？ 一个内宅女人，便是她再怎么精通医术，她又没当过军医……难道是姜院判留给她的医书中，还有军医的札记吗？ 萧昱辰不由自主地看着她，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得出结论……无非是太过用心了！ 她关心他，担忧他，想尽她所能的帮他。 她明知道两个孩子还小，他不可能让她陪着去前线，便是去边城都绝不可能。bigétν 所以，她便琢磨起来，她出神入化的医术，如何在她不去前线，也能帮上他大忙！ 这是真的用心去爱惜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做到的事啊！ “锦儿……”萧昱辰太感动了。 他忍不住将温锦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温锦一愣，她还有些想法没说呢…… 他怎么忽然这么感性了？ “但愿分别不会很久，”温锦在他怀中道，“孩子虽小，但越是幼年，越是需要父亲的陪伴。 “这对他们性格、品格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他们需要一位伟岸，且能陪伴的父亲。” 萧昱辰重重点头，“那……你呢？” 温锦略微绷紧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她柔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我也需要我的丈夫，能时常陪在我身边。 “陪伴有时，分别亦有时……只愿平安早归。 “愿他万事胜意，早日凯旋。” 萧昱辰双臂微微用力，仿佛要把她嵌在身体里带走…… 温锦跟萧昱辰讲了自己的大致计划之后，萧昱辰恨不得举四肢赞成。 温锦的计划不仅对这次的大战，具有重大意义。 更是对提高大梁的国力，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 萧昱辰把他还是怀王的时候，就十分欣赏的管理型，经营型人才，交给温锦。 “姜朔他们都不在，你若身边没有趁用的人手，可以把事情交托给他们。 “他们的人品和能力，我都考察过的。当然，也可以让他们帮你带带你看中的那些女子。 “如今社会风气亦有动荡，越是关注女性，越是风头正盛时——越是该顶住压力，砥砺前行！ “等冲破了这阵‘风’，以后，大梁必是另一番景象！” 温锦眼目热切地看着萧昱辰。 “皇上，昱辰，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样的信任，谢谢你不计一切支持我。 “谢谢你，哪怕在朝臣反对，时代的洪流之下，你依然站在我身后，予我力量。” 萧昱辰笑起来。biqμgètν 他轻轻捏捏她的脸，“谢什么，我是你夫君，哪能让你一个人披荆斩棘地往前冲？” “皇上……” 夫妻俩正说着话。 有太监在殿门外，探头探脑好一阵子了。 他似乎等不及，朝殿内小声唤道。 萧昱辰耳力敏锐，侧脸看过去。 “太皇太后宫里，传信儿过来，请皇上往瑞祥宫去一趟。”小太监道。 温锦起身道，“皇上去吧，臣妾召了郡主入宫，她应该快到了。” 这郡主，说的是姜芊。 她们估摸是要讨论“针剂”和止血白药的事儿。 这可是真正事儿，也是大事儿。 萧昱辰点头道，“辛苦锦儿。” 温锦离开之后，萧昱辰脸上的笑容就散了。 太皇太后现在叫他过去，用脚指头想，也大致能猜到是为什么事儿。 萧昱辰倒也不怕人阻拦。 他自打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知道，即便坐到了父皇的位置上，也不是想做什么事就能随心所欲的。 即使是皇帝，耳边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告诉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 好像他们都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更了解世事，比你更会做人似的！ 究其根本，不过是一种自傲和人性使然。 人性里的缺乏安全感——让他们总想把一切，抓在手里，才会觉得安稳。 事实上，不变的唯有变化本身。 萧昱辰阔步往瑞祥宫去，知道他需要应付的是什么，让他此时表情坦然，脚步轻松，心情也十分平静。 在瑞祥宫里等着他的，不只有太皇太后。 连他的母后，淑太后也在。 太皇太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哀家怎么听说，皇上要御驾亲征？” 萧昱辰笑了笑，“回祖母，确有此事。 “祖母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这才刚下了朝，您这边儿就得了信儿了？” 萧昱辰似笑非笑。 太皇太后脸上一紧，似乎有些讪讪。 后宫原本是禁止打听前朝事务的，因为温锦，这些规矩才被打破。 太皇太后想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她不由放缓了语气，“钰儿还小，朝中那么多大将，都是吃闲饭的吗？一有战事，就叫皇帝御驾亲征，这哪儿成啊？” 萧昱辰垂着眼睛不说话。bigétν 他跟前朝大臣们费那么多口舌，是因为，大臣们若群起抗议。 他虽为皇帝，还真去不了边疆。 大臣们能够阻止他。 但太皇太后嘛，也就啰嗦他几句，对他构不成实质性的阻力。 他也就懒得解释……对于反对自己的人，任何的解释都是“狡辩”。 萧昱辰放空自己，权当休息地发了会儿呆。 他知道太皇太后一直在语重心长的说话。 但她说了什么……不好意思，一个字儿都没听。 “皇上？”太皇太后停下话音，看着他。 “嗯！”萧昱辰缓缓点头，“祖母都是关心朕……” 谁知道她说了啥，但这么回总没错。 “是啊！可不是嘛！”太皇太后却仿佛被理解了似的，欣慰点头。 “温锦是个好孩子，但她也是有野心的孩子。你把钰儿和朝廷都交在她手里…… “三位辅政大臣，两个都是她的嫡系。还有那个国师周凌风……那是能信得过的人吗？ “他原本不是齐国之人吗？边疆起战乱，京中齐国的势力，才更得防着点儿！” 太皇太后又是一通输出。 萧昱辰眼睛发直，缓缓点头…… 也不知他听了没有。 太皇太后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她立马叫上援军。 “淑太后，你说话呀！” 淑太后和萧昱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 “嗯……”她应了一声，“母后说得是，皇上，太皇太后都是为你着想，为大梁着想啊！” 萧昱辰看了他母后一眼，呵，她听了吗？刚刚也发呆去了吧？ 太皇太后请来这援军，也就能凑个数儿，占据人数上的优势而已。 第654章 我们也是为你好 “我们也是为你好……” 这话，萧昱辰从小就听。 小时候不懂，不懂为什么那些“为他好”的话，会让他那么难受。 甚至让他那么愤怒。 现在他已经是“孩儿他爹”了，他为人夫，为人父。 他终于明白，所谓的“为你好”，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那些人自己心里的恐惧、焦虑，无法排解。bigétν 所以想要把手伸向别人，抓住别人，控制别人，能让他们找回一点点虚假的安全感。 就比如眼下，太皇太后真的是为他好吗？ 不过是怕他离开宫中，怕温锦的野心促使她篡权夺位，坐实了“牝鸡司晨”的流言。 毕竟，秋试的答卷上，已经有好一部分学子，用精彩的文笔，无与伦比的逻辑，把这个词打成了伪命题。 太皇太后担心温锦有异心。 她心生恐惧，所以想要控制他的行为。 那什么是真的为他好呢？ 就是明知他已经下定决心御驾亲征。 不说丧气话，不论断他的决定明智与否，不判断未发生之事的对错。 只和他一起去想，有什么是可能会面临的困难。 如何做最充足的准备。 就如温锦那般，她擅长医术，便为他钻研如何能最大程度的挽救伤兵性命，如何提供后勤医疗。 她脑子灵活，还想到了如何保证士兵们能吃饱，能在艰苦的条件下活命。 她甚至想到了更长远的……专门建立供军中食用的食品工坊…… 不打击他，不用恐惧阻拦他，不用亲情绑架他。 而是支持他，相信他，帮助他…… 这才是真的，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好啊！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看看自己的祖母，看看自己出神儿的母亲。 他的心，却再次被温锦所温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朕还有要事，祖母所说，朕会慎重考虑的，多谢祖母劝诫。”萧昱辰豁然起身。 太皇太后张了张嘴，“那皇上……” 萧昱辰笑了笑，“君无戏言，朕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说了要御驾亲征，一来是鼓舞士气，二来是锁定胜局。 “倘若朕出尔反尔，岂不是将大梁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朕身为一国之君，如此大错，断不能铸成！”ъitv 萧昱辰笑了笑，转身离去。 “嗐！说了半天，看着是听进去了，实则一个字儿没听！” 太皇太后懊恼的拍了下四方几。 “母亲别气……”淑太后劝道。 “你不是答应了和哀家一起劝的？怎么刚刚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太皇太后有怨气，淑太后是现成的受气筒。 “辰儿的脾气，臣媳还不知道吗？越是劝，他越是倔，十头牛都拉不住。”淑太后呵呵一笑，倒是想得很开。 太皇太后又长叹一声…… “母后也别太担心，钰儿这几年都是您看着长的，这孩子聪慧，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淑太后这句，算是劝到了太皇太后的心里。 她点点头，脸上的焦虑神色，缓和了不少。 “叫人送信儿给东宫，请太子到瑞祥宫用晚膳。” …… 大战在即。 即便是要御驾亲征，也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准备阶段。 自萧昱辰下令，到整军，启程，也就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皇帝亲率禁军出城时，万人空巷，顶礼膜拜。 百姓们得知，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为了鼓舞士气，为了大获全胜，为了守护大梁的盛世与和平——决定不辞危险与辛劳，远离皇城，离开这富贵安乐窝。 反而要御驾亲征，奔袭千里去迎敌。 他们和官员们的反应不同。 没有人喊，没有人组织，他们却齐刷刷的在萧昱辰的骑马卫队刚经过眼前时，就匍匐跪下。 他们口中更是山呼“万岁万万岁”，更高喊，“愿我陛下早日凯旋——” 更有那泪窝儿浅的人，感动的潸然泪下。 别说皇帝了，就是他们这在优渥的京都住久的人，都不想离开繁华的都城。 皇帝得有多大决心和毅力，才能离开他的龙椅，去奔赴战场啊？ 将心比心，他们崇敬现如今这位被传言“怕老婆”的皇帝陛下。 谁说他们的皇帝没有“男子气概”？ 真正的男子气概，就应该是，在自己老婆孩子面前，温柔似水。 在强敌来犯时，刚毅不屈，无所畏惧！ 他们发自内心的希望，皇帝陛下顺风顺水，早日平安归来。 不仅仅是因为，他得胜了天下安。 更是因为，他们爱戴他，崇敬他。 萧昱辰骑着“赤兔马”，昂首挺胸的从他的子民面前经过。 这不是他平日里的那匹坐骑。这是钰儿最心爱的良驹。 钰儿自打知道他要御驾亲征以后，就老是默默地盯着他看。 他以为，钰儿是舍不得他走。 他去问。钰儿却只是摇摇头，“等我长大，也要做像父皇这样的男人！” 萧昱辰原以为儿子会怨怪他，抛下他们母子和年幼的玥儿，远赴边疆征战。 没想到钰儿满心满眼的濡慕敬爱。 他当即感动不已，将儿子紧紧抱入怀中。 “母后说，我还太小，妹妹也没有长大，父皇不在京都，我就要肩负起一家之主，一国之君的责任。 “所以我还不能追随父皇去边疆。但儿臣的心愿与父皇在一起。 “儿臣最爱的坐骑赤兔马，送给父皇，愿他和儿臣的心意一起，随父皇征战、凯旋！” 萧昱辰心头暖热，妻儿如此，是他此生最大的满足。 “驾——” 他驱马前行，回头望着高高的城门楼。 他的妻，他的儿，还有他未满周岁的小女儿，正站在那高高的城门楼上望着他。 相隔甚远，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似乎可以感受到他们灼热且关切的视线。 这才是真的为他好啊。 他也真心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为他们奉上。 萧昱辰举起手，冲城门楼上挥了挥。 他看见了！ 他看见温锦抱过玥儿，她朝他挥手，她也握着玥儿的手朝他挥手。 他看见了，但渐渐看不清了。 萧昱辰赶紧转过脸来，深吸了一口气。 他屏住呼吸，压抑着眼眶发热的冲动。 “锦儿，等着朕！” 萧昱辰在心底默默地说，“朕一定尽快、得胜归来！” 分别时，千般不舍。 再相逢，却来得又急又快，又万分意外…… 第655章 兵贵神速 “皇上！皇上！萧昱辰！” 一声声呼唤。 让萧昱辰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 他缓缓睁开眼，一手握住放在身侧的长剑，一手握成拳。 他屏气凝神，扫视整个行军帐。 行军帐大而简洁。 大帐分内外两间。 内间是他睡觉的地方，外间有他的守卫。 大帐外头，更有站岗和巡逻的禁军。 按理说，要想靠近他的大帐行刺，却能长驱直入，来到帐前都没弄出动静——基本不可能。 所以，他听见的声音肯定是做梦？ “他听见了吗？他醒了吗？”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萧昱辰瞪大了眼睛。 不是梦诶？ 他明明已经醒了！这声音是温锦的声音，而且近在咫尺，好像人就在他面前说话。 “如果你听见了，就让你帐中的人出去，清空帐子……啊？不行啊？算不清楚具体坐标？ “唉，如果有定位就好了……只能算个大概？那咋办？我们过去，如果被当成刺客，岂不乌龙了？” 是温锦的声音没错。 但，她在和谁说话？ “过去”，她要过到哪里去？ 自己这里吗？ 虽然觉得很傻……但萧昱辰还是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嘶——”他手劲儿大，疼得直吸气。 不是梦，所以……他幻听了？ “萧昱辰，我是温锦。我现在和韩献去找你，韩献的道法有了新的进展……我觉得特别棒！ “如果你听见了我的话，你现在离开大帐……唔，就假装睡不着，出来走走。 “因为我们无法准确的去到你帐中，所以我们就假装偶遇吧！” 萧昱辰点点头。 点完之后，他发觉自己有点儿傻，温锦又看不到。 于是他又应了一声，“好。” 不知道温锦能不能听见。 但他外帐的守卫，却是听见了。 外帐立刻响起软甲的摩擦声，“皇上，可要伺候？” “不用。”萧昱辰应道。 看吧，他的侍卫耳朵灵着呢，他就轻轻应了一声。 别说温锦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儿，她就是出现了，多半也会被当成刺客，当场……咳咳。ъitv 萧昱辰连忙披衣起身。 就当是自己做梦了，他也得为这个梦起床，到户外走走。 就当是为了呼吸春夜芬芳的空气…… “阿嚏——” 走出大帐的萧昱辰先打了一个喷嚏。 “皇上，外头冷……您再睡会儿？” 御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 皇上不至于刚离开京城就紧张了吧？ 不对……皇上打仗什么时候紧张过？他打仗只会兴奋吧？ 那大半夜的，皇上不睡觉，跑出来喝冷风，是为什么？ 春夜的风，还有点儿冻脖子呢！ “锦儿？”萧昱辰忽然朝前喊了一声。 他意识到不妥，连忙闭嘴。 但两个离得最近的御前侍卫还是听见了。 哦……原来是想婆娘了。 皇上只有皇后娘娘一个婆娘，刚分开就开始想，似乎也很正常。 萧昱辰不知身后侍卫如何评价他。 他也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刚才一晃的黑影，究竟是温锦还是树的影子？ 走近了一看，哦，是树。 所以他刚刚在帐中听见的声音，就是他幻听了吧？biqμgètν 他行军速度以快著称，他已经离开京都二三百里。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谁？护驾护驾——” 前方侍卫忽然拔刀，摆出防御阵。 萧昱辰被团团保护在当中。 他抬眼看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色披风，带着大兜帽的人，从树林里慢悠悠的走出来。 他们刚走出来，就被禁军侍卫给包围了。 凛冽的刀锋，闪着寒光，正对着两人。 披风很大，完全看不出两个人的身形和相貌。 “皇上，我二人来献策，求皇上恩准面圣。” 听着有点儿像韩献的声音。 所以，旁边那个是温锦？ “准。”萧昱辰道。 “皇上……”侍卫们担心。 “来，把身上尖锐的东西都拿出来。”说话那人主动对同伴说。 两人立刻摸索全身。 那人同伴身上竟然带着一把玄铁匕首。 匕首一交出来，御前侍卫们更紧张了。 萧昱辰却盯着那匕首笑了……因为匕首他认识，那是他亲手送出去的呢。 “搜身——”御前侍卫道。 眼看着侍卫们伸手要摸上去…… “住手！” 萧昱辰吓了一跳。 “那个搜身，这个不用搜了。” 御前侍卫们有些纳闷儿，这人身上都拿出匕首了，为何皇上还不让搜身？ъitv 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学得最多的就是服从。 侍卫们依言行事。 两人被放到了萧昱辰面前。 “帐中说话。”萧昱辰领着两人进了他的大帐。 其他人被他留在帐外。 两人去掉宽大的兜帽，脱去黑色的大斗篷。 一张才刚分开不久，就已经想念的脸孔出现在他面前。 “锦儿？真的是你？” 明明已经确定，他却还是不由自主问出口。 温锦指了指旁边的韩献，“二师兄的道法，缩地成寸。” “有吃的吗？不行了，饿死了。”韩献揉着他瘪瘪的肚子说。 萧昱辰又狐疑又嫌弃，“朕这儿行军呢，你在京城，不能吃饱了再来？” “回皇上，是吃饱了才来的呀！”韩献委屈道。 “你这二师兄也太能吃了。”萧昱辰取笑道。 温锦神色古怪地笑笑，“要不怎么叫二师兄呢？ “这儿有些干粮，是御膳房研究出来的压缩饼干，体积小，热量高，二师兄你先垫垫。” 趁着韩献在那儿就着凉茶啃压缩饼干时。 温锦对萧昱辰道，“二师兄说，他进来有新的突破，最多最多，可以送一千人通过‘缩地成寸’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可行性高不高？” 萧昱辰看着她满是星辉的眼睛，心底似乎也被星辉环绕，光芒熠熠，“你说。” 旁人说话，他会出神。 可她说话，他每个字都认真聆听。 “皇上御驾亲征的事儿，肯定会传入齐国人耳中。 “但怎么算，皇上亲军到达边境也得多半个月吧？ “如果皇上派出一只精锐的千人骑兵团，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敌军境内，偷袭对方。 “不是有句话叫，‘兵贵神速’吗？神出鬼没，打得对方心惊胆战。 “若是战术好加上运气好，说不定一下子就把齐国军队的军心，打乱了！” 她说完，不止那双漂亮的眼睛，她整张小脸儿似乎都在发光。 萧昱辰沉沉的眸子，都被她点亮，“正是。” 第656章 十六字箴言 “皇上也觉得可行吗？”温锦虽高兴，却也不免有些担忧。 “可是突袭了之后呢？这一小股军队该何去何从？去大本营吗？会不会被认为是敌军伪装？” 萧昱辰一时间没说话。 他在沉思这件事可能产生的困难和危险，以及如何去解决面对。 “所以说，突袭方向的选择，事关重大。” 萧昱辰立刻铺开探子送来的边疆舆图。 说是边疆，其实整个舆图上，齐国的国土占了三分之二。 “擒贼先擒王，突袭要打击的最优对象，是齐国的贵族。 “据线报，齐国有一部分权贵子弟，随军出征，为了混到军功，他们在大军后方，隔着一段距离。 “如果能突袭打他们，是损失最小，效果最大的选择。只是……” 萧昱辰的目光落在韩献身上。 韩献还在那儿啃着压缩饼干，他身边已经放了好几个空了的油纸盒子了。 萧昱辰抿了抿嘴……真不是一般的能吃。 自己这么大的饭量，这压缩饼干，吃一盒子也就饱了。 诚如温锦所说，这饼干看着不大，饱腹感极强，行军带做干粮，再合适不过。 “只是什么？”温锦问道。 萧昱辰道，“只是这种方法，似乎对韩太傅消耗极大。你们两人，穿过几百里，他尚且如此。 “千人的军团，穿行千里突袭。而且要绕到敌军后方，撤离恐怕是个问题。” 韩献闻言，连忙摆手。 他灌了一大口水，才把干巴巴的饼干咽下去。 “不可能的……” 韩献拍了拍噎住的胸口，“以我现在的能力，拼了老命，也只能把人送去，绝不可能带回来。 “所以，突袭之后的撤军问题，一定要提前想好退路。” 果然……biqμgètν 萧昱辰笑了笑，看韩献摆手，还以为他能给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呢。 不过，人也不能太贪心，能够如此穿行到敌军大后方突袭，已经是“作弊”了。 “游击战。”温锦突然说。 萧昱辰抬眸看她。 “虽然能穿行过去的只有千人的小部队，但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强，移动速度快。 “可以充分利用这点，集结突袭之后，必会吸引齐国大军回援，但我们不‘打援’。 “我们及时撤离，‘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进’。” 温锦说出了后世那位建国领袖、军事天才，行军打仗的十六字箴言。 这十六字方针，可是他亲自观察，反复实践，并用无数实战总结出来的！ 温锦只有理论知识，她当初去军队医院的时候，被要求学习背诵过这些。 但让她现在去实践，她恐怕还是会抓瞎。 但萧昱辰不同，他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有时候，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启发，一点点的思路，就能照亮他的整个思维。 他眼睛唰地亮了，满目华彩地看着温锦，“锦儿……你是什么天才？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绝妙！这战术太绝了！简直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绝佳战术！ “再加上我们的信鹰，可以来往及时互通消息。随时集结分散，把骑兵的机动灵活，发挥到极致！” 萧昱辰越说越兴奋。 他恨不得现在就披甲上阵，痛痛快快的冲杀一番。 韩献终于吃饱了。 他把嘴一擦，“还请皇上准备好千人骑兵团……” 韩献话没说完，温锦忽然想到，“骑兵是要带马的，而且一个骑兵，有可能是两匹马。你能……行吗？” 他们只算了人，如今却还要算上马。 韩献的极限还能达到千人吗？ 韩献迎着温锦的目光，抿着嘴，好一阵子没说话。 “不，一人只带一匹马，且是轻骑团。重型骑兵冲杀不便，机动灵活性体现不出来。 “至于备用的马匹……”萧昱辰笑了笑，“齐国人那里有，待突袭得胜，夺马回来，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两人说完，目光重新落到韩献身上。 韩献点点头，“马匹不比人，人的自主意识太强，对场能干扰大。 “马匹则更顺应自然，干扰很小。” 温锦则道，“我也会帮助师兄的。” 韩献拱手躬身，“多谢娘娘。” 萧昱辰看了他们一眼，“何时？” “明晚如何？”韩献道。萧昱辰略微琢磨，“隔一日，后日晚上。明日朕要安排部署大军。” 约定好了时间，韩献也吃饱了。 他同温锦套上斗篷，戴上兜帽，离开营帐，钻进林中消失不见。 待到后天晚上，彼此都熟悉了流程。 且萧昱辰已经准备好了一支千人骑兵团。 这是他禁军中的最精锐力量。 这里头的士兵拉出来，个个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且他们的马是最好的战马，装备也都是最精锐的装备。 这一支骑兵，倘若真的可以“神兵天降”，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绝对是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柄尖刀利刃。 但兜帽下的韩献和温锦都愣了一下。 因为先锋官竟然是……萧昱辰？ 他不坐镇帅营，跟着大军前往边疆。 他竟然要带着先锋军上第一线冲杀？ 他还记的自己是个皇帝吗？真的是把朝廷扔给钰儿和温锦之后，毫无顾忌了呀？ “不是……哪有您做先锋官的？”韩献上前，拽着他的缰绳，仰头低声说道。 萧昱辰笑了笑，“朕做先锋官有何不可？ “这是朕的精锐之师，他们个个骁勇善战，除了朕，恐怕无人能指挥他们。” 萧昱辰脸上带着淡淡的得意与自豪。 “那您也得顾惜自己的安危呀？”韩献劝道。 萧昱辰看他一眼，又看温锦，“锦儿说的‘十六字箴言’真是良策，朕要亲自去贯彻实施。 “没有实地试过，没有亲身体验过，就不算真的掌握。 “好了，别啰嗦，赶紧开始吧！” 韩献深吸一口气，他回头看温锦。 萧昱辰虽是皇帝。 但韩献也把自己当做温锦嫡系。ъitv 见温锦四平八稳地点点头，韩献才闭目默念术法心经，手中掐诀。 温锦也在此时，唤出灵泉空间。 她将韩献也笼罩在空间的气息当中。 韩献浑身一震，他修道之人，无比敏感，充裕的天地灵气，让他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这灵气太浓郁了，太纯粹了！这简直是修道的圣地啊！ 萧昱辰等人面前，则渐渐聚拢了白色浓雾。 “皇上，请启程。”温锦沉声道。 第657章 干啥啥不行，冒领军功第一名 萧昱辰领着他的精锐骑兵，步入白色浓雾当中。 他的亲兵们心中有数不清的疑惑。 但有皇帝在前，他们的心就是安稳的。 严明的军纪告诉他们，主将不解释的时候，绝不能多问。 军机秘密焉能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他们的职责是服从——服从于萧昱辰本人。 萧昱辰说的不错，除了他，没有人能率领这支精锐之师。 白色的浓雾大概有十几米那么远。 穿过了浓雾，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 这里很冷，比浓雾之前大概低了十几度。 幸而他在边疆呆过数年，有边疆经验，叮嘱骑兵们穿厚点儿，尽可能保暖。biqμgètν 月明星稀，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 这不是他们扎营那地方的景致。 萧昱辰派出两名斥候，去勘察环境、敌情。 “我们可能已经进入齐国境内，一定小心。”萧昱辰道。 斥候闻言一惊。 皇帝疯了？ 他们离京不过数百里，怎么可能一眨眼，就到了齐国境内？ 难道是刚刚那段浓雾？ 浓雾是瘴气，有毒——把皇上毒得神志不清了？ 不可能啊，他们怎么没有一点儿中毒的反应？ “去吧。” 萧昱辰话音落，两名斥候虽疑窦丛生，但还是领命去侦察。 不多时，两个斥候就要疯了——这儿真的是齐国啊！ 他们是怎么一晃眼，就到了齐国的？ 咦？ 那片营帐，载歌载舞，喝酒作乐的，是齐国的军营吧？ 打了几次小胜仗而已，他们已经如此大意了吗？ 竟然在那里寻欢作乐？ 萧昱辰先后派出十来个斥候。 很快摸清楚了这里的地形，以及敌情。 听闻齐国军营里，正在寻欢作乐。 萧昱辰浑身血液兴奋奔腾，“准备作战，等他们酒过三巡，最是麻痹大意之时，突袭军营！” 他的命令很快传遍这个仅有千人的小军团。 萧昱辰骑在“赤兔马”上，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给他的敌人以致命一击。 “呼——”一声哨响。 刚刚还在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齐国军营，立刻陷入厮杀战乱之中。 那些贵族子弟，年轻的军官，甚至来不及摸出自己的佩刀，就已经被斩于马下。 对方营中共有两万余人。 萧昱辰一行，才不过千人。 却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横扫了整个军营。 齐国军队，死的死，降的降。 面对这支从天而降的神兵，他们就像任人宰割的羊。 有些人从营帐中醉醺醺地跑出来时，连裤子都没提好呢……他也再没机会提好了。 天色将亮。 逃出去报信儿的人，应该已经联系上他们的大部队了。 “鸣金收兵——” 萧昱辰下令。 锣声响，这支轻骑兵团，立刻按照预先安排好的作战计划，迅速撤离。 他们从四个方向离开。 不过一刻钟，便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当然，他们带走了营中的财宝，马匹，粮食…… “着火了！粮草着火了！”不知谁先喊起来。 刚有劫后余生之感的齐国人，看着冒气浓烟的屯粮之处，顿时脸色一片灰暗。 军营里，竟响起一片绝望的呜咽声。 等齐国大军赶回来支援，拯救这些贵族来混军功的公子哥儿时。 那支偷袭他们的军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齐国将领们很是狐疑。 “确定是梁军！不是齐国贼寇！” “齐国贼寇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战斗力？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全是骑兵，行军速度非常快！杀伐果断！武力高强！” “对了，为首的举‘皇旗’，是大梁皇帝，那位战无不胜的怀王萧昱辰！” 齐国大将，听着这群贵族们的描述，越发不屑。 “大梁皇帝才刚刚从京都出发！我们的信鸽才送来消息！ “他是长翅膀了吗？飞过来的？刚出发就出现在齐国境内？！” 齐国主将要被这群无脑的贵公子哥儿们气死了。 他们来到战场上，干啥啥不行，冒领军功第一名！ 他麾下将领们，吃苦受累，拼死拼活的驻守边疆，长年累月的辛苦。 高坐庙堂之上的皇帝，贵族们看不见。 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些就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们，个个比他们军功高。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 这群公子哥儿们，死的死，残的残。 京都的贵族们知道了，会觉得是他们太不堪用吗？ 不会！ 他们只会觉得是主将没安排好，前线的将士不顶用！ “他们突袭，你们为何毫无防备？为何等到敌人近前了，才知道？为何没有哨兵？ “修筑了那么高的瞭望台，是让你们看的吗？为何没有人放哨？” 主将必须找到人来背这个锅。 不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没法儿跟京都交代。 “我们没放哨？那你们呢？你们不是镇守跟梁国接壤的关口吗？ “你们为何放梁国人过境？你们为何没有阻拦他们，让他们长驱直入？ “哦……我知道了，你们早看我们不顺眼了，你们是故意放他们进来的！”bigétν 一位公子哥儿，好像堪破了什么玄机，指着主将悲愤交加地吼道。 主将和众将士微微变了脸色。 主将没说话，其余武将怒道，“休要胡说！” 冲动之人已经拔刀出鞘。 主将给自己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亲卫立刻一个箭步上前。 只听“咔嚓——”一声，主将亲卫已经把这公子哥儿的脖子给扭断了。 大帐之中，一时间静谧无声。 仿佛连时间都停下了，众人瞪大眼睛，不敢呼吸。 “此动乱军心之言，决不可在军中流传。” 主将缓缓说道，“孙二少爷与贼寇英勇搏斗，不幸殉国。” “是！”众人连忙调整呼吸，齐声应道。 齐国这边，以“贼寇偷袭后方军营”为由，向京都汇报这次的战况。 但梁国轻骑兵，神兵天降，偷袭齐国大营的消息，却还是传到了梁国边境。 连输数次小战役的梁国军队，闻言也是大惊。 大将们齐聚帅府议事大厅。 “斥候探知消息，说是一队轻骑，只有千人左右。非常迅猛无敌，作战以快、准、狠著称。 “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先是杀了一批齐国贵族子弟，又烧了齐国粮草。 “听说在齐国京都引起轩然大波，那些贵族们纷纷抗议，反对与梁继续作战！” 第658章 逃不过的真香定律 梁国大将们也一个个满脸狐疑。 梁国什么时候派出这么一支“鬼魅兵团”，而他们却不知道？ “会不会是皇上那边，亲自派出的？”有人猜到。 “是有可能，但时间不对啊？皇上那边才刚刚出京没几日。 “这边已经越过边关，直接深入齐国腹地打突袭？他们什么时候过去的？怎么过去的？ “那是一千人的轻骑团，不是一两百人混过去……就算是一两百人，现在的边境也混不过去呀！” 议事厅中一时安静下来。 “会不会，不是咱们的人？是齐国人造谣？” 这将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反对。 “他们为何要造这样的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或者是诱我们出城迎战呢？我们死守城池，他们攻不破，所以就想出了这样的诱敌之策。”biqμgètν 这话太没说服力了。 斥候探知到的消息，贵族子弟死伤惨重。 齐国京都都快炸锅了。 倘若这消息是假的，那齐国人撒谎的水平可真是太高了。 萧昱辰这边，打突袭，打上了瘾。 他用温锦留给他的“传音符”，让韩献再来一次。 他发现韩献的道法确实不像他想得那般都是障眼法。 他原本不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用他看不上的东西。 但这次，他是“真香”了。 他收下温锦给他的“传音符”时，还跟自己说——完全是冲温锦的面子。 他绝对一张也用不上。 他有斥候，有信鹰，有战鹰……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完全靠不住。 特别是传音符，根本听不见对方那边的反应，除非对方那边也…… “好的，收的！ “请皇上给出准确位置，我们尽量今晚过去！” 温锦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萧昱辰先是吓了一跳。 继而看着自己面前自燃成一堆儿灰烬的符纸，愣愣出神。 对了，温锦那边也有符纸，自然能够及时回复他。 “齐国道法师多，他们会这法子的人也多…… “如果我们单靠信鹰，他们却能用如此办法，岂不比我们快上许多吗？” 想到敌军比他的军队传信儿速度更快……萧昱辰不能忍。 即便是他一开始心里抵触的道法，他也准备用起来！ 这夜，他一点儿都不困，兴奋地睁大双眼，盯着跳动的烛光。 虽然在外头，风餐露宿。 很多时候，只能啃点儿干巴巴的压缩饼干，锅盔饼，或者方便面……相比起来，他还是最喜欢方便面。 但这里是他的主场。 对他来说，这可比在京都，跟那群玩儿嘴皮子的大臣们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 这里是凭拳头，凭实力说话的地方。 每次短兵相接的时候，他都兴奋的连浑身毛孔都在叫嚣着胜利！ 为了最后的胜利，等温锦来了，他得…… 萧昱辰正望着烛火发呆。 温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们到了！” 萧昱辰豁然起身，他身上甲胄，发出哗啦地声响。 他阔步走进树林。 他身边的亲卫，已经习惯了这两个穿着披风，带着兜帽，神出鬼没的人。 就算他们不问，皇帝不说……他们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人怕是有什么异能。 否则，他们怎么会突然从梁国境内出现在齐国境内呢？ 每一次的突袭，都打得酣畅淋漓。 他们的斥候打探来的消息说，齐国军中，本来就有两股势力。 贵族子弟，和穷苦人家靠着军功，一步步爬上去的大将，就是两股不可调和的矛盾势力。 而他们的出现，无疑加剧了这两股势力之间的矛盾冲突。 让齐国内部的斗争，更加的白热化。 “来了，这边！”萧昱辰见到两人，眼目灼热生光。 他没等两人行礼问安，便将两人带入他的大帐。 屏退了旁人。 两人摘下兜帽。 “锦儿，上次你给朕的‘传音符’，再多给朕一些。”萧昱辰说话间脸上热热的。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温锦留给她这些道符时，他还十分鄙视。 打仗就是打仗，怎么可能用得上道符。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温锦眨了眨眼，“哎呀，皇上没提前说，这次来，没带呢。” 萧昱辰一愣，顿时有点儿傻眼。 他立刻转向韩献，“韩太傅现写，来得及吗？” 韩献拱手道，“回皇上，一来这里没有黄表纸，朱砂墨。二来，传音符并非我擅长的。 “娘娘给的传音符，是周老儿……咳，是国师写的。”bigétν “这道符还分擅长与不擅长？”萧昱辰有些意外。 韩献摸着下巴，“有些人擅使剑，有些人擅使刀，还有些人善长矛……道士自然也各有所长。” 萧昱辰意外之余，不由松了口气，“所以这缩地成寸的功夫，也不是谁都会的？” 提到自己的专长，韩献摸着下巴道，“那当然！这可是韩某人的绝活儿！ “而且，若没有娘娘相助，韩某人早就精气尽、而神魂灭了。” 萧昱辰再看韩献，他果然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消瘦了很多。 “辛苦韩太傅……钰儿他一切都好吧？” 萧昱辰又转向温锦，“玥儿可想念爹爹了？” 温锦笑看他，“皇上叫我们来，不是为了话家常吧？ “若是为了家常，臣妾可在信中为皇上细细道来。” 萧昱辰脸上又是一热，“呵呵，倒不是为了家常……一来是想问锦儿再要些道符。 “二来，斥候探到，齐国派出一支精锐之师，押运粮草，前往齐军大营。 “朕打算突袭这只军队，截获粮草。郭劲率领的大军，也将不日抵达边境。 “届时，朕会带着这批粮草，与郭劲汇合。” 萧昱辰亲自率领这支先锋部队，他为先锋官时，命郭劲为他所带大军的主帅。 如今算着时间，郭劲已经快到边陲了。 他也该回到大军当中，鼓舞边疆将士的士气了！ 到时候，齐国更将大乱。 趁着齐国军中颓败，而梁国军心振作之时，一鼓作气，击溃齐军！ 温锦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安。 “消息准确吗？会不会是陷阱？”她低声问道。 萧昱辰抬手落在她肩头，“别担心，我会小心谨慎，若见势不对，绝不恋战。” 第659章 御臣之道，你比朕强 虽有萧昱辰的承诺，温锦仍略感不安。 她看着萧昱辰的眼睛道，“钰儿很好，玥儿也长大了，会叫‘爹爹’了。 “这孩子有趣，叫‘爹爹’时，眼睛还会四处乱瞟，似乎是知道，他爹爹不在身边似的。” 帐中一片安静。 萧昱辰呼吸略微急促……他的宝贝女儿，已经会喊他，会寻找他了吗？ 他迫不及待回去，即便朝堂上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君臣制衡…… 但为了他的宝贝闺女，一切的一切，他都愿意面对。 萧昱辰深深吸气，他看着温锦，“放心，我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不会拿自己安危开玩笑的。” 温锦并未再劝，她深深点头，“我跟钰儿，玥儿，等着皇上的好消息。” 萧昱辰上前轻拥她。 温锦却拿出一沓传音符。bigétν “让周凌风写好的。”她塞入他手中。 韩献原本别过头去，“非礼勿视”嘛。 但听见“周凌风写好”，他又猛地回过头来。 “呵，这么些张，他得写秃了吧？”韩献摸着下巴，幸灾乐祸地笑，“我道他最近怎么萎靡不振，眼眶淤青，还以为他又修习了什么邪术呢！原来是被皇后娘娘逼着写道符了！” 萧昱辰和温锦瞪眼看他。 不过两人表情略有不同。 温锦惊讶又茫然，“我没逼他，我只一提，说传音符比信鹰更快……他自己便主动写了给我的。” 萧昱辰则捏着那一沓不过有一二十张的传音符，“你管这叫多？战场瞬息万变，大将之间相互传令，有可能一日就用完了。” 韩献摸着下巴，笑容平和，“皇上娘娘非修道之人，您二位可能体会不了，写道符并非提笔写字那么简单。 “修道之人，须得将自己的精气神儿，全神贯注的倾注在道符之上，此符方能有效用。 “写传音符，国师的造诣最高，能说话的时间长，能让对方听到的清晰度高，好像那人就在你面前说话。 “并且保密级别高，旁人都听不见……传音符能写到他那般水平的，恐怕天龙大陆也找不到第二个。” 萧昱辰和温锦对视一眼。 他俩还真不懂这些，他们都是拿来就用……原来这东西，这么稀罕啊？ “即便有娘娘给的丹药，国师一口气写这么多，不说‘呕心沥血’，起码也是‘殚精竭虑’了。”韩献眸子深深，眸底有光地看着温锦。 萧昱辰也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温锦愣了愣，“我真没逼他……” 她是那种人吗？！就算她不懂，但她也不是好强人所难之人呀！ 再者，逼出来的东西，万一不好使怎么办？ “御臣之道，朕不如你。”萧昱辰忽然语气幽幽地感慨。 温锦闻言再次一震，“皇上说什么呢！” “我并非吹捧你。周凌风归附以前，是什么样，你我都知道。可如今，只因听你提了一句，他便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写出这么多道符来相助……可见他归附之心也诚。”biqμgètν 萧昱辰想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周凌风。 他在朝堂上支持周凌风，不过是为了制造他被宠信的假象而已。 温锦却能收复周凌风，让他真心归顺。 “时候不早了，请韩太傅送我军前往齐国运粮队必经之地，提前设伏。”萧昱辰道。 他的斥候已经打探到运粮队的位置，根据舆图，他们可大致猜出运粮队行进路线。 “今晚就去吗？”韩献问。 萧昱辰点头。 “难怪皇上一身甲胄，外头的兵将也全都没有卸甲休息。”温锦恍然道。 “锦儿要不要看看朕这支亲兵的行动力？”萧昱辰脸上颇有些自得。 温锦顿时想起，她在部队的时候，紧急集合哨声一响，那些精兵们，就好像会飞！ 他们直接从床上“飞”下来，几秒套好衣裳，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寝室楼下，安静又迅速的列队、向右看齐。 温锦微微一笑，“好啊！” 她倒要看看，萧昱辰的军纪、行动力，比之现代军营水平如何？ 萧昱辰招来传令官，下令拔营启程。 他们是轻骑，所谓的“营帐”也都十分简易。 温锦和萧昱辰走出他的简易营帐，只见萧昱辰的亲兵们，动作迅速安静，快却不乱，井然有序的拆除简易帐篷，打包，列队，上马……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多余的话。 安静的不像一支军队，更像是一个人的不同肢体——配合相当默契。 温锦被如此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镇住。 她在穿越前也见过如此军纪，但是那是在最顶尖的特种部队。 她再看向萧昱辰时，眼底不禁有崇拜之色。 “果然名不虚传！”温锦感叹。 对她这般带着点儿“崇拜”的眼神儿，萧昱辰很是受用。 就冲温锦这眼神儿，就为了能再看到她这目光……他也不能让自己贸然行动呀！ 整个军队列队完毕。 就到了韩献上场的时候了。 萧昱辰也翻身上马。 韩献闭目口中默念，手中掐诀……唔，那熟悉的味道，阵阵荷香扑面，充裕的灵气将他包裹。 若非有这般灵气，便是他再修上千年，恐怕也难以做到此事。 这消耗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众人穿过浓浓白雾，眼前的景致又变了。 这里是个山谷，面前仅有一条土路。 这是萧昱辰在舆图上，给韩献指出的地方。 也幸而韩献在齐国游历过，对齐国各处都熟悉。 否则，仅有舆图，又没有gps，他不传送错才怪。 这地方，是齐国运粮队必经之处，也是最适合设伏的隘口。 萧昱辰正欲下令隐蔽，却见这次韩献和温锦竟然也跟了来。 “你们……”ъitv 怎么没走哩？精气神都用完了？回不去了？ 他看不清，但却能感觉到，宽大的兜帽下头，温锦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依依不舍。 隔着兜帽阴影的笼罩，他似乎也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不安。 她从未如此不安过。 萧昱辰毫不迟疑地抓住她的手，他掌心温热，似乎有一股内力，通过他的手掌，渡到她掌心。 “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倘若发现事情不对……我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一个好男人，绝不能让爱他的女人，因他而如此不安，如此忧心。 萧昱辰指了指自己袖中藏的传音符，“相信我。” “嗯……”温锦终于点头，她和周凌风告退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660章 皇上英雄气短了 萧昱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下令分散隐蔽。 在隐蔽之前，他跟几个百夫长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 他把“传音符”给他们每人一张，并且教了他们用法。 他特地叮嘱，现在每人仅有此一张，一定一定到非用不可的时候才能用。 几个百夫长虽然觉得这玩意儿太玄，但见皇帝都如此郑重其事，他们自然也不敢大意。 几人都把传音符严密的藏在胸前衣袋里，拱手领命，各自领兵埋伏隘口两侧。ъitv 萧昱辰也把剩下的传音符，放在自己胸前衣袋里。 不知是他的意识，还是那东西真的会暖热。 他直觉自己胸口温热一片，仿佛能感受到温锦对他的崇拜和依恋……这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 是自打他发觉，自己以前可能是个“大傻帽”以后，迫切想做到的事。 如今，他似乎终于看到曙光了，怎么能因为战场上的大意，让这一切就此画上句号呢？ 萧昱辰虽十分有信心，却也愈发谨慎。 晨光熹微，天色将亮。 比他们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上两个时辰，齐国的运粮队，就出现在视线里了。 押送的人不少，骑兵大约有千人。 拉车背粮的一般是用普通百姓，约莫有几千人。 真打起来，这些百姓没有什么战斗力。角声一响，他们就吓得四散溃逃。所以两边在人数上可以算是“旗鼓相当”。 这支押送粮草的轻骑兵，气势不俗，难怪被称之为齐国精锐。 “进入射击范围，要放箭吗？”萧昱辰身边的传令官低声问道。 萧昱辰眉头紧蹙，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队几千人的运粮队。 “不！不要放箭，放他们过去！” 萧昱辰忽然说道。 传令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皇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见萧昱辰再次重复，“不要放箭，放他们过去。” 传令官暗暗吸了一口气。 他们昨夜不卸甲休息，一夜未眠，趴在这山间，做了滚石，备了箭矢……不就是为了此刻的伏击吗？ 如今，眼睁睁看着敌军进入伏击范围了！ 皇上却下令……放弃攻击？！ 传令官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明白皇帝的决策……但军人的服从，让他立刻依言传令。 这埋伏了大半夜的精锐轻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齐国运粮队，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平安走过。 直到他们走出隘口，走过了这段最利于伏击之地。 能称之为精锐的亲军，除了能打，也要能在任何特殊时刻，服从命令。 直到几千人马全都离开他们的视线，山谷两侧，易于埋伏之地，也没有发出任何令人怀疑的动静。 等齐国的军队都走远了，萧昱辰再叫人发出哨音，召集骑兵团。 几位率军的百夫长十分不解，甚至有些焦急。 “皇上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萧昱辰眯眼道，“其中有诈……” 几个百夫长对视一眼，“皇上如何断定？” 萧昱辰眯了眯眼……他总不能告诉他们，是他的直觉吧？ 但他领兵作战这么多年，他的直觉从未出过错。 “他们绝不是运粮队那么简单……朕以为，他们是齐国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 萧昱辰沉声说道。 与会的其他人，对视一眼，仍是不解，“何以见得呢？” “齐国的粮草，上次被我们烧了大半，但边境战事一触即发。齐国主战派强硬，齐国再调运粮草去边境……这不是理所应当？” “卑职仔细观察了，运送粮草之人，确实是普通百姓。他们走路的姿势，体型体格，都不像是正规军。 “跟押送的精兵，动作区别，气势都相差极大。”bigétν 其他人看着萧昱辰。 他们觉得，他们一向骁勇无比的皇帝陛下，这次谨慎的过头儿了。 必是临别时，那个穿大斗篷，戴兜帽的人，与皇帝依依惜别……牵动了皇帝的情绪，让皇帝英雄气短了。 将领们此时甚至有些愤愤。 他们错过的是多么好的伏击机会呀！ 他们看过舆图，整个送粮途中，再也没有比此处更适合设伏之处了！ 萧昱辰明显能感觉到众将士的情绪。 不止他们几个领兵之人，就连底下的精锐士卒，此时都憋着一肚子不满。 原本想冲杀一番，没了这批粮草，齐国边关大军，说不定一下子就军心大乱，溃不成军。 但他却下令，放他们过去。 将士们的愤愤之情，他可以理解。 但如果，他会被将士们的情绪所影响，所左右——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朕可以笃定，其中有诈，派探子，再探、再报！”萧昱辰厉声道。 这次他们没有赶到前头堵截运粮队。 却是悄悄地、不动声色地跟在运粮队后头，再三派出探子，去探知运粮队的情况。 前前后后派出的探子有数十人。 他们有人说，运粮队并无异样。 也有人说，运粮队感觉哪里有古怪……但他们特别谨慎，根本无法靠得太近。 具体哪里古怪，却是无法探知。 “打吧！皇上！我们是突袭，机动能力又强，就算他们人多，我们也稳操胜券啊！” “是啊皇上，如果叫他们把粮食送去齐军大营，我们前头做的那些努力，岂不都没有意义了？” “打到现在，齐军也就乱了那么一阵子，我军到现在不敢主动进攻……就差这一战了啊！” “这是扭转战局的关键之战啊！” 将士们着急得很，天天在萧昱辰耳边聒噪，又是请命又是催促。 一向果敢，行动迅猛的萧昱辰，这次却稳如泰山，任凭他们怎么催促。bigétν 他都一直坚持，“一定要探出究竟！” 将士们甚至在私底下说，“皇上是不是不想打了，在找托词？” “若是不想打了，咱们回边疆城邑不好吗？为何要在这儿，跟着齐军瞎跑啊？” “不明白，皇上究竟想探出什么来啊？” 他们自打穿行进入齐国境内，一直都太过顺利了。 每次突袭，都能把齐军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他们打了几次齐国贵族兵，收获颇丰。 胜利的果实，如此肥美，不少将领都浮躁起来。 骄傲使人昏聩，这话一点儿不假……有个百夫长，甚至想联合其他几位百夫长，私自带兵偷袭齐军。 第661章 她疯起来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萧昱辰得知有将领要带兵，擅自行动。 他当即处置了那位将领。 但他也明白，此次伏击，准备的时间太久了。 对方严防死守，就算有些探子发现，对方军中，却有古怪的地方。 比如，他们所运粮草，不管天气如何，总是放在帐篷中。 若是有雨，也能理解。但天气晴好的晚上，他们也把粮草放入帐中，这就奇怪了。 而且，他们这一型人，似乎特别能吃。 算上百姓，几千人的队伍，却能吃下近万人的口粮。 说他们带了伏兵吧？ 萧昱辰他们跟了这么久，并没有发现对方伏兵的踪迹。 而且，如果有，他们应该早就发现萧昱辰他们了，不应该到现在都没有行动吧？ 萧昱辰明白，他虽杀鸡儆猴，处置了那违反军纪的将领。 但如果再拖下去，必定军心浮动。他在敌国腹地，只有千人骑兵。ъitv 这如果遇上了齐军主力，他们这些人就是死战，也不过是以卵击石，难以给对方造成重创不说。 还会把己方置于死地。 不能再拖了。 这夜，萧昱辰再次用传音符。 但他却不是联络温锦，而是联系韩献。 “韩太傅，你可有办法能够潜入敌军营地，探知敌情？ “朕先后派出十几个探子，均无法靠近敌军营地，他们防得太严密了。 “但他们又确有古怪……盼韩太傅早日给朕回信儿。” 萧昱辰心跳很快，脸上发烫。 自己原本不屑的东西，今日却要上赶着依赖，这叫他颇感不适。 倘若韩太傅再拿乔……他就更窘迫了。 萧昱辰瞪眼看着那张道符自燃，化为灰烬。 而他给韩献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萧昱辰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往下沉。 正当他要蹬了鞋子，躺在毛毡毯子上睡觉时。 忽然听到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 “能不能成？”温锦的声音。 “一定能！”韩献信誓旦旦。 “传错了我能跑就跑，绝不管你！”温锦哼道。 萧昱辰忽地从毯子上弹身而起。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小小地帐子里，忽然多出两个人来。 “你……你们……” 萧昱辰目瞪口呆。 若不是他自己也借助韩献的道法穿行过数次，非把他俩当妖怪，斩于刀下不可。 “这次怎么这么准确？”萧昱辰平息惊讶之后，满心都是惊喜。 他以为石沉大海了，没想到温锦和韩献直接来了！ 但他忽然间又想到……这都三更半夜，这么晚了，温锦怎么会和韩献在一起？一起出现在这里？ 他的传音符，也才刚刚用过，不到两刻而已！ 萧昱辰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多想。 但人有些负面的念头就是这样——越不愿去想，它越是自己频繁的冒出来。 他一边压抑这些念头，一边脸色越来越沉。 “韩某收到皇上的消息，立刻传音给娘娘，问娘娘可有办法。bigétν “娘娘约在宫门外，与韩某碰面，根据皇上用道符的位置，反推出皇上所在…… “这是娘娘想到的主意，韩某也是第一次尝试，没想到一次就成了！真是惊喜！” 韩献颇有些欣喜道。 他言辞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解释了萧昱辰所疑惑地问题。 萧昱辰暗自哂笑自己……温锦待他如此好，他竟还是个小心眼儿。 唉……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竟然只长年纪，不长肚量…… 他也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多说什么。 “我可以去打探！”温锦忽然说道。 萧昱辰和韩献闻言都狐疑盯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会被他们发现的。”温锦脸上带着笑意，面上有光。 萧昱辰愣怔看她。 他之所以传信给韩献，而不是给她，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她担心。 呵，她可倒好，不但直接跟韩献一起过来了，她还要去当探子？ 祖母、大臣们说他身为皇帝，不顾惜身份，去做危险的事情……甚至担心他的皇后趁机，谋权篡位。 那是他们太不了解她了！ 她疯起来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皇上，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那样。”温锦对萧昱辰道。 她笑眯眯地一句话，轻松堵住了萧昱辰的口。 萧昱辰脸色紧绷，用眼神儿示意韩献。 他指望韩献能拦住温锦。 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冒这样的风险？ 她又不是斥候，没学过侦探的技术活儿，万一被人发现…… 萧昱辰根本不敢往下想。 “皇后娘娘有几成把握？”韩献问道。 温锦想了想，“九成。” 萧昱辰皱眉看她……不是说她自负，但九成，也太不谦虚了。 他感觉不妙。 韩献却道，“可需要什么道法相助？” 温锦道，“你把我送到他们营帐附近。” “不行！”萧昱辰这才发现，韩献根本靠不住。 想着让他帮忙劝阻温锦呢！ 他这哪儿是劝呀？他就差直接怂恿了！ 韩献和温锦都看着他。 韩献道，“皇上还有更好的人选？” 温锦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萧昱辰皱眉，他若有更好的人选，就不会用传音符找韩献了。 不相信温锦的能力，更是无稽之谈…… 她虽是女子，却做成了多少大事？ 萧昱辰也知道，温锦有异能…… 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冒险。 “当我知道皇上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我也很担心。 “但我相信皇上的能力，更相信皇上盼着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所以一定会更加谨慎。”ъitv 温锦看着他，笑容美好而笃定。 萧昱辰心中一动…… 是啊，亲人之间最好的关怀，不是我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是，你想好了要做的事，我就坚定地相信你，支持你，帮助你……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我可以帮你什么？” “等着我，然后，拿下这场战役！”温锦道。 韩献和温锦走入一团浓浓雾气当中。 萧昱辰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跟着一起走进去。 他怅然若失地坐在大帐中，望着那浓雾渐渐散去，只觉得度秒如年。 正在此时，帐中一震，韩献又出现在大帐之中。 萧昱辰立刻向韩献身后看去。 可那里空无一人。 “皇后呢？”萧昱辰愕然看着韩献。 “皇上随臣来！”韩献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萧昱辰只觉浓雾扑面……他心中极为不安。 第662章 都是诈术 萧昱辰跟着韩献一起穿过浓雾。bigétν 月明星稀，他们能看到远处连绵的简易营帐。 营帐不够用，还有许多人都睡在帐外。 “奇怪……”韩献摸着下巴说。 萧昱辰看他一眼，“哪里怪？” “天气晴好，营帐不够，宁可人睡在外头，也要把粮草放进大帐之中，这是什么道理？” 韩献看了萧昱辰一眼，“难道是被皇上的轻骑兵偷袭怕了？” 萧昱辰摇了摇头，“太傅也觉得奇怪吧？这正是朕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萧昱辰盯紧了静谧，却守卫森严的敌营。 这夜半时分，敌营里的守卫竟然还十分精神，就好像他们白日里不曾奔波赶路似的。 “有什么道法，能让人日夜不睡觉，还能保持这样的精神头儿和警惕性吗？” 萧昱辰盯着敌营的守卫，问韩献。 难怪他的斥候，一直不能近前探知。 这次，齐国的守卫，质量太高了。 人在困顿中，各种反应都变慢，警惕性也变低。 可齐军这次的守卫，没有丝毫困顿之态。 “那违反常理，除非他们都是得道的高人。高人也需要精神游离肉体之外，从而让神魂、体魄都得到休息。”韩献摸着下巴，仔细盯着齐军营地。 “锦儿呢？她……” 萧昱辰悬着的心，始终觉得不安。 他没瞧见温锦——这是好事，说明温锦很隐蔽。 敌军军营里也安然静谧，没有任何骚动。 这也是好事，说明温锦并没有被人发现…… 温锦此时，就在齐军营地的腹地。 她面前就是一个挺大的帐篷。 帐篷内外，休息着许多兵将百姓。 有些人呼呼大睡，有些人则靠着营帐，相对警醒。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躲在空间里，在空间与现实的交界处，向前移动，没有人能发现她——正常情况下。 温锦忽然浑身一僵——因为她发现了“非正常情况”。 一个将领，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盯着她所在的位置，目光灼灼。 温锦透过他盖在身上的军服，看见他里头所穿的内袍像是道士的服饰，她见周凌风也穿过。 这将领会道术，并且发现她了？温锦屏住呼吸，朝前飞快的走了数步。 她立刻脊背发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那个将领的目光，也随着她朝前移动，他仍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温锦僵在那儿，简直不能呼吸。 她正是仗着自己躲在空间里，不会被人看见的优势“作弊”，才敢来刺探敌军情况。 她前世今生，都没学过侦察。 而且，她还“大摇大摆”地在敌军军营里走着。 如果齐军中，蛰伏有能看见她的道士——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僵持有大约两分钟。 温锦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万不可被恐惧和惊慌蒙蔽了大脑，丧失了判断力。 温锦向后退了两步……那将领目光仍旧追随着她。 温锦琢磨，如果他能看见自己，他应该过来抓她，或是下令让同伴抓她。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盯着自己。 温锦问自己，有没有可能，他其实看不见？只是能感觉到？ 毕竟修道之人的六觉，与常人不同。 她还没得出确定结论……那将领便起身，披上军服，朝她走来。 温锦当即就要撤。 但她前世长期在一线手术台上培养出的身体本能，让她没有惊慌失措。 而是第一时间稳住自己。 她告诉自己，别把眼下的状况，当做她不熟悉的“侦查工作”。 把它想象成，她所熟悉的手术台。 如果是一场“大手术”，然而却出现了危险的突发状况。 她该做什么？ 如此想法，让温锦第一时间冷静下来。 即便这人真的看见了她，他们也抓不住她。 她只要彻底把自己藏进空间，虽然他们盯着，她出不来……但空间里有吃有喝有地方休息，她耗得起！ 温锦没有撤，她抱腿蹲下，她的目光注意着那个走来的将领。 随着她蹲低了身子，那将领的目光离开了她。 他盯着她头顶的一片虚无，然后……伸手抓了抓。 温锦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真的看不到，只是能感觉到而已。 温锦猫着腰，悄悄靠近那神秘的营帐。 那将领虽然看不见她，但他可敏锐得很。 他竟也猫着腰，跟在温锦后头。 温锦脚步一顿……这可不妙。 她虽不会被看见，但必然会被怀疑。温锦琢磨着，她得来个声东击西。 把这将领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去。 温锦念头刚过，就听那边林子里传来动静。 一群夜鸟，叽叽喳喳地被惊飞。 “什么动静？”齐国这片营地里的兵将，都格外警醒。 他们警惕地向那片林子看去。 “过去看看！”有将领道。 “慢！”盯着温锦这将领却摆了摆手。 温锦心中一紧……莫非，他看出了这“声东击西”的战术？ 他还要死守在这儿吗？ 温锦皱着眉头，正琢磨别的办法时。 却听他道，“有法术波动，他们几个不是对手。你们几个，跟我来！” 他带着几个人，奔向那片林子。 温锦也朝那边林子看了一眼。 那边，正是韩献带她来的方向。 是韩献看出了她的窘境，在响应她吗？ 温锦打算潜入营帐。 恰有将领进帐检查。 温锦跟在他后头，顺势进入帐中。 眼前的景象让温锦大吃一惊，“原来如此！” 她惊讶不已。 同时，她在心底暗暗佩服萧昱辰的直觉和洞察力。 温锦跟着那将领，仔细检查了几个大帐之后，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眼见那会道法的将领，快回到营地，温锦也连忙向远处的林子跑去。 等到离那片营地足够远。 温锦才出了空间，并拿出韩献给她的道符，捏着道符闭上眼，默念韩献教她的心诀。 “娘娘回来了！”韩献目光微动。 他抓住萧昱辰的胳膊，两人身形一闪。 出现在温锦面前，他们原本离得就不远。 但猛然出现，还是吓了温锦一跳。 “我知道了！”温锦看着萧昱辰道。 “回去说。”萧昱辰点点头。 三人重新回到萧昱辰的营帐之中。 萧昱辰和韩献都目光灼灼看着温锦，“探到什么了？” “他们运送地不是粮草，而是精兵！”温锦说道，“粮草都是伪装，精兵藏在车上。他们在帐中交换位置，日夜轮替。” 萧昱辰闻言，既觉意外，又觉在情理之中。 “果然是故意引我们上钩。”他眸中闪过一道光芒。 biqμgètν 第663章 萧昱辰的战术 “用火攻？”韩献摸着下巴，琢磨着火攻有什么法诀。 萧昱辰却摇摇头，“不，对方人多，火攻倘若失败，我所带这些精锐轻骑，就……回不去了，必要折在这里。” 韩献皱起眉头，“那……贫道留下，见势头不对就……” 他说得很慢，虽有救兵救国之心。但他也得衡量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做到万全。 萧昱辰却摆摆手，“不必大动干戈。我们将计就计！” 温锦和韩献都看着他，“如何将计就计？” 萧昱辰哼笑，“齐国这支队伍既是运送‘粮草’的，为了引我上钩，他一定会大肆宣扬，让我的斥候可以打探道。 “然齐国边疆的将士才被烧了那么多粮草，倘若这批‘粮草’迟迟不送到。 “将领知道，此乃诱敌之计。但底下的兵卒可不知道，这是战术。 “若叫他们万分期待这批粮草，结果等来等去，等到一场空……你们猜，齐军会如何？” 韩献闻言，惊喜拍腿，“必定人心浮动，士气大乱，我军不费一兵一卒，齐军自己就溃乱了！” 韩献不由对萧昱辰竖起大拇指。 “皇上此计高啊！甚妙！ “难怪人说皇上用兵如神，原本，我以为皇上只是……呵呵……” 韩献不好意思地笑笑。 萧昱辰却已猜到大半，“以为朕是匹夫之勇？因武力高强取胜？ “朕再勇，也不过是一个人，用兵之道，亦要遵循天地之道呀！” 两人第一次相互认可了对方。 也从对方的领域，看到了自己熟悉且亲切的东西。 两人正惺惺相惜时。 温锦忽然道，“我可以再给皇上一些压缩饼干，方便面之类的食品……”biqμgètν 她还没说完，萧昱辰拒绝道。 “不用太久，只要把消息散布到齐军当中，我就率领轻骑营回大梁，与郭劲大军汇合了。 “这次的干粮还真是体积不大，却极其顶饿。再加上从齐军那里掠夺来的粮草，足够坚持过这几日。” 温锦却笑了笑，“不是给你们吃的。” 萧昱辰挑了挑眉。 温锦道，“皇上不是说了么？目的是为了让齐国大军失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我们要给他们的希望‘加码’呀！” 萧昱辰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这些东西给齐国大军用？” 温锦微微一笑，“东西不多，皇上省着点儿用，若能发挥出最大功效，就再好不过。” 虽然温锦的空间里囤得有。 但她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于是，她和韩献回去，再来。 给萧昱辰背来了两麻袋的压缩饼干，锅盔饼，以及方便面。 这些原材料都要用到小麦面粉，恰齐国亦种植小麦。 齐国大将或许不好蒙蔽，但一般的兵卒哪有那么明晰的分辨能力？ 萧昱辰带领他的轻骑，被韩献送到了齐国大军附近。 为了不被大军“团灭”。 他们这次离得很远。 萧昱辰再次派出一批斥候。 只是他们这次的任务，却不是打探，而是……放饵！ …… 夜深人静的军营外。 忽然一片灌木丛里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一个巡逻兵发现了，“什么人？干什么呢？” “哥，别喊，我，是我……”穿着齐国军装的一个小卒，从灌木丛里钻出来。ъitv “大半夜不睡觉，你干什么呢？”巡逻兵厉声斥问。 “嘘，哥，小声点儿！”那兵卒从怀里摸出一方巴掌大小的油纸包，“我太饿了，出来吃点儿东西。” 巡逻兵不由悄悄咽了口唾沫。 原本一日两餐，最近减成了一日一餐，这大半夜的谁不饿啊？ “你哪来的吃的？”巡逻兵皱眉问道，却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我跟你说了，你能不能保密呀？起码，别……别揭发我。”小兵卒凑近了些，十分“懂事”地把他的油纸包打开，拿了一大半里头的东西，塞给巡逻兵。 一股子花生、酥油、芝麻、混合着面粉炒熟后，又甜又香的那种浓郁香味，扑面而来。 巡逻兵的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 理智告诉他，这小兵他不认识，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但实际上，他已经捏起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方块儿，放进了嘴里。 “慢点，硬。”小兵提醒道。 巡逻兵费力地咬下一块来，真是硬，差点儿硌掉他的牙，但很香。 酥油和花生芝麻的香味儿，直冲脑门儿，这味道…… 好吃得人神共愤啊！ “你哪儿来的这好东西？是不是偷来的？如实交代！”巡逻兵压低了声音喝问。 “真不是……嗐，实话跟您说吧，这是朝廷给咱们送的特制军粮。 “好吃吧？朝廷专门找人研制出来的，这东西特别顶饿。别看一小块儿，能顶一顿饭呢！ “这东西方便携带，而且饿了就能拿出来吃，不用生火，不用水煮，方便得很！” 巡逻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朝廷弄的，你怎么会有？还说你不是偷的？”巡逻兵一边啃着那压缩饼干，一边皱起眉头。 “我亲哥就在这次的运粮队中。他听说咱们这边儿吃紧，一天就剩一顿饭了。 “他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托了个老乡给我送来的！而且……” 小卒凑近巡逻兵的耳朵。 巡逻兵不但没躲，还主动把耳朵凑过去……bigétν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突破了第一次见面的“安全距离”。 这说明，从心理上，他已经放下了对小卒的防备。 小卒对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我也是听说啊，贵族也盯着这批粮草呢！ “他们不是反对继续打嘛，他们想把这批粮草给拦截下来…… “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前线呢。我哥让我且吃且珍惜。” 巡逻兵脸色微变。 他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忽然劈手夺过小卒手里的油纸包。 “诶，军爷……我就这么点儿，咱一人一半儿，而且您是一多半……” “闭嘴！再嚷嚷，就定你是内奸细作！” 巡逻兵这么一威胁。 小卒果然不敢说话了，他连忙摆手，“不不……军爷拿去就是，但您可得为我保密呀！” 巡逻兵点点头，“放心……” 但这消息，却在齐国大军中不胫而走。 一小批压缩饼干也在中低等军官手里，流传开来。 这批“军粮”数量不大，但引起的轰动却不小。 毕竟，他们这些低等军官，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更别说吃过了。 虽然口感很硬，但这东西还是很香的！ 比起三顿饭见不着一点儿油星儿的大锅粥，这有酥油花生油的压缩饼干，简直是盛宴了。 吃过压缩饼干的军官们发现，这东西顶饿真不是吹的！ 第664章 回到大梁了 人若疲乏饥饿，别说打仗了，就是巡逻都打不起精神。 但他们吃上一两块压缩饼干，能顶上一整天。 看到那熬地像猪食的大锅粥，他们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低等军官们，自己所得“军粮”都不多，自然不会分给底下的兵卒。 甚至，他们手里的还会被自己上级军官“缴获”。 他们都安慰自己说，“快了快了，再等两天。等都城来的运粮队到了，就能吃个够了！” 一天，两天……五六天都过去了。 那运粮队就像“猫追尾巴”，自己跟自己打转呢！ 就是不往边疆大营来！ 这么耗下去，他们送来的“军粮”恐怕要被他们自己消耗光了吧？ 他们死守在这儿，等着发军粮军饷呢！发个屁呀？ 这种消沉的气氛，就像最厉害的传染病。 很快就蔓延了整个军营。biqμgètν 等到顶上的大将，发现军队气势不太对劲儿时……各种流言，已经在军队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元帅立刻召集大将们，在他的帅营里开会。 “我怎么听说，各营都有逃兵？有些还集结了百十号人，一起逃跑？” 元帅沉脸问道。 大将们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片刻。 忽然有人道，“如今军中两餐，缩减为一餐，本就人心浮动，将士们吃不饱，心里怨气也大。 “他们听说了那支运粮队快来了，士气很是鼓舞了一阵子。 “可如今，运粮队早该到了，却一只在原地打转，迟迟不到……有流言说是贵族为了阻战，劝和，故意拦截了军粮。” 元帅大怒，“胡扯！” 大将们知道，此乃诱敌之计，“当初定下此计策时，也没想到，那支神出鬼没的轻骑兵团，会一直按捺到现在，都不动手。” 元帅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我已经写信给朝廷，催促从最近的城池调运粮草和军饷送来。 “还请诸将稳定军心，如今军中士气浮躁动乱，于我大齐不利。 “我军虽在人数上占优势……” 大帅的话还没说完，军营外头忽然有喧哗扰乱之声。 众将都扭头向帐外看去。 “大帅，大帅！不好了，有军营哗变了！”大帅的亲卫，冲进帐中，一脸焦急。 元帅脸色微变，但主帅的心胸气度，让他没有慌。 他握住自己的长枪，“众将莫慌，随我去看看！” 齐军哗变。 起因是一位小将，因忍受不了整日食不果腹，军饷拖着不发，如今眼看着要到手的军粮……竟然打着转，又拐回去了！ 他麾下也有十个百夫长，底下的兄弟们都指望着他呢。 不知是谁，给他出了主意，说他们去把军粮截回来。 那本就是给他们的军粮，不能让兄弟们的口粮，变成贵族耍弄权术的玩具！ 小将年纪不大，勇猛无畏，上战场是一把好手。 但性情冲动，且经验不足，被手底下几个百夫长怂恿一番，上了头。 当即就带着他底下人要去抢回他们的军粮。 这边刚一上马，别的营中的人，就以为他们是要聚众叛逃！ 这还得了？！跑一个两个乃至百十个就罢了…… 这次一眼望过去竟有上千号人一起叛逃？！ 这若不严惩不贷，岂不动乱军心？大军若乱，这仗还怎么打？ 所以其他将领当即带着自己的人马冲杀上前。 “哗变”由此而来。 诸位大将出马，总算在几个时辰的动乱之中，平息了哗变。 但此次动荡，对于齐军的整体士气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原本士气高涨的齐军，就好像到了抛物线的顶点，骤然下跌。 如今的齐军，随时有崩盘之势。 齐军动荡之时。 萧昱辰领着他的千人轻骑兵团，蛰伏在较远的密林之中。 虽然看不太清楚齐军动荡的画面，但远远听到动乱与厮杀之声。 颇有经验的他们，已经可以判断出齐军此时的情形。biqμgètν 但他们人太少了，如今绝不是他们可以去冲杀之时。 而且，内部的混乱，一旦有外部敌军的侵扰，他们会立刻放下内乱，一致对外。 二十多万的大军，吃掉他们这一支千人的骑兵团，还是很容易的。 “走吧，回边关大镇。”萧昱辰带人又撤远了些。 众人翻身上马，等待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两位异能人士，带他们回去边关。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晚上，夜深人静时行动。bigétν 这是第一次，在大白天，领略这奇能异术。 别说那些骑兵们。 就是萧昱辰，都十分期待。 韩献回头看了眼温锦。 温锦对他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韩献也微微颔首，他正待念动心诀。 温锦却又道，“千万不要离得太近，免得吓着人。” 突然出现一两个人，还可以说是看见的人眼花了。 突然出现一千来人……这眼恐怕是不能要了。 “嗯，晓得。”韩献应声道。 温锦唤出灵泉空间，将他笼罩于空间充裕的灵气之内。 韩献兜帽底下盖住的神情，立时一震。 绝妙啊！这扑面而来的荷香，充裕的灵动之气。他仿佛和天地之能量化为一体。 天地间无我无他，空无一物，他即是太极，即虚无，即纯粹的能量…… 萧昱辰等人驱马前行，走入那一团白雾之中。 此次的白雾似乎很短。 马儿们才走了十几步的样子，就穿过了白雾，看到了远处的城门。 “那是大梁的城门！” “我们回到大梁了！” “回来了！” 萧昱辰听到身后的将领们低声惊呼。 浓浓地喜悦饱含于这一声声惊叹之中。 还好他们离城门口还远，而且他们出现这地方，也是一片密林。 否则，城门楼上的卫兵，还不把他们当成是妖魔鬼怪？ “皇上，人到齐了！” 萧昱辰回首看了看自己所带人马。 半个多月，深入敌军腹地的奔袭作战，坚持贯彻执行“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进”的作战原则。 从折损不多的情况来看，他们可谓大获全胜！ 萧昱辰满意地点点头，“整队，出发！” 当他们从密林当中，整整齐齐的策马走到大道上以后。 城门楼上的卫兵，立刻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报——报将军！有敌情！ “敌军有一只轻骑，正向我方靠近！ “是否放箭？” 第665章 不，那不可能是皇上 守城大将，极目远眺。 “那不是齐军的军旗。”大将狐疑道，“像是我军军旗？” “齐人伪装成我军靠近？”手下将领问道。 大将与底下将领的语气，都带着不确定。 毕竟……哪个敌军，会仅有千人的轻骑，就敢攻城的？ 攻城可是个力气活儿。 攻城器械、重骑、步兵都必不可少。 一千来人的轻骑来攻城？那和送死没有区别。 几波乱箭，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会不会是在齐国大军后头，一直给他们找麻烦的那支‘幽灵兵团’？”小将问道。 守将神色一震，“速去报大将军！” 大将军卫鞅昨日刚接回从京都来的大军。 因为这支大军，是皇帝“御驾亲征”的大军。 所以，他把当时没有在岗上的大大小小将领都带上了。 他们阵仗不小，昨日就从城中出发，远行几十里去迎接。 这么大阵仗……他们却没能接到皇帝本人。 卫鞅有点儿傻眼——说好的御驾亲征呢？ 难道这只是皇帝玩儿的小把戏？一个噱头？ 他还想着皇帝来了，能带他们扭转颓势呢……没想到，皇帝他没来？ 率军的大将是郭劲。 郭劲面色沉稳，声音低沉，“皇上已传信与我，他明日即可到，我们先回城。” 卫鞅更诧异了，“不在这儿等着皇上吗？” 郭劲道，“回城去等。” 卫鞅一阵无语……为何不在这儿等？ 他动用这么大阵仗来接皇帝，结果就接了个和他平起平坐的郭劲回去？！ “我等将领，都是来接皇上的！”卫鞅强调。 他希望郭劲能识相一点儿，他们又不是来接他的！bigétν 他郭劲凭什么摆这么大谱？ 郭劲却颇为“没眼色”。 “嗯，我知道。”郭劲点点头，“所以我们赶紧回去，整顿好军队，明日早些起来，恭迎圣驾。” 卫鞅缓缓吸了口气，憋在胸口。 这个郭劲，可真气人！ 他们不出城迎，哪能彰显他们身为臣子的恭敬？ 偏偏郭劲揣着明白装糊涂…… 卫鞅瞪了他一眼。 郭劲脸皮厚，竟然任凭他瞪，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回吧！” 其实郭劲安排的也有道理。 毕竟他带了十万大军。 今日回城，也可安顿大军驻扎。 若是今日停在这儿不动，大军就地驻扎，明日还得拔营启行，一日的路程拆成两日，更麻烦。 卫鞅憋不住，私下里问郭劲，“皇上为何没有同大军一起行进？为何还要等到明日才到？” 郭劲看了他一眼，神秘兮兮道，“明日卫将军就明白了。” 卫鞅：“……” 明儿个才明白，那我今儿问你干啥？不就是想让你提前告诉我吗？ 这才一打照面，卫鞅就已经讨厌这个从京都来的大将了。 难怪人说，京都待久的人，都被熏染的肠子要多拐几个弯儿！这话真是不假！ 卫鞅率众将接回了郭劲及大军。 安顿大军，简单地给郭劲接了风。 卫鞅就扔下他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至于郭劲说，次日早起，恭迎圣驾……他则完全没信。 恐怕又是什么噱头吧？ 所以，当城门那边，传信说，从齐国方向，有一支千人的轻骑兵团，朝这边来了。 而且他们挂的不是齐国的军旗，反倒是他们大梁的旗，还有一面，他们不认识的旗。 卫鞅完全没想起来，那就是他要恭迎的“圣驾”。 郭劲倒是一早起来，急急忙忙跑上城门楼。 “莫放箭！那是皇上！” 郭劲看到守城的将领，已经叫士兵们张弓搭弦，连忙喊道。 守将吓了一跳，“谁？” 郭劲道，“皇上，是皇上！ “卫将军呢？我昨日已经告诉他，皇上今日御驾亲临，让他早早上城门来接！他人呢？” 守将看着郭劲，以为他疯了。 守将指着远处的骑兵，“那是齐国的方向，皇上……怎么可能从齐国的方向来？” 郭劲哼道，“你们不是接到消息了吗？有一支轻骑兵团，在齐国大杀四方，搅得齐国大军，不得安生。 “除了吾皇，谁有这般的魄力和能力？敢仅带一支轻骑兵，就深入敌军腹地？” 守将更懵了。 不不，这位京都来的大将，他说的是大梁官话吗？ 自己怎么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听懂呢？ “快开城门，出城迎驾！”郭劲道。 守将摇摇头，“没有卫将军军令，城门不能开。” “卫鞅呢？”郭劲犯不上跟一个守城门的将领较劲。 他赶紧去找卫鞅。 皇上前天夜里已经传信给他，昨天夜里再次叮嘱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就是听到皇上传旨了！ 那是皇上的声音，他不会听错的！ 皇上两次交代，他若连这点儿事儿都做不好，还叫皇上被自家兵将放箭…… 那他也没脸见皇上，唯有以死谢罪了。 “卫将军！皇上来了！快开城门！” 郭劲看到卫鞅被人从将军府请来，连忙冲他喊道。ъitv 卫鞅闻言也有点儿懵。 他不可能听郭劲一句话，就把城门打开。 他登上城墙，这时那队轻骑离城门只有一箭之地了。 萧昱辰的大旗都能看清楚了。 明晃晃的“皇”字，金灿灿的“萧”字，映着阳光，几乎要闪瞎他的眼。 “不……不可能啊？”卫鞅喃喃道，“那是齐国的方向啊，皇上怎么可能从那个方向来呢？” “快开城门呀！”郭劲急得在城墙下喊，若不是怕自家人冲突起来，他恨不得亲自去开城门。 卫鞅点点头，“开……开城门！” 不会认错了！ 他已经能看清萧昱辰的脸了！ 若说脸还能假扮，但他通身的王者气度，那种让人不敢凝视……与他目光接触，就恨不得赶紧垂下头去的凌厉之势——是他，绝不会错！ “将军……郭将军说，皇上带领的这支轻骑兵，就是我们称之为‘幽灵兵团’的那支骑兵。”守将对神魂仿佛都游离在体外的卫将军说道。 卫将军茫然地看着他。 “将军，咱们也去迎接圣驾吧？”守将又说。 郭劲这会儿已经带着其他人，策马出了城门。 还未到跟前，这群人便翻身下马，恭迎圣驾。 卫鞅只恨自己迟钝，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下马之时，萧昱辰已经到了跟前。 如此近的距离，看到皇帝本人……他仍觉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 怎么会有人放着京都的皇位不稀罕。 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一千轻骑，去敌国腹地冲锋陷阵呢？ 第666章 皇上不愧为皇上啊 “众爱将平身。”萧昱辰坐在高头大马上道。 众人身着软甲，起身之时，发出甲胄哗啦之声，甚是威武好听。 但众人的表情，都有点儿傻气。 别说卫鞅他们这些在边疆的将士，反应不过来。 就是当初跟皇帝一起，从京都出发的那些大将，都是懵的。 明明是一起出发的，为什么皇帝和他的轻骑亲兵那么猛？ 他们才刚刚到边疆而已……皇帝已经领着那群轻骑，打下一身战功了！ 都是人，怎么人跟人的差别就那么大呢？ 萧昱辰神色平淡。 但他身后的这群轻骑亲兵，受到众人艳羡、怀疑、惊叹的瞩目礼。 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儿，抬起了下巴，藏不住的骄傲自豪。 他们这短短半个月的亲身经历，可以吹一辈子！ 他们简直是跟着皇上，书写了传奇的人生啊！ 众人跟随皇帝，进了边关大镇。 城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关上。 卫鞅终于从神魂震颤，游离体外的懵懂状态，回过神来。 他连忙上前，“已经为皇上准备好接风宴，请皇上先歇息一番吧。” 原本以为，皇帝是在郭将军后头。 以为他是富贵窝里过得太舒坦了，跟不上大军的进程，又不想被人说磨蹭，所以才叫大军先过来。 谁知道……人家早就在齐国腹地，大杀四方了。 人家堂堂皇帝，刚到边关来，就带着一身军功。 这真是叫他们这些边关大将汗颜，无地自容啊！ “皇上……征战辛苦了。” 这话真寒碜，就跟打自己脸似的。 他们但凡能打几场好看的胜仗，皇帝也不必御驾亲征。 “不必了，先整军，朕要阅兵。” 嗬，这是什么非人体质？ 难怪人家能当皇帝，且从不忌惮武将……人家一个人的军功，比他们这几个大将加起来都多。bigétν 而且他恐怕是不会累，不需要休息的体质吧？ 他明明是从齐国回来的，而且他所带的这支轻骑兵团，如果当真是“幽灵兵团”的话…… 他在齐国可没少打仗。 但看皇上那英武的面庞，不但有种王者的尊贵霸气，更是神采飞扬，不见一丝疲色。 “有问题？”萧昱辰看着卫鞅道。 卫鞅立刻拱手，“没有问题，请给末将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准。”萧昱辰道。 他又将目光落在郭劲身上。 大将郭劲，立刻觉得头皮一紧，他比皇帝还大上十多岁呢。 但皇帝在战场上泡过的时间，却比他更长。 皇帝身上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压得他都心生畏惧。 “郭将军，给边关将士们的大礼，都准备好了吗？” “回皇上，已经准备好了。” “好，阅兵之时，把朕带来的礼物，送给众将士。” “是！”郭劲也赶紧去准备。 边疆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皇帝御驾亲征，自己先不顾安危地跑去齐国，打了一圈儿，捷报频频。 这还不是大礼吗？ 还能有比这更鼓舞士气的礼吗？ 萧昱辰仿佛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人。 他先去了趟大将军府，却不是休息的。 他只喝了一壶水，还是他自带的。且是在跟大将们开会，了解边关情况，部署下一步战略时喝了几口。 只见风尘仆仆的皇帝，只不过喝几口水的功夫，好像已经养精蓄锐，又生机勃勃起来。 众将中，不管是比他年长的，还是比他年轻的……看到他这精力，都自愧不如。 “就皇上这精神头儿，这体力……皇后娘娘一个人，能伺候得了吗？”小将们私下里偷偷议论。 一旁老将听见了，立刻变了脸色。biqμgètν “不要命了？咱们皇上最大的忌讳，就是不准议论皇后娘娘！ “那是眼珠子，碰不得！” 小将赶紧低下头去，小声道，“这不也没外人么，就说句玩笑话……” “那是尊者，是你能开玩笑的？”平日里和善的老将，此时却严厉无比。 “你若不知轻重，就不要在我帐下呆了，免得连累众人！” 小将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末将知错了，再不敢说了。” “列队整齐，皇上阅兵——” 城门大开，大军整齐列队于城墙底下。 萧昱辰站在威武大气的六匹马拉的大马车之上，“天子驾六”，这是唯有皇帝才能有的排场。 大马车从一个个军队方阵前驶过。 军队中爆发出一阵阵的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耳欲聋。 原本底下并将以为，传言皇帝要来边关“御驾亲征”，是鼓励他们的话。 皇帝最多到边关大镇犒劳一下大军就是了。 真的领兵打仗，是不可能的。 毕竟今非昔比，人家如今可是天子！ 可没想到……刚刚将领们说，那只在齐国境内神出鬼没的“幽灵兵团”，就是皇帝和他的轻骑亲卫。biqμgètν 所以才能有那样绝顶的战斗力。 当今圣上，他说亲征，就是真的“亲自征战”啊！ 而且，人家一上场，就打了不可思议的漂亮胜仗给他们看！ “众将士戍边辛苦了！” 萧昱辰虽不苟言笑，但他看见这熟悉的军中场景，还是倍感亲切。 阅兵，既是看一看军队的士气、纪律，增进君主和兵卒之间的感情。 也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手段。 萧昱辰阅兵之后，便亲自讲了他带着一千轻骑，在齐国征战的一些经历。 “齐国军虽有小胜，然并非坚不可破。找准他们的弱点，他们一击既溃！” 萧昱辰如今说这话，可比任何人都有说服力！ 倘若他没有亲率轻骑，在齐国打这么几次胜仗。 他如此说，只会被大军当成“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如今，二十多万的大军，寂寂无声。 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传令官层层传唱，以便大军都能听见。 他这话，没有一个人不服，没有一人反对。 萧昱辰简短的训话，却是极大的振奋了人心，鼓舞了士气。 如此，他还觉不够，叫郭劲把他从京都带来的“礼物”送过来。 “为了让众将士无后顾之忧，朕从京都给你们带了两样礼物。 “第一，是三千位军医。” 萧昱辰话音刚落，军中就禁不住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军医是稀缺资源，却又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行军打仗很苦，会医术的人他在哪儿不能混口饭吃？何必跟着军营吃这份苦？ “皇上不愧为皇上啊！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军医啊？” 第667章 就是有点儿费牙 郭劲把军医队伍请上场。 若不是各支队伍都有一级级的长官镇压着，这些兵恨不得窜天猴儿一样蹿起来去看。 “那么年轻？真是军医吗？” “大夫还是老的香！年轻的能有什么经验啊？” “我眼花了？那怎么还有女子？不是女子？我看就是啊！那么细皮嫩肉的……” “皇上该不会是糊弄咱们吧……” 这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人捂了嘴。 议论皇上这话，可不敢瞎说。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关于军医营，朕有几个原则要宣布。 “第一，军医是有军衔的，你们见自己的长官是什么礼节，见军医也得是什么礼节。 “倘若有人不敬军医，以违反军纪，忤逆长官论处！” 各个方向的传令官，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开。 众士兵面面相觑。 “咱们打仗，他们又不用上战场，凭什么他们还是军官啊？还有军衔？ “咱们拿命，拿人头搏来的……” “人家是拿‘咱们的命’搏来的！没人家救你，你还有命搏吗？” “啧，他们救什么命呀？都是自己熬过来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天命！”ъitv 以前军中军医太少，一场大仗下来，军医能及时给将军们救治就非常不错了。 底下的兵卒，真的只能靠自己的命数。 所以这些兵卒们，对这条军令十分不屑。 “第二，这些军医是皇家综合医学院培养出来的，并且在综合医学院的门诊部门历练过。 “他们的医治方法，医术手段，可能和传统手段不同。 “所有兵将必须谨遵医嘱！不得擅自做主！否则，亦是违反军令！” 萧昱辰的话音被传开。 军中又是一小阵子的哗然。 众兵将看着那么一片乌压压的军医，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可是这群军医那么年轻…… 年轻的大夫，似乎就意味着……不靠谱。 而且，他们还一上来就有军衔，这太不公平了！ 不过，碍于皇帝的威严。 以及大家对他的崇拜，对他个人魅力的折服。 骚乱之声，很快平静下去。 这一切，都在萧昱辰的预料之中。 新的事物被接纳起来，总需要一个过程。 希望温锦和姜芊培养出来的这批年轻的大夫，能扛得住这份压力吧。 “第二样礼物，是皇后娘娘亲自为众人研发的新式‘军粮’。” 萧昱辰说完，示意郭劲带人分发军粮。 驻守边疆的这些兵卒有些早就听说了，有些是昨日才听京都来的大军说。 说着新式军粮又方便又好吃，重点是抗饿。 “你说也怪哈？皇后娘娘她是生活在富贵窝儿里的女流之辈…… “她怎么会想到军粮怎么做呢？她咋就明白，咱们苦哈哈作战的时候，需要什么呢？ “不是说，庙堂之上的大老爷们，看不见民间疾苦吗？” 众人对这位传奇的娘娘，很有兴趣。 话题往往是一开始，就刹不住。 她的每一件传扬出来的事儿，都带着点儿传奇的神话色彩。 “你不知道吗？民间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嫁给吾皇，来救我大梁的！” “仙女？她还会仙术不成？哈哈哈……” “她真会！知道大沽的‘龙王传书’吗？她跟龙王认识，传信儿的给龙王，叫龙王来的！” 说话那兵卒，说的一本正经，一脸严肃。 唬得他身边的几人，都以为确有其事。 “给，你们队的！要不要了？”抬着筐兵卒冲他们喊道。 “要要要！仙女给的军粮，哪能不要？” 他们赶紧接过自己队派发的军粮，抬回去。 “这都什么啊？” 从京都来的兵卒，在来的路上，已经享用过这新式的军粮了。 立刻化身老前辈，为他们指点，“这个叫方面便，是熟的面，可以用热水泡开了当汤面吃。biqμgètν “若是正在埋伏，不便煮水，便可直接干吃，又香又脆，口感很绝！” 边疆兵卒看着这京都来的兵卒，说话间咽了几次口水，不由馋道，“真那么好吃？” “骗你们是狗！” “你咋骂人呢？你才是狗！” “诶，不是……你们尝了就知道了。这个方方正正的是压缩饼干，煮水可以煮成粥，浓浓的很香。 “里头有花生有芝麻，油水很足！特别顶饱，真到了做不了饭的时候，一块能顶一天！” 戍边的兵卒，闻言笑了。 “京都来的，也太能吹了！这巴掌大的一块，能顶一天？biqμgètν “他们是没见过咱们戍边的爷们儿有多能吃吧？” “唉……”京都来的兵卒摇头叹气，事实胜于雄辩，等他们吃了就明白了。 “那个是锅盔饼，耐放，不容易发霉变坏，就是放久了特别硬，泡汤最好吃。” 京都来的兵卒解释完了，闭上了嘴。 不知是哪个嘴馋的，先打开了一包压缩饼干。 浓浓的花生味儿混合着酥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时间，周围的兵卒都往他这儿看过来。 众人拼命的咽着口水。 “缺德带冒烟儿的……谁叫你现在打开的？！”长官劈手夺过他打开的压缩饼干，“没收！” “别啊马哥……” 萧昱辰看着郭劲把带来的新式军粮，跟戍边的将领交接完毕，这边也陆续下发到每个兵营，每个连队。 卫鞅给自己底下的将领使了个眼色。 众人齐声道，“谢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底下发到、没发到军粮的人，都高声齐呼，呼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 隔着几十里之外的齐国军队，仿佛都被摇撼了。 萧昱辰阅兵之后，才回去帅府休息。 当晚接风宴之后，他又召集众大将，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他神采奕奕的面庞，饱满的精神，被戍边将领戏称为“铁人皇帝”。 底下兵卒们最关心的还是军粮和军医们。 当天晚上，他们就吃上了新式军粮。 “我曰……这玩意儿真香啊！这是放了多少花生和酥油啊？真舍得用料啊？！” “咱们戍边这么多年，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啊！” “就……有点儿费牙，真硬！” 兵卒说着，喝了一大口水。 京都来的兵卒提醒他，“天儿晚了，别吃太多，尝尝就行了。 “这东西吃下去，再喝点儿水，在肚子里发胀。你小心撑着了！” 兵卒一听，差点儿笑破肚皮。 第668章 你，你们这是杀人 戍边的兵卒，多少有点儿看不起京都来的这些人。 “你们是不是没真刀真枪地打过仗？吃得跟小娘们儿一样少？” 周围人哈哈一阵哄笑。 那好心的京都兵卒，顿时涨红了脸。 “别说这一块儿，我就是把这一盒子吃完，我也撑不着！这才哪到哪？” “兄弟，记住，能吃的才是爷们儿！” 这人还拍了拍那好心提醒他的京都兵卒。 京都兵卒满脸羞红。 众人第一回吃着这么香，油水儿这么大的东西，自然免不了贪吃几口。 压缩饼干特别干，又经过压力挤压在一起，密度大，特别硬。 他们又喝了不少水。 次日，那些吹牛能吃的兵卒，好些都没吃早饭。 实在……肚子撑得吃不下。 这再吃，恐怕得吐喽。 早晨，轮到京都来的兵卒嘲笑他们了。 “吃呀，怎么不吃了？今早煮方便面，还有羊肉汤泡锅盔饼！多香啊！” “能吃的才是爷们儿！” 戍边兵卒：“……” 曰……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从哪儿弄这么多羊蝎子？煮得这叫一个香！那锅盔饼泡在汤汁儿里，全是肉味儿！ 也有那贪嘴的，明明已经撑了，还吃了煮面和羊肉泡馍。 嘴说：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军粮！真香！ 胃说：老子不干了！ 几个扛不住的小军官找到郭茂。 郭茂是郭劲的堂弟，他还没有军功，这次是跟着他哥来历练，顺便让自己的履历好看点儿，以便回去晋升。 小伙儿很有抱负，他主动要求从基层干起。 他酒量不错，人也活泼，没贵族公子哥儿的架子，昨儿晚上就跟几个小军官打成一片了。biqμgètν 几人知道，他是从京都来的，而且人家上头有人。 他们求道他面前，“茂哥，你给咱们引荐位军医看看吧？ “肚子太疼了，肠子好像搅和在了一起！” “我跟他们说了，别吃那么多，非不听！”一位老大哥唱红脸道，“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别麻烦茂哥了！人家还得去找军医营的那群人说好话！这不欠人家人情嘛！” 郭茂一听，果然拍着胸脯道，“没事，这算什么事儿？军医不就是给咱们军兵看病的吗？走！我带你们去！” 郭茂大大咧咧领着人，直奔军医营中，最高长官的大营帐。 他想得很简单，像他哥，是大将军，能力大权力大，就住大营帐。 那军医营中，住大营帐的肯定医术最好的军医！ 郭茂阔步走到帐前，等不及招呼一声，便掀开帐帘。 他只当跟在京都，去医馆看病一样…… 掀开帐帘那一刹那，他却惊得魂不附体。 这群人在干什么？！ 他们围着一具尸首在干什么？ 这哪里是军医营啊？ 这里他娘的是杀人现场吧？！ “你……你们……” 郭茂几乎失声，他瞪大眼睛，只觉的自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别害怕，这位是‘大体老师’，我们在学习外伤缝合……” 离他近的一个年轻大夫，温和地向他解释。 而且听这温柔的嗓音……似乎真是个小姑娘？ 不过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色大褂儿，还带着面罩，也分辨不出男女。 尽管大夫语气很温柔…… 但郭茂还是吓傻了，“什、什么大体老师……你，你们这是杀人！” 郭茂怪叫一声，领着人跑了。 “别去找他们，太、太吓人了！ “你说肚子疼，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割开你的肚子看看？ “你说疼得肠子跟缠住一样，说不定他们就要割开你的肚子，捋顺你的肠子……” 郭茂这一番说辞，把几个找他的小军官，都吓得面无人色。biqμgètν 那几个肚子疼的军官，又是胀又是紧张，一时间疼得在地上打滚儿。 “就是你们不舒服了？” 他们几个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 几个人回头一看，竟是军医营的一位年轻长官追过来了。 她摘掉面罩，年轻，漂亮，双眼灵动美丽……像个大家小姐，甚至像公主……就是不像大夫！ “你是谁？我们不用你管，没事了，他们没事了！”郭茂连忙说道。 姜芊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大夫，你也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事？” 那几个人，冒着冷汗，咬着牙，颤声说，“没事，我们……没事！” 姜芊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瓶子，“健胃消食片，嚼碎吃，一次吃两三片。一天吃三次，饭前吃……唔，你们今天还是别吃饭了，让胃脏休息一下。” 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这也没像小郭爷说的那么夸张，还要割开肚子呀？ 姜芊对郭茂道，“你还没上过战场吧？没见过死人？你见过哪个杀人现场那么平静？ “那位是‘大体老师’，是为我们、也为所有活着，将来有一天，需要被医治的人，做贡献的先生。 “这贡献意义重大，且非常崇高，请你对他尊重一点。” 姜芊说完就走了。 郭茂则呆呆傻傻地愣在那里。 诶？说得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他要尊重一点？那是他不尊重吗？ “嘿你……你回来给我说清楚！” 郭茂要拽她，被几个军官拦住。 “茂哥，茂哥别生气！” “听着像个女子的声音？看面相，也像是女子？” “军医营里，不会混进去了好些女子吧？女子也能学医术？” 郭茂呸了一声，“啥叫也能？皇后娘娘的医术出神入化，被誉为‘神医娘娘’，你们不晓得吗？” 他们说了一阵子话，才发现刚才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儿的几个人，这会儿似乎特别安静。 他们回头看去。 见那几个人嚼着姜芊给他们的“健胃消食片”，吃得正香呢。 “我刚刚亲眼看见他们对着个死人，剪开肚子……对着那肚子嘀嘀咕咕…… “她给的东西，你们也敢吃呀？不定是什么玩意儿呢！” 郭茂故意吓唬他们。 他们也看着郭茂，“茂哥，这是甜的，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郭茂眼睛一转，“让我尝尝！” “您又没病！药怎么能乱尝？” “再说，她给的药，指不定是什么玩意儿呢？您怎么敢吃？” 几个人赶紧把药瓶子揣好，揶揄看他。 郭茂被堵得哑口无言。 第669章 杀鸡儆猴是少不了的 姜芊回到军医营，继续带领众人练习缝合术、扎针止血术、包扎手法等等，都是战场上需要的。 她看着温锦在她临行以前，特意给她的一本书册。 书上详细介绍了战场常见伤害及应对措施。 甚至还辅以图画解释。 她当时看着图册，又惊喜又惊讶。 “娘娘上过战场吗？” 温锦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她的神情十分怅惘，“梦里……去过。” 姜芊怔了怔，梦里去过？就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温锦甚至还把如何培训从未上过战场的新手医生，都略列了教学方案。 从心态准备，到技术准备，再到后期的看顾等等，温锦考虑得十分详尽。 这绝不是一个“梦里”见过的人，能想得到的。 反倒像是一个沉浸战场多年的大夫，才能有的经验。 姜芊当时看着她，颇为濡慕崇拜。 但温锦看着她的眼神，反倒像是十分羡慕她似的。 “我不劝表姐，表姐既然已经做出这样的决定，必是把利害都想清楚了。biqμgètν “只盼表姐此次前往，万事小心，达成所愿！” 温锦与她惜别之际，还给了她许多保命的好东西。 姜芊看得出来，娘娘是真想跟她来边疆。 她笑着对温锦说，“我带着咱俩的心意，一起去。” 果然，温锦眼底一亮。 她重重点头，“多谢表姐！表姐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 姜芊回想着京都惜别的一幕幕，不由心中温暖。 她刚弯起嘴角，就听见有人哽咽着闯进大帐。 “这针缝得有些歪，还要再练练……” 姜芊指点完身边这人，抬头看去。 只见出身医学世家那小姑娘，哭得眼睛通红，鼻头儿也红红的。 “怎么了？不是叫你们去给他们熬应激的汤药……” 这是温锦交代的，说他们从京都到边疆，环境变化大。 人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身体很容易应激。 温锦给他们准备了应激的药包，五十人一大锅，熬出来给大家喝，可避免严重的应激反应。 姜芊留意到这个小姑娘心细，做事认真，便叫她带人去做。 小姑娘看着她，只是哭，却不说话。 跟她同去那男子小声道，“那些兵痞，看出她是女子……调、调戏她。” 小姑娘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姜芊深吸一口气，抬手落在小姑娘肩头，“不怕，这事儿我定给你个说法！ “咱们来的第一天，皇上就当众说了，咱们是有军衔在身的，他们敢对你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 “走！我给你讨说法去！” 众人，特别是军医营当中的女孩子们，听到院长这么硬气的话，顿时觉得自己腰杆子都硬了。 受欺负的小姑娘，却有点儿害羞内敛。 “算……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是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是在熬药，给他们分药。 得不到尊敬也就罢了……还被摸脸、摸手，被说些浑话。 但姜芊毫不迟疑地站在她这边，叫她心里舒服多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多生事端。 “算了？绝不能这么算了！你记得咱们的身份吗？咱们是军医！ “咱们来干什么的？来救死扶伤，挽救他们性命的！我们是带着使命而来的！ “不在乎他们是否感激咱们，但绝不能任人欺辱！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这事儿关乎我们所有的女大夫！更关乎我们军医营的尊严与荣耀！” 姜芊态度坚决。 即便那小姑娘已经不哭了，她目光明亮地看着姜芊。 军医营此时在帐中的人，都眼中有光的看着姜芊。 “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面圣！”姜芊坚定道，“皇上亲自交代，竟还出了这等事，我们决不可姑息养奸，放纵这种恶行！” 竟然要去面圣？ 小姑娘有点儿怕。 姜芊却握住她的手，“别怕，一切有我。” “你们好好练习，谁的缝合术过关，接下来就让他实操上手。” 众人一听，情绪激昂。 虽然他们也想跟着去看看热闹，但练习缝合术似乎更重要。 姜芊拉着小姑娘，和她一起的男大夫也跟上来。 他们穿过大半个营地，来到萧昱辰帐前。 “禀皇上，元容郡主姜芊求见。”姜芊在帐外道。 帐外的侍卫立刻进去回禀。 萧昱辰的大帐才刚扎好，他昨儿还住在边关大镇的帅府中。 他正看着舆图，准备召集大将们前来。 侍卫说，姜芊来了。 那可是温锦的亲表姐，因为两人都喜欢医术，温锦跟她关系特别好。 若是怠慢了她，她在温锦面前说好说歹……嗐，那多不好。 “快宣。”萧昱辰放下舆图。 姜芊气势汹汹地进得大帐。 这一大照面，萧昱辰就看出来，她这带着气来的呀？ “臣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她口气还挺冲。 “皇上说过，军医营众人，根据在医馆的医术，实操经验，已有军衔，这话可当真？”姜芊问。 萧昱辰点头，“君无戏言。”bigétν “我军医营中的大夫今日为众将士熬煮汤药，天不亮就开始忙碌。一个人要照看三四口大药锅。 “何等辛苦劳累就不说了，却被皇上的兵卒调戏！这是何道理？！” 姜芊质问道。 萧昱辰闻言，脸色微变，“来人，速去查明此事！” 姜芊叫那小姑娘和与她一起的男大夫，将事情又细说一遍。 萧昱辰越听脸色越黑沉难看。 他并不知道，是姜芊带着医疗队前来的。 他只清楚的记得，在他离开京都以前，温锦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善用、且善待她和姜芊的医疗队。 她说，这只医疗队，是对现有医学的一次递进和革新。 也是对军队医疗体系的发展和壮大。 所以，他才在来的第一日，当众宣布。 没想到，还有人如此不识相！ “报皇上——” 萧昱辰命去查证的人回来了，在帐外把所查事实，简短一说。 与姜芊他们所述，并无太大出入。 萧昱辰沉着脸道，“把郭劲和卫鞅叫来，召集全军。” 整顿军纪，杀鸡儆猴是少不了的。 卫鞅和郭劲一路疾走，卫鞅腿不如郭劲长，他为追上郭劲，差点儿跑起来。 “郭将军，皇上因何发怒啊？” 传令兵只说皇上发怒，叫他二人，并要召集全军。 所为何事，却是没说。 第670章 朕，责无旁贷 郭劲不吭声，闷头往前走。 俩人来到皇帝大帐前时，发现已经跪了一片人了。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各自打量一眼。 既有戍边的人，也有京都那边儿来的兵马。 “都有啊……”卫鞅凑近郭劲说。 郭劲仍没理他，来到帐前，朝里求见。 萧昱辰命两人进去。 他脸色沉郁。 郭劲连忙拱手躬身，等萧昱辰开口。 卫鞅也躬身站在那儿，他却在琢磨……自己的远房堂兄忠义大将军，那可是皇帝年少时的师父呀！biqμgètν 等会儿提一提堂兄的名号，不知能不能叫皇帝对他网开一面呢？ “朕刚来，便已经强调军医的地位。 “但今日，仍有兵将不将军医放在眼里。 “女军医熬煮汤药之时，竟出现了兵将调戏军医的恶劣事件。 “二位将军说说吧，该如何处置？” 萧昱辰看着他俩。 郭劲心里咯噔一下……听皇帝这语气，他必是已经有章程了。 现在叫他俩说，不是征询他俩的意见，而是考验他俩的决断。 看看他俩的意见是否满足他的预期…… 郭劲瞟了眼萧昱辰黑沉的脸色，这事儿估计要重罚，皇上看起来是气得不轻。 “此等事……” 郭劲话还没出口。 卫鞅就先道，“此等事情太恶劣了！一来是不遵皇上的皇命，二来是没有给军医应有的尊敬！ “倘若不重罚，军中风气难正！没有严格的军纪，难有骁勇的战斗力，必当重罚，以儆效尤！” 萧昱辰满意地点点头，“如何重罚？” “这……”卫鞅迟疑片刻。 因为他刚刚看见，好像外头跪的人，似乎戍边的兵将更多。 他的兵将这么没成色吗？ 昨天皇帝才说了，今日他们就敢当耳旁风？ 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 “当斩于大军之前！” 卫鞅说道。 “啊？不，不至于吧……”旁边一个小姑娘小声惊呼。 姜芊握了握她的手，对她轻轻摇头。 “郭将军有别的意见吗？”萧昱辰未置可否，转脸看向郭劲。 郭劲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当处以八十军棍，以示警戒。” 萧昱辰轻哼一声，“只怕这次打了，仍有人贼心不死，前赴后继啊。” 郭劲微微一愣，难道皇帝真要杀人以警戒众人。 只见那来告状的小姑娘脸色惨白。 显然是有点儿害怕了。 姜芊正欲说话。 萧昱辰却道，“不尊军纪，调戏军医之人，就出自外头那几个将军帐下。 “此事，朕首先有责任……” 皇帝话没说完，帐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皇上……” “此事怎能怪您！” 萧昱辰摆摆手，“元容郡主说的不错，他们都是朕的士卒，为朕的江山效力卖命。是朕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兵，朕，责无旁贷。” 帐中安静。 姜芊和那两个军医，怔怔看着他。 并没有因为他说自己有责任，就轻看他。 反而对他有种钦佩之情。 郭劲和卫鞅，脸上惭愧。 皇上他就是再怎么兢兢业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呀？ 要他们这些大将是干什么的？ 皇帝才带着“幽灵兵团”在齐国，打了那么多次胜仗。 虽然不是大型战役，只是小股的“骚扰战”，却对两军的士气，影响巨大。ъitv 他们作为大将，已经够汗颜了。 这事儿还叫皇帝背锅，他们简直无地自容。 郭劲撩袍跪下，“是末将疏于管教，末将甘愿受罚。” 卫鞅闻言一怔，也连忙撩袍跪下。 他真是大为汗颜。 自己军中，竟然有当众调戏女军医的事儿发生……这叫他怎好意思提及堂兄，卫大将军的名号？ 堂兄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给他这么丢脸，恐怕恨不得爬上来找自己算账吧？ 萧昱辰微微点头，“二位大将主动承担责任，朕深感欣慰。 “军纪是一只军队战斗力的保证。还请二位大将，绝不姑息纵容违反军纪之事。 “还有，不光他们的长官，今日但凡看见，却没阻止的兵将，一律要承担责任！” 皇帝的话音掷地有声。 两位大将连忙拱手应是。 “余下的事情，就就交给二位将军处理了。” 萧昱辰说完，叫了一个自己的内侍近臣，去盯着。如何处理，要第一时间禀告他知道。 郭劲和卫鞅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怕他们“高拿轻放”，所以叫人盯着呢！ 两人告退，退出帐外。 姜芊立刻带着两位军医，对皇帝行稽首大礼。 “谢皇上为军医，更是为女军医主持公道！”姜芊道。 站在她身后的小姑娘，脸红红的，眼睛更是红红的。 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院长大人无条件的相信她，维护她，已经让她倍感安慰了。 没想到，皇上身为男子，却也能有如此反应。 远赴边疆的担忧、后悔、酸涩……在这一刻，都不见了。 她忽而庆幸自己有此选择，也更无比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是有意义的！ “你们初来，如此年轻，更有许多女子。不畏边疆苦寒，条件恶劣，实在难能可贵。 “但许多兵卒，并不像你们读书，识字，受德育教导。让他们接受新事物，并心怀感恩，不容易。 “朕能为你们做的，只有强调军纪。” 萧昱辰看着他们道，“若想叫他们打心眼儿里相信你们的能力，对你们又敬又服，还是得凭真本事说话。” 姜芊应声，眼神明亮，“皇上放心，医学院众人，定不辜负皇上信任期望！” 顿了顿，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更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盼望。” 萧昱辰点点头。 “等罚完，叫他们去军医营，给这个女军医道歉。” 小姑娘正要摇头。 姜芊却对她缓缓点头。 小姑娘仿佛被她勇气所感染，重重的点了点头，“谢皇上！” 姜芊领着他们退出大帐时，远处整齐的军队前方，传来“砰砰——”的钝响。 那是军棍打在肉上的声音。 整个军医营，后来都听说了。 那几个人的长官，从千夫长往下，各级军官都挨了罚。 或二十棍，或四十棍……就连当时在旁边看热闹，没有阻拦的兵卒，也一并挨了军棍。 他们是被拖到大军前，当众扒了上衣，光着膀子挨打的。 疼倒在其次，丢脸倒是真的！ 因为调戏女军医挨打……不但让他们在大军面前抬不起头来，更叫人背地里说他们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当时动手摸了军医脸和手的两个人，每人打了一百军棍，棍子都打断了好几根。 如此当众责罚，着实震慑了全军。 而且“株连制”，让每级军官，每个旁观者，都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 这顿打，倒是没有白打，军中纪律气氛，顿时就有些不同。 第671章 名字就表明了我存在的意义 自此，其他人再到军医营看病，拿药时，态度明显恭敬客气许多。 意料之外的收获，却是两军的关系。 原本戍边的大军，跟京都来的大军，多少彼此看不顺眼。 却因为这次一起挨了打……不知怎的，竟打出了点儿“共患难”的意思来。 一起挨打之后，双方关系和谐了许多。 萧昱辰制定的全面进攻计划，也如期推进！ 大军有战前动员。 军医营中也有战前动员大会。 姜芊情绪激昂，“我知道咱们中，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到边疆来，更是平生头一回如此临近战场。 “我自己也没想到，身为女子，竟有一天可以像一个英勇的战士一样，保家卫国！ “经过了大仗之后，我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年轻的军医！ “谁还敢说咱们女子，天生就是弱质女流！ “我们要凭自己的真本事，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勇气和无畏！” “对！让他们看看！看谁还敢小瞧咱们！”军医营几千人齐呼。 姜芊满意地点点头。 “到了战场之上，咱们也得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下面让你们的长官，再跟你们确认你们个人的职责。” 军医营中也有千夫长、百夫长，他们在离京之前，已经确定了初选名单。 又在来边疆的一路上，不断的观察，问他们自己，也问其他人对他们的意见，反复甄选出来的。 刚到了边疆的时候，便已经宣布，让每个人入编。 百夫长下面，还有他们投选出来的五十夫长。ъitv 百夫长以及五十夫长，对自己所管辖之人的特点专长，十分了解。 再根据他们的特点编排分组。 “我们是新的建制，以前从来没有哪支军队，有我们这种高规格的军医营。 “我们可是皇家医学院出来的人，我们有最好的药，最好的技术，带着救死扶伤，医者父母心的操守来到边疆。 “这是我们第一次上战场，是我们的巨大挑战，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一个向世人、向边关二十万将士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们先前被小瞧，被他们看不起！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信任，威势暂且镇住他们，让他们对我们客气。 “但这次，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战役中，不畏生死，从战场上抢救我们的战友！ “凭我们的本事，让他们刮目相看！” 五十夫长说完，又详细讲了他们会如何根据军功晋升，以及他们的饷银待遇。 “皇后娘娘也会从皇家医学院，再给予我们荣誉和奖励。” 他话音刚落，一个面庞略黑，身形瘦长的女子就站起来。 “长官，我申请去前线。” “招娣，你想升迁想疯了吧？还是被那奖赏迷住了眼？” “去前线功劳虽大，却是拿命在搏呀！” 跟她同组的几人都拽她道。 “我力气大，跑得快，止血包扎手法娴熟。”梁招娣不苟言笑，认真说道。 她的长官看着她道，“去最前线的，需要搬抬伤员，所以，基本上都是选了男大夫。 “不是说你包扎止血的功夫不行，就搬抬伤员来说，怕你会拖后腿呀。” 呀字的音还未落地。 众人忽然眼前一花。 “哎哟……梁招娣你疯了？” 梁招娣身边那男大夫，已经被她扛在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男大夫在她肩膀头上挣扎。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梁招娣你干什么？快把人放下来！”五十夫长吓了一跳，百夫长、千夫长也都闻声向这边看过来。 就连姜芊都闻讯而来。 梁招娣将人放了下来，“我可以去前线了吗？” 她仍是一脸认真，不苟言笑。 姜芊走上前，千夫长百夫长连忙跟过来。 五十夫长上前解释缘由。 “她是女子，却非要去最前线。我告诉她，前线要搬抬伤员，她就……” “姜院长，我有力气！止血包扎手法得过您的肯定！” 跟她同组，彼此熟悉的人，小声嘀咕，窃窃私语。 女孩子站得笔直，不为所动。 姜芊微微点头，“前线很危险，你主动申请去前线，勇气可嘉……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女孩子看着姜芊，缓缓说，“我叫……梁招娣。” 她原本不苟言笑的脸，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旁边人拽她，小声道，“问你为什么要去前线呢，不是问你叫什么！”ъitv “招娣……”姜芊却点点头，“下面有弟弟吗？” “有……”梁招娣还想说什么。 但许是嗓子眼儿里的苦涩，堵住了她的话音。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姜芊朝五十夫长点点头，“人我先带走问问。” “好，好。”五十夫长巴不得院长亲自处理这种刺儿头。 姜芊朝梁招娣招招手。 两人走到一旁。 “怕死吗？”姜芊问。 梁招娣摇摇头，“不知道……死，会比被家人拿来卖钱，更难面对吗？” 姜芊微微一怔。 梁招娣笑了，“我叫‘梁招娣’，名字似乎就表明了我存在的意义。‘招娣’，招来一个弟弟，我才有用啊。 “他生下来就被偏爱。他哭了永远是我的错。他闯了什么祸都是我挨打。我只比他大三岁，却要承担他所有的错。 “直到他打伤了人，这窟窿再也捂不住。人家说，要么赔一百两，要么让他坐牢。 “家里拿不出一百两。就商量着，要把我卖去窑子里，因为别处卖不了那么多钱。 “家里的钱，值钱的物件儿，都拿去给他读书了……他读得可真好。 “我看听他读了几遍就记住的东西，他学了整整一年，先生考教时，还什么都说不好，把先生气得要赶他回家。 “我娘我把卖帕子，攒了六年的钱，拿去给先生，换得他能继续读书…… “以前是我的钱，那次是我的人，我这一辈子，真就应了我的名字，是为他而生的吗？” 姜芊怔怔看着她……这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纪，黑黑瘦瘦，却眼神明亮的女孩子，她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难以想象，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 从被家人卖掉，到能去皇家医学院读书……她的跨度，实在很大。 “我听说，他读书不成，后来被送到军队里来了。 “这次，他也跟着大军从京都来到了边关，我爹娘指定盼着他，捞个军功回去光宗耀祖呢。” 梁招娣目光坚定地看着姜芊，“我不会比他差，不管您觉得我是急功近利，还是被不甘和怨恨蒙蔽。 “我都求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要证明我自己……也想亲眼看到他们后悔！” 第672章 那女大夫就不会不害怕吗？ 在梁招娣坚定的目光中，姜芊答应了她的请求。 将她分派到了最危险的前线。 萧昱辰有了斥候带回的最新消息，选择主动出击。 大举进攻齐国边陲城邑，鹿邑。 攻城战无疑是艰巨的。 消耗也是巨大的。 即便他们有重型骑兵，有攻城器械，但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之上，永远是血肉横飞，刀光剑影，厮杀惨叫接连成片。 梁招娣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战场，这样的鲜血淋漓。 她身边的男大夫，都面无人色，双目发直，说不出话来。 他们最前线的大夫，任务是寻找有生还机会，但靠他自己无法撤出战场的战士，他们会在不影响攻城的情况下，尽可能把他们带离战场，止血包扎，保存他们的性命。 但乱战之下，他们如此临近战场，自己的生命亦受到威胁。 在大部分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梁招娣已经冷静下来。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大梁与齐的战场。 这是她的战场。 她在自己的战场上，已经狠狠地跌倒过一次，但她没趴下去！她站起来了！ 这次的战场，她会站得更高，站得更稳！她会赢得更漂亮！ “等会儿我们往前冲的时候，你往后站，或者往旁边站，你别站在这儿碍事！” 旁边的男大夫对梁招娣说。 他语气很凶，一副命令的口吻……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找到勇气。 梁招娣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她看准了机会，猛地朝前冲去。 “诶……” “她是不是疯了？她冲那么靠前干什么？咱们在后面捡人就可以了……” 梁招娣冲到一个大腿被砍伤，倒地不起的小将面前。 “滚开！”小将失血过多双眼迷离。 他刀已脱手，挥舞着拳头，要打她。 梁招娣拽住他的手，将他扛在肩上，快跑将他背去后方。 在大梁军队已经冲杀过去之地，满目疮痍。 有未熄灭的火箭，有倒地不起的伤兵，还有已经烧焦的尸骨。 梁招娣目不斜视，她从身上拿出绷带，扎在小将受伤的大腿伤口上方。 她又从身上掏出分发的白药，倒在他伤口上。并迅速裹上绷带，一圈圈缠住。 最后，她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小将嘴里。 她处理好这一切，前后不过三分钟。 梁招娣处理完，正欲起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小将却拉住她的衣摆。 “松手。”梁招娣道。 小将掀开眼皮看着她，“谢谢……” 梁招娣微微一愣，继而点了下头，她飞快冲向下一个目标。 离她不远处，有两个落在大队后头的兵卒。 “梁勇，你快看，那个军医像不像你姐？”一个兵卒撞了下另一个，朝梁招娣的方向努了努嘴。 梁勇立刻朝这边看过来。 梁招娣正在迅速处理着地上的伤员。 “她是不是傻了？那伤员胳膊都被砍断了，救不活了，她还包扎什么呀！”梁勇的同乡道，“我看就是你姐。” “才不是！我姐三年前就不在了。”梁勇皱眉哼了一声。 话虽这么说，梁勇却忍不住朝这边看了好几眼。 那女大夫就不害怕吗？ 她正在包扎那兵将身边躺着一个人，头都没了，脖子正对着她的方向。 她竟然还蹲在那儿，目不斜视地为那个断了胳膊的兵卒包扎…… 她怎么下得去手的？她不怕吗？手不会抖吗？ 而且，她怎么冲得这么靠前？ 其他大夫，不都是跟在大部队后头吗？ 梁勇再回头时，梁招娣又换了个地方。 她身上就好像藏着用不完的绷带，用不完的白药……她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也不懂得害怕似的。 “她不是我姐。”梁勇自言自语道，“我姐才不会像她这样，这么冷静，这么能干。我姐那么笨，动不动就哭……” 攻城战十分艰难，打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很正常。 但萧昱辰挑选的时机非常好。 齐军内乱，整个齐国内忧外患。 因为上次“军粮”事件。 让齐军对他们的朝廷，失望至极。 他们等到最后，等到梁国军队打过来，也没能等到在长官们口中相传的那种新式军粮。 得不到的，总能“最好的”，也最能让人念念不忘。 鹿邑城墙高大坚固。 齐国贵族原以为，有大军驻扎，怎么着也能守上一年半载。 没想到在萧昱辰御驾亲征的情况之下。 五天，三次强攻，就攻破了城门。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ъitv 大梁军队已经占领鹿邑。 齐国大军退的退，逃的逃……可谓一触即溃。 二十万大军，在萧昱辰亲率的大梁军队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占领鹿邑之后，萧昱辰下令不准“杀降”，俘虏都被集中起来。 城中财物尽归兵将。 大军很是狂欢了几日，毕竟，这是正面进攻以来，梁国的首场胜利，且是漂亮的大获全胜。 萧昱辰在鹿邑的将军府中，召集了大将们开会。 坐在敌军将领的府邸，开自己的会……这气氛颇有点儿不一样。 大将们虽然脸上不显，但一种难掩的亢奋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整军，上报伤亡折损。”萧昱辰问卫鞅，“这一战，我们损失率多少兵力？” 卫鞅道，“书记官还在统计，也就看这几天了。” 他们都清楚，有伤员虽然在战场上没死，却熬不过这几天。 所以，过了头几天之后的统计，才更准确。 “估计得损失一两万人。但齐国比我们损失的多得多。”卫鞅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数了。 战死的，伤的重的，被俘获的，临阵逃走的…… 这样一次大的攻城战下来，损失一两万，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书记官在门口禀报。 萧昱辰叫人进来。 “启禀圣上，此次大战我军共计损耗五百七十余人。”书记官说道。 众人看向书记官，“才五千多人？损耗这么少啊？” 书记官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 在座众人都看向他。 他自知失言，“末将不是嫌少，是高兴，太高兴了！” 书记官说，“是五百七十余人。” 议事厅里一阵寂静，所有人仿佛都忘了呼吸，连萧昱辰也是。 “你再说一遍，多少？”卫鞅瞪大眼睛。 第673章 堂堂天子竟然说她令人钦佩 书记官再说十遍，也还是五百七十余人。 没错，五百，不是五千。 整个议事厅的大将要疯了……他们觉得这不是真的。 虽然这个消息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到不可思议，好到不真实。 众将甚至商量说，是不是有许多齐人混进来了，要刺探情况，搞里应外合的偷袭？ “这次伤亡率低，是因为军医营的奋战，他们奋不顾身的从战场上抢救伤员。 “曾经没救的伤员，通常熬不过头一夜，头两天……这次，他们竟然都熬过来了。 “现在很多都醒了，都在军医营帐那边养伤。” 书记官说完，几个大将就忍不住站起身来。 他们想去军医营，亲眼看看！ 若不亲眼见证，怎么也无法相信……这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医术？能让一场大仗的伤亡率降四十倍？ 几个人唰唰起身之后，忽然发现皇帝和郭将军，卫将军都坐着没动。 几人赶紧又坐下了。 人虽坐下了，但心却已经不在这儿了。 几个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眼神飘忽，心思乱转。 “去看看。”萧昱辰起身道，“朕要去军医营看看。” 卫鞅和郭劲当然也起身跟着。 另几位大将见状，神色兴奋地跟在后头。 一行人翻身上马，疾驰出城。 伤员大营在后头，并未跟随大军到鹿邑城中。 他们策马疾驰一阵子之后，就看到了那片连绵的营帐。 这会儿，营帐中已经升起了炊烟。 等他们离得近了，发觉营地中有说有笑，气氛竟不是压抑的、不是死气沉沉的。 相反，有种和鹿邑大军一样的兴奋，喜悦之情。 不等人通禀。 萧昱辰直接带着数位大将，进入伤兵营地。 发现他们有些伤的轻的甚至能帮着做饭，打饭。 不能动弹的有些躺在帐外。 大夫来来往往，给他们喂药，询问病情，处理伤口。 这里人多，却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所有的大夫，各司其职，他们不像是大夫，反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这才是真正的军医啊！”卫鞅忍不住感慨道。 “这里大帐不够，从鹿邑调派人过来，再给他们盖些营帐吧？”郭劲道。 “这下我明白，为何伤亡率那么低了，都在这军医营里呢！”卫鞅深深点头，“他们是从阎王手里，把人夺了回来呀！” 萧昱辰与将领们正在惊叹军医营井然有序，医治效果的神奇。 姜芊已经闻讯赶来。 “臣女见过皇上。” “免礼。”萧昱辰道，“这次的伤亡率，你知道了吗？” 姜芊微微一笑，“回皇上，是您御驾亲征，势如破竹，才能有此喜讯！” 萧昱辰哼道，“在锦儿面前，你也这么说话吗？朕，何曾成了那爱听奉承话的人了？” 姜芊颔首道，“既然皇上提到了皇后娘娘，那臣女就不谦虚了，如实说吧。” 其他将领闻言，立时都看了过来。 这里头肯定有大玄机啊！ 不然一仗下来，才死那么些人，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眼见几位大将都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 姜芊道，“众位大将身经百战，都知道，训练有素的士兵上战场，跟普通百姓突然拿起兵器上场凑数，那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皇后娘娘为我们编排了非常行之有效的训练策略。 “我们在京城的时候，以及来的路上，备战前夕……从不敢懈怠，一直在训练。 “所以，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做抢救伤员的工作，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但日常的这些训练帮了我们大忙了！” 萧昱辰脸上不由浮现出笑意……锦儿，又是他的锦儿在帮他。 她虽然没有来，没能亲临战场。 但这里，时时处处都能看到，她鼎力支持他的痕迹。 “其次是药，娘娘为我们准备了特效的止血药，抗菌药。 “娘娘总结了以前大仗伤亡率居高不下的原因。除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必然损耗大量有生力量以外。 “失血过多，战后伤口的病菌感染，外伤难以得到有效抢救……都是造成人员伤亡惨重的重要原因。 “娘娘针对这些原因，与药王谷合力，研制了特效止血药‘白药’，抗生素药，以及后期补养的药剂。” 姜芊说着指了指那些正在熬煮冒烟的大锅。 “那是伤员餐。” “姜都尉，我刚才听说，有些伤员的肚子都被划破 bigétν，肠子都流出来了，你们还把人给救活了？ “这是真的吗？”卫鞅忍不住问道。 姜芊在军医营军衔为正三品都尉。 卫鞅不知她是郡主，便以都尉称呼她。 姜芊点点头，“他伤的不算重，脏器没有破，很幸运。” 倘若刚才卫鞅的话，还叫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姜芊的话，则叫他们觉得……这女人一定是疯了！说的什么疯话？ 肚子破了，肠子流出来了……很幸运？ “我们为他用了麻醉，缝合了伤口，等他通气以后，就可以逐步恢复饮食了。”biqμgètν 姜芊神色很正常，并没有疯态。 大将们面面相觑，真……真的？肚子破了，还能活？ “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卫鞅又问。 姜芊点点头，“探视时间不要过长，我叫人带将军过去。” “你亲自带路吧，”萧昱辰也很好奇，“路上正好把表现突出的人说一说，可以先褒奖一部分人，给予晋升军衔和赏银奖励，以鼓舞犒赏军医营。” 姜芊点点头，“皇上这边请……对了，就是她！” “梁招娣，过来。” 这个黑瘦的姑娘，走路带风。 她本想回避，绕过这边的尊者。 没想到姜芊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她只好上前见礼。 “就是她，一个女孩子，非要在战前主动请命，去第一线。 “就是大将军们带着人在前头冲杀，他们就跟着把受伤但已经没有作战能力的伤员抬回来。 “她一个人，第一天就抢救了六十八个伤员。第二天一百零八个，第三天九十多个。” 几位大将原本没把这黑瘦的女孩子看在眼里。 听闻姜芊这番话，几位将军肃然起敬。 看着梁招娣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如此巾帼英雄，真是令人钦佩！”萧昱辰赞叹道。 梁招娣垂着头，攥紧了拳头，激动的浑身发颤。 值得！ 她所冒的风险，所坚持的一切，所走过每一步艰难的路……都值得！ 皇上、堂堂天子竟然说她“令人钦佩”！ 热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想扬天长啸，她想放声大哭。 她想告诉她的父母！她存在的意义，在于她就是她！不在于其他任何人！ 第674章 你诬陷我！我是你亲弟弟 “梁勇，你看，那真不是你姐吗？她在跟皇上还有那么多大将军站在一起说话呢！” 梁勇的老乡，猛地拽着他的胳膊，神色激动。 梁勇顺着老乡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那女子站在一群大人物面前。 他们脸上带着笑意，用肯定的眼神看着她，纷纷对她点头。 大将军卫鞅，竟然还朝她竖起大拇指……是在夸她了不起吗？ 皇上对她说了什么？她眼底迸发出那样的光亮！ 她跪地谢恩…… “肯定是给封赏了！我听说，这次军医营表现突出，伤亡率低得不可思议。肯定有重赏！”ъitv 老乡撞了撞他的肩膀，“你不去认个亲？” 梁勇轻笑一声，“都跟你说了，那不是我姐，我姐早没了。” 老乡啧啧一声，“这要是我姐就好了，就算她不是，她愿意让我喊姐也行啊，哈哈。” 老乡笑了一声，揽住他的脖子，“走走，伤员餐好了，咱们打饭去。” “你先去，我……我内急。”梁勇甩开老乡，一个人盯着梁招娣，并在营帐后头躲了起来。 梁招娣得到了萧昱辰以及众位大将军的交口称赞。 姜芊为她请封。 萧昱辰已经口头授予她军医营的中尉之衔，并赏银一百两，另外，听说她十分崇拜皇后娘娘。 正因为皇后娘娘的大力举措，她才能在逃出那个家以后，找到容身之地，能够学习医术。 今时今日能够站在这里，看到自己的价值，受到天子的肯定。 她希望有一天，能够当面叩谢皇后娘娘。 萧昱辰心中，对温锦的敬爱也更添一分。 “当面叩谢皇后，要等到大战结束，凯旋之日了。 “但现在，朕将皇后娘娘的一套金针，赐予你。那是皇后娘娘以前惯用的金针。 “以兹鼓励。” 梁招娣闻言，激动地再次跪行大礼，“谢皇上恩典！谢皇上！” 皇后娘娘亲自用过的金针啊！ 梁招娣激动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比一百两赏银，比军衔加封更叫她激动。 那可是皇后娘娘随身之物，睹物如见人，四舍五入，她等于见过皇后娘娘了！ 梁招娣谢恩告退之后，背过身子就哭了。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她至亲之人都辜负了她，但至少她自己没有辜负自己！ “梁招娣……”一声轻唤。 梁招娣身形一僵，她迅速的摸干泪，转过身去。 梁勇从营帐后走出来，“真的是你啊？你没死？” 梁招娣看着梁勇，瞬间攥紧了拳头。 “你学了医术？在哪儿学的？我们都以为，你投江死了。 “你现在混得不错啊？能跟皇上和大将军们说上话了？ “是不是要给你记军功了？有什么赏赐？” 梁勇自顾自地问了许多问题。 梁招娣浑身僵硬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昔日的疼痛，恐惧，无助，无望……几乎瞬间将她淹没。 她好像又成了那个被鞭打，被唾弃，夜里坐在灶房角落里默默啜泣的小姑娘……只因为弟弟爬上灶台，偷吃红薯，磕到了额头。 而她当时在外头井边洗衣服，没留意。 爹娘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弟弟。 弟弟额头磕破了，流了血，指着她说头晕。更说是她骗他灶台里有好吃的，让他去拿。 如此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爹娘也信以为真，把她一顿鞭打，罚她不准吃饭，不准回屋睡觉。 她只比弟弟大三岁，弟弟却坐在他们的怀里，被他们嘘寒问暖。 他们甚至杀了那只最胖的老母鸡，给他补身子。 而她被遗忘在灶房的角落，看着他们吃着鸡肉，喝着肉汤……她只能吞咽自己的口水和眼泪。 “你怎么不说话？”梁勇斜眼看着她，“怎么？现在发达了，忘本了？连自家弟弟也不认了？” 梁招娣脊背发寒。 她一切的努力，一切的拼死拼活，想要证明的东西。 在梁勇挑衅的目光下，似乎瞬间溃败。 她还是会害怕……在战场之上，勇敢无畏，救死扶伤的那个人，仿佛不是她。 那个所在灶房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才是她。 梁招娣只是浑身发冷地盯着梁勇。 她连骂他一句“滚开”的勇气都没有。 似乎只要她骂了，一顿鞭子就会从天而降。 她攥着拳头，心却在发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身后传来温润的女声。biqμgètν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一股暖流，忽然流入梁招娣的身体。 被恐惧冰封的她，恍惚间回神儿…… “院长。”梁招娣看着救星一般的姜芊。 姜芊拍拍她的肩，冷眼看向眼前兵痞子一般的男子，“怎么？现在还有兵痞敢骚扰调戏女大夫？” “啊？不是！我不是……我没调戏！” 梁勇一时间有点儿慌，“她是我姐！梁招娣！你说话呀！” 姜芊皱起眉头，故意道，“她有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走，恰皇上和诸位大将都在此！你究竟是不是调戏，自有公断。” 梁勇顿时慌了神儿，“姐！你说话呀！你告诉她，我不是啊！” 梁招娣两拳紧得发颤，她缓缓抬起头，发白的嘴唇轻启，“禀院长，我不认识他，他在调戏、威胁我。” 梁勇大惊失色，“诶，梁招娣你，你竟敢……你诬陷我！我是你亲弟弟！” “来人！”姜芊就等梁招娣这句话呢。 她一声令下，立时有人兵卒上前，架起梁勇就走。 “你们放开我……”梁勇挣扎。 “嚷，你尽管大声嚷！皇上和诸位将军就在那边帐中。”姜芊笑眯眯地说。 梁勇立刻闭上嘴，眼底尽是惊恐。 他哀求地看向梁招娣。 梁招娣却有说有笑地和姜芊一起离开了。 “我不怕了……” 梁招娣小声说，“他忽然出现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绝望无助的院子里。” “但现在，我不怕了！谢谢你，院长，刚刚我身处黑暗之时，你拉了我一把！” 姜芊微笑看她，“有没有想过给自己改个名字？ “过去的梁招娣已死，你是全新的自己了。” 梁招娣眼底猛然一亮，“是啊……我是全新的自己。” 她扭头看向被梁军占领的鹿邑。 “我的新生是从鹿邑开始的，我要记住这一刻。 “记住从这里开始，我再也不怕他们了，不怕我过去所经历的黑暗了。” 姜芊点点头。 梁招娣眼睛明亮地抬起头，“我想到了……” 第675章 是一条“好的”奸计 “陆新生，姓陆的陆，取鹿邑的谐音。”梁招娣道。 姜芊点点头，“名字很好。我也有个想法，新的开始，盼你日后人生，欣欣向荣。‘陆欣’，你以为如何？” 姜芊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陆欣”两字。 梁招娣重重点头，“多谢院长，我以后就是陆欣了！ “梁招娣在三年前，被他们逼得跳江之时，已经淹死了。” …… 姜芊在给温锦的信中，写了他们第一次跟着上战场的情形。 她也顺带讲了梁招娣如何成为“陆欣”的过程。 “娘娘当初，不顾阻力，力排众议，自己出资出力在各地创办女学，让女子可以读书，功在不在千秋咱们不知道。 “但如今已经有太多的女孩子因此受益，娘娘给她们指明了另一条出路。 “让她们的人生也能有不一样的选择……陆欣发自内心的感激娘娘。 “她说，等她努力表现，再创佳绩，希望凯旋之日，能得娘娘召见……” 温锦翻看着姜芊送来的信。 她不由深感欣慰，当初坚持此事时，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被世人所理解。 更不清楚有多少女孩子，可以走上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毕竟，在她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仍有顽固的思想，说什么“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女人考那么高的文凭干什么？还不是要嫁人……” 诸如此类的话，就是精神pua，是精神毒药。 用限制性的思维，贴标签等精神牢笼，圈养女子。 让她们原本可以更精彩的人生，却要仰人鼻息，活在旁人的阴影之下。 她喜欢那句，“你要努力成为人物，而不是他人掌中之物。” 小葵做到了，陆欣做到了！ 更有许许多多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女子也已经走在这条路上！ 能做到这些，也不枉她带着逆天的灵泉空间，穿越这一遭了！ “娘娘，国师求见。” 逢春在殿门口禀道。 “传。” 周凌风进来时，温锦脸上还洋溢着温柔的笑意。biqμgètν 周凌风微微一怔。 他瞧见温锦正在收起书信……定是边疆捷报吧？ 她有如此好的心情，他带来的消息，可实在有点儿扫兴。 “国师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温锦收好信道。 “贫道修习心法入定之时，忽然感觉到异样。 “我朝南境将有大的异动，影响不小，是为灾祸……还盼娘娘能提早应对。”周凌风拱手道。 温锦已经从韩献那儿领教过道士“预测”的能力。 但周凌风说得也太笼统模糊了。 “南境？具体哪些地方？什么异动灾祸？如何防范？”温锦问道。 周凌风为难地深吸一口气，捻了捻胡子…… 他没说话，因为这危险异动，是他在入定时感知道的，他想再一窥究竟时，就出离那种神游天外的状态，再难感知到更多了。 “贫道……也不甚清楚。” 周凌风有些不好意思。 他带来一个坏消息，让皇后娘娘提早防范，却没给出具体建议，甚至防范哪里都不知道。 温锦手支着头，“韩献还在闭关吗？” 周凌风嗯了一声，“是，若要突破，就在这几日了。” 温锦眉宇轻蹙，南境地方太大了，好几个州郡呢。 “国师可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 周凌风皱着眉头道，“是人祸引起的天灾。” 温锦闻言一愣，不由坐直了身子……这话怎么说？ 人祸竟能引起天灾吗？那是火灾？瘟疫？暴乱？ 温锦正眯着眼睛，没头绪地琢磨时。 宫人又报，“禀娘娘，宋韬求见。” 温锦微微一顿。 她得知萧昱辰在御驾亲征以前，见过宋韬一面。 在那之后，宋韬就搬出了韩献的宅子。 她后来没有特意关注过宋韬的消息……她琢磨着，也许萧昱辰和宋韬之间，打成了什么共识。 毕竟，宋家老二跟齐国关系密切。 齐国兴战，就有宋家的手笔。bigétν 那么萧昱辰和宋韬，也算是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宣。”温锦道。 宋韬快步进殿。 他低着头，呼吸略显急促。 不知他是走得太快，还是心情紧张。 他倒是比以往，更显消瘦了。 “拜见皇后娘娘，周国师。” 周凌风与他还礼。 “臣打探到宋钦与齐国权贵，集结众多道法师，欲降祸于陵江一带。危及我大梁南境！” 宋韬还没说完。 温锦和周凌风都是神色一震。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灼灼看着宋韬。 宋韬一直低着头，没敢正面看温锦。 但他身边周凌风灼热的视线，让他无法忽视。biqμgètν 他以为，周凌风是不信他，连忙解释道，“自打上次皇上召见以后，宋某颇受鼓舞。下定决心，拿回宋家的一切。 “所以，自己配不配的问题……” 宋韬咧嘴一笑，“宋某只管去做，结果交给上苍决定。 “所以，宋某与那些旧部，旧的手下，渐渐联系起来。 “宋钦急功近利，以为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最牢固。 “他却不知，他手下早有人对他不满。人跟人之间，不只有‘功利’。 “宋某旧时认识那些人，也有愿意投靠我，帮助我的……” 宋韬说话时，周凌风不由微微点头，还不由自主的往温锦那儿看了一眼。 “这是他们透漏给我的消息。我多番考证，不会有错。” 温锦坐正身子，“你可知是陵江哪里？他们要用何手段？” 温锦叫人拿出舆图。 三人站在舆图旁。 宋韬的手指在陵江一带划过。 温锦的目光一凝，伸手圈住一片地方。 “这一带水流充沛，筑有堤坝，若是他们毁掉堤坝，上流的水将灌入这一片地势低洼地带……” 温锦没说完，周凌风就惊道。 “这可是鱼米之乡，更是我大梁的‘军粮库’啊！倘若万顷良田被水淹没……” 齐国大军才吃了败仗，因为军粮的缘故，齐国境内两股势力闹得不可开交。 在这个时候，他们要毁掉梁国的粮食，让军队所需军粮供不应求……若是站在敌军立场，是一条好的奸计。 “上游。”温锦的手指在舆图上画了个圈。 “通知那里的官府，让他们派人严密把守大坝，不准可疑人靠近！”宋韬说道。 温锦和周凌风则相互对视一眼……这就是周凌风预见到的“人祸”带来的“天灾”吧？ 第676章 您要不穿个衣服先？ 宋韬告退离开之后。 温锦和周凌风仍在殿中，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恐怕不是毁堤坝那么简单。”周凌风说道，“就算是毁堤坝，他们集众道法师之力，也无须靠近堤坝。” 就是说，让当地官员防备，那是防不胜防。 “本宫想去实地看看。”温锦看着周凌风道。 周凌风微微一愣，连忙摇头，“贫道不会缩地成寸啊！” 那么远，怎么去？ “你说，打断韩献闭关，会怎么样？”温锦问。 周凌风嘴角抽了抽，“他……会哭吧？” “走，找韩太傅去！”温锦豁然起身。 周凌风啧了一声，背着手，跟在温锦后头。 他既替韩献惋惜，同时也有点儿幸灾乐祸。 谁叫韩献比他道法高深呢！ 而且，韩献会许多稀奇古怪的功法，就这缩地成寸，便是极难的功法。 韩献不但会，而且运用自如，甚至能出神入化。 温锦和国师一道，出宫来到韩献府邸。 没想到，却在这儿遇见了钰儿。 “母后！您也来探望太傅吗？” 温锦看他道，“你这时候不应该在上策论吗？” “先生今日休沐，儿臣来看看韩太傅。”钰儿嘻嘻一笑。 “太傅在闭关之中，你就是来了，也见不到他呀？”温锦看着儿子。 钰儿大大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 他压低声音，“儿臣今早问卜，发现太傅今日必定出关，所以来看看。”bigétν 温锦不由挑起眉毛，“问卜？你？” 钰儿轻咳一声，“母后放心，儿臣没有沉迷算卦。就是……随便玩玩，没有占用太多时间，没有耽误功课。消遣而已！” “啧啧……”周凌风在一旁，揣着手，大摇其头。 母子俩看他一眼。 他那不赞同地神态，就差写在脸上了。 “卜卦可是好东西，学好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大到何时该祭祀天地，小到该选何人到什么地方为官，都能用问卜学。 “太子瞧不起问卜，谬矣！”周凌风抬着下巴道。 温锦：“……” 听听他说的，在他眼里，祭祀是大事儿，甄选官员是小事儿。 温锦哭笑不得，“国师所言，你听听就好，还是得有自己的想法。” 钰儿点头，“儿臣晓得。要不儿臣再卜一卦，看看太傅究竟什么时辰出关？免得母后等太久？” 温锦心说，谁说她要等了？她来就是喊韩献出关来着！ 但钰儿说，韩献本就要今日出关…… 她不懂这个，但周凌风和韩献都说，他们修道之人，闭关之时便是自己感觉到临近突破了。 若能够不被打扰的闭关静修，直到突破之后出关，那整个人的道法和修为，都会跃上一个新的境界。 韩献若是能突破，对他们去陵江防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她就再等等？ 免得突然打扰，让韩献功败垂成。 “你卜吧。”温锦无奈道。 周凌风揣着手，看着钰儿拿着六枚极破的铜钱，在那儿摇。 钰儿的道法，是韩献教的。 周凌风也卜卦，却是个人有个人的道术。 他越看钰儿，眉头皱得越紧，他实在忍不住，“太子殿下，你这问卜，能卜得准吗？bigétν “要不，您也听听贫道的讲解？” “好啊。”钰儿眼睛一亮，完全不排斥与韩太傅不同的教法儿。 一老一少去一旁的亭子底下坐着。 周凌风从怀里掏出一枚干巴巴的龟甲，给钰儿讲解起来。 温锦对此不甚感兴趣，至于钰儿的兴趣，她也不怎么干涉。 她盯着周凌风闭关的房门。 忽而心念一动，她唤出灵泉空间来，整个儿罩在周凌风所在的屋子上空。 也许能帮他快点突破也说不一定…… 温锦用意念力控制着空间，缓缓地、整个儿覆盖住这个房间。 她能看到空间里的白色灵气，通过屋檐门缝，窗户缝，进入到屋子里。 她琢磨着，都这样了，怎么着，不得儿作用啊？ 能提前一两个时辰，让韩献出关也是好的呀？ 念头刚过。 只听屋里，“嗷——”地大叫一声。 温锦吓了一跳，一哆嗦，立刻收回了空间。 就连坐在凉亭里，正在学龟甲和六爻卜术两人，也被吓了一条。 钰儿跟他娘一样，惊疑不定地看着韩献的屋子。 周凌风摸着花白的山羊胡，没有皱纹的脸上，露出惊异表情。 正在此时，他的破龟甲，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裂了！”钰儿指着龟甲道。 “看，跟我的六爻卜术对上了！就在此时此刻！” 两人盯着龟甲上的裂纹，神情激动。 再看向韩献的房门。 “刚才那一声怪叫……是韩太傅吗？ “我们占卜出他要出关……他不是走火入魔，才出关的吧？ “要不我们重新占一下，他是顺利突破出关，还是打回原形？”钰儿歪着脑袋说。 周凌风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还用占吗？进去看看呀！让他听见太子殿下这么说，他估计得哭！” 钰儿不好意思地笑笑。 两人起身，阔步出了凉亭，正要往屋里去看看韩献。 “吱呀”一声门响。 屋里的人拉开房门，“哈哈哈哈……” 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韩献仰天大笑，“我突破了！突破啦！” 外头三人：“……” 钰儿一边跳起来，捂他母后的眼睛，一边道：“太傅……您要不穿个衣服先？” 韩献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没想到院子里竟然站着这三位。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好，还有条亵裤。 “砰——”他猛地关上门。 “咳……”温锦轻咳一声，默默安慰自己，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地就是别人！biqμgètν 只有周凌风笑得合不拢嘴，“他身材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贫道呢！” “真的？”钰儿立刻扭头看他。 “咳……”周凌风重重咳了一声，尴尬地瞥了皇后娘娘一眼。 三个人来到花厅，稍等片刻，韩献才衣着整齐的过来。 “失礼失礼……”他拱手道。 韩献脸皮厚，这会儿他已经神态自若，毫无羞涩了。 周凌风将他们的来意一说。 韩献立刻掐指测算起来。 只见他眉头越皱越深，“不好，早已开始了！只盼现在去，还不算太晚！” 温锦和周凌风立即起身。 温锦道，“有劳师兄，带我们去实地看看！” 钰儿看着他最崇拜相信的这几个人，“孤也要去！” 第677章 温锦的法宝和命格，就在他面前 温锦回头看着钰儿。 她笑着摸摸儿子的头，“钰儿心情之急切，母后可以理解。 “但你瞧，你父皇在边关作战，朝中全靠咱们。而如今，韩太傅，国师和母后都要离开。 “如今尚且不知，要去多久才能回来。是以，朝中全靠你和祁先生、蔡相等人维持大局。 “你若也去，中宫无主……该怎么办呢？” 钰儿神色一震，“那我……不能走啊！” 温锦重重点头，“是呢，你走了，庙堂不稳啊！” 钰儿顿时觉得自己的任务也无比的重要且意义重大。 “母后放心，有我在朝中，您与父皇，无需有后顾之忧！”钰儿站得笔直，说话时铿锵有力。 温锦欣慰点头，“全靠太子了！” “嗯！儿臣定不负所托！”钰儿一瞬间，又成熟了很多。 韩献与周凌风在花厅之外，设好结界。 他带着温锦与周凌风，利用缩地成寸的道法，走入一片浓雾之中。 三人还未走出大雾，便“噼里啪啦”被打了一头的雨。 “韩献！你这是……”周凌风正欲责备他。 却冷不丁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陵江最大的水坝，如今看来，水已经超过水位线快一丈了！”韩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大坝。 温锦没有他们修道之人的超凡视力。 她看不清楚远处的水坝水位。 她只能看到眼前滂沱的大雨，水雾迷蒙。 他们三个几乎瞬间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雨太大了，雨点打在头上、身上，就好像被鞭子抽打，被石头砸着一般疼。 “这雨下了多久了？”温锦问道。biqμgètν 话音出口，她才发现，雨声太大。 她的声音完全被雨声吞没，噼噼啪啪…… 她只好用喊地，问身边两位高手。 韩献掐诀，用“传音术”在她耳边道，“这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了，再这么下下去，用不了两个时辰，大坝就撑不住了……随时都有决堤的风险。 “下游是万亩良田，千万百姓……若是洪水来袭，他们逃都来不及…… “救洪救灾，能调派的人力物力都有限…… “而且，陵江这里，正是我大梁的‘鱼米之乡’。这里若是遭灾，只怕大梁大半疆域都要闹饥荒了！” 两人距离还不到两米，却要用传音术让温锦听清。 这雨实在太大了。 周凌风有样学样，也用传音术道，“这降雨量，就好像一天之内，把整个东湖水倒灌在陵江上空了！” 他又掐指道，“天龙大陆有记载以来，只有二百年前的花都朝，有过如此大雨。当时正是大雨，导致了花都朝的覆灭！” 两人的声音，前后响在温锦耳畔。 她没有见过二百年前的大雨。 但她记忆里，却有九八年的大洪水，有二一年的郑州特大暴雨…… 那可是在极具现代化的未来时代。 天灾尚且那般的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在这冷兵器时代，没有工业化，没有现代化。面对这样的特大暴雨，渺小的人类，又能做什么？ “不对……这不是天灾！” 温锦忽然扭头看向周凌风，她大声喊道，“你说，这是人祸引起的？如此大的暴雨，得有多少道士才能做到啊？” 周凌风还没有说话。 韩献的声音，就在耳畔传来，“齐国这是要‘釜底抽薪’呀！ “陵江一旦淹了，边疆的仗，就打不下去了。但他们为这场大雨，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至少二百道法高深的道士……”周凌风说道。bigétν “这二百人，做完这一场大法事，没得一年以上的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韩献也说道。 滂沱大雨，打得温锦浑身发疼。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脸颊，下巴，往下淌。 雨水也流进眼睛里，让她眼睛发酸，发胀。 “齐国许给了道士什么好处？能让他们这些方外之人，也搅入这样的俗事…… “甚至是害了梁国数万万百姓的缺德之事中？ “他们就不怕影响自己的道行修为吗？”韩献问周凌风。 周凌风看着大雨，抿着嘴，不说话。 “快看！”韩献指着那大坝。 不等话音落地，他便手中掐诀。 他身上猛地闪过一道亮光，他目光灼灼看着那大坝，口中念念有词。 温锦和周凌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大坝似乎已经不堪重负。 韩献用自己的道法，加固了大坝，他身形发颤，嘴唇发白……看来，他支撑的并不轻松。 他才刚带他们用了“缩地成寸”的道法。 幸而是他才有突破。ъitv 否则，一个缩地成寸，他就累得不行了。 “贫道来帮你！”周凌风也一手掐诀，一手握着三清铃，念念有词。 温锦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她能作什么？ 上天让她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不会只是让她看着这样的大灾发生，却无能为力吧？ 她有逆天的灵泉空间…… 对了，空间！ 她的空间那么大，甚至还有浓雾未散，看不见边缘的未开发空间。 她的空间能装得下多少水？ 念头刚刚闪过，温锦便唤出灵泉空间。 她用意念力，把空间尽可能大的展开。 她闭上眼睛，用心念控制…… 既然大暴雨，是“人祸”，或许其降雨的范围，不会太大…… 齐国的道士会集中力量，把降雨灌注在要害之地。 只要她用空间，隔绝在大雨和要害之地中间…… 温锦闭上眼睛，全部的心念都集中在此。 “雨停了？”周凌风和韩献猛地睁开眼睛。 他俩齐齐向温锦看去。 温锦闭着眼睛…… 大雨忽然停了，天地间迷漫着一层水雾。 但温锦从头到脚，还在淌着雨水……好像那雨，就淋着她一个人似的。 “我感觉到了……”周凌风喃喃说，“娘娘在用法术！” 周凌风从来没怀疑过，温锦不会法术。 但韩献却很清楚，温锦虽然喊他一声“师兄”，可实际，她根本不是修道之人，她连最简单的护身符都不会写。 “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韩献沉声道，“我巩固堤坝，你为娘娘护法！” 周凌风微微一怔。 韩献已经集中全部精力，在那摇摇欲垮的大坝之上。 为温锦护法？ 周凌风明显感觉到，温锦此刻，是最无防备，命门、法门都暴露在外，最容易被攻破的时刻！ 他曾经想要得到的——温锦的法宝和命格，此时，就在他面前。 几乎，唾手可得…… 第678章 我独家道法，非比寻常 温锦闭着眼，却能“看到”空间里的一切。 空间似乎展开成一个平面，或者说，是一个屏障。 它横铺天地之间，接住了天空中瓢泼的大雨。 空间这个“横切面”下面，大雨停了，只有雨雾未散。 但空间之中，她那些漂亮的或红、或紫的莲花，那些四季都鲜绿的莲叶，她那些亲自种下的农作物…… 都在大雨之中，被蹂躏地不成样子。 花瓣被打得七零八落。 叶子被打烂了。biqμgètν 修长的茎被打折，倒伏在地…… 曾经美轮美奂，如仙境一般的空间……此刻经过大暴雨的侵袭，满目疮痍。 大雨还在空间里继续，摧毁还在继续…… 这场大雨之后，空间不知需要多久，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原来的生机…… 但温锦不后悔。 她穿越而来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嗯……”温锦闷哼一声。 她后心猛地一疼。 像是有利剑，从背后捅入她心房。 她不敢有片刻的分心，即便那剧痛之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也将精力全部集中在控制空间平面上。 如此操纵空间，是她首次尝试……空间很配合，但必须高度集中精力。 这对她的意志力、注意力考验很大，稍有分心，她就感觉到空间似乎要收拢。 “娘娘挺住！” 她隐约听到说话声。 甚至还有打斗声。 她不去分辨这都是谁的声音，她尽可能的屏蔽外界的干扰。 忽而，她身上一暖，一阵暖流，从她后心疼痛蔓延之地，温润浸入，暖流缓缓划过她全身。 不用去分辨，她也知道，这是用道法在给她治疗。 “不用管我，守住大坝。”温锦觉得自己开口说了。 但她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口了没有。 她隐约觉得，雨似乎小了？ 再坚持！再坚持一会儿！ 听韩献和周凌风的意思，对方也是在大量耗费精力，并且是集中了众人的精力道法。 如今，就是看谁更能扛了！ 人多，则心念杂乱，更难统一。 温锦告诉自己，“再坚持一刻……” 过了一刻，她又告诉自己，“最后一刻了……” “马上，再坚持十分钟……” “就好了，最后五分钟……” 实则，她也不晓得自己一次次的欺骗大脑，如此骗着，坚持了多久。 忽然，她感觉到，打在身上的雨滴似乎停了。 她睁开眼睛……果然，雨停了。ъitv 只是她的空间，呵，不忍直视。 灵泉里的水满溢，淹没了她的农田。 她的灵泉空间，现在成了一片汪洋，荷花没了，田地没了，一切都泡在水里。 心痛……但，好像也值得。 温锦收起空间，回头一看。 韩献还在集中精力，巩固加强那大坝。 周凌风则狼狈得多，他像是跟人打了一架，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衣裳还被烧出了几个大洞。 “诶，你这……”温锦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你早说，你需要灭火，我分你点雨水啊？” 温锦一直“沐浴”在大雨当中。 这会儿韩献和周凌风都已经“暖干”了，她还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 周凌风扯了扯嘴角，“道法之火，普通的雨水可灭不了。 “娘娘没事吧？一开始我防备不足，被他们钻了空子，攻击了娘娘，还好您挺住了！” 温锦背过手，摸了摸她后心的位置。 “你还分出精力来医治我？”温锦有些惊讶。 周凌风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贫道护主不利，才叫您受伤。 “咱们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再想集合众人之力，呼风唤雨，就难了。” 温锦点点头，如此，真不枉费她拼上空间跟他们干了！ “娘娘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周凌风狐疑地看着她，“对方可是二百来人啊？您竟用一己之力，对抗了二百道法师？” 周凌风吸了口气，满脸的不可思议。 温锦点点头，“是啊，我独家道法，非比寻常。” 周凌风虽仍有疑惑，却点点头，深以为然。 适才他一个人守护两个人，虽然他们打乱了齐国道法师的节奏。 但他们的压力并不小。 幸而温锦撑住了大雨。 而如今韩献还在全力加固那堤坝，高涨的水位，上游源源不断留下的水，让他显得愈发吃力。 “现在雨停了，但大坝仍有决堤的风险。” 周凌风皱着眉头，他欲要帮韩献，却在刚才护法的过程中受了伤。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那张分外显年轻的脸，此时也显得沧桑憔悴。 “那就太被动了……”温锦嘀咕。 周凌风捂着胸口，“如果这水能送到运河就好了。运河水位连年下降，有些地方行船困难。还需要纤夫拖行船只……” 话没说完，他又咳嗽起来。 温锦闻言，眼底一亮。 是啊！如果能把这里的水送去运河，不但解决了这里的水患问题，还能解决运河水位太浅的问题。 一举两得……但是怎么做到呢？ 她可以利用虹吸效应，把水弄进空间里吗？ 温锦观察周围的地形，倒是可以找到比水坝这边地势低的位置。 “娘娘……韩太傅快坚持不住了！您有办法吗？”周凌风说完，勉强撑着自己，亦手中掐诀，念动心法帮助韩献。 温锦眉头轻蹙，地势可以满足，但虹吸的“管子”怎么办呢？ 温锦正发愁之际，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如果空间可以“摊平”阻挡雨水。 那么空间能不能卷起，形成“管道”呢？ 而且空间这个管道，可以连通这里的水库和远在百里之外的运河吗？bigétν 她抬眸看周凌风和韩献两人都脸色发白，身子发颤。 两人盘腿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两人额头不断渗出。 “试试吧……”温锦告诉自己，在大沽出现的“龙吸水”就是自然的虹吸效应。 空间本就是自然高能量的聚集，或许也能办到呢？ 只是，如果真的做到了……那空间，恐怕也要被摧毁殆尽了…… 温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着自然界之中，有一根巨型的管子…… 那管子连通这里的水与运河…… 水从这里进入管子，继而灌满管子，流入运河……等管子里的空气排净，充满水流，虹吸于是形成！ 第679章 叫你给娘娘护法，你为何失手？ 温锦沉浸在想象的画面当中，犹如身临其境，犹如已经亲眼看见…… 她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身上倍感压力。 忽而她听到遥远的声音，“可以了！到水位线以下了！” 韩献和周凌风两人惊呼，“这水位下降了这么多啊！” “大坝已经被加固，水位线下降这么多，这个大坝再挺下去不是问题！” 韩献声音很大，似乎离她很近。 温锦猛地睁开眼睛。 她像是缺氧一般，深吸了一口气。 听着声音像是很远的韩献和周凌风，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两人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着堤坝。 这么远的距离，温锦是看不清那水位线具体到哪里了。 韩献惊叹道：“警示线下一丈……这排水的速度绝了！你怎么做到的？” 温锦眨眨眼，“真有那么多？” 周凌风重重点头，“绝对有，说不定低于一丈还多。” 温锦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 她打开空间一看，欲哭无泪，灵泉空间这下算是彻底毁了……像是经历了宇宙洪荒的不毛之地。 “这里的危机，算是度过了吗？”温锦问两人。 两人连忙各自使出看家本事掐算。 韩献先点头，“危机已过，遇难成祥……大难不死，大福就在后头了！” 周凌风睁开眼睛，他满脸惊喜……只是还没说话，先咳了起来。 “是……大福……咳咳咳……” 温锦虽然看上去不像他们两人那么狼狈，却也十分疲惫。 “回去吧。”温锦道，“余下的事情，交官员们处理。” 韩献用最后的一点儿精力撑着，送三人回到京都。 这一来一回，加之停雨和运水，一共用去了两天一夜的功夫。 温锦回到京都，就困得撑不住。 她几乎是爬上了自己的车架让人送她回宫。 回到仁和宫，她连女儿都顾不得抱，便倒头就睡。 还是逢春把她从床上扒拉起来，一群小宫女为她更衣洗澡，烘干了头发，重新送上凤榻。 温锦昏昏沉沉，整个过程，她连眼睛都没睁。 因为他们走得太匆忙，所以根本不知道，民间对那场大雨，及之后的运水亦有感觉。 特大暴雨降临之时，有些人已经连夜跑了。 没地方跑的人，与绝望相伴留下。虽然没有人经历过如此大的暴雨，但大家都深感不安。 更有许多人日夜祈祷，希望大坝不要决堤，希望大雨赶紧停吧！ 大雨骤停。 许多人都说，看到了“凤鸟”在天上飞！ 后来虹吸之时，更有许多人都说，听到了“凤鸟”的叫声。 “为何是凤鸟，而不是凰鸟？” “因为皇上还在领兵与齐国打仗呢！他怎么分得出精力来救助我陵江百姓？” “说不定皇后娘娘就是天上的凤鸟神仙，下凡来守护我大梁百姓！” 陵江一带，将大雨骤停之事，传得神乎其神…… 有时候，这传言跟真相似乎相去并不太远。 继而是运河沿岸，忽而发现运河水位上涨。 各地争相奏报朝廷，“运河水位看涨，可行大船矣！” 运河里，行船顺当，漕运就顺当。 军粮运送的速度也更快了，甚至能直接用大船运送军粮。 当然，这些折子，都送到监理国事的东宫去了。 温锦并未能亲自看到。 钰儿想把这些好消息告诉温锦。 可温锦自打回来，已经睡了七八天了。 宫人把玥儿公主，抱到她的床边，玥儿无论哭叫，还是笑闹。 她都睡得沉沉地，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钰儿担心不已……正常人哪能睡这么长时间啊？不吃不喝……这还能活吗？ 但太医看了，都说皇后娘娘脉象正常，只是过度疲惫。 韩献歇了三天，就能进宫了。 周凌风歇了四天半，也能料理事务了。 偏偏温锦一直不醒。 钰儿召了这两人来看。ъitv 韩献和周凌风看了都说，“还是叫娘娘睡够吧！” “娘娘体质非同常人，这昏昏沉沉的睡着，就是在疗养自己，是在自愈。” 钰儿狐疑地看着他俩。 “你们不是骗孤吧？” 韩献连忙摇头，“太子不信周老头儿，也得信韩某呀！” 周凌风皱眉瞪眼，“为什么不能信贫道？” “不是不能，就是那么一说。”韩献笑眯眯道。 周凌风轻哼，“话不能这么说！贫道也是据实相告。” 钰儿看着他俩，长叹一声，摇摇头。 他屏退旁人，自己守在温锦床前。 “阿娘，他们说的对吗？您只是累了，想要一次睡个够？是吗？ “您临走前，把朝堂托付给孩儿……孩儿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您得起来看看呀！ “孩儿还年幼呢，需要您的指导……您和爹爹都不在朝中……谁来指导孩儿呢？” 钰儿说完，沉默良久。 他看向床榻上的人。bigétν 温锦睡得很沉，即便他絮絮叨叨，她也没有反应。 钰儿用袖子，在脸上胡乱一抹，咧嘴笑道，“阿娘放心，其实孩儿能做好的！有祁老，有蔡相，还有韩太傅…… “朝中有肱骨之臣，地方有郁小姨，小月小姨，还有舅舅……您不用担心我。 “爹爹那边，捷报频传。到处都是好消息呢！阿娘只管好好休养身体。 “等您醒来，我们让您看到一个四海晏清的大梁！ “对了对了，阿娘。温元杰他们第一次远航快要回来了！我收到他的信了，您一定想知道……” “太子殿下？”韩献在外头喊他。 钰儿再次抹了把脸，“阿娘，您好好休息，孩儿晚膳时候再来看您。” 韩献告诉钰儿，温锦的状态很像他们修行中的“入定”“神游”。 “她需要静修，不要打扰她，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了。”韩献拍着胸脯跟钰儿保证。 钰儿一出来。 逢春就带着人，把手在门口窗边。 韩献交代道，“各位女官一定要守好，别叫人惊扰了娘娘。” 逢春红着眼睛，重重点头，“太子、太傅放心。” 韩献和周凌风跟着太子一起离开仁和宫。 太子去翻看折子。 周凌风也正要走。 韩献一把拉住他，“叫你给娘娘护法，你为何失手？” 周凌风微微一怔，“贫道……” “你别糊弄我，以你的本事，若是护法及时，娘娘本不至于受伤！”韩献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周凌风脸上露出愧色，他缓缓低下头，“我迟了片刻，谁知就…… “后来我也知道，若非我动作慢了，也许娘娘就不会……” 第680章 她被困在里面了 韩献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周凌风的肩。 “其实我知道，你后来拼尽全力护住娘娘和我，甚至还分出精力来医治娘娘，才让自己损耗那么重……”biqμgètν 周凌风鼻子一酸，摇了摇头，“这不算什么……” “那一时的迟疑，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人嘛，谁能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 周凌风抬头看着韩献。 只见韩献目光纯澈而温润。 他紧绷了这么些天的心，终于松缓了，心里的那个疙瘩，也一下子解开了。 “韩兄……”周凌风抱拳拱手。 韩献连忙躲开他的礼，“你是前辈，这个‘兄’我可不敢应。 “就你看来……娘娘这情况，什么时候能醒啊？” 周凌风立刻往太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钰儿早走得连影儿都没了。 周凌风仍旧压低了声音，“不好说……据我看，娘娘的心魄，来自空虚混沌的另一方天地。 “如此大的消耗，让她在这里的精神力几乎殆尽……她或许已经醒了，只是……” 周凌风叹了口气。 韩献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娘娘的心魄神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周凌风连忙捂他的嘴。 韩献挡住他的手，“没人听见！” 左右无人，且韩献布有结界。 周凌风皱着眉头道，“也不一定……贫道只是那么一猜。” “你去画符，我设结界，我们得帮娘娘回来！”韩献坚决道。 周凌风皱眉看他一眼，“你怎知娘娘就一定想回来呢？或许她来的那地方更好，她想回去呢？” 韩献轻哼一声，“你不了解娘娘，这里有她的家人、朋友、以及她未完成的事业，她怎么会走？ “她从来不是逃兵，这次也不会是！” 周凌风闻言，神色一震，“好，贫道这就去准备道符！” 其实，周凌风猜对了一半。 温锦确实醒了。 但她没有回到她“来的地方”。 她被困在了空间里。 面对着被大雨蹂躏过、被洪水冲刷过，满目疮痍的空间。 她简直欲哭无泪。 “这要是以前被困在这里，还有吃有喝，有花香，有美景。 “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唉！还好人的神魂不用吃饭……” 温锦自言自语到这儿，忽然一愣。 “不对呀？以前进空间，就是整个人进来。现在我的肉身在外，神魂被被困在这儿？” 就挺有意思的！ 这岂不是说，以后她发个呆的功夫，就能进空间歇歇，而不会被人发现？ 再进空间，也不需要躲着人了？ 就是不知道，她的肉身还能不能进来空间了？ 如果不能，那“隐身”法术，就玩不了了。 温锦在被摧毁的空间里游逛，不受肉体的束缚，她的任何行动都快多了！ 她想去数米甚至数丈之外，只需一个念头，她便唰地到了。 以前在哲学书上看过，比光速更快的，是人思维的速度。 她现在，可算是深有体会了。 被困在空间里，也太无聊了点儿。 指望空间自己恢复原貌……似乎是痴人说梦。 “这既然是我的空间，而且我的神魂意识，都被困在了这里，说明空间与我已经成为一体。 “那我的思维，能不能控制空间呢？” 这念头刚过……温锦立马觉得自己是倒立悬浮在空中。bigétν 地在她头顶，天空在她脚下…… 温锦：“……” 知道了，可以！ 她明白这点儿之后，就试着控制自己的思维，“能把原来的泉眼挖掘出来吗？ “我那些红莲、紫莲，可是太神奇了，药用价值，堪比秦始皇追求的仙丹呀！” 嗯……其实谦虚了，比那仙丹还神奇呢！ 温锦如“大王巡山”一般，巡视着她的“领地”。 空间里的灵雾，浓郁了很多。 但被“洪水”冲毁之后，她能活动的区域，却比以前小了很多。 大概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她一寸寸的巡视，终于在巡视到第三圈儿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汩汩冒水泡的地方。 “泉眼！”温锦惊喜道。 惊喜不过五秒，她就犯了难。 这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呀？ 以前她放在空间里的锄头、铁锹……好些农具，筐子，还有她囤的菜蔬、水果…… 可能全都给她冲进运河里去了。 “没有工具，怎么把泉眼挖出来呢？” 温锦站在泉眼旁，盯着那汩汩冒水泡的地方，发呆。 “对了，我是意识体啊！”温锦打了个响指。 意识中，她听到了响指的声音，而她的手上，并没有传来摩擦感。 “果然！” 温锦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 意识体，她用意识就可以做曾经需要肉体才能做的事情！ 她集中精神，就像当初控制空间，摊平阻挡大暴雨……以及后来，卷起空间做“虹吸管”时一样。 她用意念想象着挖掘泉眼的过程。 心无旁骛，摒弃杂念，专注在这一件事情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泉眼好像被看不见的铲子挖掘着。 温锦越是专注，它挖掘的速度就越快。 温锦刚一得意，它就停了…… 但与在外头不同的是，温锦如今没有肉体的拖累，她的精神并不会疲惫。 长时间的专注，反而让她更加兴奋和清醒。bigétν 她很快就找到了诀窍……甚至不用想象泉眼是被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 只要她意念够集中，完全可以在空间里做到“一键挖泉眼”。 等她再睁开眼时，泉眼已经被挖好了，最深的地方，大约有一米五。 浅的地方也有半米，整个面积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唉……如果我的莲花种子，或是藕还在，就好了……” 温锦念头刚过，余光里便闪过一个绿色的小芽。 温锦不敢置信，飘过去定睛一看。 果不其然！一个尖尖的荷叶，探出水面！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它是红莲，还是紫莲。 不论是什么莲，都已经足够让温锦惊喜了！ “或许不只有藕还埋在空间里。也许其他作物的种子也埋在空间里！” 温锦如此琢磨着……忽然领悟到一个新的原理。 她的精神和空间，已经彻底融为一体。 只是彼此的熟悉默契程度，还需磨合。 待她和空间更加有默契之后，空间的巨大能量，才能被更多的发挥出来！ 如此认识，不由得让温锦心中一热。 “等到我和空间的熟悉度，默契度足够高以后……我就可以离开空间，回到身体里了！” 第681章 她以为自己睡了一两年呢 随着温锦不断的练习，不断地由意识控制空间里的一切。 她的精神力越来越强，专注、投入、控制、收放自如。 反复的练习，也让她对空间有了更多的认识。 “原来，空间的面积，是随着我精神力的上升而变化的。” 温锦得出结论，“如今我精神力愈强，空间对我开放的面积就愈大。” 她如今翻土、耕种，只用精神力控制，驾轻就熟。 就连收割已经成熟的作物，都是一念既成。 只要她足够专注，以前要干上好几天的活儿，现在，只需瞬息。 “唉……”温锦坐在空间里叹气。 “这也……够熟了吧？” 看着她亲自用意念，重新开垦出来的荒地。 如今已经成了一块块良田。 用意念控制，可比她以前用手种，整理的整齐多了！ 就像是用尺子丈量出来的田地，一块块，方方正正，标标准准。 她也用意念力，在空间里发现了许多以前作物留下的种子。 如今，眼看着她种下的作物，已经熟了一茬儿又一茬儿。 灵泉里的莲花也开了满池，硕大的莲花，比她的头都大。 这莲花，有红，有紫，有紫红的，还有花脸儿的，数那花脸儿的莲花，最是妖娆美艳。 这一眼望过去，无风自摇的荷塘真是美不胜收……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别等到我出去了，钰儿和玥儿已经长大了，萧昱辰已经老了……” 温锦一边想，一边无奈地傻笑。 空间里无朝夕，无春秋……温锦都算不清楚自己被困在这里头有多久了。 她只晓得，自己已经把空间恢复地比经历“浩劫”之前，更加繁盛热闹了。 她甚至百无聊赖的，拿空间里种出来的药和那各色的莲花，用意念力炼制药丸。 她惊喜的发现，“这不但比用手做的高效，甚至品质成色都好太多了！” 但惊喜很快也变的平淡……甚至有点儿酸涩。 那句话怎说来着？biqμgètν 无人分享的快乐，不算快乐。 她能做出来再好的药，有什么用呢？她又出不去。 “诶……怎么回事？” 出不去的念头刚过……温锦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力量给拉扯住了。 “难道是……可以出去了？”温锦大喜过望，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已。 “我要出去！” 意识闪过，她便觉得周遭的空气一冷。 不一样了，周围的环境变了。 空气湿度、温度、气息……一切都不一样了。 温锦缓缓掀开眼皮，入目是蔷薇色的轻纱罗帐。 呼吸间，是宫里常用的淡雅熏香。 耳畔是宫人们点起脚尖轻轻走路的声音。 “来人……”温锦开口唤道。 她嗓子有点儿疼，声音有点儿嘶哑。 “唰——” 轻纱薄帐立刻被人掀开。 逢春惊喜的小脸儿出现在眼前。ъitv “娘娘，您醒了？！ “来人！快，快去告诉太子殿下！娘娘醒了！ “快去告诉太傅国师，娘娘醒了！ “还有、还有，告诉太后、太皇太后……” 逢春说到后面，已经哽咽起来。 温锦抿嘴笑了笑，“叫你们担心了……” “呜呜呜……娘娘，您睡了这么久，真的吓死我们了！呜呜…… “我们不敢往坏处想，却又忍不住往坏处想…… “越想越害怕……呜呜，您终于醒了！醒了就好……太好了……” 温锦从来不知道，逢春这么能哭！ 哭得她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她想喝水啊！ 逢春能不能先给她倒杯水来再哭？ 咦，对了，她能喝空间里的水吗？ 温锦念头刚过，空间便展现在眼前。 她不由吓了一跳……但见逢春还跪在脚踏上，趴在她床边哭……一无所觉。 温锦这才松了口气。 她仿佛置身在空间里，喝水的念头闪过，便有汩汩泉水，涌入口中。 哎哟，这清冽甘甜的口感！ 她呆在空间里的时候，完全没有生理上的需要。 如今重拾这身体上的需要，并且立刻喝上如此甘甜的泉水…… 温锦顿时觉得，被滋养的不止是她的喉咙而已，更有她的身心灵。 她跟空间的默契程度，也在此时此刻，达到圆融的境界。 “母……母后！” 钰儿惊呼一声。 他是一路跑来的。 他的玉冠都跑歪了，小脸儿跑得红彤彤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目光灼灼看着温锦，“母后，您醒了啊？真的醒了啊？您怎么会睡那么久的啊？呜呜呜……” 钰儿这许久以来都没有哭过。 萧昱辰在外征战未归，温锦昏睡不醒。 妹妹还在咿呀学语。 他必须挑起这一家，乃至这一国的重担。 钰儿从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担心、思念、害怕……他都深深的埋藏起来，不叫人看见。 直至此刻，他才像个孩子。 趴在温锦的腿上，嚎啕大哭。 温锦倒是悄悄松了口气……应该过去没几年吧？ 钰儿看起来是成熟许多，但年纪也没大多少的样子…… 温锦默默在心里嘀咕。 她还没来得及问钰儿。 这些接到消息的人，就陆陆续续地来探望她了。 淑太后，太皇太后，玥儿小公主…… 韩太傅和周国师，都在她素来见外臣的地方等着。 温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毕竟有空间的滋养，她的脏腑器官，都没有衰退的迹象。 就是灵魂太久没有被肉体束缚了，无限的灵魂，猛地进入这有限的肉体之内……多少有点儿不适应。 毕竟，她是灵体的时候，可以以“超光速”的速度行动。ъitv 而现在，她只能慢吞吞地下床，慢吞吞地更衣，一步一步地走路。 这就显得她行动僵硬迟缓。 倒不是身体机能退化引起的。 “娘娘身上的香味儿愈发好闻了！”逢春抹抹眼泪，眼睛还红着呢，就裂开嘴笑着说。 温锦点点头，她也觉得，现在开得比她脑袋还大的莲花，香味儿更好了。 特别是那种花脸儿的莲花，不但长相妖娆，就连香味儿都格外芬芳甘甜。 “这一个月，娘娘真是受苦了……”逢春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道。 温锦闻言一愣。 “多久？” “一个月，整一个月了！”逢春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温锦大吃一惊，才……一个月啊？！ 她空间里的作物，都熟了好几季了！她以为自己睡了一两年呢！ 温锦惊喜之下，赶紧问道，“边疆情况如何？皇上可有喜讯传来？” 第682章 再难，也该试一试 边疆的问题，逢春答不上来。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的全部精力，全部时间，都放在仁和宫，放在温锦的身上了。 她哪有精力关注那个？ 待温锦洗漱更衣完毕，见过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她立即同钰儿来到召见外臣的殿中。 韩献和周凌风瞧见她的瞬间，老眼通红。 温锦也怔了怔，周凌风本就眉须花白，如今添了些皱纹，多了些沧桑之感，反倒更相称。 怎么连韩献看起来，都老了许多？ “母后没醒来的这个月，太傅和国师不但为辅佐儿臣，殚精竭虑，更是日夜用道符法阵，守护母后的神魂。” 钰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温锦不由心中感动……曾经她怀疑是骗子的韩献，曾经要谋害她性命的周凌风。 如今却为了守护她的那一缕魂魄，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多谢二位，今日我能醒来，多亏二位日夜守护。” 温锦对他俩颔首致意。 她的神魂与肉体还没磨合好，行动有些僵硬迟缓。 逢春和钰儿扶着她，在上座坐下。 韩献和周凌风虽有狼狈疲色，神情却很兴奋。 “娘娘觉得自己恢复的如何？”韩献问。 温锦微微一笑，“躺得太久，只觉得身子像是生锈了，但意识力却有提升。 “待会儿给二位新的丹药，二位可帮本宫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颇为惊喜，甚至不可置信。 躺了一个月，还把精神力提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敢情她不是昏迷了，是“辟谷闭关”了呀？ “皇上御驾亲征情况如何？”温锦问道。 殿中霎时静了片刻。 钰儿的小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之前不是一直捷报频传？” 她昏睡这一个月，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小范围的胜利不断，但齐国的抵抗也十分顽固。 “而且，齐国毕竟道士、术士居多。虽说他们的本事还没到‘撒豆成兵’的地步。 “但对上我们的大军，仍有巨大优势……”韩献声音低沉的解释道。 钰儿声音更显的积极有活力，也更嘹亮，“母后不用担心，父皇一直在打胜仗，只不过推进缓慢。 “原本父皇的意思是，不要打消耗战，尽可能快的结束战斗。 “可如今从齐国的应战态度来看……一时半会儿，这场战役是结束不了了。 “我们派去和谈的使臣，被他们……斩杀了。朝中估计，彻底结束战斗，恐怕要打上个两三年了……bigétν “但是没关系，我们一定会取胜的！” 早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齐国竟然斩了梁国派去的使臣？！ 如此挑衅兴战的态度……真是完全没有议和的意思啊？ 不是说，上次贵族子弟被偷袭以后，他们的贵族就想要议和了吗？ 这是齐国内部，又发生什么动荡了吗？ 齐国的内情，他们现在无从得知，但温锦想到了那句千古名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拖上两三年的战争，要战死多少将士？要耗费多少军费物资？ 人类的战争，是地球上最耗能的事。 与她想要发展梁国，提高女子地位，提高百姓生活水准的目标完全背离。 “如果我们能争取到陈国和宋国出兵支援呢？” 温锦道，“即便他们不真的参与战役，只要出兵，也能给齐国以压力吧？” 钰儿和周凌风都连连点头。 韩献摸着下巴道，“这是自然，只是那两国先前也被齐国拉拢。 “但他们一直静观不动，恐怕是琢磨着，要等梁、齐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利。 “所以，说服他们，共同攻齐，恐怕很难。” 温锦点头道，“只是很难，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只要有希望避免几年的消耗战就这么拖下去，再难，也该试一试。” 这次，三人都连连点头。 钰儿起身道，“儿臣去同祁老，蔡相商议，着内阁拟定书信送往陈、宋两国。” 温锦点点头。 钰儿起身离开之后。 温锦盯着韩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韩献一哆嗦，“师妹……皇后，韩某人现在的精力，恐怕是运用不了大型道法。” 温锦挑了挑眉，“缩地成寸，用不了吗？” 韩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连连摇头，“用不了用不了……” 温锦拿出一只小瓷瓶，抬手抛给他。 “你们看看，如今丹药，品质如何？” 这是温锦被困空间，百无聊赖，实在没事儿干的时候，用意念控制空间里的药材、莲花、灵雾炼成的丹药。 至于丹药的品阶，她不是修道之人，她不懂。 韩献拔开小瓶塞。 周凌风立刻凑了上来。 “嗬……这气息都不一样啊！”周凌风瞪大了眼睛。 韩献也有些心惊，“难道……以前的还不算极品？” 以前，温锦给他那白色，光滑润泽的药丸，已经是极品中的极品。 是药三分毒，炼制的丹药，更是如此，因为炼丹是有许多金属物质，还有药物未炮制干净的毒性。 虽有助于修行，却也会损害这躯壳肉体。 所以道士们需要时不时的辟谷，以图排净体内的毒素。 但温锦以前给的那种白色灵丹，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他亲自体验过那种灵丹，一颗灵丹，抵得上他数十年甚至二十年的修行。 “这丹药……” 韩献将丹药倒在手上，丹药有花生米大小，圆滚滚的，流光溢彩，隐约可见上头有粉紫的纹路。 定睛细看，那纹路却又不见了，似乎只是光泽。 “神了！世间还能有如此丹药？”周凌风瞪大眼睛叹道。 “品阶如何，不好说，因为从未见过，只能试一试再说了。”韩献摸着下巴，带着几分狡黠道。 这品阶绝对不俗，即便没有见过，是不是好东西，还是容易分清的。 “一共两枚，二位可以一试。”温锦没发现韩献的“小聪明”。 她无聊的时候，做了很多，都在空间里存放着。 那会儿被困在空间里，实在没别的事儿干，而且她发现，越是需要精准控制的事情，越能锻炼精神力、意念力。 就比如，炼丹就比翻地种菜，更能锻炼她意念的控制力。 周凌风和韩献对视一眼。 他劈手夺过韩献手中的一颗流光溢彩的药丸，当即吞下，盘腿而坐。 他就在殿中，席地打坐。 第683章 你就不能盼它顺利吗？ 韩献也连忙服下另一枚丹药。 他与周凌风对面而坐。 温锦摇了摇头，“来人，守好殿门，别叫人打扰他二位。” 温锦阔步离开。 等周凌风和韩献打坐完了，她打算先去一趟陈国。 当初，陈国来使在大梁时，她救了那使臣陈霸的娘亲。 陈霸送给她了一只暖玉的镯子，灵泉空间很是喜欢，还为此凝聚了大量的灵雾。 如今她去找陈霸，如果能带上当初他馈赠的礼物，也许还能唤起旧情，起到点儿作用。 温锦回到仁和宫，怀里抱着咿呀学语的玥儿。 但她的神魂意识，已经进入空间。bigétν 空间经历过一场“浩劫”，也不知那镯子还在不在空间里。 会不会已经被冲进运河里了？ 温锦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凝神用意念力寻找镯子。 她如今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那只红色暖玉镯子，用一只古拙的檀木盒子装着。 就连那檀木盒子，灵泉空间都十分的喜欢。 温锦凝神寻找时，听到有土壤被翻动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只见那只檀木盒子破土而出。 温锦用意识将那盒子上的尘土洗净，古拙的檀木上犹如刷了油亮的清漆，油光水滑。 檀木的纹路顺滑漂亮，檀木的清香更是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安然沉静之感。 这檀木盒子太美了，连见惯了好东西的温锦，都痴痴地看了许久。 大自然才是鬼斧神工的艺术家呀！ 她又抬眼看着空间…… 怎么只有盒子，没有镯子？ 难道那红玉镯子真的被冲走了？ 还是说……被埋得太深了，找出来需要点儿时间？ 温锦又等了好一阵子，空间里仍无动静。 她留下一丝意识，继续寻找那只红玉镯子。 她则离开了空间，垂眸看向在她怀里的玥儿。 “娘娘……”玥儿的眼睛又大又亮，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她，她眼底还有淡淡的婴儿蓝，纯净无比。 婴儿的眼神，似乎有治愈的奇效。 温锦和自家女儿对视的刹那，所有的担忧、烦恼，似乎都随风而逝。 抱着柔软的女儿，仿佛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拥有了无上的幸福。 “玥儿，阿娘的小玥儿。”温锦惊喜道，“你会喊娘了？” “娘娘……”玥儿盯着她的脸，看到她开心地笑了，玥儿更加兴奋的大叫。 不知不觉的，小公主也长大了。 钰儿更是成熟了许多，前朝的事务他已经能驾轻就熟。 起码她不在的这一个月，钰儿并没有弄出乱子。 只是，她跟萧昱辰约好了，要每日往来书信…… “娘娘，这是这段日子，皇上给您的来信。” 温锦刚想到这儿，逢春就端着个大托盘上前来。 大托盘上放着一堆已经打开过的信。 “未免皇上担心，这信都由太子殿下拆开看过了。” 逢春解释道，“太子殿下还模仿娘娘的笔迹写了回信。” 温锦连连点头，“正当如此！” 萧昱辰在前线打仗，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昏睡不醒，还不知他会但心成什么样。 只是……钰儿看他的信，还替自己回信？ 温锦脸上腾地一热……萧昱辰没写过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吧？ 温锦赶紧打开那些信，一一查看。 萧昱辰真的按照约定，每天都给她写了信。 即便有时候在急行军，他也会匆匆写下一行字，“夫君甚好，行军匆忙，勿挂念。” 见字如见人，苍劲有力的字迹中，温锦仿佛看到了坚定执着，爱妻，爱子，勇而无畏的萧昱辰。 温锦看信的时候，玥儿就在她身边厚厚的小羊绒地毯上爬。 几个宫女在逗她。 玥儿跟宫女们玩一会儿，就要回头看看温锦在不在，醒着没。 叫不醒温锦的这一个月来。 玥儿虽然没有闹人，但她每天都要去看看温锦。 每到黄昏时候，若不抱她去见温锦，她都要嚎啕大哭。 待温锦看完所有的信，一股暖意萦绕在心田。 行军打仗很辛苦。 但萧昱辰的信却很温暖，昔日脾气急躁的他，如今愈发沉稳。bigétν 他的字里行间，都是细水长流的温情与坚定。 他说，不管这场仗要打多久，他与全军在使臣被杀之后，都拧成了一股绳，全军上下一心，势必要一路击穿齐国。让齐国为其残酷暴行，付出代价。 如此言辞，更坚定了温锦要说服陈国和宋国，拉他们入局，而不是让他们隔岸观火。 …… 一直到次日早晨。 宫人才来禀报。 “娘娘，韩太傅和国师，已经打坐完毕，他们出宫梳洗更衣之后，再来拜见娘娘。” 温锦惊喜不已，“好，为本宫请太子来。” 钰儿下了早朝，就往仁和宫来。 他到仁和宫的时候，却发现温锦已经换上了出宫的常服，梳着普通妇人的发髻。 逢春怀里的玥儿公主，也换下了富丽带金丝银线，绣龙凤祥纹的锦被，换做了细棉的衣裳、小被子。 虽说料子还是好料，却是显得低调朴实得多。 钰儿敏锐得察觉到，这是某种讯号…… “母后要带妹妹出宫？”钰儿问道。 温锦道，“正是，叫你来，就是交代你一声。 “这一个月以来，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阿娘便可把宫中完完全全放心的交给你。 “我要去寻韩太傅，出一趟门，你把内宫也照顾好。” 钰儿瞪大了眼睛，“出远门？带着妹妹？” 温锦嗯了一声，“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回来。” “为什么要带着妹妹？”钰儿不可置信，“如果不顺利呢？” 温锦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能盼它顺利吗？” 钰儿皱眉道，“又不是我盼什么就来什么！我还盼着父皇这个月就能凯旋呢。” 温锦哭笑不得，“你说得也是。我带上玥儿，是去拜访的是一位老朋友，带着儿女，显得亲切。 “况且，我舍不得玥儿不见我，想来，她也是一样。” 没有萧昱辰陪在玥儿身边，玥儿的婴幼年本就“不完整”了，若是母亲也天天看不见，恐怕对小孩子的身心发育不利。 “母后会照顾好妹妹吧？不会……有危险吧？”钰儿小眉头皱得紧巴巴的。 温锦笑道，“当然，我是玥儿的亲娘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钰儿眉目深沉，“那……阿娘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呀！” 温锦再三向他保证，这次的事情不危险，就是去拜访一下老朋友……他才放心放温锦带着他的宝贝妹妹出宫。 温锦来到韩献府邸，对他道明来意。 韩献盯着小公主，也是一阵的惊讶。 但他惊讶的原因，却跟钰儿不同。 第684章 灾祸亦是转机，空间升级 韩献盯着小公主，眼神从惊异到狂喜。 “是她！这才是我预感中的徒弟啊！原来竟是小公主？！这是韩某的师徒缘分啊！” 韩献朝外看了一眼，“周老头儿不在吧？这可是我先发现的！” 韩献殷切地看向温锦。 “娘娘，韩某人可以收小公主为徒吗？” 温锦：“……” 认真的吗？这娃才断奶，还正吃手指呢？ 当初钰儿想拜韩献为师时，韩献犹豫不决，说钰儿并非他师徒缘分之人。 如今到玥儿，却是如此大相径庭的态度？ “嗐，小公主是学习道法的天才呀！这跟年纪无关，这天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韩献摸着下巴，目光矍铄。 温锦皱眉，谁知道女儿喜不喜欢呢？ 韩献有点儿着急，“娘娘，咱们是师兄妹，我肯定不会骗你。 “等周老头儿发现，他定要跟我抢！公主小姑娘家家的，跟周老头儿学画符，多不飒爽？ “还是跟我学心法掐诀，又好看，又实用！” 韩献此时，像极了搞推销，卖保险的。 温锦眼角抽了抽，“师兄，先说正事儿。丹药效果如何？你如今可以用道法了吗？” 提起丹药，韩献眼中再次迸发光彩。 “娘娘说自己不会道法，这话不假！您会的不是道法，是仙术吧？ “这一个月来，您哪儿是昏睡不醒呀？您是神游去修炼了吧？” 韩献惊喜又兴奋地说道，“这丹药已经不能用品阶来评价了。您瞧，看韩某人的状态，还看不出它的厉害吗？” 温锦这才定睛，仔细打量韩献。 主要是，他看到小公主太过于兴奋……掩盖了其他的状态。 如今经他提醒后，温锦也发现，他不光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就是之前的沧桑之感，都消失殆尽。 反而像是，一夕之间，年轻了十几岁。ъitv 温锦满意地点头轻笑，“那就好，咱们去一趟陈国都城吧。” 韩献微微一惊，又朝外头看去。 温锦来这花厅，除了抱着孩子以外，就跟来了逢春。 其他人则都在院子外头守候。 “就咱们这几个人？去陈国都城？”韩献有点儿懵。 “对，换上常服，去拜访一位老朋友。”温锦道。 韩献暗自吸了口气，“娘娘就不怕，陈国人得知您的身份，把您扣下来？” 温锦笑道，“师兄也说了，我练的是仙术，大概是不用怕的吧。” 而且，以她曾经对陈霸的观察，陈霸也不是那种人。 “还带着小公主？”韩献皱眉道，“万一有突发状况，娘娘用仙术自保，韩某人来守护小公主。” 说完，他呵呵一笑。 “也算全了师徒院缘分！” 温锦挑眉……怎么觉得，他像是盼着出点儿事儿呢？ “准备一下吧。”韩献朝外看了一眼。 温锦把逢春也叫了进来。biqμgètν 来的路上，她已经告诉逢春，“缩地成寸”大概是怎么回事儿。 逢春瞪大眼睛，惊疑不定。 但先前她已经听说了，皇上领“幽灵兵团”在齐国境内，偷袭得胜。 那会儿她就觉得不可思议，皇上是如何带兵突破边境防线，忽然出现在齐国境内的呢？ 如今，皇后娘娘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 但明白是一回事儿，自己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逢春扶着温锦的胳膊，站在那儿，等待着不可思议的经历。 “娘娘，韩某人没去过陈国都城，只是知道它的位置。未免出现的地方吓着人，韩某会选一个偏僻之地。”韩献一边解释，一边闭目念动心诀。 温锦抱着玥儿，领着逢春，随他走入那一片白雾之中。 看来韩献当真是修为提升了。 以前要走上一阵子的白雾，如今却像是过眼云烟，刹那间，就穿过去了。 映入眼帘的是深山老林。 明明是晴好的上午时光，这林子里却阴暗得很。 还有大鸟，呱呱地叫着，叫声凄厉惊悚。 很像是某些恐怖片的背景音乐。 “呵，真是够偏僻的！”温锦皮笑肉不笑，“所以，你觉得咱们要怎么走出这深山老林？” 韩献掐指一算，挠头讪笑，“搞错了搞错了……这是陈国都城外的大山。” “再来！” 韩献重新闭目，念动心诀。 逢春原本紧张又忐忑，这下也被搞得哭笑不得。 再次穿过浓浓白雾，他们还是在山上。 但是不远处便是一座寺庙，寺庙看起来香火不错。 寺庙前头的山路上，香客络绎不绝，来往如织。 “我们下山，租一辆马车，逢春打听一下，陈霸的府邸在哪里。我们去陈霸府上拜访。”温锦吩咐道。 逢春领命而去。 三个大人外加小公主一行，下了山，乘上马车，一路往京城大司马家中去。 几年不见，陈霸竟然已经跃然成为陈国大司马，地位超然。 韩献跟车夫坐在车辕上。 温锦和逢春在车厢里坐着。 玥儿睡着了，逢春抱着她。 温锦闭目养神……实则在空间里翻找。 那只红色暖玉镯子，终于被她找到了。只是它在空间里呆得太久了，又被埋了这许多时日。 温锦已经发现了……自打经历了洪水浩劫，空间里的时空似乎“扭曲”了。 它里面的时间，跟外头的时间不同。bigétν 她上次被关在空间里，分明是经历了“几度春秋”。 可外头才一个月而已。 这时空的扭曲，岁月的沉淀，浓郁灵气的洗礼……让这只镯子艳丽无比。 它仿佛沁润了天地精华，吸纳了充沛的灵气。 触手升温，温润无比不说。 镯子上的红色，更是鲜亮欲滴，那油亮的光泽，好像刚从灵泉水里捞上来一般。 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也不知陈霸还能不能认出这只镯子了？”温锦无奈笑道。 她把镯子放进檀木盒子里，又在空间里采了茶，用意念力炒制好。 又收了几波菜蔬，瓜果。 她才酿得酒，如今去看，却好似陈酿多年一般香醇。 而且酿酒所用之物，都是灵泉空间本土所产，这酒的滋味，非外头任何一种美酒能比拟。 温锦挪出两罐茶叶，两小壶酒，以及那只檀木盒子，放在装玥儿东西的那只箱笼里。 马车恰在此时，缓缓停下。 车夫道，“陈大司马府邸到了！” 温锦被扶下马车，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第685章 都怨他这张嘴呀 什么叫门庭若市？ 陈霸门前这就是啊！ 前来拜访的宾客，在门前排了两队，如同两条长龙，看不见尽头。 “这咱们得排到什么时候去？”韩献惊叹道，“要不，咱用传音术，把他喊出来？” 温锦：“……贸然前来，还是用常规点儿的办法吧。” 陈霸若是不知道“传音术”这种东西，岂不是要被吓一跳？ 再把他们当做什么妖魔鬼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常规点的办法？”韩献看着那两条长龙的队伍。 逢春上前，正要同那门房说话。 门房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后头排队去！” 逢春道，“我们是陈大司马的亲戚。” 门房用鼻孔看她一眼，不屑道，“每天像你这样，冒充大司马亲戚的，我见得多了！后头排队去！” “你若不信，可把这件礼物送进去，这是你家主子，送给我家主人的！ “你家主子一看便知，必要亲自来迎！” 逢春如今是宫中女官之首，她哪儿受过这等气。 她强忍怒火，拿出温锦给她的那只檀木盒子，好声好气的说道。ъitv 门房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挥手就要把她手中的盒子打翻。 “滚滚滚！谁有空给你递东西！没看见这儿忙着呢？” 那檀木盒子好险被打飞。 亏得逢春眼疾手快，又有功夫在身。 “你……这么多仆役，你叫一个人递进去不就是了？”逢春怒道。 她也是做过下人的，焉能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儿。 这门房就是故意刁难人。 门房上下打量她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温锦、韩献。 他不屑道，“亲戚？我看是‘外室’吧？就你们这样的，也敢找上门来？想登堂入室？ “嘁，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夫人的脾气？我眼看着你们是从租赁来的马车上下来的！ “你看看这些排队的宾客，谁家不是香车宝马？就你们这样穷酸的，还亲戚呢？ “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吧！快滚，不然我叫人打你走！” 门房说话间，那些排队的宾客也看了过来。 “小姑娘挺漂亮的！小哥儿说话温柔点儿嘛！”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扮什么亲戚呀！直接扮成相好的更容易进去呀！哈哈！” “如今女流之辈，都敢青天大白日的，来登大司马府的门了？不怕门第太高，崴了脚吗？” 各种酸话，揶揄之言，越来越不堪入耳。 逢春脸色难看地退回温锦身边，“主子，奴婢没用……” 韩献摸着下巴道，“看来还是得用非常规的办法呀！” 他正待念心诀。 忽然有人骑高头大马，朝这边疾冲而来。 “四爷，四爷回来了，快，快开侧门，迎四爷进去！”bigétν 门房赶紧殷勤地招呼同伴。 那纵马疾驰的男子，快到府门前才拽住缰绳，减缓马速。 他目光不经意的从温锦脸上扫过。 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艳……暗笑三哥真有艳福。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犹如被雷劈中，僵硬迟缓地转过脑袋，愣愣盯着温锦看了片刻。 “爷，侧门已开……” 门房殷切地跑上来为他牵缰绳。 陈家四郎却是翻身下马，疾步来到温锦面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恩人……是您？真是您？您怎么来的？怎么站在外头？快，快府上请啊！ “哦……您稍等！我去叫三哥来！ “三哥！三哥你快出来呀！你看谁来了！” 这陈四郎真是个急性子…… 温锦还一句话没说呢，他已经一溜烟儿跑进府中了。 门房拽着缰绳，一脸懵地看着温锦三人，又看看他家四爷那癫狂地样子，愣怔地回不过神来。 一旁排着长队的众人，一时间，连闲话都不说了，目光炯炯看着这边。 一个个脸上尽是好奇……一个小女子，竟被大司马的亲弟弟，这般激动地对待？ 怕不是四郎疯了？ 四郎不是说，他去叫大司马了吗？ 如今只等着看，大司马会不会亲自迎出来，便知这女子究竟是被门房贬损的穷亲戚、外室？ 还是四郎口中的恩人？ “这位四郎还真是个性情中人……”韩献摸着下巴，哭笑不得，“好歹想让我们进府，再去通知他三哥呀？” 韩献话音刚落。 就听见陈四郎的声音，“真的，我没看错！她的容貌我能认错吗？真是她来了！我要是撒谎，随便你怎么罚我！” 众人闻声，朝门口看去。 只见陈四郎真的把陈大司马给拽出来了。 大司马陈霸，朝温锦这边看了一眼。 他怀疑、茫然的神色，瞬间一凝，眼底的不可置信、狂喜喷薄涌出。 他甩开四郎，快跑上前，“竟……竟真是您？怎、怎么可能呢？您怎么来的？何时来的？怎也不写个信，我好出城迎您啊！” 温锦笑笑，“是，来得匆忙，原该提前投拜帖。” “来来来，里头请里头请！”陈霸回头道，“快，快去开正门！您得从正门进！” 陈霸亲自迎出来，众人已经是大吃一惊。 他此言一出，众人惊得下巴齐齐掉在地上。 什么人物啊？竟要开正门？ 那得是身份、地位比陈霸尊贵之人，方能让主人家以“开正门”之礼迎进府。 陈霸已经是大司马了，地位在他之上的人……举国也没几个，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门房腿一软，噗通坐在了地上…… 他脸色灰败，目光涣散而绝望……完了完了。 温锦温煦地笑了笑，“不必那么张扬，我悄悄来的，你也不要声张。” 陈霸看了看她一行，算上还在怀里抱的那个，一共才四个人。 “哦……明白。”陈霸点点头，“但还是得请您从正门入，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您请。” 陈四郎表情兴奋热切地跟在后头。 兄弟俩一起把温锦一行从正门迎进府中。 门口排队等候的人，面面相觑。 “这什么人啊？什么身份？” “竟然能让大司马那么客客气气地亲自迎出来？” “还特地开了正门请人进去……” 众人议论之后，纷纷扭脸儿看向那没眼力劲儿的门房。 “活该你这么久了，还只是个门房！还骂人家是穷亲戚！” “还说人家是来打秋风的……” “这还不算什么，他还说人家是外室呢！嘁！” 门房狠狠抖了一下，要死了…… 都怨他这张嘴呀！ъitv 门房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脸色灰败，垂头丧气地去收拾行装……他还是赶紧自己请辞吧。 总比被人打一顿，赶出去强啊……原来人人羡慕他能做大司马府的门房…… 现在，他自毁了前程啊！呜呜…… 大司马府的花厅里。 陈霸让人上了最好的茶，他目光热切且惊异地看着温锦，“皇后娘娘怎的会突然出现在大陈都城？” 第686章 温柔的背后，她坚定而强大 温锦笑道，“我怎么出现在这儿，不重要。我为什么而来，才重要。” 陈霸闻言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难道她的亲卫留在都城之外？ 据线报说，好像是听说她有一个多月，都没有出现在朝会的珠帘之后了？ 一直都是那个年幼的太子在监国。 难道这一个多月，她就在来陈国的路上？ 陈霸正在胡思乱想。 温锦却拿出了那只檀木盒子，打开来，往前一推。 盒子里的锦布上，安静的躺着一只绝美的红玉手镯。 陈霸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嗬……” 他倒吸一口气。 “这……这不是当初那只？” 看着很像，却又很不像！ 当初的镯子也是这么大，放在这只檀木盒子里。bigétν 也差不多是这个色儿。 但水头，通透度，光泽度……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啊！ 眼前这样漂亮的镯子，自己若是有，哪里敢私自送人，必是要献给皇帝，奉为国宝的呀！ 这红玉，红得纯粹，太漂亮了！ “俗话说，玉养人人养玉，玉是有灵性的，戴久了是会有变化，但这的的确确就是当初的那只。”温锦说道。 陈霸看着她，半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旁人戴这镯子，戴不出这效果。 但她戴嘛，就不奇怪了。 “这是当初您救了我母上，我聊表心意之礼。而且这礼物送您之时，远没有今日之美轮美奂。 “可见这礼物跟您是有缘分的，您还戴着就是。” 陈霸将檀木盒子推了回去。 他不动那盒子的时候没发现，这么一碰，他注意到，就连这檀木盒子，都比当初更润泽了。 檀木的纹路本就漂亮，木质紧实。 而如今，这木头的质地，如金如玉，光泽熠熠。 他脸上不显，心里却暗暗惊叹……难怪大梁皇后才几年的时间，名声便已经传遍天龙大陆！ 她身上果然有非凡之处啊！ 她的本事，恐怕比他所知道的更玄奥。 “我还记得，大司马送这只镯子时说过，但凡我他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定不推辞。”温锦笑说。 陈霸立即起身拱手道，“不错，是陈霸亲口承诺。” 不等温锦再开口，他就又补充道。biqμgètν “但出兵伐齐这件事……并非陈霸能左右的。吾皇他……” 陈霸为难地低下头。 温锦笑着点点头，“大司马果然已经猜到我的来意。 “当然，你说得是实话，此事倘若陈国陛下不同意，你便是再想帮我，也无能为力。” 陈霸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温锦道，“我想到这点，还来找你，就说明，你能帮我。” 陈霸不解地看着她。 温锦道，“我与你分析，你看我说得对不对？齐国挑衅大梁，大梁应战，本与陈国无关。 “听闻齐国在兴兵之处，也曾邀请陈国一起出兵。看大梁肥美，一起来分羹。 “但陈国没有同意齐国的邀约……” 陈霸连连点头，“正是！陈国绝不会出兵助齐伐梁。我还在梁国时，便与娘娘说过齐国的野心。” 温锦道，“是，所以我如今第一个来见大司马。 “若不谈及我们的故交，站在中立的立场上来看。也许有人会觉得，陈国等两国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更符合陈国的利益。 “但我给大司马托个底，梁国不会被这次大战拖垮。 “不管这场仗要打两年，三年，还是五年。梁国都有实力扛得住。 “我们的大船就要回来了，他们已经送信，此次海贸收获颇丰，珍珠、宝石、黄金、香柏木等等，装满了大船。 “在海贸之上，梁国已经远远领先于天龙大陆其他邦国。如果让梁国独吞齐国，我们也不是吞不下。 “还有梁国在战场上的伤亡率，你听说了吗？远远低于各国大战的正常伤亡比！ “为何梁国的将士越打越骁勇，越打越不畏生死？ “因为他们知道，梁国有强大的医疗团队，在拼死守护他们的性命安危。” 陈霸深深点头，“这事儿我知道，我陈国军队中亦为此轰动。” 他身为大司马，自然无比关注军中的事情。 许多将领听说梁国极低的战死率之后，都来向他请教，何以梁国能做到？ 还有些跟他关系很好的大将，知道他出使过梁国，甚至直言让他找梁国取经。 这不，取经的机会已经摆在面前了…… “我今日来也是有我自己的私心的，念及我们昔日的交情，我也不怕直言与大司马。” 温锦笑着说道，“一来，梁国的军医团队，是我与表姐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 “我并不希望他们的精力全都放在战场之上。” 温锦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我是大夫，医者父母心。我自己有了儿女之后，更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 “战场上的将士，谁不是爹娘的孩子？有些也已经为人父。 “看到这么多大好的生命，折损在战乱之中，我很心痛。我希望战争能早一天停止，百姓的生活能早一天回归平静。” 陈霸深深看她一眼，缓缓点头。 温锦的真诚打动了他。 他亦已经为人父，战场的残酷他是深有体会的。 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他亦是热血。 为人父之后，看见小孩子，他的热血里更多了许多柔情。 “而且，人的欲望怎么会有止境？吾皇御驾亲征，讨伐齐国……待到将来，齐国已经完全被我大梁吞下……” 温锦笑了笑，“吾皇的目光，会不会是整个天龙大陆？” 陈霸闻言猛然一震，错愕看着温锦。 温锦垂下眼眸，“我只是一个妇人，亦有妇人之仁。统一天龙大陆，自然有统一的好处。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果用武力统一，那么统一的背后，要付出多少鲜血、多少生命的代价？” 陈霸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娘娘所言……甚是！ “这不是妇人之仁，乃是大爱！” 温锦道，“所以，还请大司马在陈国陛下面前多多劝谏，从陈国的角度出发。 “你们如今出兵，声援梁国，付出极小的代价，来一起分羹……比将来，连肉汤都没有，要划算得多。” 陈霸望向温锦的目光，充满了诧异。 几年不见，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柔娴雅的怀王妃了。 她虽言笑晏晏，却也锋芒毕露。温柔的背后，是她坚定而强大的气场。 难怪梁帝，敢撇下朝政，御驾亲征。 第687章 他立马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陈霸再看向温锦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佩服。 一个小女子，身处他国都城，却能侃侃而谈，淡然自若。 而且她所言，有理有据，没有半分的虚张声势，真令人钦佩。 温锦见此次前来的效果，已经差不多达到了。 她便拿出给陈霸准备的礼物。 “这些茶叶，葡萄酒，还有瓜果，都是我大梁出产的好物。 “大司马无论是自用，还是送礼，都很合适。” 陈霸对茶叶和酒颇为喜欢。 温锦拿出那装茶叶的紫砂罐儿，他一眼就喜欢上了。biqμgètν “这紫砂可太漂亮了！” 陈国皇帝喜欢紫砂物件儿。 宫里有许多精致的紫砂茶具。 陈国境内，紫砂官窑也居多。 但他竟从没见过，哪个官窑里，能出产这么漂亮的紫砂，温润的光泽感，就像上好的美玉。 陈霸那里知道，温锦的紫砂罐儿是在空间里，经过灵气滋润，又有成倍的时间沉淀之物，自然有别样的美感。 他细细把玩着紫砂茶罐儿，忍不住打开来轻嗅。 “嗬！这茶香！” 扑面而来的茶香，让他精神一震，茶还未入口，仿佛人已经品到了极品的香茗。 他口中不由分泌唾液，似乎已有甘甜绵长的茶水沁润喉咙。 “绝了！”陈霸眼底星辉熠熠。 他小心翼翼得放下茶罐儿，不由搓着手道，“我陛下性情固执，很难听得进劝谏。 “但他却也是个大孝子，近来，太后娘娘身体欠安，使得我陛下忧心忡忡，几乎所有的经历都在太后宫中，心情更是烦躁不已。 “娘娘医术高超，不知娘娘……能不能为我朝太后，诊治一番？若能结下如此情谊，以后两国的关系，岂不更亲如一家？” 陈霸目光热切。 他也有私心，如果他能请来能人，医治好太后。 那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便更加重要了。 皇帝对他的信任和放权，自然更多。 温锦笑了笑，“我是秘密前来，如此，怕多有不合适。” 陈霸闻言，叹了口气，难掩失望之色。 “不过，这两罐儿茶以及两壶酒，可以送给太后。” 温锦道，“若太后症状有所缓解，你写信于我，我再配好了药，给太后送来。” 陈霸听闻又有转机，不由惊喜。 “这茶叶和酒，还有医治之效？” 温锦道，“试试就知道了。” “好了，不多耽搁，我们这就告辞。” “那哪儿行啊！娘娘远道而来，我还没进地主之谊，您怎么能走呢？ “我娘这些年，身体康泰，一直念叨着娘娘，说有生之年，若能再见到娘娘，一定要当面感激娘娘！” 陈霸极力挽留，不让他们走。 而且陈家的宴席已经准备上了。 陈家四郎早就把温锦到来的消息，告诉他家老夫人了。 老夫人当即拄着她的拐棍儿往花厅来。 陈霸正在挽留温锦之际，老人家就快步而来。 拄着拐棍儿她还嫌慢，甚至把拐棍儿往腋下一夹，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却脚步如飞地赶过来。 把老四两口子吓得一左一右护住她，生怕老人家再摔一跤。 “锦儿不能走！”老夫人上前，拐棍儿都不要了，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什么也要住上几日呀！” 温锦推脱不掉他们的热情。 当然，她原本也没打算来了就走。 她带着韩献和逢春，暂在陈霸家留下来。 大司马府设最高级别的宴席，款待来客。biqμgètν 陈老夫人看见温锦的女儿，喜欢得不得了。 “这小公主也太好看了，跟仙童一样！瞧这眼睛，又大又灵动！” 老人家本就喜欢小孩儿。 玥儿又是打从出生，就格外有活力，生机勃勃的。 她如今更是白白胖胖，皮肤细嫩如羊脂白玉。 陈老夫人夸她的时候，她像是听得懂好赖话，冲陈老夫人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哎呀，小公主听懂了呢！她冲我笑了！冲我笑了！” 玥儿不怕生，她伸手要陈四郎的媳妇。四夫人受宠若惊。 老夫人激动到，“快，快抱抱！难得小公主主动要你！这子嗣是能被带起来的！你快抱抱小孩儿！” 四夫人闻言，也不管这话是迷信，还是确有那么一说。 她赶忙伸手接过玥儿公主。 玥儿公主摸摸她的耳坠儿，拽拽她的步摇。 翡翠的耳坠，金流苏的步摇，都是闪闪亮亮的，是小公主最喜欢的。 四夫人脾气也好，她喜欢孩子，却一直子嗣艰难。 她跟陈四郎成婚已经有两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她娘家甚至张罗着，在她庶出的妹妹、堂妹中，挑个听话的送过来做媵妾，替她生个孩子，养在她身边。 陈四郎虽然性情像个大男孩儿，但对她真不错。 她娘家都这般提议了，陈四郎却断然拒绝。 “我们都还年轻，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四夫人感动得稀里哗啦，但也更加愧疚自己不能为陈四郎绵延子嗣。 如今，有这样吉祥地兆头，玥儿公主，就是把她满头的朱钗拔了，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咿呀呀……” 玥儿咬着指头，看着四夫人的脸，咧嘴直笑。 想要孩子，要不到的四夫人，怀里抱着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心都要化了。 “别难过，咱们也会有的。”陈四郎轻轻拥住她的肩头。 他总是能体察她的情绪，她眼角刚有些红，就被四郎留意到了。 “嗯！”四夫人点点头，愈发舍不得放开玥儿公主。 “四夫人请入席，奴婢来抱吧？”逢春上前，要接过小公主。 四夫人立马躲开了，“不用不用，难得小公主肯让我抱，就让我……再抱一会儿。” 这么眉眼精致，眼神纯澈的小孩子，她真是怎么都看不够。 逢春一时插不上手，只好在一旁看着。 此时餐桌上却发出一声惊呼。 “好酒啊！好酒！”陈霸神色激动，眼神狂热，他抱着那小酒坛，上下左右地看。 他像是想找出什么产地，什么酒坊出产的一样。 “难怪娘娘说，这酒可以送进宫里去给太后试试……” 这一打开小酒坛，他立马就察觉了不一样。bigétν 这酒味儿甘醇，入喉之顺滑，是他喝过这么多酒以来，从未遇见过的！ 原本不该在开席之前，自己就来这么一口，显得他多没礼貌。 但嗅到这酒香，他就忍不住了……一杯酒入腹，他立马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就连以前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一到冷天，就隐隐作痛的地方。 也随着这酒入腹，而舒坦温热起来…… 第688章 忽而她眼底一亮，错愕看着陈霸 陈霸立刻意识到，温锦送来的这酒，绝对不是普通的酒。 他不由深吸一口气，嗅那酒香……他顿时精神一震，“这酒陈酿许多年了，而且存放酒的地方，非同一般，酒也贮藏的好！” 酒香醇厚，一点都没有苦涩之味。 无论男女饮用，这酒都非常适合。 陈霸看着温锦送他那两小坛子酒……一开始他还觉得，梁皇后也太小气了，这两坛这么小！ 如今他却觉得……温锦太大方了！这么好的酒，若在陈国，必定奉为国宝佳酿，除了盛大的节日，绝不会轻易拿出来饮用！ 可刚刚温锦说什么？ 她说，既留下用饭，难得大家再聚，开一坛子尝尝。 那随意的口吻，好像这不过是一坛比普通酒略好些的酒而已！ 暴殄天物啊！ 她是这酒的主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酒的价值？ 不对不对……她说了，这酒和那茶叶，可以送进宫中给太后娘娘试试。 这就说明，温锦完全知道这酒的功效妙不可言！ 她那般随意的口吻……只是说明，她还有！这酒，她不缺！ 陈霸眼底猛然一亮，又惊又喜！biqμgètν “有门儿！”他忽然一拍大腿道。 周围人正热络地聊天。 特别是陈老夫人，见着温锦，比见着她自己的亲闺女都亲。 何况温锦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在亲昵之余，更多了几分崇敬感激。 她热络地拉着温锦的手，嘘寒问暖，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云云。 听得自己三儿子拍腿嚎叫。 她不悦地眼风扫过去，“一惊一乍的，像个大司马的样子吗？” 陈霸不在乎老娘的数落。 他目光热切地看着温锦，“娘娘，我明白了！我知道该如何行了！ “您说得极对，陈国当趁此时机，与大梁永结同好！这才是对陈国最有利的！” 温锦笑着点点头。 不枉费她拿出空间出品，给陈霸送见面礼。 陈霸小心翼翼的将酒坛子里的酒倒出一壶。 他亲自倒，不假下人之手……他恐怕下人们粗心，洒出去一滴都是莫大的损失呀！ 只倒了一壶，他立马把这一小坛子酒给封上。 “这些，等八月十五再喝。”陈霸严肃脸说道。 其他人都惊讶地看他。 三爷以前没这么抠儿啊？ 怎么那么一小坛子酒，还要放到八月十五？ 今儿都不够喝好吗？ 陈霸抱起另外一小坛，亲自回书房，将其藏好。 藏好了酒和茶叶，以及温锦送的瓜果，他才安心地回到宴席上。 那些瓜果，本来下人已经洗好，准备切花刀摆盘呢。 被陈霸“救急如救火”一般，夺了回去，“暴殄天物啊！知道有多浪费吗？” 下人：“？？？” 不削皮，不切……难道带皮生啃？ 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司马如此“节俭”？ 陈霸小心翼翼地从那些瓜果中，一样挑出一个——没错，是一个！ 带着皮，摆在一只白玉盘中。 别人都没份儿，他把那一只盘子，单独给了他老娘。 “娘尝尝，这是娘娘从大梁带来的‘特产’。” 陈霸精明，通过那酒，那茶叶，他已然明白，温锦送的东西，不是凡品！ 谁会大老远的，带些普通的水果来？ 老夫人瞧见旁人都没有，只有自己面前有，怪不好意思的。 她呵呵一笑，“那我就倚老卖老了！” 她倒是没谦让，剥了颗葡萄，放入口中。 “嗯？”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吃的是葡萄吗？ 甘甜爽口，口感味道都极佳不说，怎么还瞬间有了精气神儿呢？ 她立刻低头还想再吃一颗。 刚才那颗吃得太快了！她都没细品，是不是这葡萄带来的神奇效果。 可再去找……哪有第二颗葡萄？ 她狐疑地看向好儿子，“就……一颗？” 陈霸小声说，“剩下得，得给太后送去。就这一颗，也就您能尝尝！” 陈老夫人闻言，舔了舔嘴唇，她立刻用银筷子夹起刚才的葡萄皮，也给吃了。 “给老四媳妇尝尝，对她身体，定有好处。”陈老夫人道。 陈家人一开始不理解，三爷为何如此小气？ 待他们自己尝了那酒，吃到了一口那水果之后……他们才明白，三 爷对他们够好了！ 一家子人，再看温锦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 不管陈国国君如何打算，反正他们家，一定要跟这位娘娘，保持亲密的关系呀！ 陈霸那才两岁的小儿子，倒是不知道大人们的想法。 他只是特别关注四婶儿怀里那女娃娃。 那女娃娃太好看了。 他说什么都要坐在四婶儿旁边，紧挨着那女娃娃。 温锦一行人，用罢了饭，要离开时。 那小孩儿哭得稀里哗啦…… “待你长大，去梁国玩儿呀，玥儿也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温锦笑着跟那小孩儿说。 小孩儿也不知听懂听不懂，他咬着指头尖，含着两泡泪，吸着鼻子，目送女孩子一行人离开。 “我现在就进宫一趟！” 陈霸刚送走温锦，就立刻回到书房，拿出那酒和那两小罐儿茶叶。 他看着两小罐儿茶叶，简直痛心疾首…… “明明是送我的……结果，我只过了过手？” 他非常想留下一罐子来，拿起、放下、放下再拿起…… 挣扎良久，他一狠心一咬牙，还是放进了礼物盒里。 陈霸收拾了温锦送他的礼物，大步流星的坐上马车，往宫中去。 他生怕自己走得慢一点，就舍不得把这些东西孝敬给太后娘娘了。 陈霸没有告诉皇帝。 他直接求见了太后。 “这是老家人千方百计寻来的一些药酒，太后娘娘闲来无事时，可小酌一盅，能缓解头痛，精神不振的困顿。”陈霸说着，打开了那酒坛子。 太后不屑地笑笑，“药酒若是有用，太医院里养那么多太医……” 话没说完，酒香四溢。 她动了动鼻子，“咦？快倒一盅，哀家尝尝。” 陈霸依言，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盅。 太后娘娘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她抿了抿嘴，细品片刻。 忽而她眼底一亮，错愕看着陈霸，“陈司马老家是哪里的？老家人在哪儿寻来的这药酒？可还有？ “这药酒有效！只一小坛，也……太少了吧？” 刚刚她还嫌弃药酒，这会儿却嫌弃药酒太少！ 第689章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机遇呀 陈霸脸上哭笑不得，心里却在滴血。 也就是这酒，他开封了一坛子，所以把开封的那一小坛留在家里了。 别的东西，他都没敢私自留下，全拿来了。 陈霸摇摇头，“没有更多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啊！” 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忽然对他送来的礼物都十分感兴趣起来。 “那礼盒里是什么？” 陈霸连忙打开另一只礼盒。 两小罐茶叶，一篮子水果。 “这季节，怎么会有这么多瓜果？这是葡萄？苹果？梨子？哟，还有白玉瓜？ “这不是一个季节熟的水果呀？陈司马真是厉害，怎么把它们凑在一起的？” 太后看着这瓜果鲜亮亮，水灵灵的样子，不由自主口中分泌唾液。 她招呼宫女，“快，快拿去洗洗。” “别削皮！”陈霸连忙叮嘱。 太后闻言一愣，“啊？是有什么讲究？” 陈霸轻咳一声，“是，待会儿臣再慢慢跟太后解释。” 太后挥了挥手。 宫女去把水果都洗净，没削皮。 太后喝了那一盅酒之后，精神头儿越来越足了。 近来她食欲不振，头疼的厉害。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烧心烧胃，有口气，脾气也大。bigétν 但陈霸来了有一阵子，她却一次脾气也没发，反而越跟陈霸说话，越高兴的样子。 待那瓜果入口，茶香四溢。 太后娘娘整个人容光焕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她这些年来，状态最好的时候。 她瞪眼看着那水果，又愕然看向陈霸。 “这不是你老家送来的吧？” 除非陈霸的老家在仙境！ 陈霸微微一笑，“这些东西，实属难得，臣也只有这么多，自家得来，一点儿都没敢藏私，全都进献给太后娘娘了。 “只盼娘娘凤体安康，也能让吾皇安心，便是臣尽忠了。” 陈霸送了礼，便躬身告退。 陈国太后，自幼便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嫡出小姐。 后来顺利入宫，成为皇后。 她可谓一路顺风顺水，锦衣玉食，生活精致到指甲缝里。 也只有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的老年病找上她，让她不得痛快。 但今日陈霸送来的这些东西，忽然让她换发活力。 锦衣玉食的她，竟然从来没尝过如此好的酒，如此好的茶，以及那稀罕的水果。 “快，快请皇帝来！”太后连忙道。 陈国皇帝不愧是大孝子。 他彼时刚下了朝，正在同大臣们在勤政殿里议事。 一听太后有事，急寻他。 他撇下一杆子大臣，马不停蹄就去了太后宫中。 原以为太后是有什么不好。 但进殿却没瞧见太医，也没嗅到浓浓的药味儿。 反倒是有股甘醇的酒香，淡淡的茶香，还有沁人心脾的果香…… 这香味儿倒是叫他为了政事，烦闷头痛的脑仁儿一阵轻松。 “母后？” 皇帝看到容光焕发太后娘娘，不由一愣。 他回头看看自己走进来的殿门……怀疑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这真是自己母后吗？ 太后娘娘已经身体不适许久了。 宫里的太医各显其能，都不能缓解太后娘娘的苦痛之症……人老了，自然会这不舒服，那儿不带劲儿。 陈皇帝还在张榜，大肆招募民间神医…… 没听说哪位神医入了太后的眼。母后怎么忽然间，像是好了呢？ 人精神一好，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十几岁呢！ “皇上，来，快来！”太后满面喜色，神采奕奕。 皇帝却是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太后不知他心中想法……知道了非捶他不可。 太后给他到了一小盅酒。biqμgètν 比陈霸还抠儿，小酒盅，她只倒了七分满。 “皇帝一早起来朝会，太辛劳了，尝尝！” “白日不当饮酒……” “这是药酒，哀家就是喝了这个，顿时觉得头不痛，心中不积郁烦闷，身上也不燥热了。你快尝尝！” 太后如此推崇，皇帝不忍心拒绝，于是便抿了一口酒。 他顿时眼睛一瞪，诧异看着太后。 “怎样？” 皇帝一饮而尽，“这酒……妙啊！母后哪里得来的？” 太后卖了个关子，“皇上再尝尝这瓜儿果儿，尝尝这香茗。” 皇帝不知太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听话。 各样的东西，都尝了一遍之后……他顿时坐不住了。 “母后别藏着掖着了！快告诉孩儿吧！这样的好东西，朕作为皇帝，竟然从来没尝过！这，这……” 陈皇帝又惊又喜又懊恼，这样的好东西，他怎早不知道呢？ 难道他一直被底下人蒙在鼓里？ 进贡给他的，根本不是最好的？ 太后摆摆手，“这是你那大司马，悄悄给哀家送来的。他说，他也只有这么点儿，全进奉给哀家了。” 陈皇帝惊讶地张了张嘴，“陈霸……” “母后歇着，朕要好好问问他！” 陈皇帝一刻也坐不住，他立即命人召陈霸入宫回话。 陈霸就没走远。 他正坐在自己的马车上，等在宫门外呢。 以他对太后和皇帝的了解……这事儿等不到明天！ 果不其然…… 陈霸入得御书房。 “关门！”陈皇帝一声令下。 太监立刻在外头把门关上。 陈霸习武之人，察觉殿中藏匿了不少大内高手。 “皇上这是何意？”陈霸并不惊慌，他进献那些东西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遭。 “酒、茶叶、不应季的瓜果……”陈皇帝目光灼灼盯着他，“你怎么解释？” 陈霸闻言，撩袍跪下。 “回皇上，臣不敢私通外邦，但臣当年出使梁国，与当时的怀王妃结下兄妹之缘。 “臣从梁国回来，便已经奏明此事。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 陈皇帝点点头，“朕知道，朕也相信你。而且如今，怀王已经登基为帝。陈国并不打算和梁国交恶，有这份私交，并无坏处。” 陈霸拱手，“多谢皇上信任。这些礼品，便是大梁皇后托客商送来给臣之母亲的。当年臣的母亲送给她一只暖玉手镯。她也念着这份情。 “臣的母亲年事已高，试了那酒之后，顿觉不一样！大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之感。 “臣思前想后，梁皇后隔着千里之外，没有害臣母亲的必要。臣也知道，她医术超群，与药王谷关系非同一般。 “所以，臣贸然将这些礼物，借花献佛，献给太后娘娘。若能对太后娘娘凤体有益，臣甚觉荣幸。”biqμgètν 陈皇帝深吸一口气，身子微微前倾。 “你是说……这些东西，是梁皇后送你的？梁皇后、药王谷……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机遇呀！这是机遇！” 第690章 萧昱辰嫌她平日里不够温柔吗？ 陈霸有些愣怔地看着陈皇帝。 陈皇帝眉飞色舞，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想啊，前些日子，你奏禀说，大梁军队在和齐国作战过程中，伤亡率低到不可思议！” 陈霸点点头，“正是，武将们齐齐上奏，恳请联络梁国，效仿学习。” 陈皇帝伸出手来数算，“过人的医术，药酒，香茗，鲜果……这说明独立于四国之外的药王谷，已经跟梁国走得更近了！ “朕还在幼年的时候，就听说，药王谷那里风水极佳，而且药王谷的人擅长借助地理环境，种植药物，炮制药材。” 陈霸闻言，连忙拱手，“皇上言之有理！” “朕记得你还说过什么？他们的大船已经有远航的能力？”陈皇帝激动之下，面容发光。 陈霸连忙道，“正是，臣已打听到，梁国大船，不日将满载而归。” 陈皇帝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 “一步慢，步步慢……如今正是个机会，咱们大陈，绝不能再慢了！ “召集内阁，朕要亲自修书两封，派出两队使臣。一路往大梁宫中去，拜访大梁皇后和那位年幼的储君。 “另一路往梁国边境去，送信给大梁皇帝，告诉他，陈国将在一月之内，整顿大军，开往边境，支援梁国！”biqμgètν 陈霸躬身拱手，却忍不住抬头看向陈皇帝，“皇上？” 陈皇帝也目光沉沉，态度坚定地看着他，“你说，以梁国的兵力，他不能够战胜齐国吗？ “必能战胜！只是时间的问题。梁国兵强马壮，如今还有可以远航的大船！ “齐国又能扛得住多久？梁国未必会像我们先前预计地那般，越打越弱…… “倘若齐国扛不住，内乱再起，内忧外患之下……梁国提前取胜！国力消耗不多。 “那么他的矛头，会不会转向我大陈？” 陈霸深以为然的点头，依照温锦的性子……她必然不会。 但梁皇帝萧昱辰……那是马背上征天下的性子，他可就不一定了。 温锦今日说服他，也提及此事。 陈皇帝又道，“倘若让宋国走在咱们的前头……咱们这次又慢了一步。让宋国先与梁国结盟，咱们就被动了呀！” 陈霸连忙道：“皇上英明！” 陈皇帝点点头，“召集内阁议事！” 就在次日，陈皇帝先后三道命令发出。 第一，派使臣出使大梁，拜访名扬天龙大陆的传奇皇后，梁皇后温锦。 第二，派使臣前往前线，拜见梁皇帝萧昱辰。 第三，召集整顿军队，开往齐国边境！ 陈皇帝三道命令下发之后。 他来到他母后宫中，端着笑脸，也不说他是来干什么的，就笑眯眯地看着太后。biqμgètν 太后一开始还挺高兴，好大儿百忙之中，竟然还这么有耐心的陪她。 可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皇上不忙吗？” “忙，还有好多政务等着朕呢。” “那皇上去忙呀？哀家这两日已经好了太多了，夜里睡得香，一觉到天明。 “食欲也好了，吃什么都香。人到了哀家这个年纪，吃得下睡得香，就是大福气！” 太后笑眯眯的品着香茗。 陈皇帝手支着头，长吁短叹。 太后不解，“皇上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陈皇帝轻叹一声，“母后身体安康，再没有比这更叫朕开心的了。 “但朕最近，不知是不是操劳过度，竟然吃不下睡不着，头痛、咽痛……” 陈皇帝目光落在那有种古朴之美的紫砂茶叶罐儿上。 太后下意识地想护住那罐子……但念及儿子对自己的孝顺，她慈母之心也发动，不由长叹一声。 她恋恋不舍地叫宫人拿出她珍藏的另一只罐子。 “这茶叶效果不错，哀家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却从来没遇见过如此香醇，味道清新爽口的好茶。更重要的是，一杯淡茶下肚，就能让人神清气爽。 “且茶饮多了，容易影响睡眠。但此茶却不会，反倒有助睡眠。” 太后喋喋不休地夸了许久。 皇帝早就等不及，他在这儿坐了这么长时间，为的不就是这罐儿茶嘛！ 当然，也为了能品尝瓜果。 可惜他尝出来了，今日母后为他摆上的果盘，根本不是那日陈霸陈司马送进来的瓜果。 “多谢母后……”皇帝亲自上手，接过茶叶。 太后一脸不舍惋惜，连忙别过脸去，抿着茶压下心中不舍。 陈国派出的使臣才刚临近国门，就听闻，梁国的使臣竟然也递上通关文牒，要入境出使大陈。 陈国使臣尚未离京的时候，便听说了……促使他们皇帝如此着急的派使臣，与梁国交好。 正是因为梁国的茶、酒、鲜果，令皇室大开眼界。 皇室尚且不够分的东西，臣子当然没有份儿。 但这也勾起了他们无限好奇。 他们分外热情地接待了大梁前来的使者……席间，他们悄悄跟大梁使者打听。 “没想到能遇见诸位，倒是给沿途的官吏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大梁的使臣，把这人情世故，摸得透彻。 给在场的官员，每人一小罐儿茶，一小瓶酒。 那茶罐儿是真小，只有核桃那么大。 酒也是真少，五十毫升瓶装……物以稀为贵嘛。 在场的陈国官员，没有一个嫌弃的，一个个眼底亮如星辉，对陈国使者越发恭敬客气。 热情的如同“他乡遇故知”。 大梁使臣，也是真切的体会到了一把“宾至如归”的感受。 陈国的情况，由陈霸和使臣，分别报给了温锦。 温锦写信给萧昱辰，简单说了陈国国君的意思。 她的信，比陈国使臣到的要快得多，也好叫萧昱辰提前有所准备。 她没说，她是带着女儿同去“冒险”。 只说了陈国愿意出兵相助。 萧昱辰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写信，小心翼翼地问，“前些日子你怎么了？说话语气不同以往，温柔地都不像你了……叫我分外不适应。” 温锦：“……” 等萧昱辰回来，她一定要看看钰儿以她的身份，仿写的信件，究竟是有多温柔？ 另外，萧昱辰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平日里不够温柔吗？ 呵，温锦的目光陡然锐利。 她接下来要去宋国，否则，她一定先去前线，当面问问萧昱辰！ 温锦传信儿给韩献。 “师兄准备一下，咱们再‘出个差’。” bigétν 第691章 求娘娘移驾去救救我妹妹吧 温锦他们这次去宋国，比上次多了许多经验。 韩献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温锦上次给他的丹药运化之后，他的道法功力的提升，至今还未能探索到自己的边界和极限在哪里。 此次，温锦没带上玥儿。只有逢春和韩献与她同行。 她们到了宋国国都之后，温锦便写信给刘佳人。 刘佳人如今乃宋国大长公主，小皇帝的姑姑。 她的公主府，甚至比某些王爷的王府都敞亮气派。 “娘娘，咱们就在这茶楼里等她呀？” 逢春见温锦送了信之后，就坐在茶楼二楼的雅间里，一边品茶，一边听着一楼台子上，说书人在那儿讲故事，一点儿都不着急。 主子不急，逢春倒是急了，她忍不住问道。 温锦嗯了一声，继续听着。 逢春道，“她如今是大长公主，今非昔比，会不会不来啊？” 温锦摇摇头，“不会吧……” 记忆里的刘佳人果敢爽快，看着她时，眼里有喜欢还有崇拜。 虽然不见面，已有几年。 但茶楼里见个面而已，刘佳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婢子左眼皮老跳，总觉得有点儿不安……”逢春嘀咕道。 韩献在一旁，嗑着瓜子笑她，“你呀，怎么不了解你家主子的心呢？” 逢春挑了挑眉，“婢子怎么不了解？” 韩献朝一楼努努嘴，“没听见说书人在讲什么呢？” 逢春皱起眉头，她全部的心思都在主子和大长公主约见的事儿上……她哪有精力去听书？ “咦？这故事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逢春歪着脑袋，忽然惊讶道，“这不是咱皇上破除万难，救了太上皇的故事吗？” 韩献点点头，朝她示意道，“所以你家主子听得聚精会神呢！”bigétν 逢春这才恍然……从外人口中，听到自己身边人的传奇故事，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吧？ 但逢春仍觉不安。 “好像比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一刻钟了，刘公主是不是……” 逢春还没嘀咕完，忽然眼睛一瞪，趴到窗边朝外看去。 “不好！有官兵！” 韩献闻言，也来到窗户边，朝底下看。 “娘娘，官兵将这茶楼包围了！” 温锦这才缓缓转过脸来，“可看到公主仪仗了？” 刘佳人如果亮明身份和她见面，自然是要摆仪仗，清空茶楼，有官兵倒也不奇怪。 “没有……” “没有看见仪仗。” 逢春和韩献都摇头。 温锦挑了挑眉，没有仪仗，只有官兵……难道，这些官兵是来抓她的？ 她是梁国皇后，突然出现在宋国国都。 若有意抓她，说她是“细作”，便能将她拿下。 她只给刘佳人写了密信……难道是刘佳人把她出卖了？ 温锦微微蹙眉，记忆中的刘佳人不会这么做。 但时过境迁…… “娘娘！您先走吧，婢子留下等等看！”逢春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不由焦急催促。 温锦却坐在那儿，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娘娘……” 温锦摆了摆手，“莫急，稍安勿躁。我相信，刘佳人不会卖我。” 她又转向韩献。 “师兄，若是真有意外，你护住逢春离开，不用担心我。” 韩献拱手领命。 他刚放下手，站直身子。 雅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当当”两声。 没等屋里的人应声，外头的人便急不可待的推开房门。 “王妃……不，娘娘，是您吗？” 站在门口的不是刘佳人。 却是当初同刘佳人一同出使大梁的另一位使臣，刘子业。 “真是您！” 刘子业快步上前。 逢春和韩献都吓了一跳，两人一左一右要护住温锦时。 刘子业却已单膝跪下，拱手道，“求娘娘，求娘娘移驾去救救我妹妹吧！ “佳人……佳人她难产，已经折腾一天一夜了，至今孩子还没生出来。 “我只怕她……怕她……” 刘子业一个大男人，说话间眼眶发红，声音哽咽。眼看就要泣不成声。 温锦豁然起身，“还请贤王带路。” 刘子业微微一愣，惊异看着温锦。bigétν 温锦皱眉瞪他，“还不带路？愣着干什么？” “哦哦，娘娘这边请！车架已为您备好！”刘子业连忙沾了沾眼角。 他的确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请温锦去救他妹妹的。 温锦的医术，他早先在出使梁国的时候，就已经深知。 但今非昔比，他以为要多费口舌……毕竟，人家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梁国皇后。 更可况，这里是在宋国……万一对方不信他，以为他是设了陷阱，不肯跟他去呢？ 亦或者，温锦在这时候，对他提出什么要求……比如出兵援梁…… 她一旦开口，刘子业觉得，他恐怕没有拒绝的余地。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温锦什么都没说，痛快答应，还催他快点儿？ 她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不怀疑自己吗？ 刘子业有兵马开道，很快就把温锦一行，从茶楼接到了妹妹的公主府。 “这边请……”bigétν 温锦面上从容，但脚步如风。 刘子业得小跑才能为她带路。 “哥，佳人她，她……” 一个年轻男子，红着眼睛迎上来。他脸面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说话间他抖得厉害。 刘子业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他身后的太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还……还是晚了吗？” “啊……”产房里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刘子业却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立刻有了精神，“这不……这不还没事儿吗？！你那是什么表情？！吓死我了！” 刘子业抬手就要打那男子。 男子赶紧吸吸鼻子，“哥，我是说，她……她还没能生出来。” “不怕！我请来了神医！她来了，佳人就有救了！” 刘子业说着对温锦拱手躬身，“有劳您……” 温锦并不多言，只叫人准备好温水、皂豆，干净的长褂。 “她？她是产婆吗？这么年轻，她能有什么经验？ “哥，佳人和孩子有危险，您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看来这年轻男子是刘佳人的驸马。 他话音刚落，刘子业就一脸暴怒，“你给我住口！耽误了佳人医治，本王叫你一家赔命！” “可，可是……” “来人！把驸马给本王拿下！”刘子业一声怒喝。 驸马立刻被捂了嘴，拉了下去。 刘子业躬身向温锦赔不是。 温锦点点头，阔步进了产房。 第692章 我得偿所愿，死而无憾了 产房里，有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温锦脸上并无表情，她从容来到床边。 刘佳人脸色发白，虚汗把她的头发尽都沓湿了。 屋里有几个稳婆，此时也无比紧张。 刘佳人这会儿已经半昏过去，她小腹似乎还有宫缩，但人已经没有意识了。 “开到几指？”温锦问。 稳婆道，“开到六指就没动静了，折腾了这一天一夜，仍是连头都没出来……会不会……” “呸，别说丧气话！”另一个稳婆呵斥道。 但实则，她们全都慌了。 古代女子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 稍有不顺，可能就是一尸两命，或是保大保小的选择。 “可有备参片参汤？”温锦问道。 一天一夜，对产妇的消耗可想而知有多大。 但产妇吃不下东西，参片参汤最能给她提气，让她有力量坚持完整个漫长的过程。 “有，但喝不下，公主全都吐了。”产婆道。 “我来喂。”温锦四平八稳的端过参汤汤碗。 她的注意力这会儿都在刘佳人身上。 对温锦来说，万一情况不妙，连她和空间都没办法两全——那一定是先保住大人。 稳婆们看她年轻，完全不像是稳婆。 看她气质，也不像个大夫。 为了自己项上人头着想…… 稳婆们颤巍巍问道，“这位夫人，您……您是什么人呐？您这会儿进来是……是要？” 稳婆们知道，外头有王爷和驸马坐镇。 能放这年轻女子进来，一定是经过了他们首肯的。 但……万一出了事儿，会不会叫她们背锅？ “您要是没有接生的经验……” 不等稳婆把话说完，温锦猛地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 “我是大夫，人命关天，别想着摆脱责任。 “你们得信任我，我也信任你们，咱们齐心协力，保下公主和孩子。” 她原本淡定从容，给人以温煦之感。 但她忽然冷下脸说话，那种高高在上的威压，让几个稳婆连头都不敢抬。 几个稳婆都是专门给京中贵族夫人接生的……就是宫里的娘娘，她们也接触过。biqμgètν 却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叫她们如此紧张畏惧。 “听懂了吗？”温锦肃容问道。 “懂……懂了！”几个稳婆咕咚咽了口唾沫。 这气势……哪里是什么小姑娘？ 这比宫里的太后娘娘还威严呢！ 稳婆们再不敢想那有的没的……什么脱罪、丢锅，这会儿都不敢想了。 她们都将注意力收回，全然关注着刘佳人的状况。 “开了，宫口又开始开了！”一个产婆惊喜叫道，“参汤有用！公主恢复些气力了！” 温锦点点头……哪里是参汤有用？ 她趁着喂刘佳人参汤之际，直接取了空间的药丸给她服下。 要不说，求生是人之本能呢？ 刘佳人明明已经意识混沌，但她身体的本能立刻意识到，那药丸是保命的好东西。 她喉咙一动，都不等温锦用灵泉水给她冲服，直接咕咚把药丸咽下。 温锦借着喂参汤的动作，喂她喝下灵泉水。 她如牛饮一般，咕咚咕咚，大口吞咽。 正常人一天一夜不吃东西还饿呢，更可况是消耗如此巨大的产妇？ 刘佳人虽然还没醒，但一番牛饮过后的她，脸上溢出满足的神色。 “佳人，接下来你要好好用力了，跟着我调整呼吸，来，深深吸气……” 温锦温柔又坚定的嗓音，让意识不清的刘佳人，似乎找到了依靠，也找到了让她安心的力量。 她十分配合温锦的口令。 “吐气，用力……” “呀——”刘佳人咬着牙，口中发出用力的声音。 几个稳婆诧异地对视一眼。 她们在心底，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年轻女子！biqμgètν 她不仅仅是有威严……威严在产房里可没多大用。 她是真有本事！ “看见头了！看见孩子的头了……” “呜……不行，我好疼，我没有力气了，呜呜……” 刘佳人连眼睛都不睁，就开始抽泣流泪。 稳婆们急得想哭。 “公主，哪有人生孩子是不疼的呀？都要忍这一遭！ “您使使劲儿，再坚持一下……等生出来就好了啊！” 温锦却拉过刘佳人的手腕，落指在她脉门之上。 “消耗太大，她确实没力气了。”温锦说道。 “啊？那，那怎么办？”稳婆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惊骇茫然地看着温锦。 “我用扎针和助推的方法，帮助她宫缩生产，你们主意接生配合。”温锦沉稳说道。 稳婆们恍恍惚惚，惊诧看她…… 接生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过这样助产的？ 温锦却没功夫理会她们的惊疑，她借着从袖中拿出金针的动作，实则从空间里拿出金针。 她早已发现，金针放在空间里，似乎也有灵气加持。 她为刘佳人捻针，刘佳人身子微微一震…… 人还没醒，但宫缩明显更剧烈和密集了。 “好好好，就是这样的节奏，快了快了，孩子快出来了！” 稳婆虽然没见过这等功夫，但接生的事儿，她们可不陌生。 这情况明显有改善啊！而且是巨大的改善！ 温锦扎好了针，两手放在刘佳人的心口下方，肚子之上，轻轻的打转往下推。 “好了！太好了！头出来了！出来了！” 稳婆们齐齐发出一声喜悦惊呼。 这一天一夜，折磨地何止是产妇一个人？ 她们这些接生的人，也跟着身心俱疲，还要随时担心着自己的项上人头。 一天一夜，简直生不如死啊…… 如今，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温锦……是你吗？我这是，做梦了吗？” 刘佳人忽然掀开眼皮，怔怔地看着温锦。 温锦轻笑，“不是做梦，是我。” 她两手也没闲着，继续为刘佳人打着转助推。 刘佳人咧嘴笑起来……她这会儿似乎很轻松，疼痛感模模糊糊，离她很远…… “我好想见你，早就想了，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来宋国？ “我甚至想，如果你不愿意来，是否有一天，我可以去找你？ “我快不行了，却终于见到你了！ “我得偿所愿，死而无憾了……” 稳婆们闻言吓了一跳，娘啊……别啊！ 贤王早就下令，如果有危险保大不保小！ 如今孩子快出来了，公主不行了？ 温锦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稳婆们道，“她说胡话呢，你们不管她说什么，只管好好接生！” 第693章 您当受此大礼 “我保你不死。”温锦转过头来，对刘佳人道。 刘佳人混混沌沌，却咯咯笑出声，“这话，也就你敢说。 “你多说点！我爱听……我想听你说话，我想看见你…… “如果这是梦，就叫我不要醒吧……锦儿姐姐，我好想你……” 温锦：“……” 刘佳人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稳婆们恨不得多长出来两只手，好堵住耳朵…… 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是她们能听的吗？ 原来公主喜欢这年轻女子呀……难怪看见她，就有力气了呢！ 一开始驸马在外头，声嘶力竭的喊，给公主鼓劲儿。 公主根本眼皮都懒得掀，丝毫不为所动。 如今，看见这女子，公主就这么开心满足了呀？ “锦儿姐姐，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三年多了，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我们相处的那些个细节，我一个都舍不得忘记……” 刘佳人伸出手来，轻轻拽住温锦的袖角。 她看着温锦的目光，有濡慕，亦有深深的眷恋。 温锦简直哭笑不得，“松开，我在给你助产呢！碍事！你生孩子我使劲儿，真是欠了你的！” 稳婆们一个个听得心肝儿直颤。 她们偷偷抬眼，瞟见温锦。 她专注地用奇异的手法推着公主的肚子。 公主还有气力絮絮叨叨地说话，她却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敢放松。 “好，再加把劲儿，身子已经出来！” 稳婆们忍不住惊喜欢呼。 只要小屁股出来，后面就容易得多了！ 人家都是产妇使劲儿…… 瞧瞧公主多舒坦！她满眼星辉地盯着那年轻女子。 没瞧见公主使劲儿，倒是这年轻女子累得不轻。 “好了！孩子出来了！” 孩子咳了一声，立刻“哇哇”地哭起来。 刘佳人咧嘴笑了，“锦儿姐姐，你又救了我……” “恭喜公主，是位千金呀！” 稳婆恭喜的有点儿心虚。 但刘佳人的高兴却是真的，“女儿好！女儿真好！本宫就想要女儿呢！” “锦儿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为何我有为难的时候，你就会出现？“你是我的仙女姐姐吗？” 刘佳人抓着温锦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温锦点头而笑，“你说我是，我就是吧。今日你最大，你说了算。” 她一边哄着刘佳人，一边为她把针取了。 “喝点参汤，歇一会儿。”温锦喂她加了灵泉水的参汤。 刘佳人本不喜欢参汤那个味儿。 “嗯？” 但温锦端来这碗，却叫她眼底一亮，“姐姐喂的参汤，味道都不一样呢！”bigétν 嗯……温锦心说，这可不是错觉。 稳婆们一边擦拭包裹孩子，一边把这好消息传出去。 “禀告王爷！母女均安！公主已经醒了！” “我就知道！”刘子业兴奋的拿拳头砸在自己掌心，“我就知道她一来，肯定行！” 他兴奋的像头拉磨的驴。 温锦已经从产房出来了，他还高兴得在那儿原地打转呢。 “公主喝了参汤，睡着了。孩子在公主床头躺着。 “有乳娘，女官和嬷嬷们照顾着。” 温锦迎上刘子业的目光，向他解释道。 刘子业撩袍冲温锦单膝跪下。 “你快起来！这礼大了。”温锦连忙虚扶他。 刘子业却一脸严肃，“该行此礼！您远道而来，即便是微服前来，我们也当以最尊贵的礼仪接待您。 “但您瞧……我们没做好接待不说，还先让您进了趟产房，如此辛劳……” 刘子业脸上，既有感激，亦有惭愧，同时也有深深的钦佩。 温锦笑了笑，“对我来说，产房不是污秽之地，相反，那里是最崇高的地方。 “因为，那是爱和生命的延续呀，新生命的诞生，是值得庆贺的。 “当然，你们以礼待我，我很开心。这危急的事儿遇上了，你们没有避讳我。 “时隔多年，你们还如此信任我，我亦开心，且大受鼓舞。” 温锦的话，并非客套，她笑容温煦，语气如春风化雨。 刘子业眼眶微微湿润，现在回想起接到温锦的信以前…… 他听到妹妹撕心裂肺、又渐渐虚弱下去的痛吟声……恍如隔世。 他知道，若不是温锦到来，又施以援手……也许他就失去他的妹妹或是那孩子了。 刘子业此时有许多话想说……感激的，担忧的，表态的…… 想说的太多，一时却不知从哪儿开口更合适。 “公主不会睡很久，王爷可否给我准备间客房，我洗漱一下。”温锦道。 “对对对，这边，您这边请！” 温锦主动要求，让刘子业一下子回过神来，同时也自在了许多。 温锦为妹妹接生，头发都被汗打湿了，是该叫人家歇会儿，洗漱一番。 温锦没让公主府的下人伺候。 有逢春跟着她呢。 她沐浴更衣，逢春为她绞干头发，又拿熏笼熏干。 待主仆收拾好，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公主府给她预备了丰盛的膳食。 刘子业没让那个憨憨的驸马作陪，他陪着温锦用了饭。 饭间，谁也没谈及正事儿。 好像温锦这么大老远的来，就是来叙旧一般。 两人脸色如常，好像彼此都不着急。 直到用罢了饭，女官来说，“公主已经醒了，想见见王爷和贵客。” “您请……” 刘子业起身请温锦先行。 公主的寝房已经收拾干净，屋里烧着地笼，温暖宜人。 内间外间摆了几盆水仙，开的正好，分外芳香。 小婴儿在刘佳人的身边睡着了。 小小的襁褓，将她裹得严实。 她睡得很踏实。 刘佳人依靠在硕大柔软的枕囊上，垂眸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笑容恬淡满足。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 “锦儿姐姐！”她当即就要下床。 女官吓了一跳，连忙扶她。 温锦摆摆手，“你刚生了孩子，身体还虚着，别跟我客气……不然我还得救你。” 刘佳人闻言莞尔，“我就说，认识姐姐，便注定了我的大福气！若非姐姐，我今日必是……” 凶多吉少这个词……她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能体会。ъitv 刘佳人挥挥手，遣退了女官。 屋里只剩下刘佳人，刘子业和温锦三人时，他们这才谈及正事儿。 “姐姐如今前来，必是为了梁与齐国的大战吧？” 刘佳人直言道，“我与哥哥早就说过这事儿，我们想帮忙！但……” 第694章 他能，我肯定也能啊 刘佳人叹了口气，“哥，你说吧。” 刘子业对温锦拱了拱手，这才低声道，“长兄太子继位不久，便因病去世。 “继位的是长兄的嫡子，如今才不过十一、二岁。他母族强盛，外戚专权…… “如今朝中多有外姓党羽，宋朝……不复昔日辉煌。” 温锦看着刘子业微微点头。 “你身为贤王，又是‘皇叔’。皇帝年幼，你这皇叔责无旁贷。 “你焉能看着，你刘家的江山，被外戚玩弄于股掌之间……” 刘子业叹息一声，咬牙道。 “不瞒娘娘，我已在积蓄力量，刘家的江山，绝不能落入那妇人之手！ “娘娘别误会，我并非觉得女人不能参政…… “而是那女人，她勾结宋家，宠信奸佞，让宦官独领大权！ “宋家在宋国根深蒂固，如今把持宋家的宋钦又是个阴险小人！ “那女人表面事事依从小皇帝，实际上，她利用宦官控制皇帝……” 温锦闻言点点头。 她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而是耐心，且不带任何评判地听刘子业讲述。 不管刘子业语气里有批判，还是有抱怨。 她的面色都十分平静，给人以客观之感。 刘子业越说越激动…… 待他差不多发泄完了，再看温锦…… 她仍是认真地点头，既无嘲讽，亦无轻慢论断。 刘子业顿时觉得……难怪这女子在天龙大陆声名鹊起，她确实有成大事的气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贤王这般叙述，我说说我的感受。”温锦缓缓开口。 刘子业顿时坐正了身子，“您请！” 他倒是十分期待温锦这旁观者的看法。 “如今的局面是，无论王公、还是大臣，都对外戚专权十分不满。 “但小皇帝是为正统，而小皇帝又十分信服自己的母后、以及祖母。” 温锦没说完，刘子业就忙不迭的点头。 “正是！而且太后与太皇太后是同宗同族……若单是太后，还成不了气候！” 温锦点头，她笑了笑，“如此说来，其实大权没有旁落，还是皇权高度集中。 “外戚之所以横行，在朝中为所欲为……不过是仗着皇帝宠信而已。” 刘子业怔了怔，“可是皇帝年幼，太后与皇太后把他当傀儡！biqμgètν “他才十多岁，信任外臣，不如信那两个女人更多……” 刘子业说到这儿，不由愣了愣。 他忽然想起……在大梁，萧昱辰御驾亲征，已经有半年多不在宫中了。 温锦如今在宋国，那么大梁朝堂，完全交给了一个还不足十岁的孩子？ 刘子业顿时为自己刚刚的一大通抱怨而汗颜。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此事请教娘娘，真是问对人了！ “敢问娘娘是如何将大梁朝堂，全权交给年幼的太子殿下打理呢？” 刘子业起身，恭恭敬敬地稽首问道。 温锦讪讪一笑，“也不是这么说……我们只是在尝试中摸索，摸索后继续尝试。 “并非一开始就完全放权给他。是在小事上，看见他有自己的主意。 “他有主见有想法，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才慢慢把越来越多的权利交给他。” 刘子业闻言，眼底忽然划过惊喜，若有所悟。 温锦道，“我们对钰儿并没有那么高的期待。 “连我们这些历经许多事儿的成年人，也会做出不恰当的选择，何况一个孩子呢？ “没有那么高的期待，不怕他犯错，我们更有勇气，他也一样。 “人有勇气，不畏磨难与挫折，在试错中……他就慢慢成长了。” 温锦含蓄地笑笑……不是她“凡尔赛”。 但钰儿真心是自己成长为今日这般，让他国都羡慕的模样。 她基本上没操过什么心。 “朝中宫中，局势定然复杂，非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我也给不了什么建议……如果能说，贤王不如说说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瞧瞧，我与我朝中能人，能帮得上什么忙？” 温锦的话十分务实。 刘子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我们曾计划行刺皇后与太后……但宫中守卫森严，刺客一直难以得手。” 温锦微微点头。 “还有……”刘子业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又透着尴尬。 “我们发现年轻的太后与那宋钦……牵扯不清……” 刘子业说话间，像牙疼似的，暗暗吸了口气。 温锦愣怔片刻，不由恍然…… 跟外邦人，说自家“国母”这等香艳绯闻，是挺尴尬的。bigétν “小皇帝知道吗？”温锦问。 十来岁的孩子已经有羞耻心了。 如果自己的母亲，在他父皇过世后，做出此等秽乱后宫的事儿…… 他多半不能忍。 刘子业摇了摇头…… “太后娘娘十分小心，此事隐晦。我们也是为了行刺，严密盯梢之后，才发现端倪。 “倒是派了宫女和太监，在皇帝耳边吹了风…… “只是，这话不敢挑明，否则没有证据，就是株连的大罪。 “小皇帝完全不信。” 温锦点点头，“我倒觉得，这是个突破点。” “是啊！”刘子业也道。 一直没说话的刘佳人抬起头来，“如何叫皇上相信呢？一个孩子对其母亲的信任，不是外人说几句话就能破坏的。” 刘子业愁眉不展。 温锦却忽而眼神一动，“你们等我一会儿。” 她起身离开房间，叫人招了韩献过来。 她在院中问韩献道，“若有人蒙蔽了皇帝，如何叫皇帝知道真相？” 韩献怔了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叫皇帝亲眼看见不就成了？” “那人小心谨慎，望风之人无数，皇上这边刚要动，那边可能就已经撤了。” 温锦目光灼灼看着他，“二师兄，你肯定有办法吧？” 韩献皱起眉头，“唔，办法嘛倒是也有……需要韩某人从旁操作……” “那不成，”温锦道，“你不能在场，你有道符可以做到吗？ “你要是做不到，咱们回去找周凌风，他不是擅长道符吗？” 韩献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 “娘娘！师妹！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自家的师兄，不如半路认识的周凌风吗？他能，我肯定也能啊！” 温锦微微一笑，就知道，他吃这套！ 韩献托着下巴，拧着眉，苦思冥想…… “诶？有了！” 第695章 又一盟军 “还请娘娘叫人准备黄表纸、朱砂墨，以及一间安静的书房！”韩献搓着手，眉眼生光。 他只觉自己的主意妙极了，正迫不及待想试试。 “黄表纸和朱砂墨我带着呢。” 温锦说着去找刘子业，让他安排书房。 自打上次，萧昱辰要道符，韩献因为没带工具而无法提供时。 温锦就把这些东西放进了空间里，随时准备着。 空间被冲毁、又重建以后，她仍不忘备上这些。 “这边请……” 刘子业似乎被韩献那种跃跃欲试的情绪所感染。 他莫名觉得，温锦一定能给他们带来转机。 温锦从袖袋里拿出几张黄表纸和一小块朱砂墨。 韩献还未研墨，便“嗬”地吸了口气。 他诧异看向温锦，“哪里得来的朱砂墨？这般好的品质，我修行这么多年都从未遇见过！” 温锦坦然道，“宫里特制的。” 韩献皱了皱眉，他怎么不知道宫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难道周凌风一直用的都是这种品级的朱砂墨？ 嘿！那还真是暴殄天物！ “娘娘，等回去了，也给韩某人一些呗？” 韩献心酸道。 温锦点点头，“成，你把这道符写好，墨不成问题。” 韩献铺纸研墨，落笔纸上时……他再次惊讶了。 这纸……也不是凡品呀！ 不论墨与纸，竟然都有浑然天成的磁场能力加持……再加上他的精神力，这道符的能力，简直不可想象！ 韩献深深吐纳，凝神于笔尖。 红色的朱墨在那黄表纸上，宛如游龙，苍劲有力。 一张道符画完，符纸上金光闪闪。 那金光把韩献的脸都照亮了。 温锦和刘子业，就在一旁看着。 未免刘子业不信韩献的道符有威力。 温锦特意没有让他回避。 当那符纸上闪现金光时……刘子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biqμgètν 这……这是什么异能？ 他年少游离四方，也听闻民间有能人异士，有会捉鬼的，会道法的，会占卜算卦的…… 刘子业也拜访过一些人，他们中有些是欺世盗名的骗子，也有些有真功夫。 但眼前这幅奇异的景象，依旧打破了他的认知天花板。 太……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 韩献写出了三张道符。 这道符的效果，远超乎他自己的想象。 上头一层粼粼光芒，让韩献自己都惊异非常。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韩献看着那道符，忍不住感叹墨好、纸也好。 刘子业还以为，他是在感慨自己道符写得好。 刘子业哭笑不得……这位能人也太不谦虚了。 不过，温锦带在身边的人，本事一定不小！人家有不谦虚的资本呀！ “敢问先生，这些道符……有什么作用？”刘子业上前接过道符。 道符一入手，他“呀”地叫了一声。 若不是有些城府，他甚至要扔了道符，惊得跳起来了。 这道符竟然触手生热，倒也不烫，只是把他吓了一跳。 “此道符命‘千里耳’，倒也没有千里那么夸张，但皇宫中的动静，皆可入佩戴道符之人的耳中。 “只需要把这道符，放在那人身上即可。” 韩献把道符折成一只小小的三角形，放入刘子业手中。 刘子业皱起眉头，“可以在得知宋钦入宫以后，把这道符放在皇帝身上……” “不，”韩献却摇了摇头。 “此道符效力有一月之久。突然放在那人身上，那人必然会不适应。 “需要提前一些时候让他适应，他适应了之后，自然就能够有所取舍。 “他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他可以自行选择。” 韩献说完，又给刘子业一张道符。 “此为‘目明’符。自然是没有‘千里眼’的效力。但能叫人看见正常视力达不到的极限。 “配合刚才那道道符，自然能够‘明察秋毫’，想要通过有人‘望风报信儿’隐瞒真相？ “那恐怕会徒劳无功。” 韩献满意的摸摸下巴。 刘子业瞪着眼，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惊讶佩服。 关键是……这能有用吗？能起到多大作用？ “这‘目明’符，也是有一个月的期限？” 刘子业好奇问道。 韩献摇了摇头。 “那道没有，多则七八日，少则天。” 刘子业惊讶地张了张嘴，“那这……” “所以告诉你，要配合着用嘛！” 韩献道，“先用上这个听的，等发现那人入宫，再用上这看的！” 刘子业抿了抿嘴……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但聊胜于无吧！ “那……您手里还有一张道符？” 刘子业盯着韩献手里，最后一张道符。 “哦，我刚刚突发奇想，把这两种效力结合在一起，写了一张‘耳聪目明’符。 “能够同时提高听力和视力，因为是突发奇想第一次写，所以…… “这张道符的时效嘛，我也不确定。可以让伺候之人带在身上试试。” 韩献耸耸肩，递给刘子业。 刘子业：“……” 道符啊？不是很神奇、很高深的东西吗？ 临时想的？第一次尝试？这么随便的吗？ 韩献把三张道符介绍完，就朝温锦抬了抬下巴。 那傲娇地小表情，似乎在等他师妹夸他。 温锦并无别的办法。 她又去看了刘佳人和她亲自助产接生的小姑娘。 她留了些茶叶和水果给刘佳人，之后便带着逢春，同韩献一起离开公主府。 离开的当晚，他们就回到了大梁。 时隔一月。 温锦遣信鹰给刘佳人送“养颜丹”时，信鹰带回了刘子业的信。 “娘娘恩情，子业没齿难忘……子业已派遣军队，助阵大梁。” 温锦看着信的开头，不由一愣。 她连忙再往下看去。 “那位韩先生的道符，真乃神器！在那神器作用之下……小皇帝发现了太后与宋钦的奸情。 “小皇帝怒火中烧，提剑要去诛杀宋钦。 “可那宋钦狡猾，竟叫他逃之夭夭……小皇帝失手弑母……” 温锦手上的信，猛然一颤。 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 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让一个皇帝得知真相，从而摆脱奸佞的控制……又是一件幸事。 “小皇帝难以面对‘弑母’一事，主动禅位于子业……” 温锦缓缓折起那信……刘子业登基了。 一个月之内，他若要完全肃清外戚势力，恐怕不现实。bigétν 但他却在登基之后，立即派兵助阵大梁，可见其诚意。 温锦立刻提笔给萧昱辰写信…… 第696章 简直是在舔陈国和宋国 温锦的信送至军中，关于陈国和宋国，要出兵援梁，在军中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争执都在高级军官当中。 以卫鞅为首的部分军官，得知陈国和宋国的意思，气愤非常。 他们在萧昱辰的主帅帐中，气得面红耳赤。 “如今，我大梁士气正盛！我大梁必能取胜！ “他们眼看我大梁要赢，现在要出兵帮助大梁……呸！ “分明是来捡便宜的！ “原本我大梁可以独吞下齐国，却因为他们如今出兵，要三分齐国！ “我大梁辛苦征战，却要被他们分走战果！这凭什么？！”ъitv 卫鞅差点儿跟萧昱辰拍桌子。 他虽忍住拍桌，但面色涨红，唾沫星子四溅，气势强横得很。 但以郭劲为首的另一些军官，却不同意此观点。 “朝中派出使臣，游说两国助梁，正是大梁取胜的关键！ “卫将军可以试想一下。倘若陈、宋，一直旁观，而我大梁又能一直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那么这场仗，可能要打上年，甚至更久，大梁才能吞下齐的半壁江山。 “但倘若陈、宋，被齐国游说，要出兵助齐伐梁……于大梁来说，又会是什么局面？” 郭劲脸不红，声不高，循循说道。 “呵！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卫鞅道，“陈国和宋国，只要不傻，便能看出我梁国的实力。 “他们为什么要帮一直吃败仗的齐国？帮了齐国，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他们若是明智，就该躲得远远的，别掺和进来！” 郭劲摇头道，“非也……” “好了，你别跟我扯那些废话！ “朝廷派出使者，游说两国帮忙，本根就是多此一举！ “现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哼！” 卫鞅大手一挥，神色不善地打断郭劲的话。 他拱了拱手，“末将失态，皇上恕罪！末将告退！” 卫鞅对上萧昱辰，脸色依旧不好。 他领着他那一竿子人马退出大帐。 这群武将，出了大帐以后，还在议论。 “都是太子那小孩儿，还有皇后那妇人的主意！ “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就不该让皇上在外御驾亲征这么久！把朝堂交给‘妇孺’！ “现在我大梁朝堂的举措，一定沦为天龙大陆的笑话了！ “明明我们靠自己，就能取胜，现在却主动拉上陈、宋来分一杯羹！ “愚蠢！愚昧！简直是在舔陈国和宋国！ “你们看着吧！等陈、宋两国的大军开赴边疆，逼迫齐国投降之后…… “他们就该提条件了！什么他们的军费开支、他们对大梁的援助！他们要帮助监管、恢复齐国民生…… “呵，他们可以提一堆理由，要瓜分齐国的好处！我们在这儿苦哈哈、拼死拼活的打仗！ “让这帮孙子白捡便宜！” 卫鞅越说越生气，看他那愤懑的样子，好像恨不得能当面啐温锦一脸。 与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将领们纷纷点头附和。 “原本那战利品，可以咱们分……现在却要跟陈国宋国一起分…… “真他奶奶的叫人生气！” 这种不满的气氛，在以卫鞅为首的营中蔓延。 郭劲无不担心地将这些报于萧昱辰。 “只怕再蔓延下去，会在军中引起动荡。 “底下兵卒不明白大局，他们所知甚少。当然是他们的将领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而如今，卫将军等人，根本听不进劝……” 萧昱辰点点头。 “朕能理解他的想法。他长年戍边，如今战事推进虽难，却也一直在小面积取胜。 “比单调乏味的戍边，更能看到‘封侯留名’的希望。 “哪怕这场仗，要打上三年五载，但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这一切都值。” 郭劲皱眉道，“那他就没想过，万一……”bigétν “输”这字眼不吉利。 郭劲闭嘴咽下话音。 萧昱辰笑了笑，“有个词儿叫‘盲目自信’‘盲目自大’。 “说明人在过于自信和自大时，是‘盲目’的。” 郭劲的眉头皱得更紧。 “如今换将……恐怕不妥，也容易激起下头的兵卒情绪动荡。” 萧昱辰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朕已有对策。郭将军静观其变就好。” 郭劲挑了挑眉。 皇上难道有办法，扭转卫鞅等人的“盲目”？ 可他似乎也没发现皇上最近干了什么呀？ 他好像只是在帐里坐坐，外头转转…… “报——” 这日上午，主将们都在萧昱辰主帅帐中开会时。 忽然有紧急战报送到。 后头还跟着两个风尘仆仆的斥候。 “报皇上！斥候截获几封密信，并打探到异动！” 传信官脸色不好，气喘吁吁，额上冒着汗。 萧昱辰伸手接过密信。 他展开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其他将领，都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但见他脸色彻底黑沉下来。 其他将领这才相互交换视线……什么情况？ 难道两国援梁的事儿，又有变动？ 或是宫中出来什么事儿？ 要不，皇帝前几天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就连刚才，还一脸乐呵。 怎么忽然间，脸色就急转直下了？ 没等他们猜多久。 萧昱辰啪地将信扔在众人面前的长桌之上。biqμgètν “看看！”他满脸怒容。 众人大惑不解。 卫鞅示意郭劲捡起来看。 郭劲捡起，却先递给了他。 卫鞅也没谦让，他连忙看信，先是一目十行…… “什么？！这……这不可能！ “什么叫帮大梁只是锦上添花，帮助齐国则是雪中送炭。 “锦上添花能得利微乎其微，破败的大齐，已经没什么好瓜分的了！ “但若雪中送炭，灭了大梁，则是一块肥肉？ “我大梁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吗？我大梁浑身都是刺！” 卫鞅痛斥一句，又继续看信。 “齐国已经不具备和陈、宋平分大梁的实力。 “所以倘若陈、宋帮助齐国，灭了大梁，则陈、宋得利更大，而齐但求自保。” 卫鞅一边看一边骂。 待他看完信，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齐国信使送去陈国的信，被斥候半路截获。” 传信官说道，“但他们还派出了更多的信使，经由别的路去送信。” 卫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很愤怒…… 但那信上，却有一段话，说中了他的心声…… 第697章 亲自到皇后娘娘面前磕头跪拜 信上说，大梁并不欢迎他们帮忙。 如今大梁局势一片大好。 倘若他们去帮忙，大梁只会觉得他们是去瓜分好处，捡现成。 而他们帮齐国，则对齐国恩重如山，齐国一定会感激涕零。 所以……请他们慎重考虑。 卫鞅看完，把信递给郭劲。 郭劲一边看信，一边时不时的吸气。 他看完信，脸色亦十分难看。 这封信在诸位将领手中传阅。 大帐之中，一时间安静非常。biqμgètν 萧昱辰忽然道，“打就打！打一个齐国也是打，再加上陈国和宋国也是打！ “我大梁强盛，兵强马壮，朕御驾亲征，从无败绩！朕难道会怕他们吗？” 卫鞅张了张嘴…… 劝诫的话，他说不出口。 此时，郭劲叫斥候禀报所见的状况。 “陈国军队三十万，骑兵十万，轻骑六万，重甲骑兵四万，正开赴战场。” “宋国军队二十余万，还有战船不计其数……正开赴战场。” 萧昱辰皱了皱眉，表情沉郁。 其他诸将，暗暗吸气。 有人小声道，“倘若这两支军队与齐国合力，夹击我大梁，我大梁三面受敌…… “即便再从国中调派兵力……以我大梁一己之力，对付三国近百万大军……” 帐中不复先前那种漫不经心、浮躁骄傲的气氛。 每个人脸上都沉甸甸的写满了心事。 “皇上，我们派使臣去往陈国、宋国军中吧？ “皇后娘娘不是来信说，陈国、宋国已经被使臣劝服，要助我大梁吗？ “堂堂一国，焉能言而无信？说翻脸就翻脸？” 先前站卫鞅的一个大将，起身说道。 卫鞅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大将也看向卫鞅……却见卫鞅冲他点点头。 卫鞅起身道，“末将先前……太浮躁了。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齐国会如此厚颜无耻。 “陈、宋两国，既有意与我大梁结盟……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变卦吧？” 卫鞅声音不大，脸色发青。 萧昱辰冷哼道，“朕怕过谁？他们不愿助梁，反而要帮助大梁的手下败将。 “难道朕会怕他们吗？他们不打便罢了！他们若攻梁——那我们就一举统一天龙大陆！” 诸将闻言，纷纷色变。 再看萧昱辰，他没有一丝的玩笑之意。 他那年轻的脸上满满都是血气方刚，是自负与自傲。 大将们又看向郭劲和卫鞅。 只见两位大将沉着脸，嘴唇蠕蠕，却谁也没说出劝诫之言。 散会之后。 诸将立刻把卫鞅和郭劲围了起来。 “别慌，这有什么好慌的？ “只是齐国的信使，被我们拿住了！ “齐国肯定要拉拢宋陈两国……但两国又没有回信！ “两国的态度岂是那么容易动摇的？我们朝中已经去了使臣，率先争取到了两国的盟军位置！ “齐国是慌了，才会派信使，又是割地，又是求援……” 郭劲的话还没说完。 卫鞅却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抬眼看他。 “是啊！割地！我怎么没想到？”卫鞅惊声说。 众人不解看他。 卫鞅用拳头砸着掌心道，“齐国眼看要战败，倘若为了争取到两国的援助。 “齐国不但把打败梁国的好处给宋、陈两国。 “齐国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他自己的地，也割来补偿两国！ “你说，陈国、宋国，还能顶住诱惑，不助齐伐梁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 他原本是最不屑两国来军援梁。 诚如那信上所说，他觉得两国出兵，就是为了瓜分梁国自己拼命打出的胜利果实。 而如今，卫将军似乎态度发生了大逆转。 郭劲点点头，沉声道，“你说得有理。 “若是真到了哪一步，那也只好硬着头皮打了！ “所幸梁国兵马强壮，军粮充沛……” 卫鞅闻言，气得瞪眼，“你……” 他甩了甩手，让众人散去。 他拉着郭劲，进了他自己的营帐。 “皇上年轻气盛，自负常胜。可这世上哪有从不打败仗的将军？ “如果在三国夹击中败了……那大梁岂不……危矣？” 卫鞅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郭劲。 郭劲声音温厚，但表情多少有些嘲讽，“是谁前几日还在叫嚣，梁国朝中都是妇孺，昏招频出？ “是谁说，不该争取陈国、宋国做盟军？ “是谁说，大梁自己就能吞下齐国，吞下天龙大陆？ “这不过是齐国送了信给两国，两国尚未表态……谁又先怂了？” 卫鞅又羞又臊又气恼。 他跺脚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净讽刺挖苦人！ “好，我承认我狂妄了！我说错了！ “可这对眼前的局势有帮助吗？我承认，事情就有转机了？” 郭劲微微一笑，“当然有转机！” 卫鞅闻言一愣，他目不转睛盯着郭劲，“什么转机？” “今儿早上，娘娘飞鹰传书，已经告知皇上……齐国一定会派人游说两国，助齐伐梁。 “然娘娘请皇上放心，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陈、宋两国会助梁，不会倒戈。” 郭劲缓缓说道。 卫鞅盯着他，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当……当真？” “当然是真……” 郭劲的话还没说完。 卫鞅的大帐门口，就倒进来一群人。ъitv 卫鞅扭脸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人。 正是他刚刚遣散的那群大将——原来他们没有散开，反而是聚过来，偷听卫鞅跟郭劲说话。 众人讪笑着爬起来，朝后头小声抱怨，“说了别推、别推……” “郭将军说的是真的？” “娘娘凭什么有八成的把握？” “那还有两成没把握呢？” “娘娘究竟是怎么和陈、宋两国谈的？” 就连一直觉得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卫鞅，这会儿都目光灼灼看着郭劲。 希望从郭劲口中……或者说，从皇后娘娘那儿得到更多切实的保证。 郭劲耸耸肩，“我又没见到信，只是听皇上提了一嘴。 “你们想知道，就去问皇上吧！” 他背着手，慢悠悠出了卫鞅的大帐。 众人看向卫鞅。 卫鞅拧起眉头，脸憋得通红。 “看……看什么看！ “皇后娘娘倘若真的能如此力挽狂澜…… “本将、本将将来凯旋之日，一定亲自到皇后娘娘面前磕头跪拜！ “行‘臣子见君’的大礼，以示敬畏崇拜！” 卫鞅当众，扬声说道。 第698章 三叩九拜，求见皇后娘娘 不过半月，据斥候来报。 宋、陈两国的军队已抵边境。 他们以飞鹰传书的形式，与梁国主帅——皇帝萧昱辰取得联系。 三支大军，对齐发动了总攻。 原本预计要打上年，才能取得的全面胜利…… 不曾想，半个月之后，齐国就举白旗投降。 这场两国之间的挑衅战，最终演变成了，三国共谋吞齐的战役。 在齐国投降之后。 宋陈两国所派使者，前后抵达大梁军中。 他们带着自家君主的意思，前来求见梁皇帝萧昱辰。 在萧昱辰接见他们以前。 卫鞅就在自己营帐里啐了好几口唾沫了。 “我就说，这事儿有利有弊！宋陈都是堂堂大国，怎么能出尔反尔，不信守承诺？ “先答应了咱们大梁，再反过去帮齐国，没有这样的道理！” 卫鞅大手一挥，豪迈说道。 他麾下几个大将，斜眼看他，笑而不语…… 一个多月之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嘛，他们的到来，确实起到了大作用。 “他们出兵，也不是就‘亮亮兵器’而已，他们是真打啊！ “那他们的条件一定开得不低！ “你看看，宋陈梁国的使臣已经来了，接下来就是开条件了！ “唉……这事儿弊端也不小，到嘴边儿的肥肉，现在却要被宋陈瓜分了！” 卫鞅长吁短叹。 但总得来说，他表情是放松的，怡然的。 他麾下非常熟悉的大将，笑声玩笑道，“卫将军别说了，您上次就立下豪言，要给皇后娘娘磕头跪拜，行臣子大礼。 “这回，要是宋陈两国的诚意更高，您还能许什么呢？” 卫鞅瞪眼看他。 大将们都嘿嘿笑了起来。 这些戍边的大将，跟京城来的大将不同。 他们多是从战场上，经过一场场的实战，提拔起来的。 他们是真正的大老粗。 跟京城那些文雅的儒将不同，他们毫不讲究含蓄内敛，便是自家将军，他们也敢当面开玩笑。 卫鞅也不怒，正式的场合，他们不会有失分寸。 这私下里，他被开几句玩笑，倒也无所谓。 “嘿，你们还别跟我抬杠！ “宋陈若是能冲皇后娘娘的面子，不奸猾地想多占利益…… “我卫鞅当众、三叩九拜、求见皇后娘娘！” 众人闻言又哈哈笑起来。 卫鞅这次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的…… 就连他这个大老粗，如今也发现了……皇后娘娘那女人，真是不可小觑。 她在朝中的影响力，在整个天龙大陆的影响力……都超乎了卫鞅的预判。 齐国定然会给出优厚的条件，拉拢宋陈两国。 可没想到，宋陈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帮助大梁，直接攻齐。 换位处之……如果他卫鞅是宋陈大将，他即便不出尔反尔，也会故意拖延上一段时间，以拿捏大梁。 让大梁不得不用更高的利益，来换取他们的帮助。 但没想到，不论是宋还是陈，都没耍这个奸猾。 他们出兵、出战的速度，让卫鞅到这会儿都还如同在梦里。 所以，他刚刚故意说，“宋陈，若是冲皇后娘娘的面子……不多占利益。” 宋陈使臣哪里会在这战场之上，提及皇后娘娘——一个女子的面子？ 那岂不是叫皇帝颇为没面子？ 卫鞅看着他麾下那群大将，看着他笑，好似等着看他在皇后面前“出丑”似的。 嘿！这群老粗，他们哪儿知道，他早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卫将军！使臣已到，皇上命您带诸将一同议事。”biqμgètν 帐外传来诏令。 卫鞅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军服软甲。 有资格和他一起进皇上主帅大帐的将军们，也收拾仪表。 他们收敛起脸上玩笑的表情，一个个威风八面，不苟言笑，阔步前行。 他们都清楚，如今皇上诏令他们去，就是为和使臣谈条件的。 这是要商定天龙大陆以后的划分局面。 若共谋吞齐之后，天龙大陆将由四分天下，变成三足鼎立了！ 卫鞅等人，进帐之前，都深吸一口气…… 这也是一场“硬仗”啊！ 而且，比沙场之上，真刀真枪的仗，更不好打！ 他们一个个都得提起精神，铆足了力气！ “此乃我君在出兵以前，所交代的。后来，我君又接连来信，再三叮嘱。 “皇后娘娘于我君有恩，我君感念皇后娘娘恩情，更愿与大梁结下深厚友谊。 “遂提出如此条约，盼大梁尊贵的君主，能准允。” 宋国使臣先拿出他们君主的亲笔信函。 卫鞅身后的那群将领，都在盯着他看。 卫鞅不用回头，也感觉到后背简直烧得慌。 他们目光也太灼热了！ 谁能想到，使臣竟真的不顾及皇帝的面子——在这儿提皇后娘娘的名号呢？ 感念皇后娘娘的恩情，不能放在私下说嘛？ 诶？ 皇上那是什么表情？ 先是眉头紧蹙，后又眉梢高挑……ъitv 哦！卫鞅大喜，一定是宋国人话说的好听，条件却开得苛刻吧？ 哈！看来皇后娘娘的面子不好使嘛！ 卫鞅嘴角刚得意翘起。 就听萧昱辰道，“宋国国君诚意太足，朕完全同意，甚是感动。 “你们回去告诉宋国国君，梁宋友谊深厚，两国军民，情比金坚！” 卫鞅的嘴角抽了抽……怎么回事儿？ 叫他们这些大将来，不是为了多一张嘴，多一分说服力。 好舌战使臣，争取最大利益吗？ 怎么他们这些大将，还没吭声呢……皇帝就已经同意了？ 不止卫鞅懵，大帐里的将领们，个个都是懵的。 紧跟着陈国使臣亦递上君王信函。 陈国使臣道，“我陈国大司马，有幸在娘娘还是王妃之时，便与娘娘相识。 “娘娘对我陈国大司马的母上大人有救命之恩，与我大司马更有义结金兰之交……” 陈国使臣说着，斜了宋国使臣一眼。 那骄傲的小表情，帐内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 明晃晃地在说，“你先递信函又怎样？我们陈国跟大梁才更亲！” “哈哈哈……” 萧昱辰看着信，朗笑出声，“陈国君考虑周全！在新的边境建立最大的自由贸易市场。 “这想法甚好！而且于整个天龙大陆的共同发展有利！ “陈国盛产战马，牧场广袤，牛羊充裕。宋国纺织业发达，水运便利。 “我大梁嘛，兼而有之。朕愿与两国缔结友谊，愿天龙大陆四海晏清，国富民强！” 第699章 姜芊的老相好 卫鞅整个儿听懵了。 皇帝是一点儿都没问他们的意见，就自行决断了啊！ 他倒不是觉得，皇帝必须征求他们的意见……没这个道理。 而是……皇帝叫他们来，难道就是为了占个“人多势众”的气场？ 预想之中的“舌战使臣、据理力争”呢？ 待皇帝叫使臣去休息，夜里要给设篝火大宴，款待使臣。 使臣退出去之后。 卫鞅等人才看到那些条款…… 看到之时，卫鞅整个人都凌乱了…… 宋陈两国的国君，是皇后娘娘的亲兄弟吧？ 哪有人出这么多兵援战，最后的利益划分，却如此“谦逊”？ 宋陈也划走了齐国的一部分疆域。 但这些疆域都是以天险相隔，倘若划入大梁疆域。 那么宋陈必受更大的威胁，而大梁监管起来也更为麻烦。 齐国大军虽然投降，但如今还未征服整个齐国。 齐国各地还有贵族世家割据抵抗。 虽然在大军面前，那些小股的抵抗势力不成气候，投降只是早晚的而事儿。 但军队是需要庞大开支的。 宋陈没有向大梁要一文钱的军费开支。 人家自己去攻陷他们要划走的齐国领土。 齐国最肥美富饶的土地，六成以上，都划入了大梁疆域。 当然，大梁也要自己去打下来。 两国君王的信函，都十分诚恳且客气。 难怪自家皇帝刚刚笑得那么开怀。 便宜都让他捡了，他能不高兴吗？ “这不对啊……”卫鞅在那嘀嘀咕咕，“会不会有诈？ “这条款怎么看，都是对大梁最有利，最划算…… “他们出兵，开支巨大，图啥呢？我感觉有诈！” 其他人都看了卫鞅一眼。biqμgètν 郭劲笑道，“有诈又如何，条约白纸黑字立下，他们若毁约，我们再起兵就是！” “通商……”萧昱辰的手指，在通商二字上画了个圈儿，又在“自由贸易”上画了个圈儿。 “大梁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通过打仗，他们得不到。 “只有通过友好通商，才能得到。所以，他们愿意退一步，以得到这好处。” 卫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什么？” 大梁有什么东西，打仗得不到？而自由贸易能得到？ 萧昱辰两手一摊，“朕不知道啊，那得问皇后。” 此言一出。 卫鞅麾下大将，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卫鞅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啊这…… 待他们退出萧昱辰的营帐。 立刻有人凑到卫鞅的面前，“当众、三叩九拜、求见……” 说完还挑挑眉，眨眨眼。 “滚！”卫鞅啐道。 他眉头拧成疙瘩…… 不用旁人调侃他，他现在真的想求见皇后娘娘！ 他想请教——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能让宋陈拿出这么大的诚意，来助梁？ 不可思议啊！ 他一个领兵多年的人，怎么都想不通。 何以她一个内宅妇人，久居深宫的女人却能做到呢？ 如果能让他知道这其中缘故……哪怕三跪九叩，也值了！ 萧昱辰大宴使臣之后，让他的谋士们草拟出与宋陈两国的条约。 使臣带着条约离去。 梁国的军队又朝前推进了数个城邑。 齐国大军已经溃败。 梁国军队前行，势如破竹，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儿的抵抗。 倒是有一支先锋军……正是萧昱辰带领，曾经深入齐国的那支“幽灵兵团”。 先锋军行军速度极快，犹如神兵天降。 俘获了几千人的齐国王公贵族为俘虏，押回梁军大营。ъitv 王公贵族被俘之后，可想而知，梁国大军后续的推进，必将更加顺利和轻松。 可谓将一路畅行无阻。 梁军军营里的气氛，犹如过年。 有一部分人，已经在收拾行装，准备随皇帝萧昱辰班师回朝了。 萧昱辰也已草拟了前往大齐，建立新的行政府的官员名单。 接下来，他就不用在“亲征”了。 终于可以凯旋回京。 终于可以见到他的妻，他的儿女。 萧昱辰这些天，几乎天天都带着笑，眉目从未有过的仁慈和蔼。 全军似乎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平日里气氛严肃的军医营，大伙儿也开起了玩笑。 “听说那群贵族俘虏，将被押回都城。 “那些长得俊秀的，可能就做了咱们大梁贵族的面首了！” 军医营的女军官们，在军医里呆的久了，说话也开始像军爷一般大大咧咧，肆无忌惮，风格豪放粗犷起来。 “咱们在前线辛苦，如今俘虏了这么些人，不叫咱们先挑？ “反倒要送回去给京都的贵妇们先挑？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闻言，嘻嘻哈哈地笑那说话之人。 “心痒了啊？那你去挑啊！听说有个长得特别俊的，好几个军官为了争夺他，险些打起来！ “与其便宜了那些老爷们儿！不如你去把他收了，养做面首，多逍遥快活！” 又是一串笑声。 被取笑这女军官轻哼一声，“咱们院长还没行动呢，轮得到咱们去挑？ “你们谁敢去问问院长？院长要是对养面首不敢兴趣，让咱们挑…… “那咱们再去挑啊？” 众女军医正在嘻嘻哈哈地玩笑。 姜芊恰掀开帐帘进来。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面上多少还有些尴尬。ъitv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姜芊察觉气氛异样，不由问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怎么了这是？”姜芊挑了挑眉。 “她们说押回的齐国贵族里，有长相俊俏标致的……要去挑面首呢。” 一个女军医红着脸，笑着说。 姜芊哦了一声，“皇上若准，你们尽管去。” 女军医见她态度平平，不由胆子更大了些。 “她们说，得让院长您先挑啊，您挑完了其他人才敢挑。” 姜芊闻言，面上波澜不惊。 她进到里头，从柜子里拿了医案，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她已经走了有片刻……大帐里仍旧是安安静静。 “什么情况？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有人小声猜测道。 “你们不知道？院长的‘老相好’就是齐国贵族，据说还是前朝皇族呢！” 一个女军医，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其他人都眨巴着八卦的眼睛，十分好奇地盯着她，“说说，快说说！” “我听说，咱们这个皇家医学院，最初，就是那个齐国贵族，在背后支持院长开办的！ “你们说，院长的老相好，会不会也在这些俘虏当中？” 第700章 叫那些男人们看笑话吗？ “那咱们去看看吧？看看院长的老相好长什么样儿？” “咱们院长，可是皇后娘娘的表姐，是郡主！能让她相中的男人，肯定俊！” “而且能出资建学院……这手笔也不小啊！” 几个女子头对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 边说边嘿嘿直笑。 她们正嘀咕着姜芊和那位齐国前皇室……发展到哪一步的时候。 忽听“咣当”“哗啦”两声巨响。 女军官们吓了一跳。 胆小的还惊叫一声。bigétν 她们回头去看，只见陆欣黑着脸，推倒了桌案，桌子上的脉案书籍，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你干什么？发什么疯？”女军官们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冲她吼。 陆欣抬脚踢开桌子。 “你们刚才的话——再说一句试试？！” 陆欣死死地盯着她们，那眼神儿，犹如狼崽子。 …… 姜芊已经离开军医营。 她不知道，她走了以后，那些女军官们还在议论她。 她脚步不由自主地来到皇帝帐前。 萧昱辰交代过他帐前的侍卫，只要是姜芊有事儿找他，哪怕里面正在开会，也可进去通传。 姜芊瞧见侍卫朝她拱了拱手，正要进去通传时…… 她却忙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侍卫站在原地一愣，挠了挠头。 姜芊往回走了几步……却又猛地停下脚步。 从齐国都城俘虏来的贵族有好几千人。 她总不能自己一个个去找去看…… 肯定是直接问皇上，来得方便。 可她要怎么问呢？萧昱辰又会怎么想呢？ 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温锦就已经告诉她。 凤渊为了拉拢齐国贵族，同时娶了四个贵族家的嫡女为妃。 他已经娶了旁人…… 照他们姜家的规矩，她不会给人做妾，也不想和他的四个妃共事一夫。 打从那会儿起，她的心思已经全在医术上，全在医学院里了。 可刚刚，那些女孩子们的话，搅动她的心…… 让她不由自主地走到这儿。 “既然已经来了，何必‘临阵脱逃’，就问问又能如何？ “皇上会怎么想我……那关我什么事？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姜芊默默地跟自己说完，又转过身，朝萧昱辰大帐而来。 帐前的侍卫，瞪大眼睛看着她…… 这军医营的最高级女军官，京都的元容郡主……她到底进不进去？ 她跟个“摆锤”似的，在哪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 这次，姜芊已经行至帐前。 侍卫倒没急着进去，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郡主说不定待会儿又改主意了。 “郡主？”侍卫问她，要不要禀报。 姜芊讪讪一笑……算了。 问到了又如何？ 见到了又如何？ 还有意义吗？ 她正欲离开……却听到里头传来大将的声音，“有个特别俊的……” “哈哈哈，卫将军，你还有龙阳之好啊？” 姜芊闻言，瞬间色变。 她不等侍卫禀报，就阔步上前，径直掀开帐帘…… “诶，郡主，等……” 侍卫来不及禀报，帐中的人已经抬头瞧见气势汹汹的姜芊。 “见过郡主！”几位大将笑眯眯地朝她拱了拱手。ъitv 姜芊目光凶狠地瞪了卫鞅一眼。 卫鞅怔了怔……他没惹着元容郡主吧？ “皇上，臣女有事求您……”姜芊拱手，声音低沉。 萧昱辰摆摆手，叫其他人退下。 待帐中没有外人。 姜芊才问道，“被掳来的齐国人中……可、可有……” “没有凤渊。”萧昱辰笑了笑。 姜芊猛地抬头，错愕看着萧昱辰。 “锦儿来信，叫朕帮你留意他。”萧昱辰解释道。 姜芊的脸，腾地热了起来。 “啊……这，谢……谢皇后娘娘厚爱。” 姜芊鲜少流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态。 自打来了军中，她更是几乎没有过这般神情。 “朕问了先锋军，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 “过两日朕要班师回朝，就不往齐国腹地去了。 “朕会交代郭劲，让他留意凤渊的消息……郡主作何打算？ “你要跟着大军去齐国都城呢？还是带着医学院的一部分人回京述职？” 萧昱辰还没说完。 姜芊就急忙说，“臣女不去齐国。” 萧昱辰点点头，“可。” 姜芊正欲告退，想了想，到底是不甘心。 她深吸一口气，“臣女可以去关押俘虏的营中看看吗？” 萧昱辰点头，叫了个书记官来。 “叫他带你去，书记官统计的有性命户籍，你亲自看看也好。” 免得那个萧凤渊，自作聪明地隐瞒身份。 “谢皇上！” 姜芊告退，跟着那书记官去了关押俘虏的军营。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 军医营里，特别是高级军官的营帐中，因为她的事儿，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陆欣把那说姜芊有个“齐国老相好”的女军官，摁在地上打。 那女军官也不示弱，两人撕打不休，撞翻了桌椅板凳，把高级军官营帐，打得乌烟瘴气。 “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我……”一个女军官从外头进来。 她声音兴奋地嚷嚷着。 “我看见院长去齐国俘虏营里挑面首去啦！ “等院长挑完，咱们是不是也有份儿……” 话音落地，她才看见帐中的“一地狼藉”。 她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撕打成一团的陆欣和另一个女军官。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个人愣神儿的功夫，其他人赶紧把她俩拉开。 那女军官呸了一口，“听见没有？院长已经去挑面首了！ “你倒在这儿替她抱不平？她需要你这么跪舔她？巴结奉承她吗？ “呸！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你现在是陆欣就了不起了？ “谁不知道你以前是‘梁招娣’，改了名字，你就不是你了？恶心！” 陆欣眼睛里是暴怒的红血丝，“我是谁，叫什么名字，跟你无关！ “你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说院长闲话，就是不行！我今日一定要撕了你的嘴！” 陆欣甩开拉她的人，上前拽住那女军官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耳光。ъitv …… 等姜芊颇为失望地从俘虏营中回来时…… 这俩女军官的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头发乱了，衣裳也破了，一个眼眶乌青，一个嘴角流血。 姜芊看着她俩狼狈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咱们军医营的女军医，不是最团结的吗？ “今日怎么打起来了？要胜利了，要凯旋了，浮躁了？ “故意闹起来，叫那些男人们看我们的笑话吗？” 姜芊声音陡然严厉。 第701章 当面不敢说的，背后也不要说 陆欣和另一女军官，都低垂着头。 “说说呗，有胆量在军医营里打架，没胆量承认？”姜芊看着两人。 女军官斜了陆欣一眼，“她先动手的！” 姜芊看向陆欣，“怎么回事？” 陆欣咬着牙，两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的拳头也攥得很紧，似乎随时都要跳起来，再暴揍那女军官一顿。 女军官斜着眼，冷冷看着她，似乎料定她没法儿当着姜芊的面解释。 “怎么不说话？陆欣，为什么打架？” “看她不顺眼！”陆欣咬牙切齿道。 姜芊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 她挑了挑眉，“看人不顺眼就要打人？” 那女官冷冷一笑，眼底有得意之色。 “陆欣，我不信你是这种人。你便是看她不顺眼，也必有不顺眼的理由吧？ “是什么理由让你看她不顺眼呢？” 姜芊问道。 那女官闻言不忿。 她抬眸看着姜芊，“您这也太偏心了。” 她咕哝的声音不大，但姜芊听到了。 姜芊淡笑，“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上，再来论断我。 “我乃大梁郡主，皇家医学院院长，军中都督！ “我怎么做事，要你教我？” 女官闻言一惊，立刻面色发白的低下头去，“郡主恕罪……” 陆欣却诧异地看了眼姜芊。 “怎么，不敢说？怕人报复，还是怕我生气？”姜芊似乎猜到了什么。 陆欣张了张嘴，她皱着眉头，仍旧迟疑地欲言又止。 “罢了。” 姜芊摆摆手，“不想说的话，你们两个都闭嘴。” 她抬手招了旁观的人来。biqμgètν “你们说说，她们两个为什么打起来？” 姜芊问众人。 女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姜芊猛地一拍桌子。 “我们开玩笑说挑齐国俘虏，当面首的事儿……冯泉说郡主您有个‘老相好’就是齐国前朝皇族。 “他还是最初，在背后支持您兴办皇家医学院的人……也不知在不在这俘虏当中？ “冯泉说您会去挑他当面首……” 女子们被姜芊的威严吓了一跳，小声说道。 “我们正在听她说您的事儿，陆欣忽然怒了，推翻了桌子跟冯泉打了起来。 “冯泉说陆欣实在舔您、巴结您……骂陆欣是哈巴狗……” 女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清楚了。 冯泉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她站在那儿，如同秋日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 陆欣的脸色也不好看。 “对了……她还说，陆欣改了名字，说陆欣原本叫梁招娣……” 陆欣咬着牙，一言不发。 姜芊将目光转向两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冯泉迟疑片刻，噗通跪了下来。 “郡主饶命……我知道错了，不该胡说八道，不该……” “你很关心我的私事啊？”姜芊似笑非笑。 冯泉愣了愣，连忙摇头。 “你跟她们都是怎么说我的？ “也当着我的面说说，让我听听？” 冯泉连连摇头，惊惧之下，眼泪汹涌。 姜芊冷笑一声，“当着人面不敢说的话，在人背后也不要说！这是礼貌，更是修养！ “背后妄议他人，可耻至极！更可况我乃郡主，是皇上亲封，赐有府邸封号。 “知道妄议郡主，是什么罪吗？” 冯泉又羞惭，又害怕。 “卑职知道错了，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冯泉连连磕头，涕泪横流。 “罢了，这是在军中。” 姜芊看了看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指，“我不以郡主之名处置你。 “我乃军医营大都督，你以下犯上，扰乱军纪，造谣生事…… “数罪并罚，拉下去打五十军棍，革去军职，罚俸三月。 “另外，还要当众向陆校尉赔罪。” 看着冯泉被拖出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余悸。 “都散了吧。”姜芊遣退众人，“陆欣，你留下。”ъitv 陆欣垂着头，揪着手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在众人面前，她没怂。 单独面对姜芊，她却怂了。 姜芊起身给她拿了跌打损伤的药膏。 “抬头……” 陆欣缓缓抬起头来。 姜芊用手指腹沾了药膏，轻轻的涂抹在陆欣的脸上。 咦？ 这不是军营里常用的跌打损伤药膏。 这药膏竟然有淡淡的荷香，非常清雅好闻。 而且涂抹在脸上凉凉的，镇痛效果很棒，药膏还没涂抹均匀，痛楚已经消失了大半。 “为我报不平？” 姜芊笑看着她。 陆欣心虚地看她一眼，小声道，“我知道，我冲动了…… “下次，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做的更好。” 姜芊笑了笑，“下次你打算怎么做？” 陆欣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只是随口一说。 “其实她说的并不全是假的。”姜芊道。 陆欣愣了愣。 “不过，我没打算让他当面首。 “那个齐国前朝皇室，他跟皇上皇后娘娘都是故交好友。 “我刚刚还去问皇上，俘虏里可有他？皇上说，没有。” 陆欣目瞪口呆地看着姜芊，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你现在怎么想？会觉得我不是个称职的院长吗？” 姜芊笑眯眯地看着她。 陆欣连忙摇头，“不，您永远都是我心里最称职，最好的院长！” 姜芊笑着摸摸她的头，“所以，如果再遇见这样的事，你只管悄悄记下来。 “记住她们每个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说我的。然后来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别傻乎乎地自己脑门儿一热就冲上去，看看，这么漂亮的小脸儿挂了彩了吧？” 陆欣又激动，又感动…… “哪里漂亮了……” “你若不是故意把自己晒黑，绝对是咱们军医营最标致最美的女子。”姜芊笑道。 陆欣脸腾地涨红。 “不过，经过此事之后，她们恐怕没人会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她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嫡系’人马了！”姜芊说。 陆欣怔了怔，有点儿惭愧，“是……是我考虑不周。” 姜芊大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有什么不好？她们不说，也省得你听那么多的闲话。 “人身居高位，哪有不在背后被人议论的？ “站得越高，就会被越多人看见。被人看见，自然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她们眼里看到的我，并不是真的我，不过是她们自己的价值、观点评判之下的我。 “那与真实的我有什么关系？爱怎么说怎么说，眼不见心不烦。” 陆欣张了张嘴…… 姜芊这番豁达的话，让她揪紧的心，突然之间豁然开朗。 她顿时觉得呼吸都更加顺畅起来。 “以后，你在她们中间，被她们排挤，也会很正常。 “那只能说明，你没有随大流，没有泯没于众，记住了吗？”ъitv 姜芊拍了拍陆欣的肩。 陆欣重重点头，心中暖热而坚定。 第702章 为朕踏平齐国，诛杀齐国皇室 萧昱辰从京都来的时候，是带着大将郭劲来的。 但他如今班师回朝，却是带着卫鞅。 郭劲已经整顿军队，准备继续深入齐国，征服齐国疆土。 萧昱辰鼓励大军，大军就要分头行动之前。 临行前，姜芊再次找到萧昱辰。 “启禀圣上，臣女决定……带领一部分军医，随大军赴齐。” 姜芊垂下眼眸，脸颊发热。 萧昱辰看着她，不由笑了笑，“没找到啊？” 姜芊的脸，腾地热得更厉害了，“嗯……”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找不找到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最初花了大笔的资金在医学院建设上，他说……等我们有了足够的经验…… “他要学习这些经验，照搬到齐国来。 “皇上不也有意向齐国灌输我大梁文化吗？” 姜芊抬起头，眸中星辉熠熠，有坚定也有期盼。 萧昱辰点点头，这会儿，他收起调侃之意，态度严肃而认真。 “朕虽然是武行，却也明白，如果单靠武力，占领一国，是岌岌可危，不牢靠的。 “被武力征服的齐国，随时都有可能反叛大梁。 “但如果以怀柔之策、用相同的文化、仁爱之政，靠博大和兼爱收复的齐国，最终会被我大梁同化。 “两国人民没有异心，那才是真正统一的大梁！是牢不可破的整体。” 姜芊正待吹捧他几句。 外头忽然有传信儿官，在帐外禀报，“启禀皇上，齐国皇室送来礼物给吾皇。” 姜芊诧异看着萧昱辰。 却见萧昱辰也有点儿意外，“现在送礼？这送得是什么礼？” “投诚之礼？”姜芊问道。 萧昱辰冷冷一笑，“现在若要投诚，只能拱手送上齐国的疆域，才叫有诚意。 “否则，三国大军压境，势如破竹，难道还会撤军吗？” 几位大将，也听说了齐国皇室送礼之事。 他们纷纷赶来萧昱辰大帐之中，一来是看看齐国皇室打得是什么算盘，二来是看看萧昱辰的意思。 大将们都聚集在萧昱辰的帐中。 齐国的“礼物”也送来了。 礼物之大，竟是用一个板车拉着。好在萧昱辰的大帐，也足够大。板车被拉进帐中。 侍卫已经检查过帐内的东西，确定没有危险之物，才让板车进帐。 但板车仍旧用一块很大的厚布盖得严严实实。 萧昱辰狐疑地看着前来送礼的齐国人。 “怎么个意思？” 齐国人示意自己的随从，“揭开布，请大梁皇上过目！” 唰—— 那布被揭开来。 竟有音乐声响起。bigétν 众人定睛一看。 板车上竟站着好几个轻纱薄衣的美丽女子。 女子中有三人，吹着长萧，陶埙，巴乌，其余女子随着音乐声曼妙起舞。 那柔软的腰肢，轻薄的纱衣，随着她们的舞动，如柳扶风。 气氛严肃的大帐，顿时弥漫着一股靡靡之气。 女子们芬芳柔软，与军营中的气氛格格不入。 所以，她们一出场，便吸引了帐内所有男人的视线。 她们轻盈的从板车上舞动着跃下。 她们像翻飞的蝴蝶，时而撩动对面的将军，时而又躲开。 这群将军们的视线，不由被她们吸引，紧紧地黏在她们身上，渐渐变得迷离…… “不对！” 萧昱辰只觉浑身发热，小腹之中，像是有一股欲望的洪流。 他甚至有股子冲动……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儿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抬起，向那领舞的女子伸去。 那女子抛他一个媚眼，边旋转边向他跳过来。 “皇上！”姜芊忙叫他一声。 萧昱辰此时已经发觉不妥。 他身体的反应，叫他羞愤又恼恨。 但理智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身体。 就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争夺他身体的控制权。 “该死……” 萧昱辰咒骂一声，狠狠地咬了下舌尖。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温锦给他带的药。 钰儿说，他母后的药能解百毒！ 萧昱辰不确定自己这反应……是否为中毒。 但，哪还有时间想那么多。 他连忙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女子，他更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把耳朵也堵上。 他从怀里摸出白玉小瓶，倒出一枚药丸来，连忙吞入腹中。 他把白玉瓶放在鼻端…… 清新淡雅的荷香充斥着他的鼻腔…… 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好受些。 身体里奔涌的欲望，渐渐冷却下来。 他的身体恢复平静，心里的羞恼却更添一层……齐国皇室，欺人太甚！ 若不是锦儿的药，有此神效，他是不是就会做出对不起锦儿的事儿？ 即便……现在还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但他仍觉羞耻！ 在陌生的女子面前，他竟有这样的反应……简直、简直太羞辱人了！ 萧昱辰虽不想承认，但他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 锦儿那样的女子，她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呀。 自己刚刚的失态，太……配不上她了。 “放肆！”萧昱辰怒喝一声。 “来人！把这群妖女，拉下去砍了！ “还有这妖使，通通拉下去砍了！” 萧昱辰出离愤怒。 女子们吓了一跳。 乐声停，跳舞的女子也都停了下来。 她们惊慌地相互对视…… 什么情况？一支舞都没跳完——拉下去砍了？ “皇上……皇上是不是误会了？”齐国人大惊。 刚才还一脸得色的他，连忙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啊，这些女子，都是齐国皇室精心培养出来的。 “她们本事皇宫里的舞姬……都是干净的处子之身。 “皇上若是喜欢，可以留下……若是不喜欢，可以赏赐给各位将军！” 萧昱辰朝其他人脸上看去。 他见帐中大将们，一时迷茫，一时又痴痴地盯着女子们，眼眸里流露出欲念。 “分给众人。” 萧昱辰拿出温锦给的药，叫姜芊分给大将们。 这大帐里，如今除了他，就只剩下姜芊眼神最清明了。 姜芊接过药，分于众人。 大将们纷纷服下解毒药丸。 过了片刻之后，他们眼底都有震惊之色。 但谁也不好意思说…… “众将听令！” 萧昱辰拍案，怒声道，“为朕踏平齐国，诛杀齐国皇室！ “今日杀一百齐国俘虏以祭天！” 舞姬们闻言，倒吸冷气，纷纷跪地。 刚刚她们还以为萧昱辰不是认真的……但现在，谁还会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女子们纷纷跪地，痛哭求饶。 第703章 非刀有罪，乃握刀之人的罪 “这些女子的舞曲，似乎能夺舍人的心智，激起人与生俱来，最原始的欲望。” 姜芊声音清清冷冷的。 萧昱辰皱眉怒哼一声。 他太生气了！ 他在外征战这么久，一直干干净净！一直没有愧对锦儿。 如今眼看要班师回朝了……给他来这么一出儿？ 叫他“不干净”了。 他真的要气死了！憋屈死了！bigétν 他怎么见锦儿？ “但臣女还是请求皇上赦免齐人的死罪……” 姜芊拱手躬身，替齐人求情。 萧昱辰转过脸，冷冷看她，“因为元容郡主在齐国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对齐人有感情？” “并非如此！”姜芊连忙说道，“我大梁皇上乃一位仁爱的君王。 “皇上刚刚不还说吗？武统虽能带来统一，却不能带来长治久安。 “大举的杀戮，虽然会令民生畏。却也只会激化矛盾，埋下仇恨的种子。 “而且，若杀俘虏，那么接下来的征战，将军们必遇见更加顽强的抵抗。 “倘若投降也是死，那原本怕死之人，也会奋起抗争到最后吧？ “所以，臣女为齐人求情，实在是心疼我大梁军兵。” 姜芊躬着身子，在帐中沉稳说道。 齐国女子们，跪在那儿瑟瑟发抖地哭泣。 她们却也纷纷好奇地看向姜芊。 她们似乎不明白，为何这军营大帐之中…… 一个女子竟然能在皇帝和众将军面前，如此说话？ “呵，”萧昱辰心中火气难平。他太愤懑了，“元容郡主，你刚刚自己亲眼所见！ “你看到了齐人的邪术！大战这么久以来，你也看到了齐国上下有多邪恶！ “若不是他们那些邪道，大战何以推进那么困难？！ “留着此等邪种……乃是‘妇人之仁’，终将贻害万民！” 姜芊看了看那些女子。 那些女子连忙向她作揖磕头。 虽然她们也不明白，她何以在这儿有话语权……但整个大帐之中，似乎也只有她一个女子在替她们求情。 “臣女知道，她们所用之术，确实有些邪门儿…… “但娘娘曾说，我们觉得厉害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不够了解，存在即合理。 “不如……将她们交给娘娘。由娘娘处置发落？” 姜芊看着萧昱辰道。 “姜芊你……” 萧昱辰大怒，拍案指着姜芊的鼻子。 他原本就觉得对温锦心虚…… 姜芊还让他把这群女子交给温锦？！ 众将看着皇帝如此愤慨的模样……不由暗叹，看来传言非虚，皇上真的是“惧内”啊！ 他们是男人，当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就是一点点的身体冲动而已。 你不说我不说……这有啥呢？ 这只是个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吧？ 瞧把皇上气得，甚至要踏平齐国。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 “众将可能不理解，朕何以这么生气？ “兵书上言，此乃破坏人志气的毒药——众将可以回忆，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你的精神、心志可还是你自己的吗？ “如今大战还未结束，齐人送来此等东西……存的是什么心？ “诸将扪心自问，若非皇后娘娘的解毒药丸，接下来，会发生什么？bigétν “这些妖女，是否会挑唆诸将不和？是否会挑唆我大梁君臣不和？ “呵，非朕不仁，乃是齐人用心险恶歹毒！” 萧昱辰掷地有声的话，立刻叫众将恍然大悟。 不少将领纷纷点头。 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拽过一个舞姬…… 大将冒出一背的冷汗。 “是啊！果然用心险恶！” 细看……舞姬拢共只有十来个。 可他们这里的大将，却不止这些…… 刚刚乃是所有男子的眼神儿，都混沌了。 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更混沌……以至于乱了伦理纲常？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不禁冒冷汗。 “以妖术乱人心智，其罪当诛！”大将们纷纷说道。 “郡主！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我们是被训练出来的，歌舞已是本能！” “我们都是奴婢，哪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若刀杀了人，是刀有罪？还是拿刀的人有罪？” 舞姬们发现，这群男人真是靠不住…… 意乱情迷的是他们！ 如今醒过神来，要杀了她们的，还是这群男人们！ъitv 只有郡主一个未曾被蛊惑的女子，愿意替她们说情。 于是这群舞姬，纷纷向郡主磕头求情。 “皇上，娘娘一向怜恤没有自主之权的女子…… “此次大战能够所向披靡，以如此短的时间，大获全胜，娘娘亦付出良多！ “您何不将这些女子作为‘战利品’，送给娘娘，任凭娘娘处置呢？ “娘娘要杀要剐，还是要改造她们……皆由娘娘的心意。” 姜芊已看出萧昱辰的怒气。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再次恳求。 这群舞姬也是懵了…… 什么个情况？ 把她们，作为“战利品”——送给一个女人？ 怎么滴？ 大梁的皇后娘娘，她喜欢女人啊？ 不然……把她们送给皇后，岂不等于让她们去送死吗？ 只是换了个时间，换了个死法而已啊？ 就在这群舞姬发懵的时候。 萧昱辰终于同意了姜芊的提议。 “也好，朕今晚就写信给皇后……这是她的‘战利品’了。” 萧昱辰挥挥手，再不想看这些女子一眼…… 不但不能看，今晚还要好好的洗洗眼。 他不干净了，真是不干净了……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盖上盖上……另外，你挑一些女军官把守她们！ “严加看管，如有意外，军法处置！” 萧昱辰甚至都不想让自己的人手沾边。 他把这群女子，全权交给姜芊看守。 大将们为标榜自己，没有被这等女色蛊惑心志……谁都没再多看一眼。 来送礼的齐人和他的手下们……则未能逃脱萧昱辰的屠刀。 他的愤怒，总要有人来承受吧？ “那舞姬说得对，非刀有罪，乃握刀之人的罪！” 萧昱辰亲自砍了那领头的齐人。 他一面擦拭自己的战刀，一面神色冰冷严肃地说。 众将纷纷拔刀，斩杀帐中齐人。 …… 俘虏营中的齐国贵族，也在悄悄地议论。 曾经的齐国侯爷，凑到齐国王爷身边，小声道，“王爷，咱们有救啦！” 第704章 朕绝对没有！朕可对皇位发誓！ 齐国王爷懒懒地掀开眼皮，“疯了？有救了？ “咱们马上要被押回大梁皇都了，有什么救？” 侯爷嘿嘿一笑，“艳姬她们到了！” 齐国王爷挑了挑眉，“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听看守说了，一辆大车，直接拉进主帅大营……有乐声传出！” 侯爷搓着手，一面咽口水，一面描述他打听来的消息。 “您说，接下来，他们的大营是不是要乱了？” 王爷眯了眯眼，“来得太晚了！若是早点送来，也能扰乱他们的心智，不能让他们得意到现在！” “还不晚！梁皇帝原本今日就要班师回朝…… “可刚刚听说，延期一日，明日再启程……” 侯爷说完，暧昧地笑笑。 他眨眨眼，“您说，他为什么要延期一日呀？定是在温柔乡里不想走了！” 那王爷也笑起来。 “听说大梁的皇后是只母老虎，特别有本事，但也特别凶狠善妒。 “堂堂大梁皇帝，打起仗来如此凶猛……却被她管得服服帖帖，连个嫔妃都没有！ “堂堂皇帝，就守着一个皇后，你说笑死人不？” 两个齐国王公，挤眉弄眼的笑。 “这延期一日……恐怕要永远的延期下去了！bigétν “艳姬她们，最擅长的，可不是蛊惑人心，而是……” 那王爷笑容嘲讽，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恭喜王爷！”侯爷低声道，“等梁国军营乱起来，还请王爷带领我们冲出梁营，光复大齐！” 王爷微微颔首，“等着吧！今晚……必有惊喜！” 这王爷没猜错！ 萧昱辰等不到明天。 他遣散众将之后，就用道符联络了温锦。 有了道符，连最高时速可达三百公里的信鹰，他都嫌慢！ “锦儿锦儿……今晚你若无事，一定一定要来！我有要事告诉你！” 萧昱辰用道符传信儿时，手都是抖的。 他不是怕！绝对不是！ 他只是有点儿……心虚。 他的锦儿，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生气的吧？ 她会原谅他的吧？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邪术啊？ 等锦儿来了，他要当面问她……喜不喜欢这样的“战利品”？ 她若有一点点的迟疑……就说明，姜芊的主意，根本是狗屁不通的馊主意！ 他定要砍了那些妖女！biqμgètν 哪能让锦儿治病救人的手，沾了这样的血腥？ 她心软，杀人的事儿，他来做！ 萧昱辰正想着见到温锦之后的一切…… 耳边忽然响起温锦的声音。 “尽量吧，有点儿忙。钰儿想亲自去大沽看大船归来，我们正计划这事儿呢。” 猛地听到她的声音。 萧昱辰顿时就觉得耳朵舒服起来。 还得是温锦！ 还得是她的声音最好听，最治愈了。 萧昱辰不由地有点羡慕儿子…… 他也想跟温锦一起去大沽，看看大船舰队远航之后能带回什么惊喜？ 羡慕了一阵子，萧昱辰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尽量”。 不要尽量啊！ 她可一定要来啊！ 夜幕降临。 军营里仍旧弥漫着得胜的喜悦气氛。 大军要分头行动。 大将之间也畅饮惜别。 夜深了，帐中还在热闹着。 萧昱辰一直没睡。 他独自坐在帐中，目光灼灼的四下巡视帐中。 他竖着耳朵，随时留意任何细微动静。 此时，帐中怕是有只蚊子，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准不准？” “肯定准！韩某已经不是昔日的韩献了！” 韩献自吹自擂的声音刚落。 两人就携着一团白雾，出现在萧昱辰的大帐里。 “皇上！” 两人朝他见礼。 萧昱辰笑容背后，隐藏着忐忑。 他阔步上前，“锦儿……” “臣有件小事儿……”韩献话还没说完。 就被萧昱辰拉上兜帽，抬手扔了出去。 韩献：“？？？” 过河拆桥都没这么快的吧？ “不是……” 韩献还想往里冲。 大帐门口的侍卫，立刻拦住他。 “皇上有交代……” 虽然侍卫们也很懵…… 他们在这儿站了三个时辰没换岗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进大帐里的？ 但是皇上交代了，如果他从大帐里扔出来什么人……一定要拦住，不让他再进去。 “您可以到别处转悠转悠，等会儿皇上自会召见您。” 侍卫们照着萧昱辰的吩咐，对带着大兜帽的韩献道。 “哼！”韩献重重哼了一声。 “皇上还说了，齐人送了美人儿，您要是喜欢，可以去军医营看看。” 侍卫小声道。 韩献闻言，更生气了！ “不但过河拆桥！还要坏我修行！太过分了！” 他愤愤地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帐中的温锦也很懵。 “皇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诶……” 话没说完，她就天旋地转。 萧昱辰直接打横抱起她，阔步到内帐。 他将温锦放在床上，打落幔帐。 “锦儿，我好想你……特别特别想……” “唔……你这么着急让我来，说是有事告诉我……就这事儿？” 温锦还没问清楚，萧昱辰就整个人席卷而来…… 两人确实很久都没能好好亲密了。 但他这也……太凶了。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 萧昱辰才召韩献来见。 韩献戴着兜帽进来。 等旁人退去，他取下兜帽，脸上已经没有怒气。 反而有几分戏谑地看着萧昱辰。 “皇上是不是对不起我师妹啦？这么着急叫我们来？” 韩献话音刚落。 萧昱辰就惊慌看向温锦。biqμgètν “没有！朕绝对没有！朕可对皇位发誓！” 温锦腰肢酸软，身体也软绵绵的。 闻言，她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嗯，我相信皇上。” 韩献轻嗤一声，“那些齐人女子可不简单，各个有‘媚术’在身，皇上竟能抵得住媚术蛊惑？” 萧昱辰狠狠瞪了韩献一眼。 在温锦面前，他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朕岂能被她们的雕虫小技蒙骗？”萧昱辰恨不得拍桌子跟韩献吼。 但见温锦懒洋洋的样子，他又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清了清嗓子道，“有锦儿的药在身，朕才免于被迷惑。 “朕把这药也分给了众位大将，众人服下之后，皆神色清明。 “所以……她们的‘媚术’也带着毒性？” 韩献摇头晃脑，“非也，若是有毒，当不分男女。但听元容郡主道，那媚术只对喜欢女色的男人有效。 “而且，她们最厉害的本事，不是媚术……是刺杀。” 萧昱辰闻言一怔，“刺杀？” 第705章 白捡个大便宜 韩献摸着下巴笑，“正是！于特殊之时，行刺就变得格外容易得手。” 萧昱辰脸色讪讪……他当然明白这个“特殊之时”指的是什么时候。 但韩献在温锦面前说得这么直白，他颇有些不满。 韩献并没有察觉。 他继续道，“她们都是从小被挑选培养出来的，能送到皇上与众将面前。 “说明她们的媚术和刺杀本领，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萧昱辰神色一冷，“既如此，不必留了，今晚就将她们杀于营外。” 温锦轻轻拉住萧昱辰的手。 她手柔软温暖。 轻柔的动作，更是让萧昱辰躁郁的心，一下子平静许多。 萧昱辰回眸看她。 温锦却看着韩献道，“既然媚术不是毒，何以我的解毒药丸，能起作用呢？” “娘娘，您的药丸大有异能，不但能解毒，更能使人心智清明，隔绝外物所扰。 “所以，对我们这些修行之人，有格外的助益。 “与普通人，当然能唤回他们迷失的心智……” 韩献说着，又看了萧昱辰一眼。 萧昱辰被他看得恼羞成怒。 他豁然起身，就要去拔剑。 “朕现在就去砍了她们！” 萧昱辰后悔……他就不该听姜芊的！ 叫他招来韩献这一记又一记嘲讽揶揄的眼风。 “别呀，皇上！留着给我，我有用呢！”温锦声音轻松，且带着笑意。ъitv 萧昱辰猛地回头…… 他想看看她可有勉强之色。 但见温锦笑盈盈的，漂亮的脸蛋儿上带着欢愉之后的慵懒，以及如星辉一般的狡黠与喜悦。 见她并没有半分的“委曲求全”。 萧昱辰迟疑回到她身边，“你能有什么用？ “她们是齐人，又被齐国皇室驯化出来，你不必可怜她们。” 温锦笑了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是可怜她们，真有用。 “皇上不是说，大战我有出力，要送我战利品吗？ “把她们当做战利品，送给我吧！” 萧昱辰有些愣怔的看她……姜芊不愧是她的表姐呀！还真猜中了。 “好，你不要勉强，不要委屈自己。”萧昱辰道。 温锦咯咯轻笑。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她的声音更轻，像是羽毛，扫过他心头，“你刚刚怎么不说这话？” 萧昱辰的脸，腾地一热，简直要炸了…… 刚刚她说够了够了…… 他哪里够？那种时候，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萧昱辰倾身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朕回到京都，任你惩罚……” 他眸色忽而很深，翻滚着浓浓情愫。 若不是韩献还在这儿…… 他真不想放她走了。 “师兄，我们把人带回去吧，”温锦懒洋洋地起身，咕哝道，“小红这下要高兴了，白捡个大便宜。” “朕叫人准备马车。”萧昱辰道。 “一辆大马车就够。”温锦叮嘱。 实在是，车多了不方便。 趁着夜色，温锦和韩献跟姜芊碰了个面。 姜芊叫她手下女军官，把那些女子们转移到大马车上。 韩献堂堂太傅，竟然要亲自赶车。 他深深剜了温锦一眼，“没有一颗灵气丹药，这事儿办不了！” 温锦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给你两颗！” 韩献眼底一亮，“好嘞！驾——” 马车悄悄驶离大营。 前后都在萧昱辰的亲随护送，直到把他们护送出了营地范围。ъitv 那一辆大马车消失在漆漆夜色之中。 马车里的女子忐忑不安。 不知等着她们的是怎样的未来。 她们十几个人拥挤在一辆大马车里。 有人低声哭泣，有人默默垂泪，也有人屏气凝声，思考着是否还有未来…… 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行驶了一段。 很快，道路似乎变得十分平坦。 马车里不再有颠簸，女子们相互依偎着，有那心大的，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隐隐约约有丝竹之声传来。 醒着的女孩子惊异直起身子，左顾右盼，她们不是从军营出来，旁边不是农田就是野地，怎么会有这样的乐声？ 女子想推醒身边同伴。 却见同伴睡得死死的，口水还滴在她的袖子上。 女子眉头一皱……忽听外头有说话声。 “娘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给你带来些礼物……你的百花娱乐，最近怎样？” “嗐，咱每年交的赋税，那都是京都前十啊！每个月给您交的利钱，您恐怕是没空亲自过目吧？” 这声音有几分得意。 醒着的女子，不由地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这么一看……她简直魂飞魄散。 娘呀……这事儿那儿？鬼城吗？ 竟然如此繁华奢靡，金光灿灿？ 这大半夜的，车外的楼宇却光彩熠熠，有乐声，欢笑声，简直比齐国国都还要热闹繁华。 可是……他们不是在军营吗？ 军营附近，有这样的地方吗？ “我给你带了批女孩子过来，都是奴籍。你瞧瞧有没有地方用。 “将来她们若是有意愿，也可叫她们自己赎身脱奴籍。” 马车上的女子，闻声看去。 只见一个身量纤瘦，穿着斗篷，带着大兜帽的女子。 看不见她的脸，只听闻她声音清越好听。 她口中说的“奴籍女子”，说的就是马车上的她们吧？ 女子连忙把身边的同伴都叫醒。 “快醒醒！快点！处置咱们的人来了！” 女子们一个个趴在窗户口，朝外看去。 “看看品行如何吧？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那位半老的徐娘，颇有几分风韵，也有些气质在身上。 马车里的女子在偷偷看她的时候，她也朝马车看过来。 “姑娘们都醒了？下来亮亮相吧？ “我是这百花娱乐的大掌柜，你们叫我红姐就成。 “你们来到咱们百花娱乐，就归我管。我待人和善慈爱，最心疼咱们女子。 “但你们若不守规矩……呵呵，我收拾你们这年纪的女孩子的手段，也多的是！” 红姐手里把玩着一只漂亮的团扇。 说话间，她手里的团扇一摇一摇的，颇有气势。 女孩子们迟疑地跳下马车，紧张地彼此拉着手，挤在一起。 “她们会媚术，也会行刺，听说……杀人是她们的看家本事。”温锦对红姐说道。 马车上下来的女子们吓了一跳。 她们愕然地看着这位穿斗篷，带兜帽的女子。 这还没打照面呢……她们的老底就被揭了？ 这还怎么出其不意？ “这是厉害的功夫呀！那可太好了！咱们百花娱乐，就缺这样的人才呢！” 红姐兴奋地拍起巴掌来。 第706章 我掐了，这不是没掐醒吗？ 红姐把姑娘们带进楼里。 温锦让她们下车的地方，是在百花娱乐总部的后院儿。 灯光还没那么明亮。 等她们进入楼宇，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楼梯是金砖铺就吗？ 墙上挂着的名画，是颜青的真迹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碧辉煌吧？ 倘若这是“鬼城”，那这鬼城也太富丽堂皇，太奢华漂亮了！ 简直比齐国的宫殿还奢靡大气呢！ъitv “哎哟，真漂亮啊！这脸蛋儿俊的！” 红姐一个个扫过女子们的脸，口中啧啧，脸上垂涎。 若非知道她也是女子，定要把她当成老色批。 红姐满意地点头，“好，好！论模样儿，这群女子都是绝色！就是不知，她们性情如何，本事如何？” 温锦道，“你看吧，你有经验。”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困了，回去睡了，你有事再找我……” “有事啊！”红姐一把拉住温锦的衣袖。 温锦回头看她。 她赶紧松手，恭恭敬敬的给温锦掸了掸衣袖。 “失礼失礼，我们排了个新戏，缺两个角儿！女一和女二。 “这两个角儿若是能演好，肯定能在京都一炮而红！我正愁百花娱乐，没有合适的角儿呢。 “您就把人给送来了！您给参谋参谋，挑两个角儿？” 红姐一脸期待地看着温锦。 温锦摇头，“你看着办吧，不行就给他们一小段剧本，让她们自己演绎。 “你找编戏本的和有经验的老名角儿来看，优中选优不就好了。” 温锦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她摆摆手，“不行了，我太困了。” 这群齐人女子，听着她们的对话，有点儿懵…… 什么名角儿？什么戏本？什么一炮而红？ 她们不是要被交给皇后娘娘……然后凄惨死去了吗？ 难道……她们还有未来？ 自打萧昱辰御驾亲征齐国开始。 她们在齐宫廷，也学习了大梁话。 虽然说得不是非常好，但日常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红姐的话，她们每句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怎么这么让人费解呢？ 红姐去恭送温锦回来。 这群女子已经用齐国话，嘀嘀咕咕议论了一阵子。 她们派出了一个代表，“我们是‘艳姬’，不是戏子，我们不会唱戏。” 女子趾高气扬，好像“艳姬”是什么了不起的职业。 红姐微微一笑，“你们这样的女子我见得多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是齐人进献的美人儿。 “会些齐国的妖术。但现在齐国战败……不对，不能说‘齐国’了。 “国已破，你们改称‘齐人’。连你们的皇族、贵族都成了俘虏，更不要说你们了。 “你们是贱籍，比奴隶更不如。” 红姐诚如她所说。 刚刚还慈眉善目，表情和善。但她一旦冷下脸来，就好像女罗刹一般，有种威严煞气。 齐人女子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 她们所学的……都是如何利用男人的弱点，攻陷男人。 不擅长应付厉害的女人呀？ “我们百花娱乐，是正经营生。从不逼良为娼。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有排行榜，排行榜每天更新。有半月榜和月榜。 “半月榜有排位奖励。就是排在榜单前三，下半个月，会多安排她的节目，戏曲、歌舞、任何才艺皆可。 “榜一的节目会排在黄金档——就是客流最高的时候。 “月榜第一，有五十两银子的奖励。月榜第二，二十两，月榜第三十两银子。” 红姐的话还没说完。 这群齐人女子就瞪大了眼睛。 “没听懂吗？我们这儿有会齐国官话的，听不懂的话，我叫人来给你们翻一下？” 红姐笑眯眯道。 这群女子领略过她刚刚冷下脸来的煞气，顿时觉得，她笑着的时候，更像是笑面虎。 “听得懂……”她们纷纷点头。 她们只是没想到，所谓的“榜单”竟然是真金白银的奖励啊！ 一个月就有五十两啊？ 她们在齐国皇宫的时候，一年的赏钱，也没有这么多啊！ 一个月五十两，一年十二个月……倘若月月都能拿到榜一…… 天呐！ 一年下来，拿到的钱，比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都多啊！ “你不是……骗我们吧？” 齐人女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红姐。 红姐呵呵一笑，“你们刚来，不懂也正常。 “这样吧，我先安排你们住下，明日让你们熟悉熟悉咱们百花娱乐。biqμgètν “然后你们再向我展示才艺……对了，丑话我先说在前头—— “你们不准私自结交贵客，不准私下与贵客见面，倘若叫我知道了……” 红姐冷冷一笑，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死，你们是贱籍，坏了规矩，死不足惜！” 她说这话的模样，尤为恐怖。 红姐叫来人，安排这群齐人女子住进“员工宿舍”。 百花娱乐的待遇不错，员工宿舍环境也很好，静谧的院子，有假山湖水，水里有肥硕的锦鲤。 有雕梁画栋的游廊和亭台楼阁。 说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院，也差不多。 齐人女子正走着，忽然惊叫了一声“哎呀！” “你掐我干什么？疼死了！” “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明明以为，她们要死了……梁皇后接手了她们以后，是凌迟呢？车裂呢？还是腰斩？或者木驴之刑？ 反正她们听说过的刑罚，已经在脑子里盘桓了好几圈儿了。 可没想到，不但没有那冰冷残酷的刑具……反而有这样美丽的小院儿。 这不是梦……梦里都不敢这么想啊！ 这是仙境！ “你怎么不掐自己？”被掐的女孩子气道。 “我掐了！”掐人的女孩子委屈说，“这不是没掐醒吗？” 领路的梁人笑道，“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守规矩，咱们百花娱乐跟勾栏院不一样。 “不会逼迫你们去伺候男人的！百花娱乐一定会保护女孩子。 “你们别看红姐很凶，谁要是碰了她手底下的人，那跟动了她的眼珠子一样。 “她真拿命上！所以咱们这儿的女孩子，都对她又爱又敬！” 齐人女子面面相觑…… 她们就是为“伺候男人”，然后夺其性命……而训练出来的。 现在，不用她们去伺候男人了？那她们还有什么用呢？ 第707章 逐渐同化 齐人女子在大梁的头一夜，是辗转反侧，混混沌沌的一夜。 如果知道要死，她们的心倒也静了。 可如今，前路似乎是茫茫大雾。 直到次日上午，大家伙儿正坐在饭厅用饭时。 才有人大叫一声，“这里是大梁皇都？咱们是在大梁皇都啊？” 饭厅里用饭的其他人，闻言不由笑起来。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她们来了都一天一夜了，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大梁皇都吗？ “小声点！别吵！” 同伴提醒那惊叫的女孩儿。 女孩儿看了看周遭时不时瞥向她们的视线。 她压低了声音，“可是……为什么啊？咱们怎么来的啊？” 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应该是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线。bigétν 起码以前，她们在齐国宫廷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们也会到宫宴上，去给王宫贵族表演。 那个时候，她们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所有人的眼睛，都离不开她们。 不管是垂涎的、嫉妒的、羡慕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她们打转。 可是在这百花娱乐的饭厅，竟然……到处都是漂亮的女人和男人们！ 梁国的男人……竟然也这么漂亮？ 瞧瞧隔壁那一桌儿，那男人的皮肤，竟然比她们还白，还细腻！ 他像只骄傲的花孔雀，好像沉迷于他自己。 他举止倒是优雅得体，就是对她们这桌儿美人视而不见。 他甚至有点儿孤傲，跟他同桌儿用饭的男子，眉目俊朗，蜜色的皮肤，看起来健康又阳光。 那男子一直兴高采烈地跟他说话，他只时不时的嗯一声。 他冷冷淡淡，那男子倒是热情不减。 “这里好神奇啊……” 叫白纤的齐人女子，忍不住感慨。 “好像每个人都长得很漂亮，我们在这里，一点儿也不突兀，跟他们就像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是一种神奇的归属感。 有了这种归属感的人，不会觉得恐慌和排斥。 她会主动想要融入这个群体。 百花娱乐的饭厅里，当然是各种俊男靓女都不缺。 彼此养眼的同时，也叫这群齐人女子放下了过度的戒备，甚至还有心思要和这里的俊男靓女比比美。 …… 就在齐人女子，已经到了大梁皇都。 红姐要安排她们熟悉了解百花娱乐的运营模式时。 萧昱辰的大军，也已经拔营启程。 他带着少部分人马，凯旋归京。 郭劲等大将兵分两路，攻占齐国。 齐人俘虏营中。 那个消息灵通的侯爷表情十分纳闷。 他找机会凑到了那位王爷身边，“王爷……没、没事情发生啊？而且，今日就已经拔营了？” 那王爷恼恨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说，艳姬她们来了吗？”bigétν “千真万确！”侯爷用力点头。 “不可能！”王爷道，“艳姬她们的媚术，没有正常男人能扛得住！” 侯爷怔了怔，“所以……梁皇帝……不正常？” 啪—— 一道鞭子甩来。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走！” 梁军像驱赶牲口一样，驱赶着这群俘虏。 侯爷和王爷到还好，他们是顶级的贵族，还有平板儿车坐。 但地位不如他们的齐人，可就没他们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得拉车。 因为这俩人小声嘀咕，给他们拉车的人，差点儿挨了鞭子。 “都是俘虏，你们坐车，我们拉车…… “伺候你们也就罢了！再害得我们挨打……呸！我们不拉了！” 齐人恼恨地回头冲他们横眉瞪眼。 两人揣着手，干瞪眼，早已不复昔日威风。 “难道是国破了，艳姬她们已经没有昔日的风采了？” 那侯爷和王爷怎么也想不明白。 何以梁国的男人——皇帝和那些大将们，竟一个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他们竖着耳朵打听了好几日，也没听说有哪位大将“暴毙”的消息传来。 他们拿出自己身上设法私藏的最后一点儿银钱，拉拢齐人其他俘虏…… 准备趁乱逃走…… 可惜，钱送出去了，乱子却一直没来。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两人很快被人从平板儿车上赶了下来！ 因为，他们没钱了——赶他们下来的，也是齐人。 越深入大梁腹地，这群齐人对先前在齐国时的尊卑，越不在乎。 如今能拿出实际好处的，才是真大爷。 大军行进速度不快。 已经十来天了，他们的归途，才不过走了不到一半。 但是，早已来到大梁皇都的“艳姬”们，却是已经渐渐习惯了百花娱乐的生活。 由俭入奢易，这话诚然是真的。 她们日常起居，都有专人打理。 饭食、茶点，也都定时供应，不限量自取。 饭食精美，听说这里的厨子，是宫里放出来的御厨！ 四舍五入，她们跟宫里的贵人吃得一样了！ 茶点更是从宋国请来的面点师傅。 别说，这宋国的面点真是一绝！ 她们以前在齐国宫中，管束很严苛，如今放开来，她们平均都吃胖了四五斤。 她们每天都是听听曲儿，看看节目。 晚上八九点中的折子戏最精彩！ 那故事，被台上的角儿们演活了！ 到那感人的戏份，她们好些人都看哭了！ 来了这也有十来天了……竟然没有一个姑娘说，想家，想念齐国…… 她们最喜欢看的，还是月中和月末的打榜。ъitv 月中的打榜，关系着下半个月自己节目能排的场次和场上时间。 月末的打榜，则直接关系着真金白银的赏钱。 她们来这十多天，刚好赶上了月中的一次打榜。 只见那两天，所有的俊男靓女们，都格外的卖力。 就连那位孤芳自赏的冷美男，弹起琴、吟唱起诗词来，都更投入，感情更充沛。 “原来这榜单，是用钱砸出来的呀？”齐人女子，啧啧感慨。 “难怪红姐能拿出那么多钱来做赏金！她赚得是大头儿呢！” 所谓的榜单，就是客官们给角儿们投票所得。 这票，就是真金白银…… 这些齐人女子，没看过芙蓉园里，温锦当年办的“才女大赛”。 她们若是见过，便知道，百花娱乐的许多经营模式，都是照搬那次“才女大赛”。 这种打榜，真金白银的激励模式，很容易让人上头。 齐人女子，一开始不屑一顾。如今，她们中却有人，悄悄找到了红姐。 “红姐，我愿意演您说的新戏，可我只会跳舞，不会那戏的唱腔……您看能成吗？” 齐人女子白纤，目光灼灼，满是期盼。 第708章 把脸打成这样，要不要吃饭了？ 红姐看着这个齐人姑娘，思索片刻。 “叫白纤是吗？” 白纤颔首蹲身。 “人如其名，白皙，纤细，柔软，真美！”红姐连连点头，“你若能登台，必定能叫底下观众眼前一亮。 “且你身上的气质，胆识……或许将来能成为咱们百花娱乐的台柱子！ “你若好好干，必定带领着咱们百花娱乐登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白纤的大梁官话学得不错。 红姐的话，她完全能听明白。 她愕然看着红姐，实在没想到，这个接触不多的大梁女人，能对她有这么高的评价？ “因为我是第一个来找红姐的吗？”白纤问。 红姐摇了摇头，笑道，“那还真不是，在你前头已经有好几个，你们一起来的姑娘找过我了。” 白纤再次惊讶。 她不是第一个？ 她还以为大家都不屑于此事。 她甚至还为此背上了心理包袱……觉得自己是不是背叛了齐国？ 虽然，现在齐国已经不复存在。 但她还是多少觉得，对不起老主子。 她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才来找红姐…… 呵，没想到昔日的姐妹，早就不声不响的来了！ 她心里一下子就轻松明亮起来。 “那……何以红姐对我评价如此之高？” 红姐笑着说，“因为你诚恳，诚实。这说明你内在很勇敢，只有内外光明的人，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稳，走得更远。 “你们一起来的其他女子，没有人像你这么诚实坦然地说，想演，但不会唱。” 白纤羞涩地笑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好说，可以用‘双簧’，对口型会吧？咱们百花娱乐，有许多女子，甚至有些男子…… “他们有漂亮的唱腔，但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登台，有些是面容不行，有些是在底下唱的好好的，一上台，就唱不出了。 “你去找找她们，还有好几日你们才试角色，到时候，有人跟你搭伴儿就成。” 红姐给白纤指了条明路。 白纤大喜过望，谢过红姐正要离开。 “等等，你来。” 红姐招呼她上前，给她看了一份契约书。 这契约书竟是一式四份份，两张梁文，两张齐文。 白纤认得几个梁文，但不多。 有齐文就方便的多了，她们是宫廷艳姬，识字是基本功。 白纤看着红姐给她的契约书，越看，眼底的光芒越亮。 “这……这……” 白纤迅速看完，又逐字逐句地又看了一遍。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红姐。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作为“战利品”，被送到大梁……原以为，这是自己人生的终点了。 就算侥幸不死，也必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份契约书摆在自己面前。 这上头的条件，优厚地……她想给自己两个耳光，把自己打醒，做什么白日梦啊？！ “这是……真的？” “当然，你签字画押，你拿走两份，我留下两份。我们这契书，衙门认！” 红姐笑着点头。 白纤的眼泪忍不住滚落……这份契书上说，自签署之日起，她就属于百花娱乐。 百花娱乐要保证她的衣食住行，她登台表演，所有盈利，有十分之一成，属于她个人，供她自由支配。 生病、公差等开支，由百花娱乐承担。 这契约书上开出的条件，比她在齐国皇宫时，可优越太多了！ 她有种重获新生，被人尊重，爱护之感。 “红姐……” “别哭，你若觉得可以，就签字画押。我也给你盖上印，咱们就算打成协议。”bigétν 红姐说着，拿出自己的私印，以及百花娱乐的大印。 “我同意！”白纤连忙签字，按手印。 红姐也盖上印。 齐文、梁文的契书，给白纤各带走一张，红姐各留下一张。 白纤一走，她就哼起了小曲儿。 她把白纤的契书往书架上那盒子里存放。 盒子上头，已经有好几份一模一样的契书。 “十二人，如今已经签了七人，剩下的五人，恐怕也在来找我的路上啦！” 红姐满意一笑，“总算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托付！” 当天夜里，温锦就来了一趟。 她私下里来见红姐。 “这些齐人女子如何？能在百花娱乐找到合适的位置吗？” 温锦笑说，“我可是跟皇上夸下海口，说我有大用，定能用好。” 红姐满脸堆笑，献宝似的，拿出那一叠契约书。 “您瞧！绝对不让您失望，到今儿晚上，已经签下九份契书了。 “另外三个姑娘，不出两日，必定也来！ “奴家可没逼迫她们，都是她们主动来的！您不是说过吗？逼迫而来的，不长久！ “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她们签契书的时候，感动的跟什么似的……”bigétν 红姐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房门就被人“咚咚咚”急促地敲响。 “红姐、红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那些个齐人女子跟咱们楼里的姐姐们打起来了！ “有两个姐姐的脸都被划伤了！” 门外的丫鬟声音焦急带颤，听着像是要急哭了。 温锦挑了挑眉。 红姐啐了一口，心里暗骂！ 这不是在娘娘面前，让她没脸吗？ 她大话才说出去，话音都还没落呢，就这么给她扒篓子！ “娘娘您稍坐，奴家去看看！您放心，奴家肯定给您个解释！” 红姐袖子一撸，风风火火的去了。 她跟着丫鬟过去一看……还好还好，没出人命。 确实有几个姑娘的脸都被伤着了。 梁人女子伤的重些。 齐人女子擅长刺杀，是有些真本事、真功夫在身上的。 她们也有人挂了彩，伤得轻些。 红姐冷冷地看着她们。 她们一个个低着头，这会儿也知道怕了。 “你们登台表演，都是靠脸吃饭的！把脸打成这样，还不要不要脸了？要不要吃饭了？！” “今晚所有动手的人，三天不准登台表演！月分成扣发一半！” “不要脸了是吧？明日也都别吃饭了！” 红姐没分齐人、梁人，‘各打五十大板’地骂了一顿。 问及她们冲突的真正原因……红姐才头疼起来。 原来她们是在争抢能给她们搭伴儿演绎唱词的姑娘，各不相让，这才引发冲突。 冲突愈演愈烈，最终化为拳脚相加，抓头发，踹肚子，挠脸…… “真会给我长脸！”红姐气愤愤的……她怎么上去跟娘娘解释呢？ 第709章 娘娘，您不是人，是神啊！ 红姐垂头丧气地回到顶楼的大房间里。 温锦在那儿坐着，恍如入定一般……其实，她意识进了空间，在空间里“锻炼”控制能力呢。 红姐福身告罪，她才从空间收回意识。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激情澎湃，说要再创辉煌呢？ “一会儿功夫，就跟霜打了似的？” 温锦亲自烹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小红倒了一杯。 “来，尝尝我种的茶。” 红姐还没喝那茶，就已经嗅到了清雅的茶香。 这茶香可不一般，瞬间就让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 刚才压在她心头的重担，一下子轻松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谢娘娘！”红姐谢恩之后，迫不及待的来到茶桌旁。 她跪坐在那儿，双手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嗯？”红姐整个脸都是一亮，“好茶！娘娘真不愧是仙子下凡！您种的茶都如此不一般！仙品啊！”bigétν “行了，少吹两句。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温锦轻笑。 红姐轻叹一声，“唉，刚跟您吹嘘，说齐人女子已经收拢好了。 “可惜……她们的优势太明显，短板也太短！她们长得真漂亮，也放得开，敢说敢演，一点儿不怯场。” 温锦点点头，“她们打小，就是为‘演绎’驯化出来的，不会演，等着她们的就是死。” “但咱们这儿会演，还得会唱啊！我想着，给她们对口型，她们梁国官话说的也不好。 “有人在后台给她们配唱……可惜僧多粥少。刚才就是为了抢配唱，几个人打起来了！” 红姐说着摇摇头，小声轻嗤。 “其实她们自己也不团结。我看出来了，她们齐人挂彩，也有她们自家的手笔。” 温锦斜睨了红姐一眼。 许是她眼神里的不认同，太过明显。 红姐颇有些不好意思，“奴家说错了？” “这事儿，是你没安排好，是你的错。”温锦直截了当的说道。 红姐捂住心口，“娘娘……您下次说话能不能委婉点儿？奴家好歹跟了您这么多年了！” 温锦笑了笑，“不能，拐弯抹角怕你听不懂，浪费咱俩的时间。” 红姐假装又中了一箭，“您这是骂奴家笨呢，呜呜……” “行了，别给自己加戏。”温锦嗔她一眼，“我知道你手底下人越来越多，百花娱乐也越做越大。 “让你事无巨细去处理好每一件事，那不现实，也不可能。 “别说你，就是精力充沛如本宫，也不可能事事躬亲。” 红姐连连点头，“您就不能谦虚一点儿吗？” 温锦挑眉，“本宫还不够谦虚吗？ “你应该学着放权啊！把底下的人立起来，把权利下放，叫她们给你干活儿，而不是你给她们打工呀！” 红姐闻言一怔，继而她连连点头。 “就像奴家、盈香、小葵……” 温锦微微一笑，“你们如今一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发光发亮，本宫甚是欣慰。 “我给你个思路吧，你可以给她们一个契书模板，让她们给自己找合适的‘经纪人’。biqμgètν “让她们可以专注在自己的表演事业上，而把其他的事情，比如找合适的配音、服装设计等等这些事，都交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理。 “如果她实在处理不好，连合适的经纪人都找不到，你可以给他们指派，分配。” 温锦一步步地给红姐讲述着。 她一边讲，一边观察红姐的神态。 红姐点头表示理解，她才继续解释。 “所以，你现在可以内部‘招聘’一些不擅长表演、唱歌，长相不美，但擅长人际沟通的人。 “成立专门的‘经纪人部门’。这就是明确职责、责任细化。 “人无完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又长得漂亮、又唱得好、又擅长人际沟通、情商高……那恐怕不是人，是神。” 红姐听完这些，不由地连连点头，她竖起两根大拇指。 “娘娘，您不是人，是神啊！” 温锦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红姐委屈地揉揉头，“奴家明明是赞誉您……” 温锦给了她一个白眼。 “你试试看吧，我过两日再来看你，也看看效果如何。” “娘娘您放心！这回肯定不能让您失望！” 温锦哼笑，“但愿如此，皇上已经快到京城了，我希望，在皇上到京城之前，就能有些成效。 “别让本宫在皇上面前夸下的海口落了空。 “皇上还惦记着砍了她们的脑袋呢！” 红姐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么漂亮的脑袋，砍了多可惜呀！” “嗯，”温锦点点头，“我也觉得，所以就看你的了。” 温锦悄悄地离开，正如她悄悄的来。 她刚走，红姐就伏案，奋笔疾书。 她如今把温锦曾经教过的“头脑风暴法”，运用的炉火纯青。 她把温锦刚才话里提到的关键词，不分顺序，不过多思考的都记在一张白纸上。 记录的差不多之后，她把这张纸放在一旁，又记录下自己想起的点子。 没想到，经过“思维碰撞”，她脑袋里的“火花”还挺多，足足写了三大张宣纸。 看着这些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红姐一点儿都不觉得困。 她兴奋的把这些凌乱的点子再归类、梳理，整理出了一套行动方案。bigétν 她这么忙碌着，竟然一宿没睡，却也不觉得困。 第二日前晌。 百花娱乐的人一起床，就在饭厅里，看见了一张硕大的“内部招聘”告示。 “不擅长登台表演，却能处理好人际，擅长沟通，擅长与人打交道……” “不限长相、体型、年龄十二到四十均可，识字者优先……” “待遇从优！” 有些人一看，连饭都不吃了，忙不迭地去找红姐。 红姐想到了温锦告诉她的“权力下放”。 于是，她把眼下最需要‘经纪人’的九个齐人女子找了过来。 叫她们跟她一起坐着“面试”。 没想到，来面试“经纪人”的，竟然也有一个齐人女子。 看见她来面试，红姐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叫紫苏是吗？”红姐惊讶道，“你这么漂亮，不想着登台……你是不是没理解那告示的意思？ “经纪人是在台下，为登台表演者服务的，她自己没有上台的机会。” 紫苏微微一笑，“回红姐，我知道。但我觉得，我的优势，就在这儿呢！” 第710章 鲤鱼跃龙门 紫苏很漂亮。 但她的美，是那种邻家小妹的可爱之美。 没有故作单纯，她一笑有两个小梨涡，甜美中带着点儿怯怯的羞涩。 非常容易让人对她放下戒心。 “您瞧，我的大梁话说的不错吧？她们都说，我的口音根本听不出来曾经是齐人。 “我这个人特别喜欢跟人打交道，说句不自谦的话，我就爱跟不同性情的人相处，喜欢去了解人和人的不同之处。 “我不喜欢输赢，我喜欢双赢，若是能三赢，就更好了了。 “所以看见这个招聘告示的时候，我就想……天可怜见的，这是给我准备的呀！ “姐姐们能上台表演以发挥专长，但这才是我发挥的地方呀！” 紫苏说话时，眼睛会发光。 特别美，也特别容易让人对她产生信任之感。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种恰到好处的夸张。 逗得红姐和其他齐人都乐了起来。 “我要紫苏！”白纤忽然说道。 紫苏对她投来感激的一笑，又福了福身。 “后面还有很多人呢，不再看看了？”红姐道。 白纤坚定摇头，“不用了，我就要紫苏。人跟人相处，讲究缘分，她对我的眼缘，就是我想找的人！” 红姐笑着点点头，“成。” “那我就领着紫苏走了，多谢各位姐妹让着我！”白纤冲其他人微微一笑。 她也不当面试官了。biqμgètν 当即就领了紫苏离开。 红姐已经准备好了以百花娱乐，跟“经纪人”签订的福利待遇契约书。 白纤回到自己房间，把契约书拿给紫苏看。 “除了红姐那边承诺给你的。我这边还会另外给你好处，我们也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就写到这个契书后头，也好叫红姐给我们做个见证。 “你若做得好，我的分利，再给你两成！” 白纤拍着胸口道。 “不不不，那太多了……”紫苏小脸儿通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白纤却认真道，“咱们早就认识，你知道，我会演，也不怕上台，但我这嗓子……真不行。 “你若是能把这事儿给我办好了，你的价值就大了！咱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见白纤说得如此诚恳，眼神也真挚。 紫苏才重重点头，同时，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绽放出笃定的光彩。 “其实，我已经发现了个‘宝贝’，她被埋没在灶房里烧火呢！ “她长相不好，还有一只眼睛似乎有毛病，但她的声音真好听，我听见她偷偷唱过。 “她应该是喜欢的，只是没勇气罢了……若是她能给白纤姐姐配音，姐姐和她都能有更好的机会！” 白纤大喜过望。 她叫紫苏现在就赶紧领那女孩儿过来。 白纤在屋里等着。 紫苏大梁话说得好，人看起来也单纯可爱。 就连特别怕人，孤僻寡言的小云，都被她说动，跟她来了白纤的屋里。 小云衣服灰扑扑的，身上还沾着炉灰。 她低垂着头，行礼问安时，声音如蚊子哼哼。 她头发毛躁枯黄，犹如焦黄的野草。 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头绳灰灰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白纤：“……” 她分外怀疑地看了眼紫苏…… 这紫苏，怕不是在逗她？ 难怪这样的会呆在灶房，做最低等的烧火丫头。 她就像是为灶房生的……但凡有一点儿出彩之处，恐怕也不会被埋没。 “你叫什么名字？”白纤问道。 小云两只手垂在身前，手指紧紧勾在一起。 她紧张地打着哆嗦，“……小云。” 白纤竖起耳朵，才听见这两个字。 白纤从满怀期待，到这会儿，心已经深入了谷底。 她以为，她找了紫苏做“经纪人”，做帮手是对的。 可看看紫苏给她找来的是什么人吧？连话都说不好，她能唱？ъitv “小云，你别紧张，别害怕。” 紫苏脸上也有些讪讪，小云太胆怯了，情况并不像她预想的那么顺利和乐观。 “你唱一两句，叫白纤姐姐听听。就唱你最熟悉，不用害怕。” 小云闻言，更紧张了，哆嗦不止，她张了张嘴，却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纤深吸一口气，“没事，你先准备准备。” 她冲紫苏的面子，耐着性子等待着。 紫苏心里着急，脸上却带着温煦的微笑，鼓励地看着小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屋子里安静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粘稠。 人呼吸都变得焦灼而艰难。 “算了……”白纤忽然长叹一声，声音无限失望，“别勉强她了。 “在咱们自己屋里，就咱们自己面前，还唱不出来，还能指望真正表演的时候，能唱出来吗？” 白纤挥挥手，让紫苏送她走。 “你还是帮我联系有经验的配音吧。昨天晚上，大家争抢的那个，你私下去找她聊聊……” 白纤也很着急。 小云还没走，她就跟紫苏说起了找别人的事儿。 实在是……她很想把握住眼前这个机会，红姐的话犹在耳畔。 她并不想一辈子都做“艳姬”，她们的任务就是魅惑、完成刺杀。 至于得手后，能不能活下去……训练她们的人，根本不在乎。 而如今，有自由、充满激情、充满希望的生活，毫无预兆地摆在她面前。 人求生、向上的本能，让她潜意识里意识到，这是她改变命运的机会！ 就像鲤鱼跃龙门……跃过去了，可能她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怎么能让一个如此青涩、毫无斗志的烧火丫头，坏了她“跃龙门”的机会。 “小云……”紫苏又焦急，又惋惜。 “算了，别劝了。”白纤摇头，真是……浪费时间，空欢喜一场。 紫苏也长叹一声，“走吧。” 她要带小云走，小云却站在原地不动。 “小云……” “那年秋，我与李郎相识，桃花树下，花雨纷纷……” 小云忽然闭着眼睛，抬起头。 悦耳的唱词，从她口中飘逸而出。 她这么一开口，白纤不由浑身一震，愕然、震惊地看向她。 小云真的不漂亮，她嘴有点儿大，嘴唇厚，还多少有点儿酒糟鼻，塌鼻梁。bigétν 她眼睛虽然闭着，也能看出……肯定不大。 据说，她还有一只眼睛，有点问题……莫说跟白纤、紫苏这样的美人比。 就是放在一般人群里，她都有点儿……不好看。 但她这般清越曼妙的嗓音……真的太美了！ 她这么一开口，完全让人忽略了她的长相，只想沉浸在她美好的歌喉之中…… 第711章 温锦心潮澎湃，今日没白来 小云唱完，哭了。 “对不起……” 她匆忙地蹲了蹲身子，扭头就跑。 “拦住她！别让她走啊！”白纤一跃而起。 紫苏反应更快，她不顾小云身上的炉灰，一把抱住这姑娘的腰。 小云干粗活儿的，力气大，反倒差点儿把紫苏给带摔倒。 “苏苏姐……”小云脸上窘迫至极。 “你愿意做我的配音吗？我不会唱，我若想登台唱红姐的新戏，需要一个人为我配唱词。 “你声音真好，唱得也好……你若愿意跟我搭伴儿……” 白纤上前握住小云粗糙、又显得脏兮兮的手。 小云惊得连忙往回缩。 没有对比，她的手也只是显得脏，显得沧桑而已。 白纤细白娇嫩的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对比之下，又黑又丑，怎配和她相握。 白纤却没让她缩回去。 她紧紧地攥着小云的手，目光灼灼且热忱，“我知道你自卑，你觉得自己不好看，你觉得自己不配。 “但你也该知道，你这副嗓子，多少人求而不得？这是你的天赋！ “人自打出生，老天爷自赏一碗饭吃！如今，难得能有这样的机会！ “实话告诉你，我和紫苏，我们都是差点死了的人……我们以为，来到大梁，等我们的就是个死。 “如今却有这样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不想错过……你是我们赢的希望！ “如果你想一辈子就呆在灶房，做个最低等的烧火丫头！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被人呼来喝去…… “那你走！我能勉强你留下，却不能勉强你开口……我们需要你，却不可能强迫你。” 白纤说完，又紧紧地握了一下小云的手，而后她轻轻地松开了。 这是给小云自由选择的机会。 但她和紫苏，都热切地看着小云，希望她能……稍微勇敢那么一点点！ 小云站在那里，良久良久都没有动。 “你愿意留下，对不对？” 紫苏怕吓着她似的，小声问道。 小云轻轻地，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太好了！你放心，事情都是越做越大胆，越练越有勇气，万事开头难！” 紫苏一只手拉住小云的手，另一只手拉住白纤。 白纤亦如此。 三个女孩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们三个，一定能赢！”紫苏用力说道。 小云缓缓抬起头，目光疑惑地看着俩人。 她那一双小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璀璨的光亮来。 紫苏带着小云去她的房间梳洗、更衣。 白纤把红姐给的契约书又添了几项，白纸黑字的写清楚，紫苏做她的“经纪人”，她的每一份收益，都会拿出两成分给紫苏。 她想了想，仿照红姐的格式，又写了一份契约书。 这份契约书，是她要和小云签订的。 契约书上写，小云在五年之内，不能嫁娶，不能再为他人配音……她所得收益，也给小云两成。ъitv 等紫苏带着梳洗一新，又穿上紫苏衣裳的小云回来。 白纤也整理好了两份契书。 她抬眼看着小云，不由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小云不漂亮，但经过了收拾打扮，不像刚见面时那么邋遢了。 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人似乎也不像一开始那么低沉阴郁了。 “我写了两份契书，你们若是同意，咱们签了字，各自留一份，交给红姐一份。 “往后，咱们三个就是一个整体，我好你们好，咱们一起过得更好！” 小云猛地抬头，惊讶看着她。 “我们……整体……” 她轻轻攥起拳头，浑身微微发颤。 这次不是紧张…… 是她从未有过的欢喜。 她眼眶微红，重重点头，“好……” 小云不识字，紫苏和白纤给她念了契书上的内容，她按上自己的指头印子。 把白纤给她的那份，小心翼翼地折好，贴着胸口放着。 三个女子商量好了这些，就去找红姐要本子。 其他齐人女子还未挑好经纪人的时候，白纤这边，三个人已经悄悄地练了起来。 紫苏一会儿跟白纤对戏，一会儿教小云背词儿。 她忙碌而充实，是三个人里最会活跃气氛那个。 练累了，她就叫白纤和小云歇着，她去饭厅里给她们拿点心和茶水。 这么紧锣密鼓的练了三天。 终于在试戏的这天，三人可以检验一下，她们练习的成果了。 试戏这日，是个大晴天。 红姐专门叫人送信儿去宫里。 她盛情邀请温锦，微服来看戏。 “不敢劳烦您挑人，您就看看热闹，权当放松心情了吧？” 红姐在手信上写到。 温锦看了看自己的日程安排，果然能空出一两个时辰。 她便告诉逢春，这一两个时辰，不要再安排别的事儿。 她微服，低调地去了百花娱乐的总部大楼。 说是大楼，也不过三层，只是占地颇广。 这些年，红姐把百花娱乐发展的不错，兼并了旁边许多地界儿扩建自身。 温锦带面纱，坐在珠帘后头。 红姐恭请坐下之后，面试继续。 温锦抬眼瞧见三个女孩儿一起进来。 那白衣的女子，相貌最是惊艳。 但有个女孩儿却带着幂篱，幂篱与帷帽相仿，宽沿帽子边沿上垂下一层黑色纱罗。 只是幂篱的纱罗更长，黑纱会把人整个罩住，长及小腿以下。 眼前这女子的幂篱就盖到了小腿。 黑纱的遮挡，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形。 在白衣女子惊艳的容貌之下，她走到角落里，更显得存在感很低。 “开始你的表演。”红姐道。 温锦在珠帘后头，精精有味地看这些古代人的演绎。 没想到…… 那黑纱下的女子一开口，她整个人都是一麻。 开口跪啊！ 那黑衣女子的声音太好听了，空灵清越，穿透力很强，宛如天籁！ 这才是被上帝吻过的歌喉啊。 温锦心潮澎湃，顿觉，今日没白来。 太值了！ 前头那白衣女子也不是花瓶。 她把这一小段戏文里的女子，演绎的太传神了。 虽然只有一小段剧情，但温锦仿佛已经透过她的表现，看到了一个柔弱的女子，经历过被挚爱之人背叛……肝肠寸断之后，却又倔强不屈，自此发奋图强的那种心境！ 这戏好！唱得好，演得好！立意更是好！ 就是要通过如此精彩的演绎，告诉这些古代的男人女人们—— 女人不是离开男人就不能活！ 她会伤心，会哭，会经历灰暗的时光…… 但只要她不放弃，她就能重新站起来！ 一点点机会，都能让她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亮！ 而她温锦——就是抛砖引玉，要给这个时代的女子，创造这样的机会！ 第712章 一炮而红 带着幂篱躲在黑纱后头的女子唱完。 白衣女子挂着泪痕，却坚毅的目光，定格在那里。 “好！”温锦在珠帘后头忍不住鼓掌喝彩。 她一声喝彩，惊醒了看呆的评委们。 红姐背过脸去沾了沾眼角。 “好！真是好！唱得好，演得也好！真不错！” 几个前辈也都各自点评了几句。 有夸赞的，也有说她们还有更大潜力待挖掘的，总之，都很看好她们这组。 温锦又看了一阵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也该回宫了。 红姐赶紧叫停试戏，起身恭送她离开。 虽然温锦是微服前来，但红姐却不敢丝毫怠慢。 红姐没人让旁人跟着，躬身伺候在温锦身旁，“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印象特别深的组？” “当然，”温锦点点头，“就是白衣女子表演，黑衣女子配唱，还带着幂篱那组……” 温锦还没说完，目光往前一扫。 “巧了……” 她拉着红姐，往回廊一侧那么一靠。 因为角度的原因，回廊外头，园子里的人看不到她们。 但实则，她们离得并不远。 “说人不离百步，那不是她吗？”红姐小声道。 温锦点点头，她正是瞧见了那一袭黑纱。 只是没见那白衣女子和另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子。 “怎么只有小云？白纤和紫苏没在这儿？” 红姐嘀咕道，“她们说什么呢？” 园子里的人，说话声音不大，红姐听不到。 但温锦经历过“空间大洪水”，也算是一次渡劫再升级吧。 空间升级之后，她的六觉已经比曾经敏锐许多。 她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白纤给你多少好处？我给你两倍，你来给我配音。” 黑纱女子低着头，不吭声，只是摇头。 “你不愿意？两倍嫌少？三倍？五倍？ “你开个价怎么样？” 黑纱女子连连摇头，抬脚想跑。 站在她对面的人伸手抓住她，“别走！你不答应我，信不信——我让你再也唱不了？” 温锦听到这儿，目光一凝。 她阔步走了出去，“干什么呢？” 女子吓了一跳，连忙松手。ъitv 黑纱下的小云连道谢都忘了，慌慌张张地跑了。 “见过红姐，贵人。”女子朝红姐和温锦福身。 “叫什么名字？”温锦看了女子一眼。 红姐笑道，“这是百花楼的当红花旦，小芙蕖。 “因为百花楼还有一位芙蕖，两人还有几分相似，所以便以‘大小’区分。” 温锦看到小芙蕖脸上有几分不屑，几分得意。 温锦没说话，问到了名字，便抬脚走了。 红姐正要追上去。 小芙蕖拉住她问，“这位是？” “别打听！不是你们能问的！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算了……回头我再问你！” 红姐扔下她，连忙去追温锦。 “你留意一下这个小芙蕖，她刚刚想挖那个带着黑纱幂篱、嗓音很是空灵的女子。”温锦道。 红姐愣了愣，“叫小云……也不知白纤从哪儿找的这么绝的嗓音。她是齐人啊，在京都也没什么熟人，从哪儿来的人脉呢？” 温锦看了她一眼。 红姐讪讪一笑，“您给的主意真好，就是照您说的。奴家把权利下放，让她们自主的动起来，自己找机会。 “这不，今儿就给了这么大的惊喜。除了白纤那一组，还有几组都非常不错，只不过没有白纤这组这么惊艳罢了。” 温锦嗯了一声，“我还没说完……那个小芙蕖，挖人不成，就威胁小云说，让她以后唱不成。 “既然你说她是当红花旦，那她可能在京都，在百花娱乐，都有一定的人脉地位。 “你留神，别叫她真的用什么险恶手段，毁了旁人的前程，你知道，我眼里揉不得沙子。” 温锦声音已经泛冷。 红姐立刻收起笑脸，她有些骇然，更多的是警醒。 “是！奴家不知她竟敢如此……您放心，奴家一定防着她。” 温锦点点头，“倘若真是险恶之人，不要留在百花娱乐。 “另外……果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不要瞒着我，及时求助。” “是！多谢娘娘！”小红将温锦扶上马车，恭送她离开。 红姐回去以后，立刻吩咐了人，悄悄盯着小芙蕖。 另外，她也叫人留神保护白纤那三个女孩儿。 她们今日的表现实在太叫人惊艳了！ 来日，她们一旦登台，必定大放异彩！ 定能在京都一炮而红！ 别说小芙蕖嫉妒，红姐琢磨着……到她们登台以后，嫉妒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早早的把她们保护起来，也实在有必要。 红姐叫人留意了一阵子……发现小芙蕖那日的狠话，可能是觉得没面子，随口说来吓唬小云的。 她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到了新戏第一场排出来，正式登场的那日，一切顺利。 红姐特意把她们登场的场次，排在了客流最多的黄金档。 不出所料…… 白纤一登台，她那扮相，身段儿，气质…… 以及她对台风的拿捏，一亮相，下面立刻惊呼喝彩声一片。 “哟！这是新人吧？以前没见过这个角儿啊！” “美！这是咱们百花楼的新花魁吧？” “瞧这气质，这动作，这腰身……啧啧，真好看啊！” 虽然百花楼已经更名为百花娱乐，但对于前来消费的客官而言，仍是百花楼顺口。 鼓点声，乐声起。 底下还在啧啧议论。 忽而，一股悠扬的唱腔从台上传出。 空旷灵动的声音，顿时镇住了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转向舞台。 正说得热闹的人，也忽然间忘记自己说到哪儿了。 他们聚精会神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这声音，这台上的演绎……能坐在底下观看聆听，真是一种视听享受啊！ъitv 一段剧情结束，演员们谢幕之时。 台下先是静了好一阵子。 忽而有人叫好鼓掌……继而掌声雷动，经久不歇。 直到台子上的演员都已经退场，还能听见底下人鼓掌呢！ 诚如红姐所预料的——白纤一炮而红。 凡是她表演的场次，园子内外人满为患。 不止外头的客官想看她表演，就是自己园子里的人，都争着看。 随着白纤大红，就连紫苏和小云的身价都水涨船高。 外人不知，但百花娱乐的人，可都知道。 白纤从一个无依无靠的齐人舞姬，能跃然成为百花娱乐的“一姐”。 跟那个长袖善舞，总能给她争取最多好处的经纪人紫苏分不开。 而且紫苏非常会搞气氛，她还给白纤发展了什么“后援会”。 每到白纤上台，有人组织纪律，有人带头鼓掌，有人给画宣传海报，还有人给送白纤签名诗词、小像…… 做得是如火如荼，更助推白纤成为京都炙手可热的“花魁”。 第713章 叩谢皇后娘娘 白纤登台之后没几日，刚好赶上百花娱乐发月钱。 白纤和紫苏都有点儿激动。 站在她们身边，带着帷帽，黑色纱罗遮脸的小云，则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是第一次发月钱，虽然不多，但意义非凡呀！” 紫苏拉着小云的手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呢？” 小云小声道，“我也激动，手都是凉的。” 她反握了一下紫苏的手。 她手劲儿大，紫苏疼得差点儿叫出来。 “哎哟哟，我知道了，知道你的激动了。”紫苏哭笑不得。 小云赶紧松开手，“苏苏姐，咱们能发多少？” 紫苏看了眼白纤，低声问她，“你估计呢？” “没到放榜的时候，咱们得打下一次的榜，这次嘛，就是正常的月钱…… “我估摸着，能有五两、十两的样子。” 小云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多？” 倘若白纤是十两，到她手里就有二两呢！ 她在灶房，又热又累又脏，烧火一个月才三百个大钱。 二两银子，那是两千个大钱呢！ 三百，变两千……小云发现，她不会算了，这翻了几番啊？ 白纤和紫苏都笑她，“这就多啦？等下个月，咱们开始打榜的时候，那才叫多！” 账房里头叫道她们的名字。 三人赶紧进去。 账房递给她们一张字条，然后是三只钱袋子。 “听红姐说，你们私下里还有协议。 “照那协议，你们得自己分，这是百花娱乐按职责分给你们的。” 账房先生竟是位女先生，她不苟言笑，颇有些威严，做事十分严谨的模样。 最大那只钱袋子是白纤的。 白纤伸手去拿，却生生愣了一下。 这不对吧？ 十两银子怎么可能这么重？ 她打开钱袋子一看，这…… “这得有五十两？”白纤忍不住惊讶道。 女账房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张字条，“上头写得清楚，七十八两三百五十钱。” 七十八两？ 这么多？ 比她预计的五两、十两多得可太多了。 “算……算错了吧？”白纤有点儿懵。 紫苏扯了扯她的袖子。 女账房倒是没生气，“你到一旁看看单子，错了再找我。”biqμgètν “怎么多这么多？” 三个人到一旁，彼此对望，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不可置信。 “快对对单子！”紫苏展开自己的单子。 “门票我们也有分成啊？排行榜，除了奖金，还有分成？这……” “就是说，我们给百花娱乐赚得每一文钱，我们都有分成？” “这也……也太好了吧？” 白纤和紫苏忍不住感慨连连。 小云却在一旁吸鼻子。 “怎么了，小云？” “走走，这里人多，我们回去说。”白纤拉着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们把自己钱袋子里的钱，都倒出来，叮叮当当，银子、铜钱相撞的声音，真好听啊！ “我也有三吊钱呢！”小云语气颇为自豪。 “三两银子呢！” 紫苏有六两。 这是百花娱乐给她们的工钱。 白纤这里，还要另外再给她们两个，一人十五两又六百钱。 白纤看着自己面前那整的以及散碎的银子，眼底星辉熠熠，“我们分钱吧！” 三个女孩儿，围坐在一起。 紫苏找来了称银子的小称。 三个人面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听着哗啦哗啦的钱声，在这儿分钱。 “这是小云的，十八两又六百钱。 “这是我的，二十一两又六百钱。” 紫苏把两人的分好，剩下的，便都是白纤的，她还有四十八两多。 她把多的八两又八百钱，也分给了小云和紫苏。 她给自己留了四十两。 “不不，我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要了。” 小云说什么也不肯多要。 十八两零六百钱，是她以前无法想象的。 “这里有吃有喝有住……其实我花不到什么钱。”小云脸涨的通红，激动又忐忑。 “攒着吧，”紫苏道，“红姐说过，等将来，我们攒够了钱，熬过了年，我们就可以为自己赎身，就不再是奴籍。 “红姐有人脉，可以为我们换良籍！” 三个女孩子，在安静的房间里，彼此呼吸粗重…… 她们谁也没想到，幸福和成功，会来的这样快，这样猛烈。 “我喜欢大梁。” 白纤忽然低声说道。 另外两个女孩儿都看着她。 她抬起头，认真又用力地说，“我喜欢大梁！真的，我在大梁时间虽短，但这样的日子，才像是人过的日子呀！ “我喜欢大梁！我不希望他们光复齐国……当然，我觉得他们也光复不了齐国！” 紫苏看着她，两人同样的出身，让她更能明白白纤的感觉。 她握住白纤的手，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点点泪光。 “白纤姐姐，我以为，我们来到大梁，必要死了！ “没想到，大梁的皇后娘娘能给我们这样的出路，给我们这样的机遇！” 两个美丽的女子，正泪眼相望，彼此哽噎之际。 小云忽然小声提议道，“我们在这里叩谢皇后娘娘，叩谢天恩吧？” 两女子惊讶看她，继而连连点头，“好！” 三人立刻收拾屋子，更衣梳头，异常郑重。 她们甚至还摆了香案，果盘，焚香……以示隆重。 “奴婢白纤、紫苏、小云…… “叩谢皇后娘娘天恩！感谢娘娘愿意饶我们一命！” “还能给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让我们能在大梁立足，谋生！” “虽然娘娘未必知道我等虫豸小民，但我等对娘娘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奴婢愿为娘娘在寺里点一盏长明灯……盼望娘娘永远平安、顺遂、福寿绵延！”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个女子规规矩矩的叩首拜谢。 …… 宫里的温锦，正在听逢春回报本月进账情况。 “红姐说，她下个月定能再创新高。她说新请的几个女作家，编得新戏非常惊艳。 “如今这些年轻的角儿们，越来越拼……特别是这些齐人女子。 “她们原以为要死了，如今重获新生，铆足了力气要搏一个好前程……” 逢春满脸喜色的说着。 温锦却觉得，莫名有一股暖流在体内升腾。 这感觉让她觉得异样，很舒服……却来得莫名其妙。 她意识抽离，进入空间。 她要查看，这让她浑身舒坦的暖流，是否来自空间的变化？ 嗬…… 一进入空间，她就惊呆了。 第714章 我总有种预感，他快出现了 空间里再次充斥着浓郁的灵气。 她只是意识进来，便察觉到神清气爽。 扑面的温风，带着香气，既有荷香，亦有果香。 远处的果树，似乎又长大了许多，硕果累累，把枝头都压弯了。 “我也没拿什么上好的美玉进来呀？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的灵气？” 温锦凝眸琢磨，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逢春汇报完了各处的进账、支出。 温锦收回意识，问道，“在齐地和宋国的人马，可有宋钦的消息？” 宋钦上蹿下跳，撺掇起了这次的大仗……最后以齐的覆灭为代价。 虽然没有宋钦，这场战役也迟早都会打响。 但宋钦的活跃，至少把这场仗提前了十年。 “还没有……”逢春满是喜悦的脸，不由微微绷紧，“齐地传回的消息，说此人神出鬼没。 “而且，他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鲜少有人面对面见过他。” 温锦点点头，“没关系，我总有种预感，他快出现了……”biqμgètν “是跟韩太傅和周国师学的占卜术吗？”逢春好奇问道。 温锦：“……” 是女人的直觉！ 她转而问起萧昱辰大军的消息。 “昨日驿馆传回的消息，大军后日抵京。前朝商议，届时，请太子和娘娘携文武百官出宫相迎。” 温锦点点头，“好。” 逢春退到一旁，其他女官上前奏禀各处重要消息。 温锦一边听，一边将部分意识留在空间继续修炼。 如此浓郁的灵气，叫她意识和空间配合的更加默契。 …… 而此时的百花娱乐内。 三个女孩子遥寄感激，郑重叩拜之后，都莫名欢喜。 三个女孩子相互搀扶着起身。 还未收起香案，便听到敲门之声。 “白姑娘，外头来了位客官找您，说是您的老顾客，跟您是旧相识。 “咱们这边查了，他是您排行榜砸钱最多的那位，他说他姓宋，红姐问您要不要见？” 白纤脸色微微一变。 她猛地抓住紫苏的手，“苏苏……” 紫苏脸色并不比她好，“不见，白纤姐……” 紫苏冲她连连摇头。 “我们不见就行了！”白纤浑身颤抖得厉害，她两手冰冷，迟缓的回头，盯着她刚才叩拜过的香案。 “他姓宋……”白纤轻轻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是皇后娘娘的敌人，他是挑起齐国兴战的罪魁…… “我跳舞的那次，听到他们说话了……他想要梁皇后死……” 紫苏点头又摇头，“我们管不了的，我们只是艳姬，如今是戏子……” 白纤却转过脸来，看着紫苏，“我可以拖住他，你去告诉红姐，让红姐设法通知娘娘。” 紫苏反抓住她的手，连连摇头。 “不行……太危险了！他对我们有防备，你不可能在他身上的手的！” 白纤漂亮的眼睛里，绽放明丽的光亮。 她浑身止不住轻颤，却是笑了，笑容美艳。 “我知道……我是只要拖住他，你要跑快点，通知的快一点。” 紫苏摇头，“他有邪术，这里的人，怕都不是对手。你困不住他的，我们困不住他的！ “你别去冒险！别去！” 白纤却坚定道，“我们刚刚磕头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要报答娘娘恩典！ “刚说完，机会就来了！说明，我们的话，上天听着呢！ “苏苏，没有这等事，我们也早就死了，我不怕的……” 她说着不怕，手却冰凉，身子也颤得厉害。 “我陪你去。” 寡言的小云，目光灼灼盯着她，“我们一起去，如果他让你唱台词，我可以唱。” 白纤看了小云一眼，不由地咧嘴笑。 “我们的小云，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 “现在却要陪我一起去冒险？小云长大了啊！” 白纤揉了揉小云的头。 小云却没笑，“白纤姐，我不怕，有你们在，我就不怕。” 白纤笑容更大，眼睛也更红，“傻孩子，你去干什么呀？他不是来听唱词的…… “你和苏苏一起，去找红姐，我怕苏苏一个人说不清楚！乖，听话啊。” 小云摇头，“我不会说……更说不清楚。 “白姑娘，你去不去见啊？” 门外的人等了一阵子，不由催促。 “不去……” “去，我去！” 白纤捂住紫苏的嘴。 紫苏的眼泪，流进她手指缝里。 “哭什么？又不会死，只是拖住他而已。” “你跑快点儿！跑得慢了，我不晓得我能拖多久。” 白纤擦去紫苏脸上的泪，整理了衣衫，跟着侍奉之人，往前厅去。 紫苏拔腿就跑，去找红姐。 白纤来到雅间。 雅间里一张硕大的屏风。 要见她的人，在屏风后头坐。 白纤要往屏风后走。 “站住，就在那儿回话。”里头传出男子低沉的嗓音。 白纤微微一笑，“客官说笑了，您不是要见奴家吗？” 砰的一声。 门在白纤身后关上。 白纤身子一颤。 屏风里头传出笑声，“你的媚术，还是隔着屏风我更放心。” 白纤面色一紧……果然是了解她的人。 “明人不说暗话，你是齐王培养出来的最厉害的艳姬杀手。过两日，梁皇帝就要归京了。 “到时候有一场庆功宴，我设法叫你们进宫表演……” 白纤闻言，立即道，“我们已经在梁皇帝面前失手了，他根本不为我们所魅惑。” 屏风里头的人笑了一声。 “此一时，彼一时。彼时还在行军大帐当中，人的精神是紧绷的，他自然能保持清明。 “但如今，他得胜归来，庆功宴上，人最是放松，最是得意的时候，成功轻而易举……” …… “红姐，红姐！你快……”紫苏一路飞奔，找到红姐。 她抓着红姐，进了房间，关上门。 “快通知娘娘，前来见白纤的那姓宋的客官，正是在曾经的齐国皇室，兴风作浪，挑唆战事的宋二爷。 “他觊觎娘娘的宝贝，要杀了娘娘，偷盗大梁宝藏！”紫苏一边急喘，一边对红姐道。 红姐茫然看她。biqμgètν “快让人通知娘娘啊！白纤设法拖住他，请娘娘派人来抓他！”紫苏颤得厉害。 红姐道，“咱们百花娱乐就有不少打手，把他一围……” “他会邪术，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他谨慎得很，身边常带着高手。 “据说，以他的本事，能自由出入齐国皇宫……否则，齐国皇室怎么会听信与他？” 紫苏愈发焦急。 第715章 你若不想她死，就退后！ “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叫人通知娘娘！” 红姐打发紫苏回去。 她却没叫人去宫里，而是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拿出藏在暗格里的盒子，打开盒子来，竟是几张道符。 她深吸一口气，“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温锦听完了各处的汇报，正欲和这些女官们开一个简短的小会。 忽然，她耳畔传来红姐的声音，“娘娘，紫苏告诉奴家，说那姓宋的，宋二爷就在百花娱乐内。 “白纤正设法拖住她，请娘娘派人来，将他拿获。 “紫苏还说，这人本事极大，一般人拿不住他……所以，奴家心里没谱，我们这里要不要先派人包围他的房间？ “按紫苏的说法，奴家担心打草惊蛇。但不包围又怕他跑了，也担心白纤有危险……” 温锦当即眼目一凝，“散会，本宫有要事。快宣韩太傅来！速去！” 温锦立刻起身，到内殿当中。 她拿出自己放在空间里的传音道符，“小红，不要轻举妄动，等本宫赶到！” 温锦说完，立刻换上方便的骑装常服。 还好，她空间里地方大，什么都备得有。 外头的女官们已经退去。 温锦没干等着韩献来，她亦去寻韩献。 遇见韩献的时候，钰儿也在身边。 “太好了！”温锦看见钰儿，眼睛都亮了。 她正愁，逢春去忙了，其他人没见识过韩献的“缩地成寸”。 她单独和韩献消失在某个殿中……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她“秽乱后宫”。 这对她名声不好，对钰儿也有不利影响。 但钰儿在，就好说多了。 她同韩献、钰儿进了殿中。 殿门外把守着御前侍卫。 殿门虚掩。 “我要同韩先生去办点急事儿，若事情顺利，或可抓获宋钦。” 温锦没说完，钰儿就惊喜地豁然起身，“我跟母亲一起去！” 温锦抬手放在他肩上，朝外瞥了一眼，“谁望风？谁守住‘阵地’？” 钰儿已经大了，又在朝堂上参与良久。 他已明白，何谓“口舌是非”“悠悠之口”。 他兴奋的小脸儿，立刻黯淡了许多，“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像父皇一样，永远冲在第一线？” “后日你父皇入京，你冲在第一线去接他。” 温锦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对韩献道，“百花娱乐，红姐的房间。” 温锦告诉他具体方位。 韩献点点头。 “宫里靠你了！” 温锦对儿子点了点头，随韩献走入一团白雾之中。 红姐正在嘟嘟囔囔地念叨，“上苍保佑……让我不是癔症了，不是幻觉……我真的听到娘娘的声音了……” “不是幻觉，你也没癔症。” 温锦和韩献从里间走出。 “娘呀……” 红姐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惶恐不安地看看温锦，看看韩献，又看看她的里间。 她咕咚咽了口唾沫，“奴家的里间有……暗道？” 温锦点点头，“算是吧……你说那宋二在哪儿？快带我们去。” 提到正事儿，红姐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娘娘这边请！” 红姐将他们正要穿过过堂，进入前厅时。 韩献脚步一顿，“果然有高手……” 温锦回头看他，“你能应付吗？” 韩献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若对付不了，师妹那么多极品的丹药，韩某人算是白吃了。” 韩献冲她点点头。ъitv “放心。” 温锦闻言，正欲继续往前。 韩献却道，“稍等……” 温锦狐疑看他。 韩献却贼兮兮一笑，“不能老是叫他们故弄玄虚的骗咱们……” 韩献以手指为笔，虚空画了一道符，冲着温锦一推—— 温锦静待片刻…… 她一脸茫然，毫无感觉。 红姐却“咦”了一声，她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本事？我眼花了？” 韩献道，“这叫‘障眼法’。” 温锦脸色狐疑。 红姐又惊奇，又忐忑，她凑近温锦，小声道，“娘娘……在奴家看来，您如今的扮相，就像……就像这楼里的姑娘……” 红姐这话说得紧张，惟恐不敬。 温锦倒不觉得“冒犯”，是好奇韩献是如何做到的。 “宋钦的那些人，看我也是如此？”她问。 韩献自信笃定地点点头。 温锦对红姐道，“带路。” “您请……”红姐躬身做请。 “这不对呀！”韩献挑了挑眉，“身份不对。” 温锦立刻反应过来，她冲红姐笑了笑，“您请……” 红姐腿一软，“嘿……还真不适应。” 她点点头，走在前头。 温锦十分警惕。 空间的升级，让她的六觉敏锐，异于常人。 但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动。 她跟着红姐，来到一处雅间门前。 红姐正欲敲门。 里头忽然传来女孩子吃痛惨叫的声音。 “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里头的女孩子，似乎在承受着极度痛苦的折磨。 温锦和红姐对视一眼。 她一脚踢开房门，飞身进屋。 所谓，大力出奇迹……温锦的全部力量驶出来，掰手腕儿萧昱辰都未必能赢她。 咣当一声响。 里头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反应也快。 他猛地掷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道符，向温锦打去。 温锦心头一紧。 她躲闪不及，道符打在她身上…… 啪嗒，又落在了地上。 屋里静得出奇——却什么都没发生。 她和里头那人，面面相觑…… 道符掉在地上，仍旧是个三角包，没有发热，没有自燃，没有任何变化。 温锦反应过来……定是韩献的作用！ 她立刻上前要擒拿那男子。 男子带着黑色面巾，只留一双眼睛，目光凶狠。 他比温锦动作更快。 他一把捞起倒在地上的白纤，另一只手握着锋利的匕首。 刀刃紧贴着白纤的喉咙。 “你是谁？还挺有胆识……你若不想她死，就退后！出去！” 温锦看了白纤。 人如其名，她白皙纤细，此时面庞更是苍白如纸，她的刘海，鬓边的碎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眼皮耷拉着，整个人虚弱又憔悴。 “你别伤她……”温锦举着双手，一步一笔往后退，“若要成大事，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子。” “少废话！出去！” 男子挟持着白纤，逼退温锦，他也朝外走来。 忽而，雅间外头也传来打斗之声。 还时不时传来“砰”“砰”的爆裂声。 温锦知道，这是韩献跟宋钦身边的人，交手了。 她退到屏风外头，趁那人不备，闪身进了空间…… 第716章 师妹，你不讲武德 挟持着白纤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他绕过屏风，才发现，刚刚那女子不见了！？ “出来！你在哪儿？少跟我玩儿把戏！” 他捏出一张道符，冲着空气大喊。 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不由更加用力。 白纤修长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血珠子顺着匕首滚落。 男子忽然察觉背后有劲风，直冲他后脑勺儿。 男子连忙回手格挡。 “咔嚓——”一声脆响。ъitv 男子愣了两秒。 他不知道温锦是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 但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格挡的那只胳膊——断了！ “快跑！”温锦抓住男子衣襟，冲白纤道。 白纤软倒在地上。 别说跑了，她连爬都爬不动。 “我……我腿软。”白纤颤声说。 温锦抓住那男子，往里甩去。 只听“呲啦”一声…… 男子的衣服被温锦撕破了。 露出他里头的衣裳。 “噗……”温锦没忍住，喷笑出声。 白纤软在地上，闻声好奇…… 这怎么打架，打着打着，还能笑出声呢？ 她不由回头看去…… “噗哈哈哈……咳咳……” 她也忍不住笑。 但刚才她被折磨得太厉害，刚笑两声，就牵动浑身肌肉，疼得她咳了起来。 但刚刚还冷着脸的男子，他……他竟然穿了个红肚兜？ 这是什么癖好？ 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 “闭眼！住口！”男子咬牙切齿，恼羞成怒，“我要挖了你们的眼珠子！啊！” 他从腰间又摸出一把短刃。 他左手握着短刀，朝温锦袭来。 短刀的优势，在于灵活。 这男子身形极快，几乎快出了重影。 温锦闭了闭眼睛，她得益于空间升级，这眼力和速度也快了很多。 不过是眨眼之间，这双刀男子，已经逼近眼前。 温锦瞅准一个空档，猛地踢出一脚。 这一脚，她没敢用全力…… 却还是听见“咔嚓”一声。 男子脸色陡然灰败，他挥向温锦的匕首也变得绵软无力。 他迟缓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他又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锦。 温锦一个扫堂腿，男子倒在地上。 咣当，他手里的匕首也掉在地上。 他右手动弹不得，左手颤巍巍地向自己胸口摸去。 “啊啊啊……” 男人躺在地上，像是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他惨叫不已。 白纤赶紧捂上耳朵，这叫声也太难听了。 “救我……你们都在干什么啊啊啊……” 外头打斗声，更加激烈。 就连“砰”“蹦”的爆裂声，都更频繁起来。 “他们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救你？” 温锦蹲身在他旁边，她的手落在男子的咽喉处，“你是宋钦？” 男子龇牙咧嘴看着温锦，“要杀要剐，赶紧动手！” 说完，他就紧咬住牙关，再不多说一个字。 “他……他不是！”白纤爬过来。 她被折磨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仔细辨认着地上的男子，“与我见过的宋钦，他有几分相似，但我清楚记得，宋钦这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白纤指着脖子的位置。 温锦叹了口气，不算太意外吧，至少又抓了一个宋钦的替身，并且救了白纤。 “小红，进来。”温锦朝廊间喊道。 刚才男子那么惨叫，红姐都没露头。 但温锦一喊，她立刻出现，“奴家在呢！” “找人把他绑了，送到……唔，送到韩太傅府上。”温锦道。 “师妹！”韩献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你不讲武德！我府上原是静修的地方…… “现在可好，宋韬受伤了抬去养伤…… “宋韬他叔伤了，又送去关押！我府成什么地方了！？” 温锦直接忽略了韩献的抗议。 “照做。”温锦道。 红姐连忙答应一声，叫楼里的打手上来绑人。 白纤诧异地看着温锦，她揉揉眼，又使劲儿揉揉。 “你不是楼里的姑娘……” 楼里的姑娘，怎么敢管红姐叫“小红”，而且红姐还那么毕恭毕敬的。 温锦笑了笑，搭脉在白纤手腕子上。 她眉头一挑，“你中毒了？” 白纤苍白地笑了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能被选成为‘艳姬’是一种荣幸。 “齐人宫廷里，还专门请道士，为我们炼制容颜永驻的‘不老神药’，今日我才知道……” 白纤笑着笑着就哭了。 “什么神药？是毒药！是要命的药！ “这人威胁我，让我在后日的庆功宴上跳舞，魅惑皇上……我告诉他，我做不到。 “他便引动我体内毒药，让我受肠穿肚烂之痛…… “我一直效忠的齐国皇室、宫廷，原来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 “即便我们不是死于‘刺杀’，也会死于这控制我们的毒……” 温锦长叹一声。 “效忠了许久，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是个小丑，是个笑话，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白纤闭上眼睛，眼泪滚落。 但她脸上有一种轻松、释然。 她闭着眼睛道，“我喜欢大梁……原本以为，自己背叛了齐人，自己是叛徒……” 呵呵，她笑了一声。 温锦终于明白，为何她脸上轻松又自在了。 “这是解毒的丹药。”温锦给她一只白瓷瓶，“你若相信我……” 温锦话还没说完。 白纤就扭开塞子，一口把药吞了下去。 温锦：“……” 也不用信任得这么快吧？ “你刚刚救了我的命。”白纤看着她说，“你没必要害我，就是害我，我也认了。总比疼死强。” 白纤说完，脸上忽而出现异样的神色。 她诧异看着温锦，又低头看自己。 然后……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迟疑地抬起自己的手，恍惚地看了看，“我，我好像……” “师妹！打伤两个，打跑四个，你这边怎么样？”韩献脸上带着兴奋的赤红，看着温锦道。 “不是宋钦，又是个替身。”温锦道，“你在小红那儿等我，我去姑娘们的厢房看看就回。” 韩献看了那白纤一眼，摸了摸下巴道，“好。” 等韩献转身离开。 肉眼可见的，白纤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太神了，我好像……好了？浑身已经不疼了，力气也回来了！” 白纤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原地动弹了几下，“真的！”biqμgètν 她又惊又喜，连忙冲温锦跪了下来。 “谢谢您救命之恩！奴家贪心……求求您，求您也救救奴家的小姐妹吧！” 第717章 感激不尽 白纤跟温锦讲了，她如何过来拖住“宋钦”，如何让紫苏去通知红姐。 “我们不过是命运这盘大棋之下的蝼蚁，能做的很少。 “但如今的生活，是我们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 “红姐待我们很好……做了这么多年的奴隶，如今成了梁国的俘虏，反而有了种，真正做人的感觉。 “也没什么可报答梁皇后娘娘的，便想着为娘娘尽一份微薄之力吧。” 白纤笑起来很美。 温锦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虽然他不是真的宋钦，但至少是宋钦的又一爪牙。 “他每伸一次手，就剁掉他一个爪牙。他就是千足虫，也有剁光的时候。” 白纤被她的话逗笑了，“您说话真硬气，一点儿都不像是柔弱的女子。” 温锦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很柔弱吗？” 白纤摇头，“您太漂亮了……见到您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美。一颦一笑，都能让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可是见您了之后……我真是自惭形秽，您的美，是光芒耀眼的美……” 白纤可能没夸过别人漂亮。 她竟把自己说脸红了，她时不时偷瞄温锦的视线，更是含羞带怯。 温锦脸皮厚，倒不觉得不好意思。 她微微一笑，“都是皮囊。” 她跟着白纤去了她们住的地方。 她想看看其他齐人女子，是否也有中毒迹象。 紫苏和小云，都在白纤的房间里等着。 温锦进门，就看见她们摆设的香案。 “这是……你们在结拜金兰？”温锦道。 三人对视一眼，“对呀！我们虽不是亲姐妹，但我们可以结拜呀！” 温锦挑了挑眉。 “这香案，是我们叩拜皇后娘娘所设！ “我们这般身份，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皇后娘娘……我们心中感念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所以就想了这法子，在这里叩拜……虽不能当面谢恩，但心诚就好了！”白纤说道。 温锦：……bigétν 就……还挺不好意思的。 她忽而灵光一动，“你们是什么时候谢恩叩拜的？” 白纤紫苏对视一眼，“大约也就一个时辰以前？” 温锦深吸一口气……难道空间里突然出现的灵气，是因为她们诚心诚意的叩拜感谢？ 这就……奇妙了。 “奴婢白纤，这是紫苏，这是小云。 “紫苏是我的经纪人，小云的嗓子是一绝，她替我唱戏词……” 白纤为温锦介绍道。 介绍完，她羞涩又欢喜地看着温锦。 “这位是……姑娘，您怎么称呼？” 温锦笑了笑，“我姓温。” “温姑娘……” 白纤说完，三人都是一愣。 她们狐疑地看向温锦。 “您和皇后娘娘是本家吗？” 温锦笑道，“挺近的。” 三人对她愈发客气热情。 温锦给紫苏也摸了脉，她微微点头，“难怪……” 三个人都好奇看她，“如何？” 温锦道，“紫苏体内的毒并未引发过，所以，从脉象上，若提前并不知情，很难摸出她已经中毒。” 紫苏和白纤对视一眼，她有些紧张。 白纤连忙说，“你别担心，这位温姑娘本事了得，我已经毒发，但温姑娘一颗药丸，就治好了我。” 紫苏重重点头，“我不怕……我是觉得，咱们自打来了大梁，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可见有时候，人都是自己吓自己……” 三人相视一笑。 温锦拿出一只小瓶子，另外还拿出两只檀木盒子。 一个檀木盒子上写“润喉丸”，另一只盒子上写“养颜丹”。 “这是我自己做的蜜丸，自己家种的药材，由上好的蜂蜜，蜜炼而成。 “你们时常登台演出，还是需要保养自己的。” 温锦因为她们三个，诚心诚意拜谢她，而叫空间里生出那么多浓浓灵气。 她也心中感动，时常感恩的女子，值得她付出这些。 “这一瓶，是解毒的丹药。你们从齐地来的不是有十二人嘛。 “她们若有症状，便可用此解毒。像紫苏这样，还未有症状之人…… “若是相信你们，也可提前解毒，若是不信……不服药也无妨，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毒发。” 温锦耐心解释。 紫苏倒是当即就服下解毒药，对温锦千恩万谢。 温锦用一部分意识，进入空间……哦，当面感谢倒是没有生出更多的灵气。 “我还有事，今日白纤立了大功，回头我会跟小红说，让她给你嘉奖。” 白纤连连摇头，她目光灼灼看着温锦，“我的嘉奖，我已经拿到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身体健健康康，真的比什么都强。” 温锦回去小红的房间，她同韩献一起回到宫中。 钰儿果然还在兢兢业业地守护着这殿。 两人从白雾中走出。ъitv 钰儿忍不住惊叹，“太傅，下次该带我试试这‘缩地成寸’了！” 温锦正色对韩献道，“人都让小红送到你府上了，你若会审讯，就审一审。 “若是不擅长此道，就叫周凌风带着他在刑部熟识的人……” 温锦话还没说完。 韩献就不满道，“周凌风在刑部有熟识，我就没有嘛？” 他拱手告退，“娘娘不用担心，不日就给您答复！” 韩献快步退走。 钰儿好奇看着他娘，“我怎么觉得韩太傅骄傲了呢？” 温锦轻笑，“他不是骄傲，是傲娇了。” 钰儿眨了眨眼睛，“又什么区别吗？” “‘娇’字不一样啊，精髓就在这儿。” 温锦笑着说，“迎接你父皇凯旋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吗？” “还有仪仗队的路线要再研究研究。”钰儿也拱手告退。 …… 温锦离开以后。 三个女孩子目光灼灼看着两只檀木盒子。 白纤的手刚放在盒子上。 紫苏就兴奋道，“我们结拜吧？” 白纤点点头。 小云却摆手，“不，我、我哪里……” “可别说你不配啊！你唱得好，纤姐演得好，我借着你俩才能好！ “我们都是齐地来的，算是外乡人，你才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以后要仰仗咱们‘云姐’的地方还多得是呢！” 紫苏玩笑道。 小云被她逗得满脸通红，但眼神明显更亮，整个人也轻松自在起来。 三个女孩子在拜皇后的香案下，叩头结拜。 按年纪白纤是大姐，紫苏是二姐，小云是三妹。 三人结拜之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温锦留给她们的檀木盒子。 “嗬——” 第718章 锦儿，朕回来了！ 檀木盒子掀开，一股清新的荷香扑面而来。 三个女孩子不由地精神一震。 盒子里的蜜丸，油亮生光。 “这丹药蜜丸好香！”白纤说着，拿出一枚“养颜丹”。 她有点儿紧张，手指发颤，一共才六枚。 这蜜丸的个头儿，比那解毒的丹药可大多了，有大葡萄那么大呢。 “我……我先试试？” 紫苏和小云，都目光灼灼看她。 两人比她还紧张。 紫苏舔了舔嘴唇，“行……行不行啊？”bigétν 白纤将眼睛一闭，嘴巴一张，猛地将蜜丸塞进嘴里。 蜜丸是软的，略有些粘牙。 在口中化开，有甘草的甜味儿，还有花香，略有些苦涩，但都被蜂蜜的甘甜的后味儿中和了。 “唔……好好吃！” 另外两人：“……” 谁问你这个了？ 这是药，又不是让你当饭吃的！ 白纤猛地睁开眼睛，“真好吃啊！我感觉自己，像是沁浸在盛放的荷塘之中！呼吸间，尽都是荷香。” 另外两人，被她激动的神色，神奇的描述所吸引。 紫苏正要去拿那蜜丸时。 小云忽然惊叹道，“纤姐更好看了，是不是？” 她晃了晃紫苏。 紫苏朝白纤看去，“嗬！这皮肤，细腻如羊脂白玉，白得发光啊，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白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也觉得不一般……这手感，细细滑滑，一点瑕疵都没有。 小云赶紧拿来了镜子。 白纤揽镜自窥……镜子里的人，真好看！ “是纤姐本来就好看！”紫苏说着，拿起一枚蜜丸递给小云。 “我不……” “紫苏……” 小云摆手拒绝。 白纤按住紫苏的手。 气氛瞬间，有点儿僵硬。 小云垂下头去，“我在幕后唱，用不到这个……给纤姐留着吧。” 紫苏回头看了白纤一眼。 白纤讪讪一笑，“小云，我不是那个意思……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 “纤姐本来就好看，我吃了也是浪费……不用在我这儿浪费了。”小云脑袋埋地低低的，声音嗡嗡的。 紫苏微微皱眉。 白纤连忙起身，拉住小云的手。她接过紫苏手里的蜜丸，递给小云，“张嘴。小云，你哪里都很好，唯独，太不自信了。 “谁说你不美了？人家还说，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呢！ “今日那位温姑娘，人家更美吧？我在她面前，也觉得自己的美色，不值一提，但她也没有看不起我们啊？ “人家还给我们这样的好东西……” 小云缓缓抬起头。 “我刚刚拦住紫苏，是想……这东西不知效果如何，我这种吃法有没有问题，所以想叫你们先等等。 “但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们已经结拜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管有没有问题，你们都陪我吃吧！真有问题，咱们也生死都在一起。” 白纤说得坚定，说完，还拉住两人的手。bigétν 紫苏和小云都在她坚定的目光下，服下了药丸。 “至于这个润喉的，”白纤推给小云，“还是都给你，我不善唱腔，嗓音再好，也唱不出啊！” 小云要推辞。 紫苏也道，“你别推辞了，前几日你嗓子沙哑，我跟纤姐都担心死了。 “你若唱不了，咱们这组都演不了！下个月就开始打榜了，如果上榜，咱就不说榜首…… “那是不是也要多排场次？如果场次安排上了，却唱不了，这不急死人吗？ “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我和纤姐在你这儿投了几成利，你帮我们把这利钱和面子，都给挣回来！” 小云闻言，笑逐颜开。 她重重点头，“我一定好好唱！” 她们三个商量好，拿一枚解毒丹，跟一个齐人女子换了房间。 姐妹三个挨边儿住在了一起。 当日三人服下“养颜丹”，还只是觉得皮肤变好了而已。 待次日，三人照镜子时，便都觉得……镜子里的人，哪儿哪儿看着都熟悉，就是莫名地惊艳。 不是她们自恋。 其他人见了白纤和紫苏，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原本百花娱乐里，都是俊男靓女，大家见惯了漂亮之人，也不会觉得新鲜。 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了？ 再看白纤和紫苏，总有种移不开视线之感。就连小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好看多了。 在百花娱乐这种地方，她似乎也不太因为外貌而自卑了。bigétν 至于那“润喉丸”的神奇之处，等到她后来开始打榜，拼命地唱之后，才感受到其神奇之处。 对小云来说，那润喉丸简直比“养颜丹”更绝！ 到了皇帝凯旋之日。 温锦和太子萧钰按照司天监和礼部安排的时辰、礼节，率领着文武百官，出宫相迎。 温锦只迎到宫门口，立在宫门之下。 而太子却率着东宫十二卫，一直迎到了京城外。 萧昱辰和温锦还“偷偷”见过几面。 萧昱辰和他的好大儿，是实打实的近一年没见过面了。 父子俩骑马遥望，一双历尽沧桑沉稳的眼睛，和一双满是朝气年轻有活力的眼睛，在四目相对那一刻。 空气里似乎都暖意融融。 “父皇——” 钰儿高喊一身，飞身下马。 他身后众将，都跟着下马，单膝跪地。 钰儿没停，他甩开缰绳，一路疾跑向前。 临到萧昱辰马前，他才下拜，“儿臣恭迎父皇凯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昱辰朗笑，翻身下马。 呼呼啦啦—— 他身后大军，跟着他，整齐划一的下马。 他扶起萧钰，“吾儿长大了！” 父子俩上马，萧昱辰只带着一小支千人的队伍入京。 大军休整之后，去往京都驻军之处。 但军中几位大将，要跟着他入京。 “京都一切都好吧？”萧昱辰回到这阔别已久的京城。 他以为自己的心情不会有太大起伏——又不是第一次带兵打仗凯旋。 可以说，他大婚以前，半数的时间都是在外头，很少在京都。 但这次，不一样了。 他自打进入京都城门那一刻，心跳就不受控制。 雀跃、欢喜，他想大喊大叫，他想像路旁恭迎他的百姓一样，把欢喜都写在脸上。 他甚至想像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为欢迎圣驾凯旋，在街头敲着锣鼓，载歌载舞。 他也想……如此放肆、毫无顾忌地表达他的喜悦。 “锦儿，朕回来了！朕……真的好想你！” 第719章 对皇后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太子萧钰迎着皇帝归来的队伍，缓缓前行。 京都万人空巷，民众以各种庆贺的方式，欢迎这支队伍的凯旋。 或载歌载舞，或注目，或叩拜…… 这一战，改写了天龙大陆的历史。 更改写了大梁的历史。 梁国的版图，随着这次大战的胜利而扩张。 梁国百姓的生活，即将迎来巨大的变化。 所以，这次大战的胜利，并不只是朝廷的胜利，更是万民的胜利。与每一个百姓，都息息相关。 在众人热烈恭迎的气氛之下，萧昱辰的队伍，终于缓缓来到了皇城门前。 这里的已经几乎看不到平民百姓了。 恭候在这里的，乃是温锦所率百官，以及守卫的禁军。 人很多，乍一看，乌压压一大片。 但萧昱辰眼里，却只有一个人。 他目光灼灼，只落在那一人的身上。 她着一身明黄色的凤袍，高高赤金冠冕，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她身上的金色凤凰，在阳光之下，金灿灿的，犹如活了，随时都要振翅飞翔。 待他策马走近。 她率领百官山呼，“恭迎吾皇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山呼震耳欲聋，反复回荡在皇城宫墙内外。 萧昱辰翻身下马，阔步上前。 他亲手扶她起来，“皇后，朕回来了。” 他看着她，眉目之间，尽是深沉的温情。 温锦点点头，“回来了，真好。 “请皇上的御驾入宫！” 萧昱辰握住她的手……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登基的时候。 他牵着她的手，在众臣的跪拜之下，走过御阶，登上那无上宝座。 当年，他要牵着温锦的手，一同登基时，还遭遇了无数臣子的强烈反对。 他用自己强势，把那些反对的声浪镇压下去。 几年过去了，这位大梁皇后已经得到众臣的佩服。 他再牵着温锦的手，众臣恭顺，心悦诚服…… 萧昱辰嘴角噙着一抹略显得意的笑。 他听力敏锐……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他微微凝眸，余光朝后头大将那边瞟去。 众多大将，在怂恿卫鞅。 卫鞅脸色尴尬，涨的通红。 萧昱辰有些纳闷儿……他带回来这些将领中，卫鞅可谓最高统帅了。 是他之下，第一人。 其他人怎么能把卫鞅“逼”成这幅为难的模样？ 萧昱辰还没弄明白，忽然见卫鞅脸色一沉，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知他说了句什么，他周围那些大将们，立刻闭嘴，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只见卫鞅忽然阔步上前。 他这举动，立刻引起众人反应。 特别是周围驻守护驾的禁军。 皇城墙头上的禁军，甚至已经张弓搭弦，箭尖直指卫鞅。 萧昱辰眉心一紧……卫鞅这是干什么？ 这也不像是要“谋反”的举动呀？ 众人惊惑不解，纷纷看着卫鞅。 “卫将军！你干什么！”文官出言训斥。 卫鞅忽然跪下，“末将卫鞅，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闻言惊呆了。 就连文臣言官，都看傻了！ 他是跟皇帝一起回来的大将，却忽然出列跪拜皇后？ 这是什么操作？ 众人还在蒙圈儿当中……bigétν 卫鞅更迷惑的操作就来了—— 他拜三次，起身，再跪，再拜…… 待他行完礼数，众臣要疯了——三叩九拜的大礼啊！？ 卫鞅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在皇帝面前，对皇后行三叩九拜的大礼？这是为毛啊？ 众臣虽心知不妥，可他们看傻了，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他们一会儿看看卫鞅，一会儿看看皇帝，再看看皇后……这世界太魔幻了。 “皇后要造反……当着皇上的面造反？” “大将军卫鞅，要扶持皇后篡位？当着皇上的面篡位？” 有人小声嘀咕，只是说出来这话，他们自己都理解不了…… 这会儿，引起众人惶惑茫然的卫鞅，终于开口了。 “末将三叩九拜，想请教娘娘一个问题。 “娘娘是如何游说陈国、宋国，没有在我大梁和齐国战事胶着时，趁火打劫？ “他们反而以及其优厚，甚至不可思议的条件，帮助我大梁得胜？ “甚至就连出兵援助的军费，都未曾在签订的条约中提及？” 卫鞅此言一出，皇城门前，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萧昱辰心里冒火…… 卫鞅这个蠢蛋！ 他怎能在这时候上前问这问题？ 这不是把温锦推到了风口浪尖？！ 文武百官都在这儿看着呢！ 温锦一句不慎，可能都沦为文臣日后攻击她的把柄！ 温锦脸上了愣怔了片刻，但她很快微微一笑。 她虚扶了卫鞅一把，“卫将军快快请起，将军这话，折煞我了。 “皇上御驾亲征一载有余，皇上与众位大将辛苦征战，哪怕对上邪道盛行的齐地，我军众将领也从未退缩。 “不管战事多么胶着、艰难，但我军一直保持着昂扬的斗志，与有利的局面。 “这在整个天龙大陆，都是有目共睹的。倘若没有这个基础，便是舌灿莲花，恐怕也说服不了宋陈两国。” 温锦先归功于凯旋的这支军队。 卫鞅紧绷的脸上，立刻有了轻松之意。 那些怂恿他，兑现“誓言”的大将们，也面有喜色，愈发自豪。 温锦又道，“有了这个基础，太子殿下率在朝的文武官员，商议派遣使臣，前往两国。 “从使臣的选拔任命、使臣所带文书、礼物、他们到了两国的说辞等等。 “这许多的细节，都是众臣反复商议，研讨之后才决定的。 “使臣们既要做到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又要彰显出我大梁的决心和实力。 “我们去请兵，并不是去‘求援’，而是共谋双赢，乃至‘三赢’。 “所以，使臣所带的礼物，都是我大梁之特产，对宋、陈有利。 “对方既能看到我大梁的实力，又看到我大梁的诚意，更看到他们自身有利可图。如此，才愿意出兵援助吧？” 此番话音落地。 文臣们顿时觉得与有荣焉！ 皇后娘娘这是在皇帝面前，给他们卖好表功呢！ 文臣可比那些武将们知礼多了，他们连忙朝皇后拱手躬身。 “是娘娘与太子，领导有方……” 瞧瞧那些只会打仗的憨子，商业互吹都不懂？还在那儿自鸣得意？ “所以，这是我大梁，文臣武将相互配合，齐心协力的结果。 “卫将军也辛苦了，此次凯旋，一定要在京都好好休息一番呀！” 卫鞅连忙拱手谢恩。 萧昱辰眯起眼睛，眼神危险地看着他。 第720章 你在我心中就是个又渣又蠢的人 繁琐的礼仪，一直进行到下午。 君臣这么多人，都是饿着肚子在走仪式。 待仪式结束，众人稍事休息，今晚、明晚，都有盛大的宫宴。 萧昱辰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繁琐的仪式。 但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不耐烦。 他巴不得仪式赶紧结束…… 他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跟温锦单独相处。 旁人能体会到他此刻急切的心情吗？ 众臣终于散会。 萧昱辰遣退众人之前，还是忍住急切，把卫鞅叫了过来。 “卫将军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在众臣面前，三叩九拜皇后……问她那等问题？” 卫鞅就算是迟钝，这会儿也该听出来萧昱辰语气里的恼怒之意了。 他讪讪道，“回皇上……末将当初在前线的时候，在众将面前……大放厥词，说、说…… “说皇后娘娘妇人之见……请来宋、陈两国的援军，是来瓜分大梁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末将说……倘、倘若不是，末将就在众人面前，对皇后娘娘行叩拜之礼，当、当面请教……” 萧昱辰：“……” “刚才，那些将领揶揄末将。说末将‘言而无信’，不配为大丈夫。 “还、还说，倘若末将不肯兑现，就……就穿女人的衣服在军中走一圈儿。 “皇上！末将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在、在军中丢人现眼！” 卫鞅又气又臊，脸涨的通红。 萧昱辰：“……” 看来他麾下不是一个铁憨憨，是一群憨憨！ 萧昱辰闭目吐了口气，“你可知，你当众叩拜皇后，是把她推到了危险之地！？ “你可曾听见周围对她的议论之声？” 卫鞅垂着头，瓮声瓮气道，“如今将领们愈发佩服皇后娘娘，乃是打心眼儿里，心悦诚服！” 萧昱辰神色一震。 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退下吧，好好歇歇。” “谢主隆恩。”卫鞅退出大殿。ъitv 殿中安静。 萧昱辰琢磨着卫鞅最后几句话……他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皇上，娘娘在仁和宫，给您准备了一桌家常小菜。” 宫人在殿门口道。 萧昱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笑意，“好，朕这就来。” 萧昱辰更衣，换了常服，他阔步来到仁和宫。 还未进正殿，他鼻子不由一动…… 这什么味道？浓郁的酒香，果香，还有饭菜的香味儿，诱得人食指大动。 “恭迎皇上——” 殿外的宫人高唱。 殿中指挥着宫人，忙忙碌碌的温锦抬头向他看过来。 萧昱辰心头一动。 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一起经历了这许多。 但再这么看着他，他仍忍不住怦然心动。 “锦儿。” 萧昱辰阔步进殿，赶在温锦福身行礼以前，将她拥入怀中。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终于可以朝夕相处了……” 他拥着她，轻声喃喃。 宫人们见状，纷纷低下头去。 宫女们摆好了膳食，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什么家常菜，这么香。”萧昱辰放开怀抱，却还是忍不住握着她的手。 好像他一松手，温锦就会飞走似的。 “我自己酿的一点儿小酒，我在仁和宫后头的园子里种的瓜果蔬菜，还有药膳粥。” 温锦指着满桌珍馐，介绍说。 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她，笑而不语。 温锦狐疑挑眉，“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萧昱辰仍是笑。 温锦歪了歪脑袋，“对了，那个卫鞅是怎么回事？你安排的？” 萧昱辰：“……” 那么蠢的事儿，怎么可能是他安排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他跟人打赌输了……” 温锦哭笑不得，“武将们，都玩儿这么大的吗？打赌拿命上啊？ “这要不是遇见你，遇见我们夫妻如此琴瑟和鸣，从不心存芥蒂与怀疑……他恐怕要被砍头吧？” 萧昱辰望着她的目光，忽而幽深。 温锦笑着，给他面前的玉盘中，夹了几块切好的白玉瓜。 “谢谢你，锦儿……” 萧昱辰眼眸深深地看着她，“谢谢你任何时候都信任我，尽你一切所能的帮助我，在众臣面前顾全我的面子。” 温锦嗔他一眼，“夫妻之间，还分什么你我？你的面子不就是我的面子？信任你，就是信任我自己。”bigétν 萧昱辰闻言，身子微微一震。 “锦儿？” “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谢谢我，也是感谢你自己。 “萧昱辰，说真的，我没有想到，我能像今日这般信任你……如同信任我自己。 “你知道，一开始，你在我心中就是个又渣又蠢的人，若非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桎梏太多，太不公平。 “我可能早就离开你了……是你一点点靠近，去掉了曾经的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大男子主义、以及虚荣、好面子等等。biqμgètν “然后……温暖了我。我才有今日，对你的这般信任。” 温锦抬眸看着他，她眼底满是星辉，美好如同浩瀚的苍穹，如同盛满了星光的大海。 萧昱辰鼻子一酸，紧紧的将她抱入怀中。 他鼻音很重，“我这么好吗？把我自己都感动了……这样的男人，你要是丢弃了，你可太亏了。” “哈哈哈……”温锦大笑，“是啊，还好没丢，修修还能用。” 萧昱辰：“……” 能用？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他，莫名有了反应。 “锦儿，锦儿……我好想你……” 他低头吻在温锦的脖颈处。 他灼热的呼吸扑撒在她耳畔。 这里是她的敏感地带……她又痒，又浑身发软。 “好好吃饭！专门为你准备的！”温锦笑着推搡他。 她没用上神力，自然推不开萧昱辰。 “怎么能让朕的皇后‘饿’着呢，自然是以你为先。”萧昱辰一边吻她，一边动情说道。 “我亲自种的白玉瓜呀，你确定不尝尝？”温锦笑道，“先吃完，离晚宴还有好几个时辰呢……我们有时间。” 萧昱辰不想辜负她的精心准备。 他只好压抑下满腔热忱。 “嗯？好鲜美！这白玉瓜又脆又甜，香气扑鼻，真不错！” 萧昱辰用银叉子插起一块来，尝了一口，便赞不绝口。 “好像比以前更鲜美，甘甜多汁了？品种更好了？” 温锦点头，她正给萧昱辰倒酒时。 忽有宫人在殿门口，焦急地探头探脑。 若非有急事儿，宫人不会这么没眼色。 温锦叫人进来回话。 “禀娘娘，韩太傅审出来了！” 第721章 那叫什么？叫有去无回呀！ “韩献审什么？”萧昱辰说话间，还不忘再插起一块白玉瓜。 这瓜凉凉的，甜甜的，似乎能缓解他身上的焦灼。 温锦却是脸色郑重，“问出什么了？” 若非问出关键信息，宫人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宋钦预谋劫持我大梁归来的大船，能劫便劫掠，若不能劫——就毁于海上。” 温锦豁然起身。 那大船，是她和钰儿，以及那么多人辛苦两年多的成果！ 如今，大船终于远航归来了！ 宋钦竟然预谋毁掉大船！？ 想当初，他们要建大沽船厂，造远洋大船时，遇到了多少困难啊！ 为了让民众信服……她甚至还利用了“神话故事”，龙王传书。 改写了欧洲大航海时代的历史，作为龙王传书的内容……经过了无数努力，才有了后来的航海热潮！ 而如今，大船远航归来——正是呼应这已经预热了两年的期待！ 大沽船厂、大梁、乃至天龙大陆，都在看着他们，看着这次的大船归来，究竟能带回什么？bigétν 宋钦竟然预谋毁掉这一切？ 她焉能眼睁睁看着他算计？ “太傅对这消息怎么看？”温锦问道。 “小人不知，太傅稍后就入宫求见。太傅亦通知了国师，二人相约，一同求见。” 温锦点头，叫宫人退下。 她回头，有些歉意地看着萧昱辰。 “若非有急事，且是重大的事儿，他二人不会一同求见。 “皇上也知道，我和钰儿为这大船倾注了很多心血。 “如今眼看大船要回来了，宋二却把主意打到了大船上……” 她欲言又止，目光殷切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挑眉，后知后觉道，“你要去大沽？现在就去？” 温锦笑了笑，“起码等见过了韩献和周凌风再去。” “朕刚回来你就要走？！”萧昱辰眼目一凝。 “皇上……” 她声音并不强横，软软的，反而让他无法拒绝。 萧昱辰鼻子里喷出长长一段气息，“派别人替你去……” “你知道陵江水患的事儿吗？”温锦忽然问道。 萧昱辰当然知道陵江，那是大梁的“粮仓”。 “陵江什么时候发生过水患？”萧昱辰皱眉。 温锦微微一笑，“你带兵与齐国征战的时候，若非我与周凌风、韩献同去，那一次的水患…… “可能会扭转这次大战的结果。如果军队无粮草，军心还能稳吗？”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 温锦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 他只知道，她出面说服了宋、陈两国，却不知道，她做得远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是齐国组织了邪道，不是一两个。照周凌风和韩献的说法，有一两百人之多。 “派别人去，我怕是不能放心。”温锦笑了笑，“我有些自己的手段，教不会旁人。” 萧昱辰早知道，温锦不同寻常。 尝尝她亲自种的白玉瓜就知道了……哪有平常的瓜，能叫人吃了补充内力的？ 这一个瓜都没吃完，他直觉自己这一路的奔波和劳累，都被涤荡一空。 如今，他只觉浑身轻快舒畅，活力满满。 但理解是一回事儿。 舍得舍不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萧昱辰抱着温锦，“真不想让你走……怎么朕一回来你就要走，朕不许……” 他低头吻她，将她抱得很紧，似乎这样，她就不用走了。 温锦终于不再推他，不再拒绝。 她抱着他的脖子，“去寝房……” 她在他耳边说道。 萧昱辰仿佛受到莫大的鼓励。 他一把抱起她，阔步朝寝房而去。 他打落层层幔帐，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榻上。 “你知道朕有多想你吗？” 萧昱辰声音低沉暗哑…… 温锦很快便知道了…… 不好叫周凌风和韩献等她太久。biqμgètν 没等萧昱辰这个饕餮满足，温锦也意犹未尽。 但两个成年人，总该知道，什么是当务之急…… 两个人很快“鸣金收兵”。 温锦已经换上了方便行动的骑装。 萧昱辰目光一凝，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为了……一举两得吧？” 不但“饱餐一顿”，还省了叫宫人给她更衣的时间！温锦微微一笑，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皇上应该自信点儿！把‘不会’去掉。” “你……”萧昱辰又气又无奈。 看着她一脸俏皮的笑模样，他心中温暖的一塌糊涂。 “万事小心……” 他攥住温锦的手。 温锦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叮嘱，“照顾好钰儿和玥儿，特别是玥儿，她会喊爹爹了，天天找爹爹。” 萧昱辰想到自己的“小棉袄”，不由心头一热。 但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 他跟温锦的位置……是不是颠倒了？ 人家不都是，女子对丈夫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而丈夫对女子说，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孩子…… 萧昱辰回过味儿来，迎着温锦狡黠的视线，他认命地点点头。 “朕一定会照顾好儿子女儿的，你放心……切记切记，一定要小心。 “朕和钰儿，玥儿，等他们的娘亲凯旋……” 看吧，这太奇怪了！ 温锦乐不可支地去了她见外臣的宫殿。biqμgètν 周凌风和韩献已经到了，两人似乎还起了什么争执。 温锦还没进殿，就听见他俩像吵架的说话声。 “那不可能！能去，不能回！那叫什么？叫有去无回呀！” “我说姓周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你属乌鸦的吗？叫声那么难听？” “韩献……” 温锦不由加快了脚步。 待她进入殿中，却发现两人虽争执，但彼此都没有面红耳赤，反倒是脸色如常，各站一边。 并没有温锦想象当中的“大打出手”。 也不知是他们善于装相，还是秉承“君子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 “免了，”温锦挥手打断他们问安，“韩太傅审出的消息，你们怎么看？” “臣的意思是，先去大沽。只有人在大沽，对事情的测算才能更准确。”周凌风说道。 韩献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臣以为，去大沽也是多此一举。应当获得大船的位置，直接靠近大船……” 温锦微微吃了一惊，“直接上船？” 第722章 登船 “上次陵江水患，你们可以推算出具体的位置和相差无几的时间。” 温锦道，“这次呢？风暴何时发生？会持续多久？我们的商船有战船护航，他们打算如何挟持我们的大船？” 温锦一连串问题问下来，周凌风和韩献却是沉默了。 温锦狐疑看着他俩，“怎么不说话了，二位？” “正是因为上次陵江之事……他们准备那么充分，利用二百来道士，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到头来，却什么事儿都没做成，他们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这次，他们应该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隐瞒’上，韩某测算不出。” 韩献说完，看了周凌风一眼。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厉害，你算！ 周凌风垂着头。 沉默片刻，他拱手道，“贫道的意思是，我们先行赶到大沽，用道符和船上的人取得联系。以便获取更多的消息，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决断。” “用道符联系，现在就可以联系，何必一定要赶到大沽？”韩献立即说。 “因为大船要在大沽靠岸！对方很可能就在临近大沽的地方发动进攻，我们在大沽接应，是最合适的！”周凌风瞪着他说道。 韩献呵呵一笑，“你想到的，对方想不到吗？” 他拱手对温锦进言。 “韩某以为，对方既然对我们隐藏了他们要发动进攻的时间、位置，让我们无法预判。 “此消息乃是审问得知，那么我们就应该迅速跟大船取得联系。判断出大船的位置。 “然后设法登船。我们无法预判这些的时候，唯有呆在大船上，随时准备应对突袭，才是最好的策略。” 韩献刚说完，周凌风就长叹一声。 韩献挑眉看着他，“你这人是什么毛病？干活时候不叹气，你师父没教过你？” 周凌风没理他，直接对温锦拱手道，“船上不比陆上，即便韩太傅‘缩地成寸’的功夫，在海上也能运用的炉火纯青。 “但如何能让大船上的人不疑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他们不会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倘若真的被他们怀疑，非但不能在大风暴和劫持中保护大船，反而会让我等自身陷入危险，内讧起来，就麻烦了！”bigétν 温锦这会儿终于明白了两人各自的担心。 韩献认为，既然不知道宋钦的计策何时动手，那么尽快赶去为上。 但周凌风更为谨慎，他认为，去往大沽应对，已经是最优解。 如果去大船上，反而引起内乱，得不偿失。 “先联系船上的人，看看船上现在是什么状况吧！”温锦道。 “与船上的谁联系？娘娘可否提供生辰八字？”周凌风问道。 温锦想了想，“姜朔在船上。” 周凌风闻言一愣，“呵，那便是老相识了。” 说完，他拿出道符，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联络姜朔。 过了好一阵子，韩献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周凌风！”韩献忽然叫他一声。 周凌风浑身一颤，猛地掀开眼皮。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额上冒出冷汗，大口地喘息。 “联……联络不上。”周凌风面色发白。 “什么意思？为何联络不上？难道他们已经被……”温锦身子前倾。 “娘娘别急，韩某人试试。”韩献问了姜朔的生辰八字。 他手中掐诀，闭上眼睛，口中喃喃。 过了一阵子，韩献睁开眼睛，眉宇轻蹙地摇了摇头，“韩某能判断出他们大致的位置，却无法将‘传音术’送达。” “你还是想直接去……”周凌风皱起眉头。 韩献哼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怕，你就别去，你留在京都。” 周凌风瞪他一眼，“贫道不怕，但娘娘的安危……” “师妹厉害着呢，你担心你自己吧。”韩献哼了一声。 温锦看他俩吵不出个什么结果。 她起身道，“让人准备小船，韩献跟本宫去，周凌风继续审问，看还能问出什么线索不能。若有新的消息，及时告诉我们。” 周凌风愕然，“娘娘，您……不让贫道去？” “总要有人留下来接应吧？”温锦神色平静，“坚守阵地，随时准备援助，亦是重要的事。” 周凌风抿了抿嘴，“贫道不是害怕，贫道愿追随娘娘前往！” 韩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温锦道，“你去韩献府上，继续审问那些人。特别是抓获的两个修法术之人，别让他们跑了。” 周凌风这才拱手躬身，“是。” 温锦让人准备了一条渔船。 她和韩献做渔夫打扮。 渔船停在东湖边上，两人跳上船，韩献解开了绑在岸边的绳索。 渔船随风漂去。 “‘缩地成寸’的功夫，在海上一样吗？”温锦问道。 韩献嘿嘿一笑，“不知道，韩某没试过，试试就知道了。” 温锦：“……”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韩献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难怪周凌风一直跟他争执。 “那你能推测出大船的位置？误差会有多大？”温锦又问。 韩献掐指又算了算，“误差可能有两三里地？” 两三里地，在海上是个什么概念？ 温锦：“会被他们发现吗？” 韩献摇摇头，“看运气吧！” 不是有一点不靠谱……而是一点都不靠谱！ 她叹了口气，“试试吧……”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娘娘坐稳了！”韩献闭目，手中掐诀。 小船忽而冲入一片大雾之中。 温锦第一次有种莫名的紧张之感。 这次的大雾，似乎格外的浓，格外的久。 以前也就是一呼一吸之后，他们基本就走出了大雾。 可这次，小船竟然在大雾之中了许久。 温锦觉得，得有三分钟了吧？ 竟然还没有冲出大雾？ “船在动吗？是停在了雾里吗？”温锦问道。 韩献伸手去摸船外的水，摸了之后，又把手指放进嘴里。bigétν “应该已经到了呀？” “嗯！没错！这水是咸的，这是海水！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温锦惊讶地向四周看去。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原本在海上，就很难辨别方向。 而此刻，四周都是茫茫大雾，能见度不到五十米。 “韩太傅……我们这是在哪儿啊？”温锦问道。 韩献拧着眉头，掐指道，“没错呀，应该是这附近……怎么听不见大船的声音呢？” 他话音刚落。 温锦立刻“嘘——”，她侧耳倾听，远处似乎有人声传来。 第723章 妖女 “再联系姜朔试试。”温锦一边侧耳倾听，一边低声对韩献道。 韩献再次掐诀。 过了阵子，温锦所听到的人声，越来越近。 韩献那边却毫无进展，“‘传音术’无法穿越这大雾。这大雾竟像是结界……能阻隔法术穿透。” “是他们！”温锦忽然指着大船上的旗帜道。 随着人声的靠近，一条巨大的船，冲破浓雾，出现在两人视线当中。 大船上挂着写有“梁”字的大旗。 “喂——”韩献挥手朝大船上喊，“我们迷路了，能带我们一程吗？” “喂——” 韩献喊了好几声，大船上的人才看到他们。 大船减缓速度，放下绳索。 小船保持与大船基本相同的速度，侧向前，靠近大船。 温锦和韩献把大船上放下的绳索系在小船上。 “拉——” 大船上的人喊道。 小船一点点的上升，两人靠近船舷。 “来，跳过来！”船上的船员，朝他们两个伸出手。 温锦拽住船舷，翻身跃上甲板。 “好身手！你们是附近的渔民吗？怎么跑这么远捕鱼？”一个船员问道。 韩献也被人拉上甲板。 “看来你们没打到鱼啊？”船员们往他们的船上看了一眼。 韩献无奈地摆摆手，“嗐，风浪太大，我们担心把船掀翻，所以把鱼放了。” 这边正说着话，有几个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打头的正是雀爷和姜家那对兄弟。 时隔一两年没见过了吧？ 温元杰又蹿高了不少，姜朔更沧桑了。 就连雀爷，都晒的皮肤黑了几个度。 倒是没瞧见半夏。 能如此顺利的见到故人……温锦心中激动，却是连忙低下头去。 几人朝这边儿走过来。 “怎么回事儿？”温元杰扬声问道。 “雾太大，渔民迷了路，想借大船捎他们一程。” “听口音，是大梁北边儿人。” 船员们说道。 雀爷的目光落在温锦身上。 她阔步朝温锦走过来。 温锦猛地抬头看她一眼。biqμgètν 雀爷与她视线相碰，两人都微微一怔。 温锦又低下头。 雀爷却已经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面前，“您……怎么来了？” “有突发状况，不得不来。”温锦低声说。 “什么状况，非得您亲自冒险？”雀爷压低了声音，神情紧张。 温锦冲她笑了笑，“去船舱里说？” 雀爷嗯了一声，“跟我来。” 温锦跟在雀爷身后，往她船舱里去。 韩献跟那些船员们说着话，闲聊着。 温元杰忽然蹿到雀爷面前，“诶？还没问清楚来历你，你怎么就把人往里头领……”ъitv 说着他目光毒辣地朝温锦看了一眼。 “诶？是……这不是……” 温元杰指着她惊叫起来。 温锦：“……” 唉，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儿太少啊！ 雀爷立即掐了他一把，“怎么，你也看出来了呀？这是个女子！鲜少见女子出来打渔的！” “啊，哈哈，那是我妹妹！水性比我还好呢！每次带上她，打的鱼都比我自己出海打的多多了！” 韩献在那边应和道。 温元杰却瞪大了眼睛，嘴里能塞下个鸡蛋。 雀爷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再乱叫，把你扔海里冷静冷静。” 温元杰狐疑地盯着温锦，又转脸看向雀爷。 他小声问，“你也认出来了，是不是？她真的是……吗？” 雀爷哼了一声，“小屁孩儿一边儿玩去。” 雀爷挥开温元杰，请温锦进了船舱。 温元杰也要跟进她的房间。 雀爷皱眉道，“女人家说话，你听什么？” 雀爷砰地关上门，将他关在了外头。 待关上了门，雀爷连忙向温锦行礼。 “快起来，不必多理，事情有点复杂，我们联系不上你们，只得冒险出此下策。” 温锦把雀爷扶起来，“没瞧见半夏？” “她不在这条船上，在后头那条大船上。可以发信号，叫她乘小船过来。”雀爷说道。 温锦摆摆手，“我先同你说说情况。” 雀爷连忙正襟危坐。 若非情况严重，温锦不用亲自来。 雀爷便是平日里没个正形，这会儿也严肃起来。 “在你们远航这一年半中，齐国挑衅，皇上御驾亲征，打败齐国。 “又有宋、陈两国加入梁国同盟，四分天下的天龙大陆，将来就要变成三足鼎立了。” 温锦还没说完，雀爷就目光闪烁，表情兴奋。 “以前没有远航，以为天龙大陆就是‘天下’，这次我们大船走得够远，看到了更大的天下！” 雀爷说道，“在天龙大陆之外，还有更广阔的的天地……” 温锦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像雀爷那般意外和惊喜……就好像，她早就料到，早就知晓一般。 “齐虽战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齐地有修术法之人。 “我们抓到了一个宋钦的手下，他招供出，宋钦将目标瞄准了我们的远航船。 “他们会在大船归来时截获大船，倘若不能劫持，顽强抵抗，他们就要摧毁大船。” 温锦说完，雀爷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行！这一趟远航，我们去了极远的地方，那里的风土人情，跟天龙大陆完全不同。 “我们的船上带回了很多极其宝贵的东西！如何能被摧毁？那就太……太可惜了！” 雀爷豁然起身，又气又急。 “我们经历那么多坎坷磨难，经历了海上的狂风巨浪，好容易要回到大梁了！ “好容易就完美胜利了！怎么能在这时候，被劫持，被摧毁？” 雀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显然又气又急。 “他们的术法有多厉害？比之……比之娘娘如何？”雀爷问道。 “砰砰砰！” 雀爷房间的门，忽然被重重的拍响。 “妖女！快出来！你休想迷惑我们所有人！” “你的同伴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你出来！不然我们杀了他！” 温元杰在舱外怒斥道。 温锦和雀爷对视一眼，“妖女，是叫谁？” “雀爷，你没事吧？” “妖女！快开门！不然我们就踹门了！” 温元杰吼道。 温锦哭笑不得。 雀爷也有些无奈，“这么多年，没被别人当做‘妖女’，倒被自己人当成妖女了！” “来，一起撞，一二三——” “砰——” 雀爷猛地打开门。 温元杰和几个健壮的船员噗通噗通栽进房间。 “哎哟哟……”几人惨叫着摔成一团。 温元杰被压在最下头。 他吃力地转过脑袋，看到雀爷才松了一口气，“嫂子，你没事就好，我都没敢告诉我哥！”bigétν “没敢告诉我什么？”姜朔站在门口，沉着脸问道。 第724章 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没什么，小杰误会了。”雀爷说道。 温锦把脑袋上的渔夫帽，使劲儿往下压了压，她低着头，帽子盖住了半张脸。 “她是谁？”姜朔站在门口问道，“我怎么听说，船上来了海妖？” 温锦：“……” 看来她不但是妖女，还是海里的妖女。 “就是他们！” 温元杰从地板上爬起来，指着温锦和被人反绑着手的韩献。 “海上那么浓的大雾，他们突然从雾里出来，说是出来捕鱼迷了方向。 “他们那小船能航行这么远？而且，他们船上一条鱼都没有！ “我让船员检查了，一点儿鱼腥味儿都没有！他们根本不是渔民！是海妖！” 温元杰防备地看了眼温锦。 他凑近他哥的耳朵，“而且，她还……” 他低了声音。 温锦即便耳力敏锐，也只听见只言片语，“很像……那位……海妖变得……” 温锦哭笑不得，还真叫周凌风说中了。 他们即便靠近了大船，也未必能叫大船上的人相信他们。 “不是！”雀爷沉着脸道，“有人要偷袭大船，掳掠我们远航所得！如果不能掳走，就要毁掉大船！” “他们是来送消息的！” 兄弟俩狐疑看着雀爷。 “嫂子一定是被迷惑了……”温元杰语气坚定。 姜朔看了看温元杰，又看看雀爷。 他目光最后在温锦和韩献身上打了个转。 可能两人实在太不像渔民了……他最终选择相信温元杰。 “把他俩拿下！绑起来，推到甲板上！” 姜朔一声令下，船员们拿着绳子冲上来要绑住温锦。 也不知为何，明明走的时候，姜朔是雀爷“家奴”的身份。 但在这艘船上，船员们似乎更信服他的话。 温锦正在犹豫，要不要跟自己人动手？ 如果不动手，如何让姜朔相信自己？ 她还没拿定主意。 忽然，船体猛地晃了一下。 这剧烈的摇晃，让船舱里的人，都跟着踉跄了好几步。 “师妹，他们不相信咱们，怎么办呀？”韩献在船舱门口喊。ъitv 温锦道，“见机行事……” 话没说完，一个巨浪打来。 船舱里没站稳的人，直接扑倒了好几个。 甲板上更有木桶翻倒，骨碌碌乱滚乱撞的声音。 “姜大爷，这风浪来得邪乎啊！您快出来看看！”外头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姜朔跌跌撞撞，扶着船舱门板，费力的朝外跑去。 温元杰这少年，轴得很。 他叫嚷着，“抓住她！抓住那海妖，定是她在兴风作浪！” 他不光叫嚷，他还冲在最前头。 尽管船身颠簸得厉害。 他愣是勉强稳住身形，握着绳子朝温锦扑过来。 “你大爷的！” 雀爷大骂一声，猛扑过去，摁倒温元杰。 “嫂子！你看错了，我是小杰呀！” “她！她才是海妖！” 温元杰还没喊完，雀爷就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你跟你哥一样！瓜娃子！脑子让海水泡坏了吧？！” “完了！嫂子被海妖蛊惑了！”温元杰哭丧着脸。 温锦简直哭笑不得。 但她可没闲着。 她趁着突然而来的风浪，让众人都措手不及，温元杰也被雀爷拖住时，她迅速冲出船舱。 “要帮忙吗？”她一边问被反绑的韩献，一边观察外头的情形。 “那倒不用。” 韩献见她已经脱困，立刻挣动手臂。 那绳子直接从他胳膊上脱落。 他晃了晃手腕，掐指测算，“来了来了！东南方向！” 温锦环顾四周，“哪边是东南？” 韩献眼眸一凝，停了片刻，才指着雾最浓的方向，“那边？” 温锦看四周都一模一样，而且船被狂风巨浪摇撼得人也跟着头晕脑胀。 “小心！” 韩献推了她一把，一只硕大的木桶，从他俩中间滚过去。 船舱里，甲板上，鬼哭狼嚎般，惨叫声一片。 “想想办法啊！这太被动了！”温锦道。 韩献一个没站稳，头朝下，往海里扎去。 温锦一只手拽住他，一只手赶紧找东西拉。 还好，她一把拽住船舷上绑着的一根粗绳子。 “不对呀？”韩献道，“那人不是说，宋钦是要劫持大船，如果劫持不下，才会毁了大船？” “这劫持的人都没到，如此大的风浪，是要直接摧毁吗？”ъitv 韩献话音刚落。 风停浪驻，云开雾散。 阳光洒在海面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停了停了……” 众人还未能松一口气，便瞧见，他们大船，已经被几十艘小船包围了！ 小船上有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箭尖上包了煤油，点了火。 “其他船呢？走失了吗？刚才雾大的时候，不还听到他们声音，看到他们的船头吗？” “现在，怎么只剩下咱们一条大船了？” “咱们的机动战船呢？” 此次远航，一共三艘大货船。大船之外，还有好几艘住人的客船。以及众多体型较小，机动灵活的战船。 可是现在，茫茫大海之上，似乎只剩下了他们孤零零的一艘船。 “大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缴械投降，叫我们登船，饶你们不死——” “倘若负隅顽抗——杀无赦！” 小船上的人用极其洪亮的声音，冲大船上吼道。 他的大梁话有些生硬。 大船上的船员们，瞧不见其他船只，顿时有点儿慌神。 “怎么回事？”温锦看向韩献。 韩献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也一直没闲着，“有障眼法！” “大家别慌！我们的船就在附近，只是暂时没看到而已！” 韩献冲船员们喊道。 大家闻言四顾，浓雾已散，整个海平面似乎尽收眼底。 目及之处，哪有大梁战船的身影？ 他们巨大的货船，在茫茫海上，如同一叶扁舟……孤零零的，无依无靠。 “没有战船，我们完了……” “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如果不投降，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好不容易快要靠岸了，终于要回家了，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船员们垂头丧气。 “大家别怕！”温元杰他们几个带领船队之人，尚且十分镇定。 “这是‘障眼法’，他们的人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多！” “我们的人、我们的战船就在附近！你们忘了吗？刚刚还是狂风巨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天气晴朗了！” “这都是幻象！不要怕！” 这种时候，领导之人的镇定、睿智，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温锦正要对温元杰的表现点头…… 没想到，温元杰忽然揉身而上，一把擒住她，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温锦：“……” 第725章 他们是不是被吃了？ “你们的人已经在我手里！速速退去！否则，我杀了她！” 温元杰擒着温锦，威胁小战船上的人。 温锦深吸一口气…… 擒贼先擒王——思路倒是没错。 就是擒住自己这边儿的“王”，去威胁对方……怎么看都有点傻。 韩献哭笑不得地看着温锦。 他手掐诀，嘴唇微动。 温锦立刻在耳边，听到韩献的声音，“万一这小子手抖……我还是先救师妹吧？我数到三……” 温锦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别轻举妄动，她自己能够脱身。 底下战船上的人也有点儿懵。 “那是谁？是咱们的人？咱们的人什么时候跑到他们船上去了？” 底下之人研究了一阵子。 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杀吧！快杀了他们！” “拿你们自己的人，威胁我们？哈哈哈，是谁教你这么蠢的招儿？” 战船上的人大笑。 温元杰脸色涨红，“不、不是他们的人？那、那一定是海妖！杀了海妖！破除幻象！” “温元杰！你敢伤她！我杀了你！”雀爷暴跳如雷，“她是自己人！” 趁着温元杰分神之际。 温锦猛地一个肘击。 “嗯……” 温元杰吃痛松手。 温锦脱离他的钳制，纵身一跃，跳入大海。 “放箭！”战船上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指挥官指着温锦，下令放箭。 “韩献，跳！”温锦在下落的途中，扬声喊道。 “跑了一个！别让他也跑了！”温元杰朝韩献扑来。 韩献原本看着那海水有点儿晕。 但这会儿，却也顾不得许多——他纵身一跃。 “嗖嗖”烧着火的箭，在耳边呼啸而过。 “灭——” 韩献坠入大海之前，还不忘掐诀，灭了箭尖上的火油。 温元杰趴在船舷上往下看。 “怎么样，我就说他们是海妖吧？跳进大海里逃走了！” 温元杰话音未落，后脑勺上就挨了一巴掌。 雀爷满脸愤怒，“蠢死你算了！” 温元杰捂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委屈，“嫂子……”biqμgètν “闭嘴！我不是你嫂子！” 雀爷也扒着船舷，要往海里跳。 姜朔立刻上前，一把抱住她。他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道，“你干什么！连你都跳了，船员怎么办？主将不在，人心动乱！对方没打败我们，我们自己先乱了！” 雀爷闻言，这才没跳海。 但她目光凶狠地瞪了眼温元杰，“等上岸我再跟你算账！” “快看！快看啊！” 船员们忽然指着对面，高声惊呼起来。 大船上的人，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温锦如同一尾灵活敏锐的大人鱼——她从水中一跃而起。 在战船上的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 她拽着他们的指挥官，潜入大海之中。 “擒贼擒王”，战船上的人，短兵相接的瞬间，就没了指挥官。 他们顿时慌乱了。 “是海妖！有海妖啊！” 他们大叫着，朝水里放箭。 他们的箭上都点着火。 火一入水，就灭了。 也不知怎的，有人不慎把烧着火的箭，射到了他们自己的战船上。 他们的船竟被点燃，船上装着油桶。 油桶瞬间被引燃。 整条战船，一下子成了一边火海。 “啊！啊啊！” 这条战船上的人，惨叫着，噗通噗通跳了海。 “别跳！别跳！海里有海妖啊！” 有人哭爹喊娘。 因为他们发现，那指挥官，被扭断了脖子，浮在了海面上。 跳入大海的弓箭手，立刻拼命的向同伴的战船游过去。 其他战船上的人也慌了，“别过来！别把海妖引过来！” “再往上爬就翻了！船翻了！” “撤！撤！快撤！” 刚才还整齐划一，气势汹汹的战船，这会儿已经乱成一片。biqμgètν 他们有些，把自己的同伴推入海里，以求脱身。 有些朝自己在海里的同伴放箭。 “不准撤！把箭尖对准自己人干什么？朝大船上放箭啊！” “我们要夺大船！大船上有金山银山！夺到了我们就发了！冲啊！” “呃——” 副指挥官刚喊完，就惨叫一声。 他低头一看，一柄长刀，从他背后捅入，从他肚腹捅出。 他吃力地回头，想看看是谁在他背后，给了他这么致命一击？ 只是他还没能转过头去，就被人一脚踢进了海里。 海水渐渐被染红了一片。 “金山银山也得有命拿啊！” 一个面孔凶悍的船员，脸上还带着狠厉之气，“快往回开！” 大船上的人，这会儿都趴在一边的船舷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底下。 他们说是“海妖”的那两人，竟然帮他们打退了几十艘战船。 海面上漂浮着十几个浮尸。 有些是攻击“海妖”，被海妖拉入海中的。 更多的是他们自相残杀，死在海里的。 有些人背上还带着箭…… “就算那是海妖……也是帮咱们的海妖吧？”原船们看着温元杰问道。 温元杰有点儿傻眼，“再……再看看。” “呼——” 温锦从海水里冒出头，“师兄！” “在……在这儿！”韩献也从海里冒出头。 “那条船！咱们上那条船！” 韩献指着一艘已经翻过去的战船。 温锦点点头，她扎了一个猛子，消失在海面上。 片刻之后，她出现在那条翻过去，倒扣在海面上的小船旁。 她爬上船底。 韩献也跟着爬了上来，“这只是第一波，积存点儿力气，真正的挑战还没来！” “喂！多谢你们！” 温元杰在大船上，两手放在嘴边，冲他们喊，“刚才得罪了，对不起啊！” 温锦朝大船上看了一眼。 韩献脸色一变，“小心——”biqμgètν 他念动心诀，拽着温锦，跃入海中。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巨大的海怪从水中冲出。 它张着大嘴，咔嚓咔嚓，将温锦和韩献刚刚坐着的船，咬得粉碎。 “啊啊啊——” “这才是海妖吧？” “这是海怪啊！快跑！跑！” 大船上的人，吓得面无人色。 “扬帆！扬帆！” “让底仓里的人力动起来！动起来！” 船员们吓疯了，极度紧张之下，几乎爆发出全部的潜能。 扬帆、转舵、拉铃通知底仓踩踏板，以人力带动上百个船桨动起来。 大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向乘风破浪而去。 温元杰这会儿仍趴在船舷上，呆若木鸡。 “你不去帮你哥掌舵，你在干什么？”雀爷吼他。 温元杰呆呆地指着海面上漂浮的碎木板…… “他们、他们是不是被吃了？他们死了吗？” 第726章 是海神大人护佑我们！ 韩献要疯了。 他明明是拉着温锦一起跳入海里的。 可通过缩地成寸，到达这数丈之外的地方，却只有他一个人。biqμgètν 温锦不见了！ 韩献回头看着他刚才过来的地方。 那只大海怪，张嘴大嘴，一嘴锋利的尖牙，速度极快的追在大船后头。 它的咆哮之声，犹如雷声轰隆。 “师妹！你人呢？！” 韩献念动心诀，正要再回去寻找温锦。 他眼睛一凝，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 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海平面上，就是个黑点儿。 但那黑点儿，却拖住了大海怪！ 就在大海怪要撞上大船之际。 小黑点儿硬是把它往回拖了一段距离。 海怪被惹恼，也不去追大船了，它扭过头张大恐怖的血盆大口，一口吞噬了小黑点儿！ “啊——”韩献大叫一声。 那不是小黑点儿！ 那好像——是浮在海面上的温锦？！ “师妹！我来了！我来救你了！”韩献急疯了。 他竟然忘了用缩地成寸，而是飞快地扑腾着两只手，在海里狗刨起来。 “嗐！”韩献终于发现，他立刻往海水里一潜。 转瞬间，他出现在大海怪附近。 大海怪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他。 当那大眼珠子盯上他的时候……韩献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种庞然大物给人的冲击感，是巨大的。 他念动心诀，“孽畜！把我师妹吐出来！” 海怪凄厉地叫了一声…… 韩献猛地眯眼看去。 在海怪肚子一侧，用拳头猛捶海怪的……不是温锦，还会是谁？ “师妹？你没事？”韩献惊喜道。 温锦抹了把脸上的水，“你那老胳膊老腿都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 韩献闻言笑起来，“师妹，你的法子不行啊！海怪这么大，你用拳头打它，不是蚍蜉撼大树吗？” 温锦微微一笑，“谁说的？” 说完，她又是一拳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 韩献狐疑地皱起眉头。 这……这是把海怪的鱼骨打断了吗？ 海怪发出凄惨的叫声，犹如天雷滚滚，震得人头痛欲裂。 韩献掐诀，封住自己耳朵。 大船上的人惊魂未定，他们被这巨大的雷声，惊得回头看去。 却见温锦已经出现在了大海怪的背上。 她一拳朝大海怪的脊椎打去。 “咔嚓——”一声巨响。ъitv 犹如巨大的闪电劈过。 “快看！看那儿！” “那海妖打败了海怪！” 船员刚喊出口，就被捂上了嘴。 “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海神！”同伴虎着脸教训道。 海怪惨叫着，一点点往海底沉。 它仍要挣扎，奈何身上那拳头太重，似乎把它的“鱼脊”都打断了。 它终是冒着泡泡，咕嘟嘟沉入了海中。 “感谢海神大人！” “感谢海神大人救命之恩！” 大船上的人，脸上还没恢复人色，便已经朝温锦这边跪拜下来。 温锦：“……” 从海妖，到海神……就差一个海怪的距离。 “她不是……” 温元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哥姜朔给堵上了嘴。 “你闭嘴吧！” 姜朔狠狠瞪了他一眼。 温元杰连忙点了点头，他眼睛好奇地朝海面上瞟去。 “不说不说，快放开……”他吃力地呜呜道。 姜朔放开他。 船员们匍匐敬拜之后，赶紧放下绳梯，盛情邀请温锦和韩献登船。 “‘海神’若不登船，你信不信，他们敢把你绑了扔海里！” 姜朔刚小声说完。 那些船员们就回头，目光灼灼盯着温元杰。 温元杰立刻后退一步，躲在他哥身后。 “哥，你，你这……你就不能盼弟弟点儿好吗？” “大家小心——”温锦冲船上喊了一声。 因为她和韩献在海水里泡着。 所以，她比船上的人更先感觉到变化。 刚才还觉得有一丝暖意的海平面，竟然迅速变冷。 天地间阳光渐渐黯淡。 像黄昏时刻的夜幕降临。 温锦转脸看向韩献，“还有完没完了？你不是说过，修术法之人，都有精力的极限吗？我怎么觉得，他们一波接一波的，就没个尽头呢？” 韩献蹙眉，“去伪存真……这是障眼法消退了！” 韩献话音刚落，雾气渐渐出现在视线当中。 其余的战船也渐渐从雾中出现。 “刚才的阳光晴好，才是假的？”温锦惊异道，“那也太真了！” 韩献拧眉，忽然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真真假假，人的眼睛从来都分不清楚。” “现在没事了吧？浓雾、战船、海怪、障眼法……” 温锦还没数算完，一个巨浪忽然拍过来。 她的声音，以及她整个人，都被巨浪吞没。 大船在海浪中颠簸。 但船员们却扒着船舷，看向海中。 “海神……被海浪……吞没了？！” 众人面面相觑，那她还是真正的海神吗？ 海神，应该能左右大海的风浪吧？biqμgètν 温元杰撇撇嘴，“我就说嘛，应该说清楚，她不是海神，免得他们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韩献！想想办法啊！” 温锦忽然从海面上冒出头来。 “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挨打吧？” 温锦的声音，在狂风巨浪的大海之上，并不怎么明显。 但因为船上的人，都在关注、寻找着她。 所以她刚一露头，就被人看见了。 “在那儿！在那儿！” 大船上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之声。 好像只要“海神”没事，他们就不会有事。 “有了……”温锦忽然想到，或许她可以用空间“对冲”对方的法术攻击。 上次的雨水，乃是有形的法术攻击。 而这次的飓风，虽然看不见，但原理应该差不多嘛！ 温锦凝聚意识，将空间笼罩在大船之上，然后慢慢扩大空间笼罩的面积。 将一条条大船都覆盖在空间之中。 温锦苦笑着想，上次的“洪水”冲毁了她的空间。 害得她意识被困空间一个月。 这次的飓风，会不会再“吹垮”空间？ 即便有此担心……温锦也继续用空间保护起整个船队。 “嗯？”韩献精神一震。 因他也被笼罩在了空间之中。 “靠近一点！让所有的船都靠近一点！”韩献冲领航的大船上，大声喊道。 其实不用他喊，大家已经发现了这个奇观！ 目光所及之处，惊涛骇浪。 但飓风大浪临近船队这片海域，就像是撞到了看不见的墙。 浪被激起甚高，却没有冲击到整个船队。 “是海神大人护佑我们！”船员们欢呼道。 第727章 被当做海神的感觉如何？ 被称作“海神”的温锦嘴角抽了抽。 不管是什么吧……有用就好。 如今就是看，谁能扛得更久了！ 温锦有点儿饿了。 她用意识采了些水果，拿到空间外食用。 就着海水吃水果，唔……纯天然“海盐水果”的味道。 “快！快给海神献祭！” 不知是谁眼见，看到了温锦在吃东西。 他们立刻抬出香案，焚香祭神。 船队跟着大船前行。 韩献拖来了一条小船，让温锦上船，跟在船队后头。 “我快扛不住了。” 温锦虽然吃了空间里出产的水果，补充了体力和精神。 但她这会儿仍觉疲惫，她想睡了。 韩献狐疑地看着她，“师妹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四维空间法术。”温锦信口胡诌。 “既然是四维空间的法术……那便是加入了时间的变量。” 韩献一边用法术操控着小船，一边摸着下巴思索，“那就应该可以利用时间这个变量，补充体力吧？” 温锦闻言，精神一震。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你撑一会儿！” 温锦说完，纵身一跃，跳入大海之中。 韩献：“……” 他还没说完呢，师妹就明白了？她明白什么了？ 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跳进大海？ 所谓时间的变量，就是时间不用一分一秒的度过。 时间可以“折叠”，可以直接由此刻，到达未来，到达过去。 但他还没明白……即便到达了过去和未来，但精疲力竭的师妹，仍旧是她，如何获取过去和未来的精力呢？ “师妹！你回来！我还没闹明白呢！”韩献冲着大海喊道。 温锦只是不想突然消失在韩献面前。 她在入水那一刹那，就收回了笼罩在船队之上的空间。 而她自己，则以实体进入了空间。 “上次被关了一个月，空间里几度春秋，外头才一个月。可见我独自在这灵泉空间里时，跟外头的世界，有时间差。” 温锦嘀咕着，在她空间里的吊床上躺了下来。 空间里温度适宜，她盖了一层柔软的薄被。 吊床绑在几颗硕大的果树下，果香，荷塘的花香，实在太好助眠了。 且她已经疲惫到极限，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她并非完全不担心……万一她判断失误，空间的时间差和外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大？ 或者，她这一睡，就睡过头了，外头惊涛骇浪，拍碎了大船…… 先前所有的努力，不是都白忙活了吗？ 这些负面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温锦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也相信自己的“队友”。 有时候，人不得不冒一些风险。 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等到“万全”的时候再做决定。 温锦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再徘徊，想东想西。 犹豫不决，是比做出决断更耗神的一件事，她显然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以供消耗。 温锦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睡得很香。 她在充裕的灵气之下，进入了深度睡眠，她精力补充的非常充分。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上的衣服也早就干透了，甚至熏染上了空间的花香和水果清香。 温锦离开空间，哗啦一声跃出水面，翻上小船。 唉，可惜了，干透的衣服又湿了。 韩献表情惊讶地看着她，“师妹刚刚去哪儿了？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元气满满了？” 温锦微微一笑，“这一会儿有多久？” 韩献正欲回答，他忽然盯着远处的海平面，露出凝重的表情。 大船上的船员也纷纷惊叫起来。 温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巨大的浪头，以极快的速度，向船队席卷而来。 这浪即便吞噬整个船队，也能对船队造成不可估量的重创。 “这架势，是真要毁掉货船啊！”韩献语气沉沉。 温锦再次尝试将空间覆盖到整个船队之上…… 也许真是睡够了，精力充沛的缘故，这次她很轻松就做到了。 空间旁人看不见，但灵气似乎人人都能感受。 大船小船上的船员们，呼吸着香甜的空气，人似乎都更冷静几分。ъitv “加快速度！誓与大船供存亡！” 不等各个船上的领军之人鼓励士气，船员们便自发的振作起来。 巨浪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温锦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她能感受到这股巨浪，饱含着巨大的能量。 她并不清楚，自己以空间之力，又能够承受多大的冲击。她以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凝聚在空间屏障上，凝聚在船队之上。 “来了来了来了……” 耳畔有船员们的惊叫嘶吼。 面前有韩献的狐疑和凝视。 温锦让自己平心静气……别无他法，那就碰一碰试试吧！ “哗——” 巨浪冲击到空间屏障之上，激起的浪有十几丈高！ “啊啊啊——” 各个船上的惊叫之声此起彼伏。 巨浪发出的啸声，人发出的惊叫声，连成一气，震耳欲聋。 这惊叫声持续了约莫有一刻钟。 众人才渐渐濒死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 “巨浪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们行船的海域，没有受到大浪的冲击？这怎么可能？” “是啊，快看！这个浪头过去了！没有冲击到我们行船的海域就过去了？” 众人瞪大了惊讶的眼睛，难以理解自己看到的“奇观”。 大浪好像绕过他们，或者说，他们与大浪好像在两个不同的空间？ 大浪明明近在咫尺，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却没有被大浪冲击到？ “是海神——” 有人高喊，“是海神又救了我们！” 一条大船上的人喊了起来，并朝着大海虔诚跪拜。 其余船上的人渐渐听明白了，他们也跟着跪在甲板上下拜。 船员中的有些人，被眼前的奇观，感动得潸然泪下。 有些人抱在一起，呜咽痛苦……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韩献揶揄温锦，“被当做‘海神’的感觉如何呀？” 温锦没理他，她正在维持着空间的防御……她能感觉到巨浪冲击之下，那股庞然的力量。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有能力再发动一次这样声势浩大的冲击。 倘若再有下次，她可不知道“海神”还能不能挺得过冲击。 大船上。 姜朔来到雀爷身边，他从她背后，轻轻的抱住她。 就像那些相拥而泣的船员，他的双臂也止不住轻颤。 这一路，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危险、挑战，太多的生死一线。biqμgètν “我们回去就成婚吧……”姜朔低声道。 雀爷声音兴奋中带着调侃，“她可太厉害了，不但认识龙王，还认识海神！” “她？谁？”姜朔狐疑。 第728章 她跟您长得特别像！ 姜朔眼神古怪地看着雀爷。 他想起温元杰的话——嫂子被海妖蛊惑了！ 雀翎这会儿是还没醒过神儿吗？ 雀爷凑近他的耳朵，在他耳边道，“皇后娘娘，她身边那位她称呼‘师兄’的，应该也是位高人。” 姜朔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 雀爷微微一笑，压低声音，“不然你以为呢？真以为是‘海神’来了吗？” “她？怎么做到的？”姜朔声音都是飘的。 雀爷摇了摇头，“那不是你表妹么？等上岸了，你去请教请教。” 姜朔毕竟接触过道法师，自己也学过一些皮毛。 “看来道法这东西，还是博大精深。只是我以前学的太浅薄了，我所接触的道法师也并非大成者。” 姜朔倒是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雀爷朝他使了个眼色。 姜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他那倒霉弟弟。 温元杰这会儿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几个船员跑上前，好说歹说，让他跪拜海神。 温元杰挣扎道，“咱们这儿的不是叫‘龙王’吗？海神是咱们到外邦，才听来的词儿！ “如今已经快要接近天龙大陆了，管这片儿海域的，应该是龙王吧？别拜错了！” 几个船员一听他这话，可就急了，连忙捂上他的嘴。 “海神恕罪，童言无忌！这孩子太年轻，他不懂，并非有意冒犯！” 几个跟他关系要好，平日里都很熟的船员，把他摁下来跪拜。 先拜了海神，保险起见，又拜了龙王。 …… 温锦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 看来那些人的精力，也耗到了极限。 又来了几次风浪，都不成气候，几乎都没让船员们为之惊呼。 目及之处，已经能看到大陆了。 “大沽！那边是大沽码头！我们要入港了！回家啦！” 温锦和韩献的小船，没有随大船入港。 韩献将小船停在原处。 随着温柔的海浪，小船一起一伏。 大船上的人，又摁着温元杰拜了小船。 这次，温元杰甩开船员们，“不用你们摁！这次，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误会了他们，还差点酿成大错。” 在温元杰心中，神不计较人的过失，不在乎人的无意冒犯，那是应该的。 毕竟，都不是一个境界层级的。 但人能不计较人的过失、冒犯……才实属难得。 他现在回忆起自己硬说人家是海妖。 他还拿着绳子绑人家，甚至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 但对方都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自始至终，设法帮助他们，最终逃过此劫…… 对方的胸襟气量，乃至能力，都实实在在值得他敬虔叩拜。 “幸好海神大人不跟你这小孩儿一般见识，否则咱们真的是有去无回，葬身鱼腹了……” 温元杰三拜之后，起身，已经看不见那只小船了。 “谢谢你们——”他冲着海平面大喊。 但温锦和韩献，显然是听不见了。 因为他们已经回到了大沽。 原本温锦是要回去京都，再和钰儿一起来大沽迎接大船的。 但没想到，大船归行比预计的时间又早了一些。 两人直接在大沽停靠上岸。 温锦下船之后，用飞鹰联系了海务司的人。 她和韩献到驿馆下榻。 温锦更衣梳洗之后，换上常服。 “就当是‘微服私访’吧。”温锦看着镜子里的人说。 海务司的人，接到飞鹰传书，连忙带着人前来驿馆恭迎凤驾。 幸而有当初半夏带来的人，近距离见过温锦。 否则，温锦连仪仗都没带，旁人把她当做冒充的皇后，再给抓起来就麻烦了。 “组织人手，明天一早，到码头等着。一来是欢迎‘英雄归来’，二来是帮着卸货。”温锦吩咐道。ъitv “另外，给京都写信……罢了，我来联系皇上和太子吧。” 温锦原本想用飞鹰给萧昱辰和钰儿送信。 但想想，韩献跟着呢，明明有更快捷的“加密通讯”系统，干嘛还让飞鹰飞来飞去呢。 温锦用道符传音，告诉萧昱辰，她一切都好。 只是大船提前到港，她就不回去了，今晚下榻在海务司。 明早先接了大船，看看他们都从海外带回来什么东西。 如果钰儿想来看大船，可以前来。 如果只是为了接他们，可以不用来了，她会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带回京都去。 温锦当时并未收到萧昱辰的回信。 海务司迎接了温锦和韩献，到官邸内安顿住下。 紧跟着组织调派人手，准备明早到港口码头迎接。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大亮。bigétν 海务司的官员已经带着人，来到码头上。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行船队已经在视线之内。 等大船靠近，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相互招手欢呼。 喜悦之情，蔓延了整个大沽。 大船靠岸。 岸上的人燃放了许多爆竹。 噼噼啪啪的声响，热闹极了，气氛堪比过年。 大船上的人心情激动，“太精彩了！出生入死啊！” “人活着一辈子，能看到这么多精彩，这么多奇迹……真是没白活！” 大船上的船员，一边搬卸货物，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 雀爷半夏等人，瞧见温锦。 他们连忙下船，朝温锦走来。 雀爷和姜朔的表情最是古怪。 “参见娘娘……” “都在外头，不必拘泥礼数。” 温锦虚扶了一把。 “娘娘，您不知道，我们在海上遇见了一个海……” 温元杰张嘴想说海妖，但琢磨着如此说太过不敬。 他立刻改了口径，“女海神，她帮着我们度过了海上的劫难。若不是她，我们可能就葬身巨浪之中了！” 温锦微微一笑，点点头，“天佑你们，天佑我大梁。” “重点是……她跟您长得特别像！我起初还以为，她是海妖，故意幻化成您的样子，蛊惑我们呢！”温元杰神情亢奋。 雀爷和姜朔一边为他的话感到窘迫汗颜……一边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温锦。 毕竟，在大海上的时候，温锦的小船，明明是在他们后面的。 即便小船比大船更加机动灵活……她也不至于比他们登岸早这么多啊？ 但再转念一想，一个在海上，能够抵御那般巨浪之人…… 她早登岸而已，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加快速度还能比抵御风浪更难吗？ “对了娘娘，海外真是妙不可言！外面还有一个不同于天龙大陆的世界！” “我们从外头带回来很多稀罕玩意儿，您快来看看！” 温元杰很快便把“海妖”“海神”的事儿放在了一边。 第729章 什么破石头，那是钻石啊！ 温元杰走在前头，如同向导一般，领着温锦参观从大船上搬下的货物。 “您看，那几箱子，是我们用瓷器交换的红宝石、蓝宝石，还有那边特产的茶，各种农作物，还有一些植物的种苗。 “有黄金、精金、精工的彩色丝线，牛皮羊皮……” “这种树叫什么来着？他们说这种树的果子可以出油，叫什么来着？” 温元杰挠着脑袋，苦思冥想。 温锦挑眉想了想，“椰子还是橄榄？” “对了！橄榄！橄榄油！” 温元杰说完，瞪大惊异的眼睛，看着温锦，“娘娘怎么知道的？” 温锦张了张嘴，她还没想好借口。 温元杰就一拍脑门儿，“哦，是我嫂子提前写信告诉您了吧？”biqμgètν 温锦笑了笑，没有否认。 “那她告诉您没有，她用极高的价钱，跟那边皇室的人换了一箱子石头，大大小小的石头，远没有咱的玉石好看！” 温元杰说到这儿有点儿生气。 “但皇室要的价钱极高！我劝了许久，都劝不住她，那石头有什么好的？ “要说好看吧？它也不好看啊，透明的，跟冰一样。 “而且非常硬，非常不好雕琢和打磨。不如白玉细腻温润，不如翡翠色泽鲜亮……” 温元杰还没吐槽完，雀爷就抱着一口小箱子，快步而来。 “娘娘，看我给您淘到了什么？” 听温元杰的描述，温锦已经心念微动……不会是她猜的那样吧？ “嗐，还能是什么？就是一箱子破石头，又不好看，又不好打磨雕刻！就你把它当宝贝！” 温元杰在一旁嘲讽道。 雀爷对这个未来小舅子一点儿都没客气。 她一只手抱着沉甸甸的箱子，另一只手，一巴掌呼到温元杰的后脑勺上，“闭嘴！” “娘娘看看，可还喜欢？” “这是那乌南国的皇室专属宝石，质地非常坚硬，经过手艺精巧的匠人精工细作的打磨雕琢，非常透亮。 “它可以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如梦似幻！” 雀爷脸上出现，少女般崇敬、向往的神色。 温锦顿时觉得……女孩子可能大部分，天生就喜欢闪亮亮的东西。 温锦打开盒子，立刻被盒子里的石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阳光，映照的眼都花了。 “金刚石……”温锦惊叹。 这么一大盒子金刚石啊！纯天然的金刚石。 有些个头看起来有二三十克拉吧？ 温锦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雀爷愕然看着温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们的发音，跟我们不同。我一直不明白，该怎么翻译他们这石头的名字！ “金刚石，这名字好！这石头非常坚硬，任何金石，都难以打磨雕刻它。” 温锦点了点头，“天然矿产中，金刚石是之地最坚硬的，可以先裸露风化，上面的杂质会因为风化儿脱落。 “再要精雕细琢，须得用金刚石磨金刚石。其他金石，因硬度不如它，都无法打磨雕琢它。” 雀爷和温元杰，都狐疑地看着温锦。 他们不明白……她明明没跟着船队一起去远航，怎么她知道的，比他们还清楚？ 他们跟外面的人，语言不通。 这一路上的沟通，全靠比划和蒙，连蒙带猜的…… 唯有特别有语言天赋，还有超凡的理解能力的雀爷，倒是学会了不少外族人的语言。 一路上的沟通、翻译事宜，全靠雀爷和同行的几个女子全力担当。 温锦微微一笑，“金刚石经过雕琢和打磨之后，还有一个名字，叫‘钻石’。 “它是自然条件下所形成的最坚硬的物质。经过何时的切割和打磨，其通透程度，美丽程度，也是其他宝石难以比拟的。 “它可以折射太阳的光芒，映照出绚丽的七彩光芒。” 温锦从盒子里拿起一块钻石原坯。 她立刻感受到空间里的震颤。 那是一种强烈的能量的共振。 温锦不由眼目一凝……对啊！空间能量！ 以前上好的美玉，放入空间的时候，空间都能把天然玉石上的能量，转化为空间内更加纯净的能量。 完成一次能量的流动与转化。 而天然钻石，由单一的碳元素构成，纯净的钻石呈现透明无色质地。 有不同微量元素的钻石，则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温锦看了看雀爷送给她的这一盒子钻石，大部分的钻坯都是无色透明质地。 也有几块天然粉钻，甚至还有两块个头不大的蓝钻。 这若是放在现代，其价值难以估量。 “雀爷这礼物，我很喜欢！非常感谢，那我不客气了！”温锦笑着盖上盒子。 “别客气！你能喜欢，我比您还高兴！这臭小子，叨叨我一路了！说我这东西拿不出手！” 雀爷说着，还想给温元杰一脚。 被温元杰躲开，“娘娘，您真的喜欢呀？不是跟她客气吧？”ъitv 温锦微微一笑，“是非常、非常喜欢！” 且不说钻石这东西漂亮，单纯因为空间的能量震动，她都不可能不喜欢！ “嗐！早知道我也跟他们换这个了！可惜我只换了些吃的……” 温元杰挠了挠头，“还挺好吃的，回头我整理好了，给您送进宫里尝尝。” 大家忙忙碌碌地从三艘大货船上，往下搬卸货物。 倒是真有不少稀罕的东西。 温锦看到了一排排要死不活的树苗。 “这是什么树？” “他们说什么‘金梨木’？应该是这么翻译吧？木制和我们的花梨木有些类似，但其色呈现金黄色，盘出油来，非常漂亮，色泽如黄金一般！”雀爷道。 温锦眼底一亮，“南洋花梨木。” “这名字好！”雀爷道，“还有这些是香柏木，在他们那边，也是名贵木种，本想带回来种种试试。没想到，长途运输，看起来，种不活了。” 温锦并不担心这东西的成活问题。 她坚信，就没有空间里种不活的植物。 “送进宫里吧，我种种试试。”温锦道。 “是……那边还有些橄榄树苗，树上的果子能出油，而且是那边的皇室专用油，您听过吗？”雀爷兴奋地介绍着。 温锦笑而不语……橄榄油嘛，健身人士的最爱。 趁着众人忙忙碌碌…… 温锦把雀爷送给她的那一盒子钻石，放进了空间里。 空间能净化玉质中的杂质，相信钻坯上的杂质也能够被涤荡干净。 温锦暗自感慨，果然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念头刚过，忽然“轰隆——”一声巨响。 像是巨大的炸雷声。 众人只觉得，连脚底下的地面，身边的大海，都跟着这一声巨响，发出了剧烈震颤！ 地……地震了吗？ 第730章 变故 大地和海上的剧烈震颤，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环顾四周，还好并没有发生大地开裂、房倒屋塌的景象。 震荡还在持续，只是不像刚刚那么剧烈。 “大家小心，娘娘，您要不……”温元杰转过脸来，正要劝温锦去安全的地方。 他忽然发现温锦的脸色不太对。 刚才看起来，温锦的脸色还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明而有光彩。 此时再看温锦，却是眼神混沌无神，甚至左右乱瞟。 她脸色苍白，并冒出巨大的汗珠。 温元杰一惊，他正要叫喊“来人”。 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嘘——别乱嚷！” 温元杰回头一看…… “你……你不是那渔民？！” 温元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bigétν 韩献一开始，没有跟温锦一起到海边迎接大船。 昨日，他消耗太大了，他一直留在驿馆内，打坐调息。 就在刚刚，他忽然感觉到，巨大的能量波动…… 太强烈的震颤，而且是一股巨大的能量来源。 韩献心中好奇，且有隐隐地不安。 他立刻以缩地成寸的办法，来到这股巨大的能量近旁。 来了之后，他惊愕地发现，这能量源竟然在远航回来的货轮旁。 起初，他也和众人一样，以为是地震了。 地震，本就是地壳内的能量运动。 但他很快就更加惊愕地发现——能量源竟然是温锦？！ 她在干什么？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能量波动？ 既然他能感受到这股能量异动——那么其他修行之人，一定也能感觉到！ 韩献发现那毛躁的小子，竟然要喊人！ 他当即顾不得许多，立刻闪身来到温元杰身后…… “我是娘娘的同门师兄，你不要喊，这里人多，还有许多不明情况，容易紧张的船员。 “娘娘情况不明，你这么一喊，一定会动乱人心！ “娘娘只是累了，快叫两个女子，搀扶娘娘回到马车上！” 温元杰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你搞明白状况的话，我就松手。”韩献低声说道。 温元杰又点了点头。 韩献这才松开了手。 “嫂子……雀爷！”温元杰去喊雀翎，见她要打自己，才连忙改口。 “娘娘不太舒服，你和半夏，先送娘娘回去。” 温元杰年少，各种处事经验不足，容易鲁莽行事。 但好在他听劝，他低声的提醒了雀翎和半夏。 两人连忙跟着韩献，把温锦扶到了马车上。 “把娘娘送回哪儿？”雀爷问道。 韩献以为，还是送去驿馆比较好。这样，他可以找到合适的机会，带温锦回京都。 “师兄，回京都……”温锦浑身颤栗，声音都带着颤地说道。 “她们……她们不是外人，让她们负责掩护……” 韩献看了雀爷和半夏一眼。 雀爷似乎一眼就认出，韩献就是那个“渔夫”师兄。 雀爷愕然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对他点了点头。 “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只管吩咐。我们都是娘娘的心腹，愿为娘娘出生入死。” 韩献点点头，“烦请你们假作‘将娘娘送回驿馆’，我要通过道法，带娘娘回京都。” 半夏闻言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书。 雀爷却道，“明白，我来赶车！” 韩献坐在马车上，利用缩地成寸带温锦回去。 平日里，他运用纯熟的道法……今日忽然不灵了！ 他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但周遭毫无反应。 “不……不可能吧？” 韩献看了温锦一眼，“师妹啊，你到底干了什么啊？咱们回不去了？” 温锦浑身还在颤，且越颤越厉害。 她的肉身也进不了空间，意识进去之后，想要把那一盒子钻石抱出来…… 她怀疑，就是那一盒子的钻石原石能量太强，造成了空间的震荡。 但那一盒子钻石，像是焊在了空间里。 任凭她的意念力达到极限——也动不了那一盒子钻石。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温锦艰难地说道……如此强的能量，她估摸空间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把这能量转化完。biqμgètν 而空间能量转化之时，她的全部精神、意念，都专注的留在空间内，才比较好。 空间能量增强，她的精神、意念控制力也要随之增强，倘若两者不能匹配，就会发生刚刚那样的强震荡。 然而，如此庞大的能量，需要多久转化完……她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可以去海务司……” “去我那儿！” 半夏和雀爷同时开口。 “哪里更安全一些？”韩献问道。 半夏和雀爷对视一眼。 “去我那儿吧！”雀爷沉声说道。 温锦点点头，“师兄，靠……靠你了。” 说完，她的身体就“昏迷”过去。 她的意识完全进入空间当中。 空间里此时，浓雾弥漫，能见度不到五米。 “这么浓的物，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转化完成啊？” 温锦的意识在空间里巡视检查。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空间里的能量震荡，对外部的影响…… 此时，远在京都的萧昱辰，正抱着他的“小棉袄”，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羊乳。 萧昱辰没参与过儿子的婴幼儿时期。 女儿的成长，他不想再错过。 御驾亲征的一年时间，让他对女儿抱着深切的歉疚。 所以，即便有宫女、乳娘、嬷嬷在旁伺候。 他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玥儿长得很结实，又大又亮的眼睛里充满好奇。 萧昱辰走的时候，她还不会说话呢。 现在她已经能说简单的词语和短句了。 她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似乎十分感兴趣。 她一边一口接一口喝着他喂来的羊乳，一边抓着他另一只手的指头，攥得牢牢的。 “爹爹……”她喊道。 “哎！对，朕是爹爹，是玥儿的爹爹呀！” 萧昱辰欢喜雀跃。 女儿这是，认出他来了？想起他了？ 在玥儿小时候，他可没少给她读书呀。什么四书五经，民间杂记…… 萧昱辰得意不过三秒。 玥儿忽然松开他的手，张大嘴哭了起来，“呜哇哇……” 玥儿自打出生，就特别壮实。 她的哭声，可谓震耳欲聋……再大点儿声，殿顶都能给它掀翻了！ “这是怎么了？小公主怎么了？玥儿，玥儿？” 萧昱辰怎么都哄不住，只好把乳娘叫上前来。 乳娘要接过玥儿时，她反而死死地拽着萧昱辰的衣裳，哭得更凶了。 “阿娘，要阿娘！娘娘娘……” 萧昱辰心头一动…… 第731章 饕餮盛宴 一股强烈的不安，抓住了萧昱辰。 温锦…… 人家说，母女连心。 玥儿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突然哭着找温锦……该不会是，温锦遇到什么事儿了吧？bigétν “快传国师！”萧昱辰命人召周凌风觐见。 他看着玥儿，低声嘀咕道，“昨晚朕好像听见你娘的声音，她跟朕说什么来着？” “朕昨晚喝多了酒，嘶……” 他那会儿似睡非睡的，好像还回了句“好”。 “玥儿莫哭了，爹爹这就去救你娘亲！” 萧昱辰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儿。 小孩子真有灵性，她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的…… 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珠儿呢，却立刻就不哭了。 萧昱辰把小公主交给宫人们，他起身去前朝御书房。 周凌风也恰赶到，“皇上……” 周凌风神色带着浓浓的不安。 “娘娘那边……” 萧昱辰一听，浑身发紧，心更是紧紧揪在一起，“锦儿怎么了？韩献不是跟着的吗？” “皇上莫要着急，昨天夜里，韩太傅传回消息，说他们已经帮助大船，抵御偷袭。 “大船未被劫走，也摆脱了风浪，今天一早，大船即可进港。 “韩太傅说，娘娘今日可能就会归来……” 萧昱辰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却见他根本没说到重点…… 周凌风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可是刚刚，贫道忽然察觉到一股巨大的能量震荡…… “而且是极其纯净的能量，这于修道之人来讲，简直是不可错过的‘饕餮盛宴’。 “如果能够利用转化这纯粹的能量……或者是，单单在这能量之下修行，对自己的提升，都大有裨益！ “贫道已经预感到，会有许多修行之人，趋之若鹜！” 萧昱辰再也忍不下去。 他砰的拍了下御案，“周凌风！朕问你皇后的情况，你扯的是什么？！” 周凌风猛地抬头，看着皇帝，“这能量的来源，就在大沽——娘娘也在大沽！” 萧昱辰豁然起身，惊愕又茫然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娘娘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就是一场能量的饕餮盛宴啊！ “贫道当初误入歧途的时候，就曾想……想夺舍娘娘的命盘……” 萧昱辰一个闪身，来到周凌风面前。 他一把攥住周凌风的衣襟…… 如今，萧昱辰已经不是那个二十来岁，动不动就冲动打人的年轻人了。 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是一国之君。 但意识到温锦有危险的那一瞬……他慌了。 他盯着周凌风，一双虎眸之中，尽是担忧，“带朕去大沽！就像韩献那样！现在就去！” 周凌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回皇上……贫道不、不会呀？” “你有办法！你一定能想出办法！” 萧昱辰的目光和语气，都透着不容拒绝。 周凌风咽了口唾沫。 他想说，不……贫道没有，贫道不能！ 但迎着萧昱辰的目光，他喉咙发干……一丝声音也挤不出来。 “贫道先联系一下他们试试……” 周凌风如今道行，不用道符，也能使用“传音术”。 他手中掐诀，传音于温锦。 “娘娘可安好？请速速回信！” 然过了半晌，仍毫无动静。 周凌风转而联系韩献，“韩太傅，大沽出了什么事？请速速回信！速速回信！” 然而……仍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周凌风抬眸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神色紧绷，比他还紧张，“如何？”ъitv 周凌风摇了摇头。 “设法去大沽！”萧昱辰坚持道。 周凌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贫道……试试？” 萧昱辰重重点头，“不挑战极限，如何突破？”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话虽如此……但难啊！ 周凌风要了桌案，黄表纸，朱砂墨。 这东西，温锦竟在宫里都备的有。 周凌风提笔沾墨…… 韩献那种掐诀就能“缩地成寸”的功夫，周凌风实在不会。 但他想到了变通之法，用道符尝试，并且是多张道符……法术能力叠加起来。 他早有此设想，只是对他自身精神力消耗太大，可能尝试一次，他就直接累瘫。 所以，也仅仅停留在设想的阶段。 皇帝说得对……不尝试挑战极限，如何能获得突破呢？biqμgètν 那就在这次，皇后娘娘安危未卜之时，尝试一番吧！ 周凌风用他的三清铃压着已经写好的道符。 他尝试用入梦和传送两种道符叠加出韩献那“缩地成寸”的效果。 他一口气写出二十张道符，脸上已有疲色。 “请皇上写出皇后娘娘生辰八字。” 周凌风奉上朱砂笔，请萧昱辰落笔。 萧昱辰上前，提笔欲写。 他却忽然摇了摇头，“不，不能用她的。” 周凌风猛地一愣，继而点头，“的确不能用皇后娘娘的……” 两人对视一眼，各有所思，却彼此都没问“为什么”。 “那就……韩太傅的？”萧昱辰道。 周凌风点点头，“正好，贫道知道韩太傅的生辰八字。” 周凌风上前，落笔纸上…… “皇上，抓紧贫道！” 萧昱辰立刻把手搭在周凌风的肩膀上。 他立刻感受到面前仿佛有巨大的吸力，好似要把他吸走似的！ “啊——”萧昱辰紧紧抿嘴，咽下惊呼。 他已经吩咐了御前侍卫，一定要守好御书房的门。 他不从里头开门，任何人……包括钰儿，都不准进入御书房！ “周凌风……你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呀！” 萧昱辰闭上眼睛…… 其实，他闭不闭眼睛，区别不大。 因为两人眼前只有漆黑一片。 萧昱辰感觉自己被吸入了某地之后……迅速下垂，就像是从高空之中，忽然坠落。 人在猛然失重的情况下，会骤然惊恐。 这是出于生存本能所激发的恐惧……在这恐惧之下，萧昱辰不由想到……他刚刚之所以不肯写下温锦的生辰八字…… 乃是因为，那个生辰八字，真的是她的吗？ 一个人，被关在梧桐院里六年时光……即便那六年实在艰难。 但何以能让人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子不语，怪力乱神…… 民间传说，梁皇后娘娘乃天上仙子下凡。 萧昱辰也愿意相信，她实乃天上仙子……仙子的八字，又岂是他能知道的？ “皇、皇上……到了！” 周凌风虚弱的声音传来。 萧昱辰猛地掀开眼皮…… 第732章 空间过热 一股咸湿的海风味道，扑面而来。 萧昱辰掀开眼皮，立刻看到一张满是汗珠，苍白且惊讶的脸。 “韩太傅！锦儿呢？” 萧昱辰冲着盘腿坐在门前的韩献问道。 韩献还未开口，汗珠子顺着他的额角淌下来。 他嘴角抽了抽。 萧昱辰心中大惊，“锦儿她……她怎么了？” 韩献盘腿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唯有嘴角……又抽了抽。 萧昱辰皱眉，“你怎么了？怎的不说话？” 韩献嘴角抽搐的样子……像极了中风的嘴歪眼斜。 萧昱辰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锦儿在屋里？” 韩献嘴角终于不再抽搐，他微微颔首，垂了垂眼皮……可累死他了！ 周凌风皱眉道，“有修习术法之人，试图撷取屋里的能量，韩太傅在为皇后娘娘护法！ “他不能开口说话，人的口，是守住元气的法门之一，他本就吃力，倘若一开口，力就泄了！” 周凌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小瓶。 他倒出一枚莹润光泽的白色丸药，一口吞下。 “请皇上进屋守护娘娘，贫道与韩太傅联手……”ъitv 周凌风原本疲惫不堪，但他服下温锦留给他的极品丹药，强行提升精力。 他盘腿与韩献并肩而坐。 两人如同在门前入定一般，闭着眼睛，双双坐在那儿。 与入定不同的是，两人的眼睛骨碌乱转……额上不停渗出豆大的汗珠，似乎承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极限。 萧昱辰见自己帮不上他们的忙，他连忙推门进了屋里头。 不远处凉亭底下，立着雀爷和半夏。 是韩献吩咐她俩在这儿守着，莫让人靠近这院子。 她俩彼此对视一眼。 “我好像眼花了……”雀爷说。 半夏认真地点点头，“是啊，他们说……远航太久，看一望无际的大海看得太久，的确会眼花。 “不但会眼花，还会出现幻觉……” 雀爷附和道，“对……我还出现幻觉了。” “嗯……上岸以后，多吃些蔬菜，瓜果，慢慢就好了。” 两女子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娘娘会没事的……” “对，一定会！” ……萧昱辰来到床边。 床榻上的温锦双目紧闭，脸颊发红，呼吸急促。 “锦儿……” 萧昱辰上前轻唤她。 她毫无反应，睡得很沉。 萧昱辰伸手探她额头…… “嗬，这么烫！” 温锦额头很烫，身上也很烫。她发热了。 萧昱辰急忙起身，“传太医……” 不对，这不是在宫里。 他连忙来到门口，拉开门，两个门神还在门口盘腿打坐。 他举目朝院子里看去。 他的目光立刻锁定在雀爷和半夏的身上。 “半夏！”萧昱辰喊道。 雀爷低声道，“我不但幻觉了，还幻听了……” “是，我也幻听了。”半夏一边点头说着，一边快步上前。 “皇上！”她拱手单膝跪地。 萧昱辰看了周凌风和韩献一眼，皱着眉头道，“去请个信得过的大夫来……” 他话音未落，韩献睁开眼睛，“不必，皇上…… “请大夫来也没用，娘娘自身有自愈的本领，您守着娘娘即可。” 韩献说完，朝萧昱辰拱了拱手。 他再次闭目之前，看了周凌风一眼。biqμgètν 周凌风此时也如同他一样，眉头紧皱，额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 “多谢……” 韩献对他说了一声，赶紧闭目继续禅坐。 萧昱辰对半夏摆摆手，“去打一盆冷水来，准备几条干净的帕子。” 温锦在发热，体温惊人。 韩献说，大夫来了也没用……他至少用帕子帮温锦敷一敷。 温锦意识被困在空间之中。 空间内灵气太过于浓郁，一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她仿佛能感觉到，空间正在“发热”。 植物们拼命的吸纳着浓郁的灵气，空间也在极力的结丹，把灵气化为白色莹润的丹药。 它在自行调节，寻找一个新的平衡。 但由于空间里的植物对于这种浓度的灵气来说，还是不够多，化丹的速度，也基本就那样儿。 就好像机器一直运行，会产生热能一样……空间也过热了。 温锦的意识不会出汗，但她燥热得很。 她用意识收着果子。 虽然果子挂在树上不收，并不会坏，可以一直保持成熟、鲜美的状态。但它对于灵气的吸收，就会减缓。 温锦收下成熟的果子之后，植物会开始新的一轮开花，结果，果实成熟……相对的，对灵气的吸收和转化，也会更快。 温锦值得不停地收取，堆放，收取…… 忽而，她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 这不由叫她精神一震，她收取果实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温锦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收割…… 她只是浑然发觉，“嗬，这果树怎么长这么大了？” 温锦觉得自己的意念力，似乎在这样反复的收取之中锻炼的更强了。 随着她意念力的提升，空间似乎变得更大了，果树、茶树、各种植物的体型都变得更大了。 空间里的空气清新，带着花香果香，沁人心脾。 温锦巡视自己的空间，果子堆积如山。 她酿的酒，更是醇香如几百年的佳酿。 灵气化丹无数，数几只金星紫檀木大盒子都放不下。 温锦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次，也不知道被困在空间里了多久？” 温锦刚嘀咕完，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牵引力，在拉扯着她。 “锦儿，锦儿……”有谁在她耳边，一直喃喃。 温锦集中精神，她身子猛地一沉……离开了空间。 “锦儿……” 她听到萧昱辰的声音就在身边。 温锦连忙扭头看去，只见萧昱辰眼睛赤红，满脸疲色，胡子拉碴……这还是那个俊逸帅气的皇帝吗？ 他怎么这么像沧桑落魄的大叔啊？ “我又睡了多久？”温锦开口问道。 奇怪，这次，她的嗓音竟不算太嘶哑，说话不怎么费劲。 而且，她攥了攥拳头，伸了伸腿……没有上次那种肌肉僵硬，身体陌生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感觉。 可是她明明感觉，这次她驻留在空间里的时间，比上次更长啊？ 上次是睡了一个月……这次难道，两个月？半年？ “锦儿！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萧昱辰激动地抬眼看她。 他怔了片刻，忙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究竟睡了多久？”温锦感受着他拥抱的用力和热切……ъitv 她心里犯嘀咕，不会是……一两年吧？ 第733章 药膳进补 “三天！你睡了整整三天！”萧昱辰红着眼睛感慨道。 温锦闻言，深深一愣……才三天？！ 这么说来，空间和外界的时间差，又变大了？ 难怪她身上的不适感很轻微。 “韩献和周凌风一直在门外守护，他们说，你身上有巨大的能量波动，而且是很纯粹的能量。 “会吸引很多修术法之人，前来撷取能量，危及你的安全。” 温锦点了点头，空间里的能量，可不是非常纯粹嘛！ 连她这样，从来不懂道法术法之人，都能通过空间提升精神力、意念力，做到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他们修炼之人，若真能夺取了空间，其修为的精进，不可想象。 原来，她能够在空间里专注的提升意识能力，是因为有韩献和周凌风为她守护。 “我没事了，去看看他们。” 温锦起身，“你也辛苦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萧昱辰沧桑疲惫的脸庞。 “皇上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吧？ “我去做些药膳，你睡一觉吧，待会儿起来用膳。” 萧昱辰攥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不累，不用去休息。” 他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连眨眼都舍不得。 好似惟恐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温锦心中又温暖，又疼惜。 “我没事，真的。我现在已经醒了，没人能从我这儿撷取能量。 “你睡一会儿，稍微睡一小会儿，我一定叫醒你。”biqμgètν 温锦再三保证，萧昱辰才去睡了。 “就一小会儿，我不累，也不困，就眯一小会儿。你记得叫醒我……” 温锦点头，看他躺下。 温锦来到门外。 门外坐着的两人，吓了她一跳。 “我的天……” 温锦话音未落，雀爷和半夏就疾步上前。 “娘娘……” “主子！您醒了？您感觉怎样？” 两人关切看她，脸上既有惊异，又有困惑。 温锦摇摇头，“我没事了，这是……” “这位是娘娘的师兄，这位是皇上带来的周国师……”半夏为她介绍道。 并非半夏多此一举。 温锦还真的差点儿没认出他们两位。 三天不见而已。 这两人却大变样了。 周凌风曾经是“鹤发童颜”“不老神仙”。 可现在，他却满脸沧桑，皱纹深重，看起来不说七老八十，也年是年过花甲。 韩献就更夸张了，他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如今看起来，眉毛，胡须都花白了。 他曾经不蓄须，总爱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说话。 可现在，他嘴巴一圈儿，下巴上，全是胡子。 “周凌风！韩献！醒醒！” 温锦伸手推了推二人。 二人慢半拍惊醒过来。 “师妹……” “娘娘，您醒了？” 温锦最先昏迷，但她看起来，比三天之前还要光彩照人。 “两位也去歇息一下，我给你们做些药膳，调理一下。”温锦颔首道谢。 两人看着温锦，昏迷一场，醒过来，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不由羡慕。 “不敢劳烦娘娘做药膳……” 周凌风正待客气。 韩献却一把捂上了他的嘴。 韩献对温锦笑着说，“有劳师妹，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温锦道，“你们服用丹药，强行透支精力来为我护法。如今身体太虚，丹药灵气过于精纯，未免虚不受补，就先用些药膳。等精气神儿都好些了，再用丹药。” 两人眼底发亮，“多谢娘娘细心周到。” “自己人，不必客气。”温锦冲他们笑笑。 “娘娘还是要小心，虽然如今已经能量波动消失，但他们未必甘心。”周凌风提醒道。 温锦点点头，“好。” 温锦去了灶房，她想了几道药膳，所用到的药材，她空间药圃里都有。 灶房里这会儿还没别人，温锦便从空间药圃里取了新鲜的药。 “呵，这颗人参怎么都有千年的药性了？” 温锦自己都惊呆了。 她以为怎么着也不过百年而已。 但再仔细一想，她不在空间的时候，这些植物、药材，仍然呆在空间里生长，可不已有千年了吗？ 温锦正要拿过菜刀切人参。 那人参竟像鱼一样，猛地一滑，从她手里跑了？ 只听人说过，挖人参的时候，那种千年人参会跑…… 没想到，这颗老参已经挖出来了，都要切了，还会跑？ “站住！你还成精了？” 温锦挽起袖子，伸手抓人参。 人参自己一滑，掉进了锅里。 温锦哭笑不得，“我本就打算切你几根参须就够了，你倒是大方，整个儿囫囵炖自己啊？你这么大一颗年千年老参，还不把他们补出内火？” 那老参在锅里翻腾了几下。 倒是把自己每一根参须，都洗的非常干净。 待它洗干净，温锦把它捞出来，晾干水分。 灶房其他人来的时候，温锦已经配好了几道药膳的所需药材。 只有那根老人参不让切，温锦一拿刀，它就往锅里跳。 既然它执意如此，温锦也不勉强一位千年老参，便容许它囫囵炖个儿。 “我的天哪！这么大一颗人参吗？”灶房的厨子惊叫道。 温锦看那老参一眼……说也奇怪，她仿佛看到了老人参脸上得意的表情。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温锦道，“什么老参，那就是个树根。” “哦哦，也是，若是老参这得是几千年的老参，那都成精了！不用红线拴着，早就跑了！”厨子连连点头。biqμgètν 温锦眼睛又花了……她竟然觉得，那老参哀怨地瞪她一眼。 等到该放参片进锅时，那老参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噗通”跳进了锅里。 其他人都瞪眼看着温锦。 “娘娘，树根就这么放进去吗？” 温锦扯了扯嘴角，“对，就这么放，药效最好……” 温锦做药膳，都是帮厨的在忙活，她也就准备一些药，指点他们火候。 她亲自上手的地方倒是不多。 帮厨的人多，烧火的都是半夏和雀爷挑来的好手，火候控制的精准熟练。 几个炉灶同时开火，不过一个时辰，便做好了一桌子的膳食。 温锦叫人送了四菜一汤，到萧昱辰在的房间里。 其余的，都盛好了，给韩献、周凌风送过去。 两人在同一个屋里睡着。 韩献刚睡着，嗅着饭菜的香味儿，他猛地睁开眼睛。 “嗬！这是有一整个儿千年的老参吗？”他使劲儿的动了动鼻子。 周凌风原本已经翻身，面朝里，准备一觉睡到明天。 听闻韩献这话，他一骨碌坐了起来。 第734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温锦用这千年老参炖的药膳，也给萧昱辰摆上了。 待她洗去一身油烟气，换上柔软的衣服，过来唤萧昱辰起身用膳时，萧昱辰已经起了。 他正小碗儿喝着那碗参汤。 “这个汤，似乎有股格外香浓的味道，比宫里御膳房做的要香浓许多。” 萧昱辰亲自给温锦盛了一小碗儿，“你也尝尝。” 温锦拿温热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坐在食案旁。 千年老参并不会让汤更香浓吧？也许是她加了灵泉水的缘故？ъitv 她正要给萧昱辰夹一个海鲜烧麦，一扭脸儿。 “皇上，你、你别动！” 温锦放下筷子，忙拿出帕子，一把捂在萧昱辰的脸上。 萧昱辰一脸茫然，“怎么了？” “流鼻血了……”温锦拿帕子捂着他的鼻子，“你自己捂一下，我叫人拿冰帕来，镇一镇。” 萧昱辰闻言就要仰头。 “不要仰头，鼻血容易倒灌，有可能呛入气管中。” 温锦一面交代，一面命人拿冰帕来。 但冰凉的帕子还没拿来，萧昱辰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涨红。 “锦儿……朕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目光不自然地说道。 温锦连忙上前，给他把脉，“哪里不对劲儿？” 她温凉的手指，刚碰到他的皮肤，他就不由自主发出舒服的轻哼。 “是不是……补得太过了？朕现在想……想……” 他抬眸看着温锦，眼底的欲念把双眸染得通红。 温锦暗暗吃了一惊。 这千年老参真的成精了啊？这进补的劲儿也太大了吧？ “没有别的不适感，朕就是特别、特别想……想你……” 萧昱辰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君子做派”，却是止不住的浑身发颤。 下人正要送冰凉的帕子和凉丝丝的井水过来。 萧昱辰却抬手，“砰——”用内力将门给关上了。 把下人吓了一跳，“禀主子，冷水和帕子送来了。” “不必了！”萧昱辰应了一声。 他用帕子胡乱地抹了把鼻子，又把小碗儿里的参汤一口气喝完。 他一把抱起温锦，朝床榻阔步走去。 “皇上，大白天的……” 温锦话还没说完，就被封住了嘴，“呜呜……” 萧昱辰打落幔帐，层层叠叠厚厚的幔帐，遮挡了大部分的天光。 幔帐里此时看起来，稍显昏暗。 “这不是大白天了吧！”萧昱辰低沉暗哑的声音，压抑了太多的情绪。 “你熬了三天三夜，不好好休息……” “朕精力充沛！” 萧昱辰低低地笑了一声。 紧跟着，幔帐内传来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过于充沛的精力，终于有了可以消耗之处……萧昱辰终于不再喷鼻血。 温锦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大海上。 汹涌的海浪席卷着，一浪高过一浪…… 忽而，她耳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能量波动，就来自这儿！” “就在这屋里！” “但是远没有之前的能量那么强，那么精纯了！” “也许是被人吸纳转化了？” 是陌生的说话声。 温锦不认得这声音，但从话音判断，非我族类！ 是冲着能量震荡而来的！ “皇上！萧昱辰！有人来了！”温锦推着身上的人。 萧昱辰低哼一声，“没有人，怎么如此不专心？是朕不够努力吗？” 更加汹涌的浪潮袭来……那种直冲天灵盖的舒爽感，让温锦头晕目眩。 “真的有……我听到了。”她喃喃说道。 “你听错了。”萧昱辰笃定道，“朕自幼习武，六觉敏锐，都没听到。” 温锦咬着下唇，不让自己鼻腔里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打扰她的判断。 她凝神细听…… “啊——” 说话之人惨叫一声，“进不去啊！” “我也进不去！能量就在里头！” “里头有真龙天子之气！以我们的修为，还不能突破这层天道的守护屏障。” “你我二人合力……” “倘若强行突破进去，我们还是里头那人的对手吗？进去也会被打得魂飞魄散！” “那我们就白来一趟？非但没得到好处，还浪费如此多的精神力！？” “那边！厢房里的能量虽不如这边，但也值得我们来这一趟了！” 温锦听着两人嘀嘀咕咕远去。 “朕要惩罚你……” 萧昱辰忽而在她耳畔，呵气说道，“惩罚你不专心……” 他声音太有蛊惑力……温锦也顾不得细想下去，她不由自主地与他一起沉沦在那汹涌的浪潮之中。 厢房里是正在喝参汤的韩献和周凌风。 两人今日用饭格外沉默。 生怕自己因为说话的功夫，耽误吃饭的速度，让这样可以补充精力、修为的药膳，都进了对方的肚腹。 忽而，韩献觉得鼻子一痒。 他抬手一摸……一手的血。 他抬头看着周凌风，“你也流鼻血了！” 周凌风闻言一愣，跟着抬起头来，“你……” 话没说完，他自己的鼻血像井喷似的涌出。 “师妹这药膳里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进补得如此夸张？” 韩献一边擦鼻血，一边感受着自己体内蓬勃的力量。 “周国师，你我对练，以消耗这过多的能量，以提升修为如何？”bigétν 周凌风闻言，捂着鼻子点头同意。 “在这里不方便吧？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韩献忽然惊叫一声，“有敌袭！” 他掐诀往空气里一弹。 屋里二人立刻听到，那明明没有人的地方，发出了一声痛吟。 “呵，这是什么邪术？”韩献冷笑一声，“正好给我二人练练手！” 他说着，手中掐诀，对付那股子力量。 周凌风也摸出他的三清铃，在空气里一晃。 一道看不见的声波震荡出去。 两道痛呼声，此起彼伏。 “哟，还不是一个人呐！这下够练手了！” 韩献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嘿嘿一笑。 两人一边留着鼻血，一边各自用看家本事，跟那两个不速之客过招。 “你们进补太过！鼻血都喷出来了！简直浪费！” “自己吸收不了那么多的能量，不如让给我们！暴殄天物啊！” 那两道声音，一边挨打，一边哀叹。 韩献冷笑一声，“有你们练手，这不就能吸纳更多能量，还能提升修为了吗？” “你……咱们撤！” “你们以为这是哪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韩献轻哼一声，“老周，封门！” 周凌风摇着三清铃，口中念念有词。 那两个不速之客，像是撞在了看不见的墙上，痛呼着被弹了回来。 两人被周凌风和韩献，一顿狂虐…… 百里之外的一处庄园里。 两个盘腿打坐之人，脸上乍现好多鲜红的巴掌印子…… 第735章 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两位！两位道长怎么了？” 终于有人发现两人关起门来，入定之后，仿若走火入魔，状态不对。 同伴摇起三清铃，唤回两人的神魂意识。 “啊……终于回来了！” 两位道长终于回到自己本体之内，险些抱头痛哭。 用神魂体前去偷能量没偷着，还被人狂虐一顿……这事儿怎么能说呢？ 说了脸皮还要不要了？ …… “嗐！叫他们跑了！” 韩献甩了甩手。 周凌风轻咳一声，又迅速坐在食案旁，“娘娘做药膳的手艺，真是非同凡响。” 流的那点儿鼻血，跟增进的修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bigétν 他本不是吃货，此时也跟韩献一样，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韩献瞪他一眼，“老周，你还没吃饱吗？年纪大的人，消化不好。你别吃多了积食！” 周凌风闷头吃饭，不理他这茬。 韩献见状，也回到食案旁。 一桌子的饭菜，两人跟蝗虫过境一样，一扫而空。 “我滴天！你看！” 韩献用筷子夹起那株老参。 “这么大，这么完整的千年老参！”韩献惊叹道，“怪不得引来了小人！” 周凌风盯着那老参，嘴巴微张，“怪不得流那么多鼻血……” “不是……师妹她究竟会不会做药膳啊！？这么大，这么好品阶的千年！千年老参啊！她怎么跟炖萝卜似的……一整个儿就给炖了？切成参片，捏几片、拔几根参须就够了呀！” 韩献一边儿嘀咕着，暴殄天物，浪费，浪费……一边儿拿出上好的宣纸，要把这根老参包起来。 “这药性还没用完，包起来，还能用。” 周凌风也不说话，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韩献把老参包裹好，正要往怀里揣，冷不丁的接触到周凌风那带钩子的眼神儿。 韩献动作一僵……他忽然想起，周凌风在他就快扛不住的时候，吞下丹药，强行提升，与他一起守护的事儿。 韩献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又掏出包好的老参。 “见者有份儿，咱俩平分？” 周凌风啧啧道，“这么好，这么完整，看起来一根参须都没有断的千年老参……你舍得把它破开啊？ “娘娘定也是看它品相太好，所以才没舍得切参片。 “而且，这整株参，似乎有能量更加圆融充沛、不外泄的奇效。” 韩献闻言点头，继而他一僵，抬头看着周凌风，“你什么意思？要全拿走啊？” 周凌风嘿嘿一笑，“要不……我存放着？若用的时候，你再找我？” 韩献挑了挑眉，“怎么？你信不过我？” “非也，是韩太傅信不过贫道吧？”周凌风笑着说。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争抢吧？伤感情。谦让吧？伤心。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半夏恰在外头敲门。 “厨房又做了海鲜烧麦，问二位要不要用点儿烧麦？” “吱呀”一声，韩献快步上前，拉开门。 “这是娘娘身边的大女官，夏长卿。”韩献说道。 周凌风点点头，“幸会。” 半夏躬了躬身，她是长卿，人家是国师，本该她先问安的。 “这东西放在夏长卿这里，我们跟她约好，除非一同来，否则谁也不能取走这物件，你觉得如何？” 韩献问道。 周凌风看他一眼，微微点头，“可。” 韩献立刻把那纸包交给半夏。 半夏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以便确认里头的东西……万一太贵重，她可不想替两人存放，放丢放坏了，都是责任。 “咦？这树根不是已经炖汤了吗？怎么还要放着？”半夏诧异道。 周凌风一听“树根”正要解释。 韩献却道，“这可是娘娘亲自为我们做的药膳，虽说只是一根树根，但品相如此完美的树根，也值得存放纪念！” 半夏扯了扯嘴角，“娘娘说了，它只是长得像人参，其实就是个树根。” 韩献点点头，“还请半夏长卿，为我们存放好了这树根！” 半夏抿了抿嘴，“好吧……” 还好就是个树根而已，若是什么贵重之物，她才不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一定放好啊！”周凌风又交代一句。 半夏笑笑，“放心。” 她将“树根”又重新包好，把海鲜烧麦交给韩献，便告辞离开。 众人休整一日。 次日清早，萧昱辰已经恢复得生龙活虎。 温锦也悄悄在夜里泡澡的时候，原身进入空间，在空间里睡了一觉……这才恢复了气力。 因为空间和外界时间差的缘故，她睡饱了出来，外头她泡澡的水还温热着呢。 “皇上和周道长先回，我同师兄还有雀爷他们，一起回京都。” 温锦说道。 萧昱辰看着她，“何不一起回去？” “海务司的人知道我来，但知道皇上来的人，寥寥无几。皇上如今，应该是和国师在御书房里‘彻夜长谈’了吧？”温锦捉黠地笑笑。 萧昱辰想起这茬来，“也好，那你路上小心，另外……快些回来。” 温锦答应，周凌风和韩献却若有所思。 “你也会缩地成寸的功夫了？”韩献狐疑看着周凌风。 周凌风眼底猛然一亮，“不会……但贫道是以你的生辰八字，用道符‘入梦’叠加旁的道符，实现前来的效果……” “也就是说……”这两人对视一眼，出奇的默契，他们异口同声，又一起闭嘴。 温锦和萧昱辰诧异地看着他们，完全没理解，他俩为何如此激动？ “那不就是说，可以找到宋钦了吗？”韩献惊喜道。 周凌风迟疑地点点头，“理论上说，应该可以……” 这下温锦和萧昱辰终于和他们“同频”了。 “能找到宋钦！？”萧昱辰豁然起身，一身戾气。 温锦也柳眉一拧，“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一直被动防御，如今终于有机会主动出击！” “只是有此预想，能不能成……还要试试。”周凌风语气迟疑。 “朕回宫，宣宋韬觐见，他应当晓得他二叔的生辰八字。”萧昱辰道。ъitv “我们也要做更充分的准备。”温锦说，“不如皇上和国师先行回宫。我与师兄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立刻回去。” 温锦原本打算跟雀爷他们一道。 但如今有了新的进展，她便不想把时间耽误在路上。 “周国师，你可莫逞强，一定等我们回去！”韩献皱眉看着周凌风。 周凌风颔首，满头银发熠熠生辉。 “对了，你等我一下！”韩献忽然急急忙忙地跑了。 第736章 那可是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呀！ 韩献急忙找到半夏，要回那一颗老参。 他回到周凌风面前，把那纸包着的老参塞周凌风，“你拿去吧！” 周凌风狐疑看他，“怎么不叫半夏长卿保存着？” 韩献道，“谁放着不都一样么？” “你信得过我？”周凌风挑了挑眉。 韩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他原本不知道周凌风是如何赶来的。 如今方晓得，周凌风为了能及时赶来，已经耗尽了精力，还能靠服下温锦给的药，硬挺着与他一起用结界守护……他是拼了老命。 韩献对周凌风，一直存有警惕之心。 毕竟最早，周凌风也是为了谋算温锦而接近。 但患难见真情，这话不假。 即便周凌风真的独吞了这老参……韩献也甘愿。 “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们如此推让？”温锦好奇道。 “娘娘给的老参……” “树根！” 周凌风没说完，韩献就抢答道。 温锦挑了挑眉，什么老参树根的？ “昨儿娘娘做药膳……”韩献提醒道。 “哦……”温锦恍然，她空间里还有许多这年头儿的老参呢，“昨儿那已经炖过了……” 她刚要说，药效已经炖进药膳里了…… 话未出口，就看见二人一副不认可的神色。 “暴殄天物啊！” “太浪费了！” 温锦立刻闭嘴。 她讪讪一笑…… “那你们放着吧，回头我再遇上了，再给你们拔两棵。” 温锦随口一说，两人眼睛瞪得老大。 “这种年头儿，这种品相的……一辈子能遇上一株，就是运气逆天了，您还再遇上？”韩献都被他师妹的语气给气笑了。 温锦抿了抿嘴……唔，她空间里可不还有好多嘛！ 而且那些还没拔，加之空间内外的时间差，恐怕空间里的老参，比他们存放的那棵更精了。 “莫要磨蹭了，周道长，还能回去吗？”韩献催问道，“你若是不行，我送皇上和你回去，再来接应娘娘？” 周凌风瞪他一眼，“行，贫道没有不行的！” 韩献揣着手，嘿嘿一笑，“你行，你来。” 昨日的极限发挥，果然叫周凌风突破了瓶颈。 再加之那棵老参，给他补出了鼻血。那不是白补的。 周凌风笔蘸朱砂墨，虚空画符…… “皇上，您拉着贫道！”周凌风表情紧绷。 在韩献和皇后娘娘面前，他可不能掉链子！ “锦儿，你也快……” 萧昱辰的话音和人影一起消失。 四个人的房间里，眨眼之间，只剩下两人。 韩献拱了拱手，正要告退。 “娘娘！”雀爷急急忙忙而来，差点儿和他撞在一起。 “怎么了？”温锦叫她进来，“我也正要找你。” “唉……咱们从外邦移植来的珍贵植株，不知是培育不善，还是气候不合，眼看都要死了……”雀爷脸上不由惋惜。 “那些个园丁，一路悉心照料。他们扼腕叹息，说在天龙大陆，若是能种植这些珍贵树种，其价值也不可估量呢！” 温锦想起她先前见过的那些树，许多都是现代珍贵的树种。ъitv 更有一些，是后世已经灭绝的树木。 “走，去看看。” 雀爷欢喜道，“娘娘在宫里的园子照料得那么好，您或许有办法呢！” 温锦跟着雀爷来到他们暂且囤放树苗的院子。 只见七八个专门照料树苗及其他植物的园丁，哭丧着脸。 “这橄榄树，香樟树，还有瑞香、大戟科的树，是咱们见过最好的品种了。” “可不是嘛，听当地人说，这几种树，总容易生出‘沉香木’来！” “原想着，这树生长的地方，跟我老家的环境有相似之处，种在我老家，也能让我家乡百姓的生活富足起来…… “就算没有生出‘沉香木’，这几种树的木材，本身就很名贵！” 说话的园丁看起来较年轻，三十来岁的样子。 他也是几个人中，最难过的。 他能想到靠自己擅长的园艺，靠种树，带领老家的人致富……这个想法，就很不错。 温锦让雀爷把那男子叫过来。 “小的陈丁，见过主子。”男子不晓得温锦是皇后，但也能猜出，这位肯定身份不低。 陈丁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你们在讨论什么？”温锦问道。 “回娘娘，我们从天龙大陆外头，移植回来许多树。这些树的汁液能够异化出‘沉香木’。 “沉香木您知道吗？那可是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呀！焚之有香，可入药，其香味儿有行气镇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等功效呀！药中极品！” 温锦笑着点头，她当然知道。 沉香木因其密度大，入水则沉，又叫“沉水香”。 古代四大名贵香料“沉檀龙麝”中的沉，就是沉香，居名贵香料之首。 《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沉香木具有强烈的抗菌效能、香气入脾、清神理气、补五脏、止咳化痰、暖胃温脾、通气定痛，是上等药材极品。 雀爷看她手底下的人，在温锦面前卖弄……这可真是班门弄斧。 她正要摆手，叫陈丁别说了。 陈丁哽咽道，“我善种树，会扦插、嫁接、移栽……原想着，这些上好的品种，带回大梁以后，可以带领我们全村的人都种树。树木成材，需要许多年。这个过程太漫长……但树小的时候，我们可以培育树苗，卖树苗。 “再留着一片林子，就当是为子孙后代积攒钱财！这树就是黄金呀！可现在……” 三十来岁的男人，竟然眼眶湿润。ъitv 雀爷看着他，哭笑不得，“行了行了，那么老大不小了，还用得着哽咽？ “这是咱们第一次出海，以后还有机会嘛！这次不行，看看是什么原因不行，下次注意就是了！ “第一回出海，你所有的见闻，咱们死里逃生，带回这么多好东西……这些经历，都是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 雀爷倒是豁达得很。 男人闻言，破涕为笑，跟着点头，“雀爷，下回出海，还得带上俺呀！” “去看看树吧，你说，在船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雀爷点头带路。 那陈丁也走在一旁，他忙不迭道，“在海上的时候，有点儿打蔫儿，但那是移栽时，正常的打蔫。今天一早，我来看的时候，突然就焦黄枯萎了，眼看是不行了……” 温锦进了放着树苗的暖房，这暖房里的温度也就二十多度，隔绝了外头咸湿寒冷的海风。 这屋子里的温度，绝不是造成树苗枯死的原因。 “您瞧，这根系的保土保湿都没有问题。”陈丁急切道。 温锦眯了眯眼睛…… 第737章 天地间万物都是能量 温锦是大夫，不是园丁。 她其实完全不懂种树这一套。她之所以能改良农作物，能种植药材、蔬菜…… 一来是小时候跟着姥姥、小姨一起种过。 现代人调侃说，“种菜”的喜好刻在中国人的基因里。 二来，其实也是重点，完全是灵泉空间的功劳。 有灵泉水浇灌之下，就没有种不好的植物。 更不要提移栽进空间里的植物了。 “我随便看看，你去忙你的。”温锦支开陈丁。 雀爷比陈丁更忙，他们正在收拾安排从远洋货轮上带下来的各种货品。 同时，海务司也入港修补船只，准备补给，同时也准备着下一次的远航。 “你也去忙吧，我自己看看，若有主意，就告诉陈丁。” 温锦看出雀爷神色焦灼，便也叫她去忙。ъitv 雀爷离开之后。 温锦看着自己面前的树苗，这树苗有两米多高，原本新绿的枝丫，这会儿都枯焦了。 “已经枯死到这种程度，恐怕救不活了吧？” 她嘀咕着，用灵泉水浇灌。 忽而一股异香，钻进温锦的鼻子。 她动了动鼻子，“什么味道？这也不是荷香啊？” 她顺着嗅觉找过去，“这是什么？” 竟然在树干上，看到一个像“结疤”的东西。 那股异香，就是从这个“结疤”里散发出来的。 温锦倏尔一怔……不会吧？ 刚刚陈丁嘀咕的“沉香木”，那就是树木因为伤口，或是虫蛀，亦或是真菌感染……树木有自愈的能力。 但有些伤口难以愈合，树木就会一直分泌树汁——那伤口经过几百年，所形成的树汁积淀，就是为沉香木。 温锦瞪大眼睛，看着树上那“结疤”，她再次嗅了嗅。 几乎可以确信……这个结疤就是沉香木的雏形。 只不过，这结疤还很小，不过拇指腹那么大。 “这么小的树，怎么会形成沉香木呢？” 不对…… 这树原本已经死了，是灵泉水是它忽而发出香味儿。 也就是说，这个“疤”很有可能是它受创、进而致死的伤口。 难道这些树，不是因自然原因而死——是人为的？ “来人，叫与我同来的那位师兄过来。” 温锦叫人请韩献过来。 在等韩献的空档，她移了几棵树到空间里。 温锦分不清这都是什么树，原本它们就还很小，都是树苗。 而且如今还是焦黄枯死的状态，她更分不清了。 反正她看着长相有差别的树，都各移了几棵进空间。 因为空间内外时间差的缘故。 温锦忙活完这些，再进空间查看…… 嗬，那最开始移栽进去的树，不但已经“枯木逢春”，复苏过来。 而且已经长了有三四米高，那树干比她大腿都粗了。 她还没走近那树，就嗅到浓郁醉人的奇异芳香。 “果然生了沉香……” 听到有说话声，温锦离开空间，在暖房里等着韩献。 是陈丁领韩献来的，他往暖房里看了一眼。 只见他面露疑惑，挠了挠头，似乎在数数…… 温锦轻咳一声，“陈丁，你先出去，我跟师兄有话说。” “哦……好。”陈丁眉头紧皱，退了出去。 “这小子太细心了，他竟然还记得数目。”温锦嘀咕道。 “师妹叫我来，是有什么发现？”韩献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问道。 温锦看他摸着胡茬，还一脸陶醉的模样，不由诧异，“师兄以前，不是不蓄须吗？” 韩献微微一笑，“忽然觉得，韩某有胡子似乎更有魅力。鼻下没毛，办事不牢嘛。” 温锦：“……” “师兄你看这树……” 韩献诧异看着温锦，“我只懂道法，不懂种树啊？” 温锦道，“我看这树死得蹊跷，看起来像是不适应环境，自然的枯死。 “但它们却是一夕之间，全部枯焦，它们有专门的园丁料理，温度，湿度，根系保水都做的没问题。 “像是人为叫它们突然都死了。” 韩献闻言，打量着那树。 他一时倒也看不出眉目。 直到温锦给他指出一棵树上的“结疤”。 “这是……什么邪术？”韩献眸子一凝，“师妹猜得不错，它们却是是因为人为的缘故，才一起暴毙。 “否则，正常的植物枯死，是循序渐进的，总不可能这么多的树苗，一起全死了。” 韩献手上掐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手腕一般粗的树干。 温锦隐约看到一道黄色的流光，从韩献的手掌，传递到小树上。 那黄色的流光从树干进入树根，过了几秒钟，又从树根向上蔓延，整棵小树上仿佛流动着金黄色的“血液”一般。 这时，奇迹发生了，这颗小树，就在温锦的眼皮子底下“枯木逢春”，长出了嫩芽。 “师兄，活了！”温锦小声叹道。 韩献瞪眼看她，“我又没死！” “……树活了！”温锦道。 韩献点点头，“是道法……多半就是那些想来夺去娘娘能量之人，他们未能撷取到娘娘的能量，不甘心，所以就一番掳掠。” “掳掠树的能量吗？”温锦瞪大了眼睛，钻石、宝石的能量，不比树多太多了吗？为何不放过这么小的小树苗啊？ 韩献眯着眼睛道，“能量宽泛的分，可以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类，若往下还能细分。因天生的不同，以及后天修习的不同，适合个人的最优能量，则不同。 “而几日之前，娘娘身上所迸发的能量，则是适宜各种人吸纳的‘元能量’，会在个人身上，转化为他们自己所需的能量元素。所以，才会吸引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韩献说话之间，又有两棵树，在他的能量注入之下，复苏过来。 焦枯的树枝，重新恢复柔韧，并且吐出新绿的小芽，看着很喜人。 “您瞧，这倒也有意外之喜。” 韩献指着那树的结疤，“天地间万物都是能量，只是能量达到不同的振频，有不同的形态而已。 “能量也会有‘记忆’，这些树被撷取能量，枯萎死亡，留下的疮疤，在它们复苏之后，便形成了沉香结。 “经过岁月沉淀，会成长为形态各异的沉香木。沉香多么难得呀，真是意外的收获。” 温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不是学宏观物理的，对宇宙能量说知之甚少。ъitv 但从中医理论上来说，她也能理解韩献的话，能量理论说得通。 “师兄这么救这些树，不是太损耗自身了吗？”温锦道。 韩献抹了把鼻子，“昨儿进补太过，还有些能量不能运化。我的能量有木属性的，医治这树，也能炼化我自身能量，使得体内能量更加元容，不会伤害自己。” 温锦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是，师兄不走，她怎么找机会，再挪出几棵树，把这儿原本的数目凑够呢？ 第738章 韩献道法失灵了 韩献“医治”了二十来棵树，他就收手了。 温锦微微一笑，“师兄，还请你去跟外头那些园丁解释一下。 “他们亲眼看着这树已经枯死了，如今这树却活了……不懂之人，还以为是鬼怪作祟。 “师兄想办法说服他们吧？”bigétν 韩献拱手道，“分内之事，娘娘放心。” 韩献提步出去。 温锦舒了口气。 她连忙进入空间查看……嗬！她放进空间那十几棵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站在树下仰着头，几乎看不到树顶。 树上的沉香木更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最大那块沉香木个头喜人。 这么大的树，她肯定没法儿移栽出去。 但可以扦插嘛，她虽然不懂扦插技术，但有逆天的灵泉空间，就没有种不活的树。 她每棵树，都折下两根枝子，插在空间湿润的土壤里，又用灵泉水浇灌。 她离开空间片刻，再进来，那树苗已经成活，并蹿了两米来高。 温锦立刻用意识控制着，将它们的根裹着土挖出，做好了保水保土的包裹，将它们移出空间。 她数着数量应该是没错了，侧耳听听外头……韩献还在给那些园丁们“科普”。 温锦不由勾了勾嘴角，韩献若是当老师，肯定是那种爱拖堂的老师。 温锦看着那些枯死的树，不由心中惋惜…… 韩献说，它们的伤口，因是用“道法所伤”，不易愈合，容易形成“沉香”。 如果就让它们这么死了，不是太可惜了？ 沉香可遇不可求，其药用价值，经济价值都极高。 温锦索性用空间的灵气，将这些树苗都笼罩其中。 她又用意识，给那些未复苏的树苗都浇了水。 等韩献终于“拖堂完毕”，温锦立刻收回空间。 她满意的点点头，差不多“雨露均沾”了。 “嗬！活了！真的活了！” 陈丁大叫一声，三十来岁的人了，竟跟个孩子似的，一蹦老高。 “老神仙啊！您是我们的老神仙！” 陈丁噗通朝韩献跪了下来。 韩献看着整个儿暖房的树苗全活了。 他愕然看向温锦。 温锦食指放在唇边，对他比了个“嘘——” 韩献挑了挑眉。 其他园丁，都跟着陈丁跪了下来，朝韩献顶礼膜拜。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韩献拉他们起来，眼睛却哀怨地看着温锦。 这群园丁都是实诚人，愣是拜了三拜，才从地上爬起来。 陈丁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数他的树苗。 “一二三四五……诶，数目对了，但品种不对啊？怎么樟树科的多了两棵？橄榄树少了两棵？” 温锦：“……” 不用认得这么真吧？她分不清这些树都是什么树什么科啊…… “是你记错了！”其他园丁欢喜道。 “别数了，原本已经死了的树，如今都被老神仙救活了！你还数什么呀数？” “呀！快看！这是沉香吗？” “啊！发了发了！这不是树，这是金矿啊！” 园丁们发现那指甲盖儿大小的沉香块时，兴奋地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老神仙……” 韩献拽着温锦，忙不迭地跑了。 他再不跑，这群园丁又是一通的叩拜。 修行之人，忌讳骄傲自大……老被人这么顶礼膜拜，若想克服自大，那可太难了。 为了他的修行之路，韩献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师兄再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雀爷、半夏她们收拾打理的如何了。 “若是没什么意外情况，咱们这就赶回京都，不等着她们同行了！”温锦道。 韩献拱手抱拳，先行回去等她。bigétν 温锦去了趟海务司，不知道姜朔跟他弟弟说了什么。 温元杰现在一看见温锦，就是一副神游在外的懵懂状态。 温锦扶额，曾经多么精明的小孩儿，这一趟出海，还给他出傻了。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雀爷、半夏、包括姜朔都在忙碌。 只有陆明坚守在海务司，跟温锦汇报了搬卸货物，及重新装车的进展。 “一切都还顺利，除了死了一些活物，碎了一些瓷器，倒也没有太大的损失。”陆明道。 温锦点点头，“你转告他们，京中有事，本宫要先行一步。让他们不必着急，按计划上路即可。” “是！海务司已经准备了人马，沿途护送娘娘！”陆明道。 “不用，”温锦摆了摆手，“你们还能腾出人手啊？让他们都去码头上忙吧。” 温锦离开时，遇见了姜朔。 “娘娘！”姜朔拱手。 他看起来比以前黑了，精壮了，也更豁达开朗了。 “等回到京都，还请娘娘赐婚！”姜朔说着，脸红地笑起来。 温锦点点头，“表哥不错啊，这一趟海没白出！” “我还没答应呢！”雀爷在远处喊道。bigétν 温锦朝她挥挥手，“不用送了，咱们京都见！” 她回到雀爷的地方，韩献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师兄。”温锦等待着那熟悉的白雾降临。 然而……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 “师兄？走？”温锦有点儿诧异。 韩献口中念诀，手指也没闲着。 但他的术法却像是失灵了。 两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锦迟缓地转过头，看着韩献，“我该往前走吗？” 韩献迟疑片刻，惊呼一声，“不好……” 突如其来的黑暗将两人笼罩在内。 刚才还透过窗棂照进的阳光，此时已经看不见了。 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韩献！韩献！” 有人在黑暗中大叫着韩献的名字。 韩献没有回应。 黑暗里却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我的境界早已经超过了需要你回应，才能带你入梦境的水平。 “你是否回应，都不影响，你如今已经‘入梦’。” “这是青城山的道法，来的是青城山的人。”韩献低声说道。 温锦也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嗯。” “咦？”黑暗之中，传来狐疑的声音，“还有别人？” 一束光，照在前方，一个看起来似乎仙风道骨，眉须银白，下巴又瘦又尖的老者出现在那道光柱里。 “坤鹏道长，有礼有礼。”韩献拱手欠了欠身，似乎很熟。 “你旁边这位是？”老道捻着银白的胡子问道。 韩献微微一笑，“坤鹏道长何必装相？你就是为她来的，你不知道她是谁？” 温锦暗暗提高警惕…… 对方能阻止韩献的道法，是不是说明，他的道行在韩献之上？ 冲她来的？也是为了夺去灵泉空间吗？ 第739章 她闭上眼睛，等候着自己的结局 “妖女！还不显出原形！”老道突然呵斥一声。 一道金光毫无预兆地打向温锦。 温锦：“……” 这台词好熟……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还要显出原形？ 韩献掐诀，也弹射出一道金光，两道金光相撞。 砰的一声，像是烟花爆开。 温锦脑子里出现的却是追踪导弹和反导弹系统…… 谁说科技的进步，就是全人类的进步呢？ 说不定是道法、仙术的退步呢…… “韩献！你休要执迷不悟！她是妖女！且本体来路不明，你竟不诛灭这妖孽，还要保护她？ “你是被她的邪术所蛊惑了吗？”ъitv 老道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语气，厉声斥责韩献。 韩献哼道，“什么名门正派，就是嫉妒人家的天赋异禀！要杀人越货罢了，还说得义正严辞，恶心。” 对面老道气得脸色大变，怒斥韩献，“你是被蛊惑了！入魔了！入魔了！” 韩献冷嗤，“坤鹏老道，我敬你是前辈，没想到你也和那些小人搅合在一起。 “你们才是入魔，入了心魔！” 温锦在一旁，听着两人为她是正、是邪争执不休。 她一面思考着一个哲学问题——何为正？何为邪？ 一面感叹，那老道满嘴“爹味儿”，真叫人听得反胃。 不知韩献怎么那么好的脾气，还跟他展开论述了？ 当这是辩论赛吗？ 论点，论据，论证……有完没完了？ 温锦等得都有点儿犯困的时候。 忽听那老道怪叫一声，“好啊韩献！你故意拖着时间，试图消耗我的精力吗？” 韩献嘿嘿一笑，“老道反应也不慢嘛！” 老道哇呀呀叫了几声，“那你小子打错算盘了！老道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他话音落地，对面出现了数道光柱，好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出现在他身边。 “青城山几个老不要脸的，组团来欺负小姑娘啊？”韩献嘲弄道。 对面的人一听，顿时面红耳赤。 “韩献，你被迷惑的太深了！忘了你自己也是出身正道！”对面一边呵斥，一边打出数道金光。 这次温锦看清楚了，那几道金光，是他们掷出的道符。有些是冲韩献的，有些则是冲她的。 她哪儿会应对这个？ 这完全在她能力之外了。 “师兄，我该怎么做？” “站我后面！”韩献道。 温锦也不逞强，飞快地到他身后躲避。 韩献以一敌多，稍显吃力。 温锦不知道，在这“入梦”的黑暗环境下，她能不能使用空间的能力？ 看着韩献一个人应对，似乎越来越力不从心…… 温锦深吸一口气，试试吧！ 她集中精神，用空间灵气笼罩住韩献。 只见韩献浑身一震，掐诀和念诵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老不要脸的！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还打女人！ “青城山的脸，都被你们几个老东西丢光了！ “你们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我要是能活着出去，定把你们的事情，在道法界传开！ “看你们以后还有没有脸，自诩什么名门正派！” 看来空间灵气有用！韩献又是一通强力输出…… 温锦小声道，“你是在拉仇恨吗？就咱俩吸引火力，你还嫌他们的仇恨值不够高？” 韩献干咳了一声，“忍不住。” “韩献！你既如此执迷不悟，我等今日必定诛灭你这正道的叛徒！” “师兄师弟，不必再对他手下留情！” 对面的坤鹏说道。 温锦挑了挑眉，就他们这不要钱似的往外扔道符的速度……还叫手下留情？ 连她这个“道外”之人，都感觉到了极具破坏力的能量震荡。 “嗯……”韩献闷哼一声，身子一踉跄，朝后倒去。 “师妹……师兄还是……太年轻啊！” 韩献说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温锦吓了一跳。 她忙伸手搀扶住韩献，“师兄，你别吓唬我啊？师兄！” “只剩这个女娃子了！” “是妖女！” “动手！” 韩献倒下之后，那几个老道的火力对准了温锦。 温锦不晓得要如何应对，跟韩献、周凌风相处这么久，她也没学过什么道法、符箓的东西。 倘若天要亡她，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反正，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时代活了这么久，做了这么许多事…… 已经是她赚了，白捡的精彩人生啊。 温锦扶着韩献，让他躺在地上。 她发现自己内心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恐惧。 她对自己在这个时代，短暂的人生中所做出的成就……也算十分满意了。 建女学、搞义务教育、开发农业、开拓远洋航运、开拓与宋、陈的友好邦交和贸易…… 可以了，没什么不甘心的。 只是不能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成人，有些遗憾。 人生嘛……总要有些遗憾，才完整。 温锦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候着自己的结局。 无论是灰飞烟灭，还是天堂地狱……她都不畏惧。 “嘶……” 温锦吸了口气。 她好像被小孩儿拿石头丢中了一般。 她猛地睁开眼，疑惑地看向那几个老道。 只见他们朝她激射出道符。 道符发出金色的光，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她。 但她身上亦有金光，挡掉了大部分的道法袭击。 只有特别刺眼的光柱，突破那道金光，砸在她身上……这才让她有种被石头丢中的感觉。 温锦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玩儿呢？！ 就这种程度的攻击？小孩子丢石头呢？ 她狐疑的眼神，在对面几个老道看来，无疑是挑衅加嘲讽。 她什么话都没说，对几个老道的刺激，反倒比韩献骂他们“老不要脸”还让他们愤怒。 “看见没？看见那妖孽的神情没有？” “挑衅我们呢！” “师兄师弟，让她见识见识咱们真正的厉害！” 温锦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绚丽的“烟花展”。 噼里啪啦……五彩斑斓的光，在她面前炸开。 温锦不知道的是…… 看烟花展的，不止她一个。 原本在婴儿床上，睡地正香的玥儿公主，像是被什么声音从梦里吵醒。 她睁开又大又水灵的大眼睛，婴儿蓝的眼底，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咯咯咯……” 她盯着殿顶，仿若看到了什么奇异的画面，拍手大笑。 伺候的小宫女和奶娘们，闻声赶来，纷纷纳闷儿。ъitv “小公主这是看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她们也仰脸，朝殿顶看去…… 第740章 您这是无敌啊！ 乳娘和宫女，什么都没看见。 再看小公主，看得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乳娘和宫女们心里犯嘀咕…… “民间传说，小孩子的眼睛纯净，能看见咱们看不见的东西……” “别胡说！这可是在宫里！什么邪祟能入得了皇宫？” 小宫女小声道，“本朝是没有，但以前，枉死的宫妃，也多着呢！ “前阵子他们还在冷宫附近的水井里，捞出了一具枯干的……” 小宫女没说完，就被同伴捂上了嘴。 “皇上驾到——”宫人在外唱和。 “谨言慎行！不要命了？”同伴在她耳边道。 小宫女立刻闭上了嘴。 众人恭迎圣驾。 萧昱辰来到小公主的婴儿床边。 于是就看到了这幅奇异的画面——他的宝贝小棉袄，看着空荡荡的殿顶，拍手笑的大声，纯净的眼底，尽是兴奋和惊喜。 萧昱辰仰头看殿顶，狐疑道，“公主看到什么了？” 宫女们一律低头沉默。 萧昱辰皱起眉头，“锦儿怎么还不回来……” “娘！娘娘！”玥儿看她爹一眼，嘴里高声叫着。 “玥儿也想娘亲了，是不是？” 萧昱辰将她从婴儿床上抱起来，“你娘快回来了，朕催过她，要快点……” 玥儿被抱起来，仍旧仰着脸，看着殿顶，“娘，娘娘在，在哪儿！” 玥儿指着天上。 萧昱辰神色一僵。bigétν “不许胡说！”他舍不得训斥闺女，但脸色总归不太好。 玥儿歪着脑袋，单纯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爹。 她伸手捏皇帝的脸，“笑一笑。” 萧昱辰心头发紧……温锦迟迟不归，不会是真的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人说，小孩子尤其敏锐，能感受到大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上次温锦遇险，玥儿就大哭不止。 这次，玥儿指着天上，说她娘在那儿…… 萧昱辰浑身血液逆流。 “抱着小公主！” 他慌忙把小公主递给乳娘，忙不迭召周凌风入宫。 周凌风倒是来的很快，但是萧昱辰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竟然带着宋韬一起来了。 萧昱辰立刻收起脸上的焦灼担忧……他对温锦的担心，不想叫宋韬看到。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但脸上却四平八稳。 “草民宋韬，叩见圣上！” 宋韬撩袍行礼，比萧昱辰上次见他的时候，神情气质都好了许多。 他不像上次那么阴翳，整个人透着年轻的生机和活力。 萧昱辰愈发不想让他知道关于温锦的事儿。 他也觉得自己，在温锦的事情上有些小气……但他不打算改。 “朕与国师有话说……” 萧昱辰正打算支开宋韬。 不想宋韬又叩首道，“求皇上让草民也一同前往，捉拿宋钦。 “一来是为私仇，二来，他是我宋家的人，却惹出了这许多事，我作为宋家家主，实在该给皇上，给天下一个交代。” “这事儿不急，稍后再说。”萧昱辰摆摆手道。 他不想让宋韬看出他的情绪，所以面色和缓……纵然手心里都是汗。 宋韬却情辞恳切，“求皇上给宋某一个机会！宋某于公于私，都迫切希望，能手刃宋钦，以了却此仇！ “宋某虽不精于道法之术，近来却也跟着不少道法师学习，掌握了一些道法知识，以及道符使用！ “当初皇上不是说了么？自己想要的，要靠自己搏。求皇上给宋某一个搏的机会。” 萧昱辰闭了闭眼睛，“……好，朕答应你。退下吧！” 宋韬狐疑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爽快。 “退下！”萧昱辰又催了一遍。 宋韬才退出御书房。 只剩下萧昱辰与周凌风时，萧昱辰脸上的焦急之色才显现出来，“国师，锦儿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周凌风诧异地看着皇帝，“皇上不必焦急，娘娘定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朕心中不安，小公主也有异样表现……这样吧，你再用道符联系他们试试！”萧昱辰吩咐道。 周凌风闻言只得拿出道符…… 此时的温锦，还在“入梦”的境界之中。 她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的道法攻击，对她来说，作用不大。 但她不会道法，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黑暗。 只能想办法唤醒韩献。 她摸过韩献的鼻息，还有气儿。 韩献倒下时，真是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师兄不行了呢。 “师兄，我、我不行了……” 老道那边儿的人说道。温锦回头去看，只见对方的光束唰地灭了两道。 光柱里的人影，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不一会儿功夫…… “我也坚持不住了……” “师兄……” 老道坤鹏噗地喷了口血。 他的身影刚一消失。 温锦眼前的黑暗就逐渐散去。 她抬头四顾，还是在雀爷住所的房间里。 “师兄！师兄！” 她掰开韩献的嘴，喂给他一颗最近灵雾化成的丹药，又灌了些灵泉水。 韩献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表情舒缓，苍白的面色也逐渐变得健康红润。 温锦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脸。 “娘娘……娘娘？您遇上了什么事儿吗？ “贫道联系不上韩太傅！您能给个回应吗？” 周凌风的声音，乍响在温锦耳畔。 温锦怔了怔，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传音符。 她心中默念萧昱辰的名字，传音道，“并无大碍，有些事情耽搁了！皇上切勿挂念，必速归。” 她念叨完，手里的道符便化为灰烬。 温锦松了口气，抬眼瞧见韩献正躺在地上，瞪着一双兴奋的眼睛，灼灼看着她。 “你醒了？” “娘娘如何出来的？您不是不懂道法吗？”韩献兴奋又好奇地问道，“我不信坤鹏老儿那么好心，会放过我们？” 温锦歪了歪头，“如何出来的……呃，好像是他们自己精力不支，扛不住了，黑暗散去，咱们就出来了。” 韩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们后来的攻击，娘娘是如何扛下来的？” 温锦皱眉道，“就……硬抗？” 韩献上下打量她，“可有受伤？” “没吧？”温锦给自己把了个脉，虽然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但还是再检查一遍更放心。 她点点头，“从脉象和感觉上来看，我没事。” 韩献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无敌啊！娘娘您恐怕是能够免疫道法伤害！对上道术，您就是无敌啊！” 温锦眸子一凝，通过这件事，倒是让她对抓住宋钦有了更多的把握。 “危险中暗藏机遇，这话诚不欺我！” 若没有这些人的上门挑衅，温锦倒不能更深的了解自己。 “你还能行吗？今日能回去京都吗？”温锦问韩献。 韩献眼睛一瞪，“没有不行的！” 第741章 白忙活一场？ 萧昱辰正在书房如钟摆一般，来来回回地走。 忽有侍卫来禀，“韩太傅求见！” “韩献回来了？”萧昱辰眼中一亮。 他本想问，那皇后呢？ 但心安下来的他，理智也迅速回笼……虽然他知道温锦和韩献一道回来，但这话怎么好宣扬呢？ 萧昱辰忍住心中急迫，“宣——” 韩献从宫外而来，他已经换上了朝服，梳洗更衣后的他，恢复了昔日的朝气和神采，完全看不出在大沽时的憔悴和狼狈。 萧昱辰免了他的礼，忙不迭地要追问。 宫人高唱，“皇后娘娘到——” 萧昱辰这才整个人都轻松活泛起来，“快请皇后进来。”bigétν 他径自起身迎向门口。 “臣妾参见……” “锦儿！” 萧昱辰看见灿若云霞的温锦，甚至顾不得有臣子、宫人……还有宋韬在宫廊上候着，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韩献和周凌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两人识趣地别开视线。 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也不需要知道，纷纷自觉地低下脑袋。 只有宫廊上等候的宋韬，有些懵，他愣愣怔怔地看着这边，表情呆滞，还有些失魂落魄。 “快进来……” 萧昱辰握住温锦的手。 “传宋韬。” 五个人聚齐在御书房正殿中。 宋韬提笔沾墨，写出宋钦的生辰八字，及姓名，字号。 周凌风提笔蘸朱砂墨，在黄表纸上画符。 道符都准备好，他手握三清铃。 殿中气氛异常紧绷。 “此战，打得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宋钦一定想不到，我们能找到他，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周凌风负责引路，韩献负责带我们前往。”萧昱辰安排战术。 几个人听完，齐齐看着他。 “怎么？朕说的不对？” 萧昱辰迎着他们古怪的视线。 “皇上不能去。”温锦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主动说道。 萧昱辰一愣，“你说什么？” “宋钦身边还有多少道法师，有多大实力，我们并不清楚。 “你乃一国之君，如今天龙大陆三分天下的格局还未稳固，你焉能离开皇位？” 温锦说得很认真。 萧昱辰的心却不住地往下沉。 “锦儿……” “对了，我们刚刚发现，”温锦微微一笑，“道法攻击，对我无效。师兄说，对上道法，我就是无敌，皇上不必为我担心。” 萧昱辰面色紧绷……她说的笃定，但他焉能放心？ 他看着面前这四个人，喉咙发紧。 “要不……就再等等，你们才刚回来……” “正是因为我们刚回来，所以这才是一个极好的时机。皇上刚刚自己不也说了吗？此战的关键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温锦目光灼灼看着他。 萧昱辰还欲再劝。 温锦忽而上前，轻轻拥抱了他。 萧昱辰浑身一僵。 韩献和周凌风默契地转开头。 韩献发现宋韬这厮……竟不懂非礼勿视？ 他还在那儿呆呆地看着？ 韩献立刻伸手，扳着宋韬的脑袋，把他扭向另一边。 “咱们有不同的责任，不同的使命，但我们的力气，是往一块儿使的，对吗？ “有牵挂的人不会轻言放弃，你，钰儿，玥儿，都是我的牵挂。我不会放弃。 “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你忘了，我有玄而又玄的能力……相信我，行吗？” 萧昱辰眼圈儿微红地看着温锦。biqμgètν “我……” 他想说，我是男人，这一切，本该我来做…… “在外的人也许要面对很多的不确定和挑战。 “但在家里守候的人，却要面对煎熬、焦灼，都是一场硬仗，没有谁比谁辛苦。” 温锦微微一笑，“皇上会全力支持我的，对吗？” 萧昱辰沉默好一阵子，才缓缓点头，“对……朕说过，任何时候，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他放开手，目光牢牢锁定在温锦的身上。 温锦来到韩献身边。 “准备好了。”韩献对周凌风道。 宋韬站在韩献另一边。 韩献的手，紧紧地按在周凌风肩膀上。 周凌风晃动三清铃。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带着有力量的声波，震荡开来。 萧昱辰看着眼前这四个人…… 他知道，也许他们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不好……” 周凌风惊呼一声。 他一把推开韩献。 韩献猛地向后跌去。 宋韬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韩献。 只有周凌风一人，唰地消失在殿中。 殿中剩下的四个人，在一片死寂中，面面相觑。 其他三个人，基本属于外行，他们三个带着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韩献。 韩献两手掐算，神情紧绷…… “这……韩某……” 韩献还没说出个所以然…… 一阵铃声乍然响起。 周凌风就像他突然消失那样——又突然出现在殿中。 但他状态，就像一条脱水的鱼。 “不……不行……” 他几乎瘫软在地上。 温锦忙拿出一枚灵雾所化成的丹。 韩献接过，喂给周凌风。 温锦又倒了杯水，实则已经悄悄换成了灵泉水，让韩献喂给周凌风。 缓过气的周凌风，面色状态，反倒比之前更好些了。 “怎么回事？”四个人都不明所以地看他。 “好多个宋钦啊！”周凌风抹了把头上的汗，“至少十几个！我刚刚去的那地方，‘宋钦’正在田间劳作，那地方说得根本不是大梁话！” “那怎么可能？”宋韬惊异道，“生辰八字，乃为出生的‘年月日时’，就算整个天龙大陆，跟他同一时出生的人不少，那怎么可能连名、连字都一模一样？” 韩献却摸着他的胡茬道，“原来如此……有可能！” 宋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么巧合？” 韩献摇头晃脑道，“不是巧合，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宋家不缺钱，如果他找到与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花钱，让人家改户籍上的名字，也叫‘宋钦’，我们凭借这方法，不就找不到真正的‘宋钦’了吗？” 周凌风轻咳一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看来，他为人谨慎，早就想到了八字与姓名的漏洞。 “除非，你能找到他贴身用过的物件，或是他的头发，指甲之类。” 宋韬为难的摇了摇头。 韩献道，“一个人能谨慎到生辰八字都防范，他会想不到这些东西？他必然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宋韬脸色颓唐，“那咱们岂不是白忙活这么久？” 一股失望的情绪，在御书房正殿里蔓延。 温锦垂眸思量，忽然，她抬起头来，“如果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呢？他们不是觊觎上次那种纯净的能量吗？” 第742章 天选之女 御书房里安静。 四个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温锦的主意。 “下下个月，是陈国太后的寿辰。陈国皇帝是位大孝子。我拿出那金刚石来，作为送给陈太后的寿辰贺礼。 “此宝石能量卓著，一定能吸引他们的主意。” 温锦说着，顿了顿。 “他们能感知到能量，那我们能吗？” 她问得是韩献和周凌风。 显然“能量”这种东西，只有具体到宏观世界的地震、海啸、火山喷发，才能被普通人感知到。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可以做个盘谱，就像张老君的地动仪，我们做个简易的，一次性的，用不了太久。” 温锦闻言，嘴角抽了抽……张老君是谁？发明地动仪的张衡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 她继续道，“如果此法可行，我们不但能捕捉到宋钦的位置，更能吸引出去一批道法师。有调虎离山的作用。” 就温锦提出的想法，韩献和周凌风两人在实际操作的层面，详细地讨论一番。 两人把可能遇见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都在理论层面梳理一遍之后，拱手对温锦道：“此法还是有可行性的。 “我二人会在韩太傅府上，做盘谱，把这十几个‘宋钦’的位置都标注在盘谱之上。 “待娘娘这边送出金刚石，我们就可在盘谱上观测十几个‘宋钦’，哪里有异动。 “一旦他们派出道法师，我们根据能量异动，就可以确定真正的宋钦所在位置。 “届时，我们可以直抵宋钦处，将他拿获。”周凌风拱手说道。 温锦点点头，她脑海里出现的是gps定位系统。 她赶紧甩开这个现代化的想法，“辛苦二位。” 宋韬攥紧拳头，等待报仇那一刻，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宋某也回去准备，多谢皇上、娘娘。”他拱手躬身，跟韩献、周凌风一起，退出了大殿。 殿中没了旁人。 萧昱辰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温锦抱在怀里。 “朕不想让你去，除非朕陪你一起去。” 他紧紧地拥着她，仿佛想要把她刻进他的身体里。 他埋头在她脖颈之间，温热的呼吸，扑撒在她耳后，颈间细腻敏感的皮肤上。 她耳根、脖子，立刻被染的粉红粉红的。 她浑身轻轻颤栗。bigétν 她也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一直被动被偷袭，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主动进攻的机会，你也不希望错过吧？ “我不会有事的，我乃‘天选之女’呀。” 萧昱辰闻言，赞同不是，反驳也不是，“嗯，你是天选之女，但朕还是……” 温锦没等他说完，忽而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萧昱辰意乱情迷，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若非还未失去理智，两人非得好好抒发一下思念之情不可。 但好歹还记得，这里是御书房。 温锦回来，还没见过儿子女儿，她思念他，亦思念孩子们。 “先前我看到玥儿，望着殿顶，不知瞧见了什么，兴奋地拍手笑。 “她还指着殿顶叫‘阿娘’，你可知，我的心……” 萧昱辰苦笑，又紧紧地抱了抱她。 他没说出口，温锦又岂能不明白他的关切担忧？ “其实，留下守望的人，更不容易。内心的煎熬，比外在的挑战更厉害。 “因为在心里面，更难以战胜，所以……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呀。”温锦对他展颜一笑。 萧昱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他们二人回到仁和宫。 钰儿也在这儿，他脱了鞋子，坐在厚厚的羊绒毯上，拿着缀着金铃铛的缠丝镂空金球，正在逗妹妹。 小家伙儿想要哥哥手里铮亮的进球，走不快，就在地上爬，四肢并用，也灵活得很。 “哥哥！给！给！” 她爬到钰儿身边，抓着钰儿的衣裳，够他手里的球。 钰儿许是到了猛长期，今年个头儿猛蹿了不少，都快跟温锦一边儿高了。 照这个势头长下去，不出两年，他肯定要蹿过温锦。 他四肢修长，举着胳膊。 玥儿拽着他的胳膊，踉踉跄跄站起来，点着脚尖也够不到他手里的球。 玥儿漂亮的大眼睛骨碌骨碌乱转，不知小家伙儿在想什么主意拿到球。 她余光瞟见爹娘来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羊绒毯上，哇哇大哭。 她中气十足，哭嚎的声音，把钰儿震的差点灵魂出窍。 不等萧昱辰和温锦开口，他就把那漂亮的金球还给了妹妹。 “莫哭莫哭，哥哥给你就是。” 玥儿拿到金球，立刻嘿嘿一笑，她脸上哪有半点泪滴？分明是干打雷不下雨。 “抱！抱！” 她张开手臂，让钰儿抱她。 钰儿叹了口气，却是满脸宠溺地把妹妹抱起来，“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儿子女儿兄妹之间，如此暖意融融。 温锦和萧昱辰都不由满脸宽慰和慈爱。 “父皇，母后。”钰儿抱着妹妹，微微躬身。 “娘！娘抱！”玥儿伸手要温锦抱。 温锦接过女儿，母女玩儿的时候，钰儿对萧昱辰道，“儿子有些朝政上的问题，不太明白，求父皇指教。” 父子俩便出了偏殿。 温锦和萧昱辰都是“心大”的父母。 许多事情都由着钰儿自己决定，他小小年纪就开始混迹朝堂。 父母俩个忙各的，他还得兼顾朝堂大事。 虽说有辅政大臣，但钰儿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 况且辅政大臣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他很多情况下，都得自己拿主意。 他小小年纪，便知道了要想天下安，一国之君既得贤明，要拿捏好“君臣之道”，又要学会“和光同尘”。 “巡抚要严办当地官员，但那郡守也是为了一方百姓，虽有违规的操作，但其初心不坏……” 钰儿皱着小眉头，认真分析道。 萧昱辰深邃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既有惊喜，亦有深思。 “朕的儿子长大了，知道许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处理问题也不能死搬规矩一刀切……”bigétν 父子俩就朝政上的问题，认认真真的分析一遍。 说完政事，萧昱辰忽然看着儿子道，“父皇心中也有一事……” 看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成熟，愈发沉稳的儿子。 萧昱辰竟忍不住向这个“小小男人”倾吐自己的心事。 “你母后不是那种安于现状，安于内宅后宫的女人，这一点，朕早就知道……可她如今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危险，朕……既想要无条件的支持她，又担心她的安危……” 话没说完，萧昱辰不由地笑。 他抬手摸摸儿子的头……他真是魔怔了，怎么会跟钰儿说这些？ 萧昱辰没想到，儿子不但听懂了他内心的担忧，更是语重心长的“教训”他一顿。 第743章 还真是天才型选手啊？ 钰儿目光认真地看着他爹。 他一开口，语气非常恳切，“爹爹，您不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吗？” 萧昱辰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母后不是那种莽撞之人，她想要做的事情，多半是有把握，更是当做之事。” 萧昱辰微微点头，“这一点，朕明白……” “所以，父皇的担心，不过是源于自己对母后的能力不够了解罢了！” 钰儿看他一眼，继续道。biqμgètν “儿臣也担心母后，但儿臣对母后更有信心！ “多多学习，多多提升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能力成长超越担忧的速度！ “儿臣如今学占卜术，画符术，已经能自己画一些简单的道符。 “父皇啊，儿臣以为，人当‘活到老学到老’，不要满足于自己曾经取得的辉煌。 “技多不压身嘛！” 钰儿竟然也伸手，想拍他父皇的肩膀。 但手伸到一半，他发觉了不妥……立刻收回嘴边，战术性咳嗽一声。 萧昱辰：“……”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跟儿子说说心里话……竟然还被儿子给教育了？！ 萧昱辰哭笑不得，他懵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点头，“吾儿说的有理，父皇……受教。” “咳咳……父皇说笑，既然父皇担心母后，儿臣给您卜一卦吧？” 钰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龟甲和六枚破铜钱。 萧昱辰：“……” 就离谱！ 堂堂皇帝、太子，竟然盘腿坐在仁和宫正殿的地毯上，占卜起来…… “父皇若信就信，若是不信，就当儿子‘彩衣娱亲’吧。” 钰儿说着摆弄那龟甲，又抛出六枚铜钱。 “父皇问得是吉凶，大吉啊父皇！母后此去，必定旗开得胜，一往无前！” 钰儿展颜一笑，整齐洁白的牙齿，明亮的晃眼。 萧昱辰心底轻叹……他岂能听不出来，儿子是在安慰他？ 然温锦那个脾气，他若不让她去……保不齐她会偷偷去。 罢了…… 她不是说了吗？在家中守望的人，才更难，心里的煎熬比外在的挑战，更不容易战胜。 那就当……他这次是留下来修身吧。 偏殿里的温锦一面陪着女儿玩儿金球，一面意识进入空间，挑选合适当寿辰礼物的钻石。 “嗬！” 温锦不由惊叹。 空间这“手艺”真是绝。 金刚石是钻石的“原石”，它上头还有杂质，需要雕琢。 而钻石坚硬的质地决定它的雕琢工艺，非常的难。 它是天然矿中，最最坚硬的物质，只有金刚石能雕琢金刚石。 她还琢磨着，如果送原石给陈太后，会不会……对方根本不能领略到钻石之美？ 然而……空间告诉她，她的担忧纯属多余。 因为空间已经在吸纳涤荡能量的同时，清除掉原石上的杂质。 如今，这盒子里的钻石，已经抛除了糟粕，留下的是纯净无比，美轮美奂的纯钻！ “这也……太美了，难怪说巧夺天工，真是天工啊。” 温锦挑了一块三十多克拉的钻石，其质地之清透纯净，折射光芒的美丽程度，真叫人心醉。 她又在空间里挑出一块千年檀木做礼盒。 “礼盒做得稍微大一点，到时候再带两小盒茶叶，一小壶酒……” 温锦安排好，收回意识之时，才发现女儿拿着金球，却没玩儿。 她那纯净充满童真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哇喔……”她惊叹的样子，像是温锦看见那浑然天成的奇美钻石的样子。 “你能看见？”温锦歪着脑袋问玥儿。 玥儿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看，看看！” 温锦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屏退宫人，抱起女儿，闪身进入空间。 她凝神看着女儿的表情。 玥儿拍手笑道，“来啦，来啦！” 她没有陌生，没有惊奇，有的只有兴奋。 温锦微微眯眼……玥儿见过这里？ 旁人都看不见的空间，她能够看见？ 温锦计算着空间内外的时间差……即便她带着女儿，在这里玩儿上一会儿，空间外的殿内，也不过才过去几分钟而已。 算明白这关系，温锦便放心的带着玥儿在这里玩耍。 这小丫头，一会儿揪个葡萄，一会儿摘颗桃儿。 她跟到自己的地盘上一样，一点儿都不客气。 “啾——啪！”玥儿忽然指着天空道。 温锦一开始没听懂，玥儿比划了好久，温锦才明白……bigétν “青城山的老道攻击我，如烟花炸开，你看见了？” 温锦觉得不可思议。 玥儿却像是能听懂一样，她点点头，“看见看见！” 她说着，还伸出手，在空中画了起来。 温锦起初以为她的小胖手，只是乱画而已。 但过了会儿，温锦忽然意识到…… “你画得是道符？” 她用意识，找出存放在空间里，周凌风所画的“平安符”。 “这个！这个！”玥儿一看就点头，拍着自己的小胸膛，“会画，会画！” 说着，她的小胖手，又在空中划拉起来。 温锦：“……” 难怪师兄第一次见玥儿，就兴奋地要收玥儿为徒，还说不能让周凌风见到小公主。 他要抢占这个先机。 这还真是天才型选手啊？ 难道她先前，之所以能抵御青城山老道们的法术攻击，不止是空间的功劳，还有这小宝贝的功劳？ 温锦可没忘记，当初，周凌风的法术，在东宫、在他第一次被抓时，全然失效……就是因为，玥儿在偏殿里待着。 那时候，玥儿还是个在襁褓里吃奶的奶娃娃呢。 温锦倒吸一口气……如果女儿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看她自己也挺喜欢的样子…… 那以后，她是不是可以常带女儿进空间里玩耍？让她在这里修行。 韩献曾说，这里的灵气纯粹又浓郁，是修行之人最佳的修炼之地？ 温锦正琢磨的时候，玥儿忽然在一片荷叶上，捡到了几颗浑圆光滑的灵珠。 她张嘴就给吞了。 “唉别……”温锦根本来不及阻止。 玥儿还吧唧吧唧嘴，“不甜……” 温锦无奈又担忧地看着她，她这么小，突然一口气吃了三颗灵气化的丹珠……不会有事吧？ 玥儿打了个哈欠，似乎是玩儿累了。 玥儿玩儿起来很兴奋，但她睡觉得时候也多，一天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爱睡。 温锦连忙抱着她离开空间。 出来的时候，她看了眼漏壶……时光好像停滞了一般。 温锦一会儿功夫就睡熟的玥儿，交给宫女和嬷嬷。 她则来到宫里专门做首饰的敕造坊。 她拿出一把一克拉左右的小钻，“让敕造坊中，手艺精湛的匠人做各种钻石首饰，戒指，耳坠，项链，抹额……” 第744章 钓鱼上钩 因为钻石不像玉石、黄金那般，被这里的人熟识。 所以，它的价值还不像后世那么被普通大众所接受。 温锦告诉匠人们，可以用八爪结构，既能牢固的固定住钻石，又不会影响钻石对光的折射。 钻石的清透，以及折射光芒的亮度，是它最美之处。 随后，温锦又召来小红。 “有一种石头，其质地之坚硬，可以刻其他一切金石，无能出其右者。其质地透亮如冰，能折射五彩光芒……” 温锦把钻石描述的美轮美奂。 人天生向往美的东西。 小红听得一脸艳羡，满目渴盼。 “求问娘娘，这东西在哪儿？”小红露出垂涎之色。 温锦笑了笑，“我还没说完，这东西是天然矿石，汲取天地精华，以千万年的天然高压形成，所以佩戴此石，对人的身体健康亦有助益。” 听到这儿，小红的眼都亮了。 温锦继续道，“自古人们就渴望亘古不变的情谊，然金石可镂，此石却比磐石更坚硬，它名为的原石名为‘金刚石’，去掉杂质雕琢之后，名为‘钻石’。 “男子或女子，为表达自己的炙热爱意，不会随时间、世事变迁而改变，可以赠以此石，表达心意。” 小红闻言连连点头，“世间真有此石吗？娘娘见过吗？ “听娘娘说的这些，奴家都想买一颗，时时刻刻都戴着了！” 温锦拿出一颗足有三十克拉的顶级白钻。 “此钻还需打磨镶嵌，我已叫宫里的匠人师傅设计尽快打出钻石戒指来。” “你的任务就是，利用所有你能想到的宣传手段，尽快让‘钻石’这宝石被人知道，受人追捧。” 小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就是娘娘以前曾说过的‘广告效应’？” “对，一定要做到广而告之，这东西昂贵无比，所以，它背后代表的意义，一定要配得上它的身价。”温锦说道。 小红立刻就有了点子。 “娘娘放心，奴家回去告诉百花娱乐的姑娘们，让她们排戏的时候，都加入‘钻石’的戏份，很快就能让京都所有的名流趋之若鹜！”bigétν 小红对于百花娱乐的“宣传能力”还是很自信的。 “只是……”小红多少有些为难之色。 温锦点点头，“有什么困难，但说无妨。” “只是若能有一句话，可以反复咏唱它价值、意义的话，和它的名字绑定在一起，可能宣传效果会更好！” 小红嘀咕道，“奴家回去还得再多想想。” 温锦闻言，不由笑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广告词么？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小红闻言，表情一震。 她愕然又崇拜地看着温锦，“好啊！娘娘！这话说得好！恰如其分，朗朗上口！” 温锦摆摆手，别夸了，也不是她想的。 据说这句经典广告词，是当年钻石巨头，为开拓中国市场时，有偿征集。 一位中文系的大学教授的词，在云集如海的众多广告词中脱颖而出，后来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幸而她所在的空间，是平行空间，不然她还真是对不住那位教授。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不用，娘娘，您太小看百花娱乐的实力了！”小红福了福身子。 她捧着那颗钻石，端详再三，“奴家不到半个月就让娘娘看到宣传效果！” 温锦微微点头……多管齐下，她这次，一定要引出那个老是躲在暗处使坏的宋钦！ 小红从宫里离开。 她双手抱着温锦给她的精致千年老檀木盒子，盒子里装着那颗二三十克拉的，晶莹剔透的钻石。 她把温锦的要求，给楼里的佳人们讲了一遍。 她原以为，会非常简单的事情，众人却是一副懵圈儿的状态。 “这要怎么宣传？怎么编入戏文当中？还要深入人心？” 虽然红姐说了，谁的戏文中能出现“钻石”，出现一次，就给五两银子。 成功地激起了众人的斗志，一次戏文，出现个十次八次的，那就是五十两银子。 这场戏演个十场八场的，那就是五百两银子！ 众人虽有斗志，却没什么思路…… 主要是，钻石这东西，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红姐盒子里那颗漂亮的顶级白钻，给他们看了……也只是看看而已，红姐连摸都不让她们摸。 温锦等了三天，再问红姐的时候，红姐一脸为难道。 “他们倒是写出来了一些本子，奴家也看了，但基本上没有能看的…… “这次，恐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温锦脑中灵光一现……她记忆里，不是有现成的本子吗？biqμgètν 虽然她比较忙，几乎抽不出时间来干“写本子”这等事儿。 但她可以利用空间时差呀！ 温锦想到这点之后，立刻利用午休的时间，进入空间。 她铺纸研墨，提笔写下了“泰坦尼克号”地大致剧情。 当然，为了适应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和爱情观，她修改了很多的地方。 想到了一些小视频的梗，温锦也把自己能记住的都写了下来。 她写得腰酸背痛，就在空间里活动活动。 就这么在空间里写了许久，终于攒出了六七个本子。 温锦又在空间里睡了一觉，这才离开空间。 她看了眼漏壶，才过去了一刻。 “逢春，把这些本子，给小红送去。” 温锦的本子送到，立刻解了红姐的燃眉之急。 百花娱乐自己也培养了一批专业的“写手”。 红姐把温锦送来的本子，交给他们润色填充，改成戏文本子、说书本子在几个店面同时面市。 这些本子，先在百花娱乐里，火热了一把。 “红姐，求你了，让我演这个《泰坦尼克号》吧！这是我大火的机会呀！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几个颇有人气的角儿，都私下找红姐，争着要演rose。 最终，还是白纤凭借精湛的演技，无可挑剔的气质与那张精致的脸，以及小云空灵的唱腔，拿走了rose的角色。 这本子第一次在百花娱乐的台子上表演，就在京都引起轰动。 后来，更是引得数位贵妇包场请自家老闺蜜们看。 听说宣王府沈家那几位夫人，平均每人都看了五遍…… 随着白纤和这本子的火爆，另一个词，果然就成了京都的大热词，“钻石海洋之心”。 温锦这段时间可没闲着，她每每休息之时，都要进入空间忙活一阵子。 她正是为这“钻石海洋之心”忙活。 宋钦的人，不是想要这纯净的能量么？那就让这能量带上更多的“附加值”吧！ 第745章 一举数得 金刚石的硬度实在是太硬了。 宫廷敕造坊里的匠人们加班加点，甚至用上了三班倒……但其工作效率，都低得不可思议。 那速度，完全没有办法跟工业化之后的时代相比。 但温锦同时也发现了新的“诀窍”。 就是，她在空间里，可以用意识雕琢钻石，只要她的意志力比钻石更“硬”。 这可比她用意识收个果子、种棵树，难太多了。 她第一次雕琢钻石时，几乎是用了收三茬果子的时间、精力，才堪堪磨平了一颗钻石的一个面…… 并且还只是一颗不超过五克拉的小钻…… 温锦几乎要放弃了，“这还不如匠人的效率呢……” 但她年少时，学扎针的驴脾气又上来了。 “用进废退！不是有人说，意志力就像肌肉，可以越练越强吗？” 于是她得空就进空间练习，得空就练。 反正有时间差，倘若不好好利用这时间差来勤加苦练，她都对不起“天选之女”这四个字！ 就在温锦这么轴地练习之下。 她终于练就了“发达”的意志力。 雕琢钻石、熔炼金银做钻石的托、配饰，她已经驾轻就熟。 她问敕造坊的匠人要了十几款戒指、项链的造型设计图。 埋头在空间里，熬炼了“几度春秋”，终于打磨雕琢出了这些钻石配饰。 她让小红在百花娱乐宣扬，真正的“海洋之心”将在最后一场演出时，亮相舞台之上。 原本已经铺垫了那么久，这番宣传一出，京都直接炸了锅。 最后一场演出的票，都被炒上了天价。 温锦问韩献和周凌风，“可观察到宋钦那边的异动了？”ъitv 韩献和周凌风只知道，她在极力宣传钻石，把钻石从不为人知，宣传到如今，受追捧程度超过金银珠玉。 但他们却不知道，她为此在空间里没日没夜的苦练。 如今她都快成半个珠宝匠人了。 “回娘娘，暂未发现异动。这十几个‘宋钦’都安安静静。”周凌风说道。 温锦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倒挺能沉得住气。” “这样吧，那颗‘海洋之心’亮相之后，直接进入大德兴拍卖行，进行拍卖。” 韩献和周凌风闻言，不由一惊。 “确定如今，大德兴已经完全回到宋韬的手上了吗？” “大德兴里，会不会还有宋钦的人？” 周、韩两人同时开口。 温锦沉默片刻，“只要能捕捉到宋钦的动向，得知他藏匿的位置，哪怕失去这颗蓝钻，也值了。” 两人神情严肃，相互对视一眼，“是，我二人丁当竭尽全力，盯紧盘谱。” “辛苦了。”温锦对他们颔首。 “海洋之心”，是一颗将近五十克拉的蓝钻。 那蓝色非常纯粹透亮，毫无瑕疵，因是用“意志力”在空间打磨，磨出的每一个面都光滑无可挑剔。 表演当天，钻石项链挂在白纤如天鹅一般修长纤细的脖子上，被她白玉一百无暇的肌肤映衬着。 美得让人窒息。 在演出时，底下的贵妇们，盯着那颗钻石，当真是屏住了呼吸。 当表演结束，红姐上台宣布，这颗钻石将在大德兴拍卖行拍卖。 底下安安静静，却明显有一种，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激昂情绪在安静中震荡。 这颗海洋之心的消息，也传到了陈国和宋国。 就连宋国的巨富，都设法来到了梁国。 不管能不能拍到这颗绝美的稀世钻石，起码要一睹它的绝世美颜！ 远在大沽的温元杰，自然也没错过京都的“钻石风潮”。 “不会吧？这真是我嫂子带回来的钻石吗？ “我当初还以为嫂子犯傻，才用那么多好东西换石头…… “如今看来，价值翻了上千倍啊！好像是我傻……” 雀爷在一旁哼笑，“本来就是你傻。” 温元杰道，“我要告假，回京都一趟，我要亲眼看看，那‘海洋之心’究竟是多漂亮。据说起拍价是一万两，这得劝退多少人啊？ “想当年我在大德兴被拍卖的时候，起拍价才十两！我还不如块石头？” 雀爷和半夏，都在笑他。 姜朔却心里酸酸的，有点儿笑不出。 钻石已经被越炒越热。 宫中敕造坊的匠人们，也开始有成品出来。 萧昱辰拿去赏赐立有功勋的将军、大臣家的命妇。 那些率先得到“钻石”的将军、大臣们，脸上倍儿有光。 那些因为丈夫、儿子，立下功勋，得到钻石的诰命夫人们，手上带着钻石戒指，去参加各种宴席，总是会受到其他人的格外关注。 那厉害的“枕边风”一吹，各位将军、大臣也越发以能被皇上赏赐钻石为荣。 温锦已经可以预见到，因为钻石，她又将赚得盆满钵满。 她看着铺垫已经足够，这才拿出了准备许久的“大杀器”。 这“大杀器”就是她在空间里，用意志力雕琢的千年老檀木礼盒。 那檀木礼盒被盘得油光发亮，比上了一层清漆还要亮。 温润的手感，滑腻的木质纹理，漂亮的让人爱不释手。 千年檀木礼盒里，装着一块名为“盛世皇后”的六十六点六克拉大粉钻项链。 这六十六点六克拉，可真是为难死她了。 她的“意志力”几次罢工不干。 但看到那美轮美奂，打磨精致的粉钻项链，以此作为梁国送给陈太后的寿辰之礼，简直太有面子了。 且六十六点六克拉，送给老人家，寓意吉祥。 陈国送来的请柬上暗戳戳地表示，太后非常喜欢梁国的茶叶和佳酿。 温锦也采了空间的新茶，都是最好的顶芽，另外还送了两坛子，在空间里陈酿良久的葡萄美酒。ъitv 从礼盒，到里面的各种礼物，全都是空间出品，且是精品中的精品。 如此一大盒礼物，就连温锦这等非修炼之人，都能感觉到其浓郁灵气。 此礼一送出，倘若宋钦一伙人，还能忍住不动——她便敬他们是人物！ 温锦在送出礼物之前，先把礼单送去了陈国。 礼单上还标注了那粉钻的名字，极其价值。 陈皇帝当即派出三千精骑，到陈、梁边境，准备迎接前来贺寿之人……其实是为了保护寿辰礼。 萧昱辰也派出了两千精锐，护送寿辰礼前往陈国。 在贺寿使臣出发的第三天夜里。 温锦正在睡梦之中，忽然被耳边的叫声吵醒。 “娘娘！娘娘！发现异动！发现宋钦的位置！” 温锦忽地睁开眼睛，萧昱辰还在她身边，睡得正酣。 温锦轻手轻脚下了床，她正欲不惊动萧昱辰，悄悄离宫。 “锦儿……一定、一定平安回来！” 萧昱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746章 深入虎穴 温锦与萧昱辰简短告别。 她素衣离宫，直奔韩献府上。 宋韬和她前后脚赶到。 “宋钦太狡诈了！今晚发现异动之处，竟然不在那十几个‘宋钦’所在之地！”韩献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道。 温锦和宋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们用阵法，将宋钦隐匿起来，所以，周道长的‘入梦’根本找不到他！” 韩献为两人解惑道，“幸而娘娘想到了这变通之法，才让我们发现了他的位置！” 韩献抬手在盘谱上画了个圈儿。 “离青城山不远，这里有个道观，并不十分有名。” “贫道知道那里。”周玲风道，“现在就出发？” 宋韬连忙道，“我已准备了五十名护卫，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兵。” 温锦也道，“皇上也准备了大内高手……” 她没说完，周凌风就摇了摇头，“他们不是精通道术之人，突袭宋钦，他们起不了太大作用，反而有可能暴露我们的行动。” 韩献在一旁点头附和，“是也！所以，就连宋公子，也不该去，我三人去才最合适。” 宋韬一听，连他也不打算带了。 他立刻道，“我已准备有道符，还有法器，不带护卫就不带！我必要找宋钦报仇！一定得带上我！” 韩献和周凌风则看着温锦。 “走吧。”温锦点点头。 其实，韩献和周凌风都不明白，温锦究竟会什么法术。 温锦自己则说，她什么法术都不会。 两人后来琢磨了很久，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大道无形，她会的一定是咱们没接触过的‘大道’。” 因为宋钦所在的地方有阵法。 周凌风的道符叠加“入梦”实现瞬移，无法施展。 好在他们确定了位置，韩献的缩地成寸，则可派上用场。 四人走出浓雾，却到了一片漆黑之地。 周围阴森森的，偶尔能听见一声夜鸟，凄厉的叫声。 “这是哪儿？” 温锦低声问，“不是说，在一个道观内吗？” 这里太黑了，好一阵子之后，她的眼睛才适应这里的光线。 密密匝匝的树枝，挡住了月光，依稀有月光投过枝丫，斑驳的落在厚厚地枯叶上。 “树林？我们到了哪的林子里？”宋韬问道。 “这是宋钦所在道观的山下树林。”周凌风说道，“前面有阵法结界，缩地成寸的法术，只能到这儿了。” 即便温锦不是路痴，但在这样光线昏暗的陌生林子里，她也难以分辨东西南北。 “接下来呢？我们该往哪儿走？走多远？”温锦问。 周凌风琢磨了一阵子，又是看天，又是问卜。 他抬手指着远方，“道观应该在山上，还有两三里地，从这儿往山上走，速度快的话，不到半个时辰能走到。” 四人一起出发，沿着周凌风所指的方向，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枯枝败叶的林间，艰难前行。 因为有阵法限制，周凌风和韩献都无法用道法，让自己行走的轻松一点儿。 但宋韬的优势就发挥出来。 他有功夫在身，走得轻松不说，速度还奇快。 他回头看着温锦，欲言又止。 温锦也并不吃力，所谓大力出奇迹……她早有神力在身，这点儿徒步距离，她脸不红气不喘，甚至一直觉得周凌风和韩献太慢。 韩献走了一阵子，忽然脚步一顿，“嘘——” 他侧耳细听。 “怎么？” 周凌风还没问完，就被他捂上嘴。 “别出声。” 其余三人都警惕起来，并摆出了防御姿态。 韩献轻手轻脚地，摸黑向一旁走去。 “师兄……”温锦低声喊他。 隐约见他摆了摆手。 温锦琢磨着，莫非韩献功夫了得，所以艺高人胆大？ 但她记得，韩献不是只会道法，不会功夫吗？ 温锦皱着眉头，正要悄悄跟过去。 却听唰拉一声，韩献又从密密匝匝的林子深处蹿了出来。biqμgètν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蹿出来的，他还骑了一头灰色的狼。 这狼个头儿真大，一双冰冷的眸色冒着绿光。 但它驮着韩献，却并无挣扎不满。 其余三人，皆无语地看着韩献。 韩献嘿嘿一笑，“老胳膊老腿儿了，走一会儿就累。” 周凌风：“……” 温锦皱眉道，“道士不是会轻功吗？怎么你俩都不会？” 韩献和周凌风皆看向温锦，“是谁误导娘娘，道士一定都会轻功？道士也分很多道派！” “好了，已近黎明，我们速度快些吧？”宋韬道，“周道长若不介意，我背着您？” 宋韬说这话前，先看了温锦一眼。 见她气定神闲，一点儿都不觉累得样子……他扯了扯嘴角。 有些殷勤，不献为好，免得彼此尴尬。 周凌风连忙对他拱拱手，“有劳有劳！”biqμgètν 于是，四人重新上路。 韩献骑着大灰狼，宋韬背着周凌风，温锦轻轻松松的追在他们近旁。 一刻钟后，四人终于来到道观附近。 静谧的月光下，那道观显得格外幽静肃穆。 “停！”韩献摆手，“看到没，有结界，一旦穿过结界，立刻会被里头的人发觉。 “那突袭就不是突袭，而是自投罗网了！” 他从大灰狼身上下来，他像撸狗子一般摸了摸那狼。 狼还真冲他甩了甩尾巴。 “那怎么办？”宋韬面色着急，拳头紧握。 “瞧，这是什么？”韩献摊开手掌。 三个人立刻往他手上看去。 只见韩献的手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撮儿灰色的毛。 温锦和宋韬都以古怪地神色看着韩献。 “师兄，你……” 是不是疯了？ 薅一撮儿狼毛干什么？ “原来如此，好主意！”周凌风却惊喜地低喃了一句。 他立刻从怀里摸出几张道符，并把一撮儿狼毫分成四份，包入道符中，叠成三角形的纸包。 四人，一人一个。 “拿着这道符纸包，进入结界之内。设下结界的人，会以为是狼误入结界。”周凌风解释道。 四人拿着那道符纸包，翻墙跃入道观之内。 “这道观，可比我离开青城山的时候，大多了！面积翻了十倍不止。”周凌风道。 四下看去，目及之处，是连绵不绝的长廊，供奉的殿宇，还有供修行之人居住的房舍。 “这么大，怎么找？”宋韬问道。 “分头找。”温锦说，“师兄，有方便我们相互联系的办法吗？” 周凌风拿出道符，“倘若遇到紧急情况，就以此道符传信儿。既然已经遇到状况，那么就不怕暴露位置了。” 三人收好道符，分派好了任务以及撤离方案。 他们此次行动的目标，就是宋钦。 只要找到宋钦，无论活捉还是就地格杀，都算任务完成。 第747章 只剩下她自己了 温锦觉得自己方向感一直很好。 这道观里，不像刚才那密林，黑漆漆的。 这里月光如水，道观里的殿宇长廊，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她没道理会迷失方向…… 然而实际是，她才跟其余三人分开不到一刻钟。 她已经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了，甚至连她刚才走来的路都找不到了。 “我刚刚是从这条路过来，还是从那条？” 温锦左顾右盼，“这条路，我刚才是不是已经走过了？” 她狐疑之下，捡起地上的石头，在旁边的柱子上刻了个三角形做标记。 她继续往前走，“这个路口，我没走过，从这儿过去，一定能转出这地方！” 温锦从岔路口往右走。 因为她看着右边的路十分陌生。 她走了十几步之后，忽而觉得不对劲儿…… 抬头一看—— 前面那根柱子上，不是她刻下的三角形吗？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情况？ 她在原来的三角形下头，又刻了一个三角形。 她继续往前走，又到岔路口。ъitv 这次，她想也没想，就往左走了。 然而没过多大会儿……她又来到这根柱子前。 看着柱子上上下两个三角形。 温锦陷入了沉默…… 就算她不懂道法，也知道，她又遇见认知之外的事情了。 这难道是姥姥给她讲得故事里说的“鬼打墙”？ 亦或是韩献周凌风说得某种阵法？ 温锦意识进入空间，想从她收集那些道符中，找出应对这种情况的道符。 忽而，她灵光一现……她何不进入空间呢？ 想到这儿，她整个人进入空间，但并未全部进入。 她停在显示与空间临界之处，关闭空间，转身向外。 这样，她出不去，但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她。 她就好像处在两个“维度”的夹缝之中。 以前，她能在这个位置停留一刻。 如今，空间内外有时间差，她能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一定会更长吧？ 如果她所遭遇地，真是“鬼打墙”或是阵法的话，只要她不在那个空间维度上。 那么鬼打墙和阵法，都应该对她无效才是。 温锦快步跑起来。 她这才发现，她刚刚经过的“岔路口”，根本没有岔路！ 而这条笔直向前的路，她刚才一直没有看见！ 她一直在一个回行的长廊里兜圈子！ 温锦在空间里，六觉似乎更加敏锐。 她听闻不远处有动静，她立刻朝那边跑去。 临近说话之人，她虽然还在空间之中，外头的人看不见她。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跑了一个！怎么可能？怎么破开那迷魂阵的？” “走，过去看看！” 温锦来不及躲藏——两个道童径直从她面前跑过去。 温锦惊得仿佛心跳都停滞了。 “咦？”一个高个子道童，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温锦所在的地方。 “我刚才，好像……” “快走，要是有人破开阵法，那他现在一定还没走远！” 小个子道童唤了他一声，疾跑而去。 高个子道童连忙追着同伴去了。 温锦松了一口气……还好，即便他们是修炼之人，也不能看见她。 但那个高个子道童，似乎十分敏锐，他也许发现了什么。 看来，她即便躲进空间里，也得更加小心才是！ 通过那两小道童的话。 温锦得知，韩献的“狼毫”伪装，已经被对方识破。 对方不但知道他们进来了，甚至还知道他们进来了几个人！ 温锦眯了眯眼睛，宋钦这边的道法师，道行不可小觑呀！ 温锦继续在道观里寻找。 这寂静的后半夜，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 温锦寻着有人声的地方找，还真叫她找到了！ 一个身着黑衣，戴兜帽，个头儿很高的男人。 他背对着温锦的方向，站在门廊下。 他身后有许多侍从，还有几个道士。 温锦盯着那几个道士，不敢离得太近，怕他们察觉到她。 她侧耳细听门廊下的那人说话。 如今只能确定，他肯定是个“头目”，但他是不是宋钦，温锦还没有把握。 她正沿着花圃，不断寻找着掩体，一点点靠近的时候。 突然听到院子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轻点！轻点儿！不会客气点吗？”韩献嚷道。 温锦眸子一凝，紧盯着院门口。 紧跟着，她瞧见韩献，周凌风，宋韬都被反绑着双手，推搡进来。 “回爷，抓住了三个，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穿斗篷的男人，转过身来。 他带着兜帽，逆光而立，躲在花圃中的温锦，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呵呵的笑声。 “我的好侄儿，你是送上门找死啊？背叛我的滋味如何？” 他果然是宋钦！ 温锦一面高兴找对了人，一面担心他们三个的处境。biqμgètν 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而宋钦这边，还有这么多的道法师。 她一个人，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宋韬冷哼一声，“不是我背叛了你，而是你背叛了宋家，背叛了家主。” “就你？你也配做宋家的家主？ “你不过是卑贱的歌姬生下的贱种！你母亲毒害你爹！她是我宋家的仇人！ “你身上留着她的血，你不配做宋家家主！” 宋钦指着宋韬怒声喝道。 温锦盯着宋韬。 以他的脾性，听到这些话，他得炸了吧？ 没想到，他只是咬了咬牙，“害死我爹的，是你！ “你以我的命威胁她，如果她不在我爹死后离开宋家，做出与人‘私通’的样子，你就杀了我！ “宋钦，我年少无知时，被你骗了那么多年…… “你以为，能骗我一辈子吗？你毒害祖父，毒害我爹，也险些害死祖母！ “若非梁皇后医术高明，就连祖母也……” 温锦着实没想到，宋韬在此时此刻，竟然能如此冷静克制。 他已非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暴躁的宋韬了。 温锦更没想到，先炸了的是宋钦。 他闻言，勃然大怒，拔过一旁的长剑，就朝宋韬砍去。 “住口！竖子！我是你叔父！你竟敢口出狂言，对叔父不敬！” 温锦见状，正要冲上去帮忙……韩献怀里却飞出一条“蛇”。 猛地将宋钦缠上。 宋钦手中的长剑，桄榔，掉在地上。 而宋韬身上的绳子，骤然断开。 他飞扑上去，抢过长剑，向他二叔砍去！ 第748章 她是最大的变数 温锦盯着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 这变故来的如此迅猛，她以为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没曾想，宋钦这边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的反应速度，比温锦预料的快多了。 两个道士手中弹出符箓。 宋韬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定住，他高高地举着剑，却一寸也未能往下移。 韩献怀里飞出的“蛇”，原来是一根绳子。 而如今，那绳子飞进一个道士的手中。 “这是我青城山派的‘捆仙锁’，物归原主。”道士说。 韩献呸了一声，“坤鹏老儿输给我的，输了就是输了，青城山也算名门大派，竟然连一根绳子都输不起，传出去不怕人耻笑？” 那两个道士就像没听见一样，谁也没理他。 宋钦从地上弹身而起，他一拳打在宋韬的胸口上。 “噗——”宋韬喷出一口血来，人也被打出十几步远。 宋钦捡起再次掉落的剑，“你敢杀叔父？你这小兔崽子早就有弑叔父之心了吧？ “我今日非宰了你不可！” 两个道士见状，立即劝阻，“宋家主，你们家的私仇，等回头你们自己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另一个同来之人。”bigétν 宋钦后牙紧咬，下颌的肌肉紧绷。 “说，你们还有一个人是谁？你若不说，我就砍下你一条胳膊来！” 宋钦用剑尖挑破宋韬的衣裳袖子，露出他虽看着瘦，却精壮有肌肉的肩头。 宋韬哼笑一声，“呸！”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子。 宋钦见状恼怒，挥手要砍下去。 温锦见状——跑了。 她跑得比兔子都快。 并非她不讲道义，也不是她怕了宋钦。 而是……她琢磨明白了。 单凭道术，他们四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因为这里是对方的主场。 这里有对方的阵型。 虽然她没有学过五行八卦阵法……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电视、小说吧？ 也许这阵型，不但能限制韩献和周凌风的道法，还能增强对方。 自己这边儿被限制，而对方却叠加了buff，硬拼的话……那不是傻？ 所以，客场作战，要讲究战术！ 现在，他们四个人，已经被捉了三个。 余下的她，就是这场战斗里，最大的变数。 而宋钦等人，还不知道她的位置。 如果他们知道，她就在那个院子里躲藏着——他们一定会往死了折磨那三个人，以逼迫她出现。 她是重情重义之人，更是个大夫。 她看不了那故意折磨人的血淋淋的场面。 与其让自己在那院子里，越陷越深——越来越被动，不如让自己远离那里。 以保持冷静的头脑，尽快想出对策。 当然，也是为了“声东击西”。 温锦又遇见了那两个小道童，一高一矮。 她闪身出了空间。 只要她在阵型里，对方就可以知道她的位置，不是么？ 所以，只要她出现，对方就能知道，她并不在那院子里，折磨宋韬三人，她也看不见……或许，他们三个还能少受点儿折磨。 “啊！在那儿！” 小个子道童指着温锦喊道，“快去叫师叔！” 两个道童从怀里捏出一张道符。bigétν 温锦冲他们一笑，又进了空间与现实的“夹层”。 两个道童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看着她刚刚站的地方。 “我眼花了？还是幻觉了？”小个子道童问。 高个儿说，“是什么道术吧？” “什么道术？你听师叔师伯说过这种道术吗？连师兄师伯都不会……你看刚刚那个人，看起来那么年轻，他能会这么玄奥的道术？”小个儿说。 高个儿挠了挠头，“不是道术是什么？还能是狐妖、黄大仙？它们根本进不来师伯布下的这阵！”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吃了师父的丹药所致？”小个儿极小声地问。 温锦原本要离开。 她既已在这儿出现，一定会吸引那些道法高深的人，往这边过来。 未免被发现，她还是尽快转移阵地比较好。 但听到小个儿道童的话，她连忙凑过去，竖起耳朵。 “不会吧……那丹药，不是促进修为的吗？”高个儿也压低了声音，“我感觉，自己确实有提高，浑身热乎乎的，既不困乏疲惫，也不烦闷担忧，舒坦得很。” 小个儿蹙着眉头道，“可是我听说，这丹药是有副作用的，会让人产生幻觉。小师叔这次没和他们一起，去截获梁国的能量石，就是因为小师叔之前服药过量，现在还在他屋里化散药性呢！” 高个儿挠挠头，“咱们服得也不多，不会出问题吧？” 小个儿还没说话，便有奔这边儿来的脚步声。 温锦听闻声音传来，立刻离开了。 把两个小道士的话，串联起来想想…… 丹药、温热、幻觉…… 温锦想起上学的时候，他们系研究过古代炼丹术。 她还为此写了论文。 古代道士的炼丹术里，需要用到许多金属元素。 魏晋特别有名的“五石散”，曾风靡权贵之中。 就和现代的毒品一样，“五石散”也会让人成瘾和依赖。 它会麻痹人的神经，让人体会到“飘然欲仙”的梦幻感。 伴随这种“飘然欲仙”之感的，是浑身的燥热，以及肌肤的敏感，甚至不能和衣料过度摩擦。 所以，魏晋时期，风靡宽袍广袖。 一来是那样穿凉爽，二来是减少身体和衣物的摩擦，三来更有飘飘欲仙之感。 然而实则，一旦对“五石散”上瘾，是非常痛苦的。 人燥热干渴，甚至大冬天，都不能穿上衣服。 它会短时间内，让人兴奋，不知疲惫，精神亢奋之下，人难以入睡。 身体得不到休息，会头痛欲裂。 这种超乎寻常的头痛欲裂，会让人服用更多的五石散，一个恶性循环和超强依赖，就此产生。 但五石散，在古代，是非常贵重的东西。 所以，只有权贵名流才能“享用”。 温锦一边在道观里四处观察地形，寻找漏洞，一边琢磨……ъitv 宋家有钱，宋钦会不会就是以此来让这些道士和他勾结在一起的？ 温锦正琢磨着，她敏锐的耳力，忽然捕捉到隐隐约约、痛苦又压抑的呻吟声。 温锦寻着声音找过去。 只见一间道士休息的厢房，房门紧闭，屋子里传来像人，又像兽的呻吟低吼。 温锦从窗户进入屋里，只见一年轻道士，只穿着一层宽松的单衣，大字型躺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 他牙关紧咬，口中发出像野兽般的咆哮声。 第749章 小师叔一定不能怂啊！ 温锦正在观察这年轻道士时。 他忽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奔向里间，打开上了锁的柜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上了锁的箱子。 箱子里是上了锁的匣子…… 温锦：“……” 这一层层的锁，是要难为死贼吗？ 可当这年轻道士打开最后一道锁时……温锦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要防贼，他是在防他自己！ 他在戒断丹药的依赖性！ 他那痛苦的呻吟低吼，正是戒断丹药的痛苦，让他备受折磨。 而现在，他的意志力全面崩塌。 这一层层的锁，或许是他在神志清明的时候锁上的。 是为了帮助他自己，克服丹药的诱惑和依赖。 现实是，哪怕上了再多的锁……意志力对上上瘾症，再顽强的意志力，也会溃不成军。 温锦深知上瘾症对人体的危害。 而且，她觉得，这个年轻道士，或许就是攻破宋钦体系的突破口。 温锦立刻进入空间。 她利用空间和外界的时间差，换上了女装。 相对来说，人本能的对女子的防备心理，要低于男性。 她带上自己做的蜜丸成药以及一小瓶的灵泉水。 她出空间的时候，这年轻道士抓着匣子里的丹药，正要往嘴里塞。 温锦上前，一把打翻匣子，并夺过他手中的丹药扔在地上，用脚踩碎。 “啊……嗷……给我！给我！” 年轻男子表情痛苦，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先喝点水。”温锦把玉瓶递给他。 男子本能地抓起水袋，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五石散的副作用，也有燥热烦渴，这年轻男子显然也在经历着这些。 一瓶子的水，他一口气干完。 “哈……” 他晃了晃水袋，意犹未尽，“还有吗？” 温锦接过玉瓶……这可是灵泉水呢！还想喝？美得你！ 灵泉水下肚，男子的神志显然清明了不少，他被“上瘾症”控制的意志力也回来了。 “你……你是何人？” 他盯着温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闭眼，再睁开。 “你是人是妖？” 温锦没回答，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三颗花生米大小的成药蜜丸，“吃了。” 年轻男子皱起眉头，“我又不认得你，甚至不知……唔……” 温锦不跟他废话，直接捏起一颗蜜丸，塞进他嘴里。 她那力大无穷的手，捂住他的嘴，在他穴位上一通点按。 “咕咚……”男子将药咽了。 温锦这才松开手，“我时间不多，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也不枉我救你一场。” 年轻男子，看着她精致的容颜，脸颊微红，眼神有些恍惚迷离。 “还没清醒吗？”温锦皱起眉头。 年轻男子脸颊更红，“清、清醒了。” “你为何服用这种副作用极大的‘毒丹药’？”温锦问道。 年轻男子语塞，“啊这……” 温锦看着他，歪了歪头，“你不想说？那是谁给你这有毒的丹药？” 年轻男子闻言，眸子一凝，“这个……” 温锦等了他片刻，见他欲言又止。 她叹了口气，“罢了，这里还有两颗解毒的蜜丸，当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服用它。应该能帮助你摆脱丹药依赖。” 温锦说完，便听见屋子外头传来人声、脚步声。 他们的阵型，还真是，无论人出现在哪儿，都能追踪到啊？ “小师叔！小师叔你在屋里吗？” “梁国细作是不是在这儿？” 外头的人扬声问道。 年轻男子抬眸看向温锦。 温锦冲他微微一笑，“借你的地方躲一下。” 她闪身到屏风后头。 年轻男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追到屏风后头。 但这里哪还有温锦的身影？ 他又掀开床上的帐帘，床上也空荡荡的。 他甚至钻到床底下看了看。 “砰砰砰——” “坤元！坤元！你在里面吗？有什么情况？” “别拍了，把门撞开！” 门外传来宋钦的声音。biqμgètν “这不好吧，万一他服了丹药……” “什么不好！让开！” 宋钦扒拉开旁人，他抬脚往门上踹去。 “吱呀——” 门应声从里头打开。 宋钦的脚瞬间踹空，当即来了个劈叉。 好在他功夫了得，拍地而起。 “搜！”他一声令下！ 门外的道士们却一动不动。 “宋家主，你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搜贫道的房间？” 被称为坤元的年轻道士，穿着灰色的道袍，敞着怀，露出他稍显白皙的胸膛。 他自己不觉坦胸有什么不雅，倒是让门外的道士们纷纷转过脸，神色尴尬。 “坤元道长不要误会，我们在阵法中发现，另一个入侵之人，就出现在这附近，搜寻而来。 “恐怕他藏在坤元道长的房间里，对道长不利。” 宋钦看着坤元道。 坤元神色淡然的看着他，“人不在这儿，你们去别处找吧，别耽误我修炼。” 宋钦捏了捏拳头，扯着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 “这不好吧，坤元道长，还是找一找，更稳妥。” 坤元目光平静的看着宋钦，“宋家主是信不过贫道的道法，还是信不过贫道的人品？” 宋钦皱起眉头，“并无此意。” “那么，”坤元淡淡一笑，“你就是故意在挑衅贫道喽？” 宋钦神色一震，“坤元道长怎么会这么想？” 坤元轻哼一声，“不然呢？贫道已经告诉你了，人不在这儿，你却执意要搜贫道的房间。不是为了彰显你对这道观的掌控，在贫道之上吗？彰显你的威信更在贫道之上？这不是挑衅贫道，又是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 门外，年长道士们皱着眉头，神色狐疑地在宋钦和坤元身上扫来扫去。 年少的道童们瞪大了眼睛，暗暗憋着一股子劲儿。 这个宋钦，既不是修道之人，也不是他们道观的师叔师祖，却对他们这些道童，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他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奈何师伯、师叔们对他却十分客气。 据说，是因为他有“奇珍异宝”，对师伯师叔们的修炼大有裨益。 道童们虽然没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却也只能碍于自家师父们的谆谆教导，对宋钦一伙儿人恭恭敬敬。 如今这位天赋最高的小师叔，终于跟宋钦“瞪了眼”，道童们心里暗暗叫爽！ 小师叔一定不能怂啊！ 第750章 你把那人藏哪儿去了？ 宋钦和坤元，四目相对。 空气里似乎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僵持片刻之后。 宋钦微微一笑，“好，我信得过坤元道长的道行和人品！” 他眯着眼，又看了坤元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在阵法中何处？”宋钦问道。 “暂时又找不到了……”一位道长说。 宋钦回头看了眼坤元，“在这附近，四处找找……”ъitv 砰！ 他话没说完，坤元就关上了门。 宋钦脸色沉了下来。 坤元却立刻穿好衣服，系上腰带。 他来到里间，小声道：“仙人，仙人？你在哪儿？他们要找的是你吗？” 屋子里安安静静，回应他的，只有快要燃尽的烛火，以及那跳动的烛光。 坤元掐着手指测算。 “究竟是我的幻觉，还是仙人？亦或狐妖？” 坤元嘀咕一声，连忙又去打开那盒子查看。 盒子里放着两颗花生米大小的蜜丸。 他放在鼻端使劲儿嗅了嗅，“甘甜，有充裕的灵气滋养。不是幻觉！” “是仙人还是狐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救了我，还要帮我戒断对‘寒食散’的依赖。” 坤元收好那盒子，目光望着那跳动的烛火。 温锦的问题，又回响在他耳畔…… “为何服用这毒药？谁给我的这毒药？” 坤元喃喃自语，“其实，她还应该问，给我这毒药的人……他是何居心？” 坤元说完，涣散的眸子猛地一凝。 “被人利用了！” 他藏好蜜丸，穿好道符，提着自己的桃木剑，阔步离开房间。 温锦从坤元的房间离开以后，立刻快跑回他们三个被抓的那个院子。 因为她刚刚听到，去找坤元的，亦有宋钦的声音。 说不定，韩献他们三个这边防守松弛。 她声东击西，不就是为了救他们脱身么！ 温锦来到这院子以后，却是吓了一跳。 只见院子里栽了一根高高的，像是旗杆一样的木架子。 韩献他们三个，都被绑着脚，倒挂在旗杆的顶端。 宋韬脸色最差，而且一脸的血…… 看来，那两个道士还是没能拦住宋钦对他这侄儿动手。 温锦环顾四周。 回廊里有几个道童在看守。 他们年纪不大，但手里拿着不同的桃木或是铜器，也许是周凌风所说的“法器”。 温锦对这东西不了解，她不敢贸然行动。 她看了看那木架子的高度以及粗细，又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神力”。biqμgètν 或许可以搏一搏！ 温锦琢磨着，这时候，要是萧昱辰在就好了。 他会轻功，可以直接飞身上那柱子，把绳子斩断就好了！ 温锦摇摇头，安慰自己道，要是萧昱辰在……说不定是柱子上多挂一个人。 她琢磨好营救计划。 又计算好几个道童的位置。 她立刻闪现在年纪最大的两个道童身后。 她忽然闪出空间，“砰砰——” 两个手刀，劈在两道童的后颈上。 她的神力，加之对人体的了解熟悉程度，直接劈晕了两人。 她又进入空间，飞快地移动到第二组偷袭的道童身后，如法炮制，“砰砰——”又是两个道童倒下。 等其他道童发现同伴竟然不声不响的倒在地上时…… 温锦已经打晕了看守的大半道童。 只剩下两个。 他们惊恐地张嘴要喊。 “砰砰——” 温锦解决掉他们。 她没有迟疑，立刻来到木架子旁边。 她往自己手上啐了一声，给自己蓄力。 “一二嘿！” “一二嘿！” 温锦给自己喊着口号，接连几次用力……终于抱着那木架子，从土里拔出来。 这可真是……大力出奇迹。 挂了三个成年男人的木架子，得有好几百斤重！ 且不说三个男人个个都百斤以上，这木架子能承受他们三个挂在上头而不断……这木架子本身都得上百斤了吧？ 温锦把木架子拔出来之后，还不能直接把木架子放倒。 她得慢慢放倒，免得把三个人再摔出个好歹…… 毕竟他们三个挂在那儿，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应该是昏过去了。 温锦这边正在努力的时候。 到处找她的宋钦一伙儿人，立刻发现了她的行踪。 “出现了！又出现了！” 道士喊宋钦道，“宋家主，那人果然去救他的同伴了！” “架子那么高，我们合三人之力，才把他们挂上去。他一个人，还想着把三个人都放下来？呵呵！”一个道士冷笑。 “放下来，比挂上去简单多了。他道法了得，应该能做到！”另一个道士说。 宋钦不慌不忙地往回走，闻言，他只是笑了笑。 “放不下来还好，若是放下来……呵呵，我的大礼，早就为他准备好了！ “他还以为，我们真是被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给骗走了吗？愚蠢！” 宋钦得意冷笑之时。 温锦已经把三个人都放下来了。 她拿出萧昱辰送她的匕首，割断三人脚上的绳子。 她最后割断宋韬脚上绳子，并打算去检查他的伤势时……ъitv 韩献和周凌风，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们醒了？”温锦连头都没抬。 因为宋韬一脸的血，她正在检查，看是否有外伤，出血处在哪。 韩献和周凌风没回答她，反而是从她正面站着的位置，走到了她的背后。 温锦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回头看他们时，地上的宋韬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个手刀劈向温锦的后颈。 温锦感觉到劲风袭来。 她立刻闪身进入空间。 就在她进入空间的刹那——她被两个道符同时击中！ 如造电击一般，她浑身一麻，没了知觉。 “小心——” 坤元提着桃木剑追来。 他大喊一声——他明显看出，那三个人已经被宋钦的傀儡术控制。 但他提醒的话音刚喊出口。 他就看见那个救他的女子，被道符击中，昏了过去。 他飞身上前，欲还她救命之恩时……她却消失了？！ 坤元提着桃木剑，围着韩献等三人转了三圈。 他无论是掐指念咒，还是晃动着三清铃，亦或挥舞桃木剑……愣是没找到那女子的任何踪迹，甚至她的一点儿气息都没找到？ 这也……太奇怪了！ 坤元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 忽然听到宋钦大喊他的道号。 “坤元道长！你把那人藏哪儿去了？！” 第751章 他韩爷爷要宰了他！ 他摇了摇头，“贫道刚来，那人就不见了。贫道也在找她。” 宋钦冷笑一声，“一次如此，两次还是如此。坤元道长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宋钦眸子里几乎喷火。 坤元皱眉，冷冷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怀疑贫道？” “哈！”宋钦笑了一声，“这还用怀疑吗？你问问他们—— “第一次，那人的踪迹出现在你房间里，你不让我们搜你的屋子！ “第二次，那人出现在这里，救下他的三个同伙儿！我的傀儡术已然起作用，他却不见了！仍是你在这里！ “坤元道长，你告诉我，我该不该怀疑你？！” 坤元抿着嘴，无从解释。 宋钦眸子泛冷，“把人交出来，坤元道长是坤字辈儿最年轻，最有天赋的道长，你不要……自毁前程！” 坤元心中恼怒，“贫道再说一遍！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宋钦盯着他，冷冷地看了片刻。 继而，他点点头，转过身去，“坤元道长，宋某给过你机会了……” 坤元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拜托各位道长，将这青城山派的叛徒——拿下！ “如遇抵抗，可就地诛杀！” 宋钦话音一落，坤元那几个同门师兄，甚至两位师叔都朝他袭来。 “师叔，你们为何要听这宋钦的摆布？就为了他许诺的丹药吗？ “师叔你们扪心自问，他给的丹药真的帮助我们提升修为了？真的让我们达到‘开悟’了？ “分明没有！只是让我们沉迷于片刻的欢愉陶醉，让人依赖那丹药创造的幻境之中！ “师叔，你们醒悟吧！他给的丹药根本不是提升修为的捷径！而是拉我们沉沦的毒药！” 坤元一边挥舞着桃木剑，抵御两位师叔的攻击，一边冲他们大喊道。 这些道士们打起来，虽然没有兵器相撞的“铮铮”声。 却有道符爆开，如火树银花的绚烂光芒。 宋钦和他的手下们，下意识的站远了些。 这道法的比拼，他们可帮不上忙。ъitv 坤元以一敌多，就算天赋异禀，年轻气盛……也渐渐出现疲态。 正当他落于下风的时候，他体内却有一股子温煦的力量，忽然爆开。 那种温润舒适的感觉，瞬间弥漫至他四肢百骸，给他源源不绝的力量。 他精神一震，强悍的势头，甚至瞬间压过他的两位师叔和师兄们。 与他对阵的这些人，也明显感觉到他气势的变化，纷纷露出惊讶之态。 “坤元……你为何？” “师弟，你好强啊！”他的师兄，一边攻击他，一边惊叹道。 坤元心中一阵感动……这是那仙人赠他的蜜药在起作用！ 那一颗小小的，不过花生米大的蜜丸，却拥有纯净的温煦之力，更有天地灵气。 这才是真正，能够助益他们修行道法的丹药啊！ “何以我强？因为我已经戒断了寒食散！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寒食散会侵蚀意志，让人精神疲软依赖？ “倘若一直吃下去，人就废了！还谈什么修行？” 众人暗暗一惊。 站在一旁回廊底下的宋钦闻言，脸色惊变。 他抬起胳膊，撩起袖子，露出里头的袖里精弩。ъitv 这弓弩很小，但力气很大。 其机关设计，还是当年，从怀王府流传出来的。 宋钦对准了坤元的后心，猛地按动机关。 “嗖——” 锐利的破空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师叔！小心——”周围的道童齐声惊呼。 但，来不及了！ 劲弩力气大，速度快！ 坤元还要抵御师叔们的攻击，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噗——” 那短箭似乎射进了什么地方。 但坤元却并没有倒下。 他也没觉得疼痛。 只有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随风飘入他的鼻腔。 “是她！” 坤元记起这个味道——是他混沌之时，救他那位仙人的味道！ 她身上就有这样淡雅的荷香。 “那箭呢？” “明明看见射出来了！” “就差一点点，就要伤到坤元师叔了！” “消失了？箭消失了？” 众人，特别是那些年纪小，见识少的小道童们，忍不住瞪大眼睛，惊呼连连。 年长的人也惊讶，但他们毕竟见过世面…… “或许是某种道术……” 他们暗自嘀咕。 温锦刚从昏厥中醒过来，就看到那惊险刺激的一幕。 好在空间有时间差，且空间的速度奇快，堪与思维的速度相媲美。 她把空间挡在坤元身后。 箭射入空间，犹如射入了虚空…… 温锦仍藏身在空间里，但她目光盯着那支箭，电光火石之间，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她将自己的全部意志力，集中在那支箭上。 她看到那只箭在空中颤抖、颤抖…… 她也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像是一种无形中的较量，是她的意志力与看不见的东西在对抗。 忽然之间，那支箭调转了方向。 “嗖——”的一声。 短箭从它消失的地方，猛地射出。 它几乎是以相同的速度，射向宋钦。 宋钦同样来不及躲避。 噗—— 那箭扎入宋钦的左肩，离心脏的位置，只差那么两寸啊！ 温锦惋惜的同时，也发现，箭矢的速度，还是减缓了不少的。 否则，这么近的距离，强弩的力道，应该可以穿透他的左肩。 然而，宋钦肩头的箭，只没入了寸许。 但这寸许，已经叫全场寂静了。 在场的人，全都看傻了。 就连宋钦身边的侍从们，都忘了他们的主子受了伤。 “呀——”宋钦低吼一声，拔出那箭。 热乎乎的血，喷射而出。 他抬手捂住伤口，“谁在那儿搞鬼？！给我抓住他！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宋钦愤怒的咆哮低吼，让众人回过神来。 随着他受伤，被傀儡术控制的韩献三人……也终于有了反应。 韩献晃了晃脑袋，掐了“清心咒”，他晃晃脑袋，愤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刚才是不是拿道符打我师妹了？我去他娘的！ “宋钦呢？那狗日的呢？他韩爷爷要宰了他！” 韩献一开口，直接把周围一圈儿人给听懵了。 长得这么英俊，身居“太傅”之位的人，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孤傲高洁的气质。biqμgètν 但他一开口……咋就那么脏嘞？ 第752章 逆转 由于韩献等三人，自身意志的挣扎。 加上宋钦受伤，控制力变弱。 韩献三个人一下子恢复了清醒状态。 虽然三个人还在阵法之中，他们的道法受到限制，无法发挥出正常水平。 但还是大大减轻了坤元的压力。 宋韬抹了把脸上的血，他一双钴蓝色的眸子，沉沉盯着宋钦。 这如狼一般的眼神，叫宋钦不由打了个颤。 “抓住他们！快上！” 宋钦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肩头的伤，冲众人喊道。 韩献和周凌风，同坤元一起作战。 宋韬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他手猛地一震，那软剑竟显得坚不可摧。 他径直朝宋钦追去。 他脸上还带着血，眸子里却毫无情绪。 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 谁挡在他和宋钦之间，他就杀谁。 宋钦的手下们，冲上来一个……眨眼之间就倒下一个。 此时的宋韬，浑身浴血，势不可挡。 温锦在空间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见外头战事焦灼，斗道法那边……她不确定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万一帮了倒忙……就惨了。 而宋韬这边，他以一敌多，才更需要帮助。 宋钦在他几个手下的帮助之下，撤离这院子，要往道观后头跑。 温锦手握锋利的玄铁匕首，看准了宋钦的颈动脉，只要她一刀下去…… “把他留给我！我要亲手报仇！我要亲手宰了他！为我爹，我娘，我祖父、祖母报仇！ “也……为我自己报仇！” 宋韬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嘶声大喊。 温锦看他，他身上的血比刚才更多，他追过来的一路上，不知倒下了宋钦多少的手下。 以至于，现在宋钦身边的人看见他，眼神都有些发怵。 温锦想了想，她收起匕首猛地出现在宋钦左右护卫的身后。 她一记手刀下去。 “喀嚓——”一声响。 宋钦的左护卫浑身僵直，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面朝下，扑通一声，直挺挺趴在地上。 温锦在空间里，听见那声音都觉得 bigétν疼…… 不应该啊，她力道控制得应该没错——只会打晕人，不会把人颈椎打折吧？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眨眼之间，她再次出现在右护卫身后，手刀劈砍而下。 扑通！ 宋钦的右护卫也两眼一翻，面朝下，趴着了。 温锦两次出手，虽未见血。 却是把宋钦的人都给吓坏了。 “什么东西？” “在哪儿？在哪儿？” “这阵法对他难道没用吗？为何可以神出鬼没？”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恐惧。 温锦可没给他们适应的时间。 她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宋钦身边的护卫莫名其妙，接二连三的倒下。 宋钦这边的人，都快要疯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被袭击，却连袭击自己的是什么、长什么样子、如何出手、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完全不能预判。 这叫人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们一个个精神紧绷，脑中那根弦都要绷断了。 宋韬也没停，他大概明白了——是温锦在帮他。 而且，温锦果然够义气地把宋钦留给了他。 宋韬的长剑上，不断的往地上滴着血。 他钴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钦。 在温锦解决掉宋钦身边一半的护卫时。 宋韬终于一个鹞子翻身——挡在了宋钦的前头。 他长剑一抖，直指宋钦的鼻子。 “我只要他的命，其他人滚！”宋韬冷声喝道。 宋钦冷笑一声，“好侄儿，你还是太年轻！上——” 他一声令下。 身边的护卫你看我，我看你。 “撤吧！” “跑啊！” 剩下这些幸存者，立时做鸟兽四散状。 宋钦微微一愣。 没给他太多愣神儿的功夫，宋韬提剑袭来。 温锦在旁边看了片刻，如果凭实打实的功夫，他二叔根本不是宋韬的对手。 只是这个人太过阴险狡诈，他有很多诡诈的招数。 温锦瞧准了机会，猛地拿根棍子在宋钦脚下一绊…… 嘿，你阴险，咱也跟你来阴的。 扑通一声，宋钦莫名其妙摔了一跤。 宋韬的长剑紧随而至，剑尖正抵在他咽喉上。 宋钦呼吸大点儿力气，那锋利的剑尖便立刻划破了他喉间的皮肤。 血蜿蜒地顺着他的脖子流下。 宋钦看着他这大侄儿…… “韬韬，我们是至亲啊！我是你叔父，你可不能杀我啊！ “刚刚你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也未曾杀你！是不是？” 宋韬冷冷地看着他，他蓝色的眸子外头，泛着一圈儿的红，如血浸染的一般。 “韬韬，你忘了，你小时候，二叔最疼你了！ “你喜欢什么，二叔就给你买什么。你说喜欢画里的孔雀，二叔寻遍了整个天龙大陆，给你找来两只孔雀！” “你说你喜欢雕，二叔……韬韬！” 宋韬的剑又深入几分。 宋钦惊呼，“你要家主的位置，我还你就是！我去宋家最小最偏僻的庄子上，做个小管事……” 宋钦说话间，忽然弹出一枚道符。 宋韬手上也骤然发力。 “噗噗噗……” 他割断了宋钦的喉管，血噗噗地喷出。 宋钦瞪大眼睛，表情惊恐，口中却发不出声音。 宋韬躲开那枚道符，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该提小时候……玷污了我最后一点干净的回忆。” 宋钦两手捂着喉间的血洞，嘴巴一张一合，却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温锦看到这儿便转身离去。 宋韬这边，已经不需要她帮忙了。 她快跑回韩献、周凌风身边。 “坤成师兄，你替我顶一下！”坤元朝周凌风喊道。 周凌风脸色发白，满头是汗。 他和韩献几乎掏空自己在应对。 他们使出全力抵挡，所发挥的效力，可能还不足平日里的一两成。 温锦见周凌风扔出的道符，还是能给对方造成困扰的，虽然效果大打折扣……biqμgètν 她空间里，不是也囤了不少周凌风以前给她的道符吗？ 温锦用意识，将道符取来，捏在手里。 她也分不清这是什么符，只能分得清平安符和传音符。 眼见手里这个，跟那两种符不一样。 她便朝道士丢过去！ 第753章 仙人！你来救我了？ “砰——”的一声。 温锦手里的道符，撞在那道士面前，看不见的屏障上。 如同烟花一样炸开。 光芒绚烂无比。 场面霎时静了一静。 众人像是被这绚烂的光芒给震慑住了……当然也可能纯粹是晃花了视线。 好在坤元反应极快。 他没有同众人一样，被那绚烂的光吸引。 而是趁着空档，瞬间脱身出去。 他空出的位置，恰是韩献和周凌风的后背。 温锦立刻补上他的空。 三个人是牢固的“三角阵型”。 温锦并没有迟疑，她辨认了一眼道符，当初周凌风给她的道符五花八门。 她记不清楚功效和使用方法。 只记得，除了传音符和平安符，其他一律被她归为可以自保、带攻击性的道符。 她看清楚不是那两种符，就往对方身上丢去。 “轰——” 熊熊大火猛地从地面窜起。 对方道士，道法不俗。 他们跟前似乎有一道屏障，可以隔绝攻击。 但这样的大火，也对他们那道屏障造成的冲击。ъitv 温锦看到，他们脸上亦出现疲态，额上冒出汗珠来。 “周老哥，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你的道符啊？”韩献低声问道。 周凌风皱了皱眉，“是娘娘。” 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自己被一股温煦的力量推了一把。 他面前的攻击，立刻被抵消了一大半。 韩献也低声“哟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欢快。 是温锦拿出了空间里的平安符，一人一张，拍在了他们身上。 “师伯，他们现在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啊？” 一个小道士问道，“我明明只看见两个人，但发出来的攻击，却像是三个人？” “坏了！”一个道士叫道，“坤元呢？他跑哪儿去了？” 坤元是趁着温锦“放烟花”的时候，撤离的。 那烟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随后温锦他们的攻击，一波儿强过一波儿，叫对面道士们应接不暇，反倒忽略了坤元。 “没看见，他是跑了吧？” “他以为跑了，就能免于惩处了吗？” “等师伯师叔他们回来，我定要好好向师伯讲明坤元的劣迹！” 众道士一边攻击，一边嚷道。 最先叫“坏了”那道士，却是一脸焦急。 “他不会是去破坏阵法了吧？” “如果叫他破坏了阵法，那他们这些人……” 这道士说着，指了指韩献，周凌风。 道士们微微一愣。 也就这片刻的功夫，韩献和周凌风忽然面容一震。 “咔嚓嚓——”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 对方道士面前的“屏障”，似乎不堪重负，在碎裂声之后。 几个道士都被周凌风和韩献的道法击中。 惊呼着倒在地上。 有些面容惨白，有些表情痛苦，还有些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坤元这个叛徒！别让我抓住他！” “自以为天赋异禀，就狂妄得很！我若再看见他，一定手刃这叛徒！” 对面的道士往自己身上贴了什么符，摇晃着法器，攻击愈发凶猛。 然而，没了阵法的限制，周凌风和韩献，如今的境界，不可小觑。 他们的攻击，被两人随手挡去。 韩献手中掐诀，“倒——” 对方立刻有人，应声倒下。 “困！”韩献声音简短有力。 对方立刻被看不见的力道，反剪着双手，困在了原地。 原本已见败局的韩献和周凌风，立刻扭转了战局。 对面数十个年长的道士，以及一片小道童，根本不是这俩人的对手。 “师伯！师叔！快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对面道士喊道。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他们的人回来了！撤吧？娘娘和宋韬呢？” “我在！”宋韬浑身是血的回来。 他手里还提着宋钦的人头。 “嚯……你拿着那玩意儿干什么？”韩献瞥了眼他手里的人头。 宋韬眸子沉沉，“祭祖！” “我师妹呢？”韩献问宋韬道。 “她已经回来了。”宋韬朝周围看去。 韩献点点头，立刻明白过来，“师妹，跟上！” 韩献掐诀，用缩地成寸之法。 四个人一同穿过白雾，回到韩献的府邸。 温锦自然也出了空间，她看着韩献道，“少了一个人！” 周凌风忙拍大腿，“坤元！” 韩献皱眉，“再跑一趟？” “我负责去，你负责带回！”周凌风拿出他的道符，“我晓得他的生辰八字！” 对方的阵法已除，但不知道坤元现在身在何处。 他也许在某处阵眼之处，刚破除了阵法，还来不及躲藏。 但也许，他已经晓得他同门欲除他的心，而躲了起来。 韩献的缩地成寸，只能去韩献知道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坤元的具体位置，韩献带他们去，还要费上许多找人的时间。 万一撞上青城山的老道们回来，他们四个未必是对手。 但周凌风的办法，就方便许多。 他不必知道对方的位置，便能来到对方身边。 “我跟你们同去！”温锦把手搭在周凌风的肩膀上。 一股巨大的引力，拉扯着她。 起初是一片漆黑，紧跟着，脚好像着了地？ “咔嚓——” 他们还没站稳，便听一声脆响。 一根粗壮的树枝被压断。biqμgètν 黑暗散去，温锦看见坤元道士瞪大了错愕惊惶的眼。 “仙人！你来救我了？”他惊异道。 继而众人一起失重——从坤元藏身的树枝上，往地上摔去。 “他们在那儿！” 那群道士显然也听见了四个人压断树枝的声音。 他们循声望来。 坤元原本设有“障眼法”，以躲避追寻。 但温锦三人的出现，一下子破开了他的障眼法。 “师兄！”温锦喊道，“走啊！” 韩献手中掐诀。 扑通，四人一起摔在平整的青砖地上。 提着脑袋，正迈步往屋里走的宋韬，闻声吓了一跳。 他狐疑地转过头，“怎么又回来……” 话没说完，就见，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是四个人？ 他手里的脑袋上，还在往下滴着血呢。 温锦他们的“营救”计划，已经结束了？ 温锦从地上一跃而起。 坤元年轻，功夫不错，也跳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看着温锦，“仙人，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咳咳……”周凌风和韩献轻咳一声，相互搀扶着起来。 “坤成师兄！”坤元转过身来，对周凌风拱手施礼。 第754章 碰瓷 周凌风摆了摆手，介绍道，“这是青城山最年轻的坤字辈儿，天赋卓越的‘坤元’小师弟。” “师兄面前，不敢说天赋……”坤元连忙再拱手。 “我不是你师兄，我已被逐出青城山。”周凌风道。 “这位是当年独自一人，挑战青城山十余位长老的韩献韩太傅。 “这位是宋家真正家主，宋韬。” 介绍完这两人，周凌风对温锦拱手躬身道，“这位是大梁皇后娘娘。” 坤元闻言一愣，他错愕看着温锦，“仙人……呃，您是皇后、娘娘？” 坤元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 他看着温锦，似乎想说什么，却几次欲言又止。 “大家都有疲色，且一身狼狈，不如去歇息片刻，更衣休息，晚些时候一起吃茶再聊。”温锦说道。 其他四个人，是真的狼狈。 特别是宋韬，一身一脸的血。 但温锦可是干干净净。 韩献狐疑地看她一眼，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道，“我记得，咱们一起出发的时候，娘娘不是一身男装吗？ “您什么时候还得空，换了套衣裳、装扮？” 几个人都看着温锦，表情诧异。 温锦哼笑一声，“这叫战袍，师兄你不懂。” 韩献长长地哦了一声，“难怪娘娘如此厉害，在我们都被捉时，还能力挽狂澜，原来您有战袍啊！” 温锦一本正经道，“是，师兄要不要？回头我也给你准备一套？” “那敢情好……” “女装。” 温锦说完，韩献表情纠结地看她一眼。 “……再说吧！” 韩献叫府上下人，给其他四人各自准备了客房。 温锦特意给宋韬了一方红色的厚粗布。 宋钦的脑袋还在往下滴血呢。 他就这么抓着人头发，提着人脑袋……也不怕吓死韩献府上下人吗？ 宋韬把他二叔的头，用红粗布裹好扎紧。 他面色冷峻，一直都一声不吭的提着那脑袋。 韩献瞥他一眼，“你沐浴的时候，也要提着他吗？” 宋韬闻言想了想，“好主意，去沐浴的时候，我就把红布揭开，让他看着我。” 众人：“……” 这是什么变态的嗜好？ “我记得，他的脑袋是睁着眼的？”韩献道。 温锦道：“师兄，你不必问得那么仔细……” 宋韬点点头，“对，传说中的死不瞑目。” 说完，他还满脸邪气地笑了笑…… 温锦：“……” 她顿时想离开了，这些人的口味太重了。 “两个时辰后，宫里见吧！”温锦坐上候在韩献府上的马车，头也不回的入宫去了。 温锦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她的意识已经进入空间，在空间里劳作着，亦是在锻炼着。 “吁——”车夫猛地拽缰绳，嘶声唤马。 惯性使得温锦朝前栽了一下。 “噗通——” 马车外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温锦连忙睁开眼睛，“怎么？出了什么事？” 听这声音，像是撞人了？bigétν 温锦心中狐疑，她的车夫都是宫里训练有素的老车夫，不会这么莽撞吧？ “回主子，有个姑娘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冲到马车前头，就倒在地上……卑职确定，没撞到她呀？” 马车后头的侍从，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查看询问。 “姑娘，姑娘醒醒？你怎么样？” 温锦掀开车窗帘子。 她看不见姑娘的脸，但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子，衣着也不寒酸，不像是穷苦人家。 她琢磨着……不会古代也有碰瓷的吧？ 还没等她笑自己多疑。 街边的巷子里，就冲出一个青年男子来。 男子一袭黑衣，看不出职业，两撇八字胡，目光透着精明。 “你们！你们撞了人！你们撞了我妻啊！我妻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你们竟然当街撞人！我妻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什么不好……我、我跟你们拼命！” 男子扑上去，抱住那女子，嚎啕大哭起来。 路过的行人被他的哭声吸引，纷纷驻足围观。 路人根本没看见整个的事情经过…… 断章取义之下，纷纷指责马车上的人。 “这真是为富不仁！” “太可怜了……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 温锦对侍从吩咐道，“报官吧，让京兆府快点儿来。另外请附近的大夫来。” “你们不能走！不能走！” 男子看马车旁的人要走，立即嚷起来，“街坊邻居们，大哥大姐叔叔婶婶们！ “我们是外乡人，在京都做个小本儿生意，我媳妇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今日竟被这大马车撞倒……这车一看就是京都有钱人家的大马车。 “我们外乡人惹不起，但我妻儿的性命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不给个交代呀！ “还请大家，帮我们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温锦从马车上下来。 “我们不走，他们是去报官和请大夫的。” 温锦通身气质，温润又大气。 周围人一看，不由劝那男子，“别担心了，看这位夫人不是那为富不仁的阔夫人。不会不管你们的！” 男子眼睛转了转，趴在地上哭闹，“你们是京都本地人，你们叫来的官员和大夫，我信不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 “你叫来的人说我媳妇没事儿，等我们到家再出了事儿，我上哪儿说理去？呜呜呜，你这是欺负我们外乡人啊！” 温锦深吸一口气……还真是叫她遇上专业碰瓷的了？ “你放心，来的官府是京兆府，大夫就是这附近药铺、医馆的常驻大夫。”温锦道，“我能走，官府、医馆和药铺走不了吧？” 周围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人家没撒手不管，你就别胡搅蛮缠了！” “赶紧给你妻儿看看才是要紧呀！” 附近的大夫很快被请来。 男子却抱着那女人，不让大夫给看。 “不行不行！得清白云堂的林大夫，我们小夫妻成婚好几年，她怀不上，就是吃林大夫的药，才好容易怀上了。 “别的大夫我信不过，我只相信白云堂的林大夫！”biqμgètν 男子牢牢地护着那女子。 温锦凝神看着那女子。 女子眼皮动了动，呼吸急促，浑身肌肉紧绷。 温锦勾了勾嘴角，“你说的白云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京都最有名望的济仁堂，不如请济仁堂的大夫来看看？” “嚯，济仁堂啊！那是大梁最有名望的药铺医馆了！”周围人惊叹道。 第755章 这里，酸得不行 男子的脸色微变，“不成，有没有名望都是你说的！我可信不过你！” “你拿出五……不，你拿一百两银子来！我自己带我妻儿去白云堂找林大夫！” 温锦冷眼看他，“人命关天，还是叫大夫当众给看过了，确定了没事儿，你们再走。” 温锦也看向周围，“街坊们，你们都是京都人，可知道‘白云堂’在哪儿？烦请给指个路，我这儿有快马，立刻去叫人请‘林大夫’来。” 周围人纷纷对温锦竖起大拇指。 “夫人真是仁义！” “这外乡人又穷又刁，夫人却既往不咎，一心只想着救他妻儿，夫人真是宽宏大度！” “我是京都老人儿了，一辈子都生活在京都，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白云堂’啊？”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 周围人再看那外乡人的眼神就变了。 “不是你瞎编的吧？” “你说说，那白云堂在哪个坊？哪条街？” 男子额上微微冒汗，“是个不出名的小医馆！民间偏方治大病！你们不知道，不能说明那医馆不好！林大夫医术高明！我只信他！林大夫年纪大了，只坐堂，不出诊！你把马车让给我们，钱我不要了，我自己带妻儿去看诊！” 这次，不等温锦说话，周围的人纷纷起哄。 “这外乡人可真刁！人家一辆楠木大马车得多少钱？” “看那拉车的高头大马得多少钱？” “他还不要钱了！他这分明是讹钱呢！” “这叫‘以弱凌强’，‘我弱我有理’‘我穷我有理’呗。”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男子咬了咬牙，一把抱起女子，“我争不过你，钱我也不要了……我不过是想借你的马车！哪知道你们如此冷酷无情！ “我们不但受了伤，还要被泼上这样的脏水！这京都真是让人伤心的地方！” 男子抱着女子要走。 女子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她伸长手臂，一把拽住温锦的袖角。 “不！不能走！给钱！给钱！没有一百两，绝不走！” 女子手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若非温锦的衣裳结实，袖子非被她拽掉不可。“他们不肯给，还要仗势欺人，辱骂我们外乡人！算了……”男子哭着摇摇头。 “怎么能算了呢？”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紧随而至的是铁甲摩擦的声音，以及兵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眨眼之间，温锦的马车，以及这一对儿说是外乡人的小夫妻，就被握着长矛，身负盾甲的兵吏给包围了。 温锦循声看去。 只见一身甲胄的萧昱辰，竟策马上前。 “我道你怎么这么慢，原来路上遇到事儿了！”萧昱辰眉眼间，既有温情，亦有疼惜。 温锦笑笑，“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女子晕倒在马车前。 “车夫说了，没有碰到她，但她相公却说，女子怀有身子，马车撞了她，一定要给他们个说法。”bigétν 萧昱辰翻身下马，“周围可有大夫？” “回……咳，胡某乃宫里太医！可叫胡某一看！”胡太医差点暴露萧昱辰的身份。 但好在他反应快，立马改了口风。 “嚯，是太医啊！” “他总不能连太医都不信吧？” 男子脸色骤变，“太、太医是官儿，一看你们也是官儿，官官相护！我、我不用你们看了！ “钱我也不要了！我自己带我媳妇儿走！我们去找林大夫！” “不！不走！要钱！”女子急声大喊。 周围人看乐滋似的看着这小夫妻俩。 “要不你俩先商量好？” “到底是要钱还是要跑？” 男子扯开女子的手，沉着脸警告道，“要什么钱？要钱不要命是吗？没看见这人，咱惹不起吗？” “走？你们怕是走不了？” 萧昱辰说着，京兆府的人立刻上前将男子扭住。 “京都乃天子脚下，你们在京都街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当街诬陷人，讹诈人钱财？ “京兆府能放任你们离开？那不是助长不正之风吗？ “有病治病，该服刑也要服刑。” 萧昱辰话音落地，这一对男女被拉开。 太医给那女子检查、把脉。 京兆府的捕快、兵吏也检查马车和那女子的情况。 “没有外伤，从马车停下的痕迹来看，并没有撞到这女子。” “而且经询问周围商户得知，马车正常行驶，女子是突然从巷子里跑出来，故意躺倒在马车前。” 兵吏和捕快纷纷介绍他们查证所得。 周围人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真是故意的！”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是哪里的外乡人啊？”biqμgètν 男子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机会想溜。 “女子没有身孕，且她服过极寒的避子药，怕是很难有孕。”胡太医说道。 周围人一听，简直炸了锅。 “这是惯犯吧？” “是骗子啊！” “幸好这位夫人报官报得快！否则真被他们讹上了！” 京兆府捕头道，“将人拿下，押回京兆府大牢！” 一场闹剧，终于在熙熙攘攘中散场。 萧昱辰放弃骑马，跟着温锦一起上了车。 他一上车，就把温锦紧紧抱在怀中。 温锦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封上了嘴…… 两人的呼吸，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好半晌……他才气喘吁吁放开她。 “等不及你，韩献传信儿说，你们凯旋，你已经乘车回宫了。 “我立刻从御书房更衣出来，迎着你来，打算第一时间见到你。 “没想到你被耽搁在路上，幸而我出来迎你，不然岂不叫你被两个外乡人欺负？” 萧昱辰专注地看着她说。 温锦轻笑，“我怎么会被欺负，不过是看那女子可怜……万一她真有身孕，做这种危险的‘工作’，有可能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萧昱辰又轻轻抱住她，“钰儿和玥玥都想你了。” “嗯，”温锦温柔的应了一声，又道，“宋钦死了，被宋韬割了首级。” “宋韬也算是了却一桩心结了。”萧昱辰叹道。 温锦看着他，不由轻笑。 “笑什么？” “你提及宋韬时，终于没什么情绪了。”温锦笑道，“某些人以前，可不是这样。” 萧昱辰闻言，又将她抱进怀里，“谁说的？我明明还有情绪！我吃醋，嫉妒，羡慕他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斩杀宋钦，剿灭邪道。这里……” 萧昱辰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隆鼓的胸肌上，“酸得不行。” 第756章 坤元师叔！你是来救我的吗？ 温锦回宫之后，沐浴更衣，陪着小公主玩儿了会儿。 夜幕降临，宫宴开始。 韩献，周凌风，宋韬和坤元入宫赴宴。 这是萧昱辰和温锦所设“庆功宴”。 虽说没有百官朝贺，但这几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满足感。 特别是宋韬，他还没喝酒，就有一种喝醉了的迷离之态。 他钴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好像完成了一件人生中的大事，翻越了一座曾经视为不可逾越的高山。 坤元这年轻的道士，至今还有点儿懵。 他时不时地偷瞥一眼皇后娘娘……便不由自主的脸红。 他赶紧抿了口酒，遮掩自己的局促窘迫。 “师兄，我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她是皇后娘娘……” 坤元小声跟周凌风说道。 周凌风哼笑一声，“皇后娘娘本事可大着呢，你若留下来，慢慢就会知道了。” 坤元瞪大眼睛，看着周凌风。 “师兄打算一直在梁国朝中效力吗？你不再去山中修行了？” 周凌风朝他努嘴，“你看韩献，他曾说，修行，要在世上修，要在红尘里修，如此才是真正的修行。” 坤元年轻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周凌风笑了笑，“山上静谧，在山里修得四平八稳的心，一到世上来，又乱了，这是真正的修行吗？还是自欺欺人呢？” 坤元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坤元道长……”bigétν 温锦的声音传来。 坤元心头一跳，诚如他师兄所说……立刻乱了，怦怦，动如脱兔。 “娘娘……” “宋钦何以能说服你们青城山派，为他效力呢？”温锦问道。 坤元连忙正色拱手，“回娘娘，贫道正欲禀报，您已见过贫道服食寒食散的样子。 “其实，如果那东西是宋钦直接给我们，贫道并不会相信他。然而，这寒食散，却是二师伯云岚给我们的。 “出于对二师伯的相信，我们才会以寒食散，作为帮助修习道法的辅助。” 周凌风闻言，面庞一紧，“云岚师叔……早有野心。” 坤元又道，“所以，宋钦虽死，但贫道怀疑，云岚师伯未必会收手。 “但没了宋家庞大家业的支撑，云岚师伯可能行事就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 宋韬闻言，立刻表态，“宋某会尽快收拢已失家业！” 温锦点点头，转而看着萧昱辰。 “大梁送给陈国的寿礼如何了？” “全是原石的那份，被他们夺去了。真正的寿礼，已经到了陈国境内，由沈容护送，不日就可如陈国国都。”萧昱辰说道。 底下坐着的几人，闻言相互看了一眼。 连他们都不知道，给陈国的寿礼，竟然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韩献摸着他的小胡子，“皇上派千人骑兵团护送的，是钻石原石？” 萧昱辰点点头，歉疚地看了温锦一眼，“原本是雀翎送给皇后的礼物，现在却被鱼咬走了。”bigétν 温锦笑了笑，“已经钓上一条大鱼，也不亏负那饵。” 宋韬闻言，连忙起身，想萧昱辰和温锦敬酒道谢，他一饮而尽……别开目光，不敢看温锦。 他怕自己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不恰当的情愫…… 错过就是错过，有些感情，只能埋藏在心里最深处。 韩献正欲伸手拍拍他的肩时。 忽有宫人急匆匆而来，“碰瓷娘娘马车那女子，在牢里割腕自杀，她说她是百花娱乐的人，不是那男子一伙儿的，她要见今日那位夫人，当面向夫人陈明事实。” 殿中猛然一静。 韩献几个人不知还有这事儿，温锦竟然被人“碰瓷”了。 温锦却是琢磨着，“她竟然是百花娱乐的人？这真是奇了。 “逢春，你去大牢里看看，叫上小红跟你一起，看看她要说什么。” “是！”逢春立刻领命而去。 虽然坤元道明了，宋钦一伙儿还有个“云岚”道长，可能会继续兴风作浪。 但至少，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大家一起庆祝一下，也好放松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以便更好的启程。 酒意正酣。 逢春脸色肃穆地快步回来。 她来到温锦身边，在她耳边道，“回娘娘，红姐去看了，确实曾是百花娱乐的人。 “但几个月前，她已经赎身离开了。女子说，为她赎身的那个男子，就是今日说是她丈夫的人。 “她今日躺在马车下头，不是为了讹钱，她是为了逃出那男人的控制。 “她说不知那男子是邪道还是什么人，他在卖一种名为‘神仙散’的药，人服了那药，会有飘飘欲仙之感。行为也会没了约束，肆意妄为……她感觉很害怕，怕自己越陷越深，所以想逃离。” 温锦闻言，眼眸猛地一凝，“道士？神仙散？” “别喝了！” 温锦侧目看着底下正在喝酒那几个人。 宋韬已经喝趴下了。 坤元脸红红的，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是不是喝醉了。 韩献倒是十分清醒，周凌风也神志清明，“娘娘请吩咐。” “逢春，你把那女子说的情况，告诉他们。” 逢春把她知道的一说。 韩献立即道，“那男子卖得会不会就是‘寒食散’？” 坤元一听“寒食散”三个字，立刻浑身一震，整个人清醒多了。 “难道他们早就开始在大梁都城，售卖这种东西？以腐化大梁京官儿？” 坤元说完，殿中猛地一静。 温锦他们四个，找到宋钦的老巢，原以为是“釜底抽薪”。 没想到，对方的釜底抽薪来得更早啊？ 一个国家就像一个庞大的机器。 而各个官员，就像这机器上的螺丝钉，零件。 他们用寒食散，腐化了螺丝钉和零件……腐化到一定程度，这机器不是要完？ “去牢里，见见那男子，看他是不是道士，是什么来头。”萧昱辰起身说道。 男子在京兆府大牢里关着。 萧昱辰和温锦也换了常服，亲自来到大牢外。biqμgètν 帝后亲临，为了不惊动太多人，他俩在马车上，没有下去。 韩献，周凌风和坤元三个人往牢里去了。 “就是他！”狱卒邦邦的敲了敲铁牢门。 牢里的男子猛地抬起头来，“大半夜的，干什么……” 他话没说完，目光灼灼落在坤元的脸上。 “坤元师叔！你是来救我的吗？你来得真快啊！师叔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没等坤元说话。 他自己点了点头，兴奋道，“以坤元师叔你的修为，肯定掐指一算就知道了！你这狱卒子，看见没有，这位是我师叔，还不赶紧给我开牢门？放我出去！？” 第757章 神仙散？ 韩献和周凌风都诧异地看着坤元。 坤元也有点儿懵，这人认识他？ 但他并不认识牢里这男子啊？ “你认识我？可我怎么……”坤元慢吞吞道。 牢里的男子拍着胸膛道，“我师父是坤鹏道长，我入师门晚，有幸被云岚师祖看重，派来大梁办事。biqμgètν “我入师门的第一天，就看到坤元师叔和我师父斗法，您年纪那么小，是坤字辈儿里最小的师叔。 “但您的道法造诣，却是坤字辈儿里最有天赋潜力的！弟子从入师门的第一天起，就特别崇拜师叔！” 坤元皱眉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在去年，师门纳新的时候，跟大师兄比试。 那是云岚师伯安排的“招新仪式”。 “你什么时候来的大梁，来办什么事儿？”坤元问道。 男子兴奋地张嘴想说，但他忽然看了看韩献和周凌风，“这……这两位谁呀？” 坤元轻咳一声，“这是比我更早的师兄们，他们的天赋潜力比我更厉害，早早被派下山历练，一直在‘世间修’，所以你们这些新人没见过他们。” “哦……”男子点点头，拱手躬身，“师伯好！” 韩献和周凌风板着脸，不做声。 “坤元师伯，您快带我出去吧，这牢里环境实在太差了，阴暗潮湿不说，还有这么大的老鼠，太恶心了！” 男子两手比划了一下。 他比划的老鼠，比猫都大。 周凌风抬手一弹，弹进牢狱里一张道符。 道符贴在牢里墙壁上，顿时牢房里有种被暖阳烤着的感觉。 男子嗓子里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 但他很快瞪眼看着牢门外的三个人，“师叔们，这牢里舒服，我也不想在这儿呆着呀。 “不是不想，是不能！师父、云岚师祖派给我的有任务呢。” 坤元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你有任务，不然我来这儿干什么？你什么任务？你还没说，我怎么知道要救得人是不是你？” 男子瞪眼错愕看着坤元，“当然是我，不是我还会是谁，师叔你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吗？” 坤元冷哼一声，“你在教师叔做事？” “不是啊……师父说，此事不能对人讲起……” 坤元摆上一张臭脸，“那你等你师父来救你吧，师兄们，咱们走。” 坤元扭头就往外走。 男子惊讶地张张嘴，“诶，师叔、师叔们……真、真走啊？救我，救我啊！” 眼看他们就要出了大牢，一拐弯儿就看不见了。 男子大喊起来，“我说我说，坤元师叔你回来！” 坤元朝周凌风和韩献点点头。 他独自个儿进去。 韩献和周凌风则出了牢狱，往那辆马车旁走去。 两人来到车窗外，朝车里的帝后二人禀报牢里的情况。biqμgètν “真是青城山的人？”温锦挑了挑眉，“他们所卖的寒食散，难道已经在京都权贵中悄悄流传了？” 温锦眯着眼睛，魏晋时期，因贵族服用寒食散成风气。男子以用脂粉敷面、头上簪花为美。 到了后来，青年男儿虚弱到什么程度？ 若能上马不用人托，上下马车，不用踩马凳，都能被人称赞一句——英勇男儿！飒爽！帅气！ “皇上，倘若寒食散在我京都权贵间流传，对我大梁十分不利。 “因此药有极强的依赖性，最初会让人觉得精力旺盛，身体状态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青壮年时候。 “但一旦服用一段时间，对此药依赖之后，就会飞快地腐蚀人的意志，没有此药，就烦乱不安。 “此药毒性在体内积累，会让人燥热，为何称之为‘寒食散’，就是因为，这药让人由内部生热。 “吃不了热食，大冬天也要穿得很薄，皮肤敏感，受不了布料的摩擦……” 温锦伏在萧昱辰耳边，又补充了几个字，“欲望过于旺盛……但不得不加大药量，才能尽兴。” 萧昱辰皱起眉头，“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温锦道，“是！所以臣妾请皇上准许，释放这小道士，命人暗中跟着他，以便捣毁其窝点，阻止此药在京都继续流传。” 萧昱辰颔首道，“准！” 温锦也下了马车，坤元恰从大牢里出来。 温锦对他招招手。 坤元立刻脸上一红，小跑着过来，“娘娘……” 温锦道，“放他出来，你能不被他发现地跟着，找到他的老巢吗？” 坤元凝眸想了想，缓缓点头，“贫道可以！” 温锦微微一笑，“好，那这件事就有劳道长了。” 坤元的脸腾地更红，“娘娘客气，身为青城山的一员，却看着同门做出这样有违天道的事儿，贫道本就不能袖手旁观……多谢娘娘给贫道弥补的机会！”biqμgètν 温锦看他，“坤元道长怎么样？还对那药有依赖吗？” 坤元听着她关切的声音，感受着她温润的目光……他心怦怦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没……没事了。娘娘给的蜜药很好，不但能抵御那寒食散的依赖性，竟还能助益贫道的精力和修为。 “这才是真正顺应天道的滋养之药，是天地良药。” 坤元越说越局促。 温锦又拿出一只小瓶子，“这里头还有三颗，坤元道长还未休息，便又要操劳。 “找出他们的老巢事关重大，辛苦了。若是体力不支，或是寒食散的药劲儿又上来，此药定可帮助道长。” 坤元看了温锦一眼，连忙双手接过。 温锦和萧昱辰等人，先行离开。 坤元找京兆府典狱签字画押，把那男子从牢里提了出来。 他神气活现的走出牢门，得意洋洋地冲狱卒呸了一声。 “瞧见没有，咱们在上头有人！以为我是外乡人就欺负我？哼！” “走吧。”坤元闭了闭眼睛。 青城山招揽的这些新弟子，是越来越差劲了啊。 坤元领着这男子，离开牢狱时，天已近黎明。 “你有地方住吧？你回去忙你的，云岚师伯也给我留有任务。”坤元摆摆手，“就此别过。” “别啊，师叔，你救了弟子，弟子得请你吃个饭啊！”男子拱手道。 坤元摆摆手，“师叔还能计较你这个？” 坤元先行一步。 男子一直目送他走远，又左右看看，见没有人跟着自己，才快步离开。 第758章 舍本宫其谁？ 男子快步离开牢狱。 他疾行了一段之后，不由回头四顾。 “怪了，怎么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 他不由加快了速度，疾走了一阵子，猛地回头。 身后的街头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 “坐牢坐得疑神疑鬼的。”男子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嘀咕着，“还是先不回去了，先去吃点儿东西吧，眼看天快亮了。” 他转道去了早市上。 天光熹微。 早市上却有门店已经开张。 满麻的炊饼，喷香热乎的酥油茶，热乎乎的大碗面，还有皮薄馅儿大的抄手。 男子买了个满麻的饼，坐在酥油茶摊子上，“老板，一碗酥油茶。”biqμgètν 他一边儿咬着热饼子，一边儿四下看去。 街头上渐渐有来往的人，有些是开门营生的。 也有些是赶早到衙门点卯的，来不及坐下吃饭，买个饼子揣怀里，急匆匆赶路的。 伴着晨光，早市上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男子警惕地把一碗酥油茶喝完，扔下两枚铜钱，起身离开。 “不对……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男子皱眉嘀咕。 吃饱了饭，并没有叫他放松警惕，反而让他的精神越绷越紧。 他来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 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枚道符。 他前后看看，虽然没有人……但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却是如影随形。 “还是通知师父吧？问问师父，我该怎么办？” 他正要使用那道符。 忽然听到前头巷子岔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男子吓了一跳，连忙收起道符。 忽然从那岔口处跑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甚至看不清脸的人。 “干什么呢……” 男子话音未落，那衣衫褴褛的人就朝他踉跄而来。 “喂，你别过来……” 巷子比较窄。 男子若不掉头出去，就只能和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人迎面撞上。 “真晦气……”他啐了一口，正要掉头往外跑。 不曾想，那人却比他跑得快。 那脏兮兮地人，猛地撞了他一下。 “哎哟喂……” 男子惊叫一声。 那脏兮兮的人却在他旁边绊了一跤。 他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 “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酒味儿？你……” “呕——”那衣衫褴褛的醉鬼，竟然吐了！ 而且吐了他满鞋，连衣裤上都是污秽的呕吐物！ “你想死是不是？！你看看你吐的！你给我回来！你不给我弄干净！看我不打死你！” 男子正要去追那醉鬼，却冷不丁的瞧见，醉鬼摔倒的地方，掉落了一直巨大的荷包。 他微微一愣，捡起那荷包，“嗬，沉甸甸的，不会是银子吧？” 男子眼底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他连忙打开荷包，里头明晃晃的银锭子，几乎闪瞎了他的眼。 “我的天哪！发财了？！” “那个醉鬼不会是偷来的吧？” “管他是不是偷的！反正不是我偷的！我是捡的！” 男子连忙揣起那一大包的银子，甩了甩鞋上的污秽之物。 “真恶心……我还是赶紧回去洗洗吧！” 男子忍着恶心，却忍不住喜上眉梢。 他再顾不得多疑，也顾不得拿道符通知师父，径直往他的住所而去。 温锦闪身进入空间。赶紧脱掉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跳进浴桶里洗洗。 为了扮得像个“衣衫褴褛的醉鬼”，她真是遭了大罪了。 还有她这乱七八糟的头发，她在草垛里打了几个滚儿，才弄出的造型。 不过也幸得她把萧昱辰那一句嘀咕，听进了心里…… 他们乘马车离开大牢的时候，萧昱辰在车上嘀咕了一句，“这个坤元虽说年轻有为，不过这有为是在道法修为上。 “但侦察追踪，是另一门专业的技术。他单凭道法，能做好此事吗？会不会打草惊蛇？”biqμgètν 温锦闻言，立时点头，“你说得对，我还是跟着去看看吧。” 毕竟，她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她，“这点小事就不用你亲力亲为了吧？我叫皇城司专门负责侦察的人去……” “皇城司的人虽然善侦察，但他们不会道法，若遇见道法上的事儿，他们必定吃亏。” 温锦故作得意地指了指自己。 “又会道法，又有侦察经验，舍本宫其谁？ “虽说是小事，但决定成败的，往往就是一些小细节。 “前面那么困难的事情都做好了，这一点小事若大意了，导致功败垂成，那多遗憾？” 温锦说完，抱着萧昱辰的脖子，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她闪身跳下马车…… 她躲在空间与现实的夹缝里，飞快地朝大牢回跑而去。 幸而让她赶上了。 她见那男子一直往回看。 虽然坤元没叫他看见，但显然这男子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温锦眼睁睁看着他拿出道符——是她唯二认识的传音符！ 温锦蹙眉一琢磨，这是要通知其他人呢！ 温锦立刻进了空间，利用空间和外界的时间差，她把自己打扮的十分狼狈。 那男人今日白天碰瓷的一幕，显示了他是个贪财之人。 所以温锦故意掉下一大包银子。 俗话说，人得意就容易忘形。 他捡了那么一大包银子，一定会高兴之下，放松了警惕戒备。 再加上，她故意“呕吐”。 那人不得不赶紧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狼狈，一心不能二用。 他的心思用在了别处，警惕之心自然就少了。ъitv 那男子甩掉鞋上的脏污，简单地处理一下身上的污物，就忙不迭地七拐八拐，往城南而去。 城南是平民区，曾经是贫民棚户区。 因多年前，温锦在这里建设女学，后来几经扩建，这里建设了多所学校。 周围的居民区也越来越密集。 男子拐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头。 那客栈的小二，长相魁梧，眼神戒备。 男子跟他说了几句话，他才放男子进去。 看起来，与别家客栈的风气极其不同。 男子进去不久。 坤元也装作客旅要投宿的样子。 那客栈小二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对不住客官，店满了！没地方了！您到别处看看！” 魁梧的店小二皮笑肉不笑，颇有几分骇人气势。 坤元冲他拱了拱手，“烦请给行个方便，有大通铺，挤一挤也行，我就一个人，行李也不多。住一晚，找到我那在京都的亲戚，我就走了！” 坤元指了指自己肩上背的小包袱。 他说着，还摸出几枚铜钱塞给店小二。 第759章 狡兔三窟 温锦在一旁，偷偷看着。 她倒是没想到，坤元还挺机灵。 她刚刚还在担心，坤元会不会在山上，远离世俗修行得久了，不懂得红尘俗世的这些“世俗法子”。 没想到，这孩子脑子灵活。 但那店小二根本看也没看他手里的钱，直接把他的胳膊推了回去。 “别别，您别为难我，真没地方了！ “若是有地方住，谁会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呀？ “客官，往前不远，几十步的距离，往右一拐，就有一家同福客栈，他们家应该还有空房，您去问问！” 店小二说完，退回店里，挂上一个“打烊”的牌子，砰地把门关上了。 温锦趁他关门以前，闪身进了店内。 这个时间，又不是什么旺季，怎么可能客栈里住得那么满？连大通铺都没位置？ 就算大通铺没有位置，那么下人房，甚至掌柜的房，都可以腾一腾，挤一挤，匀出一个人的床位来。 实在不行，就连马厩铺点干草，都能住人。 但这店小二是摆明白把客人往外赶。 明显有问题。 温锦进了店铺，跟着那青城山的弟子，径直来到天字间最里头的一间屋子。 走廊里十分安静。bigétν 这会儿还是早上，不知道是其他房间里住店的人还没醒，还是怎的。 温锦跟着进了这弟子的屋子。 谁知这男子进屋就开始解腰带，脱衣服…… 温锦：“……” “真恶心！”那男子直接把他的裤子和鞋子扔在墙角的地上。 “小二，给我烧几桶热水，我要泡个澡！”他冲外头喊道。 温锦一听这话，在走和不走之间，犹豫了不到一秒。 当然不能走！ 还有什么时候，比这男子去洗澡的时候，更方便检查他的东西的吗？ 或许这里就藏着什么机密、线索呢！ 男人而已，又不是不没见过。 他洗他的。 她找她的。 互不影响。 魁梧的小二干起活儿来就是快。 不一会儿就提来了好几桶热水。 他在屏风里头摆了个木制大浴桶，倒了几桶水，“客官，好了！” 小二关上门，退了出去。 温锦站在屏风外头，听见屏风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她眯着眼睛开始翻看寻找屋里的东西。 她轻轻的打开一只抽屉。 谁知抽屉竟发出细微的声音。 屏风里头的水声一停，“谁？谁在外头？” 温锦一动不动，屏风里头的人也一动不动。 两人都在侧耳倾听。 不一会儿，里头又传来水声。 温锦却飞快地合上抽屉。 果然，男子穿着木屐，踢踏踢踏滴着水来到外间。 他警惕地四下找了一圈儿。 趁着他在外间寻找的时候，温锦非但没离开，也没躲在那儿不动。 她径直进了里间，并且把男子脱在一旁的衣服翻了一遍。 把他的床上，枕头底下，被褥底下，都摸了个别。 男子似乎又听到了里头的动静。 他的木屐发出急促的踢踏声，快步往里间来。 “你在哪儿？出来！休要装神弄鬼！” 男子身上还在往下滴着水，干瘦的身材毫无看头。 他掀了床帐，被子，还趴在床底下看了看…… 当然，他什么都没找到。 “出邪了！” “哦对！我的钱！” 他一拍脑门儿，连忙去找那一大包银子。 发现银子还在，他长舒一口气。 …… 温锦这会儿已经从高高的气窗，翻窗跳了出来。 男子抽屉里有两瓶丹药，枕头压着的褥子底下有一本小册子。 这些东西温锦都给拿走了。 至于那一大包银子，温锦则没动。 温锦又悄悄的摸去别的房间看看。 也许这不起眼的，藏匿于平民区的一家小客栈，就是他们销售“神仙散”的窝点。 温锦在里头摸查“窝点”之时。 坤元也没闲着。 他发现自己进不去这家客栈，就连塞钱都不好使。 “用道法摸进去，容易打草惊蛇，万一里头有‘同道中人’，一定会被发现。” 坤元立即拿出道符，传信儿给周凌风。 “师兄，我跟到了这家客栈，这家客栈看起来很有问题，我跟不进去。 “我在这儿盯着，你禀报皇上皇后，看是否要派人包围这里？” 坤元送了消息之后，就躲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客栈门口。 那客栈挂了“打烊”的牌子，就再没开门。 坤元盯了一阵子，觉得不妥…… “万一他有后门呢？” 坤元立即又传信给周凌风。 “师兄……” 于此同时，周凌风的声音，也传到了他耳边。 “坤元，稍安勿躁，皇上已经调派亲兵，报出你的位置，勿要轻举妄动，勿要暴露。” 坤元听到声音，连忙又用上一张传音符。说了自己在城南的具体位置。ъitv “另外，师兄，我一个人盯不住，你和韩道长能先过来吗？” 坤元话音刚落。 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他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师兄，韩道长……” 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怎么盯不住？” “你遇见娘娘了吗？” 周凌风和韩献同时问。 坤元摇摇头，“没见着娘娘，娘娘也来了吗？ “你们瞧，他正门挂了‘打烊’，我盯了有半个多时辰了，没见着一个人出入。 “先前小二跟我说，客栈已经住满了。 “若是住满了，那么多客官，一个都不出门吗？都窝在客栈里干什么？” 坤元话音未落。 韩献就皱眉道，“坏了，肯定有别的门，或许已经发现了……” 韩献说完，就掐诀，身轻如燕地一跃而起。 “我去别处看看，狡兔三窟，肯定有别的门。” 韩献不会轻功，但他但凡能掐诀用道法的时候，便比轻功还要轻盈。 他围着客栈找了一圈儿，还真叫他发现了……这客栈里头，是连着旁边那家食肆的。 食肆开着门，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韩献立刻扮作食客，蹲守在食肆里，目光盯着那个连通客栈的小过道。 他正要掐诀联系温锦。 因为皇上告诉他和周凌风，说娘娘也来盯梢了。 坤元跟到了这儿……娘娘的道法玄奥，且不走寻常路子，或许娘娘能查到的更多？ 他一个诀字还没掐完，耳边就传来了温锦的声音。 “晚了！我们来晚了，人都撤了！客栈里是空的！”温锦急声道。 韩献豁然起身，“娘娘您在哪儿？” 第760章 敲山震虎 “你们来了多少人？”温锦问道。 韩献立即掐诀告诉她，“韩某，周国师和坤元在外头，皇上的亲兵，立时就到。” 温锦道，“人到之后，直接包围客栈与食肆。他们人已经撤了，剩下的这些，是他们没来得及撤走的人，抓住一个是一个吧。” 韩献表情愣怔，“怎么就晚了呢？怎么就叫他们撤了呢？” 温锦没再回他。 她串了几个天字间的房间，只找到一些零碎的丹药瓶子。 有些瓶子上烧刻着“神仙散”三字。 但看起丹药配方与坤元服用的“寒食散”别无二致。 温锦正要往外走的时候…… 她跟着回来那男子房间里传来一声怪叫。 “我的东西呢？” 温锦脚步一顿。 那男子恰慌慌张张披着衣服出来，“小二！小二！师弟，师弟？” 他推开隔壁的房间，空荡荡的房间，叫他面露惊讶。 他又连推了几个房间。 屋子里皆空无一人。 “王八羔子！他们怎么扔下我跑了？” “把我的东西都偷走了！王八蛋！” 男子骂了两句，蹿回自己房间穿衣服，并揣上那一大包银子，准备从隔壁食肆里逃走。 还没等他穿过过堂，便有兵丁围了上来。 男子正欲往怀里去摸……不知是不是摸道符之类。 “困！”韩献手中掐诀。 男子双手立刻被无形地力量反绑在身后。 “谁？都是同道中人！为何要为难自己人？”男子没看见在食肆里坐着的韩献。 萧昱辰的亲兵赶来，把客栈与食肆里剩下的掌柜、小二、以及当时在食肆中坐着的食客，全部都押解回去查问。 温锦也趁乱出了空间，来到韩献和周凌风，以及坤元身边。 “今日好险！” 坤元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小弟子道法不怎么样，警惕性是真高。 “若不是半路突然出来个酒鬼，把他撞了，我或许还跟不到这里。” 温（酒·鬼）锦低头笑了笑。 “只是他们怎么撇下他一个，都跑了？他是被其他人给抛弃了吗？”坤元问道。 温锦轻咳一声，“带回去审问一番，或许能问出点儿什么。 “不过，也不用抱太大希望，现在能被我们抓住的人，都是被抛弃的，他们知道的东西，一定很有限。” 韩献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看着坤元。 “韩道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我没有泄露消息给青城山的人！”坤元脸涨得通红，急忙说道。 韩献摆摆手，“我没怀疑你，别多想。” 余下的人员被收押以后，温锦等人回到宫里。 温锦忽而拿出一本册子。 “这是我在那青城山弟子的房间里找到的。” 温锦把册子递给萧昱辰。 萧昱辰翻开一看，微微一愣。 他继续往后翻看，越翻脸色越凝重，看了一阵子之后，他忽然将那册子摔在御案上。 他更是气得拍案而起。 御书房中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萧昱辰。 好久都没见过皇上如此生气了。biqμgètν 皇后娘娘给他看得是什么册子啊？ “来人！把这份名册誊抄两份，下发于内阁和六部！将这些官员全都罢黜，永不得录用！” 萧昱辰愤然道。 御书房几人暗暗吸气。 看来那册子，是一本名册……而且是官员服用“神仙散”的名册！ 没想到，娘娘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能拿到这样的名册！ 朝中什么人沾染了这“神仙散”，一下子就全知道了！ 殿中几人，纷纷向温锦头来钦佩的目光。 只有坤元一脸疑惑……明明是他在跟踪那个青城山弟子，娘娘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名册的？ 而且，娘娘怎么会出现在被包围的客栈那里的？ 难道是娘娘带着皇上的亲兵前往的？可是…… 还没等坤元想明白。 温锦清了清嗓子道，“臣妾还有些想法……” 萧昱辰听闻她温和平静的声音，那直冲脑门儿的怒火，顿时平复了许多。 他舒了口气，“皇后但说无妨。” “皇上如今罢黜这些官员，的确能起到敲山震虎之效。 “我们可以推测，云岚道人之所以派了弟子，下山售卖此药，一来是想打入我朝廷内部…… “此药可侵蚀官员们的意志，让他们无法再忠贞为朝廷效力，腐化我朝廷中的中坚力量。 “其二，他也是为了挣钱。虽然修行之人可能把钱财当做俗物，但他若要达成一定的目的，少不了要用到这俗物的时候。” 温锦缓缓说道。 她声音不疾不徐，萧昱辰愤懑的脸色，也逐渐平静下来。 “既如此，我们不如把这些官员全都集中收押。帮助他们解除药物依赖。 “集中关押的好处是，一来，可以让他们看到彼此药效发作时的丑态。 “二来，可以追问出这些官员知道的情况。三来，可以帮他们戒断药瘾。 “不是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他们能经历痛苦之后，彻底戒除药瘾，也许就能长存警惕之心，永世不再沾染这东西。” 温锦说完，殿中几人，纷纷点头。 萧昱辰也深吸一口气，“就按皇后说的办！” 萧昱辰命人将这名册，誊抄了几分。 并且，他派出自己的亲兵，直接拿着他的手谕，到京都各个衙门口抓人。 能买得起“五石散”的官员，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这么一通抓人之后…… 大梁的朝廷，直接瘫痪了整整三天，无法办公。 就连朝会，都少了一大半的人。 萧昱辰直接启用了许多女官顶上。 尽管老派的官员们反对……但他们反对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 人少，实在不占优势。 女子力量，借由这样的机会，进入大梁朝廷……这是连温锦都没有想到的。 她当初建议萧昱辰集中收押官员时……完全没往这上头想，她也绝没存这样的私心。 但事实证明——女子在面对“诱惑”时，是比男人更经得住考验的！ 收押的那么多官员中，没有一个女官！ “这份名册，是这个青城山弟子自己悄悄记录下来的，”温锦翻着誊抄来的名册，分析道，“什么时候，哪位官员，买了多少‘神仙散’，何时他会用完，需要再买……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销售人员’，他实在太用心了，这是‘销冠’的人才啊。ъitv “不过这东西，肯定是他自己偷偷记录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有这东西。否则他们离开的时候，这名册绝对要带走。 “也就是说……这名册之外，还有更多大鱼！” 第761章 直击要害！ 温锦叫韩献，周凌风和坤元，盯紧了集中关押官员那牢狱。 捱到第三天，就有人熬不住了，顾不得这是集中牢狱，好多熟人看着呢…… 他们竟当众暴露出各种丑态。 有些人把自己的衣服脱光，有些人满地打滚，还有些人直接被体内的邪火给掰弯了…… 那些还有一丝清明，没有被药物完全控制的人，不由地泪流满面。 “皇上！罪臣辞官！罪臣自知罪大恶极，已不配在朝中为官！罪臣辞官，求皇上恩准……biqμgètν “辞官之前，臣愿说出当初带臣沾染这‘神仙散’的那官员！是他带臣跳入了火坑啊！” 坤元听到这话，立刻把这人提了出来。 叫人做笔录，叫这官员把知道的都说了。 询问清楚，做好清晰的笔录之后。 坤元给了他一颗蜜丸，“这蜜丸是解除瘾症之药，不但能去除你身体上的不适，连意志上的依赖，也能一起摆脱掉。 “你先回去大牢里观察，待确定你已经摆脱药物控制之后，就可以放你离开。” 这官员将信将疑的服下这蜜丸。 唔……甜甜的，还挺好吃。 他回到大牢里，忽然觉得，身体似乎被一种温煦的感觉包裹着。 这牢里虽然如今关押了许多人，人满为患。 但却对阴暗、潮湿的环境并没有任何帮助。 甚至因为人多，恶臭熏天。 但服下这蜜丸之后，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这跟服用“神仙散”的燥热不同，这种暖是温煦的，舒缓的，让人身心平静的。 牢里自然也有他交好的友人，他把这事儿跟自己的友人分享了。 “你只要咬出你的上线，或是你知道什么，你供出来，只要你说得是真的，他们就会给你这种药。 “真的能摆脱依赖，你看我，已经整整一天了，我可曾有犯过瘾？”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就有人效仿他。 坤元变得越来越忙碌。 同时，他搜集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甚至一些身居高位的老臣，都逐渐被拉下了水。 而那些用自己知道的消息、情报，交换治疗药物的人，逐渐发现…… 给他们发的这药，真的可以戒断瘾症。 不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身体上，没有难受的感觉了，他们不再燥热烦闷，不再欲火攻心。 心理上，他们不再思维混乱，念头一个接着一个。 反而是在大牢这样脏乱差的环境下，也能心平气和了。 “这药，可比‘神仙散’神多了。” “而且这药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依赖性！我一共难受了三次，皇后娘娘那亲信，给我了三次药。 “我再也没难受过了……” 那些没有服过药的人，看着曾经和他们一起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同伴们，现在已经脱离了火海。 虽然，大家还被关在一起。 但人家就像“开悟”，遁出红尘俗世，四大皆空了似的！ 总之，看着人家那平静安详的样子…… 挣扎在药物依赖之下人，更加煎熬了。 有些人甚至把自己浑身都抓烂了，他身上燥热的，甚至想溺死在便桶里。 “你为何不招供呢？你知道什么消息，自己如此难受了，还想维护推你入火坑的人吗？” 同一个牢房的狱友劝他道。 这人欲哭无泪，“我不知道什么消息啊，我知道的消息，其他人早就说过了，他们比我知道的还清楚呢……” 狱友看他实在可怜，“要不你试试替他们出主意？你能想到什么点子？或者……实在不行，你拿出自己的家财来，向他们买一颗药。哪怕一颗，都不至于让你这么难受了！”biqμgètν 这人闻言，立刻从地上弹身而起。 他使劲儿荒着牢狱的铁门，甚至拿自己的头往铁门上撞，“我想到了！想到了！” 其他人只见这人被带走，也不知他究竟是想到了主意，还是交出了家财…… 总之，他回来的时候，是梳洗一新，还换了干净朴素的细棉衣服……他原来的衣服，早被他自己扯成碎布了。 “不人不鬼地走，如今是个人样的回来了！皇上与娘娘还是宽宏啊！” 牢里的人，不由感慨道。 那些已经服用了三次，或者四次药物，并且观察了很长时间，已经确定没有药瘾的人，开始被放出牢狱。 其他人，更是羡慕坏了。 在外头的时候，人的欲望就像个无底洞，想要钱，想要权力，想要美色，想要……想要的东西很多。 但进来以后才发现，能自由自在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都无比美好！ 牢里的人，看到别人已经得回了自由，不由大受鼓舞。 有消息出卖消息，有钱出钱，有主意出主意…… 坤元就这么搜集，上报……虽然当初，让那客栈里的人跑了。 但现在，这群人，除非已经逃出大梁境内。 否则，都陆续落网。 更是牵出了他们之前没有预料到的许多明线、暗线。 拔出了朝中的一些埋得很深的钉子。 “神仙散”并不是便宜玩意儿。 借此，更是查出了好些灰色收入很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官员。 贪腐问题，是几千年来，历朝历代的大难题。biqμgètν 经过这么一番肃清，朝中氛围，倒是清廉了许多。 温锦他们顺藤摸瓜的一路追查，甚至发现了一条埋在宋国的“线”。 如今宋国国君，是他们的老熟人刘子业。 温锦立刻修书一封，令飞鹰传书，给宋国皇帝，陈明邪道作乱，危害朝纲之事。 宋国皇帝刘子业倒是反应迅速，他立刻让飞鹰带回了他的关切询问，并且派出使团快马加鞭来梁国学习“先进经验”。 他们在宋国朝廷之中，也好如法炮制。 宋国更是出钱，高价购买了梁国医治“神仙散”成瘾的特效药。 宋国是大平原国，鱼米之乡，相当富庶。 他们不查不知道，一查方知，在朝中“神仙散”成瘾症，竟然比梁国还要严重。 单单是从梁国购买特效药，国库都多了一大笔开支。 不过刘子业并不担心，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有钱买神仙散的官员，能没钱买医治之药？ 学习梁国经验，并且他们这边，交代了消息、或是出了主意之后，才有了出钱买药的机会。 “咱们这药，乃是国库出钱，在梁国手里买来的，你们不出钱，难道指望天上掉下来药吗？”宋国官员如是说。 梁宋两国，对“神仙散”的严厉打击，以及集中管控的措施。 让这些官员亲眼见识了被药物控制的丑态，人活一张脸。 被药物控制之下，真是毫无尊严！ 众人见识到这种危害之后，对“神仙散”都有了防备之心。 神仙散在这两国的销售渠道，一下子就被击垮了。 青城山的云岚长老，听闻各地方子弟传回的消息，不由勃然大怒。 第762章 一场“空间灾难” “师伯，现在陈国还在对咱们的人紧追不舍！他们声称，我们的人，夺了他们陈太后的寿辰礼。 “一直在围追堵截，要缉拿我们的人！”几个坤字辈儿大弟子目光焦灼的看着云岚道人。 云岚道人面前摆着一方盒子。 盒子里放着大大小小的金刚石，这金刚石的确是漂亮，晶莹剔透，有无色全透明的金刚石。 还有浅粉色的，浅蓝色的，浅橙色的…… 但这么一盒子的金刚石，绝不可能是送给陈太后的寿辰礼啊？ “据说，梁国送给陈太后的寿辰礼，是打磨好的‘钻石’戒指。还有茶叶、百年纯酿的美酒、甚至有延年益寿的丹药？咱们截回来的，就单单一盒子石头！他陈国还紧追不舍？！”云岚哼道。 “师父，徒儿打探到。真正前往陈国送寿礼的队伍，已经到了陈国国都。 “是梁皇上的表弟沈家的世子带队前往，他们扮作了商队。我们被这一盒子金刚石的能量，以及梁国数以千计的骑兵扰乱了视线！截、截错了……” 一道士说完，另一道士立刻打断他。 “也不能说截错，咱们要的不就是这能量超乎寻常的金刚石吗？咱们要那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没用呀！” 别的道士则说，“咱们没截她的寿辰礼，她也收到了真正的寿辰礼。却还对咱们的子弟，紧追不舍，这不是太贪得无厌！太过分了么？” 云岚听着他座下弟子们吵来吵去。 他的脸色愈发不悦。 “陈国追得我们底下的小弟子们兵荒马乱，东躲西藏。 “梁国、宋国又切断了我们神仙散的销路。 “宋钦一死，宋韬立刻把宋家的铁矿、盐矿、商路、大德兴商行全都夺了回去！ “咱们已经没钱可用，没人可用了！没钱没人，还如何扩大我青城山道派？” 弟子们的这一句句争执，就像一记记重锤——生生捶打在云岚道人的心头上。 “温锦……不能留了。” 云岚道人幽幽说道。 座下弟子闻言一静，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他。ъitv “师父……” “师伯……” 云岚道人摆摆手，“最初是看重她的能量高、纯粹，才一直没有对她动杀念。 “但如今看来，留着她，是扩充我青城山道派的一大阻力！若不是她，也许齐国早就在我们的助力之下，取胜了。 “如果不是她，宋家也已经收为我道派所用…… “正是因为她一次次的搅合……” 云岚道人还没说完。 跟温锦交过手的几个坤字辈儿道士连忙拱手道，“她的道法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似乎既有我派的风格，也有其他道派的法门。上次我们与她交手，她只是防御，并没有反击，就耗尽了我等的道法精力……若要杀她，恐怕……” 几个师兄师弟相互交换了视线，不由纷纷摇头。 “那女子虽年轻，却不知其修为深浅，不好对付呀！” “是啊，对付她，恐怕只能智取……” “呵……” 云岚道人冷笑一声，“智取？你们以为，咱们一直在做什么？” 众人顿时脸色讪讪。 他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不正是智取吗？biqμgètν 可是他们取到了什么？ 损兵折将、弹尽粮绝、没钱没人、渐入窘境…… 云岚道人闭了闭眼睛，“你们不用担心，这次，我亲自动手。尔等为本尊护法！” 云岚道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 大梁皇宫，温锦正在安睡。 她的意识忽然被吸入空间，惊醒过来。 温锦睁开眼睛，还有些茫然。 “我不是正在睡觉吗？” 她试图出去，却发现，自己好似又被困在了空间之中。 “怪了？之前被困空间，是因为我过度使用精神力，过度使用空间。 “而现在，我根本没用空间啊？我在睡觉啊？！” 温锦甚至怀疑，空间是不是“中病毒”了？怎么就出不去了呢？ 她还纳闷儿之际，忽然发现…… “这是怎么了？” 她疾走到灵泉水旁，清澈的灵泉水，竟然咕嘟嘟，从水底冒出像墨汁一样的黑水。 灵泉之中生机勃勃的红莲、紫莲竟相继枯萎。 那如碧玉一般的莲叶，迅速变得枯黄，有些甚至焦黑。 荷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变黄。 莲蓬更是随之变黑，腐烂。 温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不可能！这是噩梦吧？醒醒！温锦，你快醒醒！快醒过来呀！” 温锦猛掐自己。 她感觉不到疼。 她甚至抬起手臂，咬了自己一口，然并卵，感觉不到疼，当然，也没有离开这可怕的“梦境”。 她一直以为，灵泉空间是无敌的。 并且是他人不可能知道，也不能觊觎的。 这是上苍给她这穿越者的，得天独厚的福利。 眼前这一切，是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的事儿。 “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干净清澈的灵泉水，渐渐变得浓黑，腥臭…… 紧跟着，空间里大片大片果树，也相继枯萎，死亡。 原本硕果累累，把粗壮的树枝都压弯了，看着满枝头丰收的喜悦…… 此时却是满目疮痍。 果子噗通噗通掉在地上，发黄，干瘪…… 她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良田，她整整齐齐的名贵草药地，菜畦，花园…… “不要，不要……” “停下来！停下！” 温锦茫然无力地看着这一切。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要出去，只要我离开空间，或许就会好一些？”ъitv 她闭目，想象着自己已经离开空间。 尝试数次，毫无作用。 “不对不对，冷静下来，我得用意志力，用意识控制空间，阻拦这样的破坏……” “也许这只是幻觉，是空间对我的新的考验！” 温锦调整心态，集中精神，试图阻止这一场“空间灾难”。 空间里的“枯死”进程，果然停了下来。 温锦睁眼看去，远处的果园、良田，似乎被保住了。 她又集中精神，试图清理变黑变臭的灵泉水。 但灵泉水发生变化之前……她自己先发生了变化！ 她变小了，她的整个身体像是在缩水。 原本合体的衣服，忽然变宽变大了。 温锦低头，惶惑地看着自己。 她在变瘦，变小，像是在……逆生长！ 第763章 有事，她真敢上！ 温锦惊愕地发现，自己真的在逆生长。 她的身体渐渐缩水，变成少女。再接着变成了小孩子，再然后…… 她成了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 温锦：“……”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这个时空。 难道这样的逆生长是要送她走？ 还是空间遭遇了她不曾知道的攻击？ 她如今身体变成了“婴儿”，意识能力，还能挽救空间，或者说……挽救自己吗？ 温锦念头刚过，忽然觉得左肩头很痒。 她扭过软乎乎的婴儿脸，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左肩头…… 一只小小的红莲花，从她的左肩头缓缓的长了出来！ 温锦愕然瞪大眼睛。 那是她身上像是胎记，又像是纹身的红莲花。 实则是她穿越而来，就戴在身上的空间入口啊！ 这莲花是她连通空间的一个“结界”。 现在，红莲花从她肩头的肉里，生长出来了……意味着什么？ 空间要离开她了吗？ 温锦费力地抬着脑袋，四下看去。 近旁的空间，一片死气沉沉。 只有上上次，空间被洪水摧枯拉朽的冲毁后……出现过这样的死寂。 但那次，灵泉水并没有被污染。 灵泉水以及灵泉里的红、紫莲花，都没有受到伤害。 所以空间很快就恢复了活力。 但这次则不一样，最先被污染、被摧毁的正是灵泉水。 这一会儿功夫，一朵小小的红莲花，就从“小婴儿”的肩头长了出来。 温锦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空中出现了一只大手，这只手里还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匕首一下子朝她扎过来。ъitv 温锦惊呼一声，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 “呜哇呜哇……” 是婴儿的啼哭声。 温锦：“……” 那只匕首并没有冲她的咽喉来——却是冲着她的左肩头。 匕首想要将红莲花，从她的肩头剜出。 温锦极力挣扎，但一个小婴儿的挣扎，不过是手脚胡乱挥舞而已。 她的小胳膊，几次差点挥到那匕首的刀刃上。 “放！放开！她！” 一声呵斥，乍然响在耳边。温锦和那握着匕首的手，都愣了一下。 这画面很诡异，温锦作为一个小婴儿，躺在大人的衣服里，肩头冒出一朵红莲花。 她面前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只有手，看不见手的主人。 一声奶娘奶调的呵斥，把这一副诡异的画面定格。 温锦扭脸儿看过来。 只见比她现在大上一些的女儿玥儿，正手脚并用的爬过来。 “别过来！玥儿！去找……找韩献、周凌风！你别过来呀！” 温锦大喊，但她发出的声音却是，“呜哇哇……呜呜哇哇……” 这声音没能阻止玥儿。 玥儿麻利地爬到她身边，死死的抱着那只手，她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她那一口小奶牙，估摸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也不过是在那只手上，留下了一圈牙印，甚至都没能咬破皮。 那只手将玥儿甩开。 玥儿被甩出十几米远，重重地拽在地上。 温锦尖声大叫，没人能听懂她叫的什么……她自己也听不懂。ъitv 玥儿被摔得不轻，但这孩子，打出生就皮实。 她竟然没哭。 不但没哭，她又手脚并用的爬回来，她速度很快地爬到温锦身边，手脚并用地跟那只握着匕首的手搏斗。 “玥儿，你别管我了，你快出去吧！你快走啊！” 温锦呜呜地说着。 玥儿充耳不闻，当然，她恐怕也听不懂。 眼见她已经驶出吃奶的力气，却远不是那只手的对手…… 她忽而俯身趴下，牢牢地将小婴儿护在她身子底下。 “不能……挖走，阿娘……会死。” 她看着温锦的眼睛道，“别怕，玥儿……保护！” 那只大手握着匕首，猛地捅了下来！ “不——”温锦嘶声喊道。 但她却无力阻止。 她甚至没有玥儿的力气大，她推不开压在她身上的玥儿。 玥儿咬着牙…… 这孩子这么小，哪里来的这样执着的心性？ 那只匕首捅进了玥儿娇小的身体。 玥儿死死咬住牙关，她没哭，没叫，反而对着温锦笑。 “玥儿，长大……保护……阿娘！” 她咧嘴笑，竟然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泪水模糊了温锦的视线。 她痛彻心扉，泣不成声…… “我不要你保护！是阿娘应该保护你！”温锦在心里大声咆哮。 忽而，她觉得肩头一阵温热。 她扭头一看。 玥儿的血滴滴哒哒，滴落在她肩头的红莲花上。 那朵红莲花染了血的颜色，瞬间变成了血莲，红得妖冶，红得刺目。 它原本是半开的花苞。 但玥儿的血滴落其上，它却仿佛被滋养。 “砰——”地一声，血莲绽放，光芒耀眼。 “啊——” 温锦听到一个苍老的男声，惨叫一声。 那只握着匕首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空间里响起了熟悉的吟唱声。 她肩头的血莲，无风却兀自摇摆。 它随着那吟唱声，轻轻妖摇晃着。 温锦只觉，呼吸间那种腥臭的味道没有了…… 取而代之，她又嗅到了淡淡的荷香。 她隐约听到了自己关节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再后来……她就记不清了，她似乎陷入了混沌之中。 但她知道自己最后做的一件事——她伸出自己又胖又短的小胳膊，紧紧地抱着玥儿。 玥儿，玥儿，她的女儿，她的小棉袄…… 有事儿的时候，她真敢扑上来啊！ 她才那么小！谁要她来保护啊？ 该是她这做母亲的，保护孩子才是…… 温锦渐渐迷失意识。 “锦儿，锦儿？醒醒！” 有人在推她，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阿娘，阿娘！” 清脆如银铃一般的，小女娃的声音。 温锦唰地睁开眼睛，心头怦怦直跳地朝那声音看去。 小公主玥儿，已经被宫人收拾打扮好。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梳了两个小揪揪，小揪揪上装饰着两个赤金的小蝴蝶。 她脑袋一晃，那两只蝴蝶的翅膀就会轻轻闪动，好像振翅欲飞，又闪亮，又可爱。 “玥儿？”温锦狐疑地看着趴在床榻旁的女儿，“玥儿！” 温锦一骨碌爬起来，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感受到她温暖柔软的小身体，感受到她胸腔里有力的跳动，温锦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也疑惑起来…… 之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一场噩梦？ 第764章 九死一生 萧昱辰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一旁，目光灼灼看着他的妻女。 “不是说，今日要早些起来，迎雀爷他们带货物回来的吗？” 温锦点了点头，“我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有些头痛。皇上安排礼部人去接吧，我想再睡会儿。” 萧昱辰狐疑地看她一眼，伸手来摸她的额头。 “哪里不舒服？传太医来看看？” 温锦摇摇头，轻笑，“我自己就是大夫，看什么太医？昨晚失眠多梦，大约是高兴得了。”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真的没事？” “没事，再睡一会儿就好。”温锦道。 萧昱辰点点头，“朕去一趟朝会，很快回来。” “没事，不用着急。”温锦拥着被子，靠在床头硕大柔软的枕囊上。 玥儿踢掉鞋子，蹬蹬爬上床榻，钻进被窝，依偎在她身旁。 “陪……娘娘。” 许是“母后”的发音，对玥儿来说，还有点儿拗口。 她有时叫阿娘，有时还会跟宫人一样，叫“娘娘”。 萧昱辰和温锦从不给她纠正这些小问题，他们都觉得，孩子太小，没必要把细枝末节的规矩，也搞得那么严苛。 玥儿软软的小身体，靠在温锦的身上。 温锦搂着她，意识进入空间查看。 一切都仿若是她的一场噩梦。 空间里的灵泉水干干净净，并没有一点黑色，更没有腥臭。 红莲和紫莲，都开得繁盛，硕大的花盛开如同大海碗。 果树上的果子挂满枝头，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 药园菜畦整整齐齐，叶子绿油油的，成熟的果实饱满发亮。 温锦越来越茫然…… 难道真是她的一场梦？ 那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bigétν 已经穿越来这么长时间了，她今时今日，因为地位的不断攀升，以及对这个世界、这个时空的影响越来越大，所以，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吗？ 温锦正琢磨的时候…… 忽然被一抹猩红，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朵血莲！ 并没有长在灵泉水中。 反而是长在地上。 它生长的地面……不就是“噩梦”之中，她倒下时所躺的那地方吗？ 温锦瞪大双眼。 “不是梦！” 她立刻用全部意识离开空间，她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女儿。 “玥儿，你……怕不怕？” 玥儿嘻嘻一笑，“不怕！保护……娘！” 温锦心中，咚咚如擂鼓一般。 她知道！玥儿知道！那不是梦！ 温锦很快蹙起眉头，既然不是梦……那么那只握刀的手，是谁的手？ 他竟然能进入空间，伤害自己和玥儿，此人不可小觑！ 他虽被血莲的光芒逼退，但未必不会再来。 他既然觊觎空间，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bigétν 温锦目光温柔，但心情复杂地看着玥儿。 她两手发颤，轻轻解开玥儿的小衣裳。 她想看看……玥儿在那“噩梦”之中，受了很重的伤，是她的血滴落在莲花之上，才激活了血莲。 “咯咯咯……” 玥儿怕痒，温锦一碰她，她就笑个不停。 “让母后瞧瞧。”温锦其实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 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是不疼的，看她脸色也很正常。 温锦掀开她的小衣服，不由地生生一愣。 “嗬……这？” 温锦愕然瞪大眼睛，看着玥儿。 玥儿仍旧咯咯笑个不停。 但温锦却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在玥儿受伤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朵小小的莲花。 与她空间里，长在地上的血莲，颜色、形状都差不多。 温锦有点儿恍惚…… 她一时分不清真实和梦境了。 “救娘！”玥儿挺直了小身板儿，拍了拍胸口，“哥哥、玥儿都！长大！” 虽然她说着不太标准的倒装句。 温锦还是能听懂，也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温锦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好孩子，以后不许冒险，不许为了娘牺牲自己！听到了吗？” 玥儿抱着她的脖子，咯咯直笑。 “娘娘，国师和韩太傅求见。”逢春在殿外说道。 他们不来，温锦也正要找他们。 温锦先把玥儿的衣服收拾好，至于她肩头的莲花印记，是不是又一个“芥子空间”，温锦现在还没时间研究。 她更衣梳洗，来到前朝宫殿，见韩献和周凌风。 同韩献和周凌风一起来的，还有坤元。 三人面色紧绷，脸上尽是担忧焦灼。 “娘娘，您……您没事儿吧？”周凌风嗓音发干地问道。 温锦眯着眼睛，轻叹一声，“九死一生。” 三人身形一震。 坤元更是直接白了脸，“娘娘……” 温锦冲他们摆摆手，“不必担心，现在算是死里逃生。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温锦的坦然乐观，叫三个人脸色稍缓。 “昨夜，韩某与周道长，坤元道长，都观测到了紫微星异动。 “韩某卜卦，娘娘有危险！只有东南方向，有一个出口！但宫里已经宵禁，且我们也不知那‘东南方向唯一出口’指得是什么。 “所以，今日一早，在朝会上告假，急匆匆来见娘娘……” 韩献说着，略带疑惑地看着温锦。 “所以，娘娘是如何摆脱困境的？” 温锦道，“这事儿回头再说，你们可知加害我的人是谁？” 谁知，韩献和周凌风都看着坤元。 坤元脸色局促道，“以娘娘的道法修为，此人只能是云岚师伯。其他几位师伯、师叔、还有我师父，他们要么已经得道飞升，要么就闭关不理红尘俗世。所以，青城山才会落入云岚师伯之手。” 韩献摸着下巴，看着周凌风。 周凌风皱眉回看他。 “你师父不像是会闭关，不理道观之事的人。他是飞升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韩献问。 周凌风寒着脸，“贫道已经被逐出师门，没有师父。” 韩献呵呵一笑，“说正事儿呢，你怎么又使起小性子了？” 周凌风无语地看他一眼。 韩献摸着下巴道，“会不会是云岚，把他们都给藏起来了？就算他们已经不理道观中的俗事，也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连问都不问吧？”bigétν 周凌风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冷漠，“不知道。” 一旁地坤元倒是皱起眉头，微微颔首，“不是没有可能……” 温锦脑海里灵光一现。 她忽然道，“既然我已经‘九死一生’，那么对方，就是你们说的云岚道人，他会不会也受了伤？倘若他就是罪魁，如今他若受伤，岂不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机会？” 第765章 无法撼动的是爱 温锦何止是想乘胜追击？ 她更是想为女儿，为自己报仇！bigétν 她的灵泉空间，被“摧毁”成那副样子，当时她心如刀绞。 那种绝望、受伤、痛惜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 直到玥儿出现在空间，那么小的孩子，拼死护她……更是让她又后怕又自责。 当然，也有浓浓温情。 儿女对她的爱护，远远超过她的预料。 她一直以为，父母爱孩子天经地义。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么小的孩子，会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去爱母亲。 想到“噩梦”中的场景，她仍觉眼眶湿润。 “就趁现在，围攻青城山道派，如何？”温锦猛拍凤椅扶手道。 韩献抿着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周凌风从怀里摸出六枚破铜钱，似乎要占卜。 只有坤元这个年轻人眼睛一亮，“是个好时机！大好时机！如果错过这时机，恐怕再想将被云岚师伯蛊惑的子弟们一网打尽就难了！” 韩献和周凌风都看着年轻的坤元。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后生可畏。” 温锦当即起身，传令宫人随她一起去朝会等着，等萧昱辰一下朝，就立刻向他奏明此事。 为她，为女儿报仇！ “还请三位，赶紧准备，对付道法师，三位才是主力。”温锦道。 三人连忙拱手道，“在娘娘面前，不敢居功，娘娘才是主力呢。” 温锦想了想，还是给三人一人一颗灵气结丹的那种白色灵珠。 韩献和周凌风虽然已经多次服用过这种灵珠，但越是了解，越是珍惜，两人眼底直放光。 坤元第一次见这东西。 上次温锦给他的蜜丸，以及让他给官员们下发的治疗“神仙散”依赖的蜜丸，都已经叫他觉得神奇无比了。 看着两位道法上的前辈如此激动热忱，他也连忙双手捧着那一颗小小的，豌豆大的灵珠。 待温锦前往朝会时，坤元狐疑地看着两位，“两位兄长，这灵丹……” 坤元话没问完，就见两人齐齐服下灵珠，盘腿打坐。 坤元挠了挠头，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服下灵珠。 “嗬……” 这充沛的灵气，直灌入他的天灵盖儿。 他浑身一震，顿时觉得自己灵气爆棚。 而且这灵珠竟然入口即化，如一股仙气，在自己浑身蹿行…… 他也连忙盘腿打坐，赶紧运化这充裕的灵气！ 这般纯粹的灵气，就是在青城山最适合修炼的后山，也没体会过呀！ 温锦去寻萧昱辰时。 青城山附近的那个新道观中…… 坤字辈儿道士们，十分担心地看着云岚道人。 “师父……” “师伯……” 只见他脸色发黑，嘴角有一抹血，蜿蜒流下。 他的手也发黑，右手上还出现了两排小小的牙印。 他浑身颤栗不止，像是受到了无形的道法攻击。 这道法攻击的能力太强，以至于他身体无法承受，即便有这么多人护法，他也无法清醒过来。 “现在怎么办？” “用金刚石！” “咱们每人拿一块金刚石，这是自然界最硬，能量最纯粹的元素。以此帮助师父，定能助师父摆脱危险，尽快醒来。” 几个道士来到云岚道人的面前。 那一盒子金刚石，就在他面前放着。 道士们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想伸手，又都不太敢伸手。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坤鹏道人身上。biqμgètν 坤鹏道，“我们这也是为了师父……” 话音未落，他伸出的手，就被一只黢黑的手，一把抓住。 众人吓了一跳，朝那只“黑手”的主人看去。 只见云岚道长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但他已经醒了。 他目光发直地看着伸向盒子里金刚石的手。 “别动！” 坤鹏连忙缩手回来，“师父别误会，弟子们是想……” “我悟了！我悟了！还有一种能量，是比金刚石的能量更纯粹，更强大，无法撼动的……” 云岚道人喃喃说道。 众人一听，目光灼灼看着他，“师父（师伯）……你快说说，是什么？” 云岚却摇摇头，“说了也没用，必须修心，不修心无法达到那等境界……我们寻找的捷径，在真正的‘道’面前，不过是歧路而已！是歧路啊！” 云岚声音孱弱地感慨道，且他说话间，眼眶湿润，竟落下一滴泪。 坤字辈儿，追随他的这些道士们，面面相觑。 有些挤眉弄眼，打着“眉眼官司”，无声询问： 师伯这是怎么了？受到刺激了？还是单纯不想把金刚石分给咱们？ 当初说好的，论功分配，但凡出力，这金刚石人人有份儿。 可现在呢？ 云岚道人一边挤眼泪，一边把那盒子合上，把一盒子金刚石都紧紧地抱在他自己怀里？ 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 那不是顿悟的泪水！而是鳄鱼的眼泪！ “走，你们几个，护送我离开此处。 “他们已经来过，这里的位置也暴露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定会再来围剿！ “如今我未必是她的对手，我们先一步离开，其余子弟，也尽快撤离！” 云岚道人吩咐道。 坤字辈儿的道士闻言，立时各有想法。 “我们护送师父，师弟几个带领大家撤离！” “不行不行，还是我们护送！师兄几人有经验，师兄组织子弟们撤离！” 他们为谁护送云岚道人撤离，争执起来。 这里头的缘故，根本不用猜……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 云岚道人看起来受了重创，他脸色黑气沉沉，说不定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带着金刚石，且刚刚还有“悟道”。 跟着他，那好处是明显的呀！ 他撒手人寰之前，难道会瞒着自己“悟道”所得？ 他走了还能把金刚石都带走？ 所以，这些道士们都想护送云岚道人，而不愿留下来组织弟子们撤离。 就在他们争执不下，云岚道人要被他们气得再度吐血之时。 外头子弟忽然惊呼道，“不好了，师父，师尊！我们被包围了！来了好多好多官兵！” 众人微微一惊。 “官兵？不是同道中人？” “官兵焉能困得住我们？” 道士们还没得意完，就听得外头，似乎漫山遍野都是人。 “快去，快去看看！”云岚擦了擦嘴角又被气出来的血，黑着脸吩咐自己的徒弟们。 那些追随他的师侄们，到了这关键时候，他不太能指挥得动。 他自己的徒儿出去一看，不由愕然。 “师父，师父！似乎是皇帝的亲兵，御林军！漫山遍野都是人！” ъitv 第766章 正面交锋 云岚道人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他看了底下众多仰望他的徒弟徒孙们。 “莫慌！他们都是普通人，御林军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而我们是修道之人，岂会怕他们？” 云岚说完，便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他知道，单靠说服，是没用的。 得叫这些徒弟徒孙们亲眼看见，才能打心底里信服。 “破——” 他厉喝一声口诀。 漫山遍野的御林军，竟被震得摔倒在地。 有些甚至从山坡上，骨碌碌滚了下去。 “师父厉害！” “师尊厉害！” 云岚咳咳咳，又咳出一口血来。 “唉，刚才斗法受伤，否则这些人，根本不用你们动手，为师一人便可让他们后悔来到此地！ “让他们怎么来，还怎么走！咳咳咳……” 云岚道人，话没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他刚刚那么“亮本事”，显然非常有用。 被漫山遍野的梁国御林军吓得面无人色的小道士们，瞬间恢复了勇气。 “尔等凡人，速速退去！” “此乃方外之人，修行之地！勿要叨扰！” “速速退去，否则就是与道观为敌！道观心存悲悯，但不容挑衅！” 道士们用了法术，喊得非常大声。 用道法放大的音量，回荡在山林之间，震得山林鸟兽惊慌四散。bigétν 但萧昱辰的御林军训练有素，并未被起头这一点小小的骚乱吓坏。 他们很快又列队整齐，手持刀枪弓箭，也冲着道观里喊，“尔等速速投降！” “投降不杀！凡以邪术抵抗者，格杀勿论！” 虽然御林军的声音，没有被道法加强。 但他们人多呀！ 这词儿可能是提前通知好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齐喊声音大！ 他们齐声喊出来，声势浩大。单从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道士们。 “我们是道法者！他们杀不了我们！” “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师尊一招就就叫他们溃不成军！” “不要怕！青城山弟子们！冲啊！” 青城山的弟子们手中或拿三清铃，或挥舞桃木剑，还有人抛出明黄色的道符。 一时间，他们的恐惧、担忧，都被云岚道人那一招儿，给驱散了。 只是他们没看见。 在众多御林军的包围圈之外，一团白雾被风吹散。 白雾之中，出现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中，男女老少皆有。 温锦抱着玥儿，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 太子殿下的“赤兔马”，打着响亮的鼻鼾，扬了扬蹄，遥望着远处的道观，亦是战场。 “果然！”韩献摸着胡子说道，“娘娘和公主，往这儿一站，他们道法就失灵了！” 坤元兴奋地点头，“难怪说，要先让御林军来，再让公主和娘娘来！” 周凌风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胖乎乎，体格健壮的小奶娃。 “贫道以前……是不是见过明玥公主？”周凌风歪着头，凝眸思索，“怎的明玥公主的气息，如此熟悉？” 温锦但笑不语…… 见过没有不一定，但玥儿还在吃奶的时候，就曾经在偏殿里，限制周凌风道法的使用。 那会儿直接导致，他第一次落在温锦手里……也注定了他后来，跟温锦作对，一次次的失败！ 能不熟悉么？ 这几个人，在包围圈外，笑眯眯、气氛轻松地说闲话时…… 道观之内，战场之上——可就不是这么和谐了。 道士们勇猛无比地冲上前来！ 他们以为，自己也能像云岚师尊一样，势不可挡！ 让这群肉体凡胎的侍卫，见识见识修行者的厉害！ 可没想到……刚一交手。 他们手中被道法加持过的桃木剑——喀嚓！ 裂了的，断了的，被削了一半的，比比皆是…… 他们的三清铃更惨，有些被夺去，扔在地上踩扁了。 有些直接被抛出人群，不知落在哪堆枯叶丛中。 而他们的道符，扔在这些御林军的身上……就像小孩子拿纸团丢大人一样。 除了搞笑，恐怕也只有激怒大人，这一种作用了…… “师父，师尊……” “这根你们说的不一样啊！” “没有用啊！道法对他们起不了作用啊！”虽然云岚道人出手，给了他们信心。 但这点儿信心，在遭遇了巨大的挫折之后，就像建在海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过来，啥也没有了。 “快走快走！”云岚道人的几个徒弟，立马护送着师父，从暗道离开这新道观。 这道观还是宋钦出钱给他们建的。 暗道，自然也是宋钦叫人设计建造的。 为了保证暗道的密闭性和安全性，宋钦砸了不少钱在这上头。 如今真是起到了保命、绝处逢生的作用。 师徒几人，正在心里暗暗庆幸。 忽然身后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隐蔽的暗道都被发现了？” “快！快用障眼法！”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嗤，“若是道法有用，我们的子弟至于被打得那么狼狈？”bigétν 他们的道法发挥不出威力。 那些道派中的子弟，其战斗力，远远不能和训练有素、上过战场的御林军相比。 更可况这次，可是萧昱辰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为何我们的阵法，对他们不起作用了呢？” “阵法本就对凡人没有作用！更何况，坤元在他们当中！坤元已经背叛师门！” 密道里，顿时没了声音，众人都被一种消沉的低气压笼罩了。 不知是谁长叹一声，“唉……坤元在道法上有天赋，他在阵法上的天赋才更是无人能及……” “我们的子弟，道法发挥不出来，是不是坤元设了什么阵法？” “不像，像是比阵法更厉害的……” 话没说完，他们忽然发现不对劲儿。 “师父呢？”这群云岚道人的嫡系徒弟，忽然找不到云岚道人了！ 听着暗道里渐渐传来人声。 似乎已经有人发现他们，朝暗道里的他们追来。 但他们却弄丢了师父。 他们朝前跑去，所谓“狡兔三窟”，暗道之中有多条分叉口，他们无法使用道法，自然也无法用道法寻找师父究竟走了哪条岔路口。 在暗道外头，韩献、周凌风和坤元则骑马在山间不紧不慢地走着。 “确定出口是在这边？”韩献问道。 第767章 看过猫怎么抓老鼠吗？ “一共有三个出口，一个在山上老道观之中。” 坤元比划着三根指头，“一个是在这山里，还有一个应该是在山下！” 周凌风道，“那我们兵分三路……” “不对。”韩献却摇了摇头，“以云岚道长的性情，他怎么会把这密道的出口，全都告诉座下弟子呢？” 坤元瞪眼道，“韩太傅的意思是，不止三个出口？” 韩献看着他俩，“你们当真不知他的生辰八字？身上也没有任何他的东西？” 两人皆摇头。 周凌风还轻哼一声，“贫道都离开青城山派多久了？能拿他的什么东西，放到现在？” “我可以推演。”坤元说着翻身下马。 他拨开地上的枯枝败叶，把地土当做沙盘，捡了一根树枝当笔，在沙盘上写写画画。 “嗬，你这小师弟还精通阵法之术呢。”韩献撞了撞周凌风的肩膀。ъitv 周凌风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坤元在地上写画的东西。 “东南方位，东行五里，就在山中？” 坤元晃了晃脑袋，“为什么在那儿？在那儿并不利于他离开，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去看看，看你推演地准不准。也看看这阵法之术，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神奇。” 韩献说着，翻身上马，“驾——” 他一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坤元和周凌风跟在他后头。 “那其他三处出口呢？”坤元问道。 “其他三处出口，既然你们都知道，他多半不会走。即便他真的走了，不是还有御林军把守吗？ “他受了重伤，道法发挥不出效力，御林军就可将他拿…… “嘘——” 韩献话没说完，忽然比了噤声的手势。 远远地，他凭借过人的眼力，看见有东西在林间穿梭移动。 他冲身后两位道友打手势，指着那片枝叶晃动的林子。 周凌风和坤元，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两人各自往自己身上贴了道符，这道符可提高他们的眼力。 让他们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也能看见远处密密匝匝枝叶下的真实情况。 但两人忘记了，温锦和明玥公主在此，即便是他们的道法也大受影响。“是个人！”坤元说。 也只能看出来，那密匝的灌木之下，乱窜的是个人。 “必是云岚。”韩献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坤元当即就要打马往前冲。 “诶，别着急！让他跑！”韩献摸着下巴，笑得老奸巨猾，“看他能跑到哪儿去，咱们就在这儿看着他。” 坤元有点儿着急。 但这仨人里头，他是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 前辈发话，他不好不听。 “这儿没山洞，他亦使用不了道法，他能跑到哪儿去呀？ “看过猫怎么抓老鼠吗？都要逗一会儿，耍弄一会儿，才把老鼠咬死的。 “乐趣就在于看那老鼠垂死挣扎，让它绝望，再给它希望……” 韩献笑眯眯地还没说完。 周凌风忽然脸色一正，“老韩！人呢？我怎么看不见了？” “那不可能。”韩太傅笑了笑，定睛去看，“诶？刚刚明明就在那儿的呀？！” 他连忙驱马上前。 三个人翻遍了那一片的树林灌木丛。 但刚刚看到的人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不可能跑掉的，咱不是一直盯着的吗？”韩献挠头。 周凌风和坤元看着他，“猫捉老鼠？先耍弄，再咬死？” 韩献讪讪地，“再找找！那么大个大活人，这儿又使用不了道法，他不可能消失！” “咱们来来回回，已经把这片儿找三趟了。”坤元道。 “可以使用道法了！”周凌风最先感觉到。 其他两人也相继感觉到了。 “怎么回事？是娘娘和小公主走远了？”坤元又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道符，在林子里观察寻找。 “你们在找什么？”山坡底下，越有几百米的地方，温锦跨坐马上，扬声问他们。 周凌风和坤元都目光灼灼看着韩献。 看他放跑了云岚，要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 “呃……我们找云岚道人……” “驾——” 韩献话没说完，温锦就驱马慢吞吞上了山坡。 灌木丛这边无法骑马。 温锦翻身下马，“他躲哪儿去了？” 周凌风和坤元不说话，只拿眼神瞄着韩献。 韩献嘴角抽了抽，“就在这附近，但忽然消失不见了，我们找不到山洞，也没发现什么障眼法……” “跟丢了？”温锦问。 那两人还是不说话，只看韩献。 “呃，啊，是……”韩献老脸微红。 他可不好意思说，他要玩儿“猫捉老鼠”才放跑了云岚。 不用温锦详细描述，他们从天象之中，就看到了温锦昨晚，被云岚偷袭的惊险。 可况，温锦自己也说，是“九死一生”才逃过劫难。 现在他明明能拿下云岚，却因为大意，放跑了温锦要抓的人。 韩献脸上满是惭愧。 “我来试试。”温锦忽而靠在树上，闭上眼睛。 她用意识唤出空间，进而让空间缓缓覆盖在这片山坡之上。 她的意识和空间的配合已经越来越默契。 空间里如果有什么异样，她能立刻发觉。 人的思维，是比光速更快的东西。 加之昨晚那场死里逃生的“梦境”之后，重获新生的空间，似乎比以前更为强韧。 温锦专注的控制着空间，完全覆盖这片丛林密布的山坡。 忽而，她发现了一团黑气。 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从空间覆盖之下来看，就是一团如浓墨一般的黑气。 温锦朝空间里那团黑气走过去。biqμgètν 她停在那团黑气前头，收回空间，睁开眼睛。 咦？怪了。 她面前只有一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 这样的石头，在山林中随处可见，并不稀奇。 “这块石头有什么古怪吗？”韩献问道。 温锦古怪地看他一眼……她还想问呢！ 他们不是道法者吗？他们也看不出来？ 她还以为是因自己“道行”太浅呢！ “推开看看。”温锦站在石头一旁，使劲儿推那大石头。 她可是有空间神力加持的人，虽然这块石头很大，立起来有一人多高。 但在神力加持之下，应该轻松就能推开。 然而，温锦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石头却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韩献他们三个，也上前帮忙。 但石头就像是故意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似的，依旧纹丝不动。 “不对！这是个阵法。”坤元忽然说道。 第768章 这老头脑子转得真快！ 坤元蹲在一旁，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温锦他们三个还在跟石头较劲。 “不行就砸了它？”温锦道。 “推都推不动，砸能砸烂吗？”周凌风狐疑道。 “俗话不是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吗？还说，水滴石穿。”温锦道，“用个凿子凿开它。” 三个人在研究如何对付石头时。bigétν 坤元忽然一拍脑门儿，“贫道知道了！” 他哈哈一阵笑，边笑边跑。 温锦狐疑地看着周凌风，“青城山派有什么怪癖？” 周凌风赶紧摇头，撇清关系，“贫道早就不是青城山派的人了，这估摸是他自己的怪癖。” “再推！” “这次必能推动！” 远处树林里，传来坤元兴奋的声音。 温锦朝自己手上啐了一口，三人推动那大石头。 石头摩擦，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 “有洞，怎么会？之前一点儿没发现！” “这石头我们三个都推不动，云岚是怎么推开躲进去的？” 韩献和周凌风正在疑惑时。 温锦道，“又推不动了！” “对！推不动是对的！我的判断没错！”坤元一边喊，一边蹿到另一处地方。 不知道他是如何破坏阵法的，他说“好了”。 温锦没用韩献和周凌风帮忙，她一个人就推开了大石头。 她还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儿和大石头一起翻滚过去。 “你们注意洞口，小心里头的人冲出来！” 韩献和周凌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 韩献还试图往里冲……以弥补他不小心放跑云岚道人的过失。 只是他还未能冲到洞口，里头便有一个巨大的“暗器”，砸了出来。 “小心！”周凌风抓住韩献，倒退一步。 “噗通！” 那巨大暗器，砸在他们脚前头的地上，激起尘土一片。 三人定睛一看，嘿，这不是云岚道人，还会是谁？ “咦？怎么被扔出来了？连里面的道法，都容不下你吗？”韩献蹲在云岚道人旁边，无不嘲讽地说。 云岚道人捂着脸趴在地上，肩头微颤，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喂，你干什么呢？那些追随你的弟子都被抓了，你在这儿抱着头，以为就能躲过处罚？” 韩献揪着他的衣裳，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云岚道人试图用两只胳膊挡住脸。 “困！”山洞里传出一声轻呵。 云岚道长立刻如同被两只看不见的大手，反剪住膀臂。 他一直捂着的脸，也露了出来。 “噗哈哈哈……” 韩献没忍住，发出一阵不厚道的笑声。 云岚道人的脸上，印着好几个巴掌印子，他那两边不大的脸，印子叠印子，肿得老高。 韩献笑了几声，立刻警惕起来。 他们三个，加上远处跑回来的坤元，都全身戒备的看着洞口。 “什么人？！出来！”韩献喝道。 能把云岚道人的脸，打成这样，还能捆住他，让他挣扎不得…… 山洞里的人，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而且那巴掌印子有大有小……里面恐怕不止一个人。 “别，别担心！我们是被云岚这孽徒骗来困在这儿的！” 说话间，从山洞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老者看起来，像是有几百岁似的。 眉须头发，尽是一片银白，连一根杂色都没有，白得纯粹。 但他的脸，却红润生光，有皱纹，但不多，看起精神矍铄。 “掌门师尊！”周凌风下意识地要行礼。 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 他立刻收住膝盖，站直了身子，只拱了拱手。 坤元倒是在惊呆之后，后知后觉的跪地行大礼。bigétν 在这位青城山派的掌门师尊身后，还跟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起来他们年纪都很大了。 坤元在那儿一直拜，“大师伯，师叔，师父……” 山洞里一共有七个人。 这七人看起来，年纪都比周凌风大。 他们都走出来以后，云岚脸色煞白，眼底尽是绝望的灰烬。 七人没看他，倒是弯身向温锦、韩献等人躬身拜谢。 “我们在静修打坐，魂魄游历身外之时，被这孽徒给关在这里。 “这里有封印阵法，只能在洞外，方能破除阵法，且这阵法极其复杂…… “其自身就有障眼法，隐蔽法，很难发现……” 青城山派掌门师尊对温锦说道。 “今日若非你们破开这阵法，我们几人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在这里头羽化了。 “我们几人对于羽化，并无恐惧。只是留这孽徒在人间作恶，心中难安。 “多谢梁皇后娘娘不畏艰险，嫉恶如仇，将这孽徒拿获！” 温锦几人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云岚道人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许久的准备。 他把压在他头顶上的掌门、师兄，以及反对他的师弟们，都关了起来。 还欺瞒底下的弟子说，这些人不是在闭关静修，就是已经羽化飞升。 温锦也告诉他们，云岚带着青城山派的弟子，在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事情。 “原以为你们修行之人，不会干涉朝中事务，没曾想他们却与齐国军队勾结在一起。戕害我大梁军兵。 “只不过，天道昭昭……如今已经没有齐国。 “齐地也渐渐恢复生机，百姓的生活只会比以前，更加富足安定。” 温锦还不知道，这些老头子都持着什么想法。 作为梁国皇后，她肯定要拿出一国之母的态度和气势出来。 她说完这番话。 那几个老头子相互对视一眼。 温锦不知道，他们修道之人，能不能用“无线电”“超声波”之类的超能力交流。 但很明显的是——他们在无声的交流中，达成了一致意见。 “青城山派愿意臣服于大梁的统治。 “但因为青城山中大弟子有这斑斑劣迹，遂掌门人自觉，德不配位，愿交出掌门之权。” 掌门老头儿朝温锦躬身。 他从怀里一摸，拿出一方大印。 温锦怀疑……这老头儿肯定也有“芥子口袋”之类的东西。 这大印个头儿真大，他那么仙风道骨，瘦巴巴的身体，若是藏着这么一方大印，早就看出来了。 “我们几人愿推举皇后娘娘，做我青城山派新任掌门！”老头儿奉上大印，躬身说道。 那几个掌门坐下大弟子，也纷纷站在他身后，拱手躬身。 “愿娘娘做青城山派掌门！” “我等必定竭尽全力，拥护新掌门！” 温锦：“……” 这老头脑子转得真快！这是想直接从敌对阵营，入编朝廷正式编制呢！ 第769章 看她长得像大怨种吗 温锦清了清嗓子，“多谢掌门人好意，本宫并非江湖人。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议吧。” “皇后娘娘请移步青城山老道观当中，边走边说。”老掌门被拒绝，却并不着急。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真没把拒绝当回事儿。 周凌风和坤元押解着云岚道人，去找萧昱辰。 温锦和韩献，同老掌门等人，找到一条羊肠小道，往山上走。 老掌门边走边说，“门派里的这些人，都是修习道法之人。若在山中，有门派约束着他们，他们行事还有规矩。 “倘若经此一事，就把他们全都抓走，那对于梁国的大牢，也是一次不小的冲击吧？” 温锦闻言，不由看了老头儿一眼。 这老头儿虽这么大年纪了，却并非不懂凡尘俗世。 相反，他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他说得没错，这么多会道法的人，不论他们修为如何，对于不懂道法的普通人来说，他们都是“超能力者”。 大梁哪一个牢狱，能关押这么多“超能力者”，而不乱套呢？ 或者，把他们分开关押…… 那么每一个关押他们的牢狱，都面临了巨大的压力和挑战。 萧昱辰把他们安排在哪儿，那的牢狱都不乐意。 或者有那不法的官员，跟这些会道法的人勾结起来，行不法之事，又隐蔽又不好管理。 倒还真不如把青城山道派直接收编，由朝廷中央直接管理。 要么是委派司天监管理。 要么就是她亲自收编，把这儿变成她的嫡系。 一行人缓缓往山上走着。 老掌门说完，就不再多言，幽静的山林间，只能听见众人又轻又徐的脚步声。 温锦心头则盘桓着刚才的问题。 是把青城山道派，交给司天监呢？ 还是她亲自收编呢？ 遣散众人归乡……她不是没想过。 但所顾虑的，还是跟分开关押差不多。 这些人回到乡里，让他们种地吧？ 他们已经习惯了道派里悠闲的生活，谁能踏踏实实的下苦力种地呢？ 逼急了，就会违反道德、律法，或偷或抢，或做其他不法之事…… 他们都比一般人，更多些便利，也更不易抓捕。 “放他们离开，没了道派的约束，就跟放虎归山一个道理。 “除非各个地方，都能给他们安排上既体面，又能吃饱饭的活儿。 “要不然，就还是把他们留在道观中，既修道法，更修德行。 “等德行过关，即便下山，也是造福百姓，而不是贻害人间啊！” 一旁周凌风曾经的师父，摸着胡子说道。 一行人正好走到了青城山道观的门口。 温锦笑了笑。 “掌门人的话，说到本宫心里了。道长的想法，也与本宫不谋而合。 “这么几场仗打下来，确实让我对曾经不了解的道法，多了很多的认识。也存了更多的敬畏之心。 “修习道法之先，修心才是关键，有德有才，造福百姓。有才无德，贻害万民！” 掌门老头儿和其他弟子闻言，纷纷笑着点头，又对温锦拱手。 温锦摆摆手，“但我不是道法修习者，恐怕难以担当门派大任。 “掌门人德高望重，这个位置还是您的。但为了监管道派，我会直接管辖过问道派事务。 “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几个大弟子看着老掌门。 老掌门洁白眉须之下的眼睛，透着矍铄精明的光。 他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掌门不掌门的，只是个称呼而已。今日是皇后娘娘救了我们这些人的命。 “我们修道法之人，最信因果，也讲究报答。有恩不报，与我们修行不利。 “既存了报答之心，便一定要达成，才算了却了因果。 “所以，从今日起，我等定要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以娘娘为尊！” 那么一大把年纪的老掌门，竟然向她这个小辈儿行大礼。 温锦连忙去搀扶他，他身后的众多大弟子也纷纷上前行礼。 “诸位，诸位折煞我了！” 温锦扶着老掌门，让其他人也赶紧平身。 温锦麾下，忽然多了这么多的道法者，而且还是周凌风这等人物的长辈们。biqμgètν 温锦忽然觉得，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老掌门带着温锦，参观道观。 其他几位长老也跟在后头，边走边看边介绍。 温锦一边听着老掌门的介绍，一边琢磨着，也许接手道观……对玥儿有用。 等玥儿再大一点，或许会表现出对道法的兴趣。 这么大的青城山道派，定有不少精华道法，对玥儿有用。 温锦正琢磨着，忽然有个笑眯眯，长相喜庆的道士快跑过来，对温锦等人抱了抱拳。 他递给掌门人一个册子，“又催了，看见我们的人被抓了，急得不行，堵在山下呢，说今日不给，他们就把道观砸了！” 温锦闻言一愣，青城山道派还有仇人啊？ 她正要询问。 哪知老掌门直接把手里的册子，双手奉给她。 “娘娘，日后青城山就归娘娘统辖管理了，此等俗事，还求娘娘费心……” 温锦翻开那册子一看……某年某月某日，道观在山下粮铺佘米二百石，佘粗布二十匹，佘菜籽油二十斗…… 温锦越往后翻越无语…… 感情这些老道们，都是靠赊账养活下面那么多弟子啊？ “你们道观这么大，香火不好吗？竟然还要赊账？” 老掌门立即拱手说，“娘娘说错了，不是‘你们道观’，如今这道观，是娘娘的了！” 众长老，都跟着他拱手躬身。 温锦：“……” 呵，讹上她了还？ 这哪儿是要向她报恩啊！这是让她当大怨种，替道观还债呢！ “我看道观古色古香，处处洒扫也干净，应该来往香客不断，怎么会这么……穷？” 竟然还靠赊账度日？ 老掌门讪讪道，“我们几人都不擅长管理这俗事，所以，香火、法事、功德箱、信众供奉都是云岚和他坐下弟子在管，他一直拿着账册说，入不敷出……去年为此，我们多做了好多长法事。然，还是没能还清这些欠款。”bigétν 温锦哭笑不得，“让家贼守钱袋……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她又翻了翻账册，说了句让众长老安心的话。 “行了，既然青城山道观，日后归本宫管辖，这事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本宫会调派财政司的女官们来清算。 “日后，道观的营收支出，本宫也会安排专人管理。诸位长老只管静心修道，专心带领弟子们悟道便可。 “方外之人，的确不该为这俗事挂心。” 温锦说完，几人感激涕零，纷纷再度躬身道谢。 第770章 自作多情了 众人商量好了道观将来何去何从的问题，便要处理云岚道人留下的烂摊子。 “还请朝廷允准，我道派按门内规矩，处置云岚。待废去他一身修为，再交由朝廷处置。” 老掌门拱手对温锦道。 温锦点头同意，“我去奏明皇上，如此倒也省了朝廷的力气。” 毕竟，对于朝廷来说，控制一个会道法的人，比控制一个普通囚犯要困难得多。ъitv 温锦起身去寻萧昱辰。 她还没走出道观，就遇见萧昱辰一身软甲，身披阳光，阔步而来。 与他一身冷光的战甲，格格不入的，是他怀里那个软糯的小孩子。 明玥公主披着正红色的斗篷，斗篷的领子上，滚着一圈儿雪白的狐狸毛。 愈发衬得她小脸儿白里透红，娇嫩可爱。 “娘娘！” 小姑娘一开口，那股子娇嫩之感，立刻被其嘹亮的声音震得一丝不剩。 这嗓门儿，将来若是能学习“狮吼功”，恐怕也是功力无限。 她伸手要温锦抱。 “玥儿不是说，爹爹抱着更稳当？更舒服？”萧昱辰酸溜溜说道。 玥儿立刻转身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萧昱辰浑身那种得意，满足，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娘娘抱！”玥儿哄好了她爹，又伸手要温锦。 温锦一只胳膊接过孩子，正欲同萧昱辰说话。 玥儿抱着她，“吧唧吧唧……”在她脸上连亲三口。 温锦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孩子大概天生跟母亲更亲。 “云岚道人已经抓住，道观的几位长老意思说，先按道观的规矩，审问惩治，废去他修为。 “还有，青城山道观有如此多的弟子，倘若羁押朝廷牢狱，押解看管，都成问题，毕竟他们都是身怀道法之人。 “我琢磨着，把青城山道观收编入朝廷，由朝廷监管其行事，此次该赏赏，该罚罚。 “日后也将青城山道观的一举一动，包括财务收入、法事、纳新……都纳入朝廷监管之内。” 萧昱辰边听边点头，“锦儿思虑周到，理当如此！ “既能免于朝廷的压力，又能免于日后再发生这种大批身怀道法之人，为非作歹！” 萧昱辰的话还没说完。 忽然瞧见那个眉须全白的老掌门，脚步如风地前来。 他身后还有两个年轻道人，甚至都追上不上他。 “贫道无定，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老掌门行礼道，“如今云岚已经被押解入慎行堂，还请观主前往一同听审。” 萧昱辰闻言点头，“好，请道长带路！” 他点头说道。 无定掌门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萧昱辰挑了挑眉，“道长，带路啊！” 老掌门道，“娘娘没有奏明皇上吗？道观希望能先按道观的规矩，审问惩治云岚、及其座下大弟子，而后再交由朝廷法办。” 萧昱辰点点头，“皇后已经陈明，朕也已经允准。” “多谢皇上！”无定老掌门躬身行礼，而后恭恭敬敬地对温锦伸手做请，“观主这边请！” 萧昱辰目瞪口呆地看着温锦对他笑了笑，把女儿交还他手。 然后，跟着那老道，往慎行堂而去。 萧昱辰好一阵子，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女儿揪疼了他的一捋碎发。 他才抿了抿嘴，“感情‘观主’是说的你母后啊？朕还以为，老道是来请朕的呢？结果竟是朕自作多情了？” 他眼看着温锦同那老道在前头游廊里一拐弯儿不见了。 他不由地长叹一声，“现在朕明白了，她是已经将道观收编了。” 萧昱辰转过脸来，看着眼睛大大，目光灵动的女儿，哭笑不得道，“朕怎么有种，她主外，朕主内的感觉？” 玥儿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萧昱辰笑着摇摇头，“朕也只好……甘之如饴了。” 温锦来到慎行堂，被请上了尊位。 她推辞不过，就在那位置上坐下了。 谁知云岚刚被带入慎行堂，看见温锦，就气得目眦欲裂。 “她、她、她……凭什么坐在掌门人的位置上？啊？凭什么？” 云岚怒吼一声。 众人还没回他，他便气得咳喘起来。 他咳咳咳，直至咳出一大口血，胸腔的强烈起伏才算平静。 “我努力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得到你们的认可！在众人拥护之下，坐上那个位置！” 云岚死死地盯着温锦，他眼睛红得，像是随时都能滴出血来。 “可到头来，你们却将这个位置，拱手给她？啊——凭什么？” 云岚大约真的是要气疯了。 他机关算计，筹谋良久，谋算的位置…… 如今，温锦一来，就在掌门和众长老的拥护之下，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 这巨大的落差，让云岚比受到道法的攻击，还要痛苦和崩溃。 “我不用你们审判我！你们休想从我这儿问出任何话！” “小心！” “他要自爆内丹！” “他要自尽！” 几个长老惊呼。 老掌门和温锦同时出手。 老掌门用护身的法门护住他。 温锦则将空间的法门，冲他面门打开。 一股纯粹浓郁的灵气，立时将他包裹。 云岚贪婪的呼吸着，大口大口吐纳…… 如此贪婪呼吸灵气的人，他如何舍得当下自爆内丹而死？ 云岚闭着眼，眼泪滚滚而落…… “为何要救我……我不愿被你们审问！你们……特别是她，不配审问我！” 云岚一边落泪，一边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我配不配审问你，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不但要审问你，还要惩治你。 “让你座下的嫡子，以及那些盲目追随你的人，都亲眼看着你认罪伏诛！” 温锦坐在高位之上，神情冷傲，威严不容侵犯。 温锦说完，让一旁的大长老开始例数云岚道人的一桩桩罪状。 云岚长老的那些弟子们，以及被他蛊惑而来的其他长老的弟子，此时都被押在慎行堂外的院子里。 众人此时才听明白…… “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们？利用我们？” “他把我师父关起来了？用阵法封印了？我还以为我师父在静修！” “他连老掌门都背叛了？！他不配做我青城山道观的弟子！” “呸！骗子！邪道！若不是他蛊惑众人，我们何至于落到如今地步……呜呜。” 众人的唾弃，谩骂，叫云岚的脸一阵青一阵紫。 “住口！ “你们知道什么？！这些人！这些所谓的掌门、长老！ “他们已经投靠了大梁皇室！做了朝廷的走狗！ “掌门、长老，不配称之为修行之人！呸！你们是走狗！是贪生怕死之徒！” 云岚从地上一跃而起，破口大骂。 第771章 天才父女 老掌门面色微沉，起身道，“罪状清楚，罪证明确，云岚德行有亏，有违道规，态度恶劣，言语粗鲁，众长老一同惩戒。废其道法修为！诛灭其慧根！” 老掌门说完手中掐诀。 众位长老与他一同，掐诀攻击云岚道人。 门外弟子们见状，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云岚道人却猛地往怀里一摸，忽然甩出一片亮光，如同众多闪烁的星星。 那些道法攻击，竟被那一颗颗“星星”吸纳。 云岚道长趁机想往外逃。 他不知道，韩献和周凌风，就候在慎行堂之外。 两人一人掐诀将他绊倒。 另一人弹出道符，将他困住。 “砰——”地一声。 他体内发出一声闷响。 像是一颗爆竹，在他体内爆开。 “他自爆内丹……” 韩献惊叹道。 话还没说完，远处一只黄毛大狗，忽然“汪汪汪——”大叫着，挣断绳子，夹着尾巴，朝山里跑去。 众人纷纷盯着那只田园犬，露出古怪的神色。 温锦不明所以地问一旁的无定掌门，“那只犬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在看它？” “呃……云岚道人，抛弃这个躯壳，附体在那只大犬身上了……” 老掌门摸着他雪白的胡子，一脸震撼地说。 温锦：“……” 还能这么干？ “难怪人家说，对别人的指责往往是自己内心的投射…… “刚刚他说众位长老是朝廷的走狗……咳咳。” 温锦清了清嗓子，“还请众位将那只田园犬……缉拿归案。” 无定掌门拱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求观主放那犬一条生路吧？这副躯壳归案，一把火焚了可好？” 温锦微微蹙眉，“那他……倘若再生歹心呢？他逃走之前，可还是满腹不甘呢。”ъitv 无定掌门摸着胡子笑道，“他连人都不做了，要做犬。从兽态到人，得几百年修为呢。 “他若想作恶，恐怕得修上千年。不足为患。” 温锦茫然地点点头，她定睛看刚刚云岚抛出来，挡住众人道法攻击的，闪亮亮的“星星”。 顿时发现，这是她那一盒子钻石啊。 她连忙叫众人把钻石捡回来。 温锦将钻石拿在手里一看，不由微微愕然。 金刚石不愧为自然界最硬的石头，它竟能扛得住道法攻击，非但没有因此碎裂，反而变得更加的璀璨。 温锦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拿起来，映着阳光看。 这钻石的纯净度似乎比当初更高了，她隐约感知到，钻石的质地也更加的坚硬。 它似乎吸纳了道法攻击，化为了自身能量。 温锦正在惊叹这钻石的美好纯澈。 忽而有萧昱辰身边的大将，匆匆而来。 “禀娘娘，陈国军队，将道观包围。与我军成对垒之势。 “陈国守将向青城山道观，讨要陈太后的寿辰礼七彩钻石。” 温锦皱了皱眉，将那一盒子的钻石啪地合起来。 她转身对无定掌门道，“接下来对弟子们的审断，我就不看了。 “但我会留下韩太傅和周国师从旁监督。事后禀我知道即可。” 无定掌门拱手道，“娘娘请放心……” 温锦出了慎行堂，骑上马，趁人不注意，把那一盒子钻石放进了空间当中。 陈国的军队一直在追击云岚道人的座下弟子。 其实，给陈太后的寿辰礼，已经有沈容带队，送到了陈国京都。 陈皇帝以国礼会见了沈容。 陈太后也当面收下了寿礼。 现在，陈国的军队，竟然包围了青城山道观，还要钻石？ 温锦来到山下。 果然瞧见陈国军队，成合围之势，包围在萧昱辰亲兵之外。 萧昱辰也刚从山上赶下来。 他怀里还抱着玥儿呢。 他先和温锦碰了个面，“什么情况？陈国收到真正的寿礼还不够？还想再分一杯羹？” 温锦道，“看看他们主将是谁，先礼后兵，见面问问看……逢春不是来了么？怎么不叫她抱着玥儿？” 萧昱辰抱着女儿，一脸得意自豪，“朕的公主，什么都不怕，从小看惯大场面，见过世面，对她的成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biqμgètν 温锦哭笑不得，她凑近萧昱辰问，“皇上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萧昱辰微微一笑，“说什么？若有种，就到朕面前说！若是在朕面前说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是个孬种！ “朕堂堂天子，九五之尊，为何要在意孬种的议论？” 温锦还没表态。玥儿先拍着巴掌笑，“爹爹棒！最棒！” 萧昱辰顿时更得意了。 温锦顿时明白了……这是个女儿奴啊。 他们派出使者，请对方主将前来商议。 没想到，陈国来的主将，是温锦的老熟人了。 “陈大哥？” 温锦看到陈霸，不由微微一愣，“你身为大司马，竟然亲自前来吗？” 陈霸见到温锦，也是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参见皇上，参见娘娘……这青城山道观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竟能让皇上和娘娘亲自前来？”陈霸惊讶道。 温锦不由失笑。 说的也是，对方只是出动了个大司马。 他们可是出动了帝后二人。 若论阵仗，还是大梁的阵仗更大。 但陈霸等人前来，风尘仆仆，众将领一脸疲态，是真策马扬鞭一步一步跑来的。 他们嘛……咳，是“抄小道”来的。 付出的成本不一样啊。 “这里的云岚道人，是个邪道，竟敢谋算朕妻、女的性命，朕自当手刃邪道，铲除余孽。”萧昱辰说道。 陈霸一惊，连忙看向温锦和萧昱辰怀中的小奶娃。 “舅舅！”玥儿咬着指头，想了半天，忽然蹦出来了一句清晰无比的话音。 “呀？”陈霸欢喜地脸庞发光，“对对对，舅舅，这是舅舅！” “公主还记得舅舅啊？” 陈霸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温锦当初远走陈国作说客，说服陈国出兵援梁，共同伐齐时，是带着还在吃奶的玥儿去的。 那么小的小孩儿，她都未必认人儿呢，她怎么可能记得住陈霸？ 但如今才第二次见面，她竟然一口喊出“舅舅”，真是匪夷所思，又令人惊喜。 陈霸连忙拿帕子擦净了手，恭恭敬敬地想抱抱如此聪慧又亲人的公主。 “娘，大哥，玥儿，舅舅！” 玥儿咬着手指头，指了指温锦，又指指自己。 陈霸没听明白。 萧昱辰和温锦，却是听明白了。 萧昱辰顿时惊喜，“我们玥儿小公主是个天才呀！这么复杂的关系你都能捋明白？玥儿棒，玥儿最棒！” 萧昱辰可舍不得让别人抱他的宝贝女儿。 他一边夸玥儿，一边身子一转，只当没看见陈霸的殷勤热切。 第772章 与梁国交好，其利无穷 陈霸挠了挠头，眼巴巴地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可惜了，自己家里怎么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呢？ 他自己家，以及兄弟家中，就只有大胖小子…… 眼馋完了萧昱辰怀里的小姑娘之后，陈霸终于谈起正事儿。 “我已借娘娘赠予的飞鹰，向我皇帝传书，询问真正的寿辰礼是否已经送到，这边是否可以收兵。” 陈霸说完，一脸为难之色。 他叹了口气，“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带兵追击围剿邪道。不准半途回去。”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两人淡笑不语。 陈霸脸上更显局促，“我也知道，这是大梁的诱敌之计。若非有此以千人兵团护送的‘寿辰礼’吸引这些邪道的注意。 “真正的寿辰礼，就没有那么容易顺利抵达大陈京都。只是我们这么多人，奉命追了这么久……biqμgètν “若是空手而归，我……不好交差啊？还望陛下、娘娘体恤，就当是帮陈某人吧！” 陈霸拱手说道。 萧昱辰皱眉，略显不悦。 温锦却大大方方从空间里拿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金刚石。 这正是刚刚云岚为自保，丢出来的其中一块。 金刚石清透无比，如最纯净的冰，剔透生光。 但还未打磨出那么多平整的面，所以，相比打磨好的钻石，它略显古拙。 “这便是吸引那些道士千万的金刚石。” 温锦把金刚石放在一旁石桌上。 陈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石头。 “大梁送给陈太后的寿辰礼，是金刚石经打磨，镶嵌工艺，加工而成的珍贵钻石饰品。 “然钻石打磨加工之前，就是这个样子。因为其质地非常非常坚硬，它很难加工。” 陈霸诧异地看看温锦，像是没听懂，更像是没相信。 温锦笑了笑，“陈司马必然带有防身的武器吧？可叫人送来质地最坚硬的一样。” 陈霸要面见萧昱辰和温锦，见面之前，身上的武器自然都已卸下。 他招手叫人送来他那柄玄铁宝剑。 宝剑交由萧昱辰的大将拿着，送上前来。 温锦接过剑，拔剑出鞘。 宝剑一出鞘，立时寒光四射，煞气扑面。 温锦拿起那块金刚石，以其棱角为笔，在玄铁剑身上刻下这天的日期。 单靠金刚石的坚硬还不够，自然还需要温锦超凡的力气。 她书刻下一行小字后，再拿起那块金刚石给陈霸看。 陈霸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他低头看那宝剑，宝剑上的字，如同深深烙印在剑身上。 然而金刚石的尖锐棱角，仍保持尖锐，并无多少磨损。 “金刚石质地坚硬无比，清透美观，只有把它打磨好了，才能彰显它的美丽。” 温锦说完，把那块鸽子蛋大小的金刚石留在石桌上。 “陈司马把这块金刚石，拿回去给陈国君交差吧。” 陈国君让陈霸一直追击，他想要的一定更多。 但大梁已经送了寿辰礼，又怎会再割舍太多？ 陈霸察言观色……梁国君萧昱辰，恐怕是连这一块儿都不乐意给。 而皇后温锦，念着与他家的情谊，才拿出这么一块来。 他已经命人打听了这钻石在梁国的价值，这么一块，着实已经价值连城了。 只是陈霸看着那块金刚石，又左右为难起来。 萧昱辰见状，以为他是不满足。 他伸手就要拿回金刚石。 陈霸连忙拱手一挡，“并非陈霸贪得无厌……只是这金刚石如此贵重，陈某……” 他摊着两手，无措地低头看看自己。 “总不好就这么揣回去吧？” 温锦看他这会儿无措又有点儿憨憨的样子，实在可爱。 她顺势从空间里拿了一只老檀木盒子。 大小装这颗金刚石刚刚好，她佯装从袖袋里拿出来。 “多谢，多谢娘娘！” 陈霸小心翼翼地将金刚石放进紫檀木盒子。 他拿起那盒子的时候，不由又是一震，愕然看了温锦一眼。 顿时，他捧着盒子的动作也更加地小心翼翼了。 这盒子质地细密。木纹光滑漂亮，其触感细腻如玉，坚如金石……这檀木盒子所用木制，也是极品啊！ 他回去得好好劝劝皇帝，不能什么事儿都由着老太后的性子。 与梁国交好，其利无穷。 与梁国交恶，其弊无穷！ 萧昱辰和温锦送陈霸离开道观。 陈国的军队，在陈霸的指挥下，渐渐疏散退走。 就在萧昱辰也要整军撤离时，他忽然看到，刚刚散去的百姓，又重新围拢过来。 “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儿？”ъitv 温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就是道士说的附近的村民，还有镇子上的商户吧？” 萧昱辰挑了挑眉，“来看热闹的？” 温锦摇头，“听说道观赊账欠了他们不少钱，我正要留下逢春几个人整理账目呢。” 萧昱辰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道士会缺钱吗？他们能写符，能看风水，做法事，驱邪纳福……怎么会欠账呢？” 温锦笑了笑，“几位长老，心不在此。真正一心修道之人，视钱财为身外之物，把修行看做第一要事。 “他们把这钱上的事儿，都交给云岚道人打理……” 温锦说到这儿，不由面色一怔。 她举目遥望着那个新道观的位置。 山上高大的树木掩映，一片苍翠。 她其实看不到那个道观，但她忽而福至心灵。 “不对……” “什么不对？”萧昱辰狐疑看她。 “我上次来的时候，宋钦还没死，宋钦就藏身在那新道观之中。 “云岚有出世之野心，他为何要跟宋钦勾结？”温锦挑眉问道。 萧昱辰看着她，“因为……宋钦掌握了宋家家业，他手里有钱呀。” 温锦点了点头，“所以，云岚怎么会自掏腰包？那新道观、以及平日里花用，以及炼丹所需之物，定然都是宋钦在出钱。 “而云岚道人，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他应该富得很呀！” 萧昱辰终于明白她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云岚道人给自己攒下的有大笔钱财？” 温锦重重点头，“对，道士们并不讲究吃喝，衣食住行，都以‘简单质朴’为修身之道，却能欠下这么多钱。 “那钱，一定是进了云岚的腰包呀。只要找到云岚的小金库……” 萧昱辰闻言一笑，“这还不简单，叫人审讯，问出来钱财藏在哪儿就是了！” 温锦欲言又止地看着萧昱辰，“呃……问不出来了。” “为何？”萧昱辰不解道。 第773章 大金库 温锦眨巴着她漂亮地眼睛，轻笑看着萧昱辰，“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说完，她冲女儿挥挥手，快步离开。 萧昱辰蹙眉站在原地，扭头问女儿道，“朕怎么觉得，你母后有事瞒着咱们呢？” 玥儿咬着指头尖儿，学着她爹的样子，狐疑地蹙起眉头。 那肉嘟嘟的小表情，看起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萧昱辰立时被逗笑了，自然也不再追究，温锦究竟瞒着他什么。 温锦招来逢春，又从道士里挑选出十几个精于算术的小道。 让他们计算道观这六年以来的盈亏状况。 大部分道士，讲究顺应天道，清心寡欲以修身。 他们不怎么“理财”，这账目也是……一塌糊涂，一言难尽。 温锦集合众人之力，算了近两个时辰，终于算出了点眉目。 “这么看来，按照登记在册的收入，足够还所有的赊账欠债，还有富余！” 温锦看着这一大堆账册，“何以如今欠了债，道观里还没钱呢？而且……” 温锦看向那几位长老，各个衣服破旧，有些还补丁摞补丁。 “是故意穿成那样的吗？” “回观主，真不是！”一旁一个年长的道士解释，“我们以前没有这样算过…… “长老们说，钱财诱惑人心，修道之人当远离这等俗物……这等俗物，都是一笔糊涂账。” 温锦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追求不一样，没有对错之分。 “以后你们修道，就只管修道，我会派俗世中的人，来经管账目。倒是眼下这钱财……” 逢春综合了账目，来到温锦身边。 她小声道，“娘娘，把这账目综合一下，这个数字相当客观呢！六年啊，道观相当有钱呢！” 温锦收入来源很多。 当初为了在大梁各地建学，她也是绞尽脑汁为后宫创收，颇见成效。 她原本想着，自掏腰包，替道观平账。biqμgètν 可是没想到，如今一看，云岚道人私藏了一个“大金库”呢。 如果能把云岚道人的这个大金库找出来，不但能把道观欠的账给还上，甚至还能给道观带来一大笔收入呢。 “云岚会把这钱藏在哪儿？” 温锦看着逢春账目上，写在最后那个亮眼的数字，不由喃喃道。 她让人把道观中的几位长老和周凌风韩献请过来。 “审断进行得如何了？”温锦问道。 无定掌门道，“有些废了道法，交给朝廷处置了。但大部分子弟，贫道们还是希望，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温锦点点头，“他们可曾交代，云岚道人把钱财都藏在哪儿了？” 无定掌门和一众长老，都一脸茫然的样子，“钱财？什么钱财？” 温锦哭笑不得……这些人还真是两袖清风，不理俗事啊！ “云岚这些年中饱私囊，藏下了巨额钱财，不但足够还账，还能……”温锦看了看他们的衣裳，又看了看有些破旧的道观，“还能修缮道观，让大家不必为衣食住行分神，更专注于修行。” 掌门与众长老都摇头不知。 他们的审断，也根本没往这方面使劲儿。 云岚座下弟子，当然也不会“不打自招”。 让这些道士审问，钱财藏哪儿……他们还真未必擅长审问。 浪费时间不说，恐怕也没什么成效。 “云岚多疑，对其座下弟子，也未必什么都说。”一位长老说道。 温锦点了点头，“那你们的占卜术，可否能占卜出钱财藏在哪儿？” 众人齐齐摇头。 就连周凌风和韩献都摇头。 “钱财乃身外之物……” 温锦摆摆手，别说了，懂了懂了…… 这些俗物，会耽误他们的修行…… 温锦明白，找小金库，是指望不上这群人了。 她用自己意识覆盖吧？ 不但非常浪费精力，而且也没有具体的位置……那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还没等她找完这片山头儿，恐怕她就精力耗尽，昏死过去了。 温锦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条断了的绳子上…… “对了！大黄狗！” 温锦眼底一亮，“云岚道人这么贪婪世俗之物，他虽然化身为犬，但他一定还惦记着他的财宝呢！ “不找钱，找那只犬，你们总能找吧？” 众位道士，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的道法，都是有大用处的！ 现在让他们找一只犬？ 简直太辱没道法了！ 管饭食的道长忽然说道，“山下送粮食的挑夫，他养的那条小母犬，总是能找到大黄狗，鼻子可灵了。” 众人闻言，神色都有些玄奥…… 温锦当即叫人去找那挑夫，借他的小母犬。 韩献凑到温锦旁边，低声问，“现在那大黄犬……咳咳，它今非昔比，再被小母犬找上……” 温锦道，“师兄别操心太多。山下来要账的百姓，都快把整个山头包围起来了。ъitv “他们都在这儿杵着，皇上怎么撤兵回去？ “如今有现银可以还账，当然是把现银找出来，给人家结账，让人家拿到自己的血汗钱是要务。” 韩献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小母犬嗅过了被咬断的绳子，冲着山上狂吠几声，拔腿就往山上跑。 若不是拴着绳子，人还不一定能追得上它。 这中华田园犬的速度和耐力，超乎想象，它真能跑。 逢春带着几个侍卫，纵着轻功，才勉强追上它。 最难得是它穿过灌木丛的时候。 它身子一趴，就从密密匝匝的灌木枝子下头钻过去了。 逢春他们却被带刺的灌木枝子刮地异常狼狈。 “找到了！”逢春用道符传音回来，“找到那条大黄犬了，就是……这附近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山洞，有能藏银子的地儿呀？” 韩献和坤元异口同声道，“或有障眼法！” “我们去看看。”温锦对韩献点头。 周凌风跟着长老们，继续去慎行堂审断那些弟子。 温锦和坤元，则叫韩献带他们去找了逢春等人。 他们刚一走出“缩地成寸”的道法境界，就听见两只狗对着狂吠之声。 小母犬十分凶悍地咬那只大黄犬，两只田园犬咬架咬得凶。 众人看着那只大黄犬，表情古怪，唏嘘不已。 “倘若早知有此一遭，云岚说什么都不会借俯身黄狗遁逃了吧？”韩献摸着小胡子，啧啧道。 坤元则专心致志地勘查地形，分析阵法。 温锦正琢磨着，现在已经基本锁定位置了。 她是不是可以尝试用空间意识覆盖这边区域，找出藏匿金库的地方？ 还没等她操作。 “我懂了！”坤元忽然惊喜大叫。 第774章 收获颇丰 众人听得坤元一声兴奋惊呼，纷纷朝他看去。 就只见他像一只忙碌的地鼠，这刨几下，那刨几下。 近处、远处的石头，都被他从枯叶，土堆中刨出来。biqμgètν 众人表情有点儿懵，想帮忙，却似乎也帮不上。 倒是那条正在跟小母犬咬架的大黄，发觉了不对劲。 它丢开小母犬，冲着坤元狂吠着冲上来。 “绊。” 韩献掐诀一喊。 大黄前腿忽然一弯，骨碌碌翻滚着朝前栽去。 小母犬可没错过这大好时机，扑上去对它一通乱咬。 韩献一边啧啧，叹着“可怜可怜……” 一边摸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这小母犬定是认出了如今这大黄，非以前的大黄，所以，拼了命地给它的老相好报仇呢！” 温锦哭笑不得，转眼之间，山体震动，山石滚落。 众人连忙扶着身边的树。 还好，这震动持续时间不长，振幅也不算太大。 除了被震得滚下山坡的两条狗，人倒是没受什么伤。 “山洞！真有山洞啊！” 逢春指着刚才还是个正常的山坡，这会儿却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山洞，惊呼道。 韩献和坤元走上前去。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你去探探。”韩献对坤元道。 坤元年纪小，辈分小，无奈只得弯身进入山洞。 他进去之后，山洞外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山洞。 “太傅，山洞不会塌方吧？里头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暗器呀？他一个人进去行不行？” 逢春在一旁，小声问韩献。 韩献吸了口气，瞪了逢春一眼，“少问两句……” 话音未落，山洞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啊啊——” 是坤元的声音。 吓得韩献再也顾不得什么辈分体面，他蹭地一下，就进了山洞。 外头的人，正惊疑不定时。 里头传来巴掌声和呵斥声，“毛头小子叫什么叫！吓死韩某了！还以为你遭遇什么不测了呢！” 紧跟着是坤元的傻笑声，“是吉是凶，您韩太傅不是一占即知吗？” 又是两道巴掌声，“哦，我再占卜占卜，原本有救，也拖成没救了！” “嘿嘿，多谢韩老牵挂！” “你才老呢！” 听见两人还有功夫斗嘴，外头的人便知，里头是虚惊一场。 韩献的声音传出来，“娘娘，收获颇丰呀！这云岚可真能藏钱！说他是‘貔貅’一点儿不为过！” 温锦带着人，弯身进了山洞。 洞口虽小，里头却别有洞天。 墙壁上嵌着会发出幽光的萤石。 把洞内照得依稀可见。 洞里有十几口大箱子，那箱子藏个大汉都不成问题。 逢春和侍卫们上前，撬开锁，把箱子挨个儿打开。 “嚯——” “嗷！” “这么多！” 逢春和侍卫们惊呼出声。 韩献和坤元则一脸“就知道你们也会如此”的表情。 “啧啧……”温锦也禁不住惊叹，“这也太多了！比清算账目得出的数目还要翻几番啊！” “看来，他也没少坑宋钦。”韩献摸着下巴道。 “联系皇上，请皇上再派兵来，得几十个人，才能把这么多银子抬去道观。”温锦说道。 韩献拱了拱手，“韩某去办。” 韩献出了山洞。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带着十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又回到洞中。 坤元用道法封条，将那一口口装满银锭子的大箱子又给封了起来。 侍卫们得四五个人，才能抬起一口箱子。 等所有的人，都把箱子抬起来之后。 韩献念动心诀，众人便以缩地成寸的功夫，离开山洞，回到道观后山。 若是没有韩献此等功夫，他们抬着这么重的箱子，走崎岖的山路回来……恐怕要走到日落西山，才能人和银子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真不知道当初，云岚是怎么把这么多的银子，都藏到山上去的？”坤元嘀咕道。 韩献啧了一声，“看来，他被欲望迷惑，已经有许多年了，不过是如今，东窗事发而已。” 这些银子抬进道观之时。 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那些长老们上前，询问坤元缴获的脏银有多少。 坤元指着那十几口大箱子。 “喏，都在那儿了。” 长老们闻言，瞪大了眼睛，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然后，他们很快都别开视线，默念心诀…… 如此多的银子，太容易“迷人心智”了。 他们修行之人，讲究远离诱惑，不为俗物动心。 那些修为不高的弟子，听闻那一口口的大箱子里，都是银子之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bigétν。 “不……不回乡了。” “这可比回老家种地……强，强多了。” 一行已经收拾好行礼，要走的弟子，见状也将行礼放回原处。 “山上的苦日子，似乎也没那么苦。修行也不错……” 那些围聚过来要账的百姓们，应该是最高兴的。 “能还账了！” “终于能要回拖欠了这么多年的账了！” “朝廷的军队都找到脏银了，会把道观欠咱们的账，还给咱们吧？” 当然，也有那消极悲观，好泼冷水的。ъitv “别高兴得太早，看见旌旗没有？这是大梁的军队，大梁朝廷把脏银搜出来的！ “他们欠账的时候，这地界儿还归齐国管辖呢！大梁会帮齐还账吗？” 商户百姓顿时大惊失色，有些人甚至失声痛哭。 逢春拿来账册，并叫上了几个心细、算术精湛的小道士。 一人面前摆了一个方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本账册。 “跟道观有财务往来，过去账目还未结清的商户百姓们，请排好队，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来！”逢春高声说道。 韩献为她掐诀，放大音量。 逢春本就高八度的声音，顿时更加嘹亮清晰。 商户们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 “看吧！大梁管这事儿！” “大梁承接了齐地，没有把过去的账目一笔勾销！” “人家大梁说的是‘以民为本’，怎么会坑老百姓呢！” 也不知是谁起得头，一众的商户百姓们纷纷鼓掌山呼，“大梁万岁！大梁万岁！” 有人露出不屑表情，嘀咕道，“钱没拿到手里，什么好听的我都不信！” 还有人悄悄去改自己的账目……那么十几口箱子呢！那得多少钱啊！ 他多写个几十两……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这等人可是打错了主意—— “此账不对，”逢春道，“你的账目和道观所记账目对不上，你且到一旁等候。” 逢春又对道士交代道，“把有问题账目标记出来，先处理能对得上的账目，有问题的都等最后再一一处理。” “诶，别呀……给我放到最后，会不会这钱分到最后，没我的份儿了呀？” 逢春微笑对人说，“放心，不会的。” 可钱没拿到自己手里，谁敢确信不会呢？ 第775章 生死有命 有了前车之鉴，敢谎报的人就不多了。 但还是有三分之一的账目有问题。 这也不奇怪，毕竟当初云岚管财务，道观的账，就是一笔笔烂账。 萧昱辰抱着女儿，来到温锦身边。 “若无旁的事，咱们先回京吧？ “留钰儿一个，在京都处理雀翎等人凯旋抵京的事务，对他的挑战，是不是太大了些？” 温锦正欲点头，忽然听到一片哭声传来。 她同萧昱辰都循声看去。 就连萧昱辰怀里，正在打瞌睡的小公主，都支棱起小脑袋，朝那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众多百姓，抬着一个门板，板子上放着个人。 众人一路哭，一路往山上道观而来。 就连掌门和长老们，都被这声音惊得从道观里头，快步出来。 萧昱辰惊讶道，“你看这些人？” 温锦凝眸看去，“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几乎没有青壮年。” 为何是这些人，抬着个人上山？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两人正不解。 却有两个腿脚麻利的小孩儿，先跑到山上来。 一个小孩儿冲着满头银发的无定掌门跑去。 另一个小孩儿左右看了看，一双纯澈的大眼睛，发现了温锦和萧昱辰。 他扭脸朝这一家三口跑过来。 小孩儿还在步之外，没等侍卫上前阻拦。 他扑通跪下，“求求贵人，救救马裁缝吧！她是个好人！她一直照顾镇子上的老弱病残。ъitv “她手巧，总是给我们做衣裳穿，从不问我们要钱……要不是她，我和我弟弟，灾荒那年就冻死了！ “战乱的时候，也是她把我们藏起来，给我们饼子吃……她救了这么多人，她该长命百岁的呀！ “求求您，救救她……” 温锦茫然地看向一旁的无定掌门。 无定掌门一边扶他面前的小孩儿起来，一边点头，叫道观的道医和长老前去查看。 那个被放在门板上抬来的，就是小孩儿口中的“马裁缝”。 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身形消瘦的妇人。 她双目紧阖地躺在那儿，也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但她的面容看起来，却并没有死相……反而显得平静安详，就像是，睡着了。 无定掌门安抚了朝他跪求哭泣的小男孩儿，又连忙朝温锦这边走来。 他又搀扶起这个孩子，“道医和长老去看马裁缝了，你过去吧。” 小孩儿却深深看了温锦一眼，一言不发，砰砰朝温锦磕了三个头，抹抹鼻涕眼泪，扭头跑回队伍中间。 “怎么回事？”萧昱辰问掌门道。 无定掌门道，“这马裁缝，是个寡妇。夫妻俩都是善人，丈夫被抓去充军了。 “马裁缝靠经营一家裁缝铺为生。她乐善好施，专门帮助镇上的‘鳏寡孤独’。 “先前镇上的人不明白，有好些污言秽语诋毁她，但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在一片骂声中，仍然坚持善行。 “今早，镇上的人喊她一起来道观要账时，才发现她倒在裁缝铺子里，不省人事了……” 无定掌门话没说完。 抬着马裁缝来的人群中，忽然又爆发了更响亮的哭声。 萧昱辰和温锦，都面有唏嘘。 这群鳏寡孤独，自发的抬着马裁缝，走崎岖的山路来到道观求助。 他们是社会当中，最软弱无力的一群人。 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却凝聚在一起，彰显了非凡的力量。 他们的哭声，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心有戚戚焉。 好多镇子上的人，也跟着沾眼角抹泪。 无定掌门被小道士请走。 温锦听见他对那群百姓道，“生死在天，命数已到，此乃天道……我等都是修行，遵循天道之人，不能更改天道呀！” 那道医和长老们都纷纷点头。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她做了那么多好事，救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上天不给她增加寿命吗？” 小孩子的逻辑，总是这样简单直接。 温锦正要叹息，忽然她的衣服被人扯了扯。 她扭头去看。 只见玥儿一只小胖手，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裳，另一只手指着门板上的人。 “娘娘……救……救！” 玥儿不知听懂了多少，亦或是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竟也着急起来。 温锦摸摸女儿的小脸蛋儿。 “阿娘不知道能不能救下来，不好给人希望又叫人失望，”温锦小声说道，“咱们只能一试。” 说完，她招来坤元。 “马裁缝是什么病？” 坤元道，“长老们说，不是病，就是气数尽了。心头血不通，人就没了。” 温锦点点头，这听起来，像是“心梗”了。 心梗，即便在现代，也是极其凶险的病症。 一旦送医不及时，抢救不及时，人说没就没了。 他们从山下抬上来，还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抬的……恐怕早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这里有一颗‘还阳丹’，究竟能不能救她，我也没把握……总之，试一试吧！ “能不能成，也都算是她的命数。” 温锦把一只白瓷瓶递给坤元。 坤元愣怔看着温锦，“还阳丹？世上真有这东西？” 温锦眨了眨眼睛……都给你吃过你还问！ 她总要把空间里的灵气化成的灵丹，起个了不起的名字，才好拿出来嘛！ “快去，去！”玥儿急得从她爹怀里，探着身子推着坤元。 坤元拱了拱手，连忙跑到人群前头。 “坤元！你干什么？” “那是什么？” “晚了！人已经没了，你别做无用的尝试！” 几个长老语重心长的劝他。 坤元跟他师兄周凌风一样的倔脾气。 温锦吩咐的话，他既答应了，就一定要执行到位。 他不顾众人阻拦，上前掰开马裁缝的嘴，把那瓶子里的一颗灵丹，倒进马裁缝嘴里。 长老们满面怒色，痛斥坤元，“人已故去，你折腾‘大体’做什么？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掌门长老们都没办法，你一个小辈儿，你有什么办法？” “简直胡闹！” 周围的百姓，原本刚燃起一点儿希望。 但见坤元确实年轻，而那些长老们各个眉须花白，看起来比他靠谱多了。bigétν 众人顿时更加伤心。 “我们在道观，都听闻过马裁缝的善行，有一点希望，都不该放弃，也要试一试！”坤元顶住压力说道。 他师父怒斥，“长老、道医，哪个不比你更懂？倘若有希望，他们岂能不试一试？ “你会有什么办法？你是从哪里学得歪门邪道？” 他师父的话音还未落地。 周围的小孩子忽然欢呼道，“醒了！醒了！” 第776章 女性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孩子的欢呼声吸引着，看向门板上的马裁缝。 只见她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 她缓缓从门板上坐起来。 大人们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难以置信，被吓呆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一把。 倒是两个小孩儿连忙上前，搀扶着她坐起。 “马大婶，你怎么样？” “我……我去到了一个极美之地，只是那里有声音说，我在世间，还有善事未尽……”bigétν 马裁缝疑惑地看着大家，“我们这是在哪儿？” 周围人听她这么说，一时唏嘘，一时惊叹。 大家总算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向她解释起来，“我们发现你昏倒在裁缝铺的地上……” “是这位年轻的道长救了你！” “这是仙道啊！能通天的仙道！” 众人说着，纷纷向坤元下拜。 “感谢仙道，救了马善人！” “感谢仙道，起死回生啊！” 坤元见那年纪看起来比他爷爷还大的人，朝他跪拜，立时又窘又慌。 他慌忙去扶人起来，“不不，不是我……” 人太多，他哪里能扶得过来。 “你们快起来，不是我……这是……” 他回头去看，却已瞧不见温锦的身影。 何况，他一个人的声音，怎压得过这么多人，齐呼“仙道”的声音。 几位长老和道医，摸着胡子，神情玄奥地看着坤元。 远处在道观内结算账目的人，也纷纷侧目，看着这边的动静。 甚至有人犯起了嘀咕，“这里的道长，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啊？” “他们救活了马裁缝！” 众人瞪大了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钱没了还能再赚，命，一人可只有一次！ 这马裁缝，明明死了，却又活了……岂不是又赚了一条命？ 他们即便不把这账要回来，日子也还能过…… 有些人当即就想，要不……算了？账不要了！就当跟道观结个善缘？ “诶，你们别走啊！回来！该给你们的一定要给！”逢春在前头喊道。 马裁缝也被众人簇拥着，再三拜谢了坤元。 坤元又急又说不清楚，他面红耳赤，“不是我，不是我……” 他再怎么解释，旁人也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们看到长老们都说了没救了。 这位年轻的道长，顶住压力，把马裁缝救了回来。 众人簇拥马裁缝下山。 青城山道观的名声，也就此传开。 无定掌门皱着眉头，找到温锦。 温锦本欲离开。 无定掌门却长叹一声，“观主，您如此作为，乃是有违天道。那马裁缝气数已尽，命该归去。” 他长叹着摇摇头。 温锦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有违天道？”bigétν “呵，”她笑了一声，“老掌门为何觉得，我能做出违背天道的事情呢？我不过是尽人的本分而已。倘若天道能被凡人轻易违背，那还是天道吗？” 无定掌门眸光深深看着她，“观主可不是普通的凡人。” 温锦笑道，“我的看法，与掌门不同。我此时只觉得，天意美好。 “掌门怎知，她今日遇见我，而我恰好能救她……这不是天意？不是天道呢？ “她早一天，晚一天，我们都不可能遇见。你是看到的‘天道’大？还是我理解的‘天道’大？” 无定掌门闻言，微微一怔。 温锦又道，“说句狂妄的话，人会被自己熟知且确信的东西所局限住。 “诸位长老和掌门，是不是也会被自己所熟悉的掐算占卜，所局限了呢？ “天道之道，大而无穷，瞬息万变。人怎能用自己有限的认知，去揣摩透彻大而无形的天地之道呢？ “而人更加有限的言语，又能把这无限的天道，解释清楚几分呢？” 无定掌门仿佛突然被一个后生晚辈，给当头棒喝，教育了一番。 他后退一步，愣愣怔怔看着温锦。 温锦欠了欠身，“晚辈狂妄了。” 无定掌门也连忙躬身行礼，“后生可畏！” 温锦抱着女儿，等萧昱辰整军完毕，叫了韩献来，他们就可以先行离开，回去京都了。 等韩献的时候，萧昱辰低声道，“今日那马裁缝的事儿，给我的震动挺大的。” 温锦好奇看他，“怎么说？” 萧昱辰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以前，我一直觉得，女子天生柔弱，男人才是顶天立地。 “后来，我渐渐重新认识你，发现你的柔弱中带着非同一般的力量。我又觉得，得像你这样，能力非凡的女子，才会有非凡力量。 “但今日，这位马裁缝，又让朕改观了……” 萧昱辰举目远眺。 他站的地方，恰能看到簇拥着正在下山的众人。 远远的，依稀可见，马裁缝仍旧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 众人对她——一个平凡的中年女子，那种深深的爱戴和敬佩，发自内心。 “原来，像她那样平凡、没有过人能力的女子，越也能有非同一般的力量。” 萧昱辰感慨道，“做善事不难，帮助他人不难。 “难得是，多年如一日，哪怕有误解、有诋毁，依然坚持初心，尽己所能的，一直做善事。 “马裁缝所展现的力量，朕相信，连大部分男人都做不到。‘女子之力量’，不可小觑！” 他目光再次落在温锦的脸上。 此时，更添了一抹赞叹和崇敬。 温锦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女性力量的觉醒，以冲破人思维的局限，被所有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看到、认同——道阻且长。 需要靠每一个人，在自己位置上做出努力。 而拥有着得天独厚优势的她，必然也肩负更多的责任。 “皇上等我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些事儿，要找无定掌门商议。” 温锦抱着女儿就往道观而去。 “玥儿交给朕吧！”萧昱辰身手抱女儿。biqμgètν 温锦却没给他，“不，我得带着玥儿。” 温锦回到道观，又找到无定掌门。 “咱们修道界，有女弟子吗？”温锦突然问道。 无定掌门愣了愣，“没有，没听说过。” 温锦不由惊讶，“为何没有？” 无定掌门被她的问题，问得更是惊讶，“……就是没有啊！” 温锦皱起眉头道，“不可能吧……是不是掌门没听说而已？” 无定掌门闻言笑起来，“女子天生就是为了成婚生子，操持内务。这是她们所擅长的，也是天意赋予她们的能力。 “而修道，是追求天地之大道，长生之道。非女子所能及……” 温锦当即就怒了。 第777章 为女儿铺路 温锦抱着她的宝贝女儿道，“无定掌门这么说，不觉可笑吗？” 无定掌门看了她一眼，顿时有些讪讪，“观主您自然是……” “我不是女人吗？”温锦反问道。 无定掌门无言以对。 温锦又道，“我记得，你之前有意把掌门之位给我的？你不是虚情假意吧？” 无定掌门道，“当然不是。贫道乃是真心实意。” “那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女子都能当掌门了，为何不能修道？”温锦挑眉问道。 无定掌门似乎没想到，温锦在这个问题上，如此较真儿。 他皱眉道，“贫道一开始就说了，观主非一般女子。” 温锦道，“一切始发于心，那么有此心的人，便已经在这条‘修道’之路上了。” 无定掌门微微点头，“您这么说也没错。” 温锦微微一笑，“咱们的老道观下面那个新道观，无定掌门不要使用了。以后会作为女道士修行之地。 “我听说，各种修行之人中，道教最讲究男女平等，男道士为‘乾道’，女道士为‘坤道’。此乃为阴阳、乾坤之道。 “无定掌门竟然说没有……也不知是我道听途说，还是掌门你在山上的时间太长了。” 无定掌门瞪大了眼睛，“乾道？坤道？” 是他闭门塞听太久了吗？ 今日竟被个年纪轻轻的皇后，给上了一课！ 至于底下那个新修的道观……那虽然是云岚主持着建起来的。 一切的规制都仿照山上的道观。 但云岚都是人家抓住的，若是没有梁皇帝、皇后，他们几个老东西，可能就直接在那封印的山洞里“羽化”了。 温锦要用那道观，无定掌门当然没话说。bigétν 只是，她要用来建立女道观……太颠覆无定掌门的三观了。 女子……修道？ 无定掌门抓秃了他白发苍苍的脑门儿，也想不出来，那会是幅怎样的画面…… 不过，他也不用拦着。 到时候，没有女道士前来，皇后娘娘总不能任凭那个道观空着。 届时，还是要给他们山上的弟子来用。 无定掌门这么琢磨着，微微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有！” 温锦回过头来，看着掌门，“谁说女子天生就是为了成婚生子？操持内务？ “大梁的女子已经可以读书入仕，甚至入伍从军。论军功，带军衔。在军中功勋卓著，亦可以受人崇敬。 “男女虽天生有别，但都是人，都有思想、感受、天赋，便都该有自主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 “我们这代人，突破更多的束缚，创造更多可能。那么后人就会有更多的选择和自由。” 温锦看了看怀里的玥儿。 玥儿天真的小脸儿，冲她露出美好无邪的笑容。 无定掌门愣愣怔怔的。 “贫道是不是算错了时间？究竟在那山洞里关了多久了？怎么这外头……天都变了呢？” 温锦抱着女儿，同萧昱辰回到京都。 钰儿不负众望，已经接见了远航归来的功臣们。 他们可是创造了大梁航海历史，甚至开拓了整个天龙大陆眼界的功臣。 他们从海外带回来的很多东西，就连朝中一品大员也没见过。 在太子萧钰以庆功宴归航的功臣时。 有些大臣听说，这些归航的官员手里，还有他们从海外换来的一些小金刚石，不由极为兴奋。 “如今金刚石，在京都的价值，可是比黄金还贵！” 心思活络的官员，恨不得立时去大沽…… 说不定还能以低价入手金刚石，待打磨好了，无论是售卖，还是自己佩戴，那都倍儿有面子。 后来才听说，“唔，跟海外人交换金刚石的，基本都是女官员、女船员。她们自己就挺喜欢的，恐怕未必会卖。” 京都官员不由感慨道，“如此看来，还是出海的女官们更有眼光啊！” 因为“神仙散”一事，此时坐在庆功宴上，陪着庆贺的京都官员，竟也有一小半都是女官。 京都的这些女官们笑道，“何必局限在‘出海’官员中呢？” 后面半句话，不言自明——咱京都的女官也不差呀！ 萧昱辰和温锦回来以后，也更衣，换了朝服，来到庆功宴上。 温锦纤细修长的手上，带了一颗蓝色钻戒。biqμgètν 那纯美湛蓝的颜色，让在场的官员们，不论男女，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那颗硕大美丽的钻石之上。 “快看娘娘手上那颗钻石，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温锦举手投足，本就威严中透着优雅。 如今硕大的钻石佩戴在她的手上，更是人美，钻石也美，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温锦在宴席上，待了半个时辰，就提前离开了。 但是她手上的钻石，却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连先前没有领会到钻石之美的人，此时也想要拥有一颗那么漂亮的石头了！ 更何况，它可是传说中最硬的天然之石，任何宝石、美玉都不能与它匹敌。 温锦离开宴席之后，只见半夏、雀翎、韩献等臣子也陆续退出宴席。 原来温锦在另一宫殿中，摆了个小宴。 这里拜访着已经切好的水果，精致的点心，以及香气扑面的香茶。 不用说，这些好东西，都是出自空间的珍品。 韩献双手捧着那香茶，一脸沉醉的模样。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忽然道，“本宫召诸位在此小聚，实有要事。而且这件事，恐怕要请韩太傅，多多费心了。” 韩献连忙从让人沉醉的茶香中睁开眼来。 他就知道，他这小师妹凡给好东西，必要讨回点利息来！ 不过小师妹大方，他也乐得效力。 “娘娘请吩咐。”韩献连忙拱了拱手。 “经过云岚道人作乱一事，让我看到了，道术的高深莫测。然而，道术与我大梁来说，却是十分薄弱。” 温锦话未说完，韩献的嘴角就抽了抽。 您还薄弱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齐地应当是道术最为兴盛之地，但我却听闻，齐地没有女道士？” 温锦问完，又看着韩献。 韩献连忙点头，“不禁齐地没有，韩某也没有听说过何地有女道修。” 温锦挑了挑眉，“道术如此玄奥，没有女子，多遗憾？说不定，女子天资更远胜男子呢！” “咳咳……”韩献摸着小胡子，轻咳两声。 温锦垂眸琢磨……她被人说是“妖后”“妖女”也就罢了。 如今已经看出来，玥儿天资非凡。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被人说是妖女！ 所以，不论是为了男女更加平等，让女子有更多的选择，还是为了女儿的将来铺路…… 女道修，都势在必行！ 第778章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温锦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今还没有女道修，那就烦请师兄与诸位，出谋划策。 “在青城山老道观下面那个占地不小的新道观，建立一个专门供女子修行的道观吧。” 温锦说完，殿中一片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 雀翎先开口道，“女道观？有这必要吗？” 温锦垂了垂眼眸，“不是说必要，而是……我刚刚已经说了，经此一事，我看到道法的玄妙。biqμgètν “怎知这世上就没有女子精于此道呢？怎知就没有女子有此天赋呢？ “如果她们需要引导，把她们往正路而不是邪路上领，她们怎么就不需要师父呢？” 温锦看见有人微微点头，但还有人表情迟疑。 她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必要的。 “就比如，建立女学这件事儿，以及开放女子入仕这事儿，必要吗？ “以前没有人做这件事的时候，这么多年，老祖宗们不也过来了吗？ “所以，什么必要不必要，只看有没有人想要做罢了！我召集众位到这儿来，商议此事…… “不是跟你们讨论‘有没有必要’，而是本宫打定主意做这件事，希望诸位，出谋划策，仅此而已。” 雀翎脸色一怔，继而微微皱起眉头。 她小声道，“道法玄奥，其威力也无穷……娘娘的本事，本就被人忌惮。 “倘若您再行此事，恐怕会有人向皇上进谗言，诋毁娘娘……” 雀翎虽然声音小，但殿中安静，大家也都听到了。 众人不由纷纷点头，目光关切担忧地看着温锦。 “前怕狼，后怕虎，那就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温锦无所谓的笑笑，“我们只管去做，功过是非，就留给后人评说吧！” 她的豁达和豪气，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微微一震。 韩献眯着眼睛，似乎知道了温锦执意如此的原因。 “娘娘披荆斩棘，舍得一身剐，当真是为了后人啊！”韩献笑着点点头。 他说完，拱了拱手，“韩某定追随娘娘，竭力办好这事儿！” 众人还未领会这“后人”指的谁。 周凌风却跟韩献颇有默契，“小公主！” 他嘀咕一声，也连忙拱手，“贫道也愿为此事，肝脑涂地！” 雀翎、半夏等女官不由瞪大了眼睛。 嘿，这两位男子真有意思。 为女子开拓道路的事儿，他俩比女子还积极。 雀翎也拱手道，“既然娘娘身居高位，都不怕千夫所指，我等追随娘娘，方才有今日的女官们，焉能因为畏惧困难就退缩？雀翎，生死都愿追随娘娘！” 其他女官也纷纷表态。 温锦欣慰地点点头。 “还请众人集思广益，为这个女道观取个名字吧！ “一个名字，就代表一个全新的开始！”温锦笑着说道。 “先秦民歌有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形容女子的，不如取名‘蛾眉’？”雀翎说道。bigétν “噗……咳咳咳……”温锦直接被口水呛住了。 她捂着嘴，直咳嗽。 还没等她说话。 半夏以手为笔，沾了一点茶水，在面前案几上写下“蛾眉”两字。 她皱起眉头，“蛾眉之蛾，虫字旁，略显小气。” “取同音字‘巍峨’之峨，是为‘峨眉派’，如何？” 雀翎也沾了茶水，在案几上写下“峨眉”两字。 温锦还没从咳呛中缓过神儿来。 众人便纷纷点头，“峨眉派好！巍峨耸立，黛眉娉婷，既有刚毅，亦有女子婉约，好！” 温锦还没从“峨眉派”的巧合中回过神来。 大家已经全票通过了“峨眉派”这响亮大气的名字。 众人都目光灼灼看着温锦，只等她做出最终决断。 温锦在众人瞩目之下，缓缓点头，“好，题匾‘峨眉派’，待匾额制成，我们便前往挂匾收徒！” 众人都怂恿温锦亲自题字。 温锦想到，她坚持这么做的初衷，想到自己的女儿明玥公主。 她没有推辞，大手一挥，写下大气磅礴的“峨眉派”三字。 打造门派匾额的事儿，就交给雀翎去办。 温锦也是没想到，这事儿交给雀翎没两天。 她表哥姜朔就来找她抱怨了。 “娘娘怎得不给雀翎几天假呢？远航归来，她就是铁打的人，也得歇息几日吧？”姜朔苦着个脸。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温锦如何压榨臣子了呢。 “本宫没给她派什么重活儿啊？就打制个门匾，也不用她天天盯着吧？”温锦道。 姜朔怔了怔，“那为何，她又要延迟婚期了呢？” 温锦顿时想起，雀翎私下跟她说……峨眉派招收弟子的时候，能不能让她也挂名当师父？她也想收几个女徒弟。 温锦不由神秘兮兮地一笑。 “或许是雀翎觉得表哥你还没通过考验。想再考察你一段时间。 “毕竟，对女子来说，成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万一所托非人，男人还能休妻另娶。 “女子要遭受多少唾弃非议？其背后的压力、成本，是大不相同的，她可不得多考察一段时间吗？” 姜朔皱了皱眉，“当……当真如此？” 温锦重重点头，“是啊，所以表哥你得好好表现。支持她的决定，温柔有耐性，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姜朔被温锦忽悠“瘸了”，连连点头。 他回去之后，虽着急，也不敢再催雀翎成婚之事。 半个月之后，匾额打造好。 温锦与众人一起，由韩献使缩地成寸的道法，来到青城山。 雀翎，半夏和逢春，她们三个弄了好大一排爆竹。 “来，挂扁挂扁！” 蒙着红绸的匾额，被挂在道观的门头上。 一大排爆竹摆得整整齐齐。 坤元还在当地请了锣鼓乐队。 挂扁仪式相当热闹，就连山上老道观的弟子，都站在视野好的地方，频频往这边看。 自打上次，马裁缝在老道观起死回生之后，青城山道观的名声大振。 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修习道法，讲究心静。 这使得山上道派，不得不分出两拨儿人来，一波儿专门接待来客。 一波儿闭关静修，不受外界打扰。 山上道观的名声，自然也给这新道观吸引了不少人气。 众人看到这挂扁仪式，纷纷打听。 “坤道？女子道观？” “专收女子为徒？” “女子也能修道吗？能写符？能驱鬼？能看风水？” “是不是真的呀？你们这道观是不是骗人的？” 第779章 她还需要沽名钓誉吗？ 坤道峨眉派的诞生之初，就是伴着各种各样的非议而生的。 当地的百姓们对这个“女子道观”并不看好。 有人觉得她们是骗子。 也有人觉得，是有人沽名钓誉。 半夏跟着忙碌几天之后，她就要回到大沽的海务司去。 毕竟她是海务司的长卿。ъitv 她临行之前，还有些受挫。 “当初做女官这条路，也不容易。发展海运，建大船，都不容易，也遇见了各种各样的阻力。 “但这次的事儿……我觉得最难。”半夏不由有些灰心丧气。 逢春拍了拍她的肩膀。 “觉得这次最不容易，不过是因为我们对道法不够熟悉了解罢了。 “万事开头难。你不过是被那些无知的老百姓给影响了气势！” 逢春朝温锦那边努努嘴。 温锦还在伏案书写。 旁人看来，她是在乱写乱画。但温锦实则是在进行头脑风暴。 这是她上学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如果遇到一个问题，暂时没有解决思路，就给自己十分钟时间，在一张白纸上信马由缰的写。 不管这个想法有多么离谱……哪怕是“让外星人来”这样荒诞不羁的想法，也只管写下来。 待十分钟时间到，再去看自己写过的那些东西。 此时，就该让理智回笼，去一一审查，找出可行的方案。 “瞧，娘娘都没灰心丧气呢！”逢春道，“娘娘自始至终，心态都很平和。 “娘娘总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去忙你的，这边有什么进展，我就写信告诉你。” 半夏点了点头，“你伺候好娘娘，别让娘娘太劳累。” “放心吧，我们累趴了，娘娘都不会累。”逢春冲她灿烂一笑。 半夏这边刚走。 温锦就眼底有星辉地抬起头来，“明日从医学院借调几个女大夫。再从女学借调几个女先生。 “先把名气打出去，让人知道咱们‘峨眉派’不是骗子团伙儿。 “先建立信任，慢慢就有生源，也有天资适合的人，慕名而来了！” 逢春闻言一愣，“女大夫？女先生？峨眉派，不是道修吗？难道是医学院和女学的复刻吗？” 温锦摇了摇头，“非也，算是走了个捷径吧。义诊和教书，最容易获得民心。 “我们就用这两种办法，先让人知道、并对峨眉派有好感。 “慕名而来的人多了，自然就能遇见有天赋的学徒了。也就是，先吸引‘流量’嘛。” 逢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温锦却是说干就干的性子。 她次日直接从皇家医学院，优中选优，挑了十个女大夫。 从京都女学，抽调了十位女先生。 对她们进行了为期一天的“密集培训”。 让她们知道，她们去做的，是怎样一件事，这件事有着怎样的非凡意义。 并且，做成了这件事之后，她们个人能收获什么…… 再次日，这群怀揣非凡理想，肩负重大使命的女大夫和女先生，就同皇后娘娘和韩太傅，一起来到了青城山峨眉派道观。 第一次领略“缩地成寸”，她们不由惊叹道法的神奇。 也更坚信，自己所做，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打从这天起，峨眉派门口就有了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的场面。 虽说人生病，不能讳疾忌医。但还是有很多女子，不敢或是不愿找男大夫给看病。 听说了峨眉派有医术高超的女大夫，不但免费给义诊，峨眉派还免费赠药、施粥。 附近百姓家的女孩子，都可以道峨眉派道观中，读书识字。 小姑娘在家里，也做不了什么活儿。 与其担心她们疯跑惹祸，不如把她们送到峨眉派道观里，叫那些气质不凡，谈吐优雅的女先生，帮他们“看孩子”。 不但不收束脩，道观还管孩子们吃饭！ 这岂不又省了家里的口粮？ 一开始，还有些家庭不放心……担心道观拐了孩子跑了！ 把孩子拐卖到远处去，他们哭都没地儿哭。 可后来，看那些胆子大的乡里乡亲，领回来的孩子，天天吃得饱饱的。 原本干枯消瘦的小脸儿，才几日的光景，就有肉了，还白里透红，小姑娘眼睛里都有光了！ 那些观望的家庭，也开始把孩子送去山上。 不出一个月，就连附近郡县的人，都听说了有这好事儿。 也开始把人往青城山送。 来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一些有天资的孩子，被发现。 韩献，周凌风，坤元，还有青城山两位长老，会每日到这儿转转，发现有“师徒缘分”，或是有“慧根”的孩子。 就会教她们一个简单的掐诀，或是念咒。 孩子自己感受到神奇，就会被激发好奇心。 收徒这事儿，就变得水到渠成。 万事开头难。 所以这开头的时候，温锦几乎每隔两日，都会亲自来一趟，亲自盯着。 她倒是发现，这些道士们收徒、教徒弟，真是秉承了孔圣人的“因材施教”。 而且，用了后世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就比如韩献这会儿…… “来，你拿着这张道符，弹在这棵桃树上。你心里想象着……它到春天，满树开满桃花的样子。” 小姑娘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里尽是好奇的光。 她点点头。 “好，想到了是吧？那你嗅到春风里送来桃花的香味了吗？还有蜜蜂在花间飞舞，发出嗡嗡之声……”bigétν “好，弹出去这张道符，口中念诀，最后喊‘开！’试试！” 小姑娘学着他的样子，弹出道符，童声稚气地喊，“开！” 道符猛地亮过一道火光，瞬间烧成了灰烬，而已经长了桃子的树上，忽然绽放了两朵儿桃花。 “开了！开了！真的开了！” 虽然只有两朵儿，小姑娘还是兴奋的两眼冒光。 “师父，我可以学道法，我有天赋对不对？！” 韩献摸着小胡子点头，“对对，师父看重的孩子，怎么可能没天赋？” 小姑娘既被激发了兴趣，又获得了成就感。 当即，她就跪下向韩献行拜师礼，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其他几位道长那里，也差不多如此。 当然，也有那种本身看起来没什么天赋，但她自己却对此颇有兴趣的。 有个体型胖胖，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已经缠着周凌风三天了。 “师父，你就收下我吧！我天资不如她们，但我肯定勤学苦练！ “我们女先生说了，‘勤能补拙’！” 温锦看着这小姑娘的执着劲儿，都想替她去跟周凌风说情了。 周凌风却掐指一算，神秘兮兮道，“她若能被拒绝六次，仍不灰心放弃，虽拙，日后也必成大才！” 谁知，次日，这个执着的小胖妞儿就没来。 不但她没来，甚至平日里在这儿读书识字，或是看病问诊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第780章 最坚实的后盾 道观里，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女大夫和女先生们，终于闲暇下来。 她们反倒还不适应了。 有个女先生，平日她的教室里，人满为患，今日只坐了俩人。 下课的时候，她几次跑到道观门口，眺望那条曲曲折折，树林茂密的小路。 “是镇上有什么节日活动？还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大家晌午，一起在饭堂吃饭时，还一起讨论这事儿。 “我问我们班上的孩子，她们都不肯说。只说没事发生。” “可我看她们眼神躲闪，分明就是有事儿！” “要不，还是告诉娘娘吧？” “再等等，娘娘要操心的事儿多了，听说第二次远航，下个月就出发了。” “说不定明天，人就回来了。” 饭堂里，那些女大夫和女先生们都点头同意。 等到了第二天，前来的学生却比前一天更少了。 学生比先生还少！ 恰逢这日，温锦前来视察。 “这是怎么回事？学生都到哪儿去了？”温锦狐疑问道。 十个女先生，一共带了五个学生…… 女先生们不知发生了何事。 问那些女学生，她们眼神躲闪，摇头不语，“没……没事，她们可能是，可能是家里人不让来吧？ “这不是秋日果子都熟了，她们可能跟着家里人去收果子，或者下地收麦子去了吧？” 温锦目光犀利的发现，有个女生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温锦阔步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撸起她的袖子。 果不其然，女孩子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红痕。 这新鲜的伤痕明显是被殴打所致。 女先生们暗暗吸气。 女孩子们则纷纷低下头，她们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都不愿提起。 “谁打的？”温锦问。 “没……没有谁，我自己摔得。”女孩子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敢说？害怕说了，被打得更凶？”温锦低声问。 女孩子身子猛地一颤，没说话，也没摇头。bigétν 温锦心里有数了，这是被人威胁了。 “其他人都不敢来了，有人威胁你们，殴打你们，但你们还敢来，你们很勇敢。” 温锦抬手轻柔的摸了摸女孩子的头，“你们是最勇敢的女孩子。有些人，见不得女孩子勇敢，见不得女孩子成长，很正常。 “这些人表面看起来凶恶，实则，都是纸老虎。他们胆小、怯懦，只会虚张声势。 “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怕女孩子来学习、成长，变得更好呢？” 五个女孩子，闻言，吩咐看向温锦。 她们眼底亮晶晶的，似乎没有从这个方面考虑过这个问题。 温锦笑了笑，“不要怕，你们在峨眉派读书，就是这里的学生。有人欺负你们，威胁你们，甚至殴打你们。 “他们挑衅的，乃是整个峨眉派。这件事，我不会放任不管的。峨眉派任何时候，都会保护你们，做你们的坚实的后盾，替你们讨回公道！” 五个女孩子重重点头，“嗯！” 温锦没有继续追问。 女孩子们年纪都不大，这些问题，不应该让一个孩子去承担巨大的心理包袱。 她已经另有计划。 “都谁身上有伤？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不但能够快速阵痛，还很香呢。”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一小瓶药膏。 她的药膏，非但没有药的苦味儿，怪味儿。 反倒有一种淡雅的荷香，而且药膏没有奇怪的颜色，只是雪一样白。 抹在身上香香的，凉凉的，润润的…… 女孩子抹上药膏之后，其他女孩子竟有些艳羡的看着她。 好似受伤也成了件好事儿似得。 这日放学，温锦看出女孩子们有心事。 她和道观的女先生一起送女孩子们回家。 女孩子们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怕是她们在路上遇见什么事儿了。”温锦说道。 “她们不敢说，定是受人威胁，你们先上山，我去附近镇子上转转，明日我要亲自看看。” 女先生们结伴回了山上。 这傍晚时候，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那些前几日还在峨眉山读书的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坐在院子里，或帮着家人干些细碎的活儿，或咬着指头尖，背着先生教过她们的诗文。还有些人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字。 看起来，绝非这些女孩子，不乐意去。 温锦当晚，按兵不动。 次日一早，她同雀翎，逢春扮作女学生的样子，从镇子上出发。 昨日的五个女生，就走在她们前头。 女生结伴而行，五个女生的队伍，渐渐又多了几个人。 “希望今日不要再遇上他们……” “不怕，昨天在道观里，女先生说了，道观不会不管我们的！” “欺负我们，就是欺负道观！道观会替我们出气！” “你告诉道观的先生了吗？他们不是说……” 温锦她们悄悄地，远远的跟在后头。 女孩子们走上去道观的小路之后，就显得特别紧张。 忽而从道旁的林子里，蹿出一群男子。 看气质，这群人流里流气，像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 “唷！胆子挺大啊？警告你们多少次了？还敢上山？” “是不是故意前来，想好好伺候哥哥呀？” 他们嘎嘎怪笑着，抬手向女孩子脸上摸去。 温锦正欲呵斥。 雀爷却已经一个箭步，飞身而去。 “砰——” 雀爷一脚飞踢在那男子面门之上。 “嗷……”男子怪叫一声，向后倒在石阶之上。 “谁？！谁他娘的敢打老子！？”男子捂着脸，两行鼻血喷涌而出。 几个女孩子瑟缩挤在一起，简直如见天神一般，崇拜地看着雀爷。 “好厉害！”她们惊叹。 逢春见状，也撸袖子飞身而上。 两女子，如同两尊门神，护在一群小姑娘前头。 “哪儿来的地痞无赖，敢伤害我峨眉派的人？嫌命长了？”雀爷啐了一口，冷喝道。 “敢打你爷爷！今儿非得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兄弟们，给我上！” 上字还没说完，雀爷就飞起一脚，踩在他脸上。 半夏也同另外两人打起来。 这一群地痞还挺多。 除了被雀翎、半夏拖住的几个，竟还有几个要绕过她们，往后去抓那几个年少的女学生。 温锦阔步上前，一点儿没吝啬她的“神力”。 只见她一拳放倒一个，“砰砰砰——” 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花招都不起作用。 “哇……” 女孩子们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了。 第781章 广告效应 一群少说也有十几个男子。 在雀翎，半夏和温锦面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一个接一个惨叫着倒在地上。 连一刻钟都不到，这些吓得女孩子们不敢出门，不敢上山的地痞流氓们，就被全部放倒。 温锦这边是“大力出奇迹”，凡是遇上她拳头的，全都被一拳打昏。 她太了解人体了，打哪里，一般不会一拳要命，却能一拳至昏，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至于那百分之一，就留给意外。biqμgètν 谁赶上，算他倒霉。 这几个年少的女孩子，看着她仨人的眼神，肉眼可见地要泛出崇拜的星星来。 “你们怎么这么厉害？你们也是峨眉派的学生吗？” “你们是哪班的呀？” “您……您不是昨天那位先生吗？” 昨天的五个女学生中，被抹药那女孩儿认出了温锦。 温锦点点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敢来，所以我们扮成学生，来走你们走过的路。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敢相信峨眉派，峨眉派就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温锦摸摸小姑娘的头。 雀爷借机给自己打了个广告，“我可是咱们峨眉派的挂名师父‘雀爷’，看见刚才我的动作有多飒，招式有多厉害了吗？ “只要你们拜我为师，跟我学功夫，你们也能这么厉害！” “哇啊！真的吗？” 她这个广告效果不错。 女孩子们兴奋地惊呼起来。 “我们也可以吗？现在可以拜师吗？” 雀爷笑起来，“问问父母的意思，父母不反对，就可以。” “先生，我们今日要晚到一会儿！” 有几个女孩子，调头就往回跑。 “干什么去？”雀翎扬声问道。 “回去叫翠翠，叫小花，叫她们一起来！不用怕啦！先生们、师父们可厉害了！” 女孩子声音随着脚步远去。 但那种兴奋的、畅快的情绪，却一直盘桓在这条山路上。 温锦拿出几根绳子，“走吧，绑了送官。” “这等粗活儿，不劳您动手。”雀爷和半夏连忙接过绳子。 “十几个人呢，要不叫山上的人，再下来几个？” 温锦拿出一张传音符，“周道长，你在道观里吗？叫几个人下来啊。” 一旁的女学生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的操作。 “真……真可以？” 她们几个既没跑回去通知街坊邻里家的小姐妹们，也没着急上山。 却是大大开了眼界。 不多时，果然从山上下来好些道观里挂名的师父们。 师父们跟着绑人的时候，这几个女孩子也伸手帮忙。 昔日，让她们害怕恐惧，甚至被威胁了都不敢吭声的恶徒，如今却被她们“亲手”绑了起来。 那种由内而生的底气和信心，是坚固的，颠扑不破的！ “哇，那位先生的力气好大呀！” 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温锦左手拽着两个，右手拽着两个，拖着四个人下山，却显得步履轻松的样子…… “咱们将来，是不是也能这么厉害？” “不用这么厉害，只要有一半，不，一成就够了！就没人能欺负咱们了！” 几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忽而疯跑向山上，“我要拜师，我要学功夫！学道法！” 三位女先生，铲除十几个恶霸的事情，立刻在附近的村镇上传开了。 那些受了惊吓，窝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女孩子，又重新回到山上读书了。 且有许多女孩子，缠着家里人，要拜师学功夫。 拜师学功夫的女孩子，就不再回家了。biqμgètν 她们要留宿在道观之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 有时夜里还有静修。 每月有一天假可以回家省亲。 所以，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家人，都会同意她们留在山上拜师学本事。 原本在道观收徒的也就几位道长而已。 后来，其他人见雀翎并非道法师，但她也挂名收徒。 她教的乃是内功及外家功夫。 有那心思活络，又想有衣钵传承的大夫，也找到逢春。 “女官大人，能不能奏禀娘娘，让我们也挂名收个徒？有些女孩子，对草药、医药学很感兴趣。” “她们没条件去到更远的地方去学习，难得现在有现成的机会。” “只要学成，哪怕是学个一招半式，有个看家的本事，也能造福一村一方的百姓。” 女大夫的想法，令温锦十分感动。 虽然她一开始，只打算让道法师们收徒，寻找有道法天赋的女子。 但她也十分支持女大夫的提议。 山上的道观里，不也有道医么？ 人各有所长，能被发现，发展自己所擅长的天赋，并有名师指点，那于个人于社会，都是一桩幸事。 峨眉派的“师父”多了以后，学生自然也多了起来。 温锦正打算缩紧规模，一来是因为场地有限，二来是师父们的精力有限。贪多嚼不烂。 就连韩献，周凌风和几位老道长，都只给自己额定了五个子弟名额。 收满名额后，便不再收徒。 “收徒可停，但义诊和教书要继续。”温锦同众人道。 雀翎道，“道法和功夫，都要静心，方能有所建树。是不是可以把义诊的规模变小，教书或许可以换个地方？”bigétν 温锦微微点头，“有道理。一开始把义诊和教书建在道观之中，是为了让人知道‘峨眉派’。 “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到，确实应该分开进行。 “山上道观用来静心修习、练功。而要做善举的话，可以在山下。” 逢春拱手道，“山下那个城隍庙年久失修，或可问当地县衙，征用过来，修缮一番，就可作为教书或是义诊之处。” 温锦点头，“这件事就交你去办。” 逢春立刻拱手，“是！” 只是，她们谁都没想到，逢春还没找当地县衙说征用城隍庙的事儿。 峨眉派的女先生们，竟被官府抓走了！ 这天一大早，女先生如往常一样，打开厢房门。 擦净桌子，摆上书本，把今日要讲背的诗文，已经写好了大字，挂在讲台后头的墙壁上。 像每个安静的早晨一样，晨露折射着朝阳柔和的光。 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 一群官兵却突然闯了进来，“你们是峨眉派的女先生？” 不等女先生们辩解，军官大手一挥，“带走！” 后院带徒弟们练功的道长们，闻声而来时，女先生们已经被押上了囚车。 第782章 官兵上门 韩献上前拦住带人的军官。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为何要带走我们的女先生？” 先礼后兵是规矩。 更何况，如今青城山已经属于大梁管辖。 韩献身为太傅，总不好上来就跟自己朝廷下的官府动手。 “你是个什么东西？军爷的事儿，是你能问的？” 军官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抬手就要推开他。 韩献站着没动，那军官却被反作用力，推得踉跄了一下。 “哟呵？敢跟你军爷动手？胆子挺肥啊？来人！” 一行官兵，把韩献也给包围起来。 道观其他人见状，立刻就要动手。ъitv 韩献拧眉，连忙摆手制止，“别动手，别冲动！咱们行事规矩，没有触犯律法……别有理也成了没理！” 军官冷冷一笑，“算你识相！” 军官命人拿出封条。 “来呀，把这道观给我封了！这里的学生全部赶走，这里的女先生，全部抓去衙门！” 军官这么一喊，可是把这里的女学生们吓坏了。 先生和大夫们，毕竟是见过风浪的。 她们倒还镇定，但有些年纪小的孩子，已经吓哭了。 韩献皱起眉头。 他不想贸然动手，但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道观被封了呀。 他得有点儿缓冲时间，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许封，你们究竟是哪个衙门的？ “前些日子，有流氓地痞在这里作乱，威胁迫害女学生，你们不管！ “我们道观规规矩矩行善，反倒被封，这是何道理？” 韩献扬声喝问。 军官眯眼看他，“什么道理，你去问县太爷，我跟你一个穷道士说不着！” “青城县县衙？”韩献问道。 军官冷冷一笑，“尽管去问！” 韩献手中掐诀，并喊坤元和周凌风配合他。 “雾！”韩献掐诀之后，猛喝。 坤元在大雾中设阵。 军官所带兵丁，立时惊慌地嚷起来。 “怪了，怎么忽起这么大的雾？这雾有没有毒啊？这能看见的地儿，一丈都没吧？” 他们往左走撞墙，往右走也撞墙。 “门在哪儿？” “还贴什么封条啊？先保命吧！” “这里果然是邪教！要不然，怎么忽然就涌起这么大的雾？” 被困在浓雾之中的军兵，惊慌嚷嚷。 韩献对年轻的女先生们道，“别怕，韩某这就去禀报娘娘。娘娘断不会不管。 “你们组织学生回到教室，安抚年纪小的孩子们，别叫她们害怕。”ъitv 周凌风则去大夫那里，“今日突然有官兵上门寻事，若非急病，可先回家，改日再来！” 两人分头去安排。 坤元则跟几位长老，控制阵型，让官兵们被困迷雾阵，难以脱身。 韩献等人，担心凶神恶煞的官兵吓坏了孩子们和病人。 没想到，这群小孩子，看见浓雾困住官兵，非但不害怕，反而一直追问女先生。 “那是仙术吗？忽然有大雾困住他们，让他们走不出来！” “这仙术好厉害，我们可以学吗？” “我姐姐拜了周道长为师，我姐姐说，这叫道术，她将来也能学会！” 一个女孩子高声说道，其他人立刻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先生，你也教我们吧！教我们吧！” 女先生：“……” 首先，她也得会呢！ 病人那边，则是琢磨着…… “这道观一直在义诊，赠药，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病，这做的是善事啊！” “怕是某些当官儿的看不惯，所以故意来找茬！” “咱们还是赶紧把病看了吧！明日也不知道道观还在不在了呢！” “这衙门的官老爷，要是黑了心的非要跟道观过不去，唉……” 看病的人，非但没减少，反而有人得了信儿，也急着往道观来。 只是那些官兵被困在道观正门，百姓们进不来，都从道观侧门，甚至翻墙进来。 韩献交代其他人在道观顶着。 他迅速回到宫中。 虽有传音符，但毕竟不如当面说得更清楚。 温锦正在同萧昱辰议事。 宫人禀报，“韩太傅称，有急事奏禀。” 温锦立刻唤他进殿。 “青城县县衙，忽然派当地府兵，到峨眉派道观，要抓走女先生，驱赶学生，还要封了道观。”韩献拱手说道，“韩某问他，为何如此、是谁下达的命令，那带兵的军官，却不肯解释。” 萧昱辰闻言，眉头一蹙，“朕现在给你手谕，你到青城县上级州府，命他的上级州府，彻查此事！” 温锦道，“我随师兄去青城县看看，县衙突然有此举动，必有原因。” 萧昱辰轻握住她的手，“何须你亲自去，朕手谕上，催得急些就是了。” 温锦却摇了摇头。 “有些官员，欺上瞒下。让其上级彻查，即便没有‘官官相护’，但要查清真相，也须得不少时日。 “时间这么一耽搁，峨眉派的名声必然受损。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如今峨眉派刚见起色，就遭遇当地衙门这般对付，不可掉以轻心。biqμgètν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省时省力，也能更快了解真相。” 温锦正色道。 萧昱辰挑了挑眉，“怎么觉得你对峨眉派的事情，格外上心？” 温锦眨了眨眼睛，“皇上是暗指，我对别的事情不够上心吗？” 萧昱辰连忙摇头淡笑，“朕绝无此意。” 温锦起身对萧昱辰微微福了福。 萧昱辰颔首间，她已经出了殿宇。 “师兄等我片刻，我去更衣。” 韩献以为，女人的所谓“片刻”，恐怕得小半个时辰。 哪知他师妹不是一般女人，她的片刻，真就是不到一刻。 她已经作寻常女先生打扮，就连发髻发饰都换了。 “这……这么快？”韩献惊讶道。 “师兄这么着急回来奏禀，不是因为事情紧急，不想耽搁么？” “那是……” “那还不走？” 温锦同韩献来到青城山半山腰。 那群官兵还跟没头苍蝇似的，在浓雾阵型里，左突右撞。 有些人已经“崩溃”，坐在大雾中呜呜大哭。 “这事儿肯定是丧良心了！要不怎么就大白天的撞见‘鬼打墙’了呢？怎么就出不去呢！” “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还指望着我吃饭呢……呜呜呜！” 温锦点点头，“再困一段时间也好，我们先去县衙看看。” 韩献带着她来到县衙外围。 “你在这儿等我。”温锦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蹭地跳上墙头。 “诶！师妹！大白天的你翻墙进县衙……” 韩献话还没说完，温锦就已经纵身跳了进去。 “被人抓住了怎么……” “算了！” 韩献摇摇头。 他当然没瞧见，温锦跳下院墙的同时，就已经进了空间。 第783章 奸计 温锦在空间与现实的夹缝之中，飞快移动。 她来到县衙后堂。biqμgètν 发现这儿坐着一群，衣着华贵之人。 其中不乏脑满肠肥，一脸富态的中年男人。 这群男人抿着茶，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其中一人，忽然问道，“宋提辖，他们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被称呼“宋提辖”的人，在县令下手位坐着。 他笑道，“不要着急嘛，那里毕竟是个道观，除了女先生，女大夫，还有一些道士呢！ “那些道士，肯定会几招几式，若是动起手来，免不了要耽搁一会儿。”宋提辖道。 提辖一职，是管理地方兵力的官职。 看来，今日去道观抓人的官兵，正是县衙派去的。 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对峨眉派，有什么误解？ 还是峨眉派被人捏造了什么不好的谣言？ 温锦正思量时。 有个富态的中年男人道，“刘三他们不是说，他们在那儿威胁女学生时，山上的道士根本没管这事儿吗？ “最后，是几个女先生，还是女学生，把他们给打一顿，送到这儿来？” 宋提辖道，“是啊，刘三他们十几个人呢，对方也就不到十个女先生、学生，就能把他们打成那样。 “说明那峨眉派里，也不是等闲之辈！诸位别着急嘛！” “怎么能不着急？我前些日子看好的翠儿，那标致的小脸儿，那身段儿……她爹娘都答应把她送给我做小妾了！ “可这峨眉派一来，竟把她收去为徒了！她也不知是从哪儿弄了十两银子，给她爹娘……说以后学成了，银子还要多久，百八十两，不成问题……” “她那爹娘也就真信她的！不叫她来给我做小妾了！给我气的！” 这男人说完，后堂里坐着的男人们，都笑起来。 “息怒息怒……” “今日把峨眉派一查封，里面漂亮的女先生，女大夫，还不任你挑选！” “听说她们的掌门最是美艳！见过掌门的人都说——此女只应天上有！” 几个脑满肠肥的男人，闻言，不由咽了咽口水。温锦怔了怔……掌门？说得是她？ 她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这群男人，满脑子在想什么？ 他们想霸占峨眉派的那些女先生、学生？ 而且，听他们的话音……先前那些地痞流氓，很有可能是他们雇的！ 就是为了破坏峨眉派专教女弟子的举措！ 温锦眸子一凝，忽然有了个想法。 她飞快的跑回她翻墙进来的地方。 她纵身又跳了出去。 “师兄！” “哎哟，你吓我一跳，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放大音量的道符吗？”温锦问道。 “当然……你想放多大？”韩献捋着胡子道。 温锦眼睛微眯。 “越大越好，最好能叫整个青城县的人都听到…… “但，屋里说话的人，不要听到他们自己的声音，被‘公放’出去了。” 韩献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还真叫娘娘打探到缘故了？” 温锦轻嗤，“恶心坏了。” 韩献立刻拿出一沓子周凌风写好的道符。 “这就是扩音道符，至于屋子里说话的人，自己不要察觉……” 韩献挠了挠头，“恐怕得用阵法。” “你会吗？”温锦问。 韩献眼睛一瞪，“把‘吗’字去掉！娘娘如今越来越信不过师兄了？！” 温锦轻哼一声，“我带你进去！” 她提着韩献的衣领，就要往墙头上跳。 “不不不，不必！”韩献连忙扯回自己的衣领，“娘娘找到好地方，传音过来，韩某自己过去。” “好主意！”温锦点点头，立刻回到县衙里头。 她找到一个可以看见后衙的假山顶上，拿出传音符，“师兄，过来！” 不一会儿，韩献就出现在假山旁。 “哎哟……” 韩献没想到这里竟是个假山。 他毫无准备，差点儿从假山上栽下去。 “嘘——” 温锦一把抓住他，把他拉了回来。 韩献瞪她一眼，“你会道法的师兄，可就这么一个，摔死了就没了！” “会道法的人还能摔死？你确定他不是蠢死的？” 韩献张了张嘴。 温锦立刻道，“开始吧，一会儿他们闲聊起来就没意义了！” 温锦往假山下一跃。 韩献眼睁睁看着她……消失不见！ “啧啧，还是师妹的道法厉害！”韩献手中掐诀，紧紧盯着后堂门口。 他没看见温锦。 却是看见有光一闪，道符在那道光中，很快闪过，又肉眼不可见了。 紧跟着，屋里说话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来—— “让女人都去学本事，她们能识文断字，又会道法，说不定将来，还能上天入地！” “女人都变得那么有本事了……还能任凭男人说了算？还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要想让女人听话，就得让女人一直保持无知！” “让她坚信，离开男人，她活不了！她才会听你的话！” “她要是离开男人，还能活得更好……那还得了？她想翻天哦！她还想骑到男人的头上呢！” “绝对不能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 韩献手一抖，阵法差点儿没阵稳。 虽然他没看见小师妹在哪儿…… 但他却觉得，小师妹犀利的目光，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呢！ 他立刻两手掐诀，把阵法守得稳稳当当的！ 也难怪小师妹，想到这样的法子——把屋里男人的话音公放出去。 他们这诡诈的小心思，束缚了多少有天赋的女子呀！ 韩献正替那些有天资的女孩子惋惜，又听到更跌破他三观的话音…… “光靠压迫不行！你越是打压她们，她们就看出你意图不良！男人还要会哄她们！”bigétν “告诉她们，她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女孩子天生就是柔弱的，需要男人保护！” “要让她们相信，女孩子最美的样子，是温柔、贤惠、说话声音纤细……凡是大声说话，有一把子力气的，都是泼妇！” “这样，她们的力量，渐渐就被弱化了！” “有力量的女子，首先会被其他女人看不起，被排挤，被孤立……” “女人越是看到这样，就越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力量……哈哈哈，渐渐地，她们就成为男人的笼中雀，掌中玩物了！” 屋子里男人们的笑声，简直，震耳欲聋，恬不知耻。 第784章 这身兵服，不穿也罢！ 屋子里说话的几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声音，已经被一层层放大。 声音如浪潮一般，传出了衙门，传遍了衙门所在的县城。 因为温锦贴的符咒多。 这音浪震荡出去，覆盖面积之广，连县城外的山上，练兵场，村子上……皆听见了。 “这是谁在说话？声音从哪儿来啊？怎么这么玄乎？” “诶？你听你听，这是不是县太爷的声音？” “这是那几个乡绅富户的声音吧？” “就是他们！我不会听错的！” 县城里的百姓，从一开始的惊异……惊异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到后来，他们已经顾不得研究，声音是如何来的……反而关注到说话声音的内容上了。 当他们听到，几个老男人笑着说…… “到时候，您又可以讨几方美艳的小妾了！你看中了谁？” “小事，小事！大家得利，大家一起好嘛！哈哈哈……” “我听说，秦家村那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还未长开，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你想收做洗脚婢？” “嗐，别提了！就差一点点！她偷跑去拜师学道法去了！狗屁的道法！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她能学成什么呀？就该给老爷我洗脚，被老爷我好好疼爱呀！ “今日，等宋提辖拿下峨眉派道观，我定要挑她十个八个洗脚婢！好好磋磨她们！让她们不服管教！让她们悔不当初！” “是也，是也！” 这群人，正在县衙后堂，厚颜无耻地笑着。 却忽闻衙门外头，传来一阵阵聒噪之声。 “外头什么声音？” “老爷！老爷不好了！百姓、百姓们打过来了！” 有人的小厮跑来报信儿。 还没到后堂门口，就被人用石头砸中后脑勺。 “哎哟！”他捂着后脑勺，抱头蹲下来。 一波接着一波的百姓，翻过墙头，跳进衙门后堂！ “快看！就在这儿！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聚众‘放屁’！” 被激怒的百姓，如同一群疯牛。 平日里，百姓最是温顺，秉承“民不与官斗”的作风。bigétν 但今日，他们亲耳听到，自己、自己的儿女在官家，乡绅富户的口中，根本就是愚不可及，如同畜牲。 想让畜牲干活儿，还得喂它吃饱吧？ 但官家对他们呢？全是欺骗、利用、侮辱……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 “你们自己不是娘生娘养的？你们自己就没有女儿吗？” “你们还是人吗？你们没有姐妹吗？” 温锦眯着眼睛看着这混乱的衙门。 她发现了，这群翻墙进入县衙的人群，差不多男女参半，颇有章法。 看起来乱，但他们也有人带头，有人指挥的。 看来，因为先前的战乱，当地还是有不少的民间组织。 这种时候，民间组织的力量就体现出来了。 县衙后衙里坐的那几个脑满肠肥的乡绅富户，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出这样的变故。 “宋提辖！县太爷！” “这是怎么回事啊？” “造反了，造反了！青城县的百姓造反了！” “来人啊！调府兵！调府兵来镇压啊！反了反了！把这群造反的刁民统统抓起来！” 不知是谁，大声喊道。 门上，窗户上，可还贴着放大音量的符纸呢。 这声音被层层放大…… 本就被激起愤怒的民众，一开始可能还多少有点理智，多少有点畏惧…… 但现在——最后一层窗户纸都被捅破了！ 他们已经被认为是“造反的刁民”了！ 今日，他们和这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只能留一个！ъitv 当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人总会被逼出无限的潜力。 那些畏惧官府的民众，也放下了最后一丝羁绊！ “打！打死这些为富不仁，欺男霸女的恶霸！” 众人喊打喊杀。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乡绅富户，被按在地上摩擦。 “他还想霸占我家儿媳妇！我今日废了他这老东西！”一位大娘，手拿擀面杖，咬牙切齿的往一个乡绅身上打。 这群老男人，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恶心事儿没少做。 民众积怨已久，一直没找到发泄情绪的突破口。 然而今日，这个破口出现了。 积压已久的不满情绪，势如洪水决堤，汹涌澎湃。 衙门里这些人等待的府兵，却是一直没来。 因为军营那边，也乱成了一锅粥。 这边的声音，也传到了军营。 本来这群府兵都憋着一股子气。 现在说，百姓造反了，让他们去镇压抓百姓？ 说不定那里头就有自己的老爹老娘，兄弟姐妹！ 一些府兵当即脱了兵服，狠狠的扔在地上，“老子不干了！” 府兵的军官们，也慌了神儿。 有人慌乱中瞎指挥，“把临阵脱逃的府兵，给我捉拿起来，兵法处置！” 这话可“点了炮仗”。 府兵军营里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温锦刚离开空间，韩献就来到她身边。 “娘娘，眼下这么乱，可如何是好？” 他以为温锦也会慌乱。 没想到，温锦却很平静，“乱吧，情绪挤压的久了，势必得发泄出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过了，情绪发泄完了，咱们再来收拾烂摊子。” 韩献诧异地看她一眼，没想到，她这么看得开。 “这么放纵民众攻击官府，会不会……矫枉过正，有纵容暴力之嫌啊？”韩献道。 温锦脸色一肃，“你听听他们的话，女子在他们眼中，就是物品，就是附庸，根本就不是独立完整的人！” “呵……” 温锦冷冷一笑，“有位伟人说，‘不过正，不能矫枉’。在青城县，就是这样。” 温锦从墙头跃出衙门。 她来到青城山，峨眉派门前。 峨眉派道观大门紧闭，外头一团浓雾，里头嘤嘤嗡嗡，全是议论声。 周凌风，坤元等人，看到温锦和韩献回来，立刻围了过来。 “什么情况啊？我们听到县衙里的声音了！” “他们怎么会把如此恶心、险恶的用心宣之于口啊？” 温锦没多解释，“把阵法解了，雾散了吧。” 坤元等人立刻解开阵法。 那些被困浓雾之中，遭遇“雾中鬼打墙”的官兵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众人脸色惨白，面面相觑。 他们虽在阵法之中，却也听到了那些官绅的话…… 什么峨眉派是邪教…… 分明是他们自己有龌龊不可告人的心思！ 现在，他们不可告人的心思，已经人尽皆知！ 官兵们也是有娘，有妻儿、姊妹的人，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这身兵服，不穿也罢！” 有人当即脱了兵服，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第785章 不过正不能矫枉 温锦传音给萧昱辰。 问他，可否调来离这儿最近的大军前来平乱。 民众情绪发泄完了，百废待兴，一个新的县衙要在乱中崛起。 温锦同时联系到郁飞。 得知，她各地方巡视，离此处不远。 温锦让她尽快赶到这儿来。 齐地被大梁统辖时间不久，齐地还没有多少女学。 更没有太多的有能力的女性被发掘出来。 而郁飞身边，却是有不少见过大世面，经过多番历练的、成熟的女性人才。 温锦自己也没闲着。 在调派的军队，和巡抚郁飞赶来以前，她以峨眉派掌门人的身份，带领着当地的民众组织，有序地开展“乱后生活”。 有那趁乱打劫，为非作歹的人，都被缉拿，送进牢狱。 温锦仍会任用曾经在衙门各个岗位上的人，因为他们毕竟更有经验。 但她也大胆启用新人，更是乐意任用女子。 哪怕有些女子，在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信心。 “我看出你有能力，只是缺乏一点点的勇气。 “谁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未必能做得尽善尽美，不要怕犯错，遇事多尝试。 “你没出过齐地，也许不知道，在大梁，女学已经遍地都是，女官也随处可见。 “谁说女人就不能撑起一片天？你试试，如果实在觉得不能胜任，再来找我。” 温锦对她看出潜力，但没有信心的女子，总是如是说。ъitv 但也有那女人，性格是比较勇而无畏的。 虽是少数，但她们敢于自己到温锦面前，毛遂自荐，总是叫温锦觉得，眼前一亮，心中一暖。 “掌门，俺跟您说！听见那群王八犊子在那胡咧咧！俺就来气！ “俺就是他们口中，被人排挤，男人嫌俺不温柔，女人叫俺男人婆的人！ “那天在家里，俺正在担水的时候，听见这话……去他娘的温柔贤惠！原来全是这群王八犊子的孬主意！ “他们都上当了！女人生来贤惠的就贤惠呗，生来有把子力气的就装不了贤惠呗！ “那男人还有的会打猎，有的会种地，有的会读书呢！凭啥女人就得一个模子里往外刻？ “俺想在您这儿找个活儿，您看看，俺能干啥？俺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就是……就是谁在骂俺男人婆，泼妇，俺能撸起袖子跟他干架，不犯法就行了！” 温锦被她逗乐了，话糙理不糙。 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人比树叶，负责多少？ 越是包容性强，越是道法自然的社会，才越有和谐之美。 “我还不知道你能干什么，你愿意从最基层干起吗？”温锦道，“如今缺一个秉公执法的典狱。我看你的体格，能胜任典狱。若干得好，自然晋升得也快。” “好，好好！”妇人连连点头。 温锦又道，“但典狱得知道一些简单的律法，以及大牢的规矩……” “俺一定学，俺好好背！”妇人连连点头，“俺闺女在峨眉派的女学里学字呢，如今都能念《三字经》了！俺闺女能教俺！” 郁飞原以为，她来，要接手的是一个无政府、乱民横行，无比混乱的青城县。 没想到，她带人赶到之时。 青城县一派祥和的气氛，唔，甚至民众们还有点亢奋。 无论是街头，还是集市，随处可见笑容明媚张扬的女子。 反倒是走在街上的男子，比其他地方少得多，而且小心翼翼得多。 他们见到女子之时，非但躬身作礼，甚至还要退到一旁，让女子先行。 郁飞一行人，见此情形，直接惊呆了。 “这……” “从娘娘信上看，我以为这里是何等混乱之态，没想到啊没想到！” 郁飞等人都没想到，他们接手的是一个有条不紊的“无政府”县城。 萧昱辰命郭劲的弟弟郭茂，带兵赶到青城县时。 郭茂也是大吃一惊。 “这里是齐地？确定以前是齐国治理的？” 他的副将暗笑，“您天天看舆图，不比我们更清楚？” 郭茂托着下巴，“我看齐地其他地方，根本不把女子当人……女子在他们眼中，如牲畜货财。虽然青城山离大梁近，情况应该好些，但没想到……”ъitv 他们说话间，又见男子主动退让道旁，不仅请女子先行，还微微躬身。彬彬有礼之态，好似每一个女子，都是地位尊贵之人。 郭茂吃惊地咽了口唾沫。 “难怪皇上下令说，有皇后娘娘在此，让我们行事务必遵照娘娘指示……” “娘娘治理之下的气氛……是不一样得很啊！” 由郭茂带的军队，以及郁飞带的女官们入驻青城山之后，青城山的制度愈发晚膳。 而且在对待男女问题上，温锦执意贯彻“不过正不能矫枉”的理念。bigétν 这反倒让青城县成了女性地位极高的标杆性县城。 青城县的女官占比，率先达到了五成。 要说其影响……对女性地位等影响，那当然是最大的。 但峨眉派受影响也很大。 这不，逢春已经紧赶慢赶的催促着工期，把城隍庙翻新改造成了女学。 从大梁借调了更多的女先生过来，女学招生第一天，就人满为患，教室差点儿被挤爆。 当然，义诊也从山上搬下来了。 没有别的合适的地方，就把义诊设在了衙门后街。 新的衙门，有半数女子当权的衙门，在成立之初，就打出了好的名声和口碑。 然而，女学和义诊的搬离，却并没有影响峨眉山派的人气。 就连管理道观的俗家道修，都纳闷儿，“这些人，都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咱们县城，没有这么多人吧？” 山间小路上，兜售各种小食、饰品、小玩意儿的贩夫走卒闻言笑了。 “哎呀，您听这口音嘛！听口音也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呀！听着口音，得离得有百十里地呢！” 想前来拜师学道术的人很多。 听说峨眉派只收女弟子，但山顶还有个老道观，收男弟子。 就连山上的青城山派老道观，都人气高涨。 偏偏道士们好“静修”，不好多带弟子。 所以，他们对弟子的挑选越来越严格和高标准。当然，他们也都破例多收了有缘分，有天赋的孩子。 青城山县城，女性地位的骤然提高。 以及峨眉山派的声名鹊起……显然动了某些人的蛋糕。 这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一群白衣女子，蒙着面纱，气势汹汹地来到青城山峨眉派道观之外。 第786章 登门挑衅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这是个极好的天气。 峨眉派女道修们，第一批弟子，拜师学本事，也有两三个月了。 温锦想看看她们学得怎样。 韩献，周凌风几人一商量，便组织了一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道法切磋“小道场”。 前来观战的，除了峨眉派内部的师父，学生们。 还有这些弟子的家人们。 温锦坐在掌门人的位置上，看着齐聚道观的这么些人，热热闹闹的，眼底饱含兴奋和期待。 正待温锦要宣布比赛开始。 忽而有一群白衣女子，不请自来。 这群女子白衣蹁跹，颇有几分仙姿绰约的味道。 但她们一个个都戴着面纱，只留一双美眸在在。 那一双双漂亮的眸子，如同宝石一般瑰丽。 这么一群美丽的女子，从山下而来，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跟着来到峨眉派道观之中。 原本峨眉派外头，就形成了初具规模的“庙会”。 她们的造访，更是叫前来之人翻了数倍。 正要开始弟子道法“小测验”的道观内，气氛变得很是古怪。 站在前头的雀爷问道，“诸位是什么人？今日道观不开放，诸位要拜师或是借宿，请改日再来。” “我们是龙泉山惊鸿派弟子，今日前来挑战峨眉派。峨眉派门派建立时间不长，但名声大噪。” “我们今日特来领教，看看这个新兴的峨眉派，究竟有几分本事？” “倘若只是沽名钓誉的虚假道派，还是赶紧关门闭户，别再丢人现眼，欺骗百姓了！” 对方站出一个年轻女子，说话声音清亮，但语气十分令人讨厌。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地议论声。 “我看，你们道派正在进行弟子测验？” “那正好，就让我们的弟子，跟你们的弟子比试一番，岂不更好？” 这次说话的是个年长的女子，声音沉稳，但目光凌厉。biqμgètν 温锦观望着对方。 韩献来到她身边，低声道，“我们的弟子，才学了几个月。对方道行，一看就是从小培养，少说也得有好几年了。若是弟子们比试……对咱们大为不利。” 温锦朝周围看了一眼。 “今日来观战的人多，弟子们的家人很多都在，还有新入门的弟子……她们又领来这么多围观百姓。”ъitv 韩献沉声道，“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是今日这比试输了，峨眉派刚刚经营起来的名声口碑，可就功亏一篑了。” 温锦嗯了一声。 师兄说的道理，她当然明白。 “峨眉派掌门，怎么样？敢比试吗？” 那个年轻的女子，下巴微抬，得意又带着不屑地挑衅道。 温锦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峨眉派建立才不过三个月，最先入门的弟子，也才学了两个多月。 “而你们惊鸿派，一看就是有底蕴的道派，你们道派建立时间很长了吧？座下弟子，也颇有修为了吧？” 温锦声音温煦，说话不疾不徐。 她话中不乏褒义。 对方得意一笑，“那当然，我们惊鸿派可是有近百年的历史！” 温锦话音陡然一转，“所以，让弟子们比试，就好比让小孩子和成年人掰腕子，公不公平，就不用我说了吧？” 那群白衣戴面纱的女子，闻言一怔，纷纷看向那年长的女子。 “师尊……” “云瑶师尊……” 被称作云瑶师尊的年长女子哼笑一声，“若是不敢应战，多得是理由可以找。” 温锦也笑了，“名师出高徒，我们的弟子，入门时间还短，但我们的师父们，可以接受任何比试、挑战。” “只怕你们说我们欺负你们，不敢应战。” “是啊是啊，她们也知道峨眉派才建立几个月，让弟子比赛，根本不公平！” “有本事，就师父跟师父比，这样才公平！” “都是当师父的，看看谁家的师父更厉害！” 围观众人，特别是弟子的家人们纷纷议论说。 “就是，咱们看看谁家的师父更厉害，也给孩子挑更厉害的师父嘛！” “不能光师父挑咱们，咱们也得挑师父！” 这话可能戳中家长们的心声了，顿时附和的声音很大。 惊鸿派的那些女子们很快镇定下来。 云瑶师尊扬声道，“也好，但我们远道而来，并不想空手回去。倘若师父们的比赛，我们赢了，我们要从你们的弟子当中，挑选最优秀，我们认为最有天赋的弟子带走，成为我们惊鸿派的弟子！” 人群中又激起一片议论声。 “这是来抢人的呀？”bigétν “好啊！这样好！这样获益的是我们这些学子和家人啊！” 众人纷纷点头。 温锦道，“好，只要我们的弟子愿意跟你们走，我们绝不强留。” 云瑶师尊揭开面纱，微微一笑。 “掌门爽快！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比赛的规则，就让我们来制定吧？” 温锦察觉到，在她揭开面纱那一刹那。 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警惕且细致的观察四周，隐隐察觉，围观众人……特别是男子的眼神、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韩献嘀咕一声，“遭了！” 温锦看他。 韩献道，“娘娘还记得齐国会‘媚术’的那群女子吗？” 温锦点点头，她当然记得。 紫苏，白纤她们现在已经成为了红姐那边的台柱子。 百花娱乐的一半营业额，都跟她们有关。 “如出一辙。”韩献朝云瑶师尊努了努嘴，“她虽然看起来不年轻了，但媚术的功底却更深厚。” 温锦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 那群男人们低吼着说，“对！客场作战，本来就不容易！应该遵照惊鸿派的规则！” “让惊鸿派制定规则！” 人群中一大半的声音，都偏向了惊鸿派。 “这么多人观战，还有弟子们的家人都在。娘娘，这是咱们的主场，咱们可不能输啊！” 雀爷等师父们，都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别着急，见机行事。”温锦对自己这边的师父们说道。 她冲云瑶师尊笑了笑，“可以照顾你们是客人，先说说你的规则。” 第787章 炫技 云瑶师尊拿出一枚极漂亮的珠花。 那珠花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在阳光下，如蝉翼般透明。 风一吹，珠花的花瓣，更是如同蝉翼一般，轻轻地扇动着。 “我们把这枚珠花，放在山顶青城派道观之中。我们各派出一位师父，前去取回珠花。 “谁先取回珠花回到这儿，就算获胜，如何？”云瑶师尊道。 温锦还没说话。 人群里就传来声音。 “好！公平！规则简单又公平！” 温锦道，“我怎知道，这一模一样的珠花，你们仅有一枚呢？”bigétν 她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起了无脑的起哄声。 “找事儿呢？她说一枚就是一枚！” “故意找茬呢！” “主场作战，还这样那样！分明就是怕输，是不敢！” 雀爷、韩献等人，纷纷担忧地看向温锦。 惊鸿派的“媚术”似乎能蛊惑心智。 让人群中的一部分人“失智”，无脑支持他们。 温锦倒并不十分担忧。 她不由地想到后世的“水军”。 对方这手段，就跟请“水军”一样，想用舆论优势攻占高地？ 但惊鸿派的媚术，可比后世的水军，好对付得多。 “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天龙大陆罕有的石头，钻石？” 温锦说着，从空间里拿出她已经用意识控制术，在空间里打磨好的钻石吊坠。 这是一枚晶莹剔透，如桃花般粉嫩妖冶的粉钻。 若是放在现代，其成色绝对是顶级的钻石，其大小更是有温锦的拇指腹那么大。 这枚钻石，在空间放了很久了，其灵气，能量被空间涤荡的非常干净，纯粹。 温锦拿出那枚钻石，高高举起。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嗬……” “哦吼！” “真漂亮啊！五彩斑斓！”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 被打磨好的钻石，每一个面都折射出绚丽的七彩光芒。 众人几乎被钻石折射的阳光晃花了眼睛。 钻石的美貌、能量只在其次。 温锦更是趁机，将空间灵气覆盖在人群上空。 一股醍醐灌顶的清明之气，仿佛自每个人的天灵盖儿浇灌而下。 人群当中，顿时有股清明之气，升腾而起。 “嘶……我刚刚怎么混混沌沌的？” “峨眉派的担心有道理！万一她们作弊呢？” “长得好看，气质好，未必不会耍诡计呀！” “比试嘛，就是要公平才有必要比！” 云瑶师尊脸色一沉，“你拿出这枚钻石虽好看，但我们又怎知你没有第二枚……” 云瑶师尊的话未说完。 温锦打断她道，“绑在一起。把我派的钻石和你派的珠花绑在一起，请两派各派出一人，并请大家分出一部分人来去到山上监督！ “哪派的师父，把绑在一起的珠花钻石，先拿下来，就算获胜。如何呀？” 云瑶师尊微微抿了抿嘴唇。 周围却一直没有想起无脑支持她的声音。 反倒是众人都嚷嚷道，“如此才叫公平！” “能看到这样美的钻石，真是大饱眼福啊！” “今日就算看不到哪派获胜！也值了！值了！” “若是赢了，能把这钻石赢回去，才更是超值吧？哈哈哈……” 人群中的话音，让惊鸿派这些人，眼中都闪过一道贪婪的光。 “师尊！徒儿愿出战！” “徒儿也愿意……” 惊鸿派众人跃跃欲试。 “飞花，你去。”云瑶师尊点了个人。 温锦这边，她看着韩献，“师兄，辛苦了。” 韩献抱了抱拳。 温锦这边的人，都笑起来。 纷纷朝韩献拱手，“靠你了！” “韩道长可别太怜香惜玉，别太让着人家呀！” “韩道长一定得赢啊！” 韩献冲大家抱了抱拳，转而问云瑶师尊，“可以借助外力嘛？骑马，骑驴不犯规吧？” 惊鸿派众女子闻言，纷纷笑起来。bigétν 面纱下，她们笑声虽如银铃，却满是嘲讽之意。 云瑶师尊道，“当然可以，骑驴骑马都随您的便。” 韩献当即掐诀。 他口诀刚念叨完，山上就传来一声虎啸。 众人发出惊呼。 “天呐，这是老虎吗？” “青城山上还有老虎？” “不会吧？老虎要吃人的啊！听这声音，想是一头成年猛虎！” 温锦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献…… 不是吧不是吧？ 韩献也有好卖弄的时候？ 她还以为，韩献真的要骑一头驴呢！ 没想到，韩献要招来一头老虎？ 温锦念头刚过，一头金黄色，一身炫酷斑纹，吊睛圆眼，身形如同一个小型坦克的猛虎。 蹭地跃过道观的墙壁，跳进院内。 “啊啊啊……” 惊叫声此起彼伏。 甚至好些人叫破了音。 有些人吓得拔腿就跑。 还有些人吓得浑身瘫软，瘫倒在地，直打哆嗦。 温锦忍不住扶额长叹…… 师兄太皮！这么正式、严肃的场合，他却突然开始炫技怎么破？ 别回头比赛赢了，把百姓弟子全给吓跑了…… “来！”韩献笑着喝了一声。 那只巨型猛虎，却像一只听话的乖猫。 在他面前趴卧下来。 韩献撸撸大猫头，“猫咪”伸出大舌头，又凶猛、又乖巧的两种矛盾气质，同时出现在那庞然大物的身上。 不止是温锦这边的人看傻了。 对面惊鸿派的众女子也都看傻了…… 说好的骑马、骑驴呢？ 你弄只猛虎出来！是想吓死谁？ 足足过去一刻钟，骚乱的人群，才重新安静下来。 众人既害怕，又忍不住兴奋。 人这辈子，能有几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如此猛兽，却不会被吃掉的经历？ъitv 这经历可以吹一辈子好吗？ 后知后觉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小心翼翼地掌声。 “厉害厉害！” 韩献摸着大猫，露出得意微笑。 他冲温锦挑了挑眉，看吧！以后的生源只会更多！ 就连惊鸿派的女子们，也艳羡地看着韩献——如此又乖又霸气的大猫，谁不想撸猫呢？ “飞花！”云瑶师尊已经面带薄怒。 峨眉派如此吸引眼球，自然对她们不利。 她们可是来踢馆的！气势一定要足！ “是！师尊！” 飞花拔出一柄长剑，“起——” 她大喝一声，那只长剑，竟然悬浮在空中。 “御剑术？” “传说中的仙术？” 坤元等人惊呼起来。 连坤元此等修习道法之人，都觉得是“仙术”，百姓们更是头一回见了。 大老虎虽然炫酷，但会飞的剑，似乎更令人耳目一新。 韩献皱了皱眉，“花里胡哨！” 两派各派出两人，并一大群围观百姓簇拥着，将绑在一起的珠花和钻石送到了山顶。 无定掌门被请出来，由他监督着这钻石珠花。 比赛正式开始！ 第788章 算你们赢 人群嗡嗡作响，议论纷纷。 但明显能听到一种声音，“肯定是飞得更快呀！那剑可是会飞的！” 惊鸿派的飞花，一跃跳到飞行的长剑之上。 听着人群的议论声，她不由勾起嘴角，满心得意。 “你看地上跑地，能快过天上飞的吗？” “这回呀，肯定是惊鸿派赢！” 飞花稳稳站在飞剑之上。 听着人们的赞叹声，她仿佛已经取得了胜利似的。 山路崎岖，而她的飞剑可以笔直行进。 不必攀爬弯弯曲曲的路，也不必穿越密密匝匝的树林。 飞花微微一笑，低头往山路上看去。 她想看看那一人一虎，在崎岖的山路上，要如何艰难的行进。 但她低头左顾右盼。 “人呢？虎呢？” 整个儿山路上，竟没有看到一人一虎的踪迹。 “他不会走了密林吧？” 密林中有灌木丛，灌木丛枝叶密集，枝子上带着刺。 身躯那么庞大的老虎，都无法从灌木丛中穿过，更不要说，它还驮着一个人了！ 飞花摇头失笑，“看来这个老道，不太聪明呢。” 飞花操纵着飞剑，稳稳当当地向山顶飞去。 “吼——” 一声虎啸。 在山顶的人，刚放出为“信号”的烟花，还不到一刻。 一声猛虎咆哮声就传来。 紧跟着一只体型庞大的成年大虎，一跃而入，跳进青城山道观之中。 “大虫！” “猛虎！” 小道士们惊呼。 但他们很快看清楚，跨坐在老虎身上的韩献。 无定掌门，以及两派，派出的代表，还有跟随上山的百姓，都惊讶看着这一人一虎。 “怎么可能？这么快？” “我们爬山，爬了半个时辰呢！” “你是不是提前出发了？” 韩献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摸着胡子，“底下也有人看着，大家都能作证，我要是提前出发，惊鸿派的人能同意吗？” “无定道长，来，扔过来！”韩献示意无定掌门把那挂着钻石的珠花扔过来。ъitv 惊鸿派的代表却不甘心，一直仰着头往天上看。 她小声嘀咕，“飞花大师姐怎么还不来？” 无定长老把珠花抛给韩献时，她甚至不由自主，伸手去抢。 奈何韩献速度比她快。 只见韩献身形一闪……他似乎是离开了老虎的背？又似乎没有？ 众人都揉了揉眼睛，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是他们眼花了。 定睛一看，韩献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老虎背上，但他手里已经拿着那枚漂亮的珠花。 珠花下头，缀着五彩斑斓的钻石，太耀眼了。 “先走了！”韩献摸着胡子一笑。 猛虎纵身一跃，跳出道观的围墙。 “师姐！大师姐！他走了！他已经拿到珠花走了！你快去追啊！” 惊鸿派的小姑娘冲着天空大喊。 众人都随她仰起头，这才看见，惊鸿派的人御剑飞行而来。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飞的还没地上跑的快？” “山海经里不是说，有种老虎有翅膀？那位高人骑的，是不是飞虎啊？” “也许那只大虫，也有翅膀，只是咱们看不见而已！” 劳动人民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御剑而来的飞花，更觉得不可思议。 她刚刚没看见那一人一虎，原来竟是他跑到自己前头了吗？ 这怎么可能？ 但师妹不会骗她的！ 她不能输，她要追上那骑老虎的，把珠花夺回来！ 飞花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她刚才明明看见，那只大虎驮着那人，从道观里跳出来，蹿入密林之中。 她还看见，他们落在地上，激起尘土白烟一片。 可她就眨个眼的功夫，那一人一虎，又消失不见了？ 飞花为了看清楚，御剑飞行地低了一些。 一不小心，她差点被树杈子拨下飞剑。 飞花拧紧了眉头，她只得再次飞高。 “算了，我先下去，到底下道观地入口处截住他！” 飞花急忙往山下赶去。 她还没赶回峨眉派道观，便听到道观里传来一片欢呼声。 这是……庆祝胜利的呼声？ 怎……怎么可能？ “快！再快点！”飞花心中一急，御剑不稳，她差点儿从长剑上一头栽下来。 当她赶回比赛现场时，刚好看到，韩献拍了拍猛虎硕大的、毛茸茸的脑袋。 “辛苦虎兄，多谢多谢。” 韩献冲大老虎拱了拱手。ъitv 猛虎咆哮一声，越墙而出，离开峨眉派道观。 “峨眉派赢了！赢了！” 观看比赛的百姓们，以及峨眉派的那些年轻的弟子们欢呼雀跃。 飞花白着一张脸，眼神惊疑不定地从飞剑上跳下。 她不敢看云瑶师尊的脸，也无颜面对同门。 温锦取下钻石，把那枚漂亮的珠花抛给观看比赛的观众们。 观众们纷纷跳起来去抢那枚珠花。 人群里再次爆发出一阵强烈欢呼。 抢到珠花的人，高兴大叫。bigétν 人群被着喜悦之情感染，都跟着欢呼庆贺。 与高兴的人群格格不入的，是惊鸿派一群人。 她们气势汹汹地前来踢馆，却输得如此灰头土脸。 身为大师姐的飞花，脸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好在她们都戴着面纱，看不清楚脸上的尴尬。 云瑶师尊上前一步，“第一场，算你们赢。不过，别得意的太早，骄兵必败！第二场，咱们比剑术。” 人群里嘤嘤嗡嗡一阵骚动，“什么叫‘算人家赢’，她还委屈上了？” “一般输不起的人，才会这么说！” 云瑶师尊也听见了这议论声。 但她年纪大了，早就修炼出了“铜墙铁面”。 她不但脸上毫无一丝尴尬，反而还抬起了下巴，“剑术，你们能比吗？” “哈！把吗字去掉！” 雀爷站了出来，“我是峨眉派最弱的师父，在下不才，也就外家功夫多少能拿得出手。” “其他诸位师父出手，显得大材小用，那我就来吧！” 雀爷今日是一身男装。 她本就一身英武之气，遇见温锦以前，她几乎没穿过女装。 出海历练之后，她身上更有洒脱豪气，那种小家碧玉、温柔娴静的气质，在她身上，更是一点儿都看不出了。 不认识她的众人，都以为她是个男子。 还是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 众人纷纷担忧道，“这位会不会太年轻，太过怜香惜玉呀？” “对面惊鸿派的女子，那么漂亮，你该不会故意放水吧？” “会不会下不去手啊？” 面对众人的担忧质疑，雀爷微微一笑。 惊鸿派的女子们则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们擅长的领域呀！ “飞霜，你去。”云瑶师尊道。 第789章 生死局 飞霜上前，看着雀爷道，“公子不必怜香惜玉，比试就是比试。” 雀爷也笑了笑，她拱手道，“怜香惜玉我肯定会的……” 人群中立刻起哄声一片。 雀爷朝周围摆了摆手，“我还没说完呢！但我更要为荣誉而战，所以，今日不会让着你的。” 飞霜漂亮的眸子深深看她一眼，“这样最好！” 雀爷感觉到对方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般……就像怀春女子，暗送秋波的眼神儿。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一身鸡皮疙瘩。 呃…… 她已经有姜朔了，对别的女子……要保持距离。 雀爷拱了拱手，“你们是客人，让你先手。” 飞霜没跟她客气，一声锣响之后。 飞霜长剑出鞘，气势如虹。 长剑凌厉，剑尖直指雀爷咽喉，飞刺而来。 雀爷这会儿，还在拱手，让对方先手呢！ 人群不由纷纷吸气…… 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 却见毫无防备的雀爷，却身形一闪，速度奇快无比地出现在飞霜身后。 她猛地用剑柄撞向飞霜后心。 她这一闪，一撞，速度太快。 众人甚至都没看出，她是如何做到的。 只听飞霜闷哼一声。 她长剑翻转，挥剑后扫。 从观众的角度，这一剑，雀爷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可她根本就没躲，她长剑一挡。 只听铮地一声，犹如龙吟。 观众们甚至许多都捂上了耳朵。 两剑相撞，火花迸溅。 “啊……”飞霜惊呼一声。 她握剑那只手的虎口，都被震裂，涌出鲜红的血来。 “小伙子内力好强！” “那不是小伙子！那是雀爷！” “雀爷，不是小伙子，还能是小姑娘？” 人群中有人争执起来。 飞霜脸色煞白，她若不是及时用两只手握住剑，恐怕长剑已经脱手掉落。 她深深看了雀爷一眼。 忽然，她抬手摘去面纱，冲雀爷微微一笑。 这抬眸一笑，可真美，双瞳剪水，眉眼弄春。 人群中的男子，不由都看呆了，发出一片片的吸气、惊呼声，“好美……”bigétν 雀爷凝眸看她一眼，动作却一招快过一招。 飞霜双手握剑，狼狈招架，终于在十几招之后。“咣当”一声。 她长剑掉落，雀爷的剑，架在她脖子上。 “怎么可能？”惊鸿派的女子们惊呼。 飞霜眼底也是不可置信…… “认输吗？”雀爷笑着问她，“你真美，如果不是在比试。我肯定比现在更怜香惜玉。” 她这话，略带几分调戏之意。 飞霜惨白的脸，顿时又有些红。 人群中响起一阵阵的起哄声。 那些看得失神的男子，也渐渐被唤回理智。 “精彩啊！” “有本事！有定力！” 惊鸿派一行人，鸦雀无声。 “连输两场，你们已经输了！” “快认输吧！三局两胜，你们没戏了！” “虽是客场作战，也不能耍赖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耍赖，这面子扔在地上，可就捡不起来了！” 起哄声越来越响。 惊鸿派的女子们，纷纷看向云瑶师尊。 云瑶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温锦。 “最后一场，生死局！”云瑶冷声说。 温锦挑了挑眉。 一听“生死局”，周围起哄的声音渐渐消弭。 “最后一场，赌上性命，不论手段，一炷香的时间内，能取对方性命者，胜！”云瑶说着，挑衅地看着温锦，“敢不敢应战？” 温锦皱起眉头，“彼此切磋，相互增益。你我两派，并没有深仇大恨，何至于要赌上性命？” “哈哈哈，”云瑶冷笑，“不敢了？原来你们峨眉派，是贪生怕死之辈？” “连小孩子都知道，在捍卫正道之时，舍命、牺牲，是再所难免的！贪生怕死之辈，永远难成大事！” “你们峨眉派，连这点气节都没有？就别说自己是什么名门正派，误人子弟了！” 温锦冷冷看着云瑶。 “你这是在混淆视听！我们两派只是友好比试，原本不必赌上性命。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孩子？谁的命不珍贵？” “但你执意在比试中，赌上性命，这就说明——你惊鸿派，根本就是偏激的邪教！” “为了灭除你这邪教——我答应你，可以比这最后一场。但如果你输了，惊鸿派就地解散！邪教休要再害人害己了！” “这场比试，我不是为你，乃是为在场的诸位——请诸位看清楚！日后再有这样的教派，诸位一定要远离。” 惊鸿派众人暗暗吸气，“师尊……” “好！可以！”云瑶一口答应，“飞絮，你来。” 站在飞花和飞霜身后的女子闻言，僵着脸上前一步，站在云瑶身边。ъitv 温锦这边的师父们纷纷自荐。 “掌门，我来！” “掌门，让我来！” 温锦冲他们摆摆手，“我亲自来。” 她又看着云瑶，“怎么，话说得大义凛然，你竟不亲自上吗？” 云瑶哼了一声，“飞絮足矣代表本尊。” 云瑶转过头，对飞絮道，“好好比，你定要反败为胜。你的命，就是惊鸿派的命。” 飞絮面无表情，重重点头。 飞絮上前，走到场地中央。 温锦阻止众人争执，也走到场地中间。 因这次的比试，非同一般，场面竟格外的安静。 观看的众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站在场中的温锦，却眯了眯眼睛。 温锦忽而发现，眼前的这个叫飞絮的女子……她竟全身藏着无数毒镖。 她就连头发丝里，都藏了淬了毒的牛毛飞针。 温锦眯起眼睛，用意识去感受捕捉……呵，这真是武装到指甲盖儿呀！她指甲缝里，都藏了毒粉。 温锦忽而意识到……这个飞絮身上之毒，不止是为了击杀对手。 她的毒，是为了同归于尽。 她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 一声锣响，两个女子迎面而上。 就在这时，温锦瞬间进入空间。 周围静悄悄地，吸气声一片。 所有人都揉了揉眼睛，继而瞪大双眼，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温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飞絮面前。 她猛地掰开飞絮的嘴，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解毒药丸。 她又在飞絮后背猛拍一下。 咕咚……飞絮把药丸咽了。 温锦顺势一个手刀劈下来。 在飞絮往地上倒去时，温锦闪身出空间。 众人都看见，温锦手里握着一把异常锋利的匕首。 她挥动匕首，在飞絮脑后飞转——一拃来长的青丝，随着温锦的匕首，被割断，飘落在地。 自然，也有数根细如牛毛的毒针，扑簌簌落在地上。 第790章 丢掉了人性 一炷香才刚刚开始燃烧。 然而温锦却似乎，已经结束了战斗。 周围的观众们，屏住呼吸，准备看精彩的打斗场面——要知道，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生死局”。 可是……他们瞪着眼睛，就直接看到了结局！ 过程呢？ 打斗呢？ 不死不休呢？ 云瑶师尊看着温锦，霎时间，脸色惨白。 她身边那些弟子们，也一个个摇摇欲坠。 “师、师尊……” “咱们根本不是对手。” “飞絮师姐，甚至根本没近她的身，就被她打晕了！” “她如今要杀飞絮师姐，岂不是易如反掌？” 周围足足静了好一阵子。 人群里才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声，人们像是刚刚反应过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峨眉派的掌门更是有仁爱之心啊！” “对方这么挑衅，她都没有被激怒，这才是博爱！这才是掌门的气度！” “对方说了不死不休，她却给对方留有生的余地！只要那姑娘晕过了一炷香，既比赛完了，也保住了命！” “峨眉派掌门仁义！” 人群欢呼。 只有惊鸿派的女子们，低着头，默默垂泪。 “你们哭什么？人家对你们仁至义尽了！”一旁的人不屑道。 云瑶死死盯着温锦，“你以为你很仁慈吗？你杀了她！你已经杀了她！你那些仁慈，不过是假仁假义！” 云瑶声音不小。 周围的欢呼声，渐渐消弭。 人群安静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只是打晕了，我们不懂功夫，也看出来了，她没死！”有人说道。 云瑶摇了摇头，“她除非赢，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ъitv 周围嘤嘤嗡嗡，众人不理解，这惊鸿派的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怎么非赢就必死？ 温锦却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她浑身淬满了毒，若不毒死他人，就会伤及自身，无法解毒，她必死无疑。” 云瑶挑了挑眉，“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更是假仁假义！” 温锦摇头，“我是不是假仁假义，暂且不论。你们门派，真是残忍。你们捍卫的，从来不是什么‘正道’。而是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眼里，容不下其他门派。 “就连我们这刚刚建立不久的‘峨眉派’，在你看来，就是触及了你的利益！所以你不惜让她们拿命来搏，只为了维护你——维护你云瑶的名声和利益！” 周围的百姓闻言惊呼。 他们纷纷瞪眼看着云瑶。 “这女人太自私了！” “她不配做掌门！别人的命，都是她往上爬的踏脚石！” “如果把女儿送到她的门派之下，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跟着她的女孩子，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云瑶师尊听着周围指责她的议论声，她不屑地笑笑。 “你们闭嘴！自己为了钱，为了活下去，把女儿卖了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我？至少，我给她们丰厚的衣食住行！教她们本事！” “她们为了门派的胜利，哪怕战死，也死得光荣！死得有尊严！不比你们把女儿卖做小妾、做洗脚婢更强？” 云瑶师尊厉声说道。 周围顿时，有好些人低下头去。 温锦摇了摇头，“云瑶，你已经输了。解散门派，饶你不死。” “哈！”云瑶冷笑一声，“我没有输！看，香未曾燃尽，她生死不明！我还没输！” 周围百姓纷纷吸气，感叹云瑶师尊太残忍。 胜负已分，温锦要杀死那个小姑娘，不是动动手的事儿吗？ 云瑶师尊是在逼她亲手杀人！ 温锦眯了眯眼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割断她的头发，代表过去的飞絮已经死了。” “那我们就等到这一柱香燃尽，”云瑶说道，“让我们看着，你这位所谓‘仁慈’的掌门，是如何‘救了’飞絮免于受死的！” “师尊！认输吧！别让飞絮在这里毒发……” “师尊！让飞絮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吧！飞絮昨天求我，求我别让她溃烂在众人面前！” “咱们认输吧师尊！现在还有时间把飞絮埋了……在她还有全尸的时候把她埋了！” 惊鸿派的小姑娘们，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痛哭求云瑶师尊。 周围的百姓们也终于听明白了…… “看来毒发以后，她要溃烂啊？” “好好一个小姑娘，她会烂成什么样？” “她昨天就求同门师姐，把她埋了……她早就知道她会死！？” “是不是，她赢了也会死？” 随着百姓们的推断，惊鸿派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就连惊鸿派的弟子们，都纷纷跪地哀求。 只有云瑶冷冷地看着温锦，以及晕倒在地的飞絮。 “别哭了，别求她。”温锦扬声说道，“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怜恤他人？你们的云瑶师尊，已经丢掉人性，丢到为人最珍贵的东西。” 弟子们呜呜大哭。 “飞絮没有死。”温锦大声说，“我已经为她解毒了。” 场面霎时一静。 惊鸿派的弟子们纷纷摇头。 “不可能，她身上的毒极其复杂，都不止一种……” “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毒！” 百姓们当中，却有人一拍脑门，“对！我看见了，我看见掌门人塞了东西到她嘴里！” “是啊是啊！我说她咕咚咽了个什么！原来是解药！” 百姓们说得热闹。 惊鸿派的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虽然她们觉得不可置信……但她们宁可有那么一线希望。 如果有生的希望，那不仅仅是飞絮一个人的希望。 更是她们所有人的希望。 “哈哈哈……”云瑶嘲讽大笑，“你给了他们希望，飞絮必死无疑，我看你要如何收场！” 云瑶师尊话音刚落。 “咳咳……” 地上的飞絮却忽然咳嗽起来。 “醒了，她醒了！”众人惊呼。 云瑶皱起眉头，觉得不可思议。 她门下弟子们，好几人蜂拥而上，将飞絮围在中间。 “师姐……” “师妹！你怎么样？”ъitv 她们围在飞絮身边，却并不敢伸手碰她。 飞絮自己撑着地坐了起来，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你们……也都，死了？” 第791章 最差的一届 “呸！呸呸！说什么呢！” “你还活着！咱们都活着！” 姑娘们又抱头痛哭起来……只是飞絮没有同她们抱在一起。 她们还不敢碰她。 周围人有些泪点低的大娘们，也跟着抹眼泪。 还有些人笑着说，“姑娘，你还活着！过去的你已经死了，往后呀，好好活着吧！” 飞絮还是一脸懵然的状态。 “活着？我还活着？” “师姐，是峨眉派的掌门救了你。她为你解了毒，打晕了你，割下你的头发说，比赛的你正如那一缕断发，已经死了。 “再活过来的你，是新生的你！你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呀！” 飞絮闻言看向温锦。 她凝眸片刻，忽然瞪大眼睛，“我知道了，您给我吃了……” 温锦点点头，“解毒药丸。” “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我身上的毒复杂，不止一种，你怎么可能解毒？”飞絮摇头，难以置信。 温锦道，“你最好趁着解毒药丸，药效还在的时候，把身上的毒镖，毒粉都洗掉。 “否则，等药效过去，二次中毒，也并非不可能。” 飞絮闻言，一阵慌乱。 “我真的活了？真的没死？” 周围人不由大笑。 那些大娘们，又哭又笑。 “这孩子真傻！她还不信呢！” “都怪这老妖婆！什么师尊！是毒害人家女儿的老妖婆！” “打死老妖婆！” “解散惊鸿派！” 人群里有人捡起石头，朝云瑶师尊丢过去。 云瑶眯着眼，皱着眉，死死地盯着飞絮。 “你不该活！你应该已经死了！”云瑶大喝一声，忽然拔剑出鞘。biqμgètν 她疯了似的，朝周围挥砍。 她的精神状态癫狂，但招数却不乱，一招一式，狠厉有杀气。 周围的普通百姓，哪里是她的对手。 “啊啊，疯了疯了！” “这老妖婆疯了！” 百姓们惊慌大叫，四散奔逃。 温锦正欲上前。 韩献手中却忽而飞出一根绳索，“困！”韩献大喝一声。 只见那根绳索，灵敏地将云瑶捆住，紧紧一收。 云瑶手中的长剑，咣当掉在地上。 她两条胳膊紧紧贴着身子，被绑了起来。 云瑶抬起头，眼睛泛着红血丝，恼恨地看着温锦，“你休想我认输！我云瑶绝不会认输！是弟子们不争气！” “你们这届弟子，是我带过最不争气的一届！贪生怕死，没有骨气！你们注定难成大事！” 云瑶说完，忽然用脚踢剑。 掉落地上的长剑，被她踢起。 她迎着剑，猛地往地上一扑。 锋利的长剑穿胸而过，从她后背扎了出来。 淋漓的血顺着剑身剑柄，滴滴哒哒，落在地上。 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 云瑶咧嘴笑了，血从她嘴里大口大口涌出，“我没有输，没有输给你们！你们休想拿住我！我的命，在我自己手里！” 说完，她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惊鸿派的掌门师尊云瑶，竟然就这样自我了断了。 周围前一刻，还在惊慌四散奔逃的百姓，都愣住了。 “她死了？” “是不是真死啊？” “她那么残忍，让人家姑娘，全身藏着毒，不毒死别人，就毒死自己……这么狠心的人！她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有人见她没动静了，又壮起了胆子，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云瑶砸去。 一个人这么做，立刻有人效仿。 咚咚地石头砸在云瑶的尸首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师尊……” “师尊没了？” 惊鸿派的女弟子们，一下子茫然无措。 带她们前来踢馆，扬威的师尊，竟然就这么撒手走了？ 撇下她们不管了？ 究竟是她们先背叛了师尊？还是师尊先背叛了她们？ 一群女孩子，有的坐在那儿，木木呆呆的。 有些跪在地上，无声垂泪。 忽而有个年纪小的女孩子，不知怎的，一骨碌爬起来，夺过师姐地剑，她冲到云瑶面前。 云瑶保持着面朝下，趴在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长剑穿过她的身体，从她背后刺出。 她身上，身子周围的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的石头。 都是周围人砸过来的。 “小姑娘，她这么坏，都是在利用你们！你还护着她？” “你糊涂呀！你快让开！”“这样的老妖婆，她死有余辜！你别站在那儿，小心砸着你！” 周围的百姓劝那小姑娘。 他们以为，她提着剑上前，是要拦着百姓，不让大家拿石头砸云瑶。 哪知小姑娘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劝告。 她一步步走到云瑶面前。 “叫你害我们！叫你天天咒骂、折磨我们！叫你天天说我们是最差的！最没用的！最窝囊的！”bigétν “你才窝囊！你死的最窝囊！你从来都没把我们当人看！” “你这个老妖婆！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 小姑娘挥剑砍在云瑶的身上。 她边砍边哭，边哭边诉说着挤压了很久的委屈。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以至于后来她都砍偏了，砍在石头上，迸溅出火星。 她甚至差点砍伤自己。 “把她们带走。”温锦对自己门派的人说道。 这群女孩子，发泄一通之后，被送进了峨眉派道观的厢房之中。 “给她们安排饭食，茶水，”温锦吩咐，“哦，对了，再给她们烧些温水，找干净的衣物。让她们梳洗，更衣。不定身上都藏着什么有毒之物呢。” 雀爷唏嘘感慨，“我以前觉得自己就挺惨、挺可怜的。如今看来……这世上的可怜人，太多了。” 雀爷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那个老妖婆，似乎只给她们毒药，不给解药。” 温锦拿出一瓶解毒丸，递给雀爷，“若有需要，可以让她们服下，可解百毒。” 峨眉派自己门派的“月考”，没想到被人踢馆，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好在死的那个，也算是“众望所归”。 韩献等几位道长，组织着百姓，把那云瑶用草席裹了，埋在了后山。 百姓们下山时，谈及峨眉派，不由纷纷竖起大拇指。 “把孩子送到这儿来，放心！” 树立了好口碑，这也算是今日最大的收获吧。 温锦等惊鸿派的女孩子洗漱更衣完，传召她们过来见面。 洗净铅华的女孩子们，一个个水灵灵的，年轻貌美。 但她们的眼神，却一个比一个空洞无神。 仿佛云瑶一死，她们也被抽去了灵魂。 第792章 缘起 温锦看着这群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低声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何时入了惊鸿派？家中还有什么人？” 她问完，女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漂亮的脸蛋儿上尽是茫然。 她们窃窃私语，却无人回话。 温锦见如此问，问不出东西来，便叫了她们的大师姐飞花，单独询问。 “不……不记得了。”飞花嘴唇哆嗦着说。 雀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您且去歇歇，我找人过来，一个一个慢慢问，问出来什么，再禀告您。” 雀爷劝温锦去歇着。 温锦着实没想到，这群小姑娘，在云瑶死后，状态如此之差。 就好像没有生机的漂亮布娃娃。 “或许是云瑶死了，她们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倒了，人生没有方向了。 “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雀爷朝温锦拱了拱手。 温锦拧着眉头，“这样的教派，真是害人不浅。最好问出关于惊鸿派的消息，看惊鸿派在哪里，里面还有什么人。” 雀爷闻言，重重抱拳应是，“若不铲除惊鸿派，只怕会有更多，像她们一样受害的女孩子。” 温锦看向这群年轻姑娘。 看她们的状态，不像是能问出什么有用信息的样子。 “她说什么？”温锦忽然盯上其中一个女孩子。 雀爷一愣，“哪个？” 温锦已经阔步到那女孩子面前。 临近女孩子的时候，她放慢脚步，微微蹲身，侧耳细听。 “艳姬……本来成为艳姬……现在，怎么办？” “不是艳姬，我是谁……是谁？我该去哪儿？” 温锦直起身来，“我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了？”雀爷连忙问道。 “这儿交给你了！”温锦大步离开。 “诶？您说清楚呀？您知道什么了？您留个线索，我也好追问啊？”雀爷追在温锦后头。 但温锦速度快得出奇。 雀爷追出院子，早已不见了温锦的踪迹，“她不是不会内功吗？嘿，我经追不上她了？” 雀爷嗐了一声，只好回去。 “师兄！师兄！”温锦找到韩献，“咱们回京！去百花娱乐！快点！” 韩献原本已经准备掐诀，一听这地方。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温锦瞪眼看他，“有正事儿！” “您可以找周国师呀！他也能去！”韩献嘿嘿一笑。 温锦又气又好笑，“我不找他，他又不是我师兄！” “诶……娘娘您这话……”韩献抿了抿嘴，无言以对，“下次……下次您找他！”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了师兄？以前你可没这么为难过啊？” “是娘娘您为难韩某……” “嗯？”温锦挑着眉看他。 韩献叹了口气，“这不是跟您去了几次嘛……跟那儿的人，混了个脸熟……” 韩献话没说完，闭眼，专心掐诀。 一团白雾出现。 温锦和他走入白雾之中。 这次，他们出现这地方，是百花娱乐后门外的巷子里。 天色已晚，百花娱乐还很热闹。 但后头巷子里，却没什么人，连月光都绕过了这条巷子似的。 没人会注意，这里多出了两个人来。 “娘娘自己去吧，韩某就在这儿等着您。” 没等韩献把话说完，温锦就拽着他的衣裳，拉他一起往百花娱乐里头走。 温锦那“神力”，韩献还真是不是对手。 “少废话，等会儿直接从院儿就走了，我还出来找你吗？” 温锦心系那么些个惊鸿派女孩子的事儿，不想在这细枝末节上，多耽误时间。 “哟，韩爷，您来了！” “您等着，我给您通知红姐去！” 后门口看门的，竟然是铁头。 他没看清楚温锦，先瞧见了韩献，立刻欢呼一声，拔腿就往里跑。 温锦狐疑地回头看了眼韩献，“有情况？” “嗐！不是……我说就我不来吧！”韩献还扭扭捏捏的。 温锦拽着他，进了院子。 两人没走多远，就看见红姐热情地快步往这儿来。 还是红姐眼神好使，先瞧见了温锦。 还有好几步呢，她就慌忙屈膝行礼，“不知是您来，奴家失礼。” “不知者不过，起来吧。”温锦道，“白纤和紫苏她们呢，把人叫过来，我找她们有事。” 红姐连忙招呼人，去叫这俩人。 她则低着头，时不时瞥一眼韩献。 “什么情况？”温锦问道。 红姐嘻嘻一笑，“韩太傅，您上次答应给奴家带的丹药，这次带来了吗？” 温锦闻言，又看韩献。 韩献轻咳一声，“这次是娘娘有事，来的匆忙，下次、下次一定……” 温锦还没来得及追问，白纤和紫苏就匆匆而来。 两人刚换好了戏服，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 “见过红姐，见过贵人。”两人福身行礼。 “以前教习你们的门派，有名字吗？”温锦问道。 “回贵人，名为‘惊鸿’。”白纤说道。 韩献摸着胡子，微微一愣，“难怪您这么着急回来……原来竟是她们！” 白纤和紫苏彼此对望一眼，“怎么？这门派还在吗？” “不但在，今日还带着人，上门踢馆去了！”韩献道。 紫苏感慨道：“原以为齐国覆灭，这个门派也跟着覆灭了，怎么还在害人呢！” 温锦闻言，眯了眯眼睛，“害人，你也觉得这门派的存在，是在害人？” “怎么不是呢？她们从各地寻找漂亮的女孩子，家里穷的话，她们就出钱买。人家父母不卖的就偷、抢、拐……这也是我身上毒解了之后，才慢慢想起来的。 “我们因为在惊鸿派，毒性控制之下，渐渐都忘了这些，忘了自己是哪里来的，忘了自己的家人，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这样的教派不害人，什么叫害人？” 紫苏说起这些，仍旧义愤填膺。 白纤拍了拍她的肩膀，“苏苏，都过去了……”ъitv “没有过去！她们还在害人！”紫苏忽然拔高了音调。 “我们该演出了……”白纤小声说。 温锦道，“你们今日不用演出，跟我走一趟吧，去问问那些女孩子，如今的惊鸿派在哪儿。惊鸿派里，还有多少女孩子。” 紫苏连连点头，“太好了。” 白纤却是一慌，“不行啊，今晚是我们最关键的演出！我们要冲击榜首呢！” 第793章 不同追求 白纤说不行。 红姐频频给她使眼色。 她知不知道她在跟谁说不行？ 今晚的演出不能耽误？ 她要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以后的演出，她都别想演了！ “白纤！你忘了我们以前是怎么过的？那个时候，我们多盼着有人解救我们？ “如今，我们可以去解救她们！是演出重要，是你的榜首重要，还是解救那么多正在受折磨的女孩子重要？”bigétν 紫苏愤愤看着昔日最要好的姐妹。 白纤两手紧紧揪在一起，“那不是……还有别人吗？咱们一起来的，有好些人呢！也不是非要咱们两个去不可……” “呵……”紫苏气得哼笑一声，“你去演出吧，我要去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儿！” “如果人人都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当初，咱们就不会被救。” “咱们不会有今天，咱们早就死了，死得毫无尊严！死了也没有人会记得咱们！” “你忘了……你都忘了。” 温锦和韩献对视一眼。 红姐给白纤眨眼，眨得眼皮都要抽筋了…… 这姑娘怎么这么傻！ 上次抓宋钦的时候，她还没看出这位是什么身份吗？ 她脑子被钱塞糊涂了？ “咣当”一声。 说话的两人和红姐都是一愣。 她们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温锦扔在地上一把带血的长剑。 那上头的血已经干涸了，但似乎还能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啊……”白纤惊呼一声。 紫苏却在长剑旁蹲了下来，“云瑶师尊的剑？她……她也出山了？” 说话间，紫苏和白纤的脸，都微微泛白。 似乎提及这个人，就叫她们感到无比的害怕。 “她死了。”温锦道，“她今日带来了很多年轻小姑娘。她死了以后，那些小姑娘先是疯狂地砍她，后来就跟没了心魄似的，问什么都不说。我想，作为前辈们，也许你们能帮助她们。” “我们尚不知道惊鸿派在哪里，也许她们的门派里还有更多待解救的人。而且，这些小姑娘，也需要妥善安置。” 白纤身子狠狠一颤，“死了？真的……死了？” 紫苏捂着脸，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肩膀一直颤抖着。 “去，我跟贵人去……云瑶死了，惊鸿派终于可以彻底铲除了！”紫苏从地上站起身来，目光坚定。 白纤一直看着她，她却没再看白纤。 “我……我也去！” 白纤转过身来，对红姐道，“红姐，这里的演出……” “演出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红姐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这姑娘可算没傻到底。 温锦叫红姐准备了一架马车。 她和两个姑娘坐在马车里，韩献赶着车。 他一边扬鞭，一边道，“师妹，这可是最后一趟，我是吃不住再来一趟了。” 韩献说完，京都平坦的地面就变得颠簸起来。 京都的喧闹声也没有了。 车窗外安静地能听见啾啾的夜鸟啼鸣。 行进大约十几米。 车上的白纤和紫苏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韩献就在外头道，“到了！” 温锦跳下马车，车里的两个女子，你看我我看你。 “到了？” “就像当初，咱们从军营到京都那么玄乎？”白纤问道。 紫苏一把抓住她的手，“这一趟，我们是清醒着来的……不枉这一生啊！你若不来，才是后悔。” 白纤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 两人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 温锦早已走进道观。 雀爷迎着她而来，“让您失望了。” 雀爷拱手摇头，“她们不知是不敢说，还是想不起来了，什么都问不出，反倒是又哭又闹。” 温锦耳力敏锐，已经听见了哭闹之声。ъitv “没关系。”温锦回头看着白纤和紫苏，“来了救兵。” 白纤和紫苏，来到惊鸿派这群劫后余生的小姑娘面前。 她俩不太认得这群年轻姑娘。 但显然这群姑娘里，却有不少人都认得她俩。 哭闹的女子们渐渐安静下来，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像是想起了什么。 “白纤师姐？紫苏师姐？” “你们不是……死了吗？” “云瑶师尊说，你们为行刺大梁皇帝，已经死了！” 紫苏笑了，“是，过去的我们已经死了。是大梁的皇后娘娘，给了我们新生……” “钻石！看她们的头饰！” “看她们的衣裳！” 这群女孩子，忽然关注到两人的衣着打扮。 她们更是看到了白纤手上的漂亮钻戒。 刚才还失魂落魄地女孩子们，被华美的衣着首饰吸引了目光，竟然比刚刚那茫然的样子，有精神多了。 温锦哭笑不得，她同雀爷走出屋子。 山里的空气冷冽清凉。 面前是高大巍峨的青城山，身后是叽叽喳喳重燃希望的年轻女子们。 “若是早知物质丰盛，能让她们重燃希望，娘娘您哪用得着这么麻烦。”雀爷摇头叹息。 温锦笑了笑，“她们被惊鸿派控制，忘了自己的过去。唯有熟悉的人，带着希望而来，才能让她们相信。” “贵人，奴家有个主意，也不知行不行？”白纤出来，找到温锦。 她恭恭敬敬福身，“她们和我们过去一样，被惊鸿派所控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打哪儿来。 “但她们从惊鸿派所学，就是魅惑、刺杀，除此以外，并无所长。 “若贵人您，拿她们没有旁的用处。奴家想效仿红姐，让她们自愿到我这儿来…… “就跟小云和紫苏一样，跟我签契书……奴家把她们带红。将来，她们能自力更生，奴家就算演不动唱不动的时候也能混口饭吃……” 白纤说着，羞涩的笑笑。 温锦却暗暗惊叹……这姑娘的脑子，转得真快呀！ 这不就相当于后世的“工作室”么？ 白纤如今有名气，有资源，只要她带着上台，她有意去捧，不怕捧不红呀。 她从自己捧红的角儿身上抽分成，合情也合理。 温锦道，“两个原则，第一，她们自愿。第二，要在百花娱乐监管之下。” 白纤连忙福了福身，“一定做到！多谢贵人恩准！” “紫苏，告诉你个好消息……” 白纤激动的话还没说完。 紫苏突然道，“白纤姐，这次，我不能陪你了。” 紫苏来到温锦面前，屈膝跪下。 “主子，奴家恳求追随主子，废除惊鸿派，解救剩下的姑娘们。” 第794章 母后快回来，父皇出事了 紫苏恳求一起去寻找，解救惊鸿派其余的女孩子们。 温锦甚觉欣慰。 只是，她还没答应。白纤就上前，一把扯起地上的紫苏。 “紫苏？你不回京都了？不回百花娱乐了？我们的契约呢？我们三姐妹一起盟的誓言呢？”白纤死死盯着她。 紫苏轻叹一声，“白纤姐，你永远都是我姐姐。如今，你可以继续发展你的事业。我也想有我的追求。” 白纤狐疑看她，“怎么是我的事业？那不是我们共同的事吗？我们一起做的事，不是你的追求吗？” 紫苏垂着头笑了笑，“是……只是我现在，想做别的事。” “所以，我们的事你就放弃了？不干了？”白纤怒笑，“你这是背信弃义！你这是背叛，你知道吗？” 紫苏默默看着她。 两人之间，像是有一场无声的撕扯和较量。 紫苏先转开了视线，“如果你是指契约上的规定……这些年的得利，我一分不要，全都还给你。” 紫苏话音落地。 白纤的眼泪也跟着滚滚而落。 白纤笑了，笑容苍白，“这么说来，你是真的要离开我和小云了？” 紫苏皱了皱眉，“我要去救其他的女孩子……像她们，像过去的我们……” “你好伟大啊！你好高尚啊！” 白纤嘲讽道，“救了惊鸿派，也许还有别的门派，也许还有别的受欺负的女孩子，你都去救吗？你救得过来吗？” “我们做的事，在你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吗？” 紫苏叹了口气，“不是……” “算了……”白纤摆摆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早该料到。” 白纤摸了摸脸上的泪，“再好的姐妹，也终有一天要分开，要各奔东西。” 温锦在一旁，把两个人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 眼看两个生死之交的好友，要闹掰。 温锦上前道，“你们还可以继续合作呀，用新的合作方式。” 紫苏和白纤都看向温锦。 “贵人不必劝了……”两人异口同声，还是挺有默契的。 温锦摆摆手，“先别急，紫苏救了人，打算如何安置她们？”bigétν 紫苏闻言一愣。 “如果她们能想起来自己家在哪儿，当然可以送她们回去，但如果她们想不起来呢？”温锦道。 紫苏张了张嘴，不由看向白纤。 白纤别过脸，故意不看她。 温锦又看向白纤，“据我所知，百花娱乐迭代很快。有些女孩子，攒够了钱，就会赎身离开。或是嫁人，或是做其他营生。人们的喜好，也总偏向于‘喜新厌旧’，你从哪儿来这么多年轻，又闪闪发亮的新人？” 白纤闻言也微微一愣，不由转头看向紫苏。 两姐妹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空气里反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温锦道，“没有谁比谁高尚，不同的选择，都是为了生活嘛，生下来，活下去。 “紫苏救她们脱离旁人的控制。白纤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方向。一个如同新生，一个如同未来的生活。 “你们两个的合作，才能让这个营救变得更圆满。” 两姐妹对视了一阵子。 彼此眼睛都红红的。 “白纤姐，对不起……” “别说了，是我想差了。贵人说得对，以后，还希望你多多救回来新人！” 白纤吸吸鼻子，“她门也不一定都喜欢上台，或许有人，跟你一样，喜欢做幕后的工作呢！” “嗯！”紫苏重重点头。 两姐妹紧紧相拥……彼此都很不舍，但都坚定地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温锦正欲感慨。 耳边却忽然传来钰儿的声音。 “母后！你快回来！父皇出事了！” 温锦闻言一怔。 她可以确定，这是钰儿的声音没有错。 但萧昱辰在皇宫里，他能出什么事？ 温锦屏气凝声，一动不动，以为钰儿还有后话。 可惜，她等了片刻，除此一句，再无后话。 温锦赶紧离开，到没人的地方，她拿出一张传音符，传音给钰儿。 “钰儿你说清楚，你父皇出什么事儿了？” 温锦又等了一阵子，仍旧没有回应。 该不会是……钰儿也出事了吧？ “别自己吓自己！”温锦赶紧告诉自己。 同时，她又传音给萧昱辰，“出什么事了？你和孩子还好吗？” 温锦看着那传音符化为灰烬。却始终没有听到回应。 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但也许她只等了一瞬。 但事关她最亲近的家人，她一刻也等不下去。 她立刻去找韩献，走到一半，她才想起，韩献跟她说，他今日已到极限，不能再使用道法“缩地成寸”了。 温锦心中焦灼，立刻又转道去找周凌风。 哪知她刚到周凌风住的院中，便听到上房传来争执之声。 “必须告诉娘娘！如何决断，是娘娘的事情！” “告诉娘娘什么？你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告诉娘娘？哦，难道跟娘娘说……” 话没说完，温锦便阔步上前，一把将门推开。 “告诉我什么事？”温锦站在门口。 屋里争执的韩献和周凌风，都是一愣。 “京都出事了？皇上出事了？”温锦问道。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 韩献正要拱手说话。 “你别说。”温锦打断他，“周国师，你说。” 韩献抿住嘴。 周凌风拱手道，“回娘娘，我二人有些预感，推演测算，只知京中出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以及何人出事，我二人却不能推演测算出来。”ъitv “为什么？”温锦看着他俩，“昔日，将有大祸之前，你二位的测算都十分准确。” “所以这次，我二人也甚觉奇怪……” 周凌风还没说完，韩献就打断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对方比我们强太多，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所以无法测算。” 温锦闻言一愣，“对方？谁？” 比他俩强太多？那得有多强？ 两人这次，出奇一致地摇摇头。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温锦看着他俩茫然的神色，心里比他俩更茫然。 “周国师带我回去。”温锦果断道，“回去看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韩某也一起回去。” 韩献搭手在周凌风的肩头。 温锦也上前一步，正欲拽住周凌风的道袍。 雀爷却飞身而来，“娘娘，有些女孩子，不肯跟白纤走。白纤说，您的意思是，不强迫她们，那这些人……” 雀爷话没说完，忽然发觉，屋里的气氛不太对。 她讪讪一笑，“算了，我先安顿她们住下，明日……改日再说。” 第795章 萧昱辰中邪了吗？ 温锦却松开周凌风的道袍，对雀爷道，“你看着处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几位道观师父商量着安排道观内事务。” 说完，她看向韩献，“你留下，不用跟我们一起回去。” 韩献瞪眼急道，“那怎么行，师妹！我当初肯来梁国朝廷效力，就是冲着师妹你来的！如今，你身边有需要，我怎么能不跟你在一块儿？” 雀爷呵呵一笑，上前抓住韩献的衣袖。 “怎么不行？韩太傅在这儿留下来，就是帮娘娘呀！娘娘心系那些女子们，韩太傅处理好的这里的事，不就让娘娘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温锦点头，“雀翎说的对。” 韩献狠狠瞪了雀翎一眼，“你知道什么？京都出事，娘娘身边，更需要我！” “我们还不知京都出了什么事儿，”温锦说着，抛出一只碧玉瓶，给韩献，“师兄尽快恢复，等你好了，自然就能回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韩献接住那碧玉瓶。 他晃了晃，里头竟然不止一枚丹药。 他顿时有点儿慌，“娘娘……” 雀爷道，“好多女子留下，不肯跟白纤走，就是冲韩太傅您呀！她们想拜您为师，跟您学道法功夫。你走了，我怎么跟她们交代？” 温锦道，“都走了，这里的事我托付给谁？谁带着人，去寻找惊鸿派的下落？救出其余的女孩子？京都的事情重要，这里的事情就不重要了吗？”ъitv “放心，京都还有贫道帮着娘娘。”周凌风对韩献拱了拱手。 “别浪费缩地成寸的精力，”温锦又拽住周凌风的道袍，对韩献叮嘱，“养精蓄锐，等我们的消息。” 雀爷急声问道，“那白纤和跟着她那群女子呢？” “给她们雇车，雇镖师，送她们回京。” 温锦说完，一股风来，砰地把门吹上。 周凌风手上的道符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温锦急声问道，“是谁的生辰八字？是皇上吗？” “回娘娘，是太子！”周凌风道。 被风关在门外的韩献和雀爷，赶紧再推开门。 屋里却已经空空荡荡，瞧不见人影了。 韩献狠狠瞪了雀爷一眼，“道观里的事，你跟坤元、几位长老商量着，不就解决了吗？为何非得拖着我？” 雀爷回瞪他一眼，“是娘娘命太傅留下，太傅还是好生处理道观里的事，好叫娘娘没有后顾之忧吧！” 韩献连夜和坤元等几位长老商量决定。 “愿意留下来修习道法的女子，就叫她们留下来。能想起来故乡的，就送她们回去。” “离开的人，明日就雇镖局，护送她们离开。” 安置好这些人的去留之后，已经快黎明了。 韩献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服下灵丹，静心打坐。 韩献不能用“缩地成寸”的道法。 白纤急得差点哭了。 她一眨眼就来了，谁知道走得时候，还要雇镖局、马车，一点点的跑回京都去？ 这里是青城山啊喂！ 从青城山回到大梁京都，就算跑得快，也得个把月吧？ 更可况，一车的女子啊！能跑多快？她们能风餐露宿吗？ 别说她们了，白纤自己就不行啊！ 白纤欲哭无泪，无奈地她，一遍遍的哀求紫苏帮她想办法。 差点闹掰的姐妹俩，反倒是又要好起来，白纤趴在紫苏的肩头，把紫苏的衣裳都哭湿了。 紫苏终于打听到，韩献打坐的房间。 她知道，这事儿若要解决，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韩献。 只要韩献松口，她们这些人，就不必一路风餐露宿，慢慢悠悠回京都。 韩献静修时，决不允许人打扰。 紫苏只能静静等着天明…… 而另一边。 温锦在失重之前，急声问周凌风，“我们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钰儿？” “太子殿下以修习道法许久，他不会害怕！”周凌风笃定道。 两人猛地从失重中，脚踏实地时。 “啊——” 一声惊叫，伴着哭嚎之声，倒是把周凌风和温锦吓了一跳。 温锦借着殿中昏暗的灯光，循声看去。 只见钰儿抱着他的小妹妹，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瞪大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愕然看着周凌风和他母后。 “母后！您终于回来了，吓孩儿一跳！”钰儿从脚踏上一跃而起。bigétν 温锦瞪了眼周凌风。周凌风低头整理道袍，只装没看见。 温锦迎着钰儿上前，“你父皇出了什么事？玥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哭个不停？怎么没有人在殿中伺候？只有你一人抱着妹妹？” 温锦兜头一连串儿的问题。 钰儿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从哪起回答。 “来，母后抱着。”温锦赶紧抱起女儿。 玥儿打小哭声大，中气十足。 她哭嚎起来，殿顶都要被掀翻了。 她正哭得起劲儿，但被温锦抱起来，在怀里轻轻一晃…… 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出了母亲熟悉的味道，她顿时不哭了。 “小公主，是想念母亲了吧？”周凌风小声说道。 温锦斜睨他一眼……脸上热辣辣的。 她这母亲，多少有点心大了。 竟把这么小的闺女，扔给一大一小，两个老爷们儿照顾。 “那么多宫女嬷嬷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温锦皱眉问道。 钰儿这才梳理好思绪，“孩儿琢磨着，母后可能随时会回来，怕吓着她们，将她们屏退了。 “而且妹妹也不叫她们抱，她们抱着哭得更凶。” “你父皇呢？他出了什么事？现在人在哪儿？”温锦一边摇着怀里的玥儿，一边急声问。 钰儿瞪大了眼睛，“妹妹哭，就是从父皇出事开始——母后别急！父皇他……他很奇怪！” 一边告诉她，萧昱辰出事，一边叫她别急！ 她能不急吗？ 钰儿看出温锦的情绪。 他连忙来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父皇在正殿里，他从晌午的时候，把自己关进去，就再没出来过！他不叫任何人靠近正殿！天黑了也不点灯，一个人在殿里抹黑，走来走去……晚膳都没用！” 钰儿一边解释，一边看了看妹妹。 他压低声音道，“就是天快黑的时候，妹妹开始哭，怎么都哄不住。我抱妹妹去找父皇，竟然也被父皇驱赶走，连我们都不能靠近！” 温锦暗暗吸了口气，她和周凌风交换了视线……这萧昱辰，不会是中邪了吧？ 不是说，宫里有紫气？ 真龙天子，更是有龙气护体，邪祟难以靠近吗？ 第796章 我一定会用性命，守护你 温锦抱着玥儿，走近正殿，还未等她踏上台阶。 正殿前的太监，便上前阻拦，“娘娘，圣上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何人？”温锦怔了怔，“包括本宫？” 太监为难道，“是……” “里面还有谁？皇上在里面干什么呢？”温锦问道。 太监垂下眼睛，“里面只有圣上，至于干什么……奴才们不敢多问。” 温锦正色道，“皇上连晚膳都没用，直到现在未曾出过殿宇。万一在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太监闻言一慌。 “本宫进去看看，倘若圣上无事最好，若有事，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脱！” 温锦挥开太监，正欲硬闯。 不曾想，竟有御前带刀侍卫拦下她。 “娘娘，皇上亲自交代，他不出来，任何人不得入内。” “皇上！”温锦在殿外大声喊道，“萧昱辰！” 直呼皇上名讳，恐怕也只有她了。 太监和御前带刀侍卫，纷纷变了脸色。 但殿中安安静静，无人回应。 “里头没有回应，你们就不担心里面出事？”温锦问道。 御前带刀侍卫沉着脸，“里面并无旁人，皇上进去之前特地交代……” 温锦见这几个御前侍卫死板得很，根本没法沟通。 她索性掉头回到偏殿。 “钰儿抱着妹妹，周国师看顾他们兄妹，本宫设法进去。”温锦交代周凌风。 “妹妹不会再哭吧？”钰儿一脸疲惫。 温锦抬手摸摸儿子的脑袋，“应该不会，母后不会离开太久。辛苦你了。” 钰儿扬起疲惫的笑脸，“只要父皇母后平安健康，儿臣这点儿辛苦不算什么。”bigétν 话虽如此，但妹妹的哭闹简直太要命了。 温锦点点头，迅速从窗口跃出偏殿。 她趁人不备，进入空间，在空里靠近正殿。 她快步经过看守正殿的太监，御前带刀侍卫身边。 他们瞧不见她，自然也没人拦下她。 温锦顺顺当当来到正殿门前。 她推了一下门，门从里头栓住。 门闩发出一声轻响。 御前带刀侍卫们立刻闻声看过来。 虽然确定，他们看不见自己。但如此灼灼视线之下，温锦还是觉得如芒在背。 她又迅速检查了几个窗户。 只有一个窗户半开着，就像是特意为她留的。 温锦也毫不客气的翻窗而入。 正如钰儿所说，殿中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点。 温锦跳入殿内好一阵子，她都站着没动。一直等她的眼睛，适应了殿中黑暗的环境，她才往前走。 她耳力敏锐，在这安静漆黑的殿中，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温锦顺着呼吸声，来到了床榻边。 她出了空间，站在床边，借着殿外灯笼和月光那依稀的亮度，看着床上那酣睡的人。 “呵……叫我们担心，你竟在这儿睡着了！？萧昱辰，你可真行！” 温锦伸手要拍他的脸。 但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萧昱辰自幼习武，他多么警醒的一个人。 夜里，他俩同床共枕的时候，她一翻身，他就会从熟睡中惊醒。 如今怎么可能她站这儿半天了，他根本无所察觉？ 他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温锦呼吸急促，心跳怦怦如擂鼓…… 关心则乱，越是最亲密的人……人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往坏处想。 温锦摸到萧昱辰的手，指尖搭在他脉门上。ъitv 她仔仔细细地号脉……咦？脉象没问题呀？ 单从脉象上来看，他健康得很，没有中毒，没有生病，没有任何异常。 但自己摸脉，他都没醒——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萧昱辰，我回来了！你怎么了？” 温锦去摸他的脸颊，屋里太黑，她的手碰到他的前胸…… 硬硬的，他胸口放了什么东西？ 温锦的手一阵摸索，“是一本书？什么书？” 温锦的手，探入他胸前衣袋，正欲把那本书拿出来。 忽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躺在那儿熟睡的某人，也猛地睁开眼睛。 “别动！”他低喝。 “是我，昱辰。”温锦连忙说道。 萧昱辰抓住她的手腕，并没有松开，甚至还更加用力。 他忽地从床榻上坐起来，弹指一挥，离他们最近的灯烛猛然亮起。 借着光亮，四目相对。 温锦觉得萧昱辰的目光竟有些陌生。 她下意识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牢牢的。 “锦儿……” 他神情一软，黑沉沉地眼底，竟有浓浓地，温锦看不懂的情绪。 他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出了什么事？”温锦感受到他的心跳。 他心跳有力，但很快……他是习武之人，心脏有力，泵血量足，所以，正常情况下，他心跳是比一般人更慢的。 但显然，他这会儿的心率，很不正常。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温锦关切问道。 萧昱辰的手臂略微放松，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灼热。 他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但温锦总觉得，不一样了，他和以前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温锦的目光，落在他胸前。 那里藏着一本书，是什么书？他现在的状况，会不会跟这本书有关？ “是什么书？能让我看看吗？”温锦问道。 萧昱辰已经很久没有拒绝过她了，她的任何要求，任何愿望。 但这次，他竟然攥着她的两只手，没有回应她。 “锦儿，你告诉我实话……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来自别的地方……不，应该说，你来自别的时空？甚至是，未来……某一个时空？是吗？” 萧昱辰的声音有点儿飘渺。 温锦愣愣看着他，她仿佛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她知道，萧昱辰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只是，眼下看来，他不愿意说。 “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做？要杀了我吗？” “还是把我当做‘妖女’给烧了？” 温锦目不转睛看着他。 萧昱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 他的下巴，在她头顶轻轻摩挲，“你怎么这么傻？我怎么会伤害你？我要保护你，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温锦被他抱得紧紧得。 她感受到他怀抱温暖的同时……终于发觉了他话里的异样。 “谁要伤害我？你知道了什么？谁威胁你了？”温锦问道。 萧昱辰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只要朕还活着，便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锦儿，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用性命，守护你。” 第797章 各安天命 温锦听了萧昱辰的话，愈发茫然。 萧昱辰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但现在，他不愿意告诉她。 “我们是夫妻，不应该有隐瞒，你到底知道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你告诉我！”温锦追问。 萧昱辰却温柔地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细滑的脸颊，如抚摸稀世珍宝。 “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过来陪你。” 萧昱辰放开她，起身往外走。 “站住！萧昱辰，你把话说清楚！谁要伤害我？”温锦起身道。 萧昱辰却不理她，阔步来到殿门口，“你好好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你回来！给我回来！”温锦喊他。 可萧昱辰，竟然大步离开了。 温锦：“……” 什么情况啊这是？ 难道萧昱辰也被“魂穿”了？他不是他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冒出来，温锦就摇摇头，否定了，“那不可能……他看我的眼神，分明还是他。这种遇事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性格，其实也是他。”bigétν 关键就在于，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 “听他的语气，这件事，会威胁到我的生命？”温锦自言自语。 她话音刚落，伺候小公主的宫人，就鱼贯而入。 她们把玥儿抱了进来。 “皇上和太子呢？”温锦问道。 她们许是知道，温锦翻窗进来的事儿，所有人看到她在殿中，并没有露出惊讶表情。 宫人福身道，“皇上领着太子和国师一起离开了。皇上还交代说，娘娘连日奔波，十分疲惫，早些歇息。” 温锦神色狐疑。 但宫人把玥儿交给她，玥儿不知何时，又醒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温锦看着女儿干净纯粹的目光，不由心头一软。 她踢掉鞋子，搂着女儿，躺在宽大的床榻上。 让她歇息，就歇息！ 她搂着女儿霸占大床，让他回来也没地方睡！让他自负！哼！ 萧昱辰大半夜的来到御书房。 他叫钰儿回东宫去睡，却单独留下了周凌风。 夜晚的御书房，比白日更多了几分静谧和庄重。 萧昱辰看着也略显疲惫的周凌风，“国师近来辛苦？” 周凌风拱手说，“谢皇上关怀，贫道追随娘娘，为娘娘效力，不觉得辛苦。” “锦儿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是你跟娘娘回来了？韩太傅呢？”萧昱辰问道。 周凌风忙说，“韩太傅今日耗费精力太多，难以用缩地成寸的功夫回来……而娘娘得到消息，说皇上您……出事了，着急回来，便让贫道设法带娘娘回来。” 周凌风说完，狐疑地看了眼萧昱辰。ъitv 萧昱辰笑了，“你看朕像有事的样子吗？” 周凌风垂着头，没说话。 萧昱辰却瞧见他嘴唇蠕蠕。 “国师在念叨什么？在掐算？朕没事，只是朕担心锦儿……周国师当初接近太上皇，意图却在锦儿，你看中的，是锦儿的命格，朕说的对吗？” 周凌风浑身一颤，屈膝跪下，“皇上……贫道当初鬼迷心窍。幸得娘娘搭救，才迷途知返。贫道如今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叛逆之心！” 萧昱辰笑看着他，“朕相信周国师，否则，今晚不会把国师叫到这儿来。国师当初是冲锦儿来的，你应该知道，锦儿来历不凡。” 周凌风心中一紧，他狐疑看向萧昱辰，“皇上是……什么意思？” “国师别跟朕装糊涂，浪费朕的时间，”萧昱辰笑容一沉，表情威严，“皇后非本朝中人，你当初如何蛊惑太上皇？你告诉他，说锦儿来自‘仙界’。并且，她是去往仙界的法门！” 周凌风连忙叩首，“贫道信口胡言……贫道已经知错了。” “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萧昱辰走下御座，站在周凌风面前，“你与韩献一直追随皇后左右，你知道，皇后一直在做的事……” 周凌风呼吸急促，额上冒出冷汗。 “皇后兴建女学，改善农业、经济。排除万难，推进远航事业，让如今大梁国富民强，百姓们比以前更能吃饱穿暖。” “在对战齐国之时，皇后娘娘更是想尽办法，帮助皇上缩短战争时间……打仗，打的是国力，是钱，是兵马，是将士们的性命，更有许多看不见的百姓在吃着战乱的苦……” 周凌风脑门儿一边冒汗，一边急声说着，“娘娘虽不是我朝之人，却实在为我朝做了太多的事！”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你以为，朕忌惮她吗？” 周凌风微微一愣，狐疑看向萧昱辰。 萧昱辰轻嗤，“你太小看朕了……她若愿意，朕可以禅位给她，让她成为我朝历史上，第一位女皇。” 周凌风身子猛地一颤，“那皇上的意思是？” “你相信‘天道’吗？”萧昱辰问。 周凌风一噎，“当然，皇上！贫道修得就是此道啊！”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倘若‘天道’说，皇后改变了此世间的进程，让这时空，发生了错乱……你怎么看？” 周凌风张口结舌，一时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萧昱辰目光坚定道，“倘若‘天道’要灭她，朕便与‘天道’为敌！倘若这世间容不下她，朕便于这世间为敌！” 周凌风咕咚咽了口唾沫，他忽而掐指，瞪大了眼睛。 “难怪贫道和韩太傅，都测算不出……只知道京都出事，却算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是皇上得到了‘天启’？”周凌风问道。 萧昱辰点点头，“国师愿意帮助朕，救皇后吗？” “当然！但……要怎么救？”周凌风答应之后，却犯起难来，倘若天道要灭皇后，他们凡人如何与天道为敌？ “恢复这时代原本的秩序，”萧昱辰垂眸说，“关闭女学，让女官离开朝廷。女子若应该相夫教子，那就让她们各安本职。” 周凌风抬头看着萧昱辰，“那是娘娘努力这么多年的心血……” “朕又何尝不知？”萧昱辰垂下眼眸。 御书房灯火通明，他的神情却晦暗不明。biqμgètν “若不拨乱反正，就会害死她……朕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萧昱辰蹙起眉头。 “倘若……”周凌风迟疑道，“倘若告诉娘娘呢？” 萧昱辰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犀利，盯着周凌风。 “贫道失言……” “你告退吧。”萧昱辰摆摆手。 周凌风只得告退，退出御书房。 萧昱辰交代道，“自今日起，国师非召不得入宫！” 第798章 软禁 周凌风离开皇宫之后，立刻用传音符联系温锦。 “娘娘，皇上似乎得到什么讯息……他说要拨乱反正，关闭女学，罢黜朝中女官，娘娘如何看待此事？” 周凌风离开宫门，就立刻传音。 但直到他回到自己府上，都没有收到温锦的回信儿。 周凌风皱起眉头，“娘娘难道，遇见什么事儿了？” 他再次联系温锦，仍旧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周凌风暗暗吸气。 他左思右想，又传信儿给韩献。 “韩太傅，你切记，不要着急回京，先处理好女道观的事情。如今处理不好道观的事，恐怕对娘娘不利！” 周凌风担心，萧昱辰如果要对女学和朝中女官下手，那么很快就会轮到女道观。 趁着他现在，还没对女道观下手……韩献得早做准备才好。 周凌风等到瞌睡了，也没等来韩献的回音。 “一个个，这都是怎么了！？” 周凌风想起，他同娘娘离开道观以后，韩献定然会打坐静修。 他静修之时，无法回信儿，倒也正常。 周凌风却不知道，他在联系温锦的时候。 温锦也正在联系他。 温锦在仁和宫正殿，哄睡了女儿。 她虽疲惫，却毫无睡意。 她拿出传音符，联系周凌风，“国师，你见过皇上了吗？他是不是有点儿奇怪？他似乎藏了什么事儿，不愿意让我知道……却又和我有关？” 温锦传信儿之后，觉得自己说的，可能不够具体。 她立马再拿出传音符。 “如今，你能测算出了吗？京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事，是否和皇上有关？” 温锦两道传音符用掉。 却跟周凌风遭遇的情况一样——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怎么回事？”温锦纳闷儿。 这传音符，她可不是第一回用，以前都好用得很，今日却频频失效…… 哦，对了，之前萧昱辰在殿中之时，她给萧昱辰传信，萧昱辰也没有回应。 会不会是这间殿宇的问题？ 就像后世的“信号屏蔽器”。这间殿宇，也屏蔽了道法。 所以她的传音符，根本传不出去，同样，也收不到消息？ 温锦披衣起来，穿好鞋子，来到殿门口。 她回头看了一眼，女儿在床榻上熟睡。 这丫头哭了好久，这会儿是真哭累了，睡得特别熟。估摸能一口气睡上几个时辰。 温锦轻悄悄地开门，她一只脚还没迈出门槛。 门口的太监就用拂尘挡住门，“娘娘请回，皇上有交代，您今晚不能离开此殿。” 温锦微微一愣，“什么？” “您今晚，不能离开此殿。”太监不苟言笑道。 温锦做了这么久的皇后，第一次有这种被限制自由的经历。 她一下子想到了梧桐院的六年时光。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萧昱辰……你究竟是怎么了？” “娘娘请回。” “如果我非要出去呢？”温锦笑着问。 “那就请娘娘，踏着奴才们的尸体出去。”太监声音里没有情绪，平静又年轻的脸上，写着“视死如归”。 温锦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萧昱辰从哪儿弄来的这么执着又面生的太监。 温锦笑了笑，“行，有骨气。” 砰，她关上殿门。 本来是有些生气，但想起女儿还在熟睡，温锦后怕地向床榻上看去。 真怕这关门声，再吵醒了小祖宗。ъitv 还好还好……玥儿没醒。 温锦来到窗边，她就是从这儿进来的。 如今，窗户仍旧半开着。 温锦进入空间，藏身夹层之中，一跃而起，要跳出窗户。 砰！ 她似乎撞到了什么“壁垒”。 她跳得猛，也撞得猛，肩膀都被撞麻了。 而她整个人，不但没跳出窗户，反而被撞得退了好几步。 温锦狐疑地走上前，伸手触摸那窗户。 窗户上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她的手都无法探出窗外。 “这……”温锦难以置信，“我……我被他软禁了？出不去了？” 温锦这才发觉，每一道窗户外头，都有人把守。 她躲进空间里，也会被看不见的壁垒挡住，无法离开。 “不对……萧昱辰身边一定有高手！” 温锦琢磨着，“当初攻破青城山道观时，云岚他们布了阵，都无法限制我的空间……为何这仁和宫正殿，可以限制我？” 温锦回到床榻上，她苦思冥想……直到睡着，都没想明白。 萧昱辰说，他很快回来。 但他失言了。 他一直没回来。 直到伺候他早朝的太监，推开御书房的门，唤宫人伺候他起身时。 “皇上……该上朝了！” 大太监愕然发现，萧昱辰竟然一直在御案后坐着。 一整夜，他一眼没合。 他面前摊着一本书，他目光落在那书上，一遍遍看着。 “皇上，您……昨儿夜里没歇吗？今日还上朝吗？要不……” “更衣，上朝。”biqμgètν 萧昱辰把面前的书合上。 他来到衣架子旁，伸开双臂，让太监伺候更衣。 朝会之上。 萧昱辰面色沉沉，眸子里尽是红红的血丝。 众人已经习惯了他不苟言笑，倒没有觉出，他今日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但他一句话，就让朝会上的大臣们，举目皆惊。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道，“即日起，关停女学。停止女子参加乡试、会试。账房先生、店员伙计，不得录用女子。” 萧昱辰此话一出，整个朝会上的人全听傻了。 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大梁皇帝吗？ 哦，不对，这还是那个凡事都支持皇后娘娘，惟皇后娘娘愿望是从的大梁皇帝吗？ 要知道，建立女学，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允许女子抛头露面从事商业活动……那是皇后娘娘一直努力实现的事啊！ 再者，如今朝堂之上，女官已经占到三成。 朝会上，鸦雀无声了片刻。 只听见太子嘹亮的声音道，“儿臣反对！” 众人被这声反对惊醒。 全部的女官，以及半数的男子官员，也纷纷躬身，“请皇上三思啊！” 萧昱辰沉甸甸的目光落在钰儿的身上。 他又扫过众官员，“朕，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此乃圣旨！” 萧昱辰直接下旨，令各级衙门，三日之内，关停所有女学，清退所有女先生。 颁下圣旨，萧昱辰起身道，“退朝。” 第799章 是保护呀 萧昱辰的旨意，简直是重磅的炸弹。 明明已经退朝了。 但除了皇帝，没有一个臣子离开。 臣子们将太子包围起来。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如此啊？” “毫无预兆啊？之前都没有听到点儿风声啊？” “难道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此举，是为了针对娘娘？” 钰儿拧着眉头，“不要瞎猜，本宫去问问母后。” “殿下，关停女学，不准女子参加科举，不准女子抛头露面……那接下来，不就是要罢黜我们这些女官了吗？”女官们围着钰儿问道，“我等臣子如今能做什么？” 钰儿道，“你们不要着急，待本宫去见过母后……”ъitv 老臣建议道，“我等去御书房前，或是宣德宫门前跪谏！求皇上收回成命！” 钰儿一听，连忙摇头，“不要如此胁迫父皇……父皇他吃软不吃硬。如此跪谏，等同于逼他妥协，只会激怒他，于事无补。” 老臣们不服，“皇上此举，不但枉费了过去多年的心血精力！更是推翻了大梁这么多年来的国策！让陈国、宋国看了我大梁的笑话！不能让皇上一意孤行！” “便是被砍头，我等也要跪谏相劝！” 人犯了固执那个劲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钰儿见劝不住这些臣子们，他也不再多费口舌。 他快步离开朝会，径直……甚至一路小跑地往仁和宫去。 萧昱辰比他先离开朝会。 自然也比他先来到仁和宫。 “皇后……昨晚闹了吗？”萧昱辰问门外的太监。 太监摇头，“娘娘想出来，但被拦了回去……娘娘没有闹，但有些生气。” 萧昱辰点点头……生气他能理解，换做是他，他更生气。 但为了温锦的安危……即便被她误会，他也要如此。 “开门。”萧昱辰道。 宫人连忙推开殿门。 殿中安静。 殿内宫人做事轻手轻脚，动静很小。 萧昱辰看了看食案，饭菜都动过了。 看来，锦儿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还是有好好吃饭的。 “娘娘呢？”萧昱辰看了一圈儿，没瞧见温锦和女儿。 宫人道，“娘娘用罢了早膳，说犯困，又去床榻上躺着了。” 萧昱辰阔步往内殿去。 床帐帘子，都垂着。帐子里安安静静。 她白天不喜欢睡觉，也就怀着玥儿的时候，喜欢午睡，打个小盹儿。 她这哪是犯困呢，分明是跟他闹情绪呢！ “锦儿，睡着了吗？”萧昱辰来到床边，朝里问道。 帐子里安安静静，没人理他。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你有气，可以跟朕撒气，别闷在心里……” 萧昱辰伸手撩起帘子。 天光漏进帐内，萧昱辰浑身一僵，脊背发凉。 床上只有两个空荡荡的被筒，哪有锦儿？ 萧昱辰不信，他猛地掀开被子。 被子底下是空的，不但没有温锦，也没有玥儿。 “皇后呢？” 萧昱辰猛地转过身，问殿中宫人。 宫人们面面相觑，“娘娘用过饭，就去床榻上躺着了……” “给朕找！”萧昱辰沉声吩咐。 她不可能离开的！ 她无法离开这殿宇！ 他知道，锦儿有非同寻常的本事，这殿宇也是为她准备，专克她那神出鬼没的本事！ 她怎么可能离开呢？ “回皇上……没、没找到！” 宫人们把内殿外殿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温锦和玥儿。 萧昱辰一面觉得不可能……一面细细回忆，自己疏漏了什么？ “对了！” 他眸子猛地一凝，忽然想起，在他进殿之时，忽而有一股恬淡的荷香扑面而来。 那是温锦的味道，是独属于她的芬芳，他绝不会记错。 但那会儿，他并没有多想，下意识的以为，因为她在屋里，所以开门的瞬间，有她的味道。 可如今看来…… 她极有可能是借着他进门的瞬间，出去了！ 萧昱辰拿出藏在殿中博古架上的一方司南。 黄铜制作的司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都生了铜绿。 只有那只黄铜勺子，锃光瓦亮。 萧昱辰拨弄那只黄铜勺子，勺子立刻在八卦盘上转了起来。 勺子猛地停下，勺把指着东南方位。 萧昱辰拿着司南，迈步跨出殿门。 钰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找过来的。 “父皇也在，母后呢？母后和妹妹……” 钰儿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昱辰的大手拨拉到一边。 “父皇？”钰儿茫然看着他。 萧昱辰却已经追着司南的方向，大步离开。 钰儿询问了殿中胆战心惊的宫人，才知温锦和小公主都不见了。 他连忙去追萧昱辰。 “父皇手里的司南，怕不是坏了？哪有司南不指南边儿的？”钰儿追在萧昱辰后头道。 萧昱辰皱眉看他一眼。 “听宫人说，父皇把母后软禁在仁和宫？”钰儿纯澈灵动的眼神，直白看着他爹。 萧昱辰沉着脸道，“那不是软禁，是保护。” 钰儿道，“为何保护？母后又不是小孩子，她需要这样的保护吗？” “自打昨日，父皇就变得很奇怪……您今日朝会上的话，更是奇怪。连我都知道，女学、女子入仕，是母后多年的心血，父皇不可能不知道！您却把母后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您再这么执迷不悟——会失去母后的！” 萧昱辰眸色深深地看了眼钰儿。 钰儿以为他爹要发火，甚至会动手打他。 没想到，萧昱辰只低声说，“朕就是不想失去她，才执意这么做。” 钰儿皱了皱眉，“父皇这话是何意？您为何要对我们隐瞒？” “好，就算儿臣太小，在您心里，难当大任。但您不应该瞒着母后呀！” “在母后看来，您这不是保护！是自以为是！是霸权！” “母后是成年人，她权利知道真相，然后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钰儿说完，心跳很快。 他小脸儿气鼓鼓的，但迎着他爹的目光，多少还是有点儿怕。 萧昱辰冷哼一声，“呵，儿子教训起老子来了？” “那朕就告诉你，朕是皇帝！现在的做法，就是朕的判断和选择！回东宫呆着去！” 钰儿小时候知道他爹不讲道理。 但前些年实在是好多了，没想到，如今他长大了，他爹反而更不讲道理了！ 他气鼓鼓地回到东宫，一进内殿，他就察觉异样。 他床上的帘帐，竟没有挂起，在帘帐的一角，似乎还有一只小鞋子的鞋头露出来了。 “都退下。”钰儿挥手，屏退宫人。 第800章 各有立场 钰儿盯着床帐下，露出那一点点小鞋子的鞋尖。 他屏住呼吸，脚步极轻地向床榻走去。 他不会认错，那是妹妹的鞋子！ 母后带着妹妹，从仁和宫逃出来了？躲在了他这儿？ъitv 钰儿走到床帐前，他心跳隆隆……他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但显然，现在两个人意见相左。 钰儿掀开床帐之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父母反目……他会站在谁那边？ “唰——” 钰儿猛地掀开厚厚的帘帐。 他父皇找疯了的母后，赫然在他床边上坐着。 钰儿连忙朝外看了一眼。 他宫门紧闭，宫人都不在屋里。 钰儿又扫了床榻一眼，只有母后一人。 “母后，妹妹呢？”他压低声音问。 温锦也小声道，“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现在带着她，不方便。” 钰儿吓了一跳，“她不在宫里吗？母后把她托付给谁了？那人靠谱吗？” 温锦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玥儿很安全。皇上到底怎么了？他为何要软禁我？还说不会让人伤害我？谁要伤害我？” 钰儿怔了怔…… 所以，父皇真的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母后？ 钰儿皱着眉头。 如果父皇是为了保护母后，那他还要告诉母后吗？ “钰儿，你一直在京都，你都知道什么？”温锦问道。 钰儿抬头看着母亲。 他忽然想起，在他小时候，他喜欢钻研各种毒虫毒草……母亲当然知道，那很危险。但母亲从来没有因为她自己内心的惧怕，就拦着自己。 她会告诉自己，毒虫哪里毒性最强，最好不要碰，万一被毒虫蛰伤，该如何解毒。 哪种毒草是剧毒，该用什么解毒……她都会耐心地告诉自己。 当然，他不停的犯错，也总是受伤。 母亲总是预备好银针和解药，甚至为了医治他，在梧桐院里种下了一片片的草药…… 以至于后来，他能轻易的辨别各种毒性，甚至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钰儿想到这儿，也下定了决心。 他清了清嗓子，“父皇今日朝会，下旨要关停女学，清退女先生，不允许聘用女账房、伙计……” 温锦眉头紧蹙，她眯眼想了一阵子。 “从下旨，到推行，都需要那些步骤？” 钰儿连忙道，“父皇的旨意，会由内阁执笔，送回父皇加盖玉玺，再由内阁誊抄，盖印，下发驿站。由驿站发往全国各级衙门。” 温锦深吸了一口气，“那还有时间，现在旨意到哪儿了？” 钰儿道，“应该在内阁。” 温锦凝神看着他，“钰儿，你父皇在做一件不理智的事情。女性的力量、智慧应该被看见，被承认。 “但他现在这么做，就等于否定全部女性。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做出了这样的决策。 “但圣贤教我们，如果至亲，乃至尊者，犯了错，我们应该怎么做？” 钰儿毫不犹豫道，“劝谏，阻拦！” 温锦点点头，“你东宫有兵马吧？你带东宫十二卫，包围内阁，阻止此诏书颁布！” 钰儿吸了口气，呛得自己猛咳起来。 “母、母后，那是明目张胆地抗旨啊？！”钰儿瞪大了眼睛。 温锦看他道，“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此诏令颁布？” 钰儿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多年以来，许多人的不懈努力，才有今日局面。陈、宋两国，也都看着梁国，日渐提高女子地位。 “是这天下的女子一起，翻了什么重大的错误，她们要被如此对待？” 温锦叹了口气，“此诏令倘若颁布，要伤了多少人的心啊？” “已经初尝自由、平等滋味的女子们，是应该奋起反抗？还是应该默默承受这样的打击，默默退让，无动于衷？” 钰儿皱起眉头，“这……” “如果她们奋起反抗，那她们是不是在抗旨？”温锦问道。 钰儿点点头，“儿臣明白了，母后。身居高位，理当承担更多的责任，也理当更加勇敢无畏。”bigétν 温锦闻言笑了，她伸手摸摸儿子的头，“一切小心，对你父皇……要刚中带柔。” 钰儿重重点头，“儿臣明白，那母后……您就先躲在这儿吧！” 温锦道，“好，我且联系国师和太傅。” “昨晚，父皇让儿臣回东宫以后，又留下周国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国师他站哪边……母后要谨慎啊。”钰儿慎重道。 母子俩分头行动。 钰儿率太子十二卫，前往包围内阁。 温锦原本想先联系周凌风……但听了钰儿的话，她决定先联系韩献。 韩献这会儿，才从打坐静修中起身。 门外是两个女子的说话声。 白纤来找紫苏，“大师还没醒吗？这都日上三竿了！” “嘘！大师不是没醒，是静修！是修炼呢！”紫苏冲她摆摆手。 “那位雀爷，已经去镇子上雇马车了。大师若还不醒，我们怕不是真要坐马车，一路颠簸回京城？”白纤欲哭无泪，“这么远，颠簸回去，还不颠散了架？” 韩献在屋里，默不作声的听了会儿。 他听明白了，那叫紫苏的姑娘，在他门外生生守了一夜。 就是为了劝他，用道法送白纤等人回京。 韩献吱呀一声，拉开门。 白纤紫苏，立刻上前一步，蹲身行礼。 “大师，昨日是您用道法带我们来的，今日还求您送我们回去吧！去年我们从军营到京都时，那么多人，您都能做到，今日这事儿，对您来说，定然也能成！”白纤说道。 韩献皱眉看了她一眼，“掌门有交代……” 紫苏在一旁道，“昨儿奴家听见贵人的交代了，贵人说，叫您无事不要轻易用此等耗神巨大的道法！” 韩献点了点头，这紫苏果然会说话。 听她说话，人心中极为舒坦……他这道法，可不是消耗巨大么！ “但如今，有事啊！京都有事发生，否则，贵人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回去！”紫苏说道，“大事当前，您不在贵人身边，即便有一身本事，岂不也鞭长莫及吗？您得回去帮助贵人啊！” 紫苏笑着指了指白纤，“她们不过是搭您的顺当，借您的便利，一起回去。自然，我们在道法上，帮不上大师您什么忙，但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大师只管跟我们开口！” 韩献心中一动。 紫苏句句戳在他心坎儿上。 他可不是着急回去帮师妹嘛！要不就让她们跟着一起？ 反正他一个人也是回，带上她们也是回…… “韩献！师兄！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是温锦！”韩献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嗓音。 第801章 一场硬仗 韩献立刻意识到，这是传音符。 “你们稍等！” 韩献转身进了屋里，掐诀传音，回应温锦。 “娘娘，韩献在此！请娘娘示下，韩献精力已恢复大半，今日可以回京。” 温锦立刻道，“师兄，你不要回来！皇上不知怎么了，竟要关停女学，还名曰‘为了保护我’。ъitv “他态度坚决，跟中邪了一般。我不管他为了什么，女子打开今日局面，实属不易。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让时代倒退。 “我会劝皇上收回成命，但若劝不住，也势必有一场硬仗要打……” 韩献急声道，“那我更得回去，帮助娘娘了！这种时候，周凌风靠得住吗？” 温锦回道，“师兄，峨眉派虽然建立时间晚，但那里可谓我们大后方。建立之初，我们就说了，那里是为了培养女道法师。 “倘若将来，真的需要‘为女子而战’，峨眉派就是我们的主力。 “所以现在，趁着皇上的火，还没烧到那儿的时候，让峨眉派尽可能的多收人，教大家熟悉道符的运用。 “以军人的标准训练她们。虽然她们不是真正的军人，但至少她们能占据道法上的优势。” 韩献眉头皱得紧紧的。 温锦都做出这样的打算了……可见京中情况，不容乐观。 他想回京都！他想在她身边帮她。 紫苏说的对，他道法再高，他人不在京都，师妹万一有危险，他鞭长莫及！ “师兄，”温锦声音再次传来，“你都听见了对吗？” “你别着急，京都的情况，并没有多紧张。我向来喜欢做最万全的准备，你是知道我性格的。 “如果京都真的凶险，如果我真的受到威胁，我不会跟师兄客气的。 “师兄那里，是我最强的外援。人都要给自己留后路，师兄，就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 韩献嗓子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掐诀道，“好……我不回去。娘娘若有需要，一定要……第一时间让韩某知道！” 韩献走出房间。 紫苏和白纤，还在他门口站着。 “大师，您考虑得怎么样了？”白纤露出她最温柔妩媚的笑容。 韩献沉着脸，冷冷看她一眼，“我不能送你们回京都。道观会给你们提供马车，雇镖师保护你们，一路护送你们回京。” 白纤怔怔看着紫苏。 紫苏上前一步，“大师……” “京中出事，皇上要关停所有的女学。下一步就是女先生、女伙计、女官们……你们还记得十年前的大梁吗？” 韩献眸子微凝，“哦，应该问，你们还记得以前的齐国，女性的地位吗？” 紫苏白纤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惊慌和不知所措。 “如今的大梁多好啊！有女官，女账房，女伙计，女先生……” “走在街头，我觉得特别自在……以前上街都不敢抬头，好像出门，抛头露面都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biqμgètν “为什么要关停女学啊？” 两人狐疑追问时，韩献已经转身走了。 紫苏白纤两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两人走在廊间，白纤忽然停下脚步，抓住紫苏的手。 “计划有变，他们或许不会去救惊鸿派其他人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回京都去！” “至少，百花娱乐的红姐，是娘娘的人啊！这把火，一定烧不到百花娱乐的！” “我们富足的生活，不会被影响的！我们还能一切照常……” 白纤的话没说完，紫苏就甩开她的手。 “姐，你真这么想吗？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不是女子吗？倘若没有女子地位逐渐提高，我们能有今日的生活吗？” 白纤眨了眨眼睛，“我们不是女先生，更不是女官……对我们，影响不大吧？” 紫苏扯着嘴角，冷笑，“姐，在我们来到大梁以前，有谁把我们当人吗？还跟我们签契约？用契约保证我们的利益？照着契约上约定的待遇，好好的对待我们？ “正是因为大梁把女子当独立完整的人看！我们才有了今日的待遇！ “倘若，今后的大梁，不再尊重女子的地位，权利……那我们，能有什么权利？能有什么保障？” 白纤倒退了一步，她愣怔看着紫苏，“怎么会这样？” 紫苏眼眸沉凝，“是大梁的皇后娘娘……大梁能有今日，是皇后娘娘不畏艰险、不畏人言，笃行不疑践行的结果……如今，一定是娘娘遇着什么事儿了！” 紫苏想到这儿，拔腿就要去追韩献。 白纤眼疾手快抓住她，“你别忙着走，你说清楚……什么叫，娘娘遇着事儿了？” “娘娘遇着什么事儿了？你打算做什么？你说的……我都听懂了！就是说，如今咱们袖手旁观，日后，就是咱们自己水深火热！” 紫苏重重点头，“姐姐说的对！我们不是在为别人争取，是在为自己，为所有的女子争取呀！” “我们能做什么？”白纤又问了一遍。 紫苏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要去问大师……我要去告诉大师，我的这条命，是当年，娘娘给救回来的！ “今日，倘若娘娘需要，我万死不辞！” 白纤怔怔看着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biqμgètν 她松开紫苏的手，缓缓回头。 “嗬……” 她吓了一跳。 昨儿说好，跟她一起回京的女孩子，竟然在她身后的廊间，站成了一排排。 “你……你们别着急，雀爷已经去镇子上找镖局，租马车了……”白纤说道。 女孩子们却盯着紫苏，“如果需要，我们也愿意留下来！” …… 雀爷郁闷极了。 她好容易联系好了镖局，租好了马车，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群女孩子却跟她说，现在不走，要等长老们决议好了再走！ “你们又决议什么东西呀？昨儿不都商量好了？愿意跟着白纤走的，都送她们去京都……” 雀爷大踏步走进道观饭堂。 这会儿不是饭点儿，饭堂里也没有饭。 但所有的长老们都坐在这儿，目光凝重，气压低沉。 “什……什么情况？”雀爷有点儿懵。 韩献对她招招手，让她在一旁坐下，“皇后娘娘传信儿，皇上要关停女学、清退女先生、不准聘用女账房、伙计……” 雀爷这暴脾气，话没听完，她就猛地拍桌子，“为什么呀？他凭什么？！” 第802章 真正的保护爱惜，是尊重 韩献跟雀爷解释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就“为什么”“凭什么”，跟她多言了。 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他是皇帝，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他想这么做，他也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他们能做的就是，应对。 坤元道，“我可以教她们使用道符，并且以自身为阵法，利用阵法加持，扩大道符的效果。这个是短时间内，就能看到成效的做法。” 韩献深深点头，“妙！” 另外两位长老道，“我们已经发现，一些小姑娘，虽然识字不多，但在画符上，颇有天赋，若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画符高手。但现在时间紧迫，就让她们各自专注于一种道符上，专门练习。” 坤元道，“她们练习画出的符，正好可以给我座下弟子练习用。” 韩献连连点头，“甚好。” 雀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发现他们已经在商量具体的行动了。 她拧着眉头，“这里用不到我，我带白纤她们回京……” 雀爷话没说完。 坤元惊喜道，“对了，白纤她们！那些女子，是惊鸿派已经培养过一段时间的女子，她们对道法，比一般人接触得早，了解的多。特别是她们的飞剑术……若是她们愿意留下来，只需要稍加培养，她们的应战能力也不俗！” 雀爷：“……” 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你们在准备什么？要跟谁作战？皇上吗？大梁朝廷吗？”雀爷忍不住问道。 饭堂的长老们，闻言都扭过头来看着她。 好了，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 雀爷面皮抽了抽，“我说错什么了？” 韩献哼笑一声，“你没说错，只不过……你揭开了我们不愿意挑明的事实。” 雀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韩献。 韩献收敛笑容，“倘若皇上决策出现偏差，我们会站在皇后娘娘这边的。” 雀爷缓缓吸了口气，“她……娘娘她可有危险？她已经回京，离皇帝最近！她会不会有危险？ “还说你站在娘娘这边，这个时候，我们得去保护她！我们都在这儿，她在京都，势单力薄！” 雀爷说完，扭头就走，“你们不回京都，我回京都。” 韩献抛出捆仙锁，一下子捆住她。 “娘娘有令，不准我们现在回京都，让我们在此训练‘援军’。 “倘若她能劝服皇上改变心意，收回成命，自然皆大欢喜。 “如若不能，便有一场硬仗……我们是娘娘取胜的希望。” 韩献走上前盯着雀爷，“你是娘娘的挚友，别坏了娘娘的事儿。成事，从来都不是靠冲动。” “你放开我！”雀爷怒道。 韩献看着她，“我比你更想回京都，当初我出现在朝堂，就是为了师妹……” 韩献眯了眯眼，收回捆仙锁。 “你别坏她的事，否则，即便你也是长老，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韩献用的是“我”，而不是他习惯的谦称“韩某”。 且他说话的时候，浑身的气势威压都释放出来。 本就压抑的饭堂，更显的气压低沉。 雀爷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是转身回到众长老中间。 “都是想保护娘娘，我们自己就不要掐了。”坤元劝她道。 韩献分配任务，坤元和几位长老抓紧时间训练能画，能使用道符，懂阵法的女修士。 雀爷掌管道观内的纪律，无规矩不成方圆，纪律是很重要的。 韩献则带领飞字辈儿的姐妹，以及紫苏等人，前往惊鸿派。铲灭此门派，救出剩下的女子们。 韩献正要带着人离开时，白纤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姑娘，车已经租好，镖师也已经雇好，你就自己坐车回京都吧。”韩献已经耗尽了耐心，“我不能送你回京。” “我不回京，”白纤握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长剑，她身上还藏着两把短刃，“比我小很多这些师妹们，都知道，如今这时候，不能只顾着自己，要为大局着想，我一个前辈，怎么能还没后辈有远见？我跟你们一起去！”bigétν 紫苏高兴道，“太好了，姐姐，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白纤重重点头。 韩献看了她们一眼，并不多言。 他带着这群人，前往惊鸿派。 温锦联系了韩献之后，迟疑片刻，还是用传音符联系了周凌风。 “周道长，说别的之前，我想还是有必要问清楚……你是站哪边的？” 温锦用掉一张传音符，只问了这一句话。 毕竟……如果周凌风站萧昱辰那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意义不大了。 温锦很快收到了周凌风的回应，“贫道只希望娘娘平安……” 又是这句话。 温锦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如今还好好着呢，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威胁了她的安全。 可是，她快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这些人搞疯了。 她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场“心理战”。 有不明势力，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萧昱辰相信……她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要采取“非常手段”来干预。 也许萧昱辰根本就是上当了，这“非常手段”，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温锦深吸一口气，正欲放弃周凌风这助力。 没想到，她耳边却传来周凌风的声音，“娘娘，皇上收到了‘天启’。‘天启’告诉皇上，娘娘是来自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时代的灵魂。娘娘大刀阔斧的举措，改变了这个时代的进程，让时空发生了紊乱……为了调整时空秩序，‘天启’会封印娘娘的灵魂。皇上为了保护娘娘，才有了如今的政策。”ъitv 周凌风的话，并不难理解。 但温锦却听得整个儿呆住了。 天启？那是什么玩意儿？ 如果她来到这时空，还被开了一个巨大的空间buff，却让她只能看着这个时代有种种的弊端，什么都不能做……那送她来干什么？ 如果“天启”是阻止她改变这个时空，这个时代的力量。 那送她来的力量又是什么？ “周凌风，我不知道萧昱辰受了什么蛊惑、信了谁的邪，我只问你，你帮谁？”温锦问道。 趁着周凌风回答以前。 温锦又说道，“真正的保护、爱惜，是尊重，不是强迫！不是强迫女子退出决策层！ “他如今的举措，是让时代倒退，否定女性的智慧和力量。让男子重新占据完全的领导地位！ “而女人，只能被主导，只能听命、服从！那不是保护，是奴役，是辖制。” 第803章 太子要造反！ 周凌风好一阵子没说话。 温锦叹了口气，周凌风实际年龄，估计比她爷爷都大。 这么大的年纪，他也是相当固执，相当固守传统观念的吧？ 她想起上次在青城山，她救了马裁缝的时候，无定掌门对她说的话。 说她救了已经死去的马裁缝，是违背天意。 而她如今，仍然保持和那天一样的观点！ 既然她还有能力救人、救自己，她还有能力反抗——怎知她的反抗就不是天意？ 是旁人口中的天意大？ 还是她所理解的天意大？ 那就试试看吧！ 人岂能被旁人口中的“天意”定义人生，画地为牢？ 温锦正打算再用掉一张传音符，联系旁人时。 周凌风的声音终于传来，“娘娘需要贫道做什么？” 温锦微微一愣，周凌风竟然不是顽固派？ 却听周凌风道，“贫道也曾是被他人排挤诋毁，说这辈子注定走上歧路，成为邪道的人。 “是娘娘，让贫道有了不一样的人生。原来旁人口中的‘注定’，也只是他们认知的局限而已。 “人这辈子，只要活着，就还有无限可能……说句俗的，‘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只要娘娘坚定这条路，贫道就誓死追随娘娘……至于封印、毁灭、道法尽废……人早晚都有一死嘛！” 温锦闻言，不由嘴角轻扬。 当初给旁人留一线活路，原来回报早已在路上。 “您还记得太极图么？阴阳相生相克。阴阳代表所有二元对立的事物，比如善恶、对错、男女……biqμgètν “诚如娘娘所说，如果男人一味占据领导地位，对女性没有真正的尊重，那么将来深受其害的，并不只有女性，乃是会波及整个人类群体。”周凌风声音相当平静地说道。 他这一番观点，让身为后世人的温锦，都不由赞叹佩服。 “能听到周道长这一番话，我也不枉来这世间一趟了。 “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执迷不悟’，相信皇上只是走岔了路。 “还请周道长去告诉所有的女官们，这天下，需要她们不畏生死的坚持！ “只有身为女官的她们，不畏强权，站起来，为自己、为所有女性的权益抗争，我们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女性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我们是自己的，是独立的人！” 温锦说完，这次周凌风并没有叫她等太久。 他几乎是立刻回应，“喏，娘娘放心。娘娘您眼下，可安好？” 温锦道，“还好，有事我会再联系你。” 温锦说完，忽而听到殿外有吵嚷的动静。 “不好了，太子殿下被皇上拿下了！” “怎么回事？” “据说是太子要造反！” “胡扯！皇上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儿子啊！太子还小呢，急于登基，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等将来，这一切不都是太子殿下的？他造什么反啊？” “那就不知道了……只知太子殿下被皇上拿住了……” 宫人在殿外惊慌失措的话音，传入殿中。 温锦的心也跟着，被揪紧。 若是以前，她根本不必担心……萧昱辰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儿子呢？ 但现在……温锦可不敢打包票。 萧昱辰跟中邪了一样，谁知道他那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万一他哪根筋抽了……真伤害了钰儿，可怎么办？ 温锦心急火燎，但她还是在殿中用传音符，联系了姜芊。bigétν “表姐，皇上受人蛊惑，忽然要遏制女官、女学的发展，表姐身在军中，军中的立场，十分关键。 “还请表姐，在军中宣扬，反对关停女学的观点。另外，一定要保住女子在军中的军衔、地位。 “请表姐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势力，联名上书，反对萧昱辰此举！” 姜芊倒是很快给了温锦回应。 两人不愧是亲密无间的姐妹，温锦寥寥数语，姜芊已经领会她的意思。 “锦儿，那你在京中，岂不是身份微妙？军中联名上书，虽有威势，但……也会让皇帝看到，你在军中的影响力！ “那岂不让他更加忌惮你？更加想要遏制你？” 温锦闻言，不由笑了。 她既高兴姜芊能瞬间领会她的意思，更感动于姜芊对她的关心。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能有几个可以这样交心的朋友……很值了。 即便，将来，她的灵魂真的被这个时空的“天启”所封印。 能在这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温锦，不枉此生。 “表姐放心，如今这形势，我还怕他忌惮吗？我若不反击，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温锦没说什么“天启”，那东西解释起来太复杂。 而且，她自己都没搞清楚呢。 就让姜芊误以为，是萧昱辰忌惮她的势力、影响力，也无妨。 “我都被他软禁了，还怕什么忌惮？”温锦又补充了一句。bigétν 姜芊听闻此言，大为光火。 “锦儿放心，我必在军中为你活动！你别怕，咱们女子在军中的影响力，早已今非昔比！ “萧昱辰若敢动你，我们杀回京城救你！” 温锦哭笑不得，心中只剩感动，“倒也没到那份儿上，表姐，我还有事……再联系。” 温锦说完，立刻躲进空间。 进空间之前，她弯身抄起床帐底下，放的那只玥儿的小鞋子。 那是给钰儿看的，可不是给萧昱辰派来的禁军拿把柄的！ 温锦前一秒躲进空间。 后一秒，咣当一声，太子寝殿的门，就被禁军撞开。 “搜！”禁军统领一声令下。 堂堂太子的寝殿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温锦趁着他们搜查的时候，悄悄离开寝殿，前往内阁办公之处。 她疾跑之中，忽而听到身后空间里，有哭嚎之声。 她连忙四下看去……还好还好，空间的声音也传不出来，不然她带着个孩子，还真不方便。 温锦完全进入空间，手里提着玥儿的一只小鞋子。 玥儿在空间里，弄得一身脏污，干净的小脸儿上，沾着甜瓜的瓜子，瓜瓤，还有新鲜的泥土…… 前一刻还在张嘴大哭的玥儿，看见她娘就不哭了。 她咧嘴笑道，“娘娘！甜！甜！” 她指着一旁的小甜瓜。 温锦把她的小鞋子给她套上，“你在这儿玩儿，阿娘去找爹爹和哥哥，好不好？” 玥儿点点头，“玥儿乖，爹爹不乖！” 温锦咧嘴轻笑，心里却是酸酸的。 “爹爹只是迷糊了，叫醒就好了。”温锦摸了摸孩子的头，“阿娘可能还要忙上一会儿，你要看画书，还是要自己玩儿？” “娘娘去吧，玥儿自己玩儿。”玥儿说完，打了个哈欠，她顺手摘了一片硕大硕大的荷叶，盖在自己身上，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温锦摸摸女儿的小脸儿，离开空间，继续前行。 第804章 关系里的黑洞 温锦来到内阁办公之处。 禁军已将此处包围。 温锦不敢离得太近，恐怕萧昱辰有什么对付她空间的法宝。 她环顾四周，找了一处较高的殿宇，设法爬了上去。 她站在殿宇屋脊之上，站得高，看得远。 她果然就看见了不远处，被萧昱辰的禁军拿下的钰儿！ 钰儿被按着肩，跪在地上。 萧昱辰扬声道，“太子年少，谋反之事，定是身边人撺掇。来呀，把太子身边近臣，当众斩首！” 温锦倒吸一口冷气。 真斩啊？ 只见禁军把钰儿身边的内侍总管，押到内阁办公之处前头的空地上。 手起刀落，热血迸溅。 一条鲜活的生命，眨眼之间……没了。 温锦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已经投身古代生活这么久了……对杀人不眨眼的事情，还是如此的陌生。 她浑身不适。 杀一个人，可比救一个人，简单太多了…… “啊——”钰儿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那是天天伺候他起居的内臣。 就是天天养在身边的宠物，也有感情吧？何况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大活人？！ “你放了他们！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他们无关！你放了他们！” 钰儿冲着萧昱辰崩溃叫嚷。 萧昱辰面无表情……ъitv 温锦远远看着他，甚至怀疑……这不是假冒的他吧？ 这是她的枕边人啊！ 但此时此刻，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的机器！ 温锦忽而瞧见，他嘴唇动了动，他像是喃喃自语了什么。 正待她想靠得更近些…… 她耳边忽然传来萧昱辰低沉的声音，“锦儿，你看见了吗？你还不来吗？” 温锦听清楚他的话音，倏儿瞪大了眼睛！ 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砍了钰儿的近臣，逼自己出现！ 温锦深吸一口气……如此铁血做派的萧昱辰，让温锦感到陌生。 “下一个。”萧昱辰微微点头。 钰儿身边的近臣一个个被拉上来，等待着他们的，是被砍头的命运。 谋反是死罪，太子不死，那太子身边的人，一定得死。 温锦看着钰儿崩溃大哭。 看着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禁军死死按住…… 温锦连忙在屋脊后头，找到藏身之处。 她先藏匿好了自己的身形，而后离开空间。 她拿出传音符，一边用屋脊作为掩体，挡住自己的身形，一边盯着萧昱辰，捏紧传音符。ъitv “萧昱辰，你是我两辈子，唯一爱过的人，但现在你却变得让我如此陌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大人的问题，不能自己解决吗？一定要拉上孩子吗？作为父亲，你亏欠钰儿的还不够多吗？ “你说你是为了救我……如果你救了我，我们一家人却支离破碎，值得吗？ “你再这样下去，也许我还活着，但你在我心里……已经死了，你做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温锦说完，她手里的传音符自燃，转瞬化为灰烬。 萧昱辰神情一怔。 温锦似乎在他眼角，看到了泪光。 “住手。”萧昱辰喊停已经举起的阔刀。 他忽而盯着温锦藏身的地方，腾地飞身而来。 温锦吓了一跳，她立刻躲进空间。 藏身于空间之中，她还是感觉到，心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她呼吸急促，虽然身后就是空间浓郁的灵气，但她却紧张的喘不上气。 萧昱辰站在屋脊之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刚刚藏身的地方。 温锦屏住呼吸，在他飞身而来的瞬间，她已经藏在空间和现实的夹缝中，转换了阵地。 但从萧昱辰的反应上来看——他似乎真的具备了某种，以前没有的能力！ 他能瞬间察觉到她的位置，而且几乎精确无误！ “锦儿，你就在这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 萧昱辰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方司南，司南上还有一把锃亮的黄铜勺子。 温锦眯眼盯着司南。 她发现，那把司南的勺柄，一阵颤动之后，准确地指向她。 温锦向后退了一步，没站稳，差点儿从房顶上滚下去。 她立刻退到屋角。 哪曾想，那司南上的勺柄，也跟着颤动，重新指着她现在的位置。 “锦儿，你要躲到哪儿去？” “我们见一面吧，萧昱辰，就你和我。”温锦从屋角纵身跃下。 她离开空间，使用传音符。 在萧昱辰追上来之前，她又瞬间进入空间。 她在空间里，无法使用传音符，她必须出来。 而她出来，则有可能被萧昱辰抓回去。 在不了解他现在，都有什么本事、想要干什么之前……被抓回去，无疑太被动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温锦不想完全落入被动。 所以，她必须利用好每一个时机。 萧昱辰也跟着从屋顶一跃而下。 他看着温锦消失的地方，“好，什么时候，在哪里？” 温锦快步绕过殿宇，观察四周。 周围眼睛太多，但好在，殿中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她纵身跳进殿里，躲在角落。 找好了藏身之处，她出了空间，传音道，“就今天，你来，到过去的怀王府，梧桐院……那个你关了我六年的地方。” 她从窗户缝里瞧见，萧昱辰已经抬脚要追过来。 但听闻她说的地方时……他顿住了脚步。 他拧紧眉头，眼底分明有痛苦神色…… 他生生关了她六年，让她一个人承受分娩的痛苦，让她一个人孱弱地、几乎是死里逃生地把孩子养育大。 人生最好的年华，又有多少个六年？bigétν 温锦躲进空间夹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希望，萧昱辰能领会到她想表达的意思。 梧桐院，六年时光。 是他们关系里的黑洞。 她想提醒萧昱辰，这样的黑洞，一个就足够有毁灭性了。 他再这么执迷不悟，会彻底摧毁他们的关系，瓦解这么多年来，来之不易的夫妻感情。 “好……待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立刻就去。” 萧昱辰答应之后，回到太子身边。 他挥了挥手，让禁军放开钰儿。 钰儿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双带着泪光的眼睛，赤红地看着他。 钰儿纯净的眼底，铺满了痛楚，怀疑……以及一个孩子，对父亲的支离破碎的崇敬和濡慕。 萧昱辰上前，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光，“朕，不会伤害你母后……” 钰儿闻言，突然暴怒。 “你已经在伤害她了！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把她最在乎的，毁灭给她看！” 第805章 夫妻之间的信任呢？ 萧昱辰闻言愣住。 他怔怔地看着钰儿，过了片刻，他低头轻笑。 “你还小，你不懂……” 温锦见儿子已经脱离困境。 她当即离宫，来到怀王府外。 她找了棵足够高的玉兰树，爬了上去。 她得盯着怀王府，看萧昱辰会不会在这儿也设下“天罗地网”，等她傻乎乎的自投罗网。 不是她小人之心。 只是这种时候，两个人的意见明显相左。 她不得不小心谨慎，本就被动的局面，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她刚在高大的玉兰树上，找好观察的位置，并且坐好。 但她肚子里，却传来响亮的“咕噜”一声。 温锦咽了口唾沫，她好像从昨儿开始，就没吃东西了？ 离开这儿，放弃盯梢，去吃饱了，好迎接接下来的“战斗”或者说“谈判”？ 温锦摇摇头，那可不行……她闪身进了空间。ъitv 玥儿早已睡醒，正在爬一棵柰子树。 这柰子树，结红果子，很像后世的苹果。 它原本的果子较小，还没拳头大。 但种子空间里，自行改良优化了品种之后，它的果子又大又红，有些是沙沙绵绵的口感，有些则是脆脆甜甜的口感，更像苹果了。 玥儿摘到了一颗又大又红，脆甜的果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温锦看着女儿，长长松了一口气。 温锦起初还担心，因为空间和外界的时间差…… 她把玥儿放在空间里，会不会隔一段时间，她一进来，这孩子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那她可真的就要疯了。 如今看来，玥儿的身体并无什么变化，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来，玥儿，果子给阿娘一颗。”温锦冲树上的女儿挥挥手。 玥儿本想把果子往身后藏，却见阿娘并没有批评她，反而冲她招手要果子。 玥儿嘻嘻一笑，摘了一颗最大的果子，扔给温锦。 “玥儿自己玩儿，饿了就吃，阿娘尽快接你出去。”温锦接住果子，冲女儿笑着说。 玥儿乖乖点头。 温锦闪身出了空间。 她在高大的玉兰树上，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盯着怀王府的动静。 好一阵子过去了，并没有看到怀王府有什么异动。 既没有禁军，也没道士模样的人靠近设伏。 温锦暗道，也许自己过于谨慎了。 萧昱辰再怎么“中邪”，毕竟是一国之君，是男子汉大丈夫…… 说好了只有他们两个见面，他应该不会失信与她。 温锦念头刚过，就看见一行衣着普通，就像是寻常百姓的人。 鬼鬼祟祟靠近怀王府，他们从角门进府。 有些人手里拿司南，有些人手里拿图纸，还有些人竟然随身带着洛阳铲。 温锦皱紧眉头……干什么呢这是？ 要在怀王府，掘墓啊？ 温锦屏住呼吸，靠近了去看…… 嘿，他们手上的，可能是个阵型图。 而他们拿了铲子，是在怀王府内，各个地方挖坑，埋入奇怪的黑色石头。 若是坤元在这儿，肯定能认出，他们布下的是什么阵法。ъitv 温锦虽然不认识阵法……但也能推测出，这必是针对她的阵型！ “好你个萧昱辰！不讲武德！” 温锦纵身跳上院墙，她把啃完的苹果核往院子里一扔，拍了拍手，翻出院墙，快步离开。 温锦在萧昱辰出宫，去往怀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守着。 萧昱辰已经在怀王府，给她准备好了网罗。 怀王府是不能去了。 但这个面，还是要见的。 温锦看到一行禁军，前后簇拥这一辆厚重的楠木马车。 马车没有徽记，但前后禁军却十分谨慎。 温锦眯眼盯了片刻……不会错了！这定是萧昱辰的车架！ 他是微服出宫，没有摆仪仗。 温锦蹲守的地方，恰是这一路上，最窄的路段。 禁军虽多，却不能并行在马车两侧，只能前后簇拥萧昱辰的车架前行。 就是现在！ 温锦纵身冲到马车跟前。 马车行进速度不快，她到马车前头，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人还没瞧见她，马倒是被吓了一跳。 马扬踢而起，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停车！” 温锦张开双手，挡住车架。 车夫被吓了一跳，“有刺客！” “护驾！” 禁军反应速度极快。 瞬间，她就被无数箭矢瞄准。 但御前的人，也一下子认出她来。 “皇……皇后娘娘？” “别！别放箭！” 萧昱辰听到皇后两字，离开掀开车帘，目光灼灼看着她。 温锦微微一笑，“下来谈谈？” 萧昱辰盯着她，“说好了在怀王府……” 他使眼色，让禁军不许放箭，前来捉拿她。biqμgètν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温锦岂能看不出他的打算。 她猛地抬手，一柄利刃，横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别动！” “别动！锦儿！有话好好说！”萧昱辰慌了。 温锦看着他，“你在怀王府布下天罗地网，是等着我自投罗网呢？萧昱辰，夫妻一场，我们之间的信任呢？” 萧昱辰抿着嘴，眼神里有惊慌，“都是我的错，你别冲动！” “别耍心机，我的刀很快。”温锦笑着说，“你说，你是为了保护我？那现在，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你具体打算，如何保护我？” 萧昱辰连忙点头，“好。” “喏，就那家茶馆，你跟我去，其他人不准去。”温锦道。 萧昱辰眸色微沉，“让他们先清场，我保证……不动任何手脚！” 温锦想了想，“也好……最后一次机会，让我看看，你是否还值得信任。” 萧昱辰眉头一拧……有痛楚划过他俊逸的面庞。 禁军前往清场。 茶馆很快被清空。 从这条街到那家茶馆，一路上都没有闲杂人等。 萧昱辰上前，还有步之遥。 温锦立刻道，“你别过来……以你的功夫，要下我的刀，太容易了。我们到雅间里，没有旁人在场，我自会放下刀。”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见她态度坚决。 他也只好点头妥协。 萧昱辰阔步走在前头，温锦落后几步跟在后头。 他先进了雅间,身边的宫人、侍卫，都被留在了外头。 温锦也跟进了雅间，把门从里头插上。 她这才收起匕首，目光清澈明亮地看着萧昱辰，“你究竟想怎么样？” 第806章 她柔弱又害怕 萧昱辰目光深情而专注地看着温锦。 他忽然微笑，“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温锦心中一紧……他这明显是岔开话题。 温锦冷笑，“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想用琐事困住我？你想把我软禁起来，做你的生育工具吗？” 萧昱辰脸色一沉，凝眸看着温锦，“你是这么想的？” 温锦哼笑，“你的行为，我还能有什么理解？难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出于尊重吗？” 萧昱辰抿住嘴，说不出话来。 温锦在他对面坐下。 她放缓了语调，收起冷冰冰的表情，展现一个女人的脆弱忧伤，“说实话，现在的你，让我很害怕。” 萧昱辰猛地抬起头，颇有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她。 温锦道，“真的，我很怕你，怕你会伤害我和孩子们……我更怕被软禁，那会让我想起过去的六年时光。那也许我们之间最黑暗的六年……我害怕会再上演一次……” “不会。”萧昱辰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起……” 温锦看着他，以鼓励地眼神，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出于什么考虑？ 或者，说他收到了什么“天启”？ 但萧昱辰除了道歉，什么都没说。 温锦多少有些失望地垂下目光，“你还会把我关在仁和宫吗？” 萧昱辰皱眉道，“我已经立好了诏书，并且加盖了玉玺。诏书上写，朕禅位于钰儿，太子萧钰，天资聪颖，能力过人，堪当大任……你不要害怕，我并非放不下这天下，以及这至高的皇权。” 温锦更加疑惑，“钰儿还小，你也年富力强，为什么这么早就写好诏书？” 萧昱辰目光温和，握住她按在茶桌上的手。 他掌心温热，粗粝，动作却很温柔。 “待朕做完该做的事，就卸去这一身的责任。我们去游山玩水，去看遍天龙大陆的大好河山。 “或者，你想远航也行，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 温锦心中警铃大作——他说，该做的事。 该不会是指，关停女学，罢黜女官……这些事吧？ 虽然情感上，不愿相信。但理智却告诉她，恐怕就是这些事。 如果他说的是这些事，那她就绝不能让他如愿。 温锦垂眸温柔一笑，“真好……我早就想放下一切，游历山川，过轻松，自由自在的生活！” 萧昱辰的手，握紧她的，“很快……” “你喜欢几个孩子？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温锦仰脸看着他，笑容甜美。 萧昱辰迎着她的目光，眸子里星辉熠熠，“都好，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锦儿……” 温锦忽然起身，绕过茶桌，走到他身边。 萧昱辰连忙推开椅子，抱着她。 温锦顺势坐进他怀里，她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仰脸看着他的目光里都是柔情和仰慕。 萧昱辰呼吸略微发紧，“锦儿，我……” 他低头闭目，轻吻她…… 温锦温柔地给予回应……她手上动作却迅猛果断。 “嗯……你……” 萧昱辰猛地想往后撤。 温锦却揽紧了他的脖子，“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萧昱辰意识混沌地趴在温锦的肩头。 他后颈处扎着几根细长的金针。 温锦扶他靠在椅子上。 她一边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迅速拿出传音符，传音韩献。 “师兄，师兄！快来！用你最快的速度，到我身边来！切记切记，别出现错地方！ “这周围都是萧昱辰的亲兵，一定要出现在我身边！” 传音符自燃之后，温锦的心跳仿佛就卡在嗓子眼儿。 她侧脸盯着萧昱辰。 萧昱辰在金针控制之下昏厥，却像是睡熟了。 醒着的他，给人以巨大压力和威势。 可睡着的他，却像个单纯的婴孩。 温锦勾了勾嘴角，“你把我困在仁和宫，我把你扎晕，就算我们扯平了。”ъitv 她舒了口气，心里念叨着，快点快点，师兄你倒是快点啊！ 你可千万千万，别出现在门外头！ “娘娘！” 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温锦差点儿原地跳起，“吓我一跳！” “什么情况？”韩献指着脖子上还扎着几根针的萧昱辰，瞪大了眼睛。 “整个茶楼里，都是皇上的亲兵。门外的高手，不下二十个！”温锦道，“快点，咱们把他带走！” 韩献眼角一抽，“带、带走？” 要是他没理解错的话…… “娘娘，您是要绑架皇上？！” 温锦哼道，“只能他软禁我？不能我绑架他？没事没事，他连禅位的诏书都写好了！ “我们把他带走，梁国乱不了！钰儿拿到诏书，便可继承皇位！走吧！” 韩献咕咚咽了口唾沫。 “你们夫妻俩……可真会玩儿！” “你到底走不走？”温锦皱眉道，“被门外的大内侍卫发现异常，我们就走不了了！” 韩献苦着脸，“我是上了贼船了。” “过来搭把手。”温锦从椅子上扶起萧昱辰。 韩献连忙扶着萧昱辰另一边。 他念动心诀，手里也掐着法诀。 一团白雾，出现在眼前。 温锦和他，一起扶着萧昱辰走入那团白雾之中。 两人顺利地“绑架”了萧昱辰，把他带到了峨眉派掌门人的厢房里。 温锦把他搀扶到床上放下，她开始上下其手，在萧昱辰身上乱摸。 “咳咳……”韩献重重地咳了一声，“娘娘，我还在这儿呢！” 温锦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也来？” 韩献：“……” 什么话！他像那种人吗？！ “对了！你先把他捆起来！”温锦道。 韩献：“……” 难怪有俗话说，最毒妇人心。 “不……不用了吧？他毕竟是皇帝，是您的夫君……” 温锦蹙眉，“不用道法，你打得过他？ “他如今不知有了什么法器，能限制道法使用，你要是能打得过他，那不绑也行。” 韩献听到这儿，立刻拿出捆仙锁，“困！” 捆仙锁立刻把萧昱辰绑了起来。 “找到了！”温锦的手，探入萧昱辰胸前衣襟。 不知她摸到了什么，一脸喜色。 韩献松了口气……原来是他想多了，他师妹怎么回事“色令智昏”的人呢！bigétν 温锦松了松萧昱辰的腰间衣袋，掀开他层层叠叠的衣服，正欲从他衣襟里掏出那本神秘莫测的书。 “啊……”她惊呼一声，急忙缩手。 “怎么？”韩献疾步上前。 却见那本书，突然烧了起来。 “灭火！快灭火！” 韩献抄起一旁的软枕，朝萧昱辰的胸口扑打过去。 第807章 不讲武德 韩献一边扑打那火，一边朝外喊，“着火啦！快灭火呀！” “等等！”温锦在一旁，惊愕地瞪大眼睛。 她指着萧昱辰胸前，阻拦扑火的韩献。 “你看！”bigétν 韩献定睛看去，只见那书烧得很旺，但萧昱辰的衣服却完好无损。 待火苗渐渐变小，书烧成了一堆灰烬。 继而，那堆灰烬也消失不见。 萧昱辰的衣服，却完好无损。 韩献和温锦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道法？”温锦狐疑问道。 韩献皱眉，“那本书，看来不是凡书。” 温锦呵了一声，“我也看出来了。 “可惜，书上的内容再也看不到……” 温锦说话间，余光瞟见萧昱辰忽而睁开了眼睛。 他眼底赤红，又惊又怒。 也不知是那书，烧起来，将他烫醒了，还是韩献扑打火苗，将他打醒了。 温锦一惊，瞟见那捆仙锁，还在他身上牢牢捆着。 她不由松了口气，“还好……” 话音未落。 只见萧昱辰猛地提气用力，他浑身肌肉绷紧。 随着他全身用力，他头上似乎冒出烟来。 他身后隐隐有火苗，就像刚才那本书上蹿出的火苗。 温锦瞪大眼睛，愕然看着他…… 他不会，待会儿也像那本书一样，自燃，化成灰烬，然后，消失不见吧？ 韩献显然也看见了那火苗。 “皇上别冲动，这是捆仙锁，单靠人力，无法挣脱……” 韩献连忙说道，“您跟娘娘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 “砰——” 萧昱辰猛地挣脱捆仙锁的束缚。 一掌拍在韩献的胸口。 韩献话未说完，就被拍飞出去。 咣当一声，撞在门上。 “哪里？哪里着火了？” 雀爷嚷嚷着，听见这屋有动静，她连忙撞门进来。 她手里，还提着满满一桶水。 “皇、皇上？”雀爷愕然看着温锦，又看萧昱辰。 “没……”萧昱辰抬手说道，“着火……” “哗啦——” 雀爷兜头把那一桶水，冲他泼了过来。 萧昱辰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 他身上滴滴哒哒，往下滴着水。 但他身上的火苗却越烧越旺，丝毫没有被水扑灭的意思。 萧昱辰怒目看着雀爷。 雀爷慌忙道，“臣再去提一桶水来，皇上别急！” 雀爷提着木桶，转身就跑。 温锦见状，赶紧给韩献使眼色。 捆仙锁都困不住萧昱辰……可见，他得到所谓的“天启”之时，也得到了克制道法的能力。 他们想把萧昱辰留在这儿，怕是不容易。 “坤元……快！”温锦冲韩献比口型。 萧昱辰猛地回头，盯着温锦，“你骗朕？” 温锦浑身一紧，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萧昱辰眯眼盯着她的动作，“害怕？” 温锦点点头，“有点儿……”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韩献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他捂着胸口，疼得直抽抽。 不多会儿的功夫，雀爷又提着水桶跑回来了。 这次不仅她提着水桶。 她还领了一帮女弟子，各个都提着水桶。 萧昱辰浑身还湿淋淋着呢。 他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雀翎，朕已经告诉你了，没着火。” 雀爷指了指他后背，“火……臣都看见了！” 她身边的女弟子们，也纷纷点头，“有火啊！不疼吗？” 萧昱辰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如火，盯着温锦，“你帮朕，灭火？” 温锦一愣。 萧昱辰忽然向她走来。 雀爷大惊，“呔！保护娘娘！” 她扔了水桶，一跃而上……却差点闪着腰。 只见萧昱辰上前一步，猛地抱住温锦。 他哪里伤温锦了？ 他就连低头轻吻的动作都格外温柔，小心翼翼。 他的朱唇印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辗转碾磨，两人呼吸相缠，浓情蜜意。 雀爷：“……” 这皇帝也太不讲武德了！ 感情，灭火……是这个意思吗？ 这儿还有小孩儿呢！ 雀爷连忙后退一步，捂住小姑娘的眼睛。 “非礼勿视。”小姑娘垫着脚尖，也捂上她的眼睛。 萧昱辰拥着温锦，这般深情又放浪的动作……叫众人猝不及防，纷纷尴尬地别开视线。 他后背那吓人的火苗，确实熄灭了，衣服完好，人也好好的。 只是他拦腰抱起温锦，在众人回避目光之际，闪身出了掌门人的屋子。 “别为你家娘娘担心，朕自会保护好她。”萧昱辰放声笑着，几个凌越，跳出了道观。 道观后头，是深山密林，要藏匿两个大活人，不要太简单。 “韩献！坤元！阵法呢？”温锦回头大喊。 坤元急得满头大汗，“布下了！已经布下了，怎么没用呢？” 韩献连忙掐诀，“娘娘别急！韩某来了！” 韩献掐诀之后，原本要追随而来。 可他却在原地干打转，就是不动。 “韩道长？韩前辈？”坤元狐疑看他。 韩献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怎么……怎么不灵呢？” 他掐指一算，气得照坤元后背就是两巴掌。 “你这布得什么阵？该困得困不住！你困住我干什么？我的道法，在这阵中，失灵了！”韩献气得跺脚。 这么一耽搁，萧昱辰和温锦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你慢一点！”温锦被萧昱辰抱着，她也抱着他的脖子。 萧昱辰哼笑，“别说你害怕。” “我真的害怕。”温锦说话间，手中又多了几根金针。 “害怕，你就要扎我？”萧昱辰笑着反问，“你属刺猬的？” 温锦皱眉，“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还骂人呢？” “谁……”萧昱辰正欲反驳，肩颈猛地一沉，他眸光深深地看着温锦，“又来？” 温锦也盯着他……biqμgètν 奇怪，已经两秒、三秒、五秒了……他怎么还没晕？ “没人教过你，用过的招数，再用就不灵了？”萧昱辰勾起嘴角，忽然运功。 蹭蹭—— 几根金针，如同飞镖暗器，被他内功逼出，激射出去，钉入树干之中。 那么纤细的金针，竟然能整个没入坚实的树干。 温锦咕咚咽了口唾沫，“哦……这回知道了。” 看来，他不仅能免疫道法，还能免疫针法…… “之前，你问朕的问题。”萧昱辰停下脚步，将温锦放了下来。 温锦身后是树，面前是他。 他两只手臂将她圈在怀中，低头问道，“现在，朕来问你。你想要几个孩子？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儿？”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她的腰带…… 第808章 我们是夫妻 温锦大惊，她不相信萧昱辰会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想法。bigétν 但如今的萧昱辰，让她无比陌生。 而且，人一旦疯起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 温锦使出百分百的力气，一把推在萧昱辰的胸口上。 她获得空间神力之后，几乎从未使用过全部的力气。 就连上次，搬开挡在洞口的石头，她也只用了六成的力气。 全部的力气使出，温锦觉得，她可以一拳打碎巨石。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萧昱辰竟然纹丝不动。 他低头看着她推在他胸膛上的手，勾了勾嘴角，“欲拒还迎？” 温锦：“……” 她提膝，拼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猛撞他胯下。 萧昱辰抬腿压住她的腿，“锦儿，你忘了，朕以功夫见长。” 他说着，低头吻下来。 他手上动作粗鲁，但吻得细腻温柔。 两人呼吸相缠，空气里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荷香，以及他身上淡淡龙涎香，竟无比和谐芬芳。 “萧昱辰，你不能……不能这样……” 他吻技高超，温锦浑身发软，脑袋似乎因缺氧而发懵。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再熟悉无比…… 温锦知道，在她面前的，的的确确是她的丈夫，是萧昱辰。 他的动作，他的温柔，他的坚毅…… 熟悉感，总是能让人更加放松。 温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同时，她听见了咯吱咯吱……奇怪的声响。 像是植物，快速生长的声音。 温锦猛地睁开眼睛，她预感到强烈的不安。 “闭眼……”萧昱辰声音低沉沙哑。 “你做了什么？”温锦听到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很遥远。 伴随着咯吱声的，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这是传说中的‘荆棘阵’，快点通知娘娘！荆棘阵只能从外部攻破！” “别吵，我正在通知娘娘！但这里的阵型，阻碍了道法，传音术传不出去！” 温锦隐约能分辨出，这是韩献、坤元等人的声音。 她愕然看着萧昱辰，“你究竟学会了什么邪术？” 萧昱辰眼睛微微发红的看她，“朕从未觉得，你所掌握的异能，是邪术。为何你要这么说朕？” “我从来没伤害过你！”温锦道，“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不是判断正邪的标准，而要看他用这能力去做什么！” 萧昱辰闭了闭眼睛，遮掩眼底痛苦，“你觉得，我在伤害你？” “是！”温锦肯定地说，“你在伤害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身边的朋友！” 萧昱辰轻叹一声，“锦儿，你要相信我……” “我没办法相信现在的你。”温锦说完，突然进入空间。 “锦儿！”萧昱辰立刻向怀中抓去。 但他抓到的只有空气。 “锦儿，朕不能再放你离开！”萧昱辰低喝一声。 他拿出那方司南，司南发出耀眼的光芒。 温锦在空间里整理好衣衫，躲进夹层里，正欲离开这地方。 但她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引着，寸步难行。 温锦吓了一跳，再次躲进空间。 她完全躲进空间时，是无法移动在现实中的位置的。 从哪里进入空间，就只能从哪里出来。 但她躲进夹层，竟会被萧昱辰手中的司南困住脚步，甚至吸附过去。 “你就在这儿，对吗？”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温锦所在的位置，“锦儿，我们是夫妻，我绝不会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你现在不明白，但你日后一定会知道，我全都是为了保护你。 “哪怕现在被你误会，被你记恨……我也不后悔。” 萧昱辰微笑，固执又单纯。 温锦看得生气。 她绝不能被困在这里，她得想办法离开。 她盯着萧昱辰手中的司南……一定是那个东西！ 温锦深吸一口气，正欲离开空间，躲进夹层之中。 “娘，玥玥一起，我们两个，力气更大。”玥儿忽然唤她说。 温锦眼底一亮，心中又惊又喜，同时也忍不住心酸。 玥儿从外形上看，还是和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浑身都是土和草叶子…… 邋遢得不像公主，甚至不像体面人家的孩子。 但她说话时，眼睛里是笃定有光的，她的言语里也有逻辑。 她在空间里的时间，心智和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的心智成长了。 “好……”温锦点点头，心头满是对女儿的愧疚。 玥儿蹬蹬跑到她面前，扑进她怀里。 温锦紧紧抱着女儿，“对不起，阿娘和爹爹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伴着玥儿，总是把你自己放在这儿玩儿。” 玥儿冲她一笑，“我能听见，不孤单，可好玩儿了！” 温锦闻言一愣……玥儿在空间里，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那岂不是，她把他们大人之间的误会、矛盾、冲突……全都听见了？ 还有刚刚，萧昱辰和她……玥儿也都听见了？！ 温锦从头到脚都在发窘。 玥儿嘿嘿一笑，“好玩儿！阿娘打不过爹爹，玥儿帮阿娘！阿娘要赢哦！” 呵…… 温锦窘得浑身发烫，看来把女儿放在空间里，也不是万全之策。 她抱着玥儿，躲在夹层之中。 她立刻感受到来自萧昱辰手中的吸引力。 萧昱辰似乎也感受到了她，他立刻伸手抓来。 “跑啊！”玥儿在温锦耳边小声道。 不用她提醒，温锦一弯身子，拔腿就跑。 玥儿是颇有灵性的孩子，她的主意真的管用！ 温锦抱着女儿，摆脱了那个像“磁石”一样的司南，越跑越快。 距离越远，吸引力越小。 她就像有了加速度，脚步生风。 萧昱辰也追了过来，但显然，随着距离更远，他对温锦位置的判断，就不那么灵敏和准确。 他辨别寻找温锦位置的功夫，温锦已经跑回了道观所在。bigétν “嗬……” 温锦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建造大气精致的道观，如今竟是荆棘丛生，如荒废千年的古刹。 疯长的荆棘丛，将道观完全笼罩在里头。 密密匝匝的荆棘枝条，封住了进出道观的所有通道。 “这可……怎么办？”温锦嘀咕一声。 “小木屋里有斧头！”玥儿说道。 小木屋，是温锦在空间里盖的简易房子。 闻言，她把玥儿送回空间，用意识取出斧头。 她掂了掂手里的斧头，“你在这儿玩儿，若是有事再叫阿娘……也许我能听见。” 玥儿脏兮兮地花猫脸儿，冲她嘻嘻一笑，挥了挥手。 温锦离开空间，抄起斧头，朝那荆棘上劈砍下去。 第809章 她逃，他追 荆棘枝条不粗，却十分坚韧。 正常的荆棘是灌木，不会长得太高。 但显然，包围着道观的荆棘，已经疯魔……长得比道观都高。 如鸟巢一般，将道观包裹在它柔韧的纸条和密匝的尖刺下头。 温锦纵然有神力，咔咔地砍断了几根主干。 但她失望地发现，荆棘重新长出来的速度，比她砍断的速度快多了。 而且，重新长出来的荆棘，比她砍断的那些……甚至更粗，更坚硬。 “……”温锦扔下斧头，想爆粗口。 “萧昱辰究竟学了什么邪门儿的术法？” “给他‘天启’的无论是谁，都是又邪门儿，又强大。” 说人不离百步。 温锦刚念叨完萧昱辰，就听见，呼呼的风声。 她回眸一看，萧昱辰已经追来了，距离不足百米。 温锦闪身进入空间，连斧头都没来得及收起。 萧昱辰来到她刚刚坐下休息那地儿，弯腰捡起地上的斧头。 他表情疑惑地掂了掂斧头，左右看去。 “锦儿，你的东西落下了。” 温锦撇撇嘴，“送你了。”ъitv 萧昱辰虽然没听到她的声音，但不妨碍他毫不客气的把温锦的斧头据为己有。 嗯……也没错，这是夫妻共同财产。 “这荆棘，用斧头是砍不断的，砍断了还会再长。 “你跟我走，我就毁掉这片荆棘，成吗？ “你跟我回宫去……我们不是说好了，放下这家国天下，让钰儿，让年轻一代来操心。 “我们去游山玩水，享受人生吗？” 萧昱辰一边说，一边朝温锦走来。 温锦不敢让他靠得太近，他走一步，她退好几步。 她看了看被荆棘困住的道观，又看了看提着斧头的萧昱辰。 温锦决定……打不过，还是“走为上”吧！ 温锦原本想跑去山上道观。 好歹她跟山上无定掌门也算有些交情，若不是她婉拒，说不定还真担了掌门一职。 但空间里的玥儿，却大声喊她。 声音听起来很远，但温锦一下就听出来，确实是玥儿的声音。 温锦连忙进入空间，“玥儿，怎么……怎么了？” 大概没有不紧张自己孩子的母亲。 温锦还以为玥儿有什么危险…… 但见玥儿光着脚丫，坐在溪水边，头上顶着个大荷叶，手里还拿着两个比她脸儿还大的水蜜桃…… 温锦才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有事啊，娘！玥儿可以帮你！”玥儿啃了一大口水蜜桃，桃汁弄得她满脸都是。 温锦哭笑不得，“玥儿怎么帮娘？” “玥儿帮娘引走爹爹，娘去救大家！”玥儿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娇憨地说。 温锦笑容一敛……好像，是个办法！ “你如何帮阿娘，引走爹爹？” 玥儿嘻嘻一笑，“玥儿……”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娘的女儿……我们相似，爹爹追玥儿，调虎离山……” 玥儿词汇量不多，难得她还会用成语。 母女连心，温锦倒是立刻明白了玥儿的意思。 玥儿能进入她的空间，这可是连钰儿都做不到的！ 特别是在上次，她被云岚道人困在空间，玥儿救了她以后……空间和玥儿的联系，似乎也更紧密了。 温锦盯着灵泉旁，那一株小小的红莲。 那一株小小的红莲，没有长在灵泉水中，它与灵泉成彼此依偎，彼此守望之势。 温锦深吸一口气，“你怕不怕？” 玥儿歪歪脑袋，“怕什么？怕爹爹？哈哈，玥儿不怕，爹爹打哥哥屁股，不打玥儿！” 呵……初生牛犊不怕虎。 “是个好主意！” 温锦没上山，她躲去了镇子上。 镇子上人多，萧昱辰要到镇子上找她，恐怕也得顾忌人群。 温锦躲在一家客栈里，她想了一圈儿，最后决定，联系白纤和紫苏。 听闻白纤和紫苏，前往惊鸿派，去解救剩下的女子们了。 不知她们现在进展如何。 “紫苏，你们进展如何？峨眉派道观出事了，我需要回援，你们可以分出人马来回援吗？” 温锦等着她们的回应。bigétν 原本是韩献带她们前往解救惊鸿派其他人。 但韩献如今被封进了道观之中。 也不知还有没有能用传音符的人，和她们在一起。 如果白纤紫苏联系不上，那她就要用备用方案，联系周凌风了…… “掌门，云瑶师尊已死，惊鸿派人心惶惶，不攻自破！我等已经救了剩下的姐妹。 “有些姐妹还能想起家乡，便给了她们盘缠，让她们回家……还有些姐们，愿意前往峨眉派，继续修行。 “韩长老在您那边吗？山高水长……若是韩长老能助我们回去，我们回援就快多了！” 紫苏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温锦哭笑不得……韩献要是还能使用道法，她就不用找她们回援了！ 不过好在，她已经跟紫苏取得了联系，也算是有了转机。 “韩长老被封在峨眉派，难以脱身。我需要你们帮助，约个地方见面，见面了再细说。你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到哪儿？ “不用许多人，三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即可！”温锦记得，惊鸿派的飞字辈儿，应该是有几个女子会飞剑术。 虽不如韩献的道法，但也比骑马快多了。 紫苏跟她想到一起了。 温锦很快收到回应。 “飞花飞霜姐妹能使飞剑术，我们现在出发，明日黄昏就可回到青城山。” “不必回到青城山……”温锦和她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十三里铺。 她从这里往十三里铺赶，紫苏她们也往那儿去，明早即可见面。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温锦去镇子上挑快马。 她女扮男装，把脸抹黑，贴了假胡子。 去买快马时，马贩子丝毫没怀疑。 且因她一身贵气，马贩子不敢诓她，径直领她去看了最好最快的马。bigétν 温锦付钱时，余光瞟见萧昱辰竟也追了来。 他也换了寻常衣裳，但他那一身不凡的气质，只靠寻常的衣裳，难以遮掩。马贩子待他更是殷勤。 温锦连忙猫着腰，躲开他的视线，牵着她刚买好的马就走。 听着马蹄声，以及不远处传来，萧昱辰和马贩子对话的声音……温锦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 她终于牵着马，来到围栏出口。 温锦拽着缰绳，一跃而上，飞身跨上马背。 “在那儿！” “站住！” 萧昱辰的声音传来。 温锦夹紧马腹，“驾——” 她伏低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第810章 离别 温锦极力催马快跑。 呼呼地风从她耳畔擦过。 她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也听见萧昱辰策马狂追的声音，就在身后，近在咫尺。 不行！ 她必须甩掉他！绝不能被他抓回去！ 萧昱辰如今的能力和心思，她都不明白。 她不能那么被动…… “快啊！快！” 温锦一边催促马儿，一边在马儿前方唤出空间。 空间的灵气扑面而来。 马儿精神一震，长嘶一声，跑得更卖力了。 温锦得空回头……嗬！ 不回头还好，这么一回头，吓她一跳。 萧昱辰距她，不过两个马身的距离。 他马术好，和马配合得也好，她用空间灵气，给马补充体力，竟也快要被他追上了！ 这样不是办法…… 温锦用意识控制空间，拿出一枚灵丹。 她将灵丹送到马儿嘴边。 万物有灵，特别是不具备人类思维能力的生物，它们对自然界的感知能力，似乎更优于人类。 马儿不用凭理智，就能判断出——送到嘴边儿的，这是个好东西呀！ 它张嘴一口吞了。 它又兴奋地长嘶一声，四踢几乎不沾地，简直是从马道上，飞掠而过。 温锦得空，又回了个头……好，拉开一点点距离了！ 但这点距离，还不够。 温锦冷不丁的发现，后头那马，似乎有些馋地看着她…… 哦，自己的马边跑，边呼吸灵气，还能吃上灵丹。 后头那马，能感觉到，但吃不到，呼吸不到……它馋得慌！ 温锦脑中灵光一现，她回过头来，坏坏一笑。 萧昱辰追她追得这么紧，她不送他一个小小的“礼物”多说不过去！ “礼多人不怪嘛。”温锦从空间里取出几个又大有红的苹果，几个大水蜜桃，往路上一丢。 “驾——” 她策马扬鞭，狂奔而去。 她微微侧脸，余光瞟见，萧昱辰座下之马，果然被空间出品的大苹果，大水蜜桃吸引住了。 任凭萧昱辰拍打它，催促它。 它偏要停下来，啃那苹果，蜜桃儿。 也不能怪人家马儿不是？ 当初，萧昱辰还不是因为梧桐院的瓜果甜，菜蔬香，饭菜美味……才总往梧桐院凑的吗？ 眼看着两匹马的距离越拉越大。 温锦闪身进入空间夹层。 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减小马儿奔跑时的负重和阻力，温锦只想加快速度试一试。 没想到，这样还真有用。 马儿撒开蹄子，跑得更欢了。 温锦终于甩掉了萧昱辰。 夜里，她困急了，也未曾休息。给自己补充了一颗灵丹，一些灵泉水。 给马儿吃了空间里的瓜果蔬菜，一人一马，精神抖擞，丝毫不觉困倦疲惫。 伴随着熹微的晨光。 温锦远远看见似有两颗飞星掠过天空。 她定睛看去，那不是飞星，似乎是两把飞剑，飞剑上还站着人呢。 温锦拿出传音符，传信儿给紫苏。 “我看到你们了，我在你们西南方向，山坡上！” 待传音符闪过粼光，温锦坐在马上，朝天空挥手。 那“两颗飞星”，立即向她这边飞来。 待离得近了，温锦看清楚，飞剑上是飞花飞霜两姐妹，她们身后还带着紫苏和白纤。 四人跳下飞剑，单膝跪地，拱手道，“见过掌门！” 温锦面色一滞…… 倒不是因为她们称呼她掌门。 先前只顾着奔逃赶路，她没有细想过……她赶来和紫苏白纤见面，是要把她的宝贝女儿，交给她们，让她们带走。 此时，终于摆脱了萧昱辰，顺利和她们见面。 她才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瞬间的割裂和不舍，让她心生退缩。 “我们已经投入峨眉派门下，成为韩长老和周长老门下弟子，弟子们拜见掌门！”紫苏见温锦不说话，连忙解释道。 温锦点点头，翻身下马。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交给你们……她比我的性命还重，我可以信任你们吗？”温锦让她们起身，看着四个姑娘道。 四人微微一愣，彼此对视一眼，又连忙跪地拱手。 “掌门放心！得您如此重托，我等定不惜性命，也要完成使命！”四人道。 “好……” 温锦点点头。 她转身走进旁边的树林。 四人面面相觑，不理解她要做什么。 可当她从树林中的大石头后头走出来时，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白白净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像黑宝石，灵动聪慧，如同画儿上走出来的仙童。 “姐姐！”玥儿从来不知“怕生”为何物。 她见着四个姑娘，立刻眉开眼笑地冲人家打招呼。 四个姑娘见着如此钟灵毓秀的小女童，也一阵激动。 但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们便只是冲她招手，冲她笑。 “这是我的女儿，明玥。今日，我将她托付与你们，你们带她前往陈国……” 温锦还没说完，玥儿就扭动着身体，要从她怀里出来。 温锦只好将她放在地上。 玥儿朝她摆摆手，“娘亲快回去，救人。我们一定不会被爹爹追上，不会被逮回去哒！” 玥儿一边挥手，一边朝四个姑娘走去。 她只顾回头看温锦，没留神儿，一下子撞到紫苏的腿。ъitv “哎哟……” 紫苏连忙蹲身抱起她，抱着这么软软香香的小姑娘，紫苏的心都要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软软萌萌的小孩子呢？ 但是…… 不被她爹追上……是什么东西？ 难道她们，要从人家爹身边，带走人家的小闺女？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论谁是她爹，也舍不得她被人带走吧？ “姐姐，咱们快出发吧！等会儿我爹追过来了！他可凶，跑得可快了！”玥儿声音软软糯糯的。 四个姑娘，原本已经做好了上刀山，下油锅的准备。 谁想到……她们的任务，竟然是抱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萌娃？ “我来我来！我会抱孩子！”白纤伸手，想从紫苏怀里接过萌娃。 紫苏哪儿舍得，她侧身避开，“我先抱着，等我累了，咱们再换。” 小萌娃又甜又香，她才不会累呢！ 温锦看着四个姑娘，表情神态里，自然流露出对玥儿的喜爱热忱……既欣慰，又心酸。 “阿娘快走吧！玥儿也会照顾姐姐们，不会给姐姐们添麻烦的！”玥儿给温锦了一个飞吻。 四个女孩子，当即欢喜得花枝乱颤，“好可爱啊！好软糯啊！” “怎么这么可人心呢？”四个姑娘抢着要抱她。 温锦眼眶湿热……越懂事的孩子，越叫人心疼。 第811章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玥儿似乎能感受，也能明白，她娘亲的不舍。 于是，这人小鬼大的孩子，催着姐姐们上飞剑，启程。 紫苏抱着玥儿，站在飞花的飞剑上……也不知为何，这小萌娃身上软软甜甜的香味儿，似乎让人更容易心平气和。 人心中安定，便更容易发挥出真实的水平，甚至超常发挥。 飞花剑上的负重，明显更重，但她却行进的又快又稳。 “哇，玥儿会飞啦！玥儿在天上飞呢！” “娘亲，你看到了吗？玥儿将来也要学飞剑术！” “等玥儿学会了，就载着娘亲飞！” 玥儿奶萌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伴着熹微的晨光，渐渐化作天上“飞星”。 刚才被玥儿催着，又被自己的情绪鼓动着，温锦甚至没能好好跟紫苏她们解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她空间里囤的传音符足够多。 温锦赶忙拿出传音符，“玥儿的爹，要抓我们回去，软禁起来。他不准我们发展女学、女道。为了不受制于他，也为了给女道观争取时间，所以，你们带着玥儿，尽量把他引走，引向陈国方向。bigétν “我回去救出韩长老他们……你们若是遇到什么事，再及时与我联系。 “我救出韩长老，也会立刻与你们联系！” 温锦一边策马往回走，一边借着传音符，对紫苏传信儿。 很快，她便收到了紫苏的回应，“明白了！掌门放心，我们一定给掌门争取出更多的时间！” 伴随着紫苏说话声的，还有玥儿兴奋的欢呼声。 “我看到了鸟啦！我们飞得比鸟还高呢！我们好厉害呀！” 听到玥儿欢呼雀跃的声音，温锦眼眶温热，眼泪夺眶而出。 她咧嘴，欣慰地笑，却止不住眼泪往下掉。 上天厚待她，她的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让人省心，也更让人心疼。 只希望，她和萧昱辰能好好的解决大人之间的分歧和矛盾……不要对孩子伤害太深。 温锦闪身进入空间夹层，催马往回快跑。 远远地，她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她忽而心中一紧，继而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她目及之处，看到一个纵马疾驰的身影。 她连忙驱马，下了马道，钻进林子里，不疾不徐地走着。 虽然她知道，她现在在空间夹层里躲着，萧昱辰不可能看得到她…… 但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在林中，观望着马道上的情况。 “吁——” 萧昱辰勒马减速，神色狐疑地朝林中望来。 温锦心扑通扑通……似乎一张嘴，心都要跳出来。 萧昱辰拿出那方司南。 司南上的黄铜勺柄，一时指向林中，一时又指向玥儿离开的方向。 萧昱辰神色愈发狐疑。 温锦不敢发出声音，只微微夹马腹，让马在林中前行。 萧昱辰在马道上停了片刻。 “驾——” 他又朝玥儿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 温锦长舒一口气，“驾！快跑！快！” 温锦催马蹿出林子，重新跃上马道，一路疾驰，扬起漫天黄土尘沙。 温锦以她最快的速度赶回道观。 然而，道观外的荆棘已经密集到看不见里头的建筑了。 温锦用掉一张传音符，联络里头的韩献。 不出所料，毫无回应。 她记得隐约听到的话音里说，这荆棘阵，只能从外头破阵。 温锦托着下巴，盯着那密密麻麻带刺的荆棘……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温锦用传音符联系周凌风，“国师，你可听说过‘荆棘阵’，这阵要怎么破？峨眉派道观外头，覆盖着茂密的荆棘，几乎不能看见道观。韩献他们都被封在里头，要如何才能救他们出来？” 传音符自燃之后，很久，温锦都没有听到回应。 她等得几乎要绝望了……已经准备牵马上去找无定掌门了。 虽然，曾经无定掌门也说什么“违背天道”，和她意见相左的话……但说不定，这次，他愿意帮忙呢？ 温锦翻身上马，耳边终于传来久违的声音。 “回娘娘，荆棘阵，可用火攻。”周凌风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气喘和疲惫。 温锦眉头一拧，京都难道出什么事了？ 钰儿还好吗？ 温锦立刻又拿出传音符。 周凌风的声音同时传来，“不是普通的火，那青枝子，普通的火点不着，必须要用道法火攻。” 温锦皱了皱眉，她空间里倒是囤了些道符，但是火攻的道符嘛…… “国师，京都一切还好吗？钰儿他……平安吧？你不用着急赶来，我与皇上都不在京都，还请国师，一定一定保护好钰儿。我这里有些道符，只是不太清楚哪张是火攻的道符……” 周凌风这次回应得很快。 “娘娘不用担心，太子敏锐聪慧。虽有蔡相等老臣，极力推进关停女学之事…… “但太子也在设法阻止此事……若是娘娘那边不着急，贫道愿留下，辅佐太子。 “娘娘若不能辨认道符，可稍微将精神放松，贫道以‘入梦’道法，与娘娘见面。” 温锦告诉他，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她找了个平坦僻静的石头，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隐约有铜铃声一响。 温锦眼前彻底黑了下来，紧跟着前头有一道亮光。 温锦睁开眼睛，瞧见周凌风在她面前步的地方。 “长话短说，娘娘都有哪些道符？”周凌风问道。 温锦听出他语气很急，猜测是京中，钰儿处境微妙。 她和韩献，把萧昱辰从茶楼里，劫持到这儿来……茶楼内外那些禁军，找不到萧昱辰。biqμgètν 弄丢了皇帝，那还得了？京中必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太子和辅政大臣，意见相左…… 蔡相根基深厚，钰儿还年少，萧昱辰又是突然失踪。 臣强则主弱。 留给钰儿的压力，太大了。 但温锦这时候，可没功夫愧疚，办正事儿要紧！ 她连忙从空间里取出那些道符，她只认得护身符和传音符。 周凌风一一辨认，“没有，没有火攻符。” “那你现写一张给我。”温锦道。 周凌风看她一眼，眼神异样。 温锦突然意识到，“哦，这是‘梦境’，你写了我也拿不到。” 周凌风拿出一张道符，“娘娘能记下来吗？” 天呐……这跟鬼画符一样，她又不是复印机，怎么可能记得住？ “临摹！我把它描下来！” 温锦立刻从空间拿出极薄，半透明的描红纸。 第812章 喧嚣的不是环境，是她的心 温锦将描红纸盖在周凌风的道符之上，拿出一根炭笔描红了那个道符。 周凌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娘娘虽然天赋异禀……但道符，呃……得灌注精神力，才能有效，并不是……描出来就有用的。” 温锦听出来了，周凌风为了照顾她的面子……说得还算委婉。 “要怎样灌注精神力？”温锦斗志昂扬，“我必须试试。因为山上的道观，我并不清楚他们站在哪边。”ъitv 贸然去求助，对方不帮忙，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但万一对方抓了她，交给萧昱辰……她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须得练习，自行体会。道符有灵，其灵会引导人，领会它里面蕴含的力量。 “所以，相同的道符，经不同的人写出来，慢慢的，就会变得不一样。 “因为个人，都是一个能量场，道符亦是能量场，场与场能，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转化……” 温锦临时又被补了个关于能量、道法、物理的综合课程。 “以娘娘的天赋和领会能力，只要假以时日，您定能学会此符……只是如今，时间紧迫。” 周凌风忽然急声道，“娘娘，贫道晚些再联系您！” 周凌风说完，忽然消失不见。 梦境渐渐散去。 温锦睁开眼睛，已经是午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的落在她脸上。 温锦手里拿着那张描红纸，纸上是她描下来的火攻符。 “只要勤加练习，假以时日……” 温锦回忆着周凌风的话。 “谁说没有时间练习？我有时间啊！” 温锦进入空间，来到小木屋。 她在小木屋的桌子上铺好了黄表纸，研磨好了朱砂墨。 她用的可都是顶好的东西，最好的黄表纸，上品的朱砂墨，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研墨用的水，可是纯正的灵泉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这器可够利了，不能不‘善其事’吧？” 温锦又看了眼一旁四方几上的漏壶。 她要利用空间和外头的时间差，在空间里练习写出这道符来。 按照果子成熟的速度来说，空间里一季，外头差不多一天。她“几个月”的勤加练习，还学不会一张道符？ 笔墨纸砚就绪，温锦提笔沾墨，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漏壶。 她看着自己描红来的符字，一笔一笔临摹在黄表纸上。 她还未熟悉符字，每一笔都须得分神去看那描红，自然不可能专注。 但临摹了十张之后，符字已经了然于胸。 这时候，再练习，就不用分神去看符字了。 她可以专注于笔下，一笔一划，越来越熟悉。 温锦不自觉地又抬眼看了漏壶……两个时辰了，外头过去了多久？ 紫苏她们，会被萧昱辰追上吗？ 钰儿在京都，能把控大局吗？ 韩献他们在道观里头，会有危险吗？ 一个接一个的担心，就像雨后春笋，接连不断冒了出来。 她顿时也无法专心于纸上。 温锦收拾心情，“专注，专注，专注……” 她闭目默念。 待她觉得自己心静之后，重新睁开眼睛，提笔沾墨。 她眼角余光，再次瞥见漏壶，又一刻过去了…… 温锦觉得这安静的空间里，喧嚣得很，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咆哮，大喊大叫着说“时间紧迫，快点呀，快点！” 这空间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花开花落的声音。 喧嚣的不是环境，是她的心。 太多的想法，太着急的心思意念，太多的担忧……都是这喧嚣的来源。 温锦知道，若静不下心，无法专注，她便学不会这道符。 反复练习，也只是画虎反类猫。 她最后看了一眼漏壶，然后……她用意念控制，将漏壶扔出了窗外。 “意念！”温锦忽然意识到，她当初被困在空间里，出不去的时候。 不也是如此锻炼“意念力”的么？ 她要足够专注，经过反复的练习，磨合，才能跟空间磨出默契程度。 默契程度越高，她在空间里用意念力，就越容易，越没有阻力。 就好像，空间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吃饭、走路一样自然。 “我明白了……” 温锦垂眸看着她写的符字，她也要和这符字磨合，磨合到它化作她身体的一部分。ъitv 直到她提笔写这符，再不费力，自然而然……她就成了。 温锦不再追求速度，甚至忘记了时间，也不问结果。 她只是单纯地去熟悉那个符字，去体会它，去感受它蕴含的能量。 她渐渐发觉，这不是一件单调无聊的事情。 虽然是同一个符字，但她每一遍去写，都有不同的感受。 有时候，她的手麻麻的，有时候，她的整条胳膊都是沉沉的，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着。 但有时候，她有是轻盈的，甚至浑身发热，像是在冒火…… “嗬……” 温锦抬头时，不由惊呼。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写了这么多道符了吗？ 这些道符有些堆在桌案上，有些飘落到了地上。 它们堆叠，连在一起，道符上的朱砂墨，竟发出粼粼之光，犹如铺洒阳光的水面，波光潋滟。 符字的光连在一起，犹如一条火龙，有蓬勃、灼热的能量，在这件小木屋里鼓动着，咆哮着。 “成了！我成了！”温锦咧嘴笑了。 她活动活动肩膀，脖子都僵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多久了。 她拿着道符离开空间时，赫然发现……天都黑了？ 这是第几天的晚上？ 她在空间的这段时间，外头度过了多少个昼夜？ 四周漆黑，寂静。 乌鸦呱呱的叫声，让这山林里，更显得阴森恐怖。 “周凌风？现在是什么时候？距离我上次联系你，过去了多久？”温锦心跳很快，她有些不安。 不管现在是不是深夜，周凌风是不是睡了……她还是用传音符联系了他。 好在周凌风即便睡了，睡得也不死。 他很快回音，“回娘娘，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您那边怎样，找到破解荆棘阵的办法了吗？您且不要去山上道观，那里有皇上的人。”biqμgètν “京都情况如何？钰儿如何？”温锦连忙问道。 “京都……”周凌风欲言又止，“京都还算平稳，一切等娘娘那边脱困再说。” 也是，救不出韩献，她现在也回不去京都，知道了京都情况，也不过是跟着瞎着急。 温锦平复内心，将那闪着粼粼波光的道符贴于荆棘丛上。 她专注精神，凝神于道符之上，“燃！” 第813章 也就是说，皇上已经不在了！ 数张道符，数道火光。 起初，只是小小的火苗，燃烧在青绿的荆棘之上。 青绿的荆棘，竟如干草一般，迅速燃烧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 很快，那一簇簇的小火苗连成一片，火光冲天。 温锦甚至担心起来…… 这火，不会引起森林大火吧？ 不会把道观烧成灰烬吧？ 有灭火符吗？ 她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萧昱辰只是把人困在阵法之中……而她要是一把火，把自己的道观、队友全都烧死了…… 她得悔死！ 温锦正惶恐地想再联系周凌风时…… 忽然听到道观里头传来欢呼声。 “破了！阵破了！” “定是周道长来了！这火攻之势，像是周道长的手法！” “周老儿！”韩献哈哈笑着，从火焰中间，一跃而出。 站在荆棘丛外的，只有温锦。 韩献左顾右盼，“娘娘，周老儿呢？” “要灭火吗？会不会引起火灾？”温锦还惊魂未定。 韩献摸着小胡子笑道，“无妨，道火有灵，并非凡火，只破阵法，不烧无辜。” 韩献仍用目光搜寻周凌风的身影，“周老儿这破阵之法用的不错，我跟他交流交流心得！” 温锦盯着那火，当她发现，荆棘丛下面的小草都还好端端的挺立着。林间的树木也并未被引燃…… 她才长松了一口气，“还好……” 随着荆棘燃尽，化为灰烬。 荆棘丛里包裹的道观，也渐渐显露出来。 “大家都没事吧？”温锦问从道观里出来的雀爷和坤元等人。 雀爷跑上前来，想要抱住她…… 忽而想起，如今两人身份悬殊。 她改抱为跪。 温锦上前一步，搀扶起她，轻轻抱住她，轻拍她背。 “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 温锦说话间，耳边也传来说话声。 “掌门，弟子们功夫不济，被追上了！飞花飞霜和白纤三人都不是大梁皇帝的对手。 “掌门，您的女儿真的是皇帝的女儿吗？您跟皇帝是什么关系呀？ “不是……掌门，您快来啊，我们快守不住了，孩子就要被皇上夺走了！” 是紫苏的声音。 这姑娘估摸是被吓坏了，如此明显的答案，她还问……是什么关系？ 玥儿要被萧昱辰夺回去了。 温锦没时间和刚救出来的伙伴们寒暄。 “师兄！我们去找飞花飞霜，白纤紫苏她们！快点！”温锦立刻拽上韩献。 “韩道长还成吗？刚刚我们也在里头，试图用道法加阵法，破除荆棘阵……韩道长消耗颇大！”坤元在一旁说道。biqμgètν “她们在哪里？我试试看！”韩献却没多说。 温锦脸上焦灼，说明事关重大。 温锦传信问紫苏，她们如今的具体位置。 得到消息以后，韩献立刻念动口诀心法。 “我同你们一起去！”雀爷快步上前，要抓住温锦的手。 但白雾只出现了很短一段时间，转瞬消失。 温锦被扯了一下，走出白雾之时，她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朝地上栽去。 韩献就在她身边，伸手搀扶她。 几步开外，单枪匹马，已经将三个女子打翻在地的萧昱辰眼角一跳。 他回眸一看……正瞧见韩献握着温锦的手，轻扶她肩头。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气血直冲脑门儿。 他闪身出现在温锦面前，双目猩红，一拳打向韩献面门。 一旁抱着玥儿的紫苏瑟瑟发抖。 温锦见萧昱辰和韩献缠斗，她立刻向紫苏跑过去。 “玥儿不怕，阿娘来了。” 温锦一把抱过女儿，揽在怀中。 玥儿兴奋地拍着巴掌，“爹爹好厉害！伯伯好厉害！” 温锦：“……” 是她眼神儿不好，害怕的是紫苏，玥儿大概还不知，害怕为何物。 “紫苏，你受伤了吗？”温锦的手落在紫苏肩头。 紫苏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回掌门，我没事……如今看来，刚刚大梁皇帝还是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她看着跟韩献打斗的萧昱辰，不由惊叹。 温锦也回头看了一眼。 可不是么，韩献纵然道法高深。对上萧昱辰却束手束脚，仅能自保。 萧昱辰招招狠厉，仿佛韩献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疯了……” 温锦嘀咕一声，“先救大家。” 飞花，飞霜晕了过去，白纤还清醒，却痛苦不堪。 温锦将一颗灵丹塞入她们口中，又喂她们喝下灵泉水。 紫苏在一旁看着，眼馋地咽了口唾沫…… “要是我也受伤……” 温锦瞪她一眼。 “弟子开玩笑的！”紫苏连忙摆手。 “你照顾好她们。”温锦放下玥儿。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萧昱辰发疯，再把韩献给打残了…… 她快步跑上前。 “你别过来！” “师妹别来！” 两人异口同声。 萧昱辰一听这话，大受刺激，招招都是要命的架势。 韩献掐诀念咒，道法的火光如同烟花，砰砰地爆开。biqμgètν 但因为萧昱辰，不知获得了什么邪术……道法对他的效果，并不显著。 温锦正瞅准了空档，准备冲上前，阻止这俩人…… “娘娘，太子殿下已然尽力。但蔡相等人，竟有皇上的亲笔诏书。 “我等未能阻止政令下发，京都女学，已经陆续关停。各地也将先后收到诏令。 “恐怕……” 温锦心头一紧，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她的大量心血…… 她以为，她作为一个后世人，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落后的时代，是为了改变这个时代。 她看到了时代的桎梏，看到女子所受的辖制、不公平的待遇，她以为，她可以改变这一切。 前头也一直不错…… 就在她以为，她快可以功成身退时……没想到，一直相信她，支持她的枕边人，却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温锦盯着身形快似闪电的两个人。 她拿出传音符，传令周凌风。 “萧昱辰立有传位于太子的诏书，且已经加盖玉玺！ “你帮助钰儿，找出诏书——辅佐钰儿，登临皇位，继承大统！” 温锦一字一句，坚定说道。 周凌风那边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他声音再传来的时候，还能听出微微的颤抖。 “娘娘，凭诏书继位……除非，那诏书是‘遗诏’，也就是说，皇上已经不在了！” 第814章 即便最亲的人，也得不择手段 “我会拖住皇上，他如今不在京中，即便蔡相等人笃定皇上还活着，但见不到皇上本人，如何令众臣信服？ “国不可一日无君，你率钰儿亲信，及朝中女官，鼎力支持钰儿登基。 “等尘埃落定，皇上再回到京中，也已经是‘太上皇’了。” 温锦一直以为，她并非贪爱权利之人。 但人只有距离权利足够近，才知道，这东西握在自己手里和在别人手里，情形完全不同。 温锦和周凌风商量好，助太子夺权的计划。 她立刻起身，抱着玥儿冲还在打斗的两人大喊一声。 “住手！” “你放他们离开，我跟你回京！” 萧昱辰飞起一脚，逼退韩献。 他回头看着温锦。 “父皇，抱抱！” 玥儿笑嘻嘻地冲他张开双臂，天真娇憨的小脸儿上，满是亲昵与热忱。 萧昱辰冷硬的面孔，瞬间变得柔软温和。 他快步上前，正欲从温锦怀中接过女儿，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父皇身上脏……”刚才打斗，因韩献是用道法，他身上甚至有烧得焦黑的地方。 玥儿才不管那些。 她主动探出身子，一把抱住萧昱辰的脖子。 “父皇，玥儿好想你……” 白纤，紫苏，以及刚刚醒来的飞花飞霜姐妹，看着这父慈女孝，亲昵温情的场景……不由脸色讪讪。 她们是不是成了，拆散人家父女的坏人？ 不过……逃跑的一路上，公主一次也没说，她想念爹爹。 她反倒是一直催着“姐姐快跑，我爹可厉害了，你们打不过他！” “父皇，你放姐姐和伯伯走吧！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回京都，多幸福呀！”玥儿眨巴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bigétν 小孩子天真的娇颜，眼睛里纯净的婴儿蓝，无端地让人放下戒备，满心柔软，不忍拒绝。 “玥儿想放他们走？”萧昱辰问。 玥儿点点头，“他们都是好人，是阿娘的朋友，弟子，姐姐们对玥儿很温柔，玥儿喜欢漂亮姐姐。” 四个女孩儿一阵窃喜。 但见萧昱辰目光扫来。 她们四个立刻挤在一起……只觉背上一阵冷意。 萧昱辰的目光，停在温锦的脸上。 “我带玥儿，跟你回京。”温锦语气笃定。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不逃了？” “若不是你步步紧逼，我也不用逃。古往今来，在太平盛世，还需要逃命的皇后，我肯定是第一个。”温锦不无挖苦的调侃。 萧昱辰面色有几分无奈，“逃命？我们之间的误会，似乎很深？”ъitv “有句话叫做‘性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皇上都要软禁我了，我那还不叫‘逃命’吗？”温锦的手背在身后，冲韩献和四个女孩儿摆手。 她暗示他们，能走赶紧走，不用管她。 她如今的任务是，拖住萧昱辰，不让他顺利回京。 萧昱辰又好气，又好笑，“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你的歪理，向来很多。但歪得这么狠，朕也属实没想到。” “这怎么是歪理呢？只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温锦温和而立场坚定。 “走！”韩献看懂了温锦的手势。 他使用缩地成寸地道法，带着四个女孩子转瞬间离开。 萧昱辰抬眸之时，只看见一团白雾，被风吹散。 他蹙眉看着温锦，胸口闷闷的，既有压抑愤怒，也有不甘和委屈。 “你至于防我到如此地步吗？” 他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啊。 温锦笑了笑，“没办法，对付强大又强势的人，即便是最亲的人，也得‘不择手段’。” 强大又强势，他吗？ 他在她面前，不一直都是妥协，纵容，百依百顺吗？ 强势……不过是为了保护她，不得已而为之。 但她说，即便是最亲的人……最亲的人，是他，没错！ 即便儿女，也不如他们两个更亲近。 这一点共识，多少安慰了他绷紧的心。 “只剩一匹马了。”萧昱辰指了指他的坐骑。 那马见主人看它，忽然踢踢踏踏快跑上前。 威风凛凛地高头大马，突然冲向温锦和玥儿，它鼻孔喷着粗气，情绪高亢。 “小心！此马野性难驯！”萧昱辰大惊，连忙挡在妻女面前。 却见那野性难驯，脾气乖戾的大马，猛地停在他面前。 像一只忠诚老实的大犬，用它的脑袋，轻轻地探向温锦和玥儿。 萧昱辰：“……” 这马还从未在他面前，有这么温顺的时候。 它鼻孔喷着粗气，但眼神温柔，透着欣喜和激动。bigétν “父皇，它好像很喜欢玥儿和母后呢！”玥儿童声稚气道。 温锦拿出一个空间出品的灵泉大苹果给她。 玥儿拿着大苹果递给白马。 “小心！别咬到你！”萧昱辰还是紧张。 但那马极有灵性，它小心的伸出舌头，把大苹果卷进嘴里，一点儿没伤到玥儿。 它的舌头微微扫到玥儿的小手，反倒把玥儿逗得咯咯笑。 伴着女儿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夫妻之间那点儿相互防备、负气、委屈……似乎都被冲散了。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温锦，浓郁的眸色中，是深沉的爱意。 “来，上马。”他两手握住温锦的纤腰，猛地向上一举。 温锦十分配合地抬腿，跨上马背。 萧昱辰拽着缰绳，飞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马鞍坐一个人宽敞，坐两个人则嫌拥挤。 三个人是决计坐不下的。 温锦把玥儿抱在怀里。 萧昱辰的双臂环住她的腰，拽紧缰绳。 “若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歇会儿。”萧昱辰在她耳边温声道。 温锦也没客气，身子稍微后仰，整个脊背，都亲密无间地靠在他宽阔舒适的胸膛上。 他呼吸微微发紧，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 以便让她靠得更舒服，也稍稍遮掩自己的“尴尬”。 萧昱辰虽然心急，想快点回到京都。 但此情此景，温锦抱着女儿，依偎在他怀中……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让马跑得太快，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她们受颠簸，更舍不得破坏此刻美好的氛围。 之前，他忙与朝政，温锦忙于发展大梁民生…… 他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相依相偎，亲密而恬淡的相处过了？ 萧昱辰微微低头……扑面而来的，是野外清新的空气，以及她身上的荷香。 马踢踢踏踏地走着，微风拂过耳畔……如果时光可以慢下来，该多好。 萧昱辰闭目，沉醉于此刻的美好。 温锦觉得肩头一沉，侧脸看他……哦豁，萧昱辰累得睡着了。 温锦勾了勾嘴角，悄悄调转马头。 第815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温锦可以确定，萧昱辰趴在她肩头熟睡了。 但即便在睡梦里，他也拽紧了缰绳，双臂护紧了她们母女俩。 “玥儿，你去小木屋玩儿好吗？”温锦低声问。 玥儿连连点头，“太好了！马背上太挤了，空气也不如小木屋空气新鲜，还没有瓜果吃！” 温锦笑了笑，送玥儿进入空间。 至于等萧昱辰醒了，要怎么跟他解释……等他醒了再说吧。 玥儿一进到空间里，就像脱缰的小马驹，立刻撒欢儿地跑起来。 温锦以意识进入空间，看到女儿一个人，也能玩儿得很开心，她便收回心神。 她现在要专心处理大人之间的事儿。 萧昱辰太累了。 看来他所获得的能力，也并非无坚不摧。 他和韩献缠斗那么久，估计也到了极限。 “我拽着缰绳，你睡吧。”温锦在他耳边温声说。 “玥儿呢……”他连眼睛都没睁开，梦呓般说道。 “玥儿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温锦道。 他嗯了一声，收回手，双臂环在她腰间，头枕在她肩头，睡得很沉。 他手臂灼热，胸膛也热乎乎的。 两人贴得很紧，隔着衣料，温锦似乎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怦怦，怦怦…… 他呼吸间，灼热的气息，扑撒在她耳后，痒痒的，撩人心扉。 若不是他睡得太沉……温锦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ъitv 随着马背上的颠簸，他柔软的嘴唇，时不时蹭过她脖子上敏感的皮肤…… 温锦调整呼吸……一直好脾气地忍着，并未叫醒他。 因为，趁着萧昱辰睡着，她调转马头，冲着远离京都的方向，越走越远。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萧昱辰还没有睡醒的迹象。 道旁的景致也越来越荒凉。 遇上一家驿馆，温锦果断选择下榻。 驿馆里有人声传来，萧昱辰立时惊醒。 “到哪儿了？”他问。 “不知道，我累了。歇一晚上再走。”温锦道。 萧昱辰先下马，又来抱她下马，“玥儿呢？” 他眼底闪过瞬间的惊恐，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你给藏起来了？” 温锦点点头，“玥儿很安全，不用担心。” 萧昱辰点点头，并未多问。 他这反应，倒叫温锦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有个“灵泉空间”的小秘密？ “你去屋里歇着，我去叫他们做点儿饭，顺便问问这是哪儿。”萧昱辰牵着马说道。 “你看起来太累了，还是我去吧！”温锦接过缰绳，将马牵给马厩外的杂役。 这驿馆处在荒凉之地，整个驿馆，除了驿丞，就只剩一个杂役，跑前跑后。 温锦将马交给杂役，紧赶慢赶地回来。 萧昱辰却已经同那驿丞说起了话。 看见温锦回来，他目光幽幽，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迷路了？” 呵，看来他知道，这不是回京的方向。 既然他给了台阶，温锦也乐得装傻，“怎么了？就是这条路啊。” “明日，我若再睡着，记得叫醒我。”萧昱辰已经猜出来她是故意。 但他没翻脸，甚至心情不错。 温锦点头答应，“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驿丞忙起身道，“回夫人，我们这地方荒僻，粗茶淡饭，饮食粗陋的很。今日只有饼和粥。” “没事，我们带得有干粮，借厨房热一热也好。”温锦摆摆手去了厨房。 萧昱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微微一闪。 他们带得有干粮吗？ъitv 温锦来到厨房一看……驿丞说“粗陋”，还真不是谦虚。 除了破旧的锅碗瓢盆，就只有一碗用去一半的猪油，几个硬得像石头的饼，以及半锅像泔水的粥…… 温锦顿时想起了，她刚穿越来，被困在梧桐院的日子。 那会儿没有下人，没有养尊处优，凡事都得亲力亲为。 如今身为声名显赫的“大梁皇后”，竟然还有机会，忆苦思甜呢。 温锦笑笑，挽起袖子，正欲把那锅泔水……哦不，是粥，给舀出来刷刷锅，做点儿别的吃的。 灶房门口却忽然一暗。 温锦余光瞟见，几个身形瘦长的人，穿着黑衣，带着兜帽，堵住了灶房门。 不是说，这驿馆里只有驿丞和杂役两个人吗？ 那这些人是？ “你们找谁？”温锦问。 “小娘子，我们是途径此地的客商，这地方穷苦荒凉。你这么漂亮，何必在这儿吃苦头？” “跟我们走吧！保你锦衣玉食，华服美婢伺候着。好不好啊？” 男人们放浪笑起来。 其中一个人，已经走进灶房，伸手摸温锦的脸。 温锦心中嗤笑……真是要忆苦思甜了，她堂堂皇后，竟然还有被人调戏的一天。 她一把捏住男人的腕子，猛地用力，向后撇去。 只听“咔嚓”一声。 温锦没吝啬力气，一把瞥断了男人的手腕骨。 对方人多，用杀伐果断的狠厉手段，镇住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是最有效的策略。 但这次……温锦失算了。 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却没有听见男人的吃痛惨叫。 “小娘子，你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男人冷哼一声，他握住自己的手腕子——咔嚓！ 似乎又给接回去了！ 温锦心中骇然……这，这不可能啊？违反常识啊？！ 她是把腕骨撇断了，不是脱臼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接回去了？ 随着男人语气一沉，又两个男人进了灶房。 本就不大的灶房，挤进来三个瘦高的男人，窄的几乎转不开身。 温锦浑身肌肉紧绷，不敢轻敌。 “小娘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伺候爷……” “砰！” 没等他说完，温锦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咔嚓嚓…… 温锦仿佛听见了面骨碎裂的声音。 但硕大的兜帽，盖住了光线。 兜帽底下，仿佛有个黑洞，距离不过一臂，温锦竟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上！”男人脸挨了一拳，竟然语气不变，甚至毫无吃痛之感。 温锦心知不妙……怕是遇见什么硬茬了。 灶房狭小的空间，反倒于她有利。 对方人多，但灶房进不来那么多的人。 挤进来这三个人，也不能完全施展开。 温锦打得最熟练地，还是前世所学的军体拳。 军体拳的动作全是为了实战而生，对方虽然看似不怕疼……但在温锦呼呼喝喝的拳头之下，一时也拿不住她。 唰唰唰，温锦飞快出针，封住与她正面对战这人的穴道。 这招银针封穴，可是曾经连萧昱辰那么强悍的人，都被放倒的针法！ 第816章 他的眸色妖艳且危险 温锦惊讶地发现，这套针法，对面前这些人毫无用处。 他们的动作依旧迅速有力。 这群人来历不明，动机不明，他们的功夫路数更是让人看不明白。 温锦正疲于应对之际，灶房外头突然传来萧昱辰的声音。 “锦儿！” 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紧张。 “我在！”温锦赶紧应了一声。 门外传来重拳打在肉上的钝响，紧跟着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些人好像不怕疼，骨头打断了似乎还能自己愈合！”温锦立刻冲外头说道。 话音落地，温锦忽然想到了……用火攻！ 她立刻拿出空间里，写好的火攻符。 她将道符拍在面前之人的身上。 “燃！” 她厉喝一声。 轰！ 面前这人立刻烧了起来，如同一个人形大火球。 温锦一脚踹在他身上，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得把这人踹出去，因为灶房里有干柴，若是在这儿引燃了，恐怕这小驿站的灶房就得重建了。 温锦毕竟有神力。 那人形的火球，被踹飞出去。 连带着挡在门口的两人，也被一起砸到了门外。 没有他们挡住视线，温锦终于看见了萧昱辰和门外几人的恶战。 萧昱辰身上好像隐隐约约有一层火焰？ 温锦定睛细看……却又没有了，似是幻觉。 萧昱辰拳头又重又迅速，每一拳砸出去，都有骨头碎裂之声。 但那些黑衣人，被打翻在地，过不多一会儿，就能再次爬起来。bigétν “困！”黑衣人突然朝萧昱辰扔出一根绳索。 这根绳索和韩献那根“捆仙锁”很像，唯一的不同是，这跟绳索上有密密麻麻的倒钩。 钩子又细又尖——那根绳子瞬间缠绕在萧昱辰的身上，将他捆住。 那些细细的倒钩，瞬间刺入他的衣裳皮肉。 殷红的血，瞬间渗出衣物，染红了那根绳索。 “萧昱辰！”温锦惊呼一声，立时要冲向他身边。 萧昱辰抬眸，温柔地看了她一眼，“锦儿，别过来。” 他黑沉沉的眸子渐渐变红，他猛地抬手，挣断绳索。 因为这动作，他身上流出的血更多了。 温锦眸子一凝…… 他猛地抬手，推出一掌。 砰！灶房的门，被他掌力推上。 温锦也被关在了灶房里头。 温锦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她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萧昱辰的眼眸里，似乎跳动着火焰。 他刚刚推出那一掌，也有热浪扑面。 温锦深吸一口气，平复快要跳出胸前的心跳，趴在门缝上向外看。 不是幻觉吧？萧昱辰身上真的有一层黑红色的火焰。 他一掌拍在黑衣人的胸前。 那像是完全不知道疼的黑衣人，终于惨烈的叫出声。 “啊啊……” 紧跟着，黑衣人就烧了起来，从萧昱辰拍下一掌的胸前开始燃烧。 惨烈的叫声还未消散，整个人就烧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灰烬。 黑衣人集体一阵，但撤退已经来不及。 萧昱辰的动作越来越快。 有黑衣人转过脸，往门缝里看了一眼！ 温锦心头一震。 其实，她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宽大的兜帽底下，是黑漆漆的一片。 但她背后一阵冷意，只觉对方从门缝里，正在看着她。 那黑衣人迅速朝灶房门口冲过来！ 他想抓住她，以威胁萧昱辰。 温锦已经攥紧了拳头，准备好了火攻符。 但视线中一花……黑衣人惨叫一声，面朝下，跌在门前，烧了起来。 萧昱辰正站在他身后，收回冒着黑红火光的手掌。 温锦心咚咚跳个不停…… 她从门缝里偷看，萧昱辰的眼睛仍旧是血红色的，如此妖艳的颜色，让她心惊。 这究竟是什么邪术？ 萧昱辰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锦儿，没事了，可以出来了。”萧昱辰的声音相当温柔。ъitv 甚至比平日里更温柔……是怕吓着她吗？ 温锦承认……他看起来，比刚才那一伙儿黑衣人，可怕多了。 那一群在她看来，已经是非比寻常的黑衣人，在他面前，却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全部倒下，化成骨灰。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萧昱辰声音低低的，似乎还有些受伤。 温锦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身上。 他靛青色的衣裳，全是斑驳的血迹。 那带倒钩的“捆仙锁”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环形的血痕。 他的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 他是不是忍着剧痛，还放缓了声音来安抚她？ 他浑身轻微的颤抖，是因为咬牙忍住了太多的剧痛吗？ “吱呀——” 想到这儿，温锦连忙拉开了灶房的小破门。 以萧昱辰的能力，这小破门，恐怕连一秒都阻挡不了他。 他却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 温锦迈步出来…… “别害怕……”萧昱辰将她拥入怀中，“没事了。” 他长舒一口气。 “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温锦心头一动，“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冲我来的？” 萧昱辰却只是抱着她，抱得紧紧地，惟恐放松一点，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萧昱辰……”温锦推他，却发现他身上烫得厉害。 “你怎么了？” “我有点难受……”萧昱辰笑笑，“不要紧，会好的。” “我们回房间。” 温锦吓了一跳，什么不要紧？他这体温，明显是发了高热。 高烧能死人的。 温锦挽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回了驿馆的房间。 至于那满是狼藉的灶房，以及一堆堆烧尽的灰。 温锦还顾不上理会。 毕竟，刚才那么大动静，驿丞和杂役都没出现，想来，这会儿他们也不会再过来了。 两人回到房间。 温锦立刻解开萧昱辰的腰带，“衣服脱了。” 萧昱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色妖艳且危险。 “想什么呢？你受伤了。”温锦道。 “你是我的药。”萧昱辰道。 温锦深吸一口气，“我是你的大夫。” “动作快点。” 温锦转过身去，在桌子上摆出治疗外伤的白药，灵泉水，以及干净的纱布。 她听到萧昱辰悉悉嗦嗦脱衣服的声音。 她正要回头，却被一个滚烫的身子，从背后抱住了。 “萧昱辰！”温锦暗暗咬牙，“要不要命了？” 伤得那么重，他却只想那事儿吗？！ “我说了，你是我的药……” 萧昱辰灼热的呼吸，扑撒在她耳根脖颈上，痒痒的，让她浑身发麻。 他打横抱起她，转身来到床边…… “不行！你放我下来！”温锦眼底，既有被他撩起的欲色，亦有惊慌。 第817章 小女儿无师自通 温锦奋力的挣扎，以及眼底的惊慌，让萧昱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呼吸愈发粗重，明显是生气了。 “玥儿……玥儿会听见！”温锦声音颤抖地说道。 萧昱辰愣了愣，四下看去，“玥儿在哪儿？” 温锦分出些意识进入空间。 她试图用意识屏蔽空间听到外头的声音。 却发现玥儿并没有外头疯跑着玩儿，她用意识寻找，立刻发现，玥儿正在小木屋里呢。 温锦将注意力倾注于小木屋，发现玥儿将她储存地那些道符，都拿出来玩儿。这会儿摆得满地都是。 她却光着脚丫，躺在竹床上睡着了。 温锦稍微松了口气，集中意识，切断空间和外界的联系。 这样，也许空间里就听不到外头的声音。 “你说话。”温锦对萧昱辰道。 萧昱辰狐疑地看着她，“什么？” “说话呀！”温锦道。 “说……说什么？” “随便什么。” “呃，朕想要你，非常非常……” 温锦抬手捂住萧昱辰的嘴。 试过了，听不见。 但也不必说得这么露骨。 萧昱辰体温灼烫，眸子红得妖冶，流光溢彩。bigétν 他呼吸急促，却相当有耐心，动作温柔体贴……时刻照顾她的感觉。 “小心你的伤……”温锦声音轻颤……娇媚得不似平常。 萧昱辰闻言轻笑。 温锦不经意的睁眼……却愕然发现，他的伤口竟然大半已经愈合。 “没骗你吧……”萧昱辰轻咬着她的耳垂说道。 温柔也能磨死人…… 温锦在满足中沉沉睡去，记得睡着之前，她还确认过，萧昱辰身上的伤口，已经尽都愈合，连个疤痕都没留下。 他轻吻着她肩头的莲花，小意温柔道，“睡吧，我在呢。” 她睡着的时候，萧昱辰确实还在。 可当她被刺眼的阳光唤醒时，身边已经空荡荡的没了人。 温锦披衣起床，看到桌上放了一张字条。 “我去安排马车，你饿了就先吃点干粮，呆在屋里别出来。” 是萧昱辰的字。 既然萧昱辰不在，温锦索性进了空间。 让她意外的是，玥儿竟然还在小木屋里待着。 温锦连忙进了小木屋，“玥儿？” 难道是，太久没有人陪伴，玥儿自闭了？ 可当她一推门，玥儿正满脸笑意地抬起头，眼睛里都是兴奋地看着她。 “阿娘，这道符真好玩儿！” 玥儿坐在地上，两手捏着道符，面前摆放着各种道符。 温锦看到女儿的笑容，松了一口气，“玥儿喜欢道符吗？” “喜欢，玥儿也写了道符！等会儿给阿娘试试，好不好用！”玥儿声音雀跃道。 温锦闻言一惊，她描摹周凌风的道符很久很久，才学会了一张。 玥儿这么小，难道还能无师自通？ “这是火攻符，这是入梦符，这个是护身符，这个是传音符……” 玥儿把道符分类叠放，摆的整整齐齐。 这孩子可能是处女座，有一张道符，稍微有些歪斜，她立马又给摆整齐了，一点参差都不许有。 温锦眼皮跳了跳……她发现，但凡她认识的道符，玥儿都说地准确无误。 其余的，温锦都不认识，也无从判断，孩子说得对不对。 但玥儿还太小，根本没人教过她，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温锦目光移到桌案上，这才发现桌案上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叠道符。 道符的笔画看起来十分稚嫩，这些道符以前没见过。 “这是玥儿画的吗？”温锦问道。 玥儿点点头，她把摆好的道符，移到一旁的四方茶几上，蹦蹦跳跳来到桌旁。 “这是我自己想着画的，这个是……” 玥儿正要介绍她自创的道符，忽然凝神不语，歪着脑袋。 “玥儿？” “嘘……阿娘，有人来了！” 温锦一惊，有人？ 空间里只有他们母女俩呀！ “外头，有人靠近房间。”玥儿解释道。 温锦立刻闪身出了空间。 紧跟着，她听见玥儿的声音道，“阿娘，有机会别忘了让玥儿试试道符呀！” 温锦侧耳细听。 果然，有脚步声靠近她的房间，轻轻的，蹑手蹑脚……还不止一人。 玥儿说有人靠近房间时，她还以为是萧昱辰回来了。ъitv 但这么偷偷摸摸，一定不是萧昱辰。 温锦快步来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 竟是驿丞和杂役。 杂役两手握着斧头，走在前头。 驿丞跟在后头，手里提着一柄铁锤，两人表情十分紧张。 温锦松了口气，这两人可能是昨晚听到灶房的动静了，但没敢来看。 今日日上三竿，阳光明媚，而且萧昱辰出门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所以，他们来探探虚实。 温锦分出一部分意识进入空间，把外头的情形告诉玥儿。 “你想试试什么道符？” 玥儿咬着她的指头尖，“玥儿有瞌睡符，能叫他们睡着。等他们睡醒之后，咱们已经走啦！他们就会把之前看到的事情，都当做是一场梦啦！” 这主意不错，温锦拿出玥儿自创的道符。 吱呀—— 她大大方方拉开房门。 恰走到门口的两人，见状大惊。 驿丞惊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杂役倒是鼓起勇气，抡起斧头，“你是人是鬼？！” 温锦闪身到他身后，啪地拍上玥儿的道符。又追上驿丞，也拍上一张。 “口令是什么？”温锦问玥儿。 “什么是口令？”玥儿问。 温锦：“……” 是她天真了。 “你的道符要怎么用？”温锦换了种问法。 “他们没有睡着吗？”玥儿在空间里问道。 温锦看了看两个呼吸急促，无比紧张，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着她的两个人。 “没有吧。除非他们是睁着眼睛睡觉的。”温锦道。 “不应该呀！玥儿的道符肯定有用！”玥儿跺脚道，“阿娘，你叫玥儿出去试试！” 温锦很宠孩子，特别是她觉得十分亏欠的小女儿。 她立刻回到屋子里，把玥儿从空间里领出来。 她抱着玥儿，重新来到门外时，两人已经撒丫子开溜了。bigétν 但温锦速度比他们快，抱着孩子先追上了杂役。 “阿娘，近点儿，再近点儿！” 玥儿往温锦贴在杂役背上的道符上猛地一拍。 “噗通——”那杂役立时软倒在地上，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温锦见状，立刻去追驿丞。 母女俩如法炮制，驿丞也席地而睡，鼾声还更大些。 趁着萧昱辰还没回来，温锦提着两人，把他们送回他们各自的房间。 “唉，守着边陲如此荒凉破败的驿馆，就够不容易了，还要受昨晚那种惊吓……” 温锦回想起，昨夜，黑衣人发出那惨烈的鬼叫声……是够吓人的。 也不怪杂役问她，是人是鬼。 温锦来到灶房，不知是萧昱辰收拾了，还是那驿丞和杂役收拾了。 昨晚的狼藉，已经不见。 第818章 一家人平安的在一起，才重要 温锦进入灶房看了一圈，昨晚在灶房打斗的痕迹还在。 那一锅像泔水一样的粥，已经散发出酸味儿。 这灶房实在太寒酸了。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两袋子小麦，空间出品的麦子，粒粒个头大又饱满。 玥儿也学着她的样子，从空间里收拾了一筐子的蔬菜。 “给他们银子，他们在这儿恐怕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不如给他们留下一些好吃的，抵我们住宿的钱吧！” 玥儿童声稚气地说。 温锦点点头，母女俩最后刮干净锅里发酸的粥，把一筐子的瓜果盖在里头。 “他们多久会醒？”温锦问。 玥儿咬着指头尖，歪着脑袋想了想，“也许一两个时辰？” 没功夫验证玥儿道符的威力。 温锦牵着骏马，抱着女儿，来到驿馆外头的大道上。 这真是一条极其荒凉的路，半晌，都看不见一辆车，一个人。 玥儿抱着温锦的脖子，“阿娘，爹爹会不会把我们撇在这儿，自己跑回京都去了？” 温锦闻言，微微一愣，“不……会吧？” 玥儿眨着她那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温锦。 温锦取出一张传音符，“那我们，问问看。” 她正要使用传音符，玥儿忽然搂紧了她的脖子，“来了来了！阿娘，有辆马车来了！” 玥儿指着远处的大道上。ъitv 一片尘土飞扬之中，一辆枣红色大马拉的车，直奔这儿来。 温锦收起传音符，却并不敢放松警惕。 昨晚上的那些黑衣人，让她有些神经过敏，草木皆兵了。 “吁——” 马车未到她母女跟前，就开始减速。 车夫是个面生的中年男子。 直到萧昱辰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她们母女招手，温锦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萧昱辰跳下马车，有些惊愕地看了玥儿一眼。 他又深深看着温锦……似乎在怀疑，温锦之前把女儿藏去了哪里。 “玥儿来，爹爹抱。”萧昱辰从温锦手中接过女儿。 他悄悄捏了捏玥儿的手……确定是柔软的，温热的，是个真实的大活人。 他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我是你女儿，是真的玥玥！不是假冒的！” 玥儿还不懂人情世故，她看出他爹的惊疑，便直接点破。 她还抱着萧昱辰的脖子，脑袋在他颈窝里亲昵地蹭了蹭。 被女儿点破的萧昱辰，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但同时，他看女儿的眼神，也愈发温柔热忱。 车夫摆上马凳，“夫人请上车。这另外一匹马，是并在车上，还是让它跟着跑？” “并在车上。” “让它跑吧。” 萧昱辰和温锦同时开口，但夫妻两个意见明显相反。 车夫抓抓脑袋，为难地看着他俩，不知该听谁的。 温锦站在马凳上，回头看着萧昱辰。 “这匹马才买不久，跟我们不熟，若不套上，它会跑丢，或是跑回老主人那里。”biqμgètν 萧昱辰说着又看向女儿，“我们玥玥也想念哥哥了，想早点回家，见到哥哥，是不是？” 玥儿嘻嘻一笑，“是呀！见哥哥！” 萧昱辰得意看向温锦。 温锦已经弯身进了车厢。 这么简陋荒凉的地方，萧昱辰能找来看起来挺宽敞结实的马车已经不容易了。 他竟然还讲究到，马车里的内饰也没忘。 好几个又大又柔软的绒布软枕，地上，座椅上，小桌案上，都铺着毛皮毯子。 “典当了什么？” 萧昱辰上车时，温锦问道。 萧昱辰微微一愣。 温锦指了指马车，软枕和毛皮毯子，“得不少钱吧？你身上怎可能带着钱？” 他是在茶馆里，被她和韩献给“绑架”走的。 被绑架之前，身为帝王的他，怎么可能自己随身带着钱？ “没事，花不了几个钱。”萧昱辰笑笑，让女儿坐在他腿上，父女俩玩儿起了压指头刮鼻子的游戏。 温锦道，“若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们去赎回来，我带的钱足够。” 萧昱辰笑笑，握了握她的手，“身外之物，不重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才重要。” 温锦呼吸一滞…… 一家人，不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让钰儿一个人留在京都，面对那么大的挑战。 让他们东奔西跑，疲于奔命的……究竟是她，还是他？ 车夫套好了了另一匹马。 两匹马拉车，可比一匹跑地快多了。 这也是温锦不让另一匹马被套上的原因……她的任务是拖住萧昱辰，不让他尽快赶回京都去。 “我们这是往哪儿去？”温锦问道。 萧昱辰垂眸看着女儿，马车一晃，小孩子就昏昏欲睡。 玥儿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他低声道，“青城山。” 温锦心中一紧……去青城山，找到韩献，让韩献送他们回京都，那可就更快了！ 从这儿到青城山，虽多不过天。 温锦眉头蹙了蹙，她揉着肚子说，“昨天一直没吃饭，饥肠辘辘的，大人能忍，孩子怕是要饿坏了。” 温锦话音刚落。 玥儿就极其给面子的，打了个饱嗝儿。 温锦：“……” 刚才她们在灶房的时候，玥儿还啃了两个水蜜桃。 萧昱辰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不是带了干粮么？” 温锦别开视线，“小孩子正在长身体，怎么能天天吃干粮？”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仿佛早已洞悉她的想法。 但他还是对车夫道，“去最近的镇子上，找个上好的食肆打尖。” “好嘞！您坐稳喽！”车夫扬鞭往空中一抽，啪地一声响。 两匹马儿撒开蹄子，跑得很欢。 临近晌午，马车进了枫林镇。 车夫牵着马去后院马厩饮马。bigétν 温锦和萧昱辰带着女儿去用饭，他们在二楼雅间用饭，但专门在一楼大堂，给车夫叫了一桌子菜。 车夫搓着手，满脸热切，连声道谢。 正是饭点儿，食肆里很热闹。 玥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温锦接过女儿，“我带玥儿去净房。” 小孩子睡了这么久，醒来就得带去放放水……想来萧昱辰应该不会怀疑吧？ 温锦带着玥儿去了净房，关好门，立刻拿出传音符。 她得问问如今京都情况如何，钰儿找到“遗诏”了吗？ 周凌风能顺顺当当辅佐他登基吗？ 萧昱辰被“绑架”之前，所留圣旨，传抄发布了吗？ 这些问题都事关紧要，温锦立刻用传音符联络周凌风。 但传音符用掉良久，温锦却迟迟没有收到周凌风的回应。 “阿娘，要不，玥儿试试？”女儿仰着头，一双灵动无辜的大眼睛，跃跃欲试得看着她。 第819章 太子殿下已经顺利登基，但是…… 温锦递给玥儿一张传音符。 她正要教女儿，这东西怎么用。 却见玥儿比她更加熟稔的闭上眼睛，肉乎乎的小胖手在传音符上熟练地划拉几下。 “哥哥，京都情况怎么样？爹爹着急要赶回京都去，你阻拦住他的命令了吗？”玥儿稚嫩的声音，像模像样地问道。 玥儿问完，那张传音符却并没有自燃。 温锦以为，是她的使用方法不对。 正要教她正确的用法。 玥儿却瞪大眼睛看着门外，“嘘——” 她把食指放在嘴边，“我爹在外面，我们的传音符，传不出去。” 这不是温锦第一次遇见传音符失效的情况了。 但玥儿说，萧昱辰在外头……她怎么没感觉到？ 温锦来到净房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 果然！ 几步开外，萧昱辰正笔直如松的站在那儿，以至于远处好几个想来净房的人，看见他都不敢过来，夹着腿掉头回去了。 温锦猛地拉开门。ъitv 上个净房也跟着！萧昱辰是把她母女俩当囚犯了吗？ 真是够够的！ 温锦正欲发飙。 萧昱辰转过脸，温柔缱绻地看着她，“听说这地方不太平，我怕你们遇见什么事儿。” 他微笑，温柔又深情。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还是为了她们母女的安全。 温锦瞬间哑火。 两人回到雅间，菜已上齐，萧昱辰要了温水和皂豆，他一条腿踩在小凳子上，让玥儿坐在他腿上。 他则挽起袖子，动作细致地给女儿洗着手，连指甲缝都没忽略。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若说他是大男子主义，有些时候也觉得冤枉了他。 “你和京都的人有联系吗？”温锦问道。 萧昱辰还没回答时，她心怦怦跳得很快。 不知道萧昱辰会有怎样的反应…… “没有。”萧昱辰语气很平静，甚至动作温柔得甩了甩玥儿手上的水珠。 他一边给女儿擦手，一边道，“联系不上，不知道京都情况如何。所以，我想尽快赶回京都。 “钰儿年纪小，我们又是突然不见。你别看那些文臣武将们平日里老实本分。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还在，他们翻不起浪来。但如今，他们若觉得我们不在了……” 萧昱辰顿了顿，“钰儿年纪太小，未有军功，恐怕压不住那些武将。” 萧昱辰神色郑重，语气平静中透着认真。biqμgètν 现在的他，与昨晚上那个双目赤红，宛若入魔的他，判若两人。 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话，让温锦也不由地担心起来。 钰儿倘若拿出遗诏……会不会让那些武将起了谋逆之心？ 就像曾经的太子、太子遗孤……以及萧昱辰曾经的兄弟们。 没有一场政权的争夺，是没有流血和死亡的。 温锦坐在桌边，刚拿起筷子。 萧昱辰就给她夹了好几块排骨，“你饿了，多吃点。” 他自己，则先去喂玥儿。 温锦微微蹙眉……不行，她得亲自联系上周凌风。不能轻易乱了方寸。 她赶紧吃饭，待吃饱了，抱过玥儿，让萧昱辰也能好好吃饭。 下午再上路，马车地速度快了很多。 车夫对这一带的路很熟。 “咱们跑快点儿，晚上能赶到十八里铺下榻。要不夜里搁在半路上，可就麻烦了！” “这一带不太平，夜里有强人出没！” 车夫把马鞭甩得噼啪作响。 强人，是说强盗匪徒之流。 夜里，他们顺利赶到了车夫说的那客栈。 客栈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比之前温锦他们住的那穷酸的驿馆强太多了。 出门在外，也不能强求太多。 用饭之际，温锦对萧昱辰格外温柔，似乎是要弥补绑了他来，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头的歉疚。 萧昱辰也很给面子，温锦给他夹得菜，给他盛得汤，他都吃得干干净净。 深更半夜，连枝头的夜鸟都睡着了。 温锦却唰地睁开眼睛。 她刚要起身，一只小手，抓住了她。 “阿娘……” “嘘——” 温锦看了看睡在最外头的萧昱辰。 他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这警觉性，完全不像一个习武之人。 温锦轻手轻脚的披衣起身。 “阿娘！”玥儿也从床上，光着脚，跑了下来。 温锦担心她吵醒萧昱辰，连忙给她穿好衣服，抱着她，悄摸摸离开房间。 两人来到客栈后院儿的一处假山后头。 “阿娘，我们要撇下爹爹，逃跑吗？”玥儿瞪大眼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温锦摇摇头，“不是，我们联系哥哥，问问京都的情况。” “这次爹爹怎么没醒？爹爹平日里是最惊觉的呀？”玥儿瞪大纯净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她娘。 温锦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如果她这么小就知道，她娘给她爹夹的菜，盛的汤里都加了“料”……会不会三观崩塌？ 温锦怜爱地摸摸女儿的头，“爹爹太累了，所以睡得沉。我们不打搅他，叫他好好休息。” 好在玥儿没有继续追问，她乖巧地点点头。 温锦在假山后头，拿出传音符，再次联系周凌风。 这次，传音符用去有一刻左右，温锦耳边终于传来周凌风的声音。 “回禀娘娘，太子殿下已经顺利登基，但是……” 突然有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利箭扎入温锦的耳朵。 “啊……”温锦痛呼一声，捂住耳朵。 “阿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玥儿吓了一跳，上前扶她。 “但是什么？周凌风，你说什么？”温锦松开耳朵，但周凌风的声音已经远去。 温锦茫然的看着玥儿。 她揉了揉耳朵，耳蜗里还隐隐作痛。 玥儿担忧地看她，“阿娘？你听到什么了？你受伤了吗？” 温锦摇摇头，“没事，阿娘没有受伤，没有吓坏你吧？” “没有。”玥儿骄傲地挺起胸膛，“玥儿不怕，玥儿能保护阿娘！” 温锦再次拿出传音符，预备重新联系周凌风……但她惊愕的发现，这竟然是她最后一张传音符了。 她抬头看着女儿，“玥儿，你会写传音符吗？” 温锦认得传音符，但她不会写啊！ 如果再练传音符，不知时间够不够…… “玥儿会！但跟这种不一样……”玥儿歪着脑袋，“阿娘等玥儿试试。” “别……”温锦想起最后那一道噪音，刺痛她的耳膜，耳蜗里到现在都还是疼的。ъitv 女儿这么小，她怎么能让女儿受这种折磨？ “算了，我们回去看看爹爹吧。”温锦抱起玥儿。 得知儿子已经登基，温锦的心已经放下大半。 即便萧昱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都，他也只能是“太上皇”了。 温锦抱着女儿，路走到一半，忽然发现一行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他们一家入住的房间！ “他们……” 温锦立刻捂上女儿的嘴，闪身进了空间。 第820章 我吃盐淡，跟你们吃一样的就成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靠近我们的房间？爹爹在屋里，不会被他们给害了吧？”玥儿在空间里，大声嚷嚷道。 一个小孩子，对父亲的担忧，在此刻尽显。 温锦道，“玥儿在这儿待着，阿娘出去看看。好吗？” “玥儿和阿娘一起！”玥儿从身上拿出好几张稚嫩的道符，“玥儿也能对付坏人！” 温锦哭笑不得，孩子有这份心是好的。ъitv 她要怎么既不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又能保证孩子安全呢？ “嘘！玥儿知道了，再不大声嚷嚷了！玥儿不给阿娘添乱，阿娘就带着玥儿吧！”玥儿抱着温锦的大腿，摇啊摇。 温锦叹了口气，“保证不嚷嚷？如果遇到危险，阿娘会第一时间把你送进来。” “嗯嗯！”玥儿重重点头。 温锦抱着玥儿，躲在空间与现实的夹层之中。 她迅速靠近这一行人。 “他们看不见我们吗？”玥儿趴在温锦耳边，低声问道。 温锦点点头。 “太、太好玩啦！”玥儿满眼兴奋。 “就是这间屋子，这对儿夫妻，不知道为什么跑去那么荒僻的地方，但他们绝对有钱！ “看那生活习惯，就是吃穿讲究的人，习惯用最好的！ “虽然吃饭不让我上正桌，但单独给我叫了一桌子吃的，讲究！” 说话的人，竖起大拇指。 玥儿倒吸一口冷气，“他……他不是车夫吗？” 温锦点点头，脸色微冷。 他们用根竹管，捅破窗户，朝里头吹了药粉。 几个人撤远了几步，等着药效发作，并低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车夫继续道，“今晚干这一票，咱们就发达了！ “他们还有个女儿，长得比年画上的金童玉女还可爱！那皮肤又白又水灵，咱们这地界儿，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娃！ “等会儿，咱们把那女娃也抱走！让他们拿钱赎！” 玥儿鼻孔里喷出粗气……她生气了。 另一人说，“女娃子呀？要是男娃子还好，女娃子丢了就丢了！他们万一不肯赎，或者嫌价钱高怎么办？” 车夫嘿嘿一笑，“你傻啊？有钱人跟咱想的不一样，他们会赎的！ “万一真的不赎，那咱就养着呗！不是我说，那么漂亮的小娃子，你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养大了，咱们先自己享用……” 男人说着，咕咚咽了口唾沫，一脸淫笑。 “再卖给青楼，怎么着都是赚！” 温锦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玥儿送进了空间，用意识屏蔽外头的声音。 她猛地握住其中一个男人握刀的手，“噗——” 她把刀深深扎进说话那男人的大腿根儿。 “啊啊啊——你他娘的疯了？！”被扎的人吃痛叫唤，叫道一半，被另一同伴捂住嘴。 “哥，你别喊啊！” “再把里头的人给惊醒了！” “唔唔……”他虽被捂了嘴，却忍不住痛吟。 他抬手一耳光扇在握刀之人的脸上。 “啊……不，不是我，我的手……” 握刀之人，还是懵的。 他既懵逼，又害怕…… 娘呀！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不会是有鬼吧？ 温锦握住他拿刀的手，翻转刀刃，又在那人另一侧大腿根儿，狠狠划了一刀。 “啊……”这人疼得张嘴乱咬。biqμgètν “啊啊……哥你别咬我、我的手！我的手啊！” 场面立时混乱起来。 “有鬼！有鬼！”那人拿刀，向同伴们砍去。 “哪儿有鬼！你瞎叫唤什么？” “他娘的！他想做了我们！独吞好处！” 其他人一听，眼都红了。 温锦松开手，闪身站到一旁，这群人狗咬狗，窝里斗了起来。 趁他们打得热闹，温锦快步来到门口。 她吞下一颗解毒丸，屏住呼吸，正要推开门。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从屋里打开。 萧昱辰双眸发亮地站在门前。 温锦不由倒退一步…… 因为，她在萧昱辰的眼中，看到了一圈红色。 “玥儿呢？”萧昱辰四下看去。 “藏起来了。”温锦道。 “安全吗？”萧昱辰又问。 温锦点点头，“不用担心，她很安全，只是……” 他怎么会这么快醒过来？ 她在他的饭食中“加了料”，刚才这些人，又往屋里吹了药粉。 温锦正是要给他送药，救他清醒呢……没想到，他已然非常清醒了。 萧昱辰垂眸，眸子沉沉地看着她，“晚上的饭菜……” 温锦顿时心虚。 “太咸了，”萧昱辰抬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我吃盐淡，跟你们吃一样的就成。” 他手指粗粝，有一层老茧，是长年习武磨出来的。 但他的手干燥温热，又给人以踏实感。 他这么说……就是完全知道，自己为何会睡那么沉了？ “那你……生气吗？”温锦道。 萧昱辰点点头，“当然生气，你去屋里好好呆着，别出来。 “朕的锦儿能对朕做的事，旁人焉能对朕做？等朕收拾了这些脏东西，你们再出来。”ъitv 他说着，一把抱起温锦，放进屋里，关上门，阔步而去。 温锦拉开门缝，朝外看去。 萧昱辰阔步走到几人面前。 那几人窝里斗，倒也够狠，相互之间快把脑浆都打出来了。 “他来了！来了来了！” 几个人余光瞟见萧昱辰，顾不得再相互争斗，胆小的想跑，胆大的叫住同伴一起对付萧昱辰。 “他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不怕打不过！把他解决了，他的媳妇，闺女都是咱们的……” 萧昱辰动作一顿，盯着说话那人。 “呀——”那人举刀向他砍来。 萧昱辰身形快似闪电，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只听咔嚓嚓脆响……怕是粉碎性骨折。 “啊……啊啊疼啊……”那人鬼哭狼嚎。 萧昱辰松开手，却有一团火，从那人被捏断的手腕处烧了起来。 “啊……着火了……”烈火灼烧的疼痛，让这人几乎疯狂。 他用力的拍打自己的手腕，胳膊…… 但那烈焰却越扑越大，渐渐蔓延至他全身，根本没有熄灭的迹象。 他惨叫着满地打滚，火势却不受影响，直到他整个人，烧成一堆骨灰。 其他人全都看傻了。 “跑……跑啊！” “哥，咱还跑得了吗？” 跑得越快，就越早被萧昱辰追上。 他今晚，不禁嗜杀，更存了故意折磨人的心思。 明明能一拳一掌毙命，他却只是让他们身上的火，从手上胳膊上，烧起了，再渐渐吞噬掉整个人。 第821章 看他这做父亲的如何解释 “朕的明玥公主，是你们这些脏东西能惦记的？” 萧昱辰眸子泛着血红之色，如鬼魅一般，阴森可怕中，也透着妖艳的美感。 今晚盘算着抢劫了他们，再把玥儿绑架走的这群人，最终化作了一堆堆的灰烬。 萧昱辰从院子里找来一把大扫帚。 把这群人的骨灰，扫进了假山周围的池子里。 池子里种着睡莲，开着黄白的花，在突然跳出云层的月光之下，显得格外凄美。 萧昱辰扔下扫帚，朝房间走来。 温锦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 她连忙开门开窗，让外面的空气涌进来，冲淡屋里的浊气。 “锦儿，你别害怕。”萧昱辰走到温锦身边，从背后轻轻抱着她，“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 温锦想转过身，面向他说话。 萧昱辰却抱紧了她，不让她动弹。 “别看……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怕，莫吓着你。”bigétν 温锦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你炼了什么邪术？会……吞噬你的心智吗？”她问。 萧昱辰拥着她，在她身后轻笑，“害怕了？放心，在你面前……永远不会。” “今晚的饭菜……” 温锦没说完，萧昱辰低头吻她的发，“我知道，你想联系京都嘛。” 温锦呼吸一滞。 他全都知道。 知道自己被算计，他还能这么温柔大度，也实属难得了。 “明日我赶车，你不是带的有干粮么？我们尽量不在路上耽误时间，尽快找到韩献，回到京都。” 萧昱辰不等她反对，继续道，“得抓紧时间，京都出事了。” 温锦心中一紧，“京都出什么事了？钰儿他……怎么样？” 萧昱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联系不上京都。所以，得快些回去。” 温锦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起伏伏。 萧昱辰仍旧紧紧的抱着她，低头亲吻她的脖颈，“我知道，你恨我做这些……我们先回去，等处理完这些事。我慢慢跟你解释，你再慢慢跟我算账，成吗？” 温锦吐了口浊气，“究竟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吗？” 萧昱辰无奈地笑了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一两句说不清楚，那就说清楚了为止呀！ 一天说不清楚，那两天，三天…… 不过是不想解释的托词而已。 “睡吧，再睡一会儿，就该启程了。”萧昱辰关上门，看她躺在床上。 他则盘腿坐在床边的地上，吐纳，运习内功心法。 次日，客栈里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人寻找昨晚那些人去哪儿了。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萧昱辰套好马车，他换了一身温锦给他的深色粗布衣裳。 毕竟丝绸的衣裳不耐磨，穿在一个“车夫”身上，也不伦不类。 一家三口，简单的吃了点“干粮”——温锦现做的水果沙拉，以及以前囤的糖炒栗子。 空间的保鲜功能逆天，放进去的食材，拿出来还跟原来一个样。 一家三口吃饱之后，立即上路。 穿过前头的城邑，离青城山就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 温锦和玥儿坐在马车里玩儿翻绳子的游戏。 “玥儿，该你了。”温锦两手撑着绳子。 玥儿却歪着脑袋，像是愣住了。 “嘘——阿娘，你听。”玥儿听得出神。 温锦见状，也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外头吵吵嚷嚷地，不知在喧闹什么。 温锦掀开车窗帘子，只见城邑门口挤满了人，挥舞着拳头，愤怒地叫嚷着，群情激昂。 “爹爹，他们在喊什么呀？”玥儿扬声问道。 萧昱辰狠狠地在空中抽了下马鞭。 “啪——”一声脆响，两匹马似乎感受到主人压抑的怒气，扬踢飞奔，跑得更快了。 玥儿没坐稳，一下子滚进她娘的怀里。 玥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爹爹怎么了？生气了？” 温锦微微凝眸。 其实，她听明白了。 关停女学的诏令，还是下发到各个驿馆，各级府衙了。 刚才那些人，正是在抗议，表达不满。 他们聚众，要求开放女学。 站在那儿的大部分人，都是年轻人，更以女子居多。 “不是说，直接穿过城邑，更近吗？”玥儿扒着窗棂，“爹爹好像走错路了，我们绕了城外的远路。”biqμgètν “城门口那么多人，太拥堵了，城里走不通，反而更耽误时间。” 温锦正耐心跟女儿解释。 却听萧昱辰勒马减速，“吁——” 他不是着急找到韩献，着急回京都吗？ 怎么忽然减速了？ 温锦打开前侧车门，正欲问他。 却瞧见即便走城外的路，前头也聚了一大群的人，把整条路都给堵住了。 “前面出什么事了？”玥儿也探出脑袋，张望着前方。 “我们走别的路。”萧昱辰要调转马头。 前面的人群中，却传出女子的惨叫声，“啊……当初是皇后娘娘创办的女学，没有动用朝廷的钱，没有花国库的一分钱！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学！” 女子声音尖利，穿透力极强。 马车上的一家三口，都听得清清楚楚。 玥儿瞪大天真的眼睛，看着萧昱辰，“爹，我们去看看吧！天下女学子，都算是阿娘的学生呢！先生遇见自己的学生挨打，怎么能不理会呢？” 萧昱辰诧异看着女儿…… “这才分开多久……玥儿你……” 话说得这样清楚，吐字清晰，还富有逻辑。 有点早慧近妖了吧？ 萧昱辰哪知道，玥儿在空间的时差里，虽然身形没有变化，但心智已经成长了。 温锦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她要看看他这做父亲的，如何跟自己天真懵懂的女儿交代？ъitv 萧昱辰低声道，“玥儿坐好，我们要赶路。” “倘若连我们都可以见死不救，那这世上该由谁来鼓励正义和良知？”玥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爹。 萧昱辰呼吸一滞。 他多少有些求助地看向温锦……女儿这般直率又纯真的眼神，他真的扛不住。良心不安啊！ “去看看吧，不管政见是否不同……路见不平，该帮就帮。”温锦道。 萧昱辰叹了口气，驱马前行。 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停好马车，抱着女儿，护着温锦挤过人群。 只见这里大部分人是看热闹的，冲突的双方，是一行几个十多岁的女学生，以及几个三十多岁的官兵。 官兵手里握着长鞭。 几个女子挤在一起，中间那两个女子分明是受了鞭笞。 “都别看热闹了，快快散了！你们几个也赶紧回家去！没有先生再教你们读书识字了！以后也不准考功名！快回家，照顾家里，相夫教子，才是你们的本职！”官兵嚷道。 第822章 鸿鹄之志，岂能进鸡笼 “我们要去读书！这女学，是皇后娘娘建的！你们不能封！” “没有先生，我们就自己学！”biqμgètν 女孩子眼里含泪，语气却坚定。 “听不懂人话是吧？”官兵扬鞭向她们抽去。 温锦一个箭步上前。 却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萧昱辰一脚踢在那官兵腿上。 官兵噗通跪了下来。 “谁？敢袭击官府的人！不想活了？！”官兵从地上爬起来嚷嚷。 但见萧昱辰抱着孩子，黑着脸，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但这通身骇人的气势，不是粗布衣裳能遮掩的。 官兵倒退两步，“你们是什么人？敢插手官府的事儿？” 萧昱辰沉声道，“你们没有女儿吗？家中没有姊妹吗？堂堂七尺男儿，手持长鞭，打几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很威风吗？” 几个官兵上下打量他，小声嘀咕道，“别看穿得普通，看气质，怕是什么达官显贵。赶紧解释了让他走吧。” 官兵不想惹麻烦。 萧昱辰一家三口，看起来就是个大麻烦。 官兵放下鞭子拱了拱手，“这位爷，不瞒您说，这是皇上的命令。皇上下了圣旨，要关停大梁境内所有女学，不准聘用女账房、女伙计等等，总之，就是要抛头露面的女子，都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萧昱辰在温锦母女俩的灼灼视线之下……胸膛一起一伏，面庞紧绷，耳根发热。 “皇上命关停女学，没叫你们打人！别把什么错，都往皇上身上推！”萧昱辰怒道。 官兵们无奈道，“她们这群人不听劝啊！让她们回家，不肯回！在女学贴了封条，她们把衙门的封条都给撕了！ “关押了女先生，她们就聚众自学！她们但凡听劝，今日也不至于动手！” 萧昱辰眉头拧成了疙瘩，狐疑看向那一群女学生。 “如此好学？”他迟疑问道。 女学生朝他们一家三口福了福身。 “先生也有女儿，但您家世好，可能不明白……我们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想要有尊严的活着…… “能读书，将来能自食其力，是唯一的出路啊！” “我邻家那位嫂嫂，为人善良大度，勤勉好学。能上学时，她学习极好，识字快。 “她靠识字获取的奖励，都够一家人的口粮了！她每学期都能拿奖学金。 “那时候，婆婆待她好，帮她看孩子，男人同她说话也客气温柔，她是我们那儿，最体面的女子！” 女孩子大声说着，眼睛都红了。 “可前几日她被赶回家，昨日她就挨了打！她悄悄看书要被打，孩子哭了说她没看好孩子，要被打！ “公婆不顺心了她要挨打，就连烧火做饭慢了，都被狠狠打了一顿，说她好吃懒做，都是读书害的…… “说她没有小姐命，读书读出了一身小姐病！ “呵！不就是他男人觉得这些年不如她，被人笑话了吗？ “现在女子被勒令只能回家相夫教子，不能出门，没了昔日的出门读书、挣钱权利，就连尊严都没有了！” 女孩子们红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但她们站在一起，挺直了脊背，手拉着手。 “与其被关在家里，窝窝囊囊，没有尊严的死！”biqμgètν “我们宁可就站在这儿！抗争到死！” 已经读过书，见识过自由的样子，体会过被尊重的女孩子…… 就像被赋予过翅膀，尝试过展翅翱翔，也有了鸿鹄之志。 她们又怎么甘心，被折断翅膀，关进鸡笼。 温锦和玥儿都没说话，目光如箭，盯着萧昱辰。 萧昱辰眉头拧得死死的，“我……我们回京都，速回京都。” 玥儿抱着他的脖子，小声问，“爹爹是要回京都，收回成命吗？” 萧昱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温锦，没有说话。 “回到京都，回到庙堂之上，看不到民间疾苦，看不到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你会忘了她们的艰难吗？”温锦也低声问。 萧昱辰转开视线，“我说了……先回京都。没回到京都，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 萧昱辰挤出人群。 温锦在他身后说道，“若想不是空话，你可以写手谕，找来飞鹰，传书给各地府衙，废除先前诏令。” “现在没有飞鹰，我也没带玉玺，如何让他们相信，是我的手谕？”萧昱辰垂眸道，“只能先回京都。” 温锦又回头看了眼那群女孩子。 她又来到她们身边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坚持到底的人，也必将胜利。” 女孩子们眼底一亮，重重点头。bigétν 女孩子们坚定的目光，让她心中温暖。 温锦知道，她们的抗争，是有意义的！ 正是有这样一群群不屈的女孩子，让她相信，她一切的坚持和抗争，都是有意义的！ 女性力量，已经在觉醒。她们不会一代接一代的被洗脑，被桎梏。 女性，你的性别是荣耀，是美好，从来都不是劣等的“第二性”。 温锦对几个官兵道，“此诏令一定会改，还请不要为难女孩子。毕竟，将来女子也可能成为你们的上峰。给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 女孩子们闻言，连连点头，“此事皇后娘娘一定会抗争到底，她会说服皇上，收回成命的！” 女子们说这话时，无比的坚定，严神咒透露出绝对的信任。 温锦顿时觉得，自己肩头的责任，无比重要，不容推卸。 这只是一个小城邑的外郭，便有这么多信任她的女孩子。 放眼整个大梁，又该有多少女孩子，在坚守信念，等待着她？ 温锦重重点头，“对，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若是不能呢？”几个官兵皱眉道。 温锦直视着官兵道，“没有一场革命，不需要流血牺牲。哪怕是在宫里的皇后，她也一定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 她的气势，让官兵惊退了一步。 被女子吓退，让他们觉得没面子。 “来呀！将她拿下！”官兵们嚷道，“她这是挑唆女子们闹事！” 官兵扑上来要拿住温锦。 萧昱辰上前，将玥儿交给她。 他挥拳应战，同官兵动起手来。 “爹爹生气了，”玥儿抱着温锦的脖子，小声道，“爹爹说，阿娘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温锦却摇头，“我不是在拖延时间，我这是在等他……等他重新做出选择。” 萧昱辰这次并没有下手太重，他把几个人打服了之后，带他们到一旁说话…… 第823章 阿娘，什么是赔钱货？ “我乃京都官员，身负要务。你们莫要为难这几个女学生。 “此诏令，乃是有奸佞作乱……必有变动。” 萧昱辰沉着脸，对几人说道。 几个官兵相互对视一眼……他说自己是京都大官儿这件事儿。 他们一点儿也不怀疑，一看这通神气质，就比他们这儿的县太爷还有派头儿。 “你们自己也有家人，有姊妹，女儿……今日这些女子倘若能作为先驱者，待将来，你们自己的女儿，岂不能生活的更有尊严？”萧昱辰难得耐着性子，跟他们讲这些。 几个人也上道…… 他们看出来了，“刚才那抱着的小姑娘，是您的女儿吧？” 萧昱辰点头。 “冲您的面子，我们不为难她们，但她们也不能顶风作案呀！ “我们可以不动手，只要她们不强行回到学院读书，我们就不干涉她们。” 萧昱辰颔首离开。 温锦也劝好了几个女生，“稍安勿躁，等京都的新消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先保全自己，找个僻静的地方，不论是田野，是树林……我们要的是读书的效果，不是读书的形式。在不在学校，在不在教室，一样都能读书！” 女孩子们记得她刚刚说的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们脸上洋溢着激情，眼底有信念的光。 女学生和官兵们算是各退一步。 她们不去教室里读书，却聚在山间野地里一起读。 官兵们只守好了学校，她们在别处读书，则不加干涉。 “总不是长久之计，她们读书得有出路。否则，官兵不管，她们的家人，也不会任由她们读‘闲书’。” 温锦坐在车上轻叹，“这个世界是现实且功利的。” 温锦是说给萧昱辰听的。 但萧昱辰却没说话，他默不作声的坐在车辕上，“驾——” 他一抽鞭子，驱马前行。 道上没什么人，马车越跑越快。 “若是跑得快，今晚应该就能到青城山。”萧昱辰扭头冲马车内说道。 他转回视线时，忽然瞧见一个人影，跑得飞快，横穿马道。 “吁——” 萧昱辰吓了一跳，连忙勒马。噗通一声！ 马车前头，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车厢里的母女俩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爹爹，撞到东西了吗？”玥儿探出脑袋问道。 “娘！呜呜，阿娘！”两个六七岁的小女儿跑上来，扑倒在马车前哭喊。 曾经被人碰瓷过的温锦，脸色一怔，第一个念头是“又被人碰瓷了？” 但回忆刚才那车速……在这种速度之下碰瓷，怕不是嫌命长？ 她抱着女儿走出车厢时，萧昱辰已经来到了马车前头。 一个面容发黄，身形消瘦的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膝盖和手掌，都磕破了。 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裳，也滚上了灰尘。 “走，咱们快跑！” 女子拉着两个哭泣的女儿，根本连看都没看萧昱辰，跌跌撞撞地就往山林里跑去。 “站住！你这个丧门星！你给我站住！”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手拿烧火棍，气势汹汹追在后头。 女人不知是否被马撞到，但摔这一跤，实在不轻。 她瘸着腿跑不快，很快被那粗壮的老妇人追上。 老妇人一把夺过她牵着的两个小女儿。 “是你们撞伤了……” 老妇人冲萧昱辰嚷，但见萧昱辰一身森冷的气势，十分可怕。 莫说老妇人会怕。 萧昱辰这会儿心情可是不太美丽。 他着急赶路，但越急越出差错……他连阴沉地能滴出墨来。 就连温锦站在他身边，都觉得压抑。 “撞伤了人得赔呀……”老妇人小声嘀咕着，似乎想要几个钱，但萧昱辰的气势，让她不敢放肆。 她扯着两个女孩儿往回走。 “站住！光天化日，你带走别人的孩子，想干什么？”萧昱辰看那受伤的女子一眼，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 老妇人瞪大眼睛，“这是我自家的孩子！这是我孙女！这丧门星，克死了我儿子，如今还想拐走我孙女，我能让她把我孙女拐进山里吗？一个当娘的，心怎么那么狠？！” 老妇人转过脸来骂那女人，“娶了你，我老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克死我儿子，一个带把的也不会生！就生了两个赔钱货，你还要带进山里！进山里干什么？喂狼吗？还是跟你一样当野女人！” 老妇人嘴巴突突突，像机关枪，一通输出。 把萧昱辰都给听愣了。 那受伤的女人，却面容冷漠，一双灰扑扑的眸子里，死寂一片。 仿佛听惯了似的，没激起她丝毫的愤怒情绪。 “阿娘，赔钱货是什么？”玥儿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问温锦。 温锦皱眉，还未解释。 那老妇人道，“就这俩贱蹄子就是赔钱货！养那么好干什么？还想送去读书？读完书，还不是嫁给人家？成旁人家的人？这不带把儿的就是赔钱货！” “住口！”萧昱辰皱眉怒斥，他脸色更难看了。 当着他宝贝闺女的面儿，说这种粗陋的话……他恨不得拔了那老妇人的舌头。 “官人息怒……走，咱们回家去！啊——” 老妇人话没说完，突然惨叫一声。 原来那个小点儿的女孩儿，忽然低头，趴在她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贱蹄子！”老妇人扬手要打那小女孩儿。 大点儿的女孩儿一把抱住老妇人。 她替妹妹挨了那结结实实地一耳光。 小姑娘蹬蹬跑回她娘身边，“阿娘，呜呜呜……我们不要分开！” 玥儿被小姑娘痛哭的声音触动。 她也紧紧地抱着温锦的脖子，“阿娘，我们也不要分开！” 温锦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玥儿不怕，阿娘爹爹都在这儿呢，我们不会分开。”ъitv “大官人，求您救救我娘，我娘以前在镇子上给人做账房先生，我爹没了以后，她还能挣钱给家里…… “如今她被人赶回来，镇子上说……说皇上不让用女账房了，我娘不能出去挣钱了…… “祖母收了人家的钱，非逼着我娘改嫁……还要把我姐妹两个卖了，给人做童养媳！ “大官人，求求您，买下我们吧！我们不想跟阿娘分开……不想给人做童养媳……我们能伺候夫人、小姐！ “我们会洗衣服，会挑水、做饭！求求大官人了！” 那个年纪大点儿的女孩儿，脸上顶着红通通的巴掌印子，跪在马道旁，砰砰磕头求萧昱辰。 第824章 他的心意，会变吗？ 萧昱辰整个人僵在那儿。 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亲眼看到了他政令之下的民间疾苦。 他从小生活的阶层，看不到这些。 是否允许开办女学，对贵族家的女子，影响并不很大。 因为她们有族学，她们家里请得有先生，她们在家中，足不出户就有名师启蒙指导。ъitv 她们的父母兄长，都是读书识字之人。 萧昱辰若不是出来这一趟，他永远也看不到，因为他不让用女账房。 就会导致三个女子，被当做牲口一样卖掉。 “收了人家多少聘礼？”温锦问那老妇人。 “嗐！您可别听孩子瞎说，都是她们那丧门星的娘故意使坏！我是她们的亲祖母，能害她们吗？ “给她们挑的人家，是方圆几十里的富户！让她们去，是让她们去享福的！” 温锦冷眼道，“这福，你自己享吧！” “诶？夫人您怎么说话呢……” “我正好缺仆婢，你考虑考虑。”温锦道。 玥儿有些害怕地抱紧了温锦的脖子，“阿娘，玥儿将来，也会被卖掉吗？” 玥儿的话，给了萧昱辰当头棒喝。 他的心理防线，全面溃堤。 咯吱咯吱……他的拳头，发出恐怖的声音。 “这聘礼都已经收了，要是退回去的话，多伤感情呀……少不得还得赔人家几个……” “三个人，你开个价。”温锦道。 老妇人试探性地伸出三根指头，“四、四十两……不能再少了！她们吃了我们老高家这么多年的饭呢！养活这么大……” “您伸的是三！”她孙女纠正道，“四还得再伸一根手指。” 老妇人抬手又要给她耳光。 “成交！”温锦喝止她，“签字画押，人是我的人了，你再敢动我的人，我可对你不客气。” 温锦回到马车上，写好了字据，拿出四只足金足两的银元宝。 老妇人看到银元宝，两眼直冒光。 这可比她看到自己的亲孙女，亲多了。 两个女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敏感。 两女孩儿眼神一冷，悄悄走到那受伤女子的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 老妇人在字据上按了指头印子，热切地笑着，把四只银元宝揣入怀中。 “你……你们不能反悔吧？”她捂着银元宝说道。 温锦没理她，抱着女儿回到马车上。 “上来吧。”温锦对那母女三人说道。 女人拉着两个女儿，朝温锦一家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多谢夫人，大官人大恩大德！” “我们着急赶路，快上来吧。”温锦点点头。 母女三人蹑手蹑脚的爬上马车。 看到马车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毛皮毯子，三人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搁了。 玥儿好奇地打量着她们，热情地说，“快坐下，我爹赶车可快了！不坐稳，会摔倒的！” 车厢外头的萧昱辰重重地咳了一声，“都坐稳。驾——” “我……奴，奴婢去赶车吧！怎么能让老爷赶车，奴婢坐车呢？没，没有这个规矩！”女人万分局促地说。 “你坐着吧，我这儿有药，你赶紧处理处理伤口。”温锦道，“你受伤我们也有责任。” 温锦拿出一只小瓶子，里头是止血的白药。 女人正要翻身跪下感谢。 “别跪了，膝盖上有伤。”温锦摆摆手，把药瓶递给大女孩儿。ъitv 妇人飞快地看她一眼，眼含热泪，“多，多谢夫人。” 她的两个女儿虽看起来怯生生的，却很机灵。 两个女孩儿麻利的跪在车厢地板上，朝温锦叩首，“多谢夫人，您真是大好人，是我一家三口的大恩人！” 温锦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如果她能早点处理好她和萧昱辰的问题……也许就不会让她们经历今日磨难。 想来，看到这一切，萧昱辰那颗固执的心，也会有所松动吧？ “你们还有什么可以投靠的亲人？”温锦问道。 母女三个都诧异看着她。 大女儿先哭了出来，“夫人，您……您不要我们吗？” 温锦叹了口气，“你们别担心，如果你们实在没地方去，我也会安顿好你们。我家并不是这附近的，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把你们带回家里去。” 母女三个惊慌失措地对视一眼，然后茫然地摇头。 “没，我们没地方去，我们爹没了，娘谋生的地方也没了……我们不怕吃苦，不怕累，您给我们什么活儿，我们都愿意干！”大女孩儿急切地说。 小女孩儿也跟着点头。 那妇人倒是明事理，她拉拉两个女儿，让她们别说话。 “夫人救了我们，也买下了我们。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人的奴婢，但凭夫人安排。 “奴婢刘兰，这是我大女儿高氏，小萍，今年八岁。这是二女儿小芳，年六岁。 “奴婢承蒙皇后娘娘的恩典，上了三年女学，识字，会算术，珠算熟练，以前在布行给人做账房。也兼职茶楼的账房。 “小萍刚开始启蒙，能识《三字经》，小芳还不认识几个字。” 温锦点点头，对这个刘兰倒是十分满意。 懂礼数，知进退，知道自己该干嘛。 温锦笑了笑，“你们别担心，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安顿好你们之后，再离开。” “多谢夫人！我们母女勤恳，不怕苦，但求一个容身之所，但求一口饭吃，日子都能过起来的！”刘兰说道。 温锦点点头，她琢磨着，等到了青城山，就把这母女三人，安顿在青城山。 为了节省时间，晌午他们就把马车停在道旁。 车上的人都下车休息。 温锦佯装从车厢里拿出许多新鲜瓜果，以及炒熟的栗子做干粮。 本来在给玥儿辫狗尾巴草的两个小姑娘，看见那些瓜果，眼睛都直了。 “那……那是什么呀？”她俩一边问，一边咽着口水。 “甜瓜，桃儿，沙果，还有栗子……” 就像俩小姑娘给玥儿介绍，地里的草，都是什么草，那些兔子爱吃，那些可以打给猪吃…… 玥儿也给她们介绍，她娘拿出来的瓜果，都是什么果儿。 温锦把瓜果给了刘兰，让她分给两个小姑娘吃。ъitv 两个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一开始有些怯怯的，但尝到这东西的美味之后。 她们就像两只小饕餮，甩开腮帮子大口大口炫。 “唔，好甜，好好吃，阿娘，我以前从来都么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儿！” 温锦一家三口，吃相都很斯文。 “你怎么想的？” 温锦一边用小刀插着萧昱辰给她切好的水蜜桃，一边看着他问道。 第825章 一书，一世界 萧昱辰道，“等回到青城山……再说吧。” 温锦挑了挑眉，“今晚能到吗？”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他把削下的瓜皮果皮喂给两匹马。 两匹马倒是不挑食，这毕竟是空间出品的瓜果的皮呀！ 喀嚓喀嚓，两匹马比赛似的，看谁吃得香。 “你提供这干粮喂下去，这马的脚力，堪比千里马，说不定黄昏就能到。”萧昱辰说道。 温锦一听，自己的苹果也不吃了，拿去喂给了两匹马。 看得高家那两个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直咽口水。 “马儿吃草不就行了吗？竟然给它们吃沙果，这么好的果子，便是镇子上，都没见过呢！”大姑娘惊叹。 “恐怕县太爷都没吃过，给马儿吃……不浪费吗？”小姑娘则说得更直白。 她们是在问刘兰。 但温锦听见了。 温锦笑了笑，“我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给它，是为了让它们吃得更好，跑得更快。这样我们晚上就不用宿在野外了，所以，这次不叫浪费。”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苹果核。 她们本想把这果核也吃了呢…… 但听了温锦的话，她俩也“大方”地把果核喂给了马儿。 马儿倒是乖，两个苹果核也用舌头卷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 人和马，都在短暂的休息之后，重新上路。 午后，本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但享用了空间水果的这一行人，没有一个打瞌睡的。 就连年纪最小的玥儿，都精神抖擞。 两匹马更是如同神马一般，听着萧昱辰的鞭子抽动空气的噼啪声，扬起四蹄，跑得飞快。 刘兰见孩子们没有睡意，索性教她们背心算口诀，以及珠算口诀。 温锦在闭目养神，所以她教得很小声。 温锦歪在枕囊上听着，两个小家伙儿学得兴致勃勃。 忽而，温锦听到那熟悉又娇嫩的声音，重复着刘兰的话，朗朗背诵出两个大点儿的孩子，还没完全记熟的口诀。ъitv 刘兰母女三个诧异看着玥儿。 温锦也不由地睁开眼睛。 “嘻嘻，阿娘，姐姐们背的好有趣，玥儿也想学。”玥儿笑嘻嘻看着温锦。 刘兰有些紧张，“奴婢是不是惊扰主子休息了？” 温锦摆摆手，“没有，你教你的。玥儿喜欢就跟着学吧。” 刘兰小声道，“小主子启蒙真早，真是聪慧。”biqμgètν 温锦哭笑不得，天知道，她还没给玥儿启蒙，让她读书识字呢。 她给玥儿看的书，都是让宫廷画师，专门为玥儿画的绘本。 她甚至都没教玥儿如何握笔，但这孩子在环境熏陶之下，已经能自己画道符了…… 两个小姑娘，艳羡地看着玥儿。 玥儿咬着指头尖，“可是，背的这口诀是什么意思？” 温锦轻笑，“这是算术，有了口诀，能让计算速度更快。” “哦……”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温锦道，“你现在还小，不用理解，喜欢背，就当是游戏，该理解的时候，自然就理解了。” 温锦这随意又随和的态度，让刘兰很是惊讶。 刘兰的两个女儿则热切又高兴地看着她，似乎很喜欢她这观点。 温锦没再多管玥儿。 刘兰则小声告诉玥儿，“小主子，您是主子，我们是奴婢。您不能叫她们姐姐，折煞奴婢们了。您叫我等名字就成。” 温锦瞥了瞥刘兰，见她表情恬淡，目光温和。说话间，还颇有感激之意。 她的两个女儿也都学着她的样子，连连点头。 温锦笑了笑，难怪有那样凶煞的祖母，这两个孩子也没有长歪。实在是她们母亲的功劳。 人最可贵的品质，就是感恩之心。 拥有感恩之心，无论对自己，对旁人，都是一件幸运且幸福的事。 接下来的一路上，马车里气氛融洽，小孩子们欢声笑语不断。 玥儿这孩子，天生就“热闹”，哭声热闹，笑声也热闹。 如今会说话了，那更是小嘴儿叭叭，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台戏。 她跟两个小姐妹轮番背了口诀之后，又给她们讲绘本上的故事，什么《龙王传说》《杰克魔豆》《人鱼公主》她词汇量不够的时候，就连比划带表演的，倒把母女三个，听得一愣一愣的。 两个小姑娘，小声惊叹，“小主子好厉害，这么小，就知道这么多故事啊！比村头的说书先生，讲得还精彩呢！” 刘兰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如果将来，你们还能读书，你们也能从书里知道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听闻此言，温锦唰地睁开眼睛。 她看着刘兰，看着刘兰两个幼小的孩子……心中不免感慨。 瞧，教育的意义已经初显，一个农村妇人，她的眼界，她的认识，已经不一样了。 书籍，是开启一个个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人一生的时间有限，阅历有限，但书籍，可以拓宽人生这条道路。 温锦笑容温和而坚定，“放心吧，一定可以！” 诚如萧昱辰所言，黄昏来临。 他们已经到了青城山脚下。 萧昱辰卸去马车车厢，解开缰绳，让温锦抱着玥儿，坐在马背上。 另一匹马则给那母女三人。 刘兰一开始推辞不肯受。 萧昱辰道，“我不是跟仆婢客气，是不愿你们拖慢了脚程。” 听他这么说，刘兰便叫两个女儿爬上马背，她牵着马，跟在萧昱辰后头。 两个小姑娘是第一次骑马，一开始她们很紧张，吓得坐在马背上一动不敢动。 但吃了那么多空间产物的马，颇有灵性，非常乖顺。 两个女孩子渐渐放松下来，在马背上很是兴奋。 大点的女儿小萍，很懂事地要跟刘兰换班儿，“阿娘坐一会儿，我小孩子跑得快！” 前两次刘兰不肯。 她说到第三次，并执意滑下马背，刘兰才顺了她的心意，将她抱下来，自己爬上马背。ъitv “主子的药真好，多谢主子！”刘兰在后头说，“奴婢走了这一阵子，身上的伤竟一点儿都没觉得疼。” 一行人走在树林密匝的山道上，天还没全黑，但看着就像已经到了夜里一般。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温锦狐疑问道，“道观应该就在这附近，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萧昱辰也神色紧绷，“有点儿不对劲儿。” 他们好像一直在山路上打转。 小半个时辰前，就该出现的峨眉派道观，却迟迟不见踪影。 “是有什么阵法吗？” 怕吓到后头的母女，温锦弯下身子，小声问道。 第826章 “天才”公主 萧昱辰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马。 他松开缰绳，信马由缰。 古时候，有“老马识途”的传说。 这匹马虽然并非“老马”，但想来，马看到的或许与人所见到的不一样？ 这匹青壮年的马，踢踢踏踏走了几步，就站在马道上，一动不动了。 后头跟着它的那匹马也是一样，它不但不走了，还在山道旁，啃起了青草。 “有阵法。”萧昱辰道，“莫担心，可能是他们从里头，将道观隐藏起来了。” 温锦拿出她仅剩的一张传音符。 “这是最后一张，而且不知有没有效果，试试？” 萧昱辰摊了摊手，“我已经一张都没了。” 玥儿唰地抬起头，拍着自己的小胸膛，“玥儿有啊！” 她目光明亮地看着温锦，似乎是请求温锦快拿出她的道符试一试。 萧昱辰不知自己女儿，已经有了“天大的本事”，他哭笑不得。 “试试，快试试呀！阿娘！”玥儿眼底，星辉熠熠。 温锦只得佯装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玥儿自己画的“鬼画符”。 “哪一张是传音符？”她本就不怎么认识道符。 玥儿的道符，她更是一张都认不出。 “这个！这个是传音符！”玥儿自豪地指着其中一张。 萧昱辰探着脑袋，好奇地看了一眼，“呵，这几张，有区别吗？” 玥儿瞪了他一眼，“当然有区别了！每一张都不一样！爹爹您是不是老了？眼神不好了？” 萧昱辰：“……”呵，他老了？ 温锦捏着那张传音符，“那个……怎么用？” 玥儿长叹一声，摇摇头，似乎对两个大人的迟钝、愚笨，十分无奈。 她捏着传音符，手指在道符上来回划拉，“韩献！出来！” 她大喊一声。 这小姑娘嗓门儿嘹亮。 愣是把密林中，已经回窝打盹儿的鸟，惊飞了一大片。 两匹马更是被惊得一激灵。 后头马背上的两小姑娘，吓得差点儿一头栽下马背。 萧昱辰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几乎笑出眼泪。 温锦轻咳一声，调侃女儿道，“玥儿这道法，可能不用道符都行！” 玥儿撅着小嘴儿，紧接着，她手里的道符自燃，化为灰烬。 “看吧！有效！”玥儿得意道。 还真不是玥儿吹。 道符自燃了片刻，面前林中忽然出现水波纹般的景象。 温锦在马背上，看着那水波纹，只觉眼晕头晕，差点儿栽下马背。 “是您！您回来了！”从那水波纹中走出来的是坤元。 坤元瞧见温锦，连忙拱手行礼。 “道观果然是被道法隐藏起来了？”温锦道。 坤元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萧昱辰，“正是……实属无奈。您进去，咱们慢慢说吧。” 后面跟着那母女三人，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 “她们也是投奔峨眉派的吗？”坤元看着三人，冲她们点了点头。 “也是？”温锦嘀咕一声。 等她随坤元进了阵法之内，瞧见道观里的情形，才明白这“也是”，是个什么意思。 峨眉派的道观，是当初宋钦勾结云岚道人的时候，他们兴建起来的，道观地方不小，庙堂建的很宏伟阔气。 但现在，这宽敞阔气的庙堂里，却人满为患，且大部分是年轻和年幼的女子。 “哪里闹灾荒了吗？”温锦低声问道。 坤元又深深看了萧昱辰一眼……他眼神很是不善。 “咱们到后头去吧？”坤元领路。biqμgètν 刘兰母女，看到其他聚集在这里的女子们，倒颇有几分亲切感……这可能就是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吧。 “您放心，有人安顿她们。”坤元招呼道观里的女道士来安排。 温锦瞧见，雀翎领着飞字辈的几个姐妹，在那儿登记，忙活。 温锦道，“刘兰，你算术好，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刘兰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诶！奴婢这就去帮忙！” 她这等人，食“嗟来之食”的滋味儿不好受，但若叫她帮忙，吃自己的劳动成果，则会颇有成就感和价值感。 坤元领着温锦和萧昱辰，来到道观最后头的院子。 这里相对安静，没有闲杂之人，只有道观原本的几位长老，以及各位长老座下的首席大弟子。 “韩献呢？”温锦问。 “韩前辈在屋子里闭关，尝试联系京都。”没有外人在场，坤元脸上的表情逐渐丰富起来，“娘娘，您能联系上京都吗？我们一直得不到京都的消息……”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萧昱辰问道，“外头那些人是……”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坤元那满是敌意的目光。 坤元捏着拳头，冷冷看着萧昱辰，“皇上，您可知道，那些都是逃出来，无家可归，只得投奔峨眉派的女子？ “但峨眉派只是一个新兴的小道派，我等能力有限，根本救助不了太多的女子。 “顶多给她们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保证她们有口吃的，不至于挨饿受冻，受人凌辱。” 萧昱辰脸色一沉，目光也锋利起来。 “您的诏令，关停女学，不准聘用女子，不准女子入仕……已经层层下发，遍布整个大梁了！”坤元叹了口气，“那些本就对女子能读书，能入仕，能独立挣钱不满的那群势力……压抑了这么些年，如今反弹得很厉害。 “他们如今疯狂起来，根本不把女子当人看！极尽手段的凌虐、羞辱。您是有女儿的人，怎么……” 坤元看了眼一旁，拉着温锦的手，仰着脸，瞪着一双乌黑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看着他的玥儿。 他顿了顿，“当初同惊鸿派的比试，让道观名声大振，所以有许多女子，处境艰难时，想到这儿，慕名而来。bigétν “但是，一来，道观容纳不下更多人。二来，也有许多道派都在找峨眉派的麻烦。 “就连山上的青城山派，都被波及了。” 温锦点了点头……他们把峨眉派的道观藏起来。 人家来踢馆，找不到道观，可不就把青城山的老道观，当成峨眉派来出气了吗？ 萧昱辰自始至终，一直捏着拳头没说话。 他气压低沉，像个随时会炸的气球。 但坤元不知是没眼色，还是故意，转过头来对他拱手道，“皇上，您再不迷途知返，大梁就要葬送在您手中了！ “民怨沸腾，各地必起暴乱，就连军中，恐怕都难以安定！” 温锦心头一紧，也不知姜芊那边，是何情况。 军中有那么多女军医，此诏令下发，女军医们岂能接受？ 第827章 做自己认为对的，死也要死得痛快 萧昱辰冷冷看着坤元。 坤元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初生牛犊不怕虎。 温锦觉得，萧昱辰若再说什么意气用事的话，坤元可能真的不顾一切地要跟他动手了。 虽然，以萧昱辰如今的本事……胜负难料。 “锦儿，你跟我来。”萧昱辰忽然转身向外走，“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那本书上的内容吗？” 温锦心中一震，他终于肯说了？ “要不……您二位在这儿聊？贫道带小公主出去玩儿？”坤元问温锦。 温锦点点头，“玥儿，这位道长会写符，还会摆阵哦。” 玥儿立刻抓住坤元的手，“玥儿也会写符，道长，我们比试比试？” 坤元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久违的笑容，“好啊，还请公主赐教。” 坤元带着玥儿离开，厢房里只剩下夫妻两个。 萧昱辰闭了闭眼睛，“那本书，书名就叫《天启》。书上说，同时存在于混沌之中的，有许多平行空间，各自独立发展，并不相交。 “但偶尔也有例外，会有来自不同空间的灵魂，在一个新的时空中，经历、体验、发展……为一个空间带来新的刺激和变数。就比如，你。” 温锦怔了怔，这书上说得，似乎有点儿靠谱…… 但这书上还说了什么？以至于萧昱辰变得如此偏激和疯狂？ “但书上还说，你对这个古老的空间，影响太大了。你改变了这个时空的进程，男尊女卑的时代，还有千年的历程。 “但你却提前开始了‘大航海时代’‘全民基础教育’，然而这些，原本应该发生在‘蒸汽时代’的‘工业革命’之后。 “你错乱了这个空间历史地发展进程，将会带来这个时空的崩溃和紊乱……”bigétν 温锦能听懂萧昱辰在说什么。 但她脑子有点儿乱，而且她觉得可惜…… 萧昱辰应该保留下那本《天启》，让她亲眼看看这本书是如何措辞的。 温锦忍不住打断他道，“这些词儿，你以前没听说过吧？你怎么记住的？” 萧昱辰一愣……他似乎没想到，她的关注重点竟然是这个？ 他哭笑不得，“确实没听过，但关乎世界的存亡，以及你的生死安危，我怎么能记不住？” 温锦点点头，“你请继续。” 萧昱辰慷慨激昂的陈述被她打断，原本的情绪找不回来了。 他耸耸肩，长话短说道，“书里提供了两套解决办法，就是……要么把你当做妖后烧死，要么‘拨乱反正’弥补你给这个时空带来的错乱。” 温锦微微凝眸。 萧昱辰目光灼灼看她，“锦儿，我知道你想做一番大事……” 他没说完，温锦就连忙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我一开始的目标特别简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先努力活下去。” 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原主的身体情况太糟糕了。 不是她那个时候不想离开怀王府……她也得有那个本事呢！ 一身的毒，一身的病，一身的肥肉……解毒，治病，减肥，生娃，继续调理身子…… 那时候的她，哪有改变世界的梦想啊？她就想好好的活下去。 闭上眼，还能再睁开，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就行。 “我是被这个时代，一步一步推到现在的位置上。我不过是去做，处在现阶段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情而已。 “你所说那么宏大的理想，我没想过，我只想尽力而为，做力所能及的事。” 温锦表情很认真，“所以，那本书上所提到的两种解决方法……” “不行！”萧昱辰瞬间红了眼睛，他死死盯着温锦，“我不同意！你不是妖后！朕不准你死！” 温锦抬手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 “我的傻皇帝……谁说我要死了？” 萧昱辰一愣，目光惊疑地看着她。 温锦哭笑不得，“我是说，它说的两种方法，都是屁话！” 萧昱辰神色稍缓，但很快，他的表情又紧绷起来。 因为温锦问道，“书上有没有说，如果不按它提供的两种方法解决，又会怎样？”bigétν 萧昱辰沉默好一阵子，点点头，“《天启》上书，倘若不以人力，挽回局面，天地间便有自然之力，凭借瘟疫、洪灾、旱灾、山崩地震、战乱来攻击这个世界……用此等外力，来改变局面。 “倘若这等外力，也不能将这个时空的历史进程，变回它该有的样子，就要彻底摧毁这个世界，这个文明。” 温锦听得有些恍惚。 萧昱辰神情紧绷地看着她，“锦儿，你别多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有些紧张，似乎后悔将这一切告诉她。 温锦摇了摇头，“这本书，一定用它的方法，让你相信了，它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你可不是人云亦云，随随便便就轻信旁人的人。但你既然又是颁布诏令，又是软禁我…… “它肯定通过某种手段，取信于你了？” 萧昱辰呼吸一滞，在温锦笃定的目光之下，他缓缓点了点头，“《天启》的后部分，有一卷玄奥的道法书。 “你知道，我从来没学习过道法，但那卷道法书，却带我进入了另一方空间。 “在那方时空里，传授我道法功夫。我只觉得自己在那方空间里，被困住了很久很久，似乎有数十年之多。 “直到我练会了书上的道法，得到了‘司南’。但我离开那方空间，回到仁和宫，时间才过去了一天！” 萧昱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温锦虽然很平静，但是她也明白……倘若她不是穿越而来，不是拥有空间，她想必很难相信萧昱辰的这些话。 他一个古人，本就敬畏鬼神。又突然接触到这玄奥，匪夷所思的力量。 相信那书上所言，也顺理成章。 温锦轻叹了一声，“皇上，换位处之，如果你遇上了非常强大的敌人。看起来，你率领的军队似乎毫无胜算。 “你会投降，自杀，未战先退吗？” “那怎么可能！”萧昱辰严肃道，“朕从不做逃兵，未战先自杀？呵，朕是那么怂的人？既然都是要死，那也要战死沙场！即便不能全胜，也要对方有彻骨之痛！” 温锦闻言，笑了，“所以，我也一样啊。虽然我们现在面对的敌人，似乎强大到不可战胜…… “但与其去过那种，被旁人安排好的人生，不如拼一场，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酣畅厮杀，死，死也死得痛快！” 第828章 是朕决策失误 “哪怕让这个世界陪葬，也在所不惜吗？”萧昱辰轻声问。 温锦神色紧绷，沉默了好一阵子。 她沉凝的眸子，闪过一道幽暗的光，“我不认为自己重要到，仅凭我的生死，就能轻易决定一个世界的存亡。” 萧昱辰微微蹙眉，“所以，你觉得，这本《天启》是一个骗局？” “它是不是骗局，我不知道。” 温锦扬起嘴角微笑，“但我还未被束缚住手脚，屠刀已经快要落到脖子上，怎么？还不准我挣扎吗？ “既然我已经被送到这个时空，那又怎么能因为我对这个时空，产生了‘蝴蝶效应’而怪我？ “如果这个世界，只能按照安排好的既定流程来发展，那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也许我的出现，就是要打破原本的安排。皇上，能与你相遇、相识、相知，并肩携手，能走到如今，我很感激。” 萧昱辰眼眶一红，深吸一口气，轻轻抱住她。 “是朕，很感激。” “感谢皇上的保护，但我不愿过那样的人生。” 温锦笑容温和，却又无比坚定。 萧昱辰闭了闭眼睛，嗓子眼儿里酸涩，“我知道，对不起……我一叶障目，又独断专行，才让我们还未面对外敌，就先内讧起来。” 温锦也抱紧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 她轻声问，“这次，我们一致对外，并肩作战，好吗？” 萧昱辰鼻子一酸……他赶紧闭上眼睛，眼眶里温热。 他重重点头。 他打从一开始，就应该这么做。 坤元说的对，是他迷失了，走错了。 “好啦，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没时间伤春悲秋了。”温锦用力地抱了抱他，然后松开。 她上下打量萧昱辰一眼，“这本书，也不是全无好处。” 萧昱辰挑了挑眉，“怎么说？” “它让皇上知道了我的底细，也让你拥有了特殊的能力，现在，我们的夫妻同盟，更坚固了。”温锦笑容灿烂。 萧昱辰心中温暖……她如人间三月天，驱散所有清寒。 温锦让坤元把现在道观中得空的道长，长老，都聚集在道观主殿之中。 就连用尽道法，联系京都未果的韩献，也被叫了过来。 温锦简单道明，“我们可能要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总之，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心，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力而为，无愧于这一身本事，无愧于良知就好。” 分明是有些沉重的话题，她却语气轻松，神态淡定。 众人也被她轻松的情绪所带动，“掌门放心，我等定竭尽所能！” 温锦点点头，“如今还联系不上京都，但所有的诏令，都由京都发出。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回到京都，看看京都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在场的人，便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萧昱辰。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接触帝后二人，自然知道萧昱辰的身份。 在此灼灼目光之下，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缓慢而郑重道，“是朕决策失误，所以，朕要回京都，收拾这一摊由朕一手导致的烂摊子。还请皇后与众人，不计前嫌，与朕，与万民，与大梁共渡难关！” 萧昱辰在众人灼热目光之下，坦然承认错误。 人最难的就是看见自己的错，承认自己犯了错。 有勇气认错的，都是勇士。 萧昱辰的坦诚认错，让众人欣慰且信心百倍。 “皇上英明！”众人齐声说道。 众人商讨了一下接下来的策略，韩献同帝后二人回去京都。 其余人留在道观，安排道观事务。bigétν 毕竟道观里现在这么多的人，救济住宿，吃喝拉撒，以及弟子们的道法修习、训练，全都要安排妥当，事事要人操心。 就在众人已经商量好，要分头行动之时。 却听见扑棱棱扇翅膀的声音。 众人回头去看，一只威风凛凛的海东青，站在主殿的门槛上。 一双锐利的鹰眸，正警惕地看着众人。 “是京都来的信鹰。”萧昱辰起身道。 温锦正欲上前抓住那信鹰。 信鹰却一头栽下门槛，像是死了。 殿里众人，不由一惊。 温锦检查那信鹰，顺势塞了一颗灵丹进鹰嘴之中。 她从信鹰的腿上，摸出一只塞信的管子，递给萧昱辰。 她则低头注意那只信鹰，看它是否还有救。 灵丹入口即化，信鹰已经闭上的眼睛颤动着睁开，一双鹰眸之中，重新有了神采。 温锦心里松了一口气，信鹰救活了。 只要信鹰活着，可以把它留下，他们回到京都以后，万一传音符仍不可用，这信鹰也能更快的将消息送回京都。 “这么快……”萧昱辰看着信，惊叹一声。 温锦放开信鹰，回头看他。 信鹰寸步不离地跟着温锦。 “什么快？”温锦问道。 萧昱辰将那张薄薄的信纸递给她。 温锦展开一看…… “莫归，京都突然出现瘟疫，百姓接连感染，局势动荡不安……” 温锦惊愕抬头，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脸色很差，“与那本书上写的一样……” 温锦皱起眉头，“以瘟疫攻击大梁？” 萧昱辰点头，“会从京都开始，书上就是这么写。” 难怪萧昱辰会相信那本书。 他从那本书上，修习到了超凡的能力，书上的“预言”又开始兑现。 就算是温锦没看过那本书，如今也觉得，这未知的“敌人”强大到让人胆寒。 但不能因为敌人太过强大，就不战而降。 “按照原计划，我们回京都。我本就是学医的，看看这瘟疫该如何控制。”温锦道。biqμgètν 众人还未开口，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一把抱住温锦的腿，“可以回京都，见哥哥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温锦的腿……腿部挂件上。 玥儿仰着脸，瞪大一双水汪汪天真懵懂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温锦。 温锦心头一紧。 “这次回去，不能带玥儿。”温锦蹲下身来，轻声说道。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毕竟瘟疫可不是开玩笑的，玥儿还那么小，带她回去京都，太危险了。 但玥儿却瞪大眼睛，“阿娘骗小孩儿！” 众人呼吸一滞。 “阿娘说，不会再分开！您要丢下玥儿吗？”又大又水灵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温锦的心也跟着一紧，像是要被捏碎了。 “阿娘也不想分开，阿娘想时时刻刻都和玥儿在一起，可是现在，阿娘需要玥儿帮阿娘一个忙……” 第829章 他们比大夫，更厉害 温锦目光真诚地看着玥儿。 玥儿怔了怔，她吸吸鼻子，“玥儿可以帮阿娘？” 温锦重重点头，“玥儿还救过阿娘呢，你忘了吗？” 玥儿一听，立刻挺起腰杆儿，拍拍小胸膛，“玥儿没忘！玥儿会保护阿娘！” “哥哥在京都，遇到困难了，阿娘和爹爹要赶去帮忙。 “但是如今的困难，爹爹和阿娘也没有遇见过，不知道能不能彻底解决麻烦。 “但阿娘知道，玥儿是有天赋，又肯用心的孩子。如果玥儿留下来，向这里的道长、长老们好好学习…… “或许玥儿才是能帮助爹娘、哥哥，能救大家的女侠！” 温锦看着女儿的眼睛，恳切说道。 玥儿嘴巴微张，歪了歪脑袋，“玥儿，帮哥哥……救大家？” 温锦点点头，“谁知道呢，或许就靠你呢？” 玥儿暗暗吸了一口气，“我这么重要吗？” 殿中众人，不由紧张。 雀爷小声道，“娘娘这么说……会不会让公主压力太大了？” “公主还小啊，不当背负这么多……”ъitv 众人担心，温锦是在“揠苗助长”。 玥儿却冲温锦扬起笑脸，她松开抱着温锦的手，把小手背在身后。 “阿娘去吧，玥儿也会跟前辈们好好学习。我们一起努力。” 温锦重重点头，“好，一起努力。” 温锦同萧昱辰，以及韩献一起离开的时候。 玥儿被雀爷抱在怀里。 她眼睛红红的，一双大眼睛噙着泪，但她却很努力地在笑。 她一边挥手一边说，“我们都努力，很快就会见面，一家人就能团聚啦！” 温锦重重点头。 “锦儿，谢谢你……” 刚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温锦和玥儿，这对儿母女身上。 倒是忽略了萧昱辰的反应。 当温锦和他，跟着韩献走入一片白雾之中时，萧昱辰忽然握着她的手，鼻音很重地说道。 “谢谢你给予朕，如此钟灵毓秀的一双儿女，朕何德何能…… “朕愿用性命，用这至高的地位荣华，用朕的一切……守护你们。”韩献重重地咳嗽一声，这两位怕不是忘了，他还在这儿呢！ “还是老地方，咱们直接到韩某人府上……” 话未说完，他却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 “嗯……” 韩献闷哼一声，向后摔去。 温锦和萧昱辰也和他一样，被一记看不见的拳头，打地向后跌倒。 白雾散去。 三人环顾周围，却并非韩献府上。 他们摔在草丛之中，借着月光看去，不远处就是一条挺宽的马道。 “这是哪儿？”萧昱辰问道。 韩献捂着胸口，踉跄起身。 他左顾右盼，又掐指一算，“京都的方向！” 他指着东南方向道，“不远了，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 “为何没有直接到京都，太傅府上？”温锦问道。 韩献皱着眉头，“韩某感觉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回来了。” “好在距离不远，走过去吧。”萧昱辰抖了抖衣裳上的灰尘。 三人走出树林。 目及之处，依稀能看到京都高大的城墙，与那宏伟的城门。 不过现在尚早，天还黑着，马道上静悄悄地，没有来往的行人车马。 “不对呀！”韩献皱眉道，“太安静了。连个人影都没有。”ъitv 温锦道，“时辰还早吧，也不知能不能叫开城门。” 韩献却摇摇头，“用不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小商贩，以及附近的村民，带着自家地里的出产，或是柴火，猎物，到京都赶早集。 “去得早，能在早集上站个好位置，卖个好价钱，还能早些回家去，不耽误一天的活儿。” 三人前后左右看去。 距离城门已经不到五百米，但根本没有小商贩的身影。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韩献皱紧了眉头，“难道是因为瘟疫？” “过去问问。”温锦沉声道。 他们终于来到城门前，城门紧闭。 宏伟的大城门底下，还有一道小门。 这道小门，就是供紧急情况下，一人一马同行的门洞。并不宽阔。 韩献咚咚擂门，还用上了道法，加大了音量，喊了半天，才隐约听见城门里头有人应声。 “大半夜的，干什么？吵什么吵？京都封城了，不知道吗？”门里头的人应道。 韩献扬声说，“可是因为瘟疫封城？” 城门里头一静。 “吱呀——”小门拉开一道门缝。 城门外，还有西沉的月光照亮。 城门里头，黑漆漆地，根本看不见人影。 但能听见里头传出话音，“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告诉你京都有瘟疫？别胡说！” 韩献回头，跟温锦和萧昱辰交换了视线。 他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我们正是为治病而来。” “你们是大夫？”里头人问。 韩献清了清嗓子，“比大夫，更厉害。” 里头人迟疑片刻，“你们真能治病？京都的情况，呃……可不一般！” 韩献道，“福生无量天尊，我们最擅长处理不一般的情况。所以，烦请给开门。只开小门即可。” “开门让你们进来也成，但也实话告诉你们，”里头的人沉声道，“京都如今只准进，不准出。你们迈进了这道城门，可就出不去了。有皇上的亲兵，禁军把守城门。” “不治好京都的病，我们不走，我们要与京都宫存亡。”韩献道。 里头的人暗暗一惊，“失敬失敬！道长稍等，我去禀告长官，拿钥匙！” 里头的人，脚步匆匆地跑走了。 温锦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三枚用灵泉水净化过的，厚厚的桑蚕丝口罩。 还不知道里头的病，具体是什么病，他们得做好个人防护。 她把口罩递给萧昱辰和韩献，自己也戴上了一只。 “回大人，他们正是这么说的！”里头传来说话声，以及开门声。 吱呀，巨大城门上的小洞被打开。 里头也被灯光照亮。 韩献正欲迈步进们。 里头忽然高喝一声，“蒙面刺客！戒备！” 带着口罩的韩献，愣在当场。 还是萧昱辰反应快，他立刻摘掉口罩，“别误会，不是刺客。这是防止染病的特制面巾。” 第830章 把大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三人进了城门，却被一行禁军和城门守卫，手持刀枪给包围了。 “你们不是会治病吗？怎么还要带面巾？”长官沉着脸问道。 温锦清了清嗓子道，“我们也是人，在还不清楚疾病通过什么方式传播之前，理应做好个人防护。” 长官上下打量她一眼，“这个……面巾，能杜绝患病？” 温锦道，“还不确定，但这种方法可有效预防飞沫传播。” 长官和他手下士兵交换视线……他们脸上透出“不明觉厉”的神色来。 “你们打算如何治病？”长官问道。 温锦道，“我们原本就是京都人，出外办了些事，不曾想，京都就出了这样的事。 “我乃济仁堂的大夫，打算先回济仁堂，诊明了病因，再和诸位大夫一起商讨策略。” 长官和士兵们一听，她是济仁堂的大夫，立时客气起来。 济仁堂是皇后娘娘的产业，更是京都颇负盛名的医药馆。 天色微微亮起。 温锦三人，也被士兵护送到了济仁堂门口。 不知是瘟疫封城的原因，还是时辰太早了。ъitv 整个京都都好像睡着了，静悄悄的。 温锦来到济仁堂门口，正要敲门。 门板却从里头搬开了。 屋里屋外的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您要抓药吗？”小伙计问道。 “开门这么早啊？”温锦道。 小伙计嗐了一声，“非常时期，别的生意都能停，药铺却不能停啊，停了要人命的。” 温锦点点头，“叫掌柜的出来，我问问情况。” 小伙计一惊，“您是……女官？” 温锦笑了笑，“算是吧。我跟掌柜的是故交，你只管喊他，他不会怪你。” 小伙计倒也听话，连忙进去喊人。 韩献看了看四周，又举目望天，“黑云压城，邪气太盛，不容易破啊。” 温锦看他，“你有什么好办法？” 韩献拱了拱手，“如今时辰太早，臣愿先回府上，准备入宫面见太子。”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温锦，又看看韩献。 温锦主动说道，“我这里你帮不上忙，钰儿那边什么情况，咱们还不知道，我也放心不下。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你同师兄一起入宫，有你们在钰儿身边，我也好安心，把心思都用在治病上。” 萧昱辰点了点头，“你也要保重，万事小心。”biqμgètν 温锦目送两人离去。 两人刚走，掌柜的就从药铺里头出来。 他跑得太快，衣服扣子都系错了。 “竟真是您！”掌柜的认得温锦，当即就要下跪磕头。 温锦单手扶住他，“这时候，就不论这些礼数了，跟我讲讲京都的情况吧。” “您里头请。”掌柜的请她进了药铺。 药铺里头充斥着浓浓的草药气息。 微苦，却也叫人觉得心安。 “先是发寒，隔几个时辰之后，又会发热。伴随头痛，浑身痛，大汗淋漓之后，热退。症状减轻。 “但隔日又会再次发作……” 温锦凝神听着，“这症状，像是疟疾？” 掌柜的连连点头，“药铺里的几位坐堂大夫，也觉得是‘外感暑温疟邪’，但京都却有传言……” 掌柜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什么传言？” 掌柜的朝外头看了一眼，关上了诊室的门，撩袍跪下。 “你这是……” “娘娘，您让小的跪着说吧！” 温锦见掌柜的神色凝重，便任由他去。 “京都有传言说，这次的瘟疫，是‘圣上昏庸’酿成的悲剧。也是赶巧了……圣上关停女学的诏令，才发出不久。 “京都各个商铺，咬着牙，把女账房、女伙计清退……没出几天，就闹出了这种事儿！” 难怪掌柜的非要跪着说。 这叫“妄议尊者”。 更是当着她温锦的面，说丈夫的不是。 “这事儿，娘娘您……也同意吗？”掌柜的试探性问道。 温锦摇头，“怎么可能……创办女学，让女子能独立撑起自己的生活，那是我多少年来的心血。” “嗐！就是说……”掌柜的长叹一声。 他明白温锦并不赞同这件事儿以后，说话就大胆多了。 “女账房，女伙计，不仅勤劳能干，工钱要得少，而且平日也少惹麻烦。其实，铺子里都愿意用她们。 “而且突然之间下令，不让用女子了……上哪儿找这么多现成的熟手，顶替她们的空缺？ “但天子脚下，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啊！好多店铺甚至为此，经营不下去，京都一片混乱…… “紧跟着，就开始有人接连病倒……大家都说，这是天谴！是苍天有眼，震怒之下，惩罚皇帝……” 温锦微微皱起眉头。bigétν 这就有意思了……据萧昱辰所说，《天启》这本书里，预言是因为她改变了时代的进程，导致各种灾难性后果。 可现实中，百姓却觉得是萧昱辰的“昏聩政令”，导致了天谴。 同样的结果，却有两种大相径庭的说法…… “医治有什么效果？”温锦问道。 不管哪种说法是对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遏制瘟疫蔓延，让京都恢复正常生活秩序，才是最重要的。 “嗐，要命，就要在这儿了！” 掌柜地拍大腿道，“百姓们觉得这是天谴，所以，不乐意用药。他们跑去求神拜佛，或是躲在屋子里‘躲疟子’。 “用药需要一个过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他们等不及这个过程，治病哪有指天骂地，指着皇帝佬儿骂简单？” 掌柜的说完，突然一阵后怕。 他偷偷瞟了眼温锦的脸色，不由地冒出一身冷汗。 温锦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愚昧是人的本性，面对未知的灾祸，把责任推卸出去，是抵御恐惧的一种本能。 “等天亮了，我看过病人，诊断过病症之后，再和药铺的大夫们商量具体的对策吧。” 掌柜的松了口气，他起身之时，用很轻的声音问，“娘娘，您有没有想过，借着如今这个危机……把大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温锦闻言，暗自一惊。 她猛地抬眼去看那掌柜。 却见掌柜垂着头，神色平静泰然，似乎什么都没说。 刚才那一声轻轻的询问……更像是她的错觉？幻听？ 第831章 不如放手一搏！ 天很快大亮。 虽然，据掌柜的说，很多人觉得京都蔓延的瘟疫，乃是皇帝的错。 不肯求医问药，反倒去求神拜佛，咒骂皇帝，亦或在家中“躲疟子”。 但还是有些人，抵不住病痛折磨，前来济仁堂。 温锦坐在一间空着的诊室里，小憩片刻。 精神绷了这么久，她也已经累极了。 她只觉得掌柜的关上门，她的意识还没进入空间呢，人就已经睡过去了。 很快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脚步声。 温锦很快从睡梦中醒来，“坐堂大夫们已经到齐了吗？” “齐了齐了。”掌柜的连忙说。bigétν “让大家到后院碰个面吧。”温锦想要在接触病人之前，听听各位大夫的意见。 大家在后院儿里简短的开了个会。 “根据症状来看，就是日疟，发作迅猛，疼痛剧烈，好了之后会反复，隔日发作。” “因为现在的传言，以及日疟，隔日发作的特性，反而让患者和他们的家人，更加相信传言……” “这时候赶得太巧了！皇上前脚发布诏令，后脚京都就出了这种事…… “别说患病的人心里犯嘀咕，就是咱们，不也犯嘀咕嘛！” 旁边的大夫闻言，赶紧拽了拽说话那大夫的衣袖，朝温锦那边使了个眼色。 说话那大夫连忙讪讪一笑，“哈，也就是犯个嘀咕而已……” 温锦点点头，“所以说，迅速的扼制病症，治愈病人，是我们工作的重点，也是稳定人心的关键。” “话虽如此，但此病反复，是它的特性。如何能迅速有效的治愈病人呢？” 大夫们纷纷点头，“是啊，咱们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温锦想到，在现代医疗中，治疗疟疾见效极快的“青蒿素”，以及巩固药效的其他药物。 因为现代医学，可以准确的检测药物在人体内的代谢过程，就可以精准的控制二次服药，三次服药的时间。 并且可以以注射的方式，让药物更快的在人体内起效…… 虽然，这些医疗手段，他们现在还达不到。 但因为她有现代医疗中获取的经验，别人是摸着石头过河。 而她则是能清楚地看到“水面之下的石头”，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加之她有灵泉空间的神奇治疗效果，必然能够打败这次的日疟——以及传言！ “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在药铺附近，腾出一个地方，召集一二十位病人，为他们做免费的治疗。 “我来负责用药，增减药方……我不在的时候，还请诸位中的某位大夫，替我观察记录病程的发展变化。 “争取找到对付这次日疟，最快速有效的办法！” 温锦说完，目光灼灼看着众人。 这些老大夫，很多是她外祖父的故交。 现在让他们做自己这个小辈儿的“助手”，以他们的阅历经验，未必能放得下这个身段儿。 “我，我来吧。”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站了出来。 “多谢卢大夫！”温锦冲他抱拳。 其他人也同意温锦的提议。bigétν 主要是，他们药铺并没有“住院部”。 病患们也是来抓了药就走。 有些甚至是家人来描述下病情，替病人抓药离开。 大夫们开药，全凭经验。 至于病人有没有按时服药，服药后效果如何……大夫们不能全程把控，及时调整。 济仁堂的附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温锦腾出她在城郊的一处私产，那也是她娘当初留给她的嫁妆。 她又从宫里调派人手，把这处宅子布置成临时的“住院部”。 她开了方子，让药铺把方子上的药材，送到“住院部”来。 接下来，就是要召集愿意相信他们的病患了。 “免费治疗？诊费、药费都不要吗？” “还管吃管住？这么好的事儿，不是骗人吧？” “不会把人治死了吧？” 掌柜的在济仁堂，跟日疟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属宣传这件事时，遇到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几个问题了。 掌柜的表情严肃道，“以我仁济堂的名声担保，‘住院部’里负责的是咱们这儿德高望重的大夫，以及最好的药材。 “一日三餐，也是最利于康复的饮食搭配。 “但名额有限，最多二十人。多了，那边也接收不了，大夫更忙不过来。” 掌柜的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最多二十人，报满即止。” 掌柜的说完，刚才还犹豫的几人，立刻替他们家里的病患报了名。 “我也一起去吧！我们邻居家，都是陆陆续续全都病了，我天天照顾他，肯定逃不掉，也要病倒！”一位大娘说道。 掌柜的看她一眼，“呃，你等我问问那边坐诊的大夫……” 不出半日，二十个“住院名额”已经满了。 好些人才听说这事儿，紧赶慢赶地跑来，又被告知，名额已满，顿时坐在济仁堂外，哭成了泪人儿。 但还有一种人，比他们哭得更痛。 “早上来的时候，我听说了这事儿，我想着不靠谱……没敢报名。等我想通了来报名时，人家已经不收了，呜呜呜……” 那些来晚的人，一听这人的扼腕哭泣，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 其他人在安排病人，病床，登记信息时。 温锦正在宅子的厨房里磨药，制药。 原本这不是一个人的活儿。 但现在人员紧缺。 在这边“住院部”帮忙的人，还是温锦以“皇后的名义”，从皇家医学院那边，调过来的实习大夫。 原本，这些女实习大夫，就要被赶回家了。 女学关停，女学生要被赶回家……女医学生，当然也难逃此命运。 温锦的“调令”，对她们来说，是一线希望！ 虽然知道，她们要接触的是传染病人，是瘟疫。 她们也义无反顾的来了！ 她们甚至表现出，医学院里那些男医学生所没有的毅然决然，和无比的勇气。 温锦对此颇为感动，她恨不得把萧昱辰抓过来，让他好好看看！ 让他亲眼见证女性的力量——与其相信那本破《天启》上的话，不如相信女性！不如放手一搏！ 温锦带着这种被女同胞们鼓舞起来的心气儿……发现了制药的诀窍！ 她把所有的药材，都带进空间里。 在灵泉空间里，她可以用意识操纵各种力量。 于是乎，配药，研磨成粉，蜜炼，搓丸…… 这么多的浩大工程，她一个人，完全能够胜任！ 效率奇高不说，质量也超乎想象。 第832章 主持大局！扭转乾坤！ 温锦用意识配出来的药量，分毫不差。 她用意识磨出的药粉，堪比后世的研磨机器。 蜜炼的火候，精准控制，堪比计算机。 搓丸，那更是标准浑圆，干净卫生，颗颗均匀。 而且，最大的好处是……这一切都是在空间里进行的，所以，整个的操作过程中，不断有灵气涌入药材药品。 以至于，虽然药铺送来的都是普通的药材，而最后的成药，却有了极品药材的品质。 温锦的意志力，更是在这一番操作中，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意志力就如同肌肉，用进废退。 在她持续不断的练习中，越来越强韧。 在这天傍晚时候，入院工作就已经完全安顿好了。 温锦这边制成的成药，也已经派发到各个病房负责的“实习医生”手中。bigétν 温锦和卢大夫逐一检查了二十名病患的情况。 确定了治疗方案，将她做好的成药，按照个人病情、体质的不同，以不同剂量开给个人。 “另外，要注意给病患补充大量的水分。发热对体内水分的消耗巨大。 “还要注意防蚊驱蚊。疟疾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 “驱蚊草，艾草，蚊帐子，都要用起来。 “特别是你们这些大夫，更要注意自身防护。” 温锦叮嘱之后，去检查这宅子的饮水情况。 她把几颗灵珠放入井水之中。 人在生病的时候，抵抗力遭到攻击破坏，灵珠不但可以帮助修行之人提升修为。 更能帮助普通人，提高抵抗力。 她放好灵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条小排水沟上。 她目光一凝，正欲喊人过来…… “娘娘！奴婢可算找到您了！”逢春带着人，气喘吁吁而来。 温锦抬眸看她，“什么事这么着急？” 逢春喘了口气，“您……您快进宫看看吧，皇上和太子……不对，皇上和太上皇…… “呃，反正他们父子吵起来了，越吵越凶，周国师和韩太傅，都劝不住，他们叫奴婢来请您回去！ 温锦拧着眉头，思量片刻，“好，我这就回去。你找些人，把这宅子里的排水沟都挖一挖，挖深一些，盖上石板。 “挖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预防蚊虫叮咬，此次瘟疫，基本确定，是蚊虫叮咬传播。” 逢春怔了怔，连忙应道，“是，娘娘放心，奴婢安排。” 温锦则坐上马车，被其他人迎进了宫里。 逢春很是贴心，在前来接她的马车上，已经准备好了入宫穿的衣裳。 温锦在马车里，拿上衣裳，进了空间里沐浴更衣。 在空间里沐浴之时，她仿佛洗掉了浑身的疲惫与体内的污浊。 她的皮肤更加透亮，眼神也愈发明亮有神采。 她在空间里烘干了头发，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更衣，她可以自己来。 但梳头绾发，她不擅长。 她叫候在车厢外头的宫女，进到车厢里头来。 宫女为她梳头之时，忍不住惊叹，“娘娘的头发真如绸缎一般，又黑又亮，竟还有淡淡荷香。 “莫说皇上的心思都在娘娘身上，就连奴婢们这些女子，看见娘娘，都移不开视线。” 温锦闻言不由轻笑，她更是有片刻的恍惚。 刚经历了外头那么多是是非非，风风雨雨。 这马车里片刻的温馨舒适，就好像梦一般，好像外头那风雨飘摇的世事，不存在一般。 温锦也只让自己放松了片刻，待马车停下时，她又如女战士一般，准备好了为这个世界，冲锋陷阵。 “娘娘，这边请。” 温锦一下马车，就有周凌风和韩献安排的人在等她。 小宫人口齿伶俐，思路清晰。 他一边给温锦带路，一边简单述说了宫里的麻烦事儿。 “皇上突然不知去向，大臣们六神无主。但太子早有监国经验，统理国事，原本不难。 “难就难在，蔡相等人，手握皇上离开之前的诏令，执意关停女学。太子极为反对此事，双方争执不休。 “蔡相等人经验老道，且那诏令，是皇上已经落了玉玺的，直接下发即可。 “所以，他们未再等太子同意，便下发诏令。诏令下发之后，太子忽然找出皇上传位遗诏。 “周国师等人确认遗诏为真，乃是皇上亲笔所书。遂，周国师等人，扶持太子登基为帝。 “如今皇上归来，父子政见不和……便在殿中就该由谁当权的问题，大吵了起来……” 小太监说完，温锦也已经来到殿前。 父子俩关着殿门，在里头吵。 大臣们都表情纠结地站在外头，无所适从，也没人敢进去劝。 温锦大致扫了一眼站在殿前的臣子们。 她问礼仪官，“有多少位大臣告假不在？” 礼仪官报上告假之人的名字，官职。 “竟有十人，都是什么病症？”温锦问道。 礼仪官脸色紧张窘迫，“回娘娘，具体病症，下官也……也不清楚。” “召集所有太医，到殿前集合。”温锦吩咐道。 她叫人抬了椅子，就坐在殿前。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他们请皇后娘娘，或者说，是太后娘娘…… 请她回来，是希望她进殿去劝劝父子俩，免得父子俩那暴脾气，万一再动起手来。 可她呢？ 她不但没去劝，甚至根本连殿都没进，直接在殿外，分派起了任务。 “对抗这次京都瘟疫，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有效治疗。第二，切断传播途径。第三，恢复生活秩序。第四，破除迷信和民间舆论对朝廷的压力。 “第四方面，本宫虽然放在最后说，但这一点却极其关键、重要。” 温锦说话间，表情严肃，但并不沉重。 “治疗此病，由本宫协同太医院负责。”biqμgètν 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早已有成竹在胸。 她目光里的笃定，自信，让底下的太医们和文武百官，都被她淡然自若的气势所震撼。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忘记了……请她回来，只是为了让她劝和里头那对父子。 仿佛，她回来，就是为了主持大局！扭转乾坤！ “此次日疟的传播，绝大部分原因是蚊虫叮咬，所以灭蚊，迫在眉睫。 “由司天监和京兆府共同负责，杀灭蚊虫，改建京都排水系统。要把现在裸露在外的阴沟，全部变成暗渠，加盖石板……” 司天监和京兆府的官员立时拱手应是。 温锦将工作重心和要点都陈述一边，并且指派了各个工作的负责部门。 大殿前，萦绕在众臣子头顶的气氛，顿时变了。 之前，他们心中的疑窦，也顿时消失不见……根本不是什么天谴昏君！ 就是一次瘟疫，一次疟疾，一场自然对这世界的洗礼。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团结一致，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身为官员的本职！ 他们便可带领大梁，渡过难关！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臣子们却是士气大振！信心百倍！ 第833章 皇权之争 大臣们明确了各自的职责，也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见解。 他们就站在殿外，经历了一场，仿佛是由皇后娘娘主持的“朝会”。 “朝会”散朝之时，众人的身心，也仿佛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洗礼”。 也有人，为了奉承、拍马逢迎皇后娘娘的喜好，提出恢复女学建制。biqμgètν 恢复女性自由从业的社会地位。 温锦却没有被这“短暂的朝会地位”冲昏头脑。 “此事一定会做，但不急于一时。 “如今，我们朝廷内外所有的力量得往一处使——就是应对突然爆发的瘟疫。 “本宫有预感，此次瘟疫，可能还会反扑，而且，一定会在各地方爆发。 “所以，我们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妥善处理，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我们在京都积累成功的经验，也便于日后处理地方再爆发的瘟疫。” …… 退朝之后，还有些官员，恍恍惚惚，不敢置信。 “大人，您说，她不过是个女子，为何竟一点儿都不惧怕？ “太子和皇上，就在她背后的殿中大吵，她就跟听不见似的！ “而且，她对此瘟疫，好像一点儿都不畏惧……她的把握和底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这位官员的话，可谓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有人道，“她本就是‘神医’，所以善于应对这种情况吧？” “可她坐在上头，主持朝会，主持大局时，那种浑身发光的气势……非同一般呐！” “本来浮动慌乱的人心，愣是在她的指挥之下，安定下来，大家好像一下子就有方向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咳……” 忽然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这不就是‘帝王之气’，是领导力吗？ “就好像皇上在千军万马之前，仍稳如泰山，岿然不动，指挥若定的样子吗？” 众人闻言，暗暗吃了一惊…… 说皇后娘娘有“帝王之气”，这……这是大逆不道吧？ 这会儿的温锦，不知众臣如何议论她。 她分派任务之后，终于有功夫去听听那对父子究竟在争吵什么了。 宫人推开殿门，温锦迈步进殿。 殿中安静。 父子俩都面红耳赤。 萧昱辰在帝王的位子上坐着。 钰儿在底下站着，但他的表情神态，可谈不上恭敬。反而像是随时要把萧昱辰从那宝座上给拉下来似的。 温锦深知，人在情绪控制之下，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不在理智范围内。 也正因如此，至亲之间，才更容易说出伤害彼此的话。 她没开口。 反而是用意识唤出空间，将空间清新浓郁的灵气，笼罩在殿内。 宫人们都十分机灵地躲了出去。 殿中只有这一家三口。 当灵气笼罩着父子俩时……肉眼可见的，两人的脸色，都明显好转。 “怎么了？遇上什么问题了吗？”温锦这才温声开口。 “父皇要我将皇权上交，他说，他留下的乃是遗诏。如今他回来了，诏书自然作废。”钰儿对温锦道。ъitv 温锦问，“你是怎么想的？” 钰儿嘴唇紧紧抿着，“我不能将皇权还给他！他自大、自负、一意孤行，听不进旁人的劝谏……” 钰儿还没说完，萧昱辰就拍案而起。 “这是你身为臣子，对父皇说话的态度？！”萧昱辰怒斥。 钰儿冷笑，“圣人说，忠言逆耳，可您看他！” 温锦笑了笑，轻轻摸了摸钰儿的头，“圣人也说，劝谏亲人时，当‘怡吾色，柔吾声’钰儿记得吗？” 钰儿深吸了一口气，“是，母后。钰儿也有错……” 他说自己有错时，眼里含着泪，却死死咬住牙关，生生把泪憋了回去。 温锦摇摇头，“不是说你错，而是说，圣人这么劝诫我们，是想告诉我们，即便是好的建议，在人听来，也是难以接受的，就像身上有个毒瘤，要挖出来，总会伴随着剧痛。有些人能够忍受剧痛，有些人却需要好多麻药。” 钰儿眨了眨眼睛，“所以，好的语气，好的态度，就像麻药一样，让人接受起来，不是那么疼？” 萧昱辰嘴角抽搐，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温锦。 这是说他，是那种承受不了剧痛，必须用上“麻药”，才能接受意见的人？ 钰儿破涕为笑，“儿臣知道了，母后。” 他表情轻松了许多，“儿臣是觉得，父皇不论知道了什么……他的做法都太过激了。 “而且，他隐瞒我们，执意下令，让所有的女子退回十年前，甚至更久远之前的样子。 “这是对母后的伤害，也是对天下所有女子的伤害，更是对大梁的伤害……他如此昏聩的做法，不配……” 钰儿瞥了瞥萧昱辰的方向，闭上了嘴。 将“不配为一国之君”这话，给咽了下去。 萧昱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既生气，又有些委屈。 温锦点点头，“他的做法看起来是欠妥当了。那他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是要继续一意孤行？还是要挽回曾经的错？” 钰儿怔了怔，“呃，他说，之前是他决策失误。他要回来，挽回这一切。他要与母后，与大梁共度难关，也要让女子继续读书，允许她们走出家门谋生。” 原来萧昱辰已经跟钰儿解释清楚了。 那么钰儿如此强烈的反应，恐怕是已经失去对他的信任。 人性格的形成，早在有记忆以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而钰儿直至六岁，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他的童年，对父亲，对父爱，是缺失的。 所以，他现在对萧昱辰难以建立信任，也可以理解。 温锦正欲好好宽慰这父子俩。 却忽闻蔡相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启禀圣上，女官们联名上书，愿以死谏言……” 殿中三人，闻言都侧脸向殿门口看去。 萧昱辰道，“蔡相进殿说话。” 宫人打开殿门。 蔡相看了看一家三口，想迈脚又犹豫片刻。 他又看向了萧钰。 萧钰也道，“蔡相请进殿回话。” 蔡相这才踏踏实实进了殿。 他撩袍跪下，手中举着折子，“女官们联名上书，恳求由皇后娘娘主持大局，对抗此次瘟疫。” 蔡相说完，看了温锦一眼，又道。 “另外，郡主姜芊，同郭将军率二十万大军离开齐地，赶赴京都。 “他们所举，乃是……皇后娘娘大旗。” 殿中霎时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温锦身上。 第834章 我可没有谋反之心 女官们联名上书。 姜芊与郭将军举皇后的旗，奔赴京都。 这是什么意思？ 是温锦要夺权的意思啊。 虽然，不是她主动夺权，但这也说明，她若要夺权，已经有相当的实力。 刚才还在为皇权争执的父子俩，神色恍惚地看着温锦。 他俩在那儿争……原来人家皇后娘娘，才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 温锦干笑了两声，“我外祖家本就是杏林之家，对抗此次瘟疫，我义不容辞。 “至于别的……如今非常时期，就不为权、为名为利，在这争了吧？ “于私，我们是一家人。是夫妻，是母子。于公，我们都是大梁的主心骨。 “倘若我们一家人，都不能把心劲儿往一处使，整个大梁，泱泱大国，岂不更乱了套了？” 蔡相不由地深深点头。 他进殿之前，还以为，皇后娘娘听闻这消息，一定会得意忘形，骄傲自负。 没想到，她笑容谦逊，字字箴言。 “正好蔡相也在，我现在就说一下对于治疗瘟疫的一些举措，还需朝廷及民众上下配合。 “改善排污的水渠，消杀蚊虫，对民众宣传防治蚊虫叮咬的举措。 “另外，纠正民间传言，有病就要治病，已经身患疟疾，还只靠求神拜佛，不肯吃药，极大的阻碍了瘟疫的控制……” 温锦把她的想法，以及她在现代社会，所学习到的，对付瘟疫的具体手段措施，都详细的讲明。 屋里这老中少三个男人，听得一阵阵惊喜。 蔡相看着温锦的目光，也不由的从欣赏，变成了深深的钦佩。 她这些见地，她说话时的底气，叫人觉得她沉稳又自信。 真正有底气的人，并不会在说话时，践踏别人的尊严，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她既能阐明真知灼见，又叫人觉得，落落大方间，有为天地立心的凌云志气，以及永远谦逊的姿态。 “臣明白，定不辱命！”蔡相负责对民众“科普”。 破除迷信，安抚民心，宣传治疗手段，以及挽回朝廷公信力这块儿。biqμgètν 虽然在这个时代，平头百姓，地位低下，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永远是一个国家的基石。 蔡相告退之后。 温锦冲父子俩笑了笑，“我去给表姐写信，她定是误会了。我可没有谋反之心，姜芊也没有谋反之意。” 温锦逃也似的，离开大殿。 她出去以后，心跳还噗通噗通的…… 她根本就没有谋反的想法儿！ 这要是换个小气的皇帝父子俩，不管是老子，还是儿子……恐怕都想弄死她吧？ 唔，恐怕不止皇帝。 就连那些老派的臣子，都想弄死她。 她得赶紧跟姜芊联系，问问大表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回援京都救回援！举她的大旗算怎么回事儿？ 逼她造她儿子的反吗？ 温锦前脚刚回到仁和宫，后脚一只硕大的信鹰就到了。 威风的信鹰冲她长鸣一声。 “这是姜芊的鹰！”温锦一眼认出这鹰来。 果然，人经不住惦记。 她连忙上前，解下鹰脚脖子上的信来。 姜芊在信上解释了，他们为何要举皇后大旗。 “实乃无奈之举。人在尝试过自由、自主的地位，再重新被关进笼子里……是会被逼疯的。 “在民间，皇上那关闭女学，排挤女子的诏令，反弹很厉害。 “我们举圣上大旗，回京之途，举步维艰。军中女军医建议，换上皇后娘娘的旗帜尝试…… “意外发现，娘娘竟比我们预想中更得民心。我们在暗中，更是受到许多关怀帮助。 “大军颇受鼓舞，军心振奋……虽然，我们也觉得此举未必妥当，或许会给娘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形势如此……姜芊自知有罪，倘若皇上责怪，姜芊愿一力承担所有责罚。 “此事并非娘娘授意，也与娘娘无关，盼娘娘一切都好。姜芊敬上。” 温锦心中大受震撼。 女子的能力和灵性，被压抑、桎梏、贬低了许多许多年。 但渴望自主、自由的灵性，一直在女性内心深处，从未泯灭。 她温锦从千年之后的另一个时空，所带来的，不过是星星之火。 乃是她们心中本就有能量的广袤之原，才能够被她这星星之火点燃。 萧昱辰说，《天启》上书，她改变了这个时代的进程。 所以“天道”要通过各种灾难，包括瘟疫、地震、饥荒、战争……来修复时代的进程。 倘若不能修复，就要毁灭这个时空，这里的文明…… 她最初听闻时，也有紧张和惶恐……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为这个时代，带来了灾难。 她是否一直，自以为是的做了错误的事情？ 可姜芊的信，以及各地民众的反应。 让她彻底释然——任何人追求权利和自由，都没有错。这一切的努力和尝试，都值得。 温锦看完信，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轻轻扬起。ъitv 哪怕前路的挑战，还有很多。 哪怕未知的危险会接踵而至。 但她已无须怀疑，只需要坚定的走下去！ 温锦提笔给姜芊回信，“不必急于赶回京都，可就地驻兵…… “京都政治大局稍显稳定，但有瘟疫肆虐……军中当提前防范。 “尽可能保持卫生，消杀蚊虫，预防蚊虫叮咬……准备治疟疾药材。” 温锦给姜芊写好了回信，并用蜡封好。 她喂给信鹰一枚灵丹，才把信鹰放飞。 温锦原本以有些疲惫，但姜芊的信，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人在强大信念的支撑下，是感觉不到疲惫的。 温锦现在就是如此。 宫人都在悄悄议论说，“还是皇后娘娘厉害！娘娘回来，稍微一劝，皇上父子俩立马就不吵架了！” 萧昱辰和钰儿非但不吵架了，反而在些许内疚和惭愧中，更加体谅彼此。 “母后所彰显的风度和勇气，叫儿臣深感惭愧。” 钰儿拱手说道，“儿臣自认为，尚难当一国之君之位，儿臣愿意退位。” 萧昱辰脸上发热，他摆摆手。 “不急，你母后不也说了么？倘若这种时候，我们作为大梁的主心骨，竟把精力都耗费在争名夺利，争夺皇权之上…… “那大梁的百姓，以及朝廷忠臣的效忠……都是错付了。” 萧昱辰走下来，拍了拍钰儿的肩。 “走吧，我父子俩再闹翻，恐怕是你母后，最不愿意看到，最心痛的了。 “去看看咱们能做什么……我们一家，齐心协力，共同御敌！” 不管这敌，是灾害、是瘟疫、是所谓的“天道”。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835章 是想把我们都活埋在这儿！ 萧昱辰和钰儿来到仁和宫的时候，温锦早就出宫去了。 她又来到新增设的“住院部”。 她先询问了有经验的老大夫们，观察所得的结果。 又到每一个病房，听取年轻大夫的意见。 “恶寒，或是高热，都消退很快，病程缩短，病人的痛苦明显降到最轻。 “此药，见效奇快。并且大量补充饮水，也有明显缓解症状的作用。 “只是如今时间还短，不知道这‘日疟’隔日发病的情况，还会不会出现。 “如果病程出现反复，可能会影响民众的信心……毕竟，现在有很大一部分人，不肯用药，只愿意求神拜佛。” 温锦听取了这些意见，认真思量。 “药物能很快的减轻病痛，这是现阶段最重要的。民众的信心，可以在治疗病痛的过程中，逐步建立。 “我们说什么，人未必信，但痛苦在自己身上，吃了药，能明显减轻痛苦。 “事实一旦摆上，愿意吃药的人就会多起来。” 温锦颇有信心，她笃定微笑的样子，也鼓励了这里记录观察的众大夫们。 温锦又去检查了这里的饮用水质。 逢春他们效率很高，院子里的排水沟，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改造。 将明渠，变成了暗渠。 排水沟上头嗡嗡乱飞的蚊子，一下子少了一半。 温锦更是惊喜的发现，在她投了颗灵珠的水井上空，已经没有嗡嗡乱飞的蚊子了。 “说明，灵珠可以净化水质！” 温锦眼底一亮。 灵珠超出预期的效果，让温锦顿时更增添了信心。 温锦命人找来了韩献和周凌风。 “灵珠可以净化水质，经过这里的大夫们观察，可以确定，大量饮用干净的水，对缓解病痛颇有作用。” 温锦道，“所以，我想托付二位……” 温锦拿出两只拳头大的瓶子。 周凌风和韩献对视一眼，都目光灼灼盯着她手里的瓶子。 “不会是一瓶子灵珠吧？”韩献颤声问道。 他们每次得到一颗灵珠，都跟遇到宝一样。 一颗灵珠，他们需要专注打坐，运化许久，才能完全运化灵珠的能量，大幅的提升自己的精气神儿，以及修为。 如今，温锦竟然拿出满满两瓶子的灵珠——并且是大瓶，不是拇指般的小瓶子！ “这一瓶子灵珠，对于任何一个修行之人来说，都是至宝！”韩献道。 周凌风却摇了摇头，“狭隘了，就算不是修行之人，这一瓶子灵珠也是至宝！” 他立刻掐诀，感知周围是否有偷听偷看之人。 确定周围没有泄露的风险之后，两人抬眼，目光复杂地看着温锦。 两人似乎既感动于她的信任，也震惊于她所展现的“实力”。 毕竟，能拿出这么多灵珠，实在是大手笔！天大的手笔！ 韩献半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们私吞了这些灵珠？” 温锦笑了笑，“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师兄和周道长的为人，我信得过。 “再者说，修行在于个人。人若做了违背良知的事情，任凭他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自己。 “那么这件事，终将成为他个人修行路上的一大障碍。” 韩献惊讶，且惊喜地看着温锦。 “谁说你不懂道法？看，我师妹就是天才！这悟性！” 温锦忍俊不禁，“如今邪气笼罩之下，许多道法使用不了，还要多多辛苦二位。” 韩献和周凌风拱手。 “士为知己者死，能得皇后娘娘如此信任，辛苦算什么？ “可况，这是为京都百姓做事，为民立心，为天地立心，于修行，大有裨益！” 两人接过那拳头大的瓶子。 瓶子里满当当的灵珠。 两人揭开盖子时，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让他们止不住浑身轻颤。 周凌风赶紧将盖子又封了起来，“这还真是修行……先修自己的‘欲望’。” 韩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修好了这个欲望，提升大着呢！” 两人相视一笑，对温锦拱了拱手，分头去行动。 他们要将这些灵珠，分别投放在京都的水井之中，以改善水质。 温锦总结了“住院医生”的医案，增减了小柴胡汤的药量。在济仁堂门口，皇家医学院门口，以及京都八个城门门口，都设了施药的摊子。 每个摊子上，配了几口大锅。 锅里熬煮着不同药量的“小柴胡汤”。 另一侧则设置义诊大夫桌案。 有驻京的军队派人守护，维持秩序。 坐诊的大夫判断病人的患病程度，若判断为日疟，则给病人一张字条。 让病人凭字条，去熬煮药的大锅那里领汤药。 一开始，京都的百姓都在观望。 毕竟，传言说，是因为皇帝“昏聩”，才有天降瘟疫之灾。 也有传言说，正是因为女子不安于家室，出门抛头露面……又是读书，又是做官，又是经营…… 破坏了天地圆融之气，才有此瘟疫。 不管是哪种传言，似乎此等瘟疫，都并非人力、药物，能够治愈的。 “不能喝，当潜心认罪！求各路神仙搭救！” “喝了药，就冒犯了天谴之道，更好不了了！不但好不了，还死得更快呢！” 仿佛朝廷设立的，不是治病救人的摊子，而是要人命的毒药摊子。 温锦想象当中，人满为患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调集过来，维持秩序的兵力，闲得直打瞌睡。 就连改善京都排污水渠，便明渠为暗渠的工程，都招致了许多谩骂。 “朝廷闲得没事干了！正事不干一件！现在去挖沟！” “什么防治蚊虫……他们是挖沟准备埋人呢！把生病的人，都活埋进去！” “京都如今只准进，不准出，是想把我们都活埋在这儿！” “咱们得想办法，离开京都！不然就只剩死路一条！” 一些百姓，还真的相信了官兵挖沟，改善京都排污渠道是要埋人。 甚至有些穷凶极恶的家伙，趁夜，或是趁人少的时候，跑去堵填官兵白天辛苦挖出来的排水沟。 遇上官兵人少的时候，他们还会殴打官兵，将人埋进排水沟……biqμgètν 所幸，没闹出人命。 但瘟疫的控制和治疗，举步维艰。 直到当初被送进“住院部”，病得很重的那些人，康复归来。 局面才有了改观！ 第836章 新的挑战 住在宅子里的人，病情并没有反复。 他们由“留院观察”了天，确认完全康复，确认温锦提供的药材，的确快速、准确的治疗了他们的病症之后。 这第一批病人，顺利出院了。 那些说，他们是被“拉去活埋”“烧死在乱葬岗”的谣言，不攻自破。 那些容易被煽动，轻信谣言的民众，在自己病得受不了…… 或是眼看着自己家里的孩子，老人，被病痛折磨得痛苦呻吟时。 他们终于愿意相信外头那些施药的摊子。 各个药棚前，排队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得吃药！听说是济仁堂捐的药材，皇后娘娘亲自开的方子！” “在住院部，好多女大夫，认真负责得很！一边问，还一边拿纸笔记着，她们还经常讨论，如何调整药方，巩固药效！” “去吃药吧，老人、孩子可扛不住！这药能放心！” 吃药的人多起来，被药减轻病痛，被治愈的人多起来……相信的人也渐渐多了。 蔡相组织内阁和许多文臣，也想了不少宣传的法子。 诸如，编顺口溜，编歌谣，写打油诗，来宣传日疟大部分传播，是由蚊虫叮咬引起的。 做好防御，及时治疗，不要惊慌，自己吓自己等等。 也逐渐在民众中起到了扫盲和科普的作用。 人往往会被未知的事物吓坏，一旦对这事物有了更多的认识，且知道，它不是不可对抗的。 毕竟，街坊邻居，病得那么重，都有治好的实例在。 人们内心的恐惧逐渐缩减，又对朝廷、对大梁、对生活，燃起了希望。 萧昱辰调派了军队，不论白天晚上，都有军队负责巡逻、保护排水沟的改建工作。 他也加大了对排水沟改建的人员投入。 甚至，那些被治愈的病人，自愿、无偿地投入到排水沟的改建工作中去。 京都的排污系统，在短时间内，有了质地飞跃。 蚊虫明显少了很多。 人们也有了防蚊虫叮咬的意识。 睡在户外的人少了，用起蚊帐的人多了。 温锦甚至让她的成衣铺子加班加点的赶工，制作物美价廉的蚊帐，平价出售。 多管齐下，效果加倍。 施药棚子终于出现了人满为患的情形。 蔡相等人，赶紧宣传，“是药三分毒，有病吃药，没病别乱吃药！” “药不是饭，好了就别来领汤药了！让有病的人领！” 药棚坐诊的大夫也急缺。 温锦知道这事儿以后，立即召回皇家医学院以及济仁堂聘用过的女大夫们。 “先前，我们女子被排挤，被桎梏，被赶回家中。 “如今的挑战，更是我们冲破枷锁的机会！把握每一个机遇，让这个时代，看到我们女子的力量！” 温锦鼓励她们，开了一个简短的动员大会。 然后她就把这些女大夫们安排去了京都各个药棚。 并学习后世的经验，尽可能多增设药棚，减少百姓排队等待的时间。 “朝廷还敢用女大夫啊？” “不是说，这次的瘟疫，就是因为女子抛头露面，破坏了天地间的圆融之气？招来了天谴？” “你可闭嘴吧！还想不想让人家给你看病了？”ъitv “你再胡说八道，老娘向朝廷告发你！” 排队的大娘听不下去了，掐腰指着胡说八道那人，厉声道。 这人一看，哟呵，这一队里头好些“娘子军”，都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他立马灰溜溜地离开了正排着的队，赶紧换了个地方排队。 但这次，他学老实了，嘴上得有个把门儿的，不敢再胡咧咧了。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 萧昱辰，温锦，蔡相，韩献与周凌风，几人站在皇宫的城门楼上。 望着皎洁的月光，望着静谧，但远处还有挖沟渠声音的京都。 韩献道，“这阴云之上，仿若有一道裂缝，浓烈的阳光，照进了裂缝！阴云就快被驱散了！” 其他几人，都看着他。 周凌风提醒道，“韩太傅，那是月光。” 韩献无语，“比喻！打个比方嘛！” “是啊，”蔡相很捧场地点头，“压抑了这么久，压力这么大，终于能喘口气了！” “多亏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英明睿智……”蔡相道。 他们三人，朝问温锦和萧昱辰拱手躬身。 萧昱辰和温锦也连忙客气道，“真乃多亏诸位不辞辛劳，君臣一心……” 彩虹屁虽然客套，但有时候不说，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大家在“商业互吹”中，相视一笑。 压抑了这么久，终于，终于，能松口气了。 “那是什么？” 温锦指着远处，在皎洁的月光中，向京城飘来的一片黑云。 几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韩献和周凌风的表情瞬间严肃。 萧昱辰不知是眼神儿好，还是因为功夫提升的缘故。 他竟一口断定，“是蚊子！” 温锦：“？？？” 那么一大片云，就好像电视里的“蝗虫过境”，然而，他们面对的不是蝗虫，是蚊子大军？ 蝗虫的体格儿，可是蚊子的好多好多倍。 当蚊子聚集那么多，像蝗虫一样，扫荡京都…… 那他们曾经面对的压力，跟将要来临的挑战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用火攻！”韩献说着，闭眼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他猛地睁眼，向那团“黑云”看去。 静谧的夜空中，立刻出现一团火光。 那一大团黑云，发出“哔哔啵啵”地燃烧声。 萧昱辰也凝神看着黑云，不知从哪儿拿出那方司南。 司南上的黄铜勺子飞快旋转。 因火攻散开的蚊子，似乎被什么力量给“禁锢”住，迫使它们不能分散太远。 但它们相互之间的距离，再用火攻，已经没有刚才的效力。 蚊子离得还远，“远程攻击”，使用道符似乎颇受限制。 周凌风也并未使用道符，多次的灵丹运化，他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 他也用掐诀和心法，用远程的道法，使得天空中的蚊子军营，噼噼啪啪地被烧死。 但蚊子太多了。 前仆后继，烧死一批，还有一批…… 而且，它们越来越分散，散开进入京城。 “当——”的一声。 萧昱辰手中那司南的勺子，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卡住不动了！ “嗡”地一声，蚊子涌入京城，朝四面八方散开。 皇城城门楼上的五人，僵在那儿，从头到脚，都觉得冰凉。 第837章 更强大，更坚韧 “灭蚊的药水，效果不错，明日朕加派人手，全城喷洒。”萧昱辰沉声说道。 温锦点点头，目光灼灼看着蔡相。 蔡相不等她开口，立马拱手道，“臣明白！如今，蚊子反扑，民情、民间舆论很有可能也跟着反扑！ “臣明早……不，今晚！臣就组织人手，商量对策，稳定民心！” 萧昱辰和温锦都点点头。 蔡相立即告退，先下了城楼。 韩献和周凌风也拱手道，“贫道，韩某去检查京都各处的饮用水质。寻找灭蚊的方法。” 温锦点点头，“另外，也看看药铺，医馆和各处施药的棚子，看有什么问题和需要，及时联系。” 两人拱手退下城门楼。 城门楼上，只剩下萧昱辰和温锦两人。 呼呼的夜风，吹过两人的面颊耳畔。 “你怕吗？”萧昱辰轻声问道。 温锦笑了，“我们一起回来，我就没想过要怕。” “我曾经怕过，”萧昱辰目光灼灼，专注地凝视着她，坦诚道，“我怕自己保护不了你，我怕你受到伤害，我怕会有天谴落在你身上……我宁可这一切，都冲着我来。我怕，你明明心系苍生，最后却落得‘妖后’的不公下场。” 温锦抬眸看着她。 皎洁的月光，在她眼眸里，投出明亮的光影。 “那现在呢，不怕了？” 萧昱辰也笑了，他摇摇头，“不怕了。我发现，是我担忧太过，信心不足。 “你，以及这天下的女子们，都被低估了！你们，远比我所了解的，更强大，更坚韧。ъitv “这一切的磋磨，不能打败你们。你们需要的不是过度的保护，而是更坚定的信心和支持！” 温锦心头温热，眼底也有热流涌出。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着萧昱辰的脖子。 “这是今年，我听你说的，最美的情话。” 萧昱辰胸腔轻轻颤动，发出闷闷笑声，“怎么，其他的情话，都不美？” “都说了，这句最美！”温锦嗔道。 “哼，每句都美。”萧昱辰说。 虽然会有阴云笼罩，虽然困难重重，但黑暗之中的信念与温情，就像可以燎原的星光，永远璀璨，永远充满希望。 两人也下了城门楼。 萧昱辰去协调调派军队。 温锦连夜制作成药。 他们要为接下来瘟疫、甚至舆情的反扑，做好充分的准备。 昨夜晴好，第二天竟阴云密布。 乌云压得很低，京城仿佛一个大蒸笼，闷热得很。 这种天气人本就容易心浮气躁，再加上，耳边的蚊子，似乎比前几天多了数倍。 “烦死了！打不完似的！”人群中发出阵阵的抱怨声。 各处药棚外排队的人，脸上都写着“焦灼、不耐烦”。 甚至几处，出现了冲突，撕打。还有辱骂女大夫的情况发生。 天太热了，一些大夫在高温高压下工作……忽然失去意识，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啊啊……大夫怎么了？不会，不会是死了吧……” 一些民众惊呼，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好在不管是大夫，还是值守的兵吏，都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应变经验。 虽有小的动乱，却并没有酿成大祸。 但不管是京都的百姓，还是官员们，都知道…… 这越来越多的蚊子，几乎要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娘娘，灭蚊的药水，似乎没有效力了。以前喷洒上去，蚊子很快就死了。 “现在药水喷上去，蚊子还嗡嗡乱飞……还挑衅似的，趴在药水上。” 负责灭蚊的官员上报道。 温锦微微点头，“我想到蚊子可能产生抗药性……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还有，因为形势不容乐观，百姓们又开始动摇起来。 “说这场瘟疫，是天谴，遣……”官员偷偷瞄她一眼，却不敢说后半截话。 温锦表情平淡，“都说什么了？没关系，人嘛，也得产生‘抗药性’，恶毒的攻击，就像有毒的药。 “蚊子都能进化，人怎么能不成长呢？” 官员松了口气，也有些佩服的神态。 她小声道，“说天谴，是遣昏君色令智昏，横行无道，遣妖后牝鸡司晨，霍乱朝纲。” 温锦闻言，捂着心口，哭笑不得，“唉……还是挺扎心的。” 官员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日久见人心，大家是被这瘟疫搅和怕了。” 温锦眯了眯眼睛，“蚊虫都升级换代了，灭蚊的药水不能不升级呀。太子在忙什么呢？” 温锦寻到东宫。 只见钰儿弄了一个大而透明的琉璃缸。 那缸里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 温锦走近了一看，嚯，一缸的蚊子。 她闭了闭眼，“你是专业的医生，得有专业的态度。”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她才又睁开眼睛。 “干嘛呢，这是？” 钰儿抬起头，像是才发现她，“儿臣见过母后。这是儿臣让人活捉回来的蚊子。 “儿臣自幼喜欢研究毒草毒虫，此次瘟疫，影响巨大。儿臣琢磨着，能不能以毒攻毒？ “用传染‘疟疾’的蚊虫的弱点，来攻击它。人这么大，怎么能败给这么小，一巴掌就能拍死十个的蚊子呢？”bigétν 温锦甚感欣慰，她也是刚想到这点儿。 没想到钰儿早就在做了。 “钰儿做的这件事，很重要！咱们先前用的灭蚊虫的药水，对如今新一轮的蚊子，效果不大。 “蚊子产生了抗药性，得有新的治住蚊虫的办法。” 温锦目光坚定地看着钰儿，“你需要人，需要钱，只管开口。父皇母后，都会鼎力支持你。” 钰儿闻言，展颜一笑，“多谢母后，儿臣还真需要擅长药剂的大夫来帮忙。” 温锦道，“太医院，皇家医学院，还有济仁堂的草药师、大夫，任你征调。” “多谢母后！”钰儿拱手。 温锦抬手扶起儿子，耳边却突然传来娇憨又嘹亮的女童声。 “阿娘！是不是可以听见了？是玥玥呀！阿娘，你能听见了吗？玥玥学会啦！玥玥进步啦！” 冷不丁的听见久违的声音，温锦浑身一僵，眼眶一热。 她嘴角禁不住轻轻勾起，玥儿，她的玥儿！ 她小小年纪，竟冲破了层层阻碍，发挥传音术的效力，将她欢呼雀跃的声音，送到了阴霾密布的京城。 她那嘹亮充满活力的声音，就像一束耀眼的阳光，驱散人心头的阴霾，带来了鲜活的生机与力量。 第838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温锦不由的嘴角上扬，“玥儿好棒，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温声问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根本无法传递到玥儿耳畔。ъitv 更何况，她连传音符都没用。 但母女连心，玥儿仿佛知道，母亲一定会夸赞她，一定会惊喜，一定会跟她一起高兴。 所以，小姑娘的声音仍旧雀跃，“等玥儿学会更多的道符，道法，就可以回去帮助阿娘和哥哥啦！” 温锦心中激荡着欣喜和感动。 “谢谢你，玥儿。” 世人总歌颂母爱，但温锦却常常感到，孩子对母亲的爱更加纯粹，无条件。 虽然没能和女儿对话。 但能在如今的条件之下，听到女儿的声音，温锦已经深感安慰。 女儿声音里的欢喜雀跃，也让她更加放心。 女儿在道观里，看来是过得不错。 人心里头轻松了，思维似乎也更能活跃起来。 温锦觉得，似乎有一个点子，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是太快了，快得她没能抓住。 温锦回头，看见钰儿那一大缸的蚊子时……刚才闪现的念头，又重新出现。 “瘟疫是会相互传染的……但快乐也能相互感染。 “玥儿的欣喜快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传递给我…… “好于坏，善于恶，其实都是能量。能量可以相互抵消、转化…… “所以，如果改变蚊子——让不传播疾病的蚊子，去影响现有的蚊虫，形势不就改观了吗？” 温锦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嘀嘀咕咕。 钰儿狐疑地看着她，“母后在跟谁说话？” 温锦眼睛一亮，“钰儿，我听说过一种蟑螂药，一只吃了，回到窝里，就能毒死一窝的蟑螂。甚至它们的近邻…… “这个原理，能不能应用在蚊子身上？” 钰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温锦，看了好一阵子。 温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是有点儿异想天开了，而且，她这想法，涉及了后世的实验、甚至基因工程领域。 现在的技术，以及理论基础，根本无法实现她的“异想天开”。 “可以一试！”钰儿拔腿就往外走。 “去哪儿？”温锦问他。 钰儿道，“去寝殿，拿金蚕！” 温锦怔了怔……对了，钰儿的金蚕，对各种毒都有极其敏锐的觉察和判断。 或许，它对“病毒”也有判断力？ 温锦克制住自己的“生理不适”，盯着那一缸的蚊子。 她一面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这法子，在后世科学技术那么发达的时候，也没有听说。 更可况，这里可是古代。 但另一面，她想到玥儿那自信，快乐的笑声，那充满活力和激情的话语。 她又觉得，自己当保持最初的热情和信心。 毕竟，她有现代科学技术，也做不到的“灵泉空间”呀！ 谁说一定就会失败呢？ 再者，就算失败了，又能怎样呢？ 能承受得起多大的失败，才能承受多大的成功与成就！ 温锦在自我鼓励、自我支持中，又重获信心。 她叫人又弄来一只琉璃方缸，上头有盖子密封。 用像管子一样的布“管子”，连通两只琉璃缸。 撤去盖子，使得一部分蚊子从原本的缸里，移动到新的缸里。 而温锦把一颗灵珠放在了那新的缸里。 灵泉空间，有着非同一般的治愈、净化能力。 那么传播疾病的蚊子，是否能被它净化呢？ 净化后的蚊子，又是否会再次成为传播链上的一环呢？ 一个个问题，在温锦的脑海里盘旋，甚至侵蚀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温锦索性把脑子里冒出来的，乱糟糟的问题，用纸笔一一记录下来。 书写，真是理清思路的好手段。 很快，她的脑子安静下来，思路也愈发清晰。 待钰儿拿回他的宝贝金蚕。biqμgètν 温锦已经完全克服了“密集恐惧症”，她正在专注的观察两个缸里的蚊子。 在有灵珠的那只缸里，灵珠上落满了蚊子，那些蚊子的颜色渐渐变浅，有些变成了深灰，有些甚至变成了浅灰。 钰儿也凑近过来看，“咦，蚊子怎么变了？” 那些变成很浅灰色的蚊子，振翅飞起，离开灵珠。 便有更多的蚊子落上去。 “它会影响其他蚊子，阿娘您看！”钰儿惊呼一声。 温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只浅灰色蚊子和同伴，相缠相绕地飞，很快，另一只蚊子的颜色也开始变浅。 “可行……” 温锦嘀咕一声，“金蚕能试出能携带病菌，和未曾携带病菌的蚊子吗？” 钰儿打开他养金蚕的紫砂盅。 他把那紫砂盅靠近没有灵珠的琉璃缸。 金蚕立刻抬起脑袋，好奇地左顾右盼。 它身上的像眼睛一般的花纹，颜色变得异常鲜亮。 “是橙色，有毒。”钰儿道。 “试试这边。”温锦指了指另一只方缸。 钰儿赶紧把紫砂盅挪过去。 金蚕仍旧好奇的摇晃着脑袋，但它身上的花纹，却变成了很浅的颜色，饱和度极低。 钰儿愕然瞪大眼睛，看着温锦。 “无毒……阿娘如何做到的？” “解开两个缸中间的布管，打开通路，试试这些灰蚊子的影响力。”温锦心跳很急。 她很激动，但她也清楚，如今的局面还不算成功。 实验还得继续…… 无毒的灰蚊子飞进原本的琉璃缸中。 大约有一刻钟，缸里出现了两种情况…… 一种是有毒的蚊子，颜色也逐渐变浅，还有一种，是未变浅的蚊子，快速的死亡。 温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原来灵珠不禁能净化饮用水源，它甚至能直接对抗这次的瘟疫。 它能切断传播链上的一环。 可是，她该如何投放灵珠，以便在整个京都，达到琉璃缸里实验的效果呢？ 或者说……她可以用意识，将空间覆盖在京都上空，以净化如今的京都“环境”吗？ “我们如果知道‘蚊子窝’在哪儿就好了，直接找到它们的老巢！” 钰儿惊叹地看着缸里的情形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影响整个京都的‘蚊子大军’了！” 温锦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阿娘知道什么了？”钰儿不解道。 温锦却立刻换上常服出宫。 她找到韩献和周凌风，询问他们京都环境最潮湿，且脏乱差的地方，是哪里？ 第839章 他们打得第一个胜仗！ “黑水潭，乱葬岗，还有城郊棚户区。”韩献说道。 “还请师兄带我去。”温锦果断说道。 韩献看她神态在平静之下，似乎压抑着某种亢奋。 他不由问道，“娘娘想到办法了？” “还不确定，只能说……试试看！” 韩献也不啰嗦，他把自己投放灵珠的地图交给周凌风，“辛苦周道长。” 周凌风瞥他一眼，接过灵珠和地图，“啰嗦。” 韩献带着温锦，先去了环境最为恶劣的黑水潭。ъitv 两人一到这儿，嗡嗡地声音，几乎令人窒息。 水面上趴着黑压压一层蚊虫，让人立刻涌起一阵阵生理不适。 温锦屏住呼吸，投下两颗灵珠在潭水之中。 “娘娘，您……”韩献瞪大眼睛，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灵珠啊喂！ 不是花生米、石头子儿！ 韩献满脸心疼加肉疼的表情…… 他跟周凌风，得到一颗灵珠，运化一颗灵珠，比过年高兴多了！ 可温锦竟然把那么宝贝的灵珠，扔进这么脏的黑水潭中！ 浪费灵珠不说，它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两颗花生米大小的灵珠，这么大的黑水潭，黑压压跟棉被一样厚的蚊虫……不过是杯水车薪的浪费啊！ 韩献还没肉疼完…… 就看见温锦闭目凝神。 她周围像是出现了一层结界…… 他虽肉眼看不到，但却觉得，她整个人似乎散发出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韩献愣了片刻之后，立刻紧张起来。 “娘娘！你在耗费自己的能量？！这种耗费方法，对你自身的消耗太大了！ “你快停下！咱们用灭蚊虫的药！把这黑水潭里全洒上药！ “现在的药不够毒，咱们可以加大剂量！加大毒性！你快停下！” 韩献急声喊道。 温锦闭目凝神。 韩献的叫喊声，一开始打断了她。 她在非专注的情况下，意识对空间的控制力有限。 但在专注的情况下，控制力成几何倍数的上升。 温锦微微一笑……她是来自后世的人。她可太清楚滥用杀虫剂、滥用药物，对环境，对大自然的破坏了。 人类一切不计后果的行径，最终，恶果都会回归到人类自己的身上。 倘若，这个世界的灾难，是因为她的“蝴蝶效应”引起。bigétν 那么，她为制止灾难的蔓延，所做的一切尝试、努力，都是她最想做的，也是心甘情愿做的。 这念头过后，温锦便听不到其他声音，完全专注在和空间能量的融汇贯通之下。 “这……神了！” 韩献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惊呼。 黑水潭的水变清了，水面上的蚊虫颜色竟变浅了。 它们嗡嗡的声音，似乎都小了…… 它们成群地飞离此处。 扑面而来的空气也变得清新，呼吸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这不是黑水潭呀，这是清水潭！”韩献搓着手道，“娘娘！师妹，行了行了！别耗费自己了！可以了！” 温锦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成了！” 她长吁一口气，“下个地方是哪儿？” 韩献抿着嘴，看她半晌，“还吃得消吗？” 温锦微微一笑，“师兄，咱们可是一起经历过‘海难’的人，那么大的风浪都过来了，还能怕蚊虫？” 韩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轻笑，“一家子都带着股‘轴’劲儿！” 韩献虽这么说，但他总是不遗余力地支持着温锦。 一整天下来。 他把自己想到的，掐算到的所有滋生聚集蚊子最多的地方，都带温锦去了个遍。 温锦回宫的时候，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体力不支。 萧昱辰也刚处理完调集军队，以维持京都治安的事务。 因为，军队也有疟疾横行。 军队的调剂，多支军队的配合，费力又容易激发矛盾。 萧昱辰正待去问温锦这边进展如何时。 就见韩献送她回来，她满脸疲色，向来走路带风的她，脚步都虚浮了。 萧昱辰立刻飞身上前。 “锦儿！” 温锦抬眼见是他，不由一笑，“皇上，借我靠一下。” 萧昱辰伸手拥住她，她顺势倒进他怀里。 韩献已经拱手告退，退出好几步了。 萧昱辰本想询问，但见温锦疲惫成这样，他也不再多言。 他弯腰打横抱起温锦，阔步朝仁和宫而去。 …… 温锦也不晓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她是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 她原以为，是喜鹊在枝头叫。 但意识渐渐回笼，她才听清，不是喜鹊，是她殿中宫女们。 里头还有逢春的声音。 “逢春，进来。”温锦扬声唤道。 听着宫女们说话中那雀跃的声调……瘟疫大为好转了？ 逢春快步进殿，满脸喜色，“娘娘！您醒了？皇上和太子都说，不叫打扰您，让您好好休息。” 温锦点点头，“我睡够了……外面怎么了？什么喜事，叫大家这么开心？” 逢春眼睛里都带了笑意，更有些许泪光地看着她。 “娘娘累倒了，可是京都，却被娘娘救了！” 逢春吸吸鼻子，绷不住嘴角上翘地说，“有人说，是太子殿下找出了遏制蚊虫传播瘟疫的法子。 “可是太子殿下和韩太傅都说，是娘娘想出了办法，拼尽了全力，才找到方法，并且应用在如今的京都！ “现在，蚊虫都没有了！以前非要等到了深秋，才不见蚊虫乱飞。 “可如今，三天过去，蚊虫就像是自己藏匿起来了，就连棚户区那边，都不需要继续消杀蚊虫了！”ъitv 温锦点点头，长松一口气……看来，她又睡了三天。 再这么一累就蒙头大睡，她都要成“睡美人”了。 “不止如此！”逢春似乎嫌温锦的高兴程度不够，她跪坐在脚踏上，眉飞色舞道，“已经患病的人，病程忽然缩短了。只要他们认真服药，少有病情反复的情况发生。” 温锦微微点头。 这是必然的，京都有“恶水”的地方，几乎都被空间给净化了一遍。 大自然的循环，是很奇妙的。 裸露在地面上的水，也会通过循环，影响地下水。 更可况，很多百姓喝的就是地表水。 水质好了，且水里本就有治愈、净化的功效在，怎么能好的不快呢？ “皇上和太子殿下，与众臣商议，打算再观察三天，就开放京都。”逢春说道。 温锦点点头，“知道了……” 她虽脸上没有表现兴奋。但如何能不高兴呢。 这是萧昱辰得到《天启》之后，他们打得第一个胜仗！ 不管胜利的姿势，够不够漂亮，但结果总归不赖！ 温锦更衣洗漱，正待用饭，殿外传来萧昱辰父子的声音。 第840章 犹如割地撤兵？ 萧昱辰父子俩刚下了早朝，并同内阁开了个小会。 两人的表情透着轻快。 见到温锦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父子俩不由地更高兴。 萧昱辰上前握住温锦的手，“睡饱了吗？可歇息好了？” 钰儿上前拱手躬身，“此次瘟疫，初战告捷，母后居功甚伟，儿臣替父皇，替百官，替京都百姓感谢母后！” 萧昱辰脸上一窘，“朕自己不会谢吗？还用你替朕？” 钰儿嘻嘻一笑，“儿臣是怕父皇心里有想法，但不好意思开口。” 被儿子说中心声，萧昱辰脸上更窘，“朕与你母后夫妻一体，有什么羞于启齿的？不过是你在这儿……” “父皇是儿臣的表率，在儿臣面前，父皇更不用羞于启齿了！”钰儿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萧昱辰不知不觉，竟被儿子给“架”了起来。 呵，这话赶话，他不郑重其事的道谢，倒还下不来台了？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握住温锦的手道，“朕，多谢皇后……不计前嫌，在此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与朕、与京都、与大梁共度难关，力挽狂澜，功勋卓著！” 温锦看着父子俩较劲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们是在跟我拽词儿吗？”温锦笑道，“本宫可是实用主义者，光口头称赞不够。” 钰儿连连点头，目光中灼灼看着他爹。 萧昱辰笑道，“皇后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温锦道，“臣妾想要皇上下令，恢复女学，鼓励女子独立自强，反对歧视女性。” 温锦说完，殿中一静。 萧昱辰紧抿着嘴，表情有些许为难。 温锦皱起眉头，“这不是我们的共识吗？皇上在青城山的时候，就答应过我的呀？” 他这表情什么意思？要反悔不成？ 萧昱辰轻叹一声，“朕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只是……蚊虫之患，才除灭。京都情况刚刚稳定…… “如今局面，才平复下来。立即就下与先前截然相反的政令……只怕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更是显得，朝廷政令如儿戏，君令如儿戏。” 钰儿皱起眉头，似乎对他爹的说法不满意。 温锦垂了垂眼眸，“皇上是担心《天启》上的灾祸预言吗？” 萧昱辰微微点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温锦微笑说，“在此次对抗瘟疫之中，女大夫，女官员，甚至平民百姓当中的女‘志愿者’，所起到的作用，想必皇上也看见了。医学院赶走的女大夫，接到召回令，没有一个推诿不肯来的。 “她们不计生死安危的付出，难道不应该被看见，被承认，被大加赞誉吗？ “此时，推翻先前排挤她们、否认她们也是‘顶天立地独立个人’的论断，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钰儿眼睛一亮，他有些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萧昱辰抿唇不语，眉头越蹙越紧。 温锦再接再厉道，“倘若此时，不更改先前的政令，岂不让广大女子都寒心？”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温锦，“锦儿，你说的，朕都明白。但是《天启》上的警告，还犹在耳畔。如此激进，只怕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 钰儿歪着头，看看他母后，看看他父皇…… 他又觉得，两个人似乎都有道理。 母后，是为了这天下。父皇的考虑，也是为了这天下。 温锦沉默片刻，笑了一声，“如果《天启》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错误呢？ “如果《天启》的书写者，他本身就是一个男权至上，根本不考虑女性生存空间的男作者呢？ “那我们岂不是要被他的偏见，带入深渊？在朝廷下令，召回女大夫，使用女官时，我们就已经朝《天启》宣战了。 “皇上领兵之时，会在现在，主动言和，割地撤兵吗？” 萧昱辰浑身一震。 温锦最后这个比方，让他年少便在军中建功立业的他，大受震撼。 让他在初战告捷时，割地撤兵？那不如杀了他。 但《天启》上书，“时空秩序破坏，以灾难为起头……最终要毁灭这个时空。” 从大局来看，似乎暂时的“割地撤兵”，是更明智的做法。 萧昱辰还未最终表态时，忽然有温锦的女官快步而来。 女官交给殿外的逢春一本册子，神色紧张。 逢春也微微变了脸色。 以温锦对自己手下女官的了解……这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难道是京都的瘟疫，又有变故了？ 温锦心中一沉，“逢春，进来回话。” 逢春躬身入殿，手持那本册子，“启禀皇上，娘娘，太子殿下……各地飞鹰传书，如今从齐地来京的军营，以及九个郡县，出现了相似于京都的瘟疫。” 殿中霎时一静。 逢春将册子奉给温锦。 温锦掀开一看，是女官整理好的各地的飞鹰传书，卷起的字条，都已经摊平，贴在册子上。 温锦翻看一遍之后，递给萧昱辰。 而后又递到了钰儿的手中。 “皇上还觉得，只要不承认女子的社会地位，不让她们走出家门……就可以避免灾祸吗？”温锦问道。 萧昱辰脸色难看。 钰儿却上前一步，“启禀父皇母后，京都在治疗此次瘟疫当中，积累了很多经验。 “各地方的官员，或许经验不足。儿臣愿亲率京都官员，奔赴瘟疫郡县，协同指导当地官员，共同应对危机。” 各持己见的温锦和萧昱辰，没想到他们的儿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愿意亲自带人，去最危险的地方。 温锦皱了皱眉，“钰儿，你年纪尚小。” “是啊，此事，朕会从京官儿中派有经验的大臣前往，你就不用去了！”萧昱辰也道。 刚刚还有分歧的夫妻俩，此时，倒是非常团结一致。 钰儿拱手，微微抬头，目光无比坚定。 “父皇十几岁时，就已经去往军中。儿臣如今要去的地方，并没有沙场厮杀的危险。 “且儿臣自幼接触医药，毒虫蛇蚁。儿臣不怕这些。 “此次，父皇母后不在京都，儿臣统领大局之时，就发现……虽然父皇母后，为儿臣打下的江山很广袤。 “但儿臣自己无功无劳，若是太平盛世还好。倘若想在动荡之中，坐稳这位置，守好这江山，难得很！ “与其将来为难，不如在现在，父皇母后还年富力强，可以帮助儿臣之时，儿臣就建功立业，为将来打好基础！” 第841章 要战，就战到底！ 温锦看着钰儿，当孩子坚定的坚持和守护他自己的立场之时。 身为父母的他们，才忽然意识到，孩子长大了。 可不是长大了吗？ 当初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当初还像皮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钰儿……现在都快和她一边儿高了。 “我把药方和最重要的配药，都整理出来，交给你。 “另外，京都最重要、最有决定性效果的举措，我都让人整理成书面资料，交给东宫舍人。 “你还有什么需要，须得什么支持，可也一一道来。”温锦笑着说道。 她虽担心，虽不舍，但她也明白，雏鹰是需要学飞的。 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尝试，不断犯错的过程。 不敢让孩子试错的父母，只会禁锢住孩子的发展潜力。 萧昱辰闻言，愕然看她一眼，小声道，“这么快就同意了？” 温锦也小声道，“都是倔脾气，明知劝不住，难道逼得他偷跑走吗？还不如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做他的后盾，让他往前冲，不怕犯错。” 两人故意用很小的声音。 但殿中安静，钰儿又站得近，怎会听不见。 他笑容满面，明亮的眼底，溢满温情。 他拱手道：“谢父皇，母后！” 然后，他也用很小的声音说。ъitv “你们是最好的父母。”他重重地朝两人点头。 做父母的，突然收到孩子的肯定、认可，竟然也颇有成就感，幸福感。 刚才迟迟未做决定，未表态的萧昱辰……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锦儿说得对，应当在此时，推翻前头诏令！承认女子的身份、社会地位。 “为她们走出内宅那四方院儿，创造合适的条件。 “就像孩子的成长，需要放手和试错……社会的成长和发展，又何尝不是？ “只是，社会的发展，如果固步自封，墨守成规——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加惨重。” 知晓历史的温锦，不由连连点头…… 曾经有一头雄狮，因为晚清政府的腐败无能、闭关锁国，拒绝改变和进步……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惨重了！ 在这日，于仁和宫的“家庭会议”之后。 温锦组织太医院，整理此次应对瘟疫的具体预防、及治疗的有效措施。 并书写成册，下发各个地方。 她又通过济仁堂，批量配置特效药，给太子带上。biqμgètν 萧昱辰调集军队，及朝中官员，随同太子殿下，离开京都，前往各地指导治瘟。 在京都瘟疫结束，开放各个城门。 百姓列队送太子奔赴一线治瘟之时，朝廷另一道，由皇帝亲手书写，下发的诏令，也一并发出。 新的诏令，废除先前对女子的禁锢之令。 鼓励女子走出内宅，从事自身擅长的领域，以谋生或实现个人理想抱负。 京都最先得到此诏令。 新的诏令，张贴在各个城门口。 萧昱辰还在诏令上，特别表彰了在此次治瘟疫当中，女子在各个方面，所贡献的力量及成就。 当日的京都，比过年还热闹。 大街小巷都有人放爆竹，好像要以此吓跑“瘟神”，欢庆女子赢来的新局面。 温锦和萧昱辰，站在城门楼上，目送钰儿带着大批人马离开京都。 队伍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帝后二人，携手走下城门楼时，还能听得见京都大街小巷，燃放爆竹的声音。 “听到这响动，都觉得喜庆，跟过年一样。”温锦道。 萧昱辰微笑着点头，“是啊，幸亏朕想明白了，否则一直固执下去，只怕更添痛苦。” 正在这时，内宫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响。 这响动，跟京都大街小巷燃放的爆竹声，相互应和。 温锦和萧昱辰都微微一愣。 “内宫也有人放爆竹？”温锦问。 萧昱辰摇头，“钰儿不干这事儿，没人敢这么干。” 钰儿才刚带人离开京都。 他夫妻二人在城门楼上，亲自目送一行人离京而去。 这声音，肯定跟钰儿无关。 萧昱辰忽而脸色一凝，“不妙……” 温锦也预感到不好。 两人直奔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御书房中，一方黄铜司南碎裂在御案之上。 明明是黄铜质地，却碎的像玻璃渣。 那一只锃亮的黄铜勺子，也碎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方司南，不是你一只拿着的那个吗？”温锦问道。 萧昱辰迟缓点头，“正是……” 他伸手去捡司南的碎片，却不慎被扎了一下。 他手指上滴下血来，血珠子滴落在那破碎的司南上。 “字，好像有字。”温锦眼尖道。 血珠子在司南上滚动，司南上出现了一行极小的字。 “京都瘟疫，只是警告。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随着血珠子滚落在御案上，那一行小字，也消失不见。 萧昱辰和温锦，对视一眼，两人从彼此眼中，看到愕然。 御书房里，一片静谧。 京都欢庆，燃放爆竹的声音，似乎穿过层层宫闱，一直传进御书房之中。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战，就战到底！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萧昱辰扔下手中破碎的司南，轻轻拥住温锦。 “不如派人悄悄召回钰儿？”萧昱辰又在她耳边问道。 温锦还没回应，耳边却传来一声急呼。 “娘娘！明玥公主忽然说些奇怪的话……贫道等人，都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温锦浑身一僵。 “怎么了？”萧昱辰显然没听见坤元的传音术。 “去青城山！”温锦道，“快通知师兄，去他府上碰面。” 萧昱辰蹙起眉头，他立刻想到，“是玥儿？玥儿怎么了？” 温锦摇摇头，“还不清楚，坤元传音说，玥儿说奇怪的话……” 萧昱辰即刻命人去通知韩献。 “我同你一起去。” 一旦涉及自己的亲骨肉，人很容易关心则乱。 夫妻两个一路沉默不语，一边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边不断有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ъitv 直到两人来到韩献府上。 韩献已经在恭候了。 “这么着急，是……” “师兄，带我去青城山，找玥儿。”温锦道。 萧昱辰错愕看她一眼，“是我们，朕也同去。” 韩献和温锦都看着他。 萧昱辰皱眉回望他俩，“不是说好的吗？同去。” 温锦道，“钰儿不在京都，你我都去青城山，万一道法受限，再回不来，京都怎么办？” 萧昱辰攥着拳头，眼底冒火，“就不该放他离京！” 韩献拱了拱手，“皇上放心，还请您在臣府上稍坐，如有消息，臣定第一时间，传音回来！” 第842章 宝贝女儿挨打了？ 萧昱辰虽不甘如此，但他深深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沉甸甸的目光中，既有对女儿的担心，亦有对他的信任重托。 萧昱辰点点头，“好，不管是怎么回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朕。” 韩献拱手告退，他使道法，带着温锦一同离开他的视线。 重新回到青城山，温锦只觉得……恍如隔世。 “娘娘来了，坤元，你在何处？”韩献站在道观外头，掐指以传音术问道。 等了不多时，坤元出来迎他们。 “娘娘……”他拱手躬身，眼底有担忧，亦有自责。 “玥儿呢？快带我去见她。”温锦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 她只想快点见到女儿。 坤元带他们进了道观，来到后头的院子里。 在玥儿住的房间里，雀爷和紫苏两人守着玥儿。 两人温声跟玥儿说话，但玥儿目光发直的在床榻上盘腿坐着，一言不发。 她仿佛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 温锦疾步上前，但临近床边，她又怕吓着女儿，连忙放慢脚步。 “玥儿，玥儿？是阿娘啊，阿娘来了。” 温锦小声，温柔唤她。 雀翎和紫苏连忙起身行礼。 玥儿却目光发直地说道，“天下将有大灾祸，牝鸡司晨，扰乱天罡，罪大恶极，灾祸降世。世人不知悔改，天地将崩，日月无光……” 温锦浑身一僵，仿佛不认识般看着玥儿。 “天下将有大灾祸，牝鸡司晨……”玥儿絮絮叨叨地重复道。 温锦看向雀翎和紫苏，“她……” “一直到昨天都还好好的，今晨，公主跟其他小姑娘一起玩儿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冲突，我们跑上去看，公主就这样了……”雀翎低声道。biqμgètν 温锦在玥儿面前蹲下身子，捧着她的小脸儿，“玥儿，醒醒！看着阿娘。” 但玥儿眼中，并没有焦距。 温锦回头，看着站在屏风处的坤元和韩献，“这是……怎么回事？” 韩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要不然……臣还是试试，把皇上也请来？” 温锦摇头，“带玥儿回去。” 她弯身抱起玥儿。 小姑娘倒是没有挣扎，昔日那么活泼，富有生机活力的她……此刻，却像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温锦不由眼眶发酸……耳畔仿佛还回响着前些日子，玥儿兴奋地传音告诉她，她学会了新的道符、道法的雀跃声音。 是玥儿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声音，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从而想到了“以蚊治蚊”的办法。 京都的瘟疫治住了，为什么让她的玥儿成了这样？ 抱起玥儿的时候，温锦简直浑身颤抖……她想破口大骂。 骂这狗屁的天道！ 把她送到这儿来的不是“天道”吗？ 如此折腾的还是“天道”！ “天道”说她牝鸡司晨？ 她还说“天道”又当又立呢！ “玥儿——” 一声低沉，嘶哑，饱含深情地呼唤。 叫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 这显然不是传音术——传音术，只有被传音的那人自己能听见。 但这一声呼唤，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好像是……皇上的声音？”雀翎狐疑问道。 温锦抱着孩子，看着坤元与韩献。 “在道观外头！”坤元脸色惊疑，“皇上怎么没跟娘娘同来？贫道去迎。” 坤元说完，就连忙往道观外头去。 温锦狐疑地看着韩献，“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来？师兄，你去外头看着，别是假冒的！” 韩献连忙拱手出去。 不一会儿，萧昱辰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闪开！朕怎么会是假冒的？” “朕心急如焚，你们却一直不传消息回去！” “那是朕的宝贝女儿！是朕的掌上明珠！” 萧昱辰一掌将韩献拍开，阔步进了里间。 温锦抱着玥儿，惊慌后退一步。 萧昱辰既哭笑不得，又分外着急，“是我啊，锦儿！玥儿她怎么样了？快叫我看看！” 是萧昱辰没错了。 他在自家人面前，常以“我”自称。 温锦点点头，萧昱辰这才得以靠近母女俩。 “你是怎么来的？没有韩献，没有周凌风……”温锦表示，难以理解。 但萧昱辰这会儿，显然是没功夫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在玥儿身上，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昱辰怒喝一声。 他盯着玥儿的脖子，眼睛里几乎喷火。 温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玥儿后脖颈上，有几道血痕。 血痕并不长，但已经破了皮，微微渗血。ъitv 稍有经验的家长就能看出，这是小孩子指甲挠出来的。 “这又是什么？！”萧昱辰出离愤怒。 温锦看着玥儿背后，这才发现，玥儿背后，还有几个小小的，并不完整的脚印子。 她也一脸愕然。 自己的宝贝女儿，堂堂公主殿下，竟然……被打了？ “是谁？谁干的？！”萧昱辰怒喝。 他气得浑身的肌肉都在抖，他紧紧攥着拳头，双手关节发出可怕的咔咔声。 以他现在的怒气值，恐怕一拳能打死老虎。 “说！”他盯着雀翎，紫苏，坤元。 “回……回皇上，今早明玥公主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小姑娘们气不过，推搡了她。”坤元小声道。 “是谁？都谁动了手？”萧昱辰低沉的声音，却带着极重的威压。 “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并非蓄意为之，实乃突发状况……”坤元解释道。 “朕自会判断！朕只问你，都有谁参与了？”萧昱辰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孩子太小，总有爹娘吧？子不教，父之过。朕不会对一个孩子怎么样……” “爹爹！”一道脆生生，透着娇憨的声音。 萧昱辰手上也是一暖。 他浑身一震，忙回头看，“玥儿？” 温锦也绷不住，险些落下泪两道，“玥儿，你醒了？” 萧昱辰从温锦怀里接过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玥儿不怕，玥儿不怕……我们来了，爹娘来接你了！” 他宽大的手掌，温柔地轻拍着玥儿的后背。 他跟玥儿说话时，那温柔慈爱的语气，和刚才如同暴怒的霸王龙，简直判若两人。 玥儿抱着他的脖子，“玥儿不怕，爹爹别生气了！” “爹爹不是生玥儿的气。” 萧昱辰使劲儿眨了眨眼，逼退眼底的水汽，“爹爹是担心玥儿受气。” “没有。”玥儿看着她爹，摇了摇头，“爹爹说，‘子不教，父之过’。可是，她们没有爹爹，所以，爹爹可以不打她们屁股吗？” 萧昱辰微微一怔，他皱起眉头，正待拒绝。 窗户外头的花丛里，突然传出“哇”地一声哭泣。 第843章 哥哥小心，你身边有反贼 雀翎出去，把那草丛里哇哇大哭的小姑娘给提溜了出来。 这么多大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她反而吸吸鼻子，不哭了。 “莲儿姐姐，你哭什么呢？”玥儿小大人儿似的问道。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桂花糖，递给莲儿。 莲儿看着萧昱辰的面色，摇摇头，没敢要。 小孩子天生就会看人脸色，小姑娘是第一次见萧昱辰，却本能地晓得害怕。 她挪动着脚步，尽可能地远离秦云川。 “我……我羡慕玥玥。玥玥今早，被几个女孩子推搡……我看见了，但我不、不敢上去帮忙。 “我喊了紫苏姐姐……我想来看看玥玥好了没有…… “正，正好听见，玥玥的爹爹，对她那么温、温柔……对推搡她的人，那么生气，还、还要给她撑腰……” 莲儿小姑娘，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紫苏在一旁点点头，“我们当时都在忙。早上道观里最忙，是莲儿告诉奴家，说玥玥被人欺负了。” 小姑娘吸吸鼻子道，“玥玥的爹爹会保护她……可我爹只会打我。没酒喝要打我，喝了酒也要打我…… “我娘说，我们再不跑，就会被他打死，或是卖了换酒喝……呜呜呜……” 莲儿绷不住，站在一群大人中间，哇哇大哭起来。 萧昱辰的怒火，渐渐变成了眉宇间的沉凝。 “在这儿的小姑娘……都没有带着父亲吧？”萧昱辰这会儿才冷静下来。 坤元点点头，“是……多半都是从家里逃出来，来这儿寻求庇佑的。”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好好管教。特别是今日动手的小姑娘。” “您放心，都已经关了禁闭，做了警告，再有下次，就逐出道观。”坤元低声说。biqμgètν “谢谢莲儿姐姐去叫紫苏。”玥儿拿了一把桂花糖，塞进小姑娘的怀里，“我要跟爹娘走啦，等以后再来看你。” 莲儿吸吸鼻子，怯生生又满眼艳羡地看着她。 “走吧，我带你去教室。”紫苏把小姑娘领走。 萧昱辰心疼地看着自家闺女，“咱们回家，回京都去。” 他堂堂大梁皇帝的闺女，天之骄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竟然在这小道观里挨了打…… 萧昱辰虽然已经找回理智，不再暴怒，但心气儿难平。 温锦看了韩献一眼……玥儿的情况，怕是有点儿复杂。 先回京都，慢慢研究是怎么回事更妥当。 “先回去，玥儿的事，慢慢说。”温锦道。 坤元和雀翎拱手应是。 他们把温锦一家三口，以及韩献送出了道观。 待四下无人，韩献使用道法，四人顺利回到韩献府上……这次没有出意外，倒是叫三个大人，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顺利回了京都，很多话，都可以慢慢说了。 “皇上究竟是如何赶到道观去的？” 温锦和韩献十分好奇地盯着萧昱辰。 萧昱辰皱着眉，自己也有几分茫然，“是得到《天启》时，领会的道法吧？具体怎么做到的，朕也不甚清楚……biqμgètν “就是十分想去，迫切地想去！朕脑海里出现那方碎裂的司南，司南上的黄铜勺子忽然转了起来，飞快飞快…… “然后，朕就到了道观外头！” 韩献摸着下巴问道，“若是再让皇上做一次，您还能做到吗？” 萧昱辰迟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温锦扯了扯萧昱辰的衣袖，小声道，“‘天下将有大灾祸，牝鸡司晨，扰乱天罡，罪大恶极，灾祸降世。世人不知悔改，天地将崩，日月无光’这话，你听过吗？” 温锦虽然在问萧昱辰，但她的目光一直留意着玥儿。 玥儿天真娇憨，瞪着一双黑亮无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爹娘。 听到这一番话，她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意思呀？” 萧昱辰则脸色微变，“这是《天启》上的原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温锦瞟了瞟女儿。 玥儿眨巴着大眼睛，“阿娘从哪里听来的？” 小孩子的眼神，单纯明净。她是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温锦扯了扯嘴角，“我也……记不清了，忘记是从哪里听来的。只知道，这是屁话！胡说八道！” 玥儿咯咯笑了，“是屁话！胡说八道！” 萧昱辰却已然明白了温锦的意思……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玥儿，“我们先回宫。” 韩献恭送他们离开时，低声对萧昱辰道，“先看看……公主似乎完全不记得这些话。她现在看起来，并无异常。” 萧昱辰微微点头，他带着妻女，回去宫中。 回到仁和宫，温锦把大部分工作，都交代给了逢春等女官。 她也交代逢春等近身女官，“尽量放权给底下人，权利也意味着责任。 “有能力者，既要给予信任，也要让她体现担当。” 温锦把权力下放，甚至把很多工作交代出去，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女儿。 她不仅是大梁的皇后，她也是一个母亲。 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维持自己人生中的“平衡”，她也一样。 她用灵泉水给玥儿擦洗了伤口，有用空间紫莲调制出的淡紫色药膏涂抹了那些小伤口。 玥儿不怕疼，反而咯咯直笑，“阿娘吹吹，好痒。” 看着女儿又恢复了昔日的活泼，温锦心中十分安慰。 玥儿很喜欢画道符。 虽然，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看懂她画得什么。 这日，温锦正在正殿，听女官们回报工作。 玥儿在侧殿，跪坐在窗口的炕桌上，写写画画。 她忽然自言自语道，“哥哥，要小心，你身边有反贼。” 温锦隐约听见，她立马摆手，让女官们别说话。 几个照顾公主的嬷嬷和宫女，见状要上前。 “嘘，别惊扰公主。”温锦低声制止她们。 她亲自来到炕桌旁，她动作很轻，声音也很低，“玥儿，你说什么？” 玥儿没回应。 温锦坐在她对面，这才发现，玥儿目光发直，眼睛里没有焦距。 温锦在玥儿眼前挥了挥手，“玥儿，你在跟谁说话呢？” “哥哥，小心，你身边有反贼。”玥儿嘀咕着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她面前的一张道符，无火自燃。 温锦狐疑地皱起眉头，她在跟钰儿说话？ “阿娘，您不是在跟女官们开会吗？”玥儿忽然问道，“会开完了吗？” 玥儿回头看了看，“她们好像还在等着阿娘呢？” 温锦定睛看着玥儿。 玥儿的眼睛已经恢复灵动，眼里也有了神采。 “你刚刚跟谁说话，说了什么，还记得吗？”温锦问她道。 第844章 娘娘！公主不见了！ 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笑嘻嘻地摇头。 “玥儿没有跟谁说话呀？玥儿在画符呢！” 她低头指了指自己刚画出的道符。 “咦？这张传音符，怎么自己没了？谁用掉了它？”玥儿问道。 温锦目光沉沉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心中微微发紧。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轻松温暖，“玥儿真厉害，画得很好。阿娘很快开完会，过来陪你一起画。” 小孩子立刻把刚才的问题，忘到了一边，欢欢喜喜地点头。 温锦把那一小撮灰抹进了痰盂里。 她跟女官们开完了会，玥儿已经坐不住，和几个宫女和嬷嬷在宫苑中，踢毽子，荡秋千。 温锦拿出传音符，心里念着周凌风的名字。 “玥儿刚刚传音给太子，太子听到了吗？玥儿说，太子身边有刺客，不知是孩子做梦癔症了，还是什么…… “盼国师万事小心，多多留心太子身边可疑之人，定要保护好太子。” 温锦手中的传音符，也化成了灰烬。 不多时，她便听到了周凌风的回应，“太子殿下已经听到公主的提醒，娘娘放心，贫道一直在殿下身边。殿下虽年少，却并不缺乏经验，行事老练又谨慎。” 听到周凌风四平八稳的声音，以及他的保证，温锦心中稍感安定。 她透过窗，看着在院子里开心玩耍的玥儿。bigétν 宫苑里充盈着她欢快地笑声，叽叽喳喳的雀鸟也在枝头欢唱。 她似乎依然是那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爱唱爱笑，颇有天赋的快乐小公主。 “所谓的‘天道’不是看不惯我吗？找一个小孩子的麻烦算什么本事？难道‘天道’也欺软怕硬？”温锦凝眸，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若真是‘天道’，就来对付大人！没种的人，才欺负小孩儿！” 回应温锦地，只有拂过宫墙的微风，和一如既往的阳光。 当晚，夜已经深了。 宫里早已落锁。 仁和宫更是在一片静谧之中。 “母后！母后！您醒着吗？” 温锦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雀跃地呼唤，“妹妹神了！竟真有刺客要行刺孤！ “母后别紧张，我们本就有防范。加上妹妹的提醒，让我们想到身边可能有内奸，所以，早就做好了防范！” 温锦起初听闻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但她猛地睁开眼睛，耳畔依然有钰儿兴奋的声音传来。 “儿臣没有受伤，倒是这刺客，根本是自投罗网。我们已经活捉了刺客，正命人审问出同党！ “母后别担心，有了京都的经验，地方治瘟疫比较顺利，儿臣就是给您报个平安！” 钰儿的声音，消弭在寂静的夜里。 温锦心怦怦直跳，再没了睡意。 她正要坐起来，去看看睡在偏殿的玥儿。bigétν 刚一动，旁边的萧昱辰就醒了，“怎么？” “没事，你睡吧，我起个夜。”温锦小声说道。 萧昱辰坐起来为她披了件衣裳。 温锦轻手轻脚的来到偏殿，她摆摆手，让值夜的宫女不必多礼。 她轻轻掀开床帐，坐在玥儿的床边。 借着外间灯烛的昏黄光线，她看着女儿恬静美好的睡颜。 温锦轻轻在女儿身边躺下。 罗汉床宽大，躺下她一个大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温锦闭目凝神，她想带女儿一起进入空间。 但砰地一下，她竟被看不见的东西挡了回来。 温锦睁开眼睛……她和女儿都还在罗汉床上躺着。 温锦狐疑，这是什么情况？ 自打上次，女儿还咿呀学语时，在云岚道人的手下“舍身救母”，事后，空间里多出一株旱地红莲。 玥儿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便能进入空间了！ 怎么现在，忽然又进不去了呢？ 温锦又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她被挡了回来。 温锦不甘心，这次她没带女儿，再进…… 扑面而来，带着怡人荷香的新鲜空气，证明她已经顺利进了空间。 玥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连空间都进不来了？ 温锦连忙去查看那株“旱地红莲”。 她惊讶的发现，这株红莲竟然打蔫了。 温锦为它浇了灵泉水。 但它似乎没什么变化……那可是灵泉水呀？ 温锦心中既诧异，又担忧。 但她很快想到了“反其道而行之”的办法。 温锦离开空间，但她唤出空间灵气，直接笼罩在玥儿的床帐内。 充裕的灵气，满满的荷香，沁人心脾。 玥儿睡熟的小脸儿上，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bigétν 她睡得很舒适，很踏实…… 温锦用意识查看空间，见效了！ 空间里的那株“旱地红莲”，被浇灌了灵泉水都没有支棱起来，但用灵气笼罩着玥儿，却叫它立时支棱了起来。 “看来……很有可能是《天启》，切断了玥儿和空间的联系。” 温锦心里嘀咕，“也可能是空间，因为《天启》的缘故，主动屏蔽了让玥儿进去。” 温锦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但她脑子却转地飞快。 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如果说《天启》是天道，那么灵泉空间，和一个现代医生穿越，更是‘天道’的一部分。 “《天启》和灵泉空间，相互不兼容。看来那《天启》就算跟‘道’沾边儿，也是‘邪门歪道’。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温锦一边总结，一边不由自主的进入了梦乡。 “娘娘！公主不见了！” 宫女在一旁惊呼。 温锦猛地惊醒，天已经蒙蒙亮了。 皇城墙头上的晨鼓已经敲响，这是开城门，开启一天生活的鼓声。 温锦摸了摸床榻里头。 被窝里还有一点余温，但玥儿却不知去向。 “鞋子都还在这里。”宫女颤声说道。 公主不见了，她们这些看顾之人，免不了有失职之责。 宫女紧张惶恐。 温锦也紧张，她琢磨，该不会是她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又把玥儿带进空间了吧？ 如果玥儿能进入空间……那就说明，她后来的推断，全都是错的？ “快命人去找，仁和宫内外这么多人，她一个小孩子，连鞋子都没穿，能跑到哪儿去？” 温锦一面用沉稳的语气，稳住大家的心神。 另一面，她连忙用意识进入空间寻找。 意识进入空间的瞬间，她就明白了，玥儿不在这儿。 但为了确认，她还是把小屋，灵泉，菜畦，果林……都找了一遍。 没有！玥儿真的不见了。 第845章 在城墙头儿上“荡秋千” 温锦立即更衣，并召宫人来询问。 她睡在床榻外侧，玥儿在里侧。 玥儿若想离开，要翻过她才能下床。 她究竟睡得有多沉，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萧昱辰则一早就去上朝了。 他离开之前，向宫人询问她。得知她在偏殿，玥儿床榻上睡着了。 萧昱辰只是无奈地摇头一笑。ъitv 那时，他以及宫人，谁都没有发现玥儿。 偌大的仁和宫，竟没有一个人知道，玥儿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找，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温锦瞧见炕桌上，玥儿昨日写写画画的道符。 “对了！”温锦连忙拿出传音符，用传音符呼唤女儿。 可惜，传音符用掉之后，她并没有收到玥儿的回音。 正在她怀疑，是不是传音符又失灵的时候。 她耳边却清晰的传来了萧昱辰的声音，“有人发现，玥儿在皇城的城门楼上！正南门！” 温锦浑身一紧，“去正南门！” 她根本等不及宫人抬步辇，得到消息，她不顾形象，拔腿就跑。 宫人抬着步辇来时，连皇后娘娘的影儿都看不到了。 但他们也不敢就这么抬回去呀？ 所以一行人就抬着步辇在后头追。 温锦觉得奇怪……玥儿虽顽皮，但她从来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一个小公主，偷偷跑到皇城正南门的城门楼上？ 她去那儿干什么？ 她光着脚丫子，那么小的个子，一个人，是如何跑到那儿去的？ 从仁和宫到正南门，就温锦这样的体格，超水平发挥……百米冲刺，她都没跑这么快过。 她也是跑了半个小时，才来到正南门城墙之下。 萧昱辰已经到了，还有百官，宫人和皇城守卫，在城墙下站着。 温锦随众人抬头一看……她差点儿晕过去。 “玥儿！你快下去！你站在城墙上干什么？” 温锦在城墙下冲女儿喊道。 “天下将有大灾祸，牝鸡司晨，扰乱天罡，罪大恶极，灾祸降世。世人不知悔改，天地将崩，日月无光……” 玥儿眼睛发直，用稚嫩却响亮的童声，对城墙上下的所有人说道。 又是《天启》上的这段话。 萧昱辰脸色紧绷…… 温锦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正在打手势，让禁军分成两队，悄悄爬上城墙，靠近城门楼。 他们要趁玥儿不备，从背后将她抱下来。ъitv 温锦看了看那城墙的高度…… 她心中发寒。 玥儿就站在城墙的边沿上。 她再往前半步，就会坠落下来。 这样的高度，即便有守卫们抬着好几层的被子，在下面接住她…… 她那么小，恐怕也有性命危险！ 温锦深吸一口气，她不再冲城门楼上的玥儿喊话。 她跟着禁军，悄悄上了城墙。 她观察过……玥儿这种时候，眼神是发直的，冲她喊话也没有用。 玥儿的心智，不受她自己控制。 温锦怀疑，是否有不可知的力量，阻碍官兵们靠近玥儿。 毕竟城墙顶上，本就有守军。 如果他们可以靠近，那么不用萧昱辰下令，他们也会找机会救下公主。 果不其然…… 温锦来到城墙上就发现，在玥儿身边五米之内，就有守城的官兵。 但他们换了各样的姿势……侧着身子贴着墙头，像壁虎攀着城墙边沿，亦或者趴在地上匍匐前进……都无法再靠近一步。 “别！别再往前！” 离玥儿最近的官兵，忽然间惊叫起来。 温锦也瞧见，玥儿抬起脚，颤颤巍巍向前迈步…… 然而她前头，已经没有路了。 再往前，她就会摔下几十米高的城门楼！ 温锦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什么都没想，完全是本能！ 她只觉自己进入了空间与现实的夹层，以她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 她感觉有阻力，阻挡着她靠近玥儿。 但那是她的宝贝女儿！ 任何的阻力，都休想让她妥协！ 哪怕她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她也要救下女儿。 “哗啦——”一声。 温锦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声音很轻，并不真实。 她没管。 她眼里、心里只有一件事——她要保护玥儿。 她看见玥儿身体前倾，重心移向前脚……玥儿的前脚已经迈出了城墙，完全是踏空的！ 温锦的心都不跳了！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她不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她面前，摔下去！ 温锦纵身一跃，张开手臂，“玥儿——” 她紧紧抱住了女儿。 但她也已飞身跳出了城墙。 “啊——” “公主——” “娘娘——” 周围是凄厉、惊慌地嘶喊之声。 温锦只觉得自己耳朵疼的厉害，心口咚咚跳得厉害，另外，她的胳膊疼得仿佛断了一般…… 温锦没顾上看自己的胳膊，她盯着怀中的小人儿。 玥儿眨了眨眼睛，眼底的茫然混沌，渐渐散去，黑亮的眸子，重新迸发出神采。 “阿娘？我们这是在哪儿呀？在荡秋千吗？” 温锦嘴角抽了抽……在城墙头儿上荡秋千？！ “阿娘好厉害呀！”玥儿仰着脸，语气透着崇拜惊喜。 温锦顺着她的目光一看…… 呵，难怪胳膊疼得像断了，也有可能是真的断了。 她一只手抱着玥儿，另一只手死死地扒在城墙头儿上。 凭着那条胳膊，她正抱着娃，在城墙头儿上“荡秋千”呢。 “快快快！” 其他人，终于能够靠近了。 那个阻挡他们的屏障，似乎被温锦“撞碎”了。 众人伸手拉温锦和玥儿。 “疼疼疼……”温锦心里在哭嚎，她的胳膊呀！能不能不拉她的胳膊？ 但迎着女儿崇拜的目光，死要面子的温锦，愣是没喊一声疼。 打落了牙齿，她也要和血吞！ 温锦和玥儿终于被拉上城墙。 萧昱辰此时也到了城墙上头，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妻女……顾不上周围人多。 他上前抱住妻女，竟潸然落泪，“锦儿，玥儿……” “父皇不哭，母后带玥儿荡秋千呢。”玥儿擦着她爹的眼泪，小声安慰道。 萧昱辰刚收敛的泪，被她这句话招得，又涌了出来…… “别动别动……” 萧昱辰不慎碰到了温锦那条胳膊，她疼得脸色发青，小声惊呼。 萧昱辰立时紧张地不敢动弹。 温锦悄悄吞了颗灵珠……等痛感小了许多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透着一种古怪。 第846章 真是神了 温锦心系女儿的安危，而且她得赶紧找机会检查一下自己的胳膊。 所以，尽管直觉告诉她，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她暂时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深究。 温锦同萧昱辰，抱着玥儿下了城门楼。 众人虚惊一场，倒是许多人，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萧昱辰安抚了众人，叫众臣退朝，禁军各归其位。 他则和妻女回到了仁和宫。 温锦觉得奇怪，“玥儿仔细想想，是什么带你去了城门楼？有声音？还是看到了什么？” 玥儿咬着手指头尖，歪着脑袋，苦思冥想。 萧昱辰蹙眉，声音低沉道，“她怕是想不起来。从仁和宫到南城门，这么远，一路上如此多的宫人、守卫。竟没有一人看见她，可见……领她去，非人力所能做到。” 不是人力，那就是《天启》的道法之力？ “有一道光，罩着我，托着我，轻飘飘的，我好像会飞。”玥儿兴奋地说道。 萧昱辰和温锦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更担心了。 温锦道，“我在外侧睡，玥儿何时翻身下床，何时离开，我竟毫无感觉。” 温锦想起，找不到玥儿的时候，她的鞋子还在床边。 她连忙去看孩子的脚。 玥儿脚上套着厚厚的白袜，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 她的确没有穿鞋，但白袜子上，并不很脏……这绝不是从仁和宫走到南城门的袜子。 “谁给玥儿穿得衣服？”温锦问道。 玥儿拍着胸脯，“玥儿自己穿的。大家都睡着了，宫女嬷嬷都没醒。玥儿长大了，可以自己更衣。” 温锦凝神看她，“这么说来，你记得？” 玥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更衣，玥儿记得，南城门，玥儿不记得。玥儿只记得，穿好衣裳，坐在地毯上玩儿……然后，有一道光，再然后，我们就在城墙上荡秋千了！” “嘶……” 听见荡秋千，温锦的胳膊，就格外的疼。 正好擅长节骨的太医来了。 温锦怕吓着女儿，她起身到偏殿里，叫太医给她检查胳膊。 “疼得很，但骨头应该没事，主要是那股劲儿太猛了。”温锦咬着牙，对检查的太医说道。 太医拧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神了，骨头真的没事！关节也都好好的！” 太医那惊叹，又不可思议的表情，让温锦哭笑不得。 这就神了？她都快疼死了好吗？要是不疼，那才叫神了！ 又来了，又来了…… 太医也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温锦。 这眼神，温锦太熟悉了！ 就跟在城墙上，那些守军看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太医道，“臣给娘娘开些止痛健脾的汤药，娘娘看行吗？” 温锦想了想，“若是筋骨关节都没什么问题，就不用开药了，是药三分毒，食药同源，交代御膳房做些调理的药膳即可。” 太医连忙躬身应是。 在神医皇后手底下做太医，这份工作，压力甚大。太医们个个谨小慎微。 温锦说不用开药，太医倒是长松了一口气。 等太医走后，温锦独自坐在偏殿里，她仔细思索了玥儿离开仁和宫，到站在南城门楼上的过程。bigétν 既然不可能是人力所为，而是道法玄奥…… 那么，道法的东西，就用道法来对付！ 温锦起身回到正殿。 玥儿已经换了身衣裳，高高兴兴地玩儿起了她的小木马和小木剑。 她不像她哥哥小时候那么瘦弱，相反，她个头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不少。 她也不似一般的小姑娘，喜欢帕子，娃娃，香包等柔软的物件儿。 她喜欢骑马，舞剑和画符。 温锦来到玥儿的小木马前头，蹲下身来，看着女儿。 玥儿举起她的小木剑，“众军随本将冲呀！” 温锦忍俊不禁，“敢问将军，会写护身符吗？” 玥儿一愣，“诶？阿娘需要护身符吗？” 温锦点点头，“阿娘需要很厉害的那种，因为对方的道法高深莫测，能让阿娘陷入沉睡，让阿娘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阿娘身边的这些宫女嬷嬷，她们也需要。如果她们不被对方的道法迷惑，她们就能在阿娘陷入沉睡的时候，及时叫醒阿娘了。” “哦！”玥儿兴奋地应了一声，“玥儿明白了！阿娘和仁和宫的宫人，都需要玥儿的护身符！” 被认可，被需要，被肯定的莫大成就感，让玥儿当即扔了小木剑，蹬蹬跑到窗户旁的炕桌边。 她脱了小鞋子，跪坐在那儿，像模像样的研朱砂墨，铺黄表纸。 萧昱辰看了温锦一眼，“有用吗？” 温锦目光微沉，“以道法，对付道法。玥儿是天赋异禀的孩子，她这个年纪，内心纯粹无比……试试吧。” 萧昱辰沉吟片刻，“朕……也去试试。” 温锦微微一愣，“皇上也会写道符？” 萧昱辰却沉浸在他的思绪当中，并未听见，他径直起身去往御书房。 玥儿这孩子，不仅有天赋，她小小年纪，竟然还能坐得住。 一整天下来，她除了吃饭，如厕，几乎都在那儿写写画画。 直到晚间。 她忽然抬起头，兴奋道，“成啦！” 温锦从一旁的书桌上抬起头看她，只见她手中的道符，金光闪闪。 温锦以为自己眼花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看那道符。 没有金光再闪，但温锦却能感觉到，那道符之上，似有力量。 “这张给阿娘，这张给爹爹，这张给逢春姑姑……”玥儿有些疲了。 她把能用的几张道符，分发下去。 “其余的宫人，改日再写吧。”玥儿没等到她爹回来，宫人给她洗漱时，她便在嬷嬷怀里睡着了。 温锦带着女儿亲自给她写的护身符，只觉浑身都热乎乎的，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心中倍感安稳。 萧昱辰深夜未归，有宫人来说，皇上今晚宿在御书房了。 温锦便守在女儿身边，歇在了偏殿。 她以为自己会担心的睡不着觉，但也奇了。 听着女儿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竟然很快入睡，且睡得踏实安稳。bigétν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她又精神饱满的醒来。 看到女儿还安稳的睡在里侧，温锦长舒一口气。 这时，她听到殿外值夜的小宫女，窃窃私语。 “神了，昨晚值夜，竟然一点儿不困，精神饱满。一点儿没打盹儿，也没觉得困。” “你想什么了，想得这么兴奋？是不是思春了呀？” “呸！你才思春！是公主赐的平安符，一直温乎乎的……以前值夜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这么神？姐姐借我带带呗？” “你今儿勤快点儿，有眼力劲点儿，公主还要赐平安符呢！” 小宫女捂着自己的平安符跑走了。 温锦从床榻上坐起来，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如今，对付《天启》她更有信心了呢！ 第847章 文字狱 连日来，玥儿在仁和宫备受追捧。 虽然以前，宫人们也喜欢这位娇憨可爱的小公主。 但现在，他们可是带着“崇拜”来喜欢的。 “听说平儿姐姐，得了公主赐得平安符，连一直以来的痛经症都好了！” “不止呢，前门老太监的脚，年轻时发烧，烧跛了……如今带了平安符十天，他脚都不跛了！” 温锦听到这些流言，不知其真假，但她自己，是的的确确感受到玥儿的平安符，大有好处。 这么多天了，玥儿再没有出现过眼睛发直，无意识地说胡话的情况。 但另外一个现象……也不由地引起了温锦的关注。 就是那天，在城门楼上，禁军守军看她那种古怪的眼神。 如今随处皆是。 就连仁和宫的宫人，都在她没注意时，用那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她…… 就好像……好像她是什么妖魔鬼怪！ 但当温锦坦然地回看那些宫人时，她们又连忙躲开她的视线。 “究竟是我太敏感多疑？还是确有古怪？” 温锦这日临窗写字，远远的看见两个宫女，坐在花藤底下，窃窃私语。 两人还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瞟上一眼。 温锦悄悄退离窗口，进入空间夹层，快步来到两宫女身边。 “快得不可思议。当时在城墙上的侍卫都觉得完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公主已经踩空了，连距离最近的人，也无法靠近。皇后娘娘当时还离着好几米呢！只见，忽然……”宫女绘声绘色地描述，却猛地一停。biqμgètν 另一宫女聚精会神地听，“哎呀！你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皇后娘娘突然就出现在城墙边儿上，一手抱着公主，一手扒着墙头儿！那速度，那动作……根本不像是人！更不是正常人！”宫女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皇上已经禁止宫里在谈论那天的事情。可是那天看到的人太多了，有大臣，有守军，根本禁不住。” 听八卦的宫女，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破绽，“如果只是谣传，皇上根本没必要禁止呀？如此禁止，是不是正说明……妖后传说？” 温锦：“……” 关于她，又有“妖后传说”了？ “你不知道公主站在墙头儿上，说了什么吗？”说八卦的宫女神秘兮兮，压低声音，“牝鸡司晨，扰乱天罡！天地将崩，日月无光！” “啊……那，那怎么办？”宫女惊恐紧张。 前一个宫女道，“你没看，自打救下公主，皇上来仁和宫的时候都少了？皇上肯定也是相信了，在意了！更说明，这不是以讹传讹，是确有其事。” 温锦：“……” 好嘛，萧昱辰的行为，全成她是“妖后”的佐证了。 不过也是……她只顾天天关注玥儿，倒是没注意，萧昱辰近来，经常夜里不回仁和宫，反而留宿御书房。 要说他变心了吧？ 也没听说，御书房有宫女被临幸啊？ 萧昱辰应该知道，这是她的雷区，绝不能越界吧？ 那他这段时间，老泡在御书房里干什么呢？ 以前，她怀着玥儿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御书房的公务，全都办到仁和宫来办…… 温锦回到宫里，从窗口看不到的暗处走出来。 “来人，准备去火降噪的羹汤点心，本宫要去御书房探望圣上。”温锦吩咐。 她倒要去看看，萧昱辰究竟在御书房摆什么龙门阵。 温锦不走出仁和宫还好…… 她离开仁和宫以后，那种古怪的眼神更多了。 她仿佛能“听到”宫人、侍卫们眼神里的“妖后”二字。 温锦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掉。ъitv 她原以为萧昱辰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毕竟，在《天启》的作用下，不仅有瘟疫，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旱灾、水患。 农耕社会，一旦百姓们吃不饱，随之而来的就可能有起义、暴乱。 温锦琢磨着……或许是因为这些原因，折子特别多？公务特别忙？ 但她来到御书房门外，却见房门紧闭，就连窗户都关着。 温锦问宫人，“大白天的，皇上关门关窗，在里头干什么呢？” 宫人脸色紧张，“不……不知道，皇上没说，奴才们也不敢问啊。” 温锦皱了皱眉，“开门。” 宫人立刻摇头，“皇上不叫进……奴才不敢开门。” 温锦伸手要推门。 宫人立刻张开双臂，挡在门口，“娘娘，奴才也不敢放您进去呀？” 温锦平静道，“皇上让你拦住所有人，不准任何人进去，是吗？” 宫人连连点头，“是啊，娘娘。”bigétν “那你拦啊。”温锦道。 宫人挺直了腰杆儿，双臂张得更开，更直。 温锦活动了一下胳膊，伸手把他拨拉到一旁。 没等那宫人反应过来，她又猛地推门。 宫里的门闩都是最好最硬的木头……但还好不是铁，温锦还能推得动。 咔嚓一声脆响。 门闩被温锦推断。 她正要迈步进殿。 “出去！”里头传出萧昱辰低沉且愤怒的声音。 并且一道浑厚有力的掌风，从屏风内拍出来。 “皇上，是臣妾！”温锦连忙喊道。 温锦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色的残影闪过。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唰地被带进殿内。 咣当当—— 温锦刚才站立的地方，那扇门被萧昱辰的掌力拍得狠狠撞在门边的墙上。结实的木头，都有了裂痕。 难以想象，这一掌，若是结结实实的拍在温锦身上，会是个什么结果？ 温锦惊疑不定地看着萧昱辰。 他眼睛猩红，眸底似有怒气。 温锦虽然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但仍赶紧寒冷……冷进骨子里。 “你在干什么？”温锦低声问。 “我不知道是你。”萧昱辰为刚才那一掌解释道。 温锦摇摇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关着门窗，把自己关在殿内，在干什么？” 萧昱辰别开视线道，“没什么……这里没有女子，殿中伺候的宫女，我都换成太监了。” 温锦伸手捧着他的脸，转向自己，“你在炼什么邪功吗？因为‘妖后’的传言？” 萧昱辰一直都很在意“妖后”这个敏感话题。 甚至比她本人都在意。 也难怪他会在宫中下禁令，禁止议论。 但人心就是，你越不让谈论什么，人们对什么就越感兴趣。 清朝的“文字狱”杀了多少人！但能改变后世的评价吗？ 萧昱辰眼睛愈发猩红地看着她，只是此刻，他眼里却流露心疼和悲愤，“你不是妖后！朕不允许他们这么说！朕宁可这些议论，都落在朕身上！” 第848章 皇后娘娘“清库存” 温锦捧着萧昱辰的脸，在他温热的目光之中，她又感动又好笑。 “你不用如此啊……” “别说你不在意！朕在意！” 萧昱辰语气沉沉。bigétν 温锦摇头，“不是不在意。就算我不在意，如今有《天启》的影响，如果再有‘妖后’传言，会对朝廷，对我们的局势，十分不利。所以，我不是说，要对这个传言置之不理。而是说，我有办法解决。” 萧昱辰凝眸看着她，“你不必担心，我很快就能修到更高一层境界！到时候，世人以为做不到的事情，朕做给他们看！说你是妖后的流言，就不攻自破！” 温锦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嘴上轻轻地啄了下。 虽然萧昱辰又执拗，又脾气臭，还爱冲动。 但他无论任何情况下，都最先考虑要护着她的这股子心劲儿……也叫温锦觉得，一切爱意和付出都值得。 自己的男人，当然要自己疼啦。 “不用这么麻烦，我有办法，真的！”温锦道，“你先放我下来，容我慢慢跟你说。” 萧昱辰把她抱得太紧，他力气又大，温锦快不能呼吸了。 萧昱辰松开手，他眼底的猩红也渐渐褪去。 温锦看着他御案上，推着好几摞子的折子，不由叹了口气。 “这些天，不回仁和宫，不批折子，就天天关着门窗在屋里练功呢？” 萧昱辰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闷哼一声，“是谁泄了密？” 温锦哼道，“别冤枉人，我和玥儿都想你了，特地来给你送‘温暖’，没想到却被拒之门外。” 萧昱辰眸子一凝，“你过来这边，玥儿那儿没事吧？” 温锦道，“我观察过了，玥儿的护身符，颇有效果。再者，现在是白天，那些宫女嬷嬷，还有几个女侍卫，都在她身边守着呢。” 萧昱辰舒了口气，点点头，“对不起……是朕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女，这几日，还冷落了你们。” 温锦道，“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送羹汤点心，外加提要求的。” 萧昱辰笑了笑，“有什么要求，锦儿尽管提！” 温锦道，“从人性本身来说，人们最关心的其实是自身的利益。说实话，皇后的死活，还没有他自己感冒发烧要紧。如今人们谣传‘妖后’，不过是因为，最近不太平的事情多，以及这件事带着点奇幻的色彩。人们茶余饭后，总喜欢谈论点离奇的事儿。” 萧昱辰点点头。他眼底虽然还有些疑虑，但很大程度地认同了这话。 “那我们可以让他们的利益和皇后挂钩，他们便会自觉的维护‘皇后’的名声。”温锦说道。 萧昱辰凝眸，眉头微蹙，“道理是浅显的，但具体，要怎么做呢？” 温锦道，“先把议论之人，分为三类，达官贵族为一类，兵将为一类，百姓为一类。如何？” 萧昱辰点点头，“嗯，可以。” 温锦道，“对于达官贵族，我想给他们送礼，送他们有钱也买不到，却能让他们获益匪浅的礼物。” 萧昱辰愕然看着温锦，“什么礼？还有这功效？” 没等温锦说明，萧昱辰就又摇头，“恐怕不行。达官贵族对‘收受贿赂’防备心很重。如今正是流言的风口浪尖，他们更是严防死守，朕赐予的好处，有些人都会衡量背后要付出的代价，予以拒绝。你送礼……”bigétν 萧昱辰虽然怕打击到温锦，但为了不让她满怀希望后，更加失望，还是并不看好地摇了摇头。 温锦笑道，“我知道人有防备心，‘妖后’送的礼，更是不敢收。但若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呢？” 萧昱辰哭笑不得，“达官贵人，家境显赫。有些世家，崛起地比我皇家还早，不说富可敌国，也不缺物质。送普通的东西，他们……未必会看在眼里。” 温锦叹了口气，她佯装从食盒里，其实是从空间里拿了一小瓶佳酿。 她把小瓶子的酒在萧昱辰鼻子下头打开。 “以皇上家族的底蕴，懂得品酒吧？”温锦故意笑道。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不由眼睛一亮，“这……这是多少年的陈酿？酿得如此醇厚？这比皇家酒窖里的顶级御酒还要好！” 温锦笑而不语。 萧昱辰果然懂货，这酒可是从压榨，酿制，窖藏……整个过程，都在空间充裕的灵气之下，用意识力操纵完成的。 其中蕴含了多少的灵气，不言而喻。 再加上空间和外界的时间差，这酒可谓仙品了。 关键是，除了她，除了空间，没人能仿制这酒。 “皇后自己酿的酒，这礼物，不足以激起防备之心吧？”温锦笑着问。 萧昱辰愕然看着她，“你酿的酒？不对，这年份不对，这酒窖藏的时间，比你……不，应该比祖父都还年长！”bigétν 温锦推着他的手，“皇上尝一小口。” “这大清早的，喝酒不好，于练功不利……唔……”萧昱辰正拒绝，却被温锦热忱地推着胳膊，灌了一小口。 甘醇的佳酿，顺着舌头滑入咽喉，紧跟着流入肚腹。 萧昱辰眼底迸发出光亮，“这……这哪里是酒？这是仙品！” 他惊愕的看着手里的酒瓶。 “这东西……若是不多，锦儿还是自己留着吧！”萧昱辰声音低沉道，“以我的内功和修为来看，这酒已经远远超出了酒的价值，是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皇上放心，数量是够的。”温锦道，“我打算准备一个果篮，放两坛子酒，一些我亲手种的果子，一些我自制的茶叶。若论价钱，都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若论品质，这世间，绝无仅有。” 她的空间里，那些瓜果，茶叶，酒酿……已经囤了太多货了。 虽然说，空间里保鲜技术一流，并不用担心放坏的问题。 但既然有机会清一清库存，还能帮她解决眼前的“名誉危机”，何乐而不为呢？ “嘶……”萧昱辰凝眸道，“锦儿所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 温锦笑着摇摇头……也没什么，清库存而已。 “这样，朕亲自为你题字，让宫人去送。你一共可以准备多少份？”萧昱辰问。 温锦想了想，她库存量还挺大的。 “先京官儿，再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再再各郡县的首府官员。”温锦掰着指头道。 萧昱辰：“……那得几百上千份呢！” 温锦点点头，“皇上一一去写，太慢了。毕竟还有这么多折子。不如皇上写一个模板，让他们雕版印刷。皇上最后只用填一个‘抬头’就好了。” 萧昱辰：“……这是写字太多太累的问题吗？你上哪儿弄上千份儿这样的厚礼？” 温锦微微一笑，“这个，不劳皇上费心。” 第849章 让利 萧昱辰叫内阁中书舍人整理出这样一份名单。 先是朝中的一品大员，然后是二品。 萧昱辰写了几个模板，叫宫中敕造雕版。 模板很快雕好，“皇后亲手酿酒，亲自种茶、采茶、炒制……新鲜瓜果，皆是皇后在仁和宫院子里亲手栽种，灌溉……” 给一、二品大员的是如此说。 往下则是说，皇后在她自己的嫁妆田庄，果园，茶山，酒庄所制。 萧昱辰以为，他的活儿，都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办。 而温锦那边，进度肯定要慢很多。 但萧昱辰不知道的是，温锦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 她将订制好果篮，收进空间里，用意识操作摆放果篮，装酒坛子，茶叶罐，瓜果，甚至还有可以生吃的菜蔬。 大的果篮子，有婴儿的小摇篮那么大，温锦都给塞得满满当当。 她用意识在空间里操作，不但能让那朴实无华的果篮，受空间灵气的沁润，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油光，沁润进了淡淡的荷香，还能锻炼她的意识力，磨合她和空间的默契程度。 以萧昱辰的笔迹，雕版印刷的信函，送来不过半天。 温锦这边的第一批“皇后娘娘亲赐礼物”，就从仁和宫送了出去。 仁和宫后头的花园，基本上全都改成了菜园，果园。 仁和宫还有温锦设计的地窖，存放有酒，瓜果菜蔬。 她自己在地窖里完成这些工作，外头送礼的宫人则不断更换，倒也没引起怀疑。 反倒是送出去的礼物，在京官儿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议论说，皇后娘娘是“妖后”，但皇后娘娘注重躬耕，亲自劳作，改良农作物品种。 发现并培育有极高经济价值的农作物……就比如甘蔗，橄榄树，土豆，玉米，辣椒等等。 她还是个神医，她和她的医学院，研制的止血白药，在军队作战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bigétν 不敢细数……若细数起来，大梁能有今日的辉煌，能成为天龙大陆，不可撼动的霸主，皇后娘娘居功甚伟。 倘若她真是个“妖”，那也绝对是个于国于民有利的“好妖”。 ……这便是温锦送出礼物之后，达官贵族中间，突然逆转的口风。 谁也没有谈论，皇后娘娘给他们送的礼物有多贵重，多神奇。 都是地里种的，自己酿的，炒制的……能有多贵呀？ 咱不谈价钱这种世俗的问题！咱就谈皇后娘娘对大梁，对百姓的贡献！ 那谁不得竖大拇指？ 京都的高官们，态度空前一致。 即便有那拒不受礼的执拗官员，却也是极少数的“异类”。 甚至都不用温锦去排挤他，此等官员，已经被他的同僚们排挤了。 “装什么清高？几个瓜儿、果儿收了又怎么了？” “长者赐，不敢辞。这是皇上亲笔书写，皇后娘娘自己种的东西，都如此拒绝，太不近人情了！” 萧昱辰让皇城司，一直留意京都官员的口风。 但见温锦的礼物并没有白送，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他日日练功，并没有懈怠。 他只是把以前一整日都在练功的时间，缩减成了每日天亮之前练一个时辰，夜里睡觉之前再练半个时辰。ъitv 他也把京都官员口风的改变，告诉了温锦。 “只是流言起自军中。”萧昱辰道，“虽然军中有严明的军纪，军令。但口舌是非，是最难管理控制的。” 温锦点点头，“臣妾明白，还是那句话，人们最关心的，是自身利益。军中兵将很辛苦，不能用武力堵住他们的嘴，那只会寒了他们的心。倒不如让每一个兵卒得到实际的好处，想来，他们的看法也会扭转。” 萧昱辰瞳孔一震，“你要给那么多的将士也送酒送茶？” 温锦连忙摇头，“我要能拿出来那么多，岂不坐实了我是‘妖’的传言？况且，物以稀为贵，拿出那么多好东西，好东西也会烂大街。我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昱辰见她冷静，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温锦道，“我已经吩咐盈香她们，发动民间善缝纫的妇人们，订制今冬的军大衣，棉靴，棉鞋垫。我自己的铺子里人员有限，所以，他们负责设计、制作样品，提供材料。然后把订单下放出去。既能省时省力，也能给市面上提供更多的劳动机会，让那些会缝纫，却没有工作机会的妇人们，也能挣钱，拿到酬劳。” 萧昱辰颇有些敬佩地看着阮宁，“我发现，你总是能思虑地更周全，眼光也更长远。” 温锦有些不好意思，这可不是她的过人之处。 是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社会发展的更健全，历史积累沉淀了更多经验而已。 “待第一批货品交货以后，还请皇上，带着您的皇后，一起去犒劳大军。”温锦目光灼灼看着他，“可以吗？” 女人去犒劳大军……这在大梁，乃至大梁以前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特别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妖后”去犒劳大军，简直是“顶风作案”“刀尖上跳舞”。 萧昱辰看着她道，“你怕不怕？” “怕什么？哗变？”温锦道，“不怕，我也相信不会。只要皇上相信我并非‘牝鸡司晨’，我便什么都不怕。” 萧昱辰目光沉沉地点头，“朕信你。” 虽然温锦提前已经跟萧昱辰说过这些。 但犒劳大军的当天，萧昱辰还是再次被震惊了。 因为温锦所准备的，不只有将士们的军大衣、棉靴、棉袜这些。 她还准备了外伤圣品，白药。 以及最新研发的“压缩军粮”，新的军粮，不仅非常顶饿，味道也更加丰富。 女人心细，温锦和她手下的女官智囊团，考虑到了吃，穿，用药几个层面。 萧昱辰看见，大军之中有些年轻的兵卒，拿到新棉衣，棉靴……看到那上面细密的针脚，一针一线用心的缝制…… 当即就湿了眼眶。 “众军辛苦，自打投身兵戎，不知多久没有回过家乡了，一定很想念家乡，以及家中的母亲。 “自幼，娘亲为我们缝缝补补，摔倒了，娘亲扶我们起来，饿了，娘亲为我们做一日三餐…… “今日这些棉衣棉鞋，也都是民间的‘娘亲’们亲手做的，饱含了一位母亲的深情厚爱……” 温锦的声音，被道法放大，回荡在练兵场上。 在场的将士们红了眼睛，偷偷抹泪。 萧昱辰明显感觉到，温锦这次犒劳众军之后，军营里的气氛很不一样。 大家似乎更有凝聚力，也更亲近，大家穿着皇后娘娘送来的衣裳，鞋袜。吃着皇后娘娘犒赏的军粮…… 仿佛成了不同父，还异母的兄弟！ 温锦当初把流言传播的层面，分了三类。 达官贵族和兵将，都收获奇效。 “百姓嘛，我也准备好了……” 第850章 温盛钧的来信 温锦联手户部，在京都和地方上，都派出并提拔当地有能力的女官。 颁布了两条“懿旨”。 两条都是和民生紧密相关，并且直接让利给百姓的政策。 第一是给百姓的现金补贴。 在城门口的布告上写道，皇后娘娘作为女子，养育了两个孩子，深知女子怀孕生子的苦楚和不易。ъitv 所以，她拿出自己的俸禄，以及经营所得，补贴女子。 凡育有孩子的女子，可带着自己一至六岁的儿女，前往衙门专设的场所，领取补贴。 一个男孩子补贴母亲五百钱，一个女孩子补贴母亲一千钱。 百姓们看到这告示，既震惊，又诧异。 “为何男孩子补贴少？女孩子补贴多？” 张贴布告的官兵解释，“因为皇后娘娘是女子。” “……”好像无法反驳。 “为什么只有一至六岁可以领补贴，七岁就不能领了吗？” 官兵笑道，“七岁就可以读书了，学院里还有各种补贴奖励，到时候送孩子去读书呗！” “这……这个补贴每年都可以领吗？”还有人问。 官兵想了想，认真道，“上头说得很清楚，这钱是皇后娘娘自掏腰包给的补贴。不是出自国库，所以……只要皇后娘娘能拿得出钱……还有，只要不换娘娘，那就每年都能领！” 一时间，城门口的百姓们忽然安静下来。 只要……不换娘娘？ 什么情况下，会换娘娘？ “可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是‘妖……’”一个年轻人，还没说完话，就被旁边的人给捂了嘴。 “呸！再胡说八道，乡亲们揍你！” “休要造娘娘的谣！娘娘为百姓做了多少实事儿！” “那谣言，肯定是仇视大梁的造反势力故意宣扬的！不想让大梁好过，不想让百姓好过，才会说这样的屁话！” 果然，一旦跟自己的利益相关。 人就会变得十分“睿智”。 “还有一条呢！别光看见钱，没看见这条！” 官兵指着布告下面，继续宣读，“以后每月，皇后娘娘都会从皇家医学院，及京都济仁堂派出知名大夫，做为期三天的义诊赠药的善行，并且，女子优先！” 看布告的女子们，立时发出一片欢呼。 男人们则嘟囔道，“又是女子优先……老是如此偏袒！” 官兵们耸耸肩，“谁让娘娘是女子呢？” 女子们顿时觉得“与有荣焉”。从今往后，即便男人们再有“妖后”谣言，她们女子也绝不能跟着人云亦云！ 皇后娘娘处处想着提高她们的地位和待遇！ 她们不支持娘娘，还支持谁呢？ 布告从京都下发各个驿馆，再从驿馆下放到地方，张贴在各个城邑的城门口。 再到百姓们奔走相告，虽然整个儿花费的时间较长，但其效果及影响却是最大的。 皇城司密报京都的消息中称，各地百姓，对皇后娘娘的赞誉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甚至有些地方，给娘娘塑了金身，建了生祠。百姓们自发去烧香礼拜。” “衙门最近发生了好多寻衅滋事、斗殴报官的案件……究其原因，竟是有些懒汉、闲汉，觉得娘娘的福利补贴不公平，让他们没拿到好处，嘴碎的当街抱怨……被人听见，有些举报到官府。还有些在街头被一群女子围起来殴打……” 温锦一边忙着平息谣言这事儿，一边把余下的时间，都留给了女儿。 平息谣言这边儿，进展不错。 玥儿的道符，虽然笔触稚嫩得很，就像是在乱写乱画……当然，她自己说不是。 让她讲，她能讲得头头是道。 不论画功怎样，效果是一等一的好。 眼看着，这么长时间，玥儿身上再没有出现被《天启》霸占心智，乱说胡话的事儿。biqμgètν 温锦也算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至于宫中，各处当值的宫人，人托人，送礼，说情……从玥儿这儿，求平安符的事儿。 温锦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玥儿愿意写，且能乐在其中，她便也没多管。 “你累了就不要写，自己愿意写才要写。”温锦总是这么叮嘱玥儿。 玥儿不知能不能听懂，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欢喜，“是的，阿娘，道符需要精神力，累了写出来的道符，是没有效力的。” 温锦如今不能带玥儿进入空间，于是她便得机会，就用空间灵气笼罩玥儿，来滋养她。 温锦没有制止宫人来求道符，还有一个原因……她琢磨着，如果宫人都有道符，那么《天启》想像上次一样，避过所有人，控制玥儿，让她处在危险之中，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吧？ 在宫中，一切趋于风平浪静的时候。 温盛钧给温锦来信了。 “今年大旱，南境甘蔗普遍减产，若是旱情不能缓解，怕是许多蔗农要哭上半年了……” 温锦坐在窗边读信。bigétν 瘟疫，旱涝灾情……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启》的预言。 今年大梁似乎的确不太平。 但让她警觉的，不是这些灾情，而是温盛钧接下来的话。 “百姓们频繁去‘娘娘庙’叩拜，求风调雨顺，求娘娘庇佑……” 温锦有些恍惚，温盛钧信里的娘娘庙，是当地的百姓，为她塑像建庙，让她受民间香火。 温锦不由地想起，她穿越前的那个时空，历史上唯一一位称帝的女皇，武则天。 武则天在称帝以后，命人在洛阳，建龙门石窟。 南北长达一公里的石壁上，雕琢着数不清的佛龛及大小佛像。 而最高最大的卢舍那大佛，便是以女皇武则天的形象所雕刻。 温锦浑身犹如过电一般……她前头种种行为，包括她“贿赂”官员，犒赏大军，给百姓福利…… 以及她多年前执意普及教育，追求公平，让女子能够上学等等…… 才有了今日，为她建庙，让她受香火的事儿。 在她内心深处，是否也迫切的渴求至高无上的权利？ “发什么呆？”萧昱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温锦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藏起那封信。 “大哥的信？南境情况如何？”萧昱辰垂眸，目光已然落在信上。 温锦浑身僵住。 她这会儿再遮遮掩掩，就太欲盖弥彰，太刻意了。 温锦呼吸发紧，心跳很快，却迫使自己坦然坐着，没有如同惊弓之鸟般，藏起那封信。 “百姓拜你，希望娘娘能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只怕拜了却枉然，会激起民众、舆情的反扑。” 萧昱辰缓缓地，一字一句的读着信上的话。 温锦只觉，字字如针尖麦芒，刺耳扎心…… 第851章 皇后出行 萧昱辰微微弯身，半弓着腰，在温锦身边看那信。 温锦能听到耳畔，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她也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急促的心跳。 “你若有能力去救南境的百姓，就真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娘娘’。但往后呢？若有更大的灾，超出你能力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但你若不去救那些百姓，百姓也许会觉得为你建的生祠，供奉的香火，都白费了，你是不顾他们生死的‘无情娘娘’。甚至刚刚平息下去的‘妖后’之言，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 萧昱辰看完信，却忽而笑了起来。 温锦猛地抬头看他，“皇上笑什么？” “大哥忧思过重了，他向来喜欢钻牛角尖吗？”萧昱辰目光明澈，神态坦然。 温锦咽了口唾沫，心中仍不免紧张。 萧昱辰好像并没有介意大哥信上，在字面之下，所暗含的那些意思。 他也未曾怀疑她……是否野心勃勃，要将她的权利，凌驾在他的皇权之上。 可能……萧昱辰根本没往这上头想？ “现有的菩萨，哪位是烧点香，拜一拜，就有求必应的？菩萨那么好说话，世上就没有那么多不如意了。”萧昱辰朗笑，“大哥想的太多了，锦儿不必放在心上。” 他拍了拍温锦的肩。 温锦长舒一口气……是她小人之心了。 当初，她要去犒赏大军时，萧昱辰已经说了，相信她。 他不止是说说而已，事到如今，他仍然选择相信她，和她站在一起。 “嗯……谢谢你。”温锦看着他的眼睛道。 萧昱辰目光温柔，“这就谢谢我了？我还有个想法，你听完之后，再好好谢谢我。” 温锦挑了挑眉，“什么想法？” “灾祸年年有，但今年对大梁来说，似乎格外艰难，灾祸也格外多。”萧昱辰缓缓说道，“既然你在民众当中，有此好名声。作为心系大梁百姓的贤后，你带着皇后的仪仗，出行大梁受灾之处，安抚那里的百姓。鼓励他们，顶住天灾，苦难总会过去，好日子总会来临。鼓励他们，守住希望。” 温锦皱起眉头，“皇上认真地？” 萧昱辰笑，“我像是在开玩笑？” 温锦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做这种事情，会不会显得‘越俎代庖’？《天启》上本来就说我‘牝鸡司晨’，如今我还替皇上巡视大梁，安抚百姓，岂不……” 温锦越发狐疑地看着萧昱辰。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萧昱辰了。 当初，《天启》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第一反应是把她藏起来，圈起来，保护在内宫之中，恨不得仁和宫正殿，都不叫她出！ 而现在，他却让她摆着皇后仪仗，去巡视大梁？！ 这前后，也太矛盾了吧？ 她确定，面前这人，就是如假包换的萧昱辰，不是冒牌货。 或者应该找个神科医生看看，检查下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皇上最近是练什么邪功了吗？”温锦担忧地问道。 萧昱辰一脸无语又无奈的表情，“当初，把你追回来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了？不相信《天启》上的话，《天启》越是说你牝鸡司晨，咱们就越要跟它对着干！当初是你劝我，让我不要被它误导，不要被它禁锢住手脚。怎么你现在又因为《天启》上的屁话，瞻前顾后，不敢行动了呢？” 温锦眨巴着眼睛，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微微一笑，“怎么？听这么一番话，很崇拜朕吧？” 温锦哭笑不得，只好很给面子地点点头，“的确很崇拜皇上！皇上这眼界，这胸襟气魄，这……” “好了好了……”萧昱辰摆摆手，“你带着玥儿，带上禁军随行保护。天旱、天涝，这是老天的事儿，咱们只做好人力所能及的事儿，别的，都交给老天吧。” 萧昱辰说话间，深邃的眸底有幽暗的光芒。 温锦总觉得，他似乎另有打算。 但她仔细琢磨，也没能琢磨出什么办法来。 萧昱辰这话却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已经下令让禁军准备，拨了一千人，随行保护温锦娘俩。 “我们是去受灾的地方慰问，不是去出游，带这么多人，恐怕会给当地的官府，百姓增加负担。” 温锦提议，把人员缩减成二百。以减轻当地的接待负担。 萧昱辰优中选优，挑了二百精锐中的精锐，并且 ъitv把韩献也给她带上。 “你们娘仨，就是朕的命，如今钰儿在外治瘟。你们娘俩也要出宫，一定一定要保证安全。” 萧昱辰这话，温锦相信。 所以，她更不理解，萧昱辰为何极力促使她带着女儿离宫。 温锦摆皇后仪仗，离宫，离开京都之时。 文武百官都来相送。 萧昱辰也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冲她娘俩挥手。 温锦还记得，钰儿离京之时，是她和萧昱辰，站在他现在的位置上。 可如今，那里只剩下他一人。 让温锦更不理解的是……他脸上并没有愁云惨雾。 钰儿离开时，他还显得相当不舍，目光都沉甸甸的。 可此时，他沉稳的外表之下，竟有些隐隐的兴奋？ 是她眼花了吗？还是她疑神疑鬼，太敏感了？ “爹爹怎么走了呀？咱们都还没离开御道呢。”玥儿在宽大的皇后驾辇上问道。 温锦一愣，她从后窗往城门楼上看。 可不是嘛，这马车还没离开视线呢，萧昱辰竟然已经走了？ 当初，送钰儿离京之时，马车早都远得看不见了，他还站在那儿，遥望着儿子离开的方向，舍不得走呢？ “难道，萧昱辰变心了？巴不得我们离宫，他好另宠新欢？”温锦脑子里，冒出这念头。 但这念头之时一闪，就被她否决了。 若要变心，萧昱辰有太多的机会，他甚至都不用把她娘俩送出宫。 “难道是他觉得，我已经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要我离宫，欲除掉我？彻底铲除后患？”bigétν 人的脑子里，总是会冒出些乱七八糟地念头。 温锦冲这些念头连连摇头。 萧昱辰若要除掉她，更不该把她放出宫，也不会让她带上韩献。 韩献是她师兄，更是她的嫡系人马。 所以，他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在温锦层层疑惑当中，皇后驾辇已经驶出了京都，踏上了安抚百姓的征程。 他们的第一站，是溪州。 有韩献跟着，太夸张的“缩地成寸”显然是不行的，怕吓着众人，也怕吓着溪州的官员百姓。 但让韩献计算好时间，总能刚刚好，让他们在夜间来临之前，赶到可以下榻的驿馆，倒是不难。 第852章 人家可是皇上的枕边人！ 朝廷派人，往溪州送了信儿。 说皇后娘娘带着赈灾的粮、款赶赴溪州。 溪州当地官员马不停蹄地叫人送来了回信儿。 信上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客气话说了一箩筐。 但拒绝的意思，也很明确——没钱、没人、没精力接待！ 溪州大涝，河口决堤，淹没良田，房屋被冲毁，百姓们流离失所。 当地官员，赈灾，治水，安顿灾民……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实在腾不出人手，再来接待皇后娘娘了。 所以，请求娘娘把钱、粮派人送来就妥，大灾过后，常有瘟疫，娘娘凤驾金贵，就不用亲自来了。 温锦看到溪州当地官员的回信，抬手就扔进了痰盂里。 “屁话。回信说，本宫不用他们接待，让他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本宫不单是送钱粮赈灾的，本宫也要检查他们的工作做得怎么样。难道中央下来巡查，还要经过他们同意？” 温锦吩咐完，又叫另一书记官来，“给京都写信，请朝廷不必再派人通知当地官员。本宫不用人接待，本宫自己带了这么多随行人员。路上能过，到了当地，没人接待，就过不了了？” 温锦投身到工作当中，她把自己当做“中央巡查组”，下来视察，并帮助地方官，做好父母官的本职工作。 心思都用在这上头，温锦也就没功夫去想，萧昱辰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了。 但说也奇怪。 溪州官员，听说皇后娘娘执意要来，愁得不行。ъitv 他们的主要官员，一连多天都没回家睡觉了。全都睡在衙门里。 一来是灾情严重，他们随时都在衙门待命。二来是，夜里他们连夜开会，商量如何应对皇后娘娘。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眉目来。 温锦就已经到了。 比他们预估的时间，整整早了三天。 有韩献跟着，这没什么难的。 真正邪门儿的，不是温锦来的早。 而是，连日阴雨绵绵，涝灾压力越来越大的溪州。 在温锦到的那天……忽然放晴了！ 大清早人们就看见东方初升的朝阳，到了前晌，便烈日高照。 如此浓烈的阳光，若在平日里，说不定还要抱怨几句“阳光刺眼”“太晒了”“天真热呀”！ 但在连日阴雨，涝灾严重的情况下。 大家看到如此明媚的阳光，没有半句抱怨。 就像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天放晴了，这压力，顿时就小多了！” “趁着天晴，赶紧安排搜救，设粥棚，搭避灾帐篷，让灾民先有饭吃，有地方睡！” “只要人活着，家园还是能重建的嘛！” 外头忽然跑回一个兵吏，还没下马，就喊道，“回太守，娘娘，娘娘……” “娘娘怎么了？她总不能现在就到了吧？”太守这会儿，还不知温锦已经到了溪州。 兵吏翻身下马，一边行礼一边说，“到了到了！在城门口！” 太守和衙门里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来得也太巧了吧？进今儿晴了，她就今儿来！” “走吧，大人，赶紧去迎一迎。” “不迎！当初信里都说了，没人有精力去迎，去招待她！还非要来！” “大人，那都是场面话！人来了，咱把人晾着……人家可是皇上的枕边人！” “哼，这来得也太快了吧？”太守道，“算着来往信件的时间，她走得快，也得再有三四天。她带着小公主，都是妇孺，怎么……” 兵吏喘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不是……娘娘早来了，这会儿已经在城门口发放赈灾粮，以及救济款了！” 太守愕然瞪大眼睛，“你不早说！” 他们再没功夫在衙门里研究，到底要不要去迎，何以她来的这样快了。 地方官马不停蹄地赶到城门口。 城邑中，北城门地势最高，这里受灾最轻。但涌来地灾民也最多。 温锦带着她的随行精兵，在这里设了八个粥棚，两个医药棚子。 粥棚里煮着浓稠的米粥，不说扎筷不倒，但绝对比正常家里熬得米粥，浓郁地多。 而且…… 地方官们动动鼻子，娘娘煮着粥，难道是宫里御用的粟米？怎么那么香呢？ 连他们的肚子，都叽里咕噜的叫起来。 “别抢！别挤！都能吃饱！” 娘娘身边的女官在那儿喊。 光喊肯定不行，那不还有禁军精锐，握着已经出鞘的刀，目光炯炯地在一旁盯着嘛！ 敢不排队，敢扰乱秩序，敢抢别人的饭……得问问禁军精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八个粥棚排了老长老长的队，一眼望不到头儿。 另外两个医药棚子，也都排着长龙。 “那两个棚子在派发什么东西？”太守问道。 一旁来得早的官员道，“听说是京都药厂出的能‘消毒杀菌’的胰子。那边还贴了布告，告诉百姓，这胰子要怎么用。说饭前便后，必须用胰子洗手，可以很大程度地避免在水患之后，罹患疾病。” “这么厉害？”太守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官员们，“娘娘果然……是来治灾的？” 他没说的潜台词是，她不是来摆谱，摆官架子的？ “娘娘呢？”太守问其他官员。 他们在这儿站了半天了，也没瞧见娘娘的人影儿。 “哦，听说娘娘换了寻常衣服，到民间视察去了。”有人说道。 太守：“……” 倘若说，他们“没时间接待”还是客气话，皇后娘娘的“不用接待”，就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呀？”官员们小声问太守。 太守皱着眉头，“能怎么办？咱们又不认识娘娘……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么多灾民，这八个粥棚怎么够？快找合适的地方，再设粥棚。盖搭建的临时住所，搭了吗？派下去的搜寻队，出发了吗？” 官员问道，“那咱……不找娘娘了吗？” “呵，找娘娘？就问你乌纱帽还要不要？项上的人头要不要？”太守冷声问道。biqμgètν 官员摸着自己的脖子，“要啊，所以才要找娘娘呢！怠慢了娘娘，别说乌纱帽了，脑袋都要搬家呀？” “愚钝！还没看出来吗？这位，是干实事儿，不讲排面儿的主儿！”太守要被自己愚钝的下属给气死了。 他挥挥手，举目看着灿烂的阳光，莫名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阳光，像是跟着皇后娘娘来的呢？” 第853章 莫非是敌国势力，潜入大梁内部？ 温锦这会儿在做什么？ 她这会儿在净化饮用水质，提高群体免疫力。 大灾过后常有瘟疫，这是史书上血与泪的教训。 温锦恰有解决之道，京都的瘟疫，也证实了她的方法确实可行，那何必吝啬空间里的灵珠呢？ъitv 她让韩献寻找，或是让人打听水井的位置。 古代不像现代有钻井的工具，吃地下水那么简单。 在这个时代，一个村庄能有一口大水井，一个街坊共用一口井，才是正常情况。 “雨量太大，加之河口决堤，好些地方被水淹了。水井也被大水淹了，那水里的脏东西，鸡粪，猪粪，旱厕……” 韩献还没说完，抱着玥儿的宫女，就跑到一边吐去了。 韩献继续道，“也就跟着大水，冲的哪儿都是，这水井里打上来的水都是又浑又臭的。” 温锦深深看了韩献一眼，“让人先打上来一桶看看。” 水井里打上来的水，果然是很浑浊。 至于臭不臭的…… 又有几个宫女嬷嬷，跑去吐了。 “师兄觉得，几颗足以治水？”温锦问道。 韩献道，“娘娘不算一下自己的库存？像这样的水井，还有很多很多，娘娘的库存，够分配整治多少口水井呢？” 温锦用意识进入空间，她数算了一下。 “确实不多了。师兄只需判断，让这口水井足以恢复清洁，还能增强民众抵抗力，让涝灾之后，不至于集体患病……须得多少颗？至于后面的水井，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韩献闭着眼睛，掐指测算，他甚至蹲下身来，用手搅和搅和那浑浊的井水。 一旁的女侍从，以为他要喝，连声劝阻。 男侍从，则实诚得多，连忙递上粗瓷杯子。 韩献：“……” 他回到温锦身边，低声道，“这口井大，且深，是城南这边最大的水井，怕是要十颗，才能达到娘娘所说的效果。” 温锦来到井口旁，她探头往井口底下看。 “大雨刚过，井水甚满。”韩献说道。 可不嘛，这井被灌得都要溢出来了。 “听说这城南的水，也就刚退。城南地势低，昨天这儿的水还淹到小腿呢！”一旁的女官道。 温锦早已趁着说话的时候，把十枚灵珠，投入了水中。 一旁人在说话，她却专注地看着井水的变化。 因为水很满，离井口非常近。 所以，井水的变化，也很容易就能观察到。 温锦肉眼可见地看到那水变清澈，她六觉敏锐，甚至在变得澄清的水中，嗅道了淡淡芳香甘甜的味道。 “再舀一瓢水来。”温锦吩咐。 人又舀了一瓢水，给韩献。 “怎么比桶里的，看着清澈多了？”女官诧异道。 韩献将那水淋在手上，不由眼睛一亮，“成了！比韩某预计的效果还好！或许十颗多了，八颗足矣！” 说完，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口水。 周围的人，面色大变，不……不至于吧？不是说，这水脏得很？ “来，尝尝！”韩献把那一瓢饮，递给身边刚刚给他递杯子的侍从。 侍从眼角抽搐……韩太傅不用这么记仇吧？真让他喝呀？ “放心饮用，我都喝了，你怕什么？”韩献笑道。 侍从咕咚咽了口唾沫……韩太傅会道法，他又不会！ 算了，韩太傅是大官儿！皇后娘娘还在一旁看着，他能不喝吗？ 喝！这就是一瓢尿……他也得硬着头皮喝！ 侍从双手接过水瓢，屏住呼吸，抿了一口。 “咦？甘甜清冽，犹如山泉水！”侍从说道。 其他人纷纷诧异看他……拍马屁拍到这种程度，难怪人家能成为娘娘身边的侍从！ “真的！不信你们尝尝！”侍从满脸惊讶和真诚。biqμgètν 温锦轻笑，“效果不错，这办法可行。接下来是哪儿？” 韩献立刻拿出他手绘的简单舆图，“这里也有一口大井，走这条路过去最近，不绕远。” “还请师兄带路。”温锦点头。 温锦这边忙活着治水治灾时，太守等官员也没闲着。 粥棚，安置灾民的棚子，组织人员搜救，调派人手堵填加固河堤…… 太守觉得自己像个陀螺，忙得脑袋上都快冒烟了。 又是一通任务分派下去，他嗓子眼儿里又干又痒。 他端过手边的水杯，咕咚咕咚一阵牛饮。 “嗯？”他不由浑身一震，愕然看着手里的杯盏。 一旁的随从连忙告罪，“回老爷，往日负责泡茶之人，也被派出去救灾了。卑职等粗人，不会泡茶，就、就烧了点开水……” 他紧张又支支吾吾……甚至都没敢说，水没烧开，就烧了半开，就赶紧端过来了。 至于水烧开才能杀菌，生水有病菌、寄生虫，有致病的风险……他们是没这个意识的。 平日里大家干活儿，累了，热了，渴了……那不都是生水，就直接吨吨吨喝了？ 他也没想到，太守的嘴这么叼，这么口渴的情况下，还能一下子品出不对？bigétν 太守却摆摆手，“不不，这水甘甜清冽，像是上好的山泉水！我上次喝道这么好的水，还是有次去山中，拜访得道隐世的时候！这水，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随从微微一愣，“回老爷，咱们府上的水特别浑浊，所以没敢用。他们说街口的井水，已经清澈了，很多人都在那儿打水。估摸他们是从街口打的水吧？” 太守点点头，衙门府上自然是有水井的。 他平日里喝的都是府上的水，却不知街口的井水，水质如此之好。 太守并未太在意，他又灌了一大口水，琢磨着治灾还有那些疏漏之处。 “报！报太守，有人发现，一行人形迹可疑，他们转找水井，每找到一处大水井，就会逗留上一阵子……邢捕头怀疑，他们在朝水井里投毒！”衙门外快跑进来一兵吏，拱手上报道。 “噗咳咳咳……”太守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给吐出来。 “往水井里投毒？如此歹毒？！”太守怒道，“莫非是敌国势力，已经潜入我大梁内部？人现在何处？” 问明那些人所在的地方，以及他们接下来可能的行动路线。 太守满脸怒气，还嫌他压力不够大吗？净给他添乱！ “所有家丁守卫，随本官去把这群谋害乡亲的歹毒贼人拿获！”太守大手一挥，亲自带着剩下的人马，奔赴前线。 第854章 都是“锦鲤”体质 “咦，奇了！”太守赶到城南时，面色一震，愕然看着面前大水已经退去的城南。 虽然昔日还算整洁的城南，此时满目疮痍，满地狼藉。 但没过小腿的水，竟然已经退了！？ “先前不是预计说至少需要五天时间，还得天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这水才能退下去吗？”太守蹲下身来，摸了摸地面。 地面还湿漉漉的，这不用摸，看都能看出来。 但他不可置信，非要用手摸了才确信，不是眼花……水真的退了。 “为何这么快？”太守问道。 跟着他的人，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们只能提醒他，“老爷，还找不找往井水里投毒之人了？” “找！当然找！”太守怒斥一声，翻身上马，继续追击。 但他们要找的人，这会儿已经出了城，往城外受灾的村镇而去。 越追，太守心里越打鼓。 不仅是城内，这城外的水，竟然也退了。 被淹的良田，已经露出青黄的苗。 “奇了……水退地也太迅速了。”biqμgètν “邪门了嘿？这边最是低洼，水都往这儿灌，没个半个月，都看不见地皮！但你看……” 不止是太守，跟着太守的这些人，也议论纷纷。 “老爷，快看，就是那群人。”有人摇摇一指。 太守抬眼看去。 只见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竟然还抱着个女娃子。 干这缺德带冒烟儿的投毒之事——竟然还带着孩子！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来呀！给本官包围他们，一个都不准放跑！” “是！” 众人应和一声，呼啦啦冲向前去。 温锦刚朝水井中投入了五颗灵珠，正等着水质变化。 但忽然之间，他们被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团团围住。 “住手！都不许动！”有人冲他们喊道。 温锦抬眼看着周围之人。 有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沉着脸，阔步向他们走来。 “你们是何人？为何光天化日，朝我溪州百姓饮用的水井里投毒？居心何在？！”男人道，“来呀！给本官把这些贼人拿下！” “慢着！”女官厉喝一声。 温锦叫人舀了一瓢水，递给韩献。 “师兄看看，水质清澈了吗？” 韩献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口，“嗯，甘甜！五颗也多了，下次四颗试试。” 太守及跟着他的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他们“投毒”以后，自己先尝尝这毒甜不甜？ 女官冲太守抱了抱拳，上前解释道，“我们是京都来的官员，除了送来赈济的粮款，也要帮助溪州百姓恢复正常生活。您是溪州太守？可否借一步说话？” 女官口齿清晰，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溪州太守立刻意识到，他或许是搞错了！ 这不是投毒的贼人，这是从京都来的皇后娘娘吧？ 那位被抱在怀里的女娃子，恐怕就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明玥公主？ 想到自己差点儿抓了皇后娘娘和公主，溪州太守不由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这边，这边请。”他紧张地抹了抹脑门儿。 他背在身后的手，赶紧摆了摆，叫手下人散开。biqμgètν 他被女官带到井水旁。 一旁的侍从递给他一只粗瓷杯子。 杯子里是刚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 “大人尝尝。”女官道。 太守抿了一口，不由眼睛微瞪，嗯？这味道？ 跟他在府上饮的那杯恍如山泉水的水，一样的味道口感啊！ 他溪州，经此水患，水质还变好了吗？ 但逻辑上……说不通啊？ 太守很快看到了地上的一桶浑水。 “大人想必也看到了，这桶水，是治理之前，被水患淹过的水井里打上来的水。水患里什么都有，各种牲畜的粪便，甚至茅厕里的……” “呕……”太守看着自己手里的粗瓷杯子，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女官偷偷勾了勾嘴角……她就是故意的。 谁叫这太守，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娘娘给包围了呢？ “娘娘，这是溪州太守。” “太守，这位便是娘娘，公主殿下，以及韩太傅……” 女官太“缺德”了，她偏偏要等太守干呕的一脸菜色的时候，为他介绍尊者。 太守赶紧生生咽下反胃不适，连忙拱手躬身，恭敬行礼。 “下官拜见娘娘，公主，太傅大人……” 他死死咬住舌头尖儿，现在死也不能吐……那可太失礼了。 韩献笑道，“太守不必介意，刚刚韩某也喝了这水。京都在治理瘟疫之时，研究出了治理水质的奇方。太守请看这两桶水。一桶是治理之前的，一桶是治理之后的。” “娘娘出身杏林世家，深知旱涝之后的瘟疫，是雪上加霜的祸患。所以要从日常饮用的水当中，提前预防……” 溪州太守不是固执己见的死脑筋。 韩献这么一解释，他便明白过来。 更可况，他自己已经尝过那水了，水质好不好，喝水的人最知道。 但凭着溪州太守，对自己管辖地的熟悉和了解。 他倒是发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事情。 “禀告韩太傅，比治水更要紧的是……下官发现，娘娘去到哪儿，那儿的水就退得特别快！” 溪州太守说话时，自己都有点儿不信。bigétν 但这却又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韩献面色一怔，狐疑看他，“为官之人，谨言慎行！可不兴瞎说！” 溪州太守恨不得举手发誓，“下官起初也不敢相信，但……您可随下官去城东曹庄，城西李庄……那地势都比城南这儿高。要说排水快，那边应该比城南更快。可那两处，现在还泡在水里呢……” 韩献连忙摆摆手，止住太守的话音。“这话，你对旁人说过吗？” 太守赶紧摇头，“那不能……下官也是刚刚发现。” 韩献连忙神秘兮兮地说，“不要叫人知道。实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哦哦，谨遵上命！”太守连忙点头，把自己的耳朵凑过去。 韩献用手挡住嘴，在他耳边道，“娘娘与公主殿下，都是‘锦鲤’体质。娘娘和公主走到哪儿，幸运就到哪儿！要不然，灾祸四起这时候，皇上为何要让娘娘带着公主，出行四方呢？” 太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对不对，韩太傅本身就是修道之人啊！ “哦……”太守连忙深深点头，“下官明白！明白！” “那还请娘娘移步溪州最最低洼，受灾最重的阳顺？”太守立刻拱手，恳切说道。 第855章 是敌是友？ 有了太守带队。 温锦他们也确信了此法可行。 便兵分两路，温锦与太守他们一路，韩献带几个人一路。 分头去治水。 但韩献很快就回来了。 倒不是他使用了道法，速度奇快。 而是他所去的地方，还泡在水里，根本没法儿开展工作。 明明温锦去的是地势更低之处，但她所去之处，水已经快速退去，露出地面，虽然大家鞋上，裤腿上，都沾了厚厚的泥。 但眼见水退的这么快，又是烈日当空的好天气，众人不由精神备受鼓舞。 韩献撤退以后，没有直接去找温锦。 他回到城门口，帮助赈济灾民。 他也凭借自己在道法上的专长，帮助各个赈灾点的工作有序开展。 一直到了晚上。 温锦他们随太守回到衙门。 温锦原本要回到城外，“随行人员已经在城外搭好了帐篷，马车上也可以休息躺卧。” 太守脸上惭愧，“娘娘，您羞煞微臣了！” 太守想起自己专门写信，请皇后娘娘不要来！没时间接待！ 现在他脸上发烧，无地自容。 人家娘娘来了，没用他接待，还给他帮了这么大的忙！ 太守带着队，跑了这一天，他也捋清了思路。 娘娘治水，特别是净化这饮用的井水，意义深远。 可以说，一下子减轻了溪州接下来的压力！ 虽有水患，但溪州只要不被瘟疫侵扰，没有大片大片倒下病人。 那么现在，只要开仓赈灾，让人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家园慢慢就重建起来了！ 而且，娘娘是实干家。 她不矫情，不娇气，她那裙摆下头全是泥，沾满泥的鞋子，比脚上挂两疙瘩铁球还重……她也一点儿没在意。 小公主这么小的年纪，就跟着娘娘在灾害一线奔波。 那么年幼的眼睛里，就已经有了“悲天悯人”的神色。 真是难能可贵。 娘娘亲眼目睹了溪州的灾害，她更能直接主导拨款、拨粮，支持溪州的重建工作。 “我当初真是脑子被水淹了！才会反对娘娘来！” biqμgètν太守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娘娘不能走，请您下榻在微臣府上！您要是走了，微臣真是无地自容，恨不能以死谢罪了！” 太守百般挽留，恨不能跪地磕头，求她留下。 温锦见状，倒也没有执意离开。 “还请太守派人，把本宫的随行人员，都带进城中。本宫夜里也好与他们商议对策。”bigétν “是，是！娘娘放心，微臣安排！” 太守如今，是迫不及待地把人从城外请进来。 他的态度和当初，巴不得温锦绕过溪州时，来了个全盘逆转。 当天夜里，开会之前。 韩献找到温锦，“娘娘，白天溪州太守说的事儿，您发现了吗？您怎么看？” 温锦微微挑眉，“他白日说的事儿多了，你指的是哪件？” 韩献欲言又止，表情有些纠结。 温锦道，“师兄是有什么顾虑吗？咱们是自己人，这儿也没外人，师兄大可不必思虑太多。” 韩献压低了声音，“娘娘所去之处，水都退得太快了。快得超乎寻常。今日分头行动以后，韩某所去之处，明明地势更高，可是水还未退，井水甚至被埋在水患之下，尚且无法净化……可娘娘去的地方，明明地势更低，原本该被淹得更严重才是。” 韩献凝眸看着温锦，手中不断掐算。 温锦神色复杂，“师兄不说，我也注意到了……的确很奇怪，好像冥冥之中，有神奇的力量在帮助我一样。” “但前前后后，几次的‘妖后’传言，让我都成了惊弓之鸟，哪怕好运气，也会担心是舆情反扑的征兆。” 韩献皱起眉头，“臣担心的，就是如此。这就好像对一个人的‘捧杀’，先把她捧起来，捧得高高的……如今捧得越高，将来摔得越惨痛。” 温锦笑了笑，口中琢磨着“捧杀”二字。 “师兄特地在开会前，跟我提这件事，是有什么想法吗？” 韩献立即躬身拱手，“臣有些拙见，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娘娘不如先韬光养晦。明日治理水患之事，娘娘就先不要到最前线。否则，您去哪儿，哪儿的水就退得快……这样太明显了。” 温锦垂眸想了想，她轻笑道，“《天启》似乎把我们都吓坏了。师兄难道忘了，我出宫是为了什么？倘若是为了藏匿锋芒，那我不如就待在内宫里，被皇上保护起来。我干嘛要出来呢？又辛苦，又奔波。” 韩献闻言，浑身一震。 “我的想法，和师兄相反。”温锦道，“哪里最需要我这‘锦鲤体质’，我就往哪里去。如今最要紧的，是灾情，而不是关于我的传言。关于传言，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事。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去沉淀吧。” 韩献连忙拱手躬身…… 虽然温锦的意见和他不同，但他脸上除了担忧，更多的是对师妹的钦佩之意。 接下来，温锦和当地太守等官员，以及她随行负责机要之事的官员，一起开会之后，敲定方案。 温锦果然要去往灾情最严重的几个地方。 除了她的少部分亲卫，剩下的人，也派给太守使用，派往治灾的第一线。 接下来的救灾工作，温锦的“锦鲤体质”仍然在发光发热。 凡是她所去之处，事情进展都会格外顺利。 一开始只是少部分人，注意到这个事情。 但随着工作的持续开展，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凡是有娘娘在的地方，无论是自然界的困难，还是协调人员上的困难……都会为她让路。 仿佛在“锦鲤娘娘”面前，根本没有困难。 随之而来的是，“锦鲤娘娘”的名头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和传扬。 曾经的“妖后”，已经不再被人提及。 韩献也终于发现，“锦鲤”背后的一些端倪。 “确实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帮助娘娘。” 众人在临离开溪州之前，韩献私下里对温锦说道，“只是臣如今还没能弄明白，这股子帮助娘娘的力量，来自何方？又是敌是友？” 温锦垂眸沉思片刻，“巡视还要继续，咱们往有困难的地方去，走着走着，也许就弄明白了！” 第856章 久旱逢甘霖 一行人离开溪州后，继续南行。 就像是为了印证“锦鲤娘娘”的名头。 临近溪州之地，原本雨水过盛，连日绵绵阴雨之地，都开始放晴。 溪州太守近日收到了好多同僚书信。 “求太守美言，请娘娘到我楚州来吧！” “我们也算是老同学了，当初在京都赶考时，我们拜在同一先生门下……” 拉关系，套近乎，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也被扯了出来……就为了求他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请“锦鲤”娘娘把好运带到他们那儿去。 溪州太守哭笑不得，统一回信：“娘娘早几日前已经启程，去往何地，娘娘说是秘密，下官虽留心打听，却没有收获。随行人说，娘娘为保密，会临时决意，他们也不晓得……有负诸兄所托，惭愧惭愧。” …… 温锦一路往西南方向走。ъitv 偶尔偏离这个方向，那一定是因为，韩献占卜得知，另一处离得不远的地方，灾情更为严重。 或者是，当权的长官玩忽职守，欺上瞒下，天灾严重，或者人祸更严重。 有韩献随行，路途上省了很多的力气。 温锦一路“迎难而上”，哪里困难多，就往哪里去。 而她去往哪里，哪里的事情，就会变得异常顺利。 这也使得“锦鲤娘娘”的名声越传越神乎其神。 温锦往西南方向去，她在马车里，搂着玥儿，靠在硕大的软枕上，闭目养神。 马车晃呀晃，她似乎睡着了。 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大人小孩儿的欢呼之声。 从窗户缝，车门缝里吹进的空气，带着新鲜青草和雨水的芳香。 “一定是锦鲤娘娘来我们这儿了！” “娘娘万岁！” 温锦一个激灵醒过神儿来。 她立马从软枕上坐直了身子，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孩童的欢呼声，大人们感恩叩拜声，声声入耳，并非是她做了梦。 温锦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细雨迷蒙，空气里的水汽，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这细雨，非但没有催着在户外的人，着急躲雨。 相反的，无论大人孩子，都在雨中欢呼雀跃。 有些人还张开双臂，仰着脸，仿佛要让雨水沁润他整个人。 “这是……”温锦以为自己睡迷糊了。 “娘娘，西南这地界，干旱了好久了，就连以前为引水灌溉，修建的水渠都干了。”biqμgètν “他们为引水灌溉，还修有水车，但河道都快断流了。” “甚至田间地头打的水井，都已经打不到水了。” 两个女官看着舆图，翻着她们所做的笔记，向温锦解释道。 “所以，今日突然阴雨，农人们才会这么兴奋，大人孩子，都洋溢着欢喜。” 温锦心里犯嘀咕。 “这也太巧了吧？咱们一来，旱了这么久的地方就开始下雨？究竟是巧合，还是……” 温锦神色有些茫然。 两个女官目光灼灼看着她。 别说不了解温锦的人了，就连这些一路上和温锦朝夕相处的女官，也觉得她是“锦鲤体质”。 若说巧合，那这一路上的巧合也太多了吧？ “韩献呢？”温锦问道。 女官把脑袋探出窗外，冲后头骑马的韩献摆了摆手。 韩献连忙纵马来到马车近旁，“娘娘有何吩咐？” 韩献在窗外问道。 “下一个驿站什么时候到？”温锦问。 “娘娘想什么时候到？”韩献摸着下巴问。 这还不是她说了算的？ “咱们就下榻在驿馆，住上几日，连日赶路，有些疲乏了。”温锦说道。 她不是疲乏了，她是想停下来，整理一下思绪。 旁人都被“锦鲤娘娘”的名头唬住时，她觉得，自己更该冷静。不该被冲昏头脑。 连日赶路，韩献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或许该稍微停下来歇歇，叫韩献调整一下他的优先事项。 毕竟赶路和救灾的时候，韩献的优先事项都在日常的事务上。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韩献也不例外。 “下晌就能到一个较大点儿的驿馆。”韩献说道，“可以在那儿停上日。” 温锦点头同意。 她垂眸看睡在她怀里的玥儿。 玥儿这会儿睡得很沉。 这孩子一路上，不叫苦不叫累。夜里还会向韩献请教道法上的问题。 得空的时候，她还要自己画画道符，给大家提高下精力体力。 孩子太过省心……有时候会让温锦忘了，她还是个年幼的孩童。 她跟女官说话，跟韩献说话……都没吵醒玥儿，这孩子估摸真是累了，才会睡的如此沉。 “也是该好好歇歇了，大人都累了，何况孩子。”温锦轻柔地拍了拍怀里的小人儿。 诚如韩献所预料的，他们刚过了晌午没多久，就到了一家占地不小的驿站之中。 整个驿馆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似乎人人都在谈论“久旱逢甘霖”的喜事儿。 “必是锦鲤娘娘要来了！” “或许娘娘已经来了！” “这雨也不知能下多久？” “起码会下到缓解了旱情！”bigétν 温锦的人搬东西下榻之时，她听到驿馆的驿丞和杂役们热烈地讨论着。 女官给她撑着伞，她亲自抱着玥儿，进到厢房里。 厢房被重新打扫过，简单干净，还熏了她自己带的香。 外头有哗哗雨声，屋里却干燥得很。 温锦把玥儿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留了两个宫女和嬷嬷照看她。 她则出门找韩献。 “路上奔波，师兄精力无法集中。我打算在这儿停上几日，师兄也不必操心别的，主要精力就放在……” 温锦话没说完。 韩献就拱手道，“臣明白，臣也是这么想的。‘锦鲤’的名声越来越大，究竟是捧杀？还是有人相帮？一直这么迷迷糊糊地，总叫人心里不安。” “正好，西南境主要是旱情。倒也不用咱们做太多别的事儿，您就呆在这儿，似乎就有‘缓解旱情’的作用。” “臣也觉得精力不够，须得闭关几日，或许能参悟明白此事的缘由。辛苦娘娘为臣安排闭关之处。” 两人算是想到一块儿了。 温锦点点头，“师兄闭关，都需要注意什么？我定设法，保证师兄安稳闭关。” “安静、无人打扰的院子，这次闭关，短则日，长则八九天，不用送吃送喝。臣提前备好水及能生食瓜果即可。” 温锦答应之后，从空间里搬运了一些灵泉水，瓜啊果啊的，叫人给韩献送去。 只是她没想到，韩献闭关的第三天，她就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第857章 阿娘，我们回京都吧 玥儿发烧了。 不知是不是她跟驿丞家的孩子，一起在雨里疯跑，淋了雨的缘故。 但玥儿身体一向康健，从出生到现在，她几乎没生过病。 温锦为她诊脉，喂她喝灵泉水，喂她吃空间里的鲜果泥，为她擦拭身体以退热……但都收效甚微。 “我被人称为神医，竟然对自己女儿的发热，束手无策？” 温锦怀疑，是不是她的医术退步了？ 他们这一队人马里，也带了两位随行的大夫。 毕竟，叫皇后娘娘给大家伙儿看病，那不现实，也不合理。 温锦叫人把两位大夫都请过来。 两位大夫诊脉之后，又相互讨论辨证一番。 “娘娘都用了什么药？”他们问温锦。 温锦道，“本宫没有用药，因为从玥儿的症状上来看，本宫断不准她究竟是寒症还是热症。她一向身体康健，突然高热，昏睡不醒。本宫关心则乱，不敢乱下断言。” 两位大夫点点头，表情有些为难和纠结。 “启禀娘娘，我二人商议之后，觉得……更像是小儿受惊之症。考虑到公主玉体娇贵，也觉得不该贸然用药。或许应该请韩太傅给看看。” 两个大夫有些紧张局促，欲言又止。 温锦眯了眯眼，“两位是觉得……玥儿这是‘中邪’了？” 两位大夫连忙摆手摇头，仿佛这么说，就犯了什么忌讳。 但两个人的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在温锦一再追问下，两个人也只是开了安神去燥的汤药。 这么小的孩子，喝平郁去燥降肝火的药……还不如叫她多喝点儿水呢。 看来，不是她医术退步了。 而是玥儿的病症，确实有些蹊跷。 难道是因为，她下榻在驿馆里，打算多住几日，不四处奔波，赶着“救火”。打算让自己和韩献，都冷静下来，仔细思索，复盘一下整件事……因为这个决定，才导致了玥儿的昏睡、发热吗？ъitv “娘娘，公主、公主梦呓不断。”照顾玥儿的宫女，急急忙忙找到温锦。 温锦连忙回到玥儿床边。 玥儿的小脸儿烧得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她手贴上去，那热度，叫她心焦。 “爹爹，要爹爹……要见父皇……” 温锦把耳朵贴在玥儿喃喃的嘴唇旁，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呓语。 “要见爹爹？”温锦眸光一凝。 所以玥儿是想爹爹了吗？ 她穿越前，听儿科的同事说过，小孩子神奇得很。 平日里看着小孩子没心没肺的吧？偏偏他若是好几天不见日常养育的亲人。 他也不懂得什么叫“想念”，但他会没来由的哭泣，甚至发热、生病。 难道玥儿就属于这种情况？biqμgètν 温锦并不是儿科的大夫，她对小儿疾病，并不擅长。 但想到这一点，她立刻遣退屋里伺候之人。 她又放下床帐，“玥儿别急，阿娘现在就给你找爹爹，让爹爹对玥儿说话，好不好？” 温锦拿出传音符，传音给萧昱辰。 “皇上，玥儿特别特别想念你，你抽个空，哪怕一刻钟，跟玥儿说说话，哄哄她。” “萧昱辰！你听见了没？玥儿想你想得都发热生病了！你快跟她说说话！” 温锦手中的传音符，良久良久，都没动静。 “爹爹，要爹爹……”玥儿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不安地转动。 她小脸儿绯红，呼吸急促，连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 给萧昱辰的消息传不出去，温锦又气又急。 她抱着玥儿，再次尝试进入空间。 但再次被挡在了外头。 温锦只得用空间灵气笼罩着玥儿。 她不停地用凉凉的湿帕子，给玥儿擦拭身体以降温。 找韩献？ 但她曾听周凌风说，在他们闭关之时，贸然打断，会有危险…… “哦，对了！周凌风！” 温锦连忙用传音符联系周凌风。 “周道长，治瘟可还顺利？太子情况如何？如今玥儿突然没来由的发热、昏睡不醒。呓语叫爹爹。 “但我联系不上皇上，韩太傅正在闭关。周道长可有办法？或者，你能送玥儿回去京都，见见皇上吗？” 温锦紧张地看着手里的道符。 好在这次，道符很快自燃。 她捧着手里的那撮儿灰烬，长舒一口气，只觉一背的冷汗。 “回娘娘，治瘟还算顺利，虽有困难重重，但殿下说，困难最是磨练人，催人成长。殿下比在京都时，更加成熟沉稳了！bigétν “只是贫道近来道法精力消耗甚大，无力前往娘娘处。勉强前往，恐怕就不能回来太子身边。 “殿下有话对公主说，盼望能安抚公主，帮助娘娘。” 周凌风的声音，带着些许在京都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沧桑，回响在温锦耳边。 她一时不知该觉得安慰，还是失望…… 她目光落在玥儿通红的小脸儿上。 “哥哥……”玥儿呓语道。 温锦眸中一亮。 “嗯……知道。”玥儿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在微笑，“好，我乖乖的……见哥哥。玥儿……可以的。” 听着女儿断断续续的话音，温锦只觉的，自己的心都要揪碎了。 孩子怎么这么乖？ 怎么病成这样，还这么乖？ 她不断的给玥儿换着帕子，一方在灵泉水中浸得冰凉的帕子，在她身上，擦不了一会儿，就变得很热。 “娘娘莫要太过担心。贫道与太子殿下，刚刚各卜了一卦。公主殿下此次发热，并非坏事！是否极泰来的好事，娘娘安心。” 周凌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温锦动作一顿。 否极泰来？好事？ 也不知周凌风是安慰她，还是当真如此？ 温锦只迟疑了片刻，便继续为玥儿物理降温。 不知是不是儿子跟女儿说话，起到了作用。 一个时辰以后，玥儿就退热了。 她醒来之前，却忽然说道，“爹爹不要走，不要离开玥玥……” 温锦浑身一僵，“玥儿，玥儿？做噩梦了吗？” 玥儿长长的睫毛颤动，她终于睁开眼睛，“阿娘，你怎么哭了？” 她的小手，伸到温锦的脸上，轻轻的擦拭。 温锦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庞果然湿漉漉的。 “定是刚才急得了。玥儿是做噩梦了吗？别怕，阿娘在这儿。爹爹、哥哥、韩太傅、周国师，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会保护玥儿的。” 温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玥儿不怕。”小姑娘的声音，恢复中气十足，“阿娘，我们回京都吧，爹爹需要我们帮助！” 第858章 流寇突袭？ 听闻玥儿的话，温锦深深一愣。 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要不然，她怎么忽然说，萧昱辰需要帮助？ 萧昱辰怎么了？ 这事儿，最好是问韩献。 可惜韩献还闭关未出。 “玥儿都梦到什么了？可以跟阿娘讲讲吗？”温锦慈眉善目，表情轻松……天知道她内心有多忐忑复杂。 玥儿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娇憨，“不是梦哦……玥儿看到了！看到爹爹脚踏七彩祥云，跨上一匹白色飞马，要飞走啦！”ъitv 温锦：“……” 为免误导女儿，她从来没给玥儿讲过“白马王子”的故事。 钰儿倒是给他妹妹讲过骑白马的唐僧。 所以，玥儿这“骑白马”“脚踏七彩祥云”是从哪里想象来的？ “玥儿是不是想爹爹了？你再等等哦，用不了几天，等韩太傅出关，他就能带玥儿回京都，去见爹爹了，好不好？” 温锦安抚女儿道。 世人常说，女儿和爹爹更亲，儿子和母亲更亲。 在此之前，温锦从来不信这话。 她觉得，她的一双儿女都天然的跟她这个母亲，更加亲近。 但女儿竟然会因为多天没有见萧昱辰，就思念成疾……实在出乎温锦的预料。 此时的温锦，心里盘桓着太多的事儿，她以为女儿只是“童言童语”。 她根本没想到，玥儿这话，竟是某种真相和预言。 直到后来，她完全明白事情的始末，才忽然想起……原来，她最深的疑问，女儿已经早就告诉她了！ 只是这时候，温锦还不明白。 玥儿也还太小，她将自己的“见闻”告诉母亲，扭头就把这事儿忘了。 刚“病过”一场的玥儿，体力消耗巨大。 她揉着肚子说饿极了。 吃饱了饭，她便又跟驿丞家的孩子，在院子里疯着玩儿。 温锦到底是不放心，她先是派出了飞鹰，送信回京都。 毕竟，传音符“失灵”也不是第一次了，如今她已经不至于为这个，大惊小怪。 除了信鹰之外，她还派了人去往京都。 只是她派去京都的人，还没出驿馆多久，就被人堵了回来。 “娘娘，不好了！咱们被人包围了！”信使着急忙慌地回来报信儿。 温锦闻言，很是惊讶。 在大梁的地界儿上，她们下榻在官府的驿馆之内，竟然会被人包围？ 难道这西南地界儿的旱情，已经严重到民不聊生，落草为寇了？ 他们是被流寇、盗匪包围了？ 温锦也算是组织过几场战役，有实战经验的皇后娘娘。 她立即组织人手，派一部分人，保护妇孺，一部分人守护韩献。 其余人手和她一起正面迎敌。 众人看皇后娘娘如此有条不紊，不急不乱，指挥若定。ъitv 大家立刻有了主心骨儿。 其实人最怕的不是困难，而是当挑战来临时，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那种茫然无措的绝望感，无力感，才是最要命的。 但温锦的命令十分明确，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众人拧成一股绳，众志成城地准备应战流寇盗匪。 “快快，把驿馆包围起来，别让人离开！”外头的人喊道，“别惊吓到里头的人，包围圈大一点！” 温锦以及众人，听着这命令……都觉的古怪。 怎么还别惊吓到里头的人？ 所以，他们不想杀人放火，只想劫掠钱财？ 温锦带着众人，到正门外应战。 远远的，这些“匪徒”的首领，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还有几十步的距离，那首领翻身下马，快跑上前。 温锦等人还没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打法儿。 只见那首领在十来步开外，朝温锦行礼，“臣温盛钧，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谁？温盛钧？ 温锦瞪大眼睛，“大……大哥？” 她将手中长剑，交给一旁女官，也连忙快步上前，弯身扶起温盛钧。 不是她嫡亲的大哥，还会是谁？ 只不过，多年不见，温盛钧白皙的皮肤，晒得黑红。 他从一个孱弱的书生，蜕变成了一个英朗的硬汉。 他皮肤古铜色，透着健康的光泽，浑身充满阳刚之气。 这是她大哥，却有和多年前，在京都，别扭又文弱的大哥，判若两人。 “大哥！怎么是你啊？”温锦连忙拉他起来，哭笑不得地回头道，“不必紧张，自己人！” 她身后众人，松了口气，但还迟疑，不敢将兵器收起。 直到温盛钧，跟着温锦说说笑笑地进了驿馆的大门，只带了两个随从。随从身上还没带武器。 驿馆里的众人，才彻底放松……擒贼先擒王，对方的首领，都进了驿馆，进了他们的地盘了，他们还怕什么？ “大哥这是什么阵仗？叫我这儿的人，当是流寇突袭，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温锦半嗔半开玩笑道。 “嗐，”温盛钧叹了口气，“听说你不打算去云宁，微服躲在此处。你嫂子怕你跑了，专门让我来接你去云宁。” 温锦哼道，“大哥这哪儿是接我，分明是‘劫’我去云宁！” 温盛钧哈哈一笑，“都一样，一样哈！” 温锦瞪他一眼，却是打心眼儿里，为大哥高兴。 如今的大哥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豁达、爽朗，彻底没有了曾经坐在轮椅之上，对自己人生有重重抱怨不满，浑身散发着阴郁之气的感觉了。bigétν “大哥的腿，这些年如何？”温锦问道。 温盛钧蹭地一跃而起，唰地撩袍扎了个马步。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道，“看，大哥下盘稳得很！你嫂子当教官，当上瘾了，天天逼着我练功！两腿的腱子肉，我现在，一脚能踢死驴。” “噗咳咳咳……”温锦差点儿被口水呛死。 温盛钧也哈哈一笑，“玩笑话哈！前提是，驴别踢着我。” 温锦被逗乐了，“大哥真是不一样了，爽朗豁达，风趣幽默。” 温盛钧瞪她一眼，“大哥以前也风趣幽默，只是那时候，大哥太高雅，阳春白雪的笑点，一般人觉得不好笑。现在更接地气了！” 温锦笑着摇头。刚才只看见优点了，她没发现，大哥的脸皮还变厚了。 兄妹俩多年不见，在此情此景下，以这种“意外”的方式遇见，真是欢喜激动，有说不完的话。 但温盛钧可不敢忘了，媳妇儿交代给他的任务。 “娘娘没别的事儿吧？不如现在就启程去云宁。你到这儿来了，怎么能不去我府上？住在驿馆里多不方便！” 温盛钧说着，就要让人张罗着，让她启程，搬去云宁。 “大哥别着急，先别忙！” 第859章 多年不见，情谊如故 温锦轻叹一声，“我一路往西南方向走，肯定是要去大哥那儿的。不过今日还不能启程。” 温盛钧愕然看她，“娘娘在这驿馆，能有什么要紧事？住哪儿不是住啊？也就一天的路程，就到我府上了。” 温锦道，“我同行的韩太傅，他正在闭关呢。现在不能打断他，而且得保护好他，不能让他被旁的事务扰心。” 温盛钧闻言，哈哈一笑。 “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事儿好说。把我带的人马留一半下来，在驿馆保护韩太傅。这些人你尽管放心，都是你嫂子训练出来的！身手好，做事仔细。”biqμgètν 温锦还有些顾虑，她还没明说。 温盛钧就道，“娘娘若觉得他们是生手，怕他们照顾不周，就把您的人也留下一部分。反正到了云宁，住在自家府上，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温锦轻笑看着大哥。 大哥这性格，真是爽朗太多了。 谁说人的性格，成年以后，很难改变的？ 当他到了一个不同的环境，遇见了一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不但会变，而且会变得大不一样。 “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还能说什么？”温锦笑道。 温盛钧笑着点头，“这才对嘛！你又不是‘大禹治水’怎么能过家门而不入？大哥家，也是你的家！我若不把你请回去，你嫂子能饶了我？” 温锦终于明白，她听大哥说话，哪里别扭了！ 当初，盛天月管她叫“阿姐”。 现在，温盛钧一口一个“你嫂子”。 盛天月，直接从她的“小妹”，变成了她嫂子。 等见了面，她是管盛天月叫“小月”还是叫“嫂子”？ 温锦越想越觉得可乐，“对了，大哥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是我微服私访的不够低调吗？你们这儿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温盛钧呵呵一乐，“倒不是娘娘不够低调，是皇上给臣这‘大舅子’通风报信了。不是皇上消息送得及时，也不知娘娘又要拐弯儿到哪儿去了！” 温锦闻言，却是猛然一愣。 萧昱辰告诉他的？ 这就怪了……她并没有告诉萧昱辰，她要往哪儿去啊？ 因为萧昱辰提前送信给溪州的太守，让太守准备人马接待她，搞得双方都不愉快之后。 温锦便不提前告诉萧昱辰，她要往哪儿去。 她都是到了当地一两天之后，才会联系他，告诉他自己的最新位置和进展。 而她下榻在此处，昨日联系萧昱辰，根本联系不上。 玥儿想爹，都思念成疾了，也没能等来他的回应……他倒是有功夫，给温盛钧“通风报信”？biqμgètν “皇上何时告诉大哥的？”温锦心里怨怪萧昱辰，但脸上不动声色地问。 温盛钧道，“昨天傍晚收到的信，那信鹰飞得不算很快，可能是昨日清晨，或是前一日下晌皇上放出来的。” 温锦心里，更泛起了嘀咕。 昨日，她都联系不上萧昱辰，还以为萧昱辰在京都出了什么事呢…… “不耽误功夫了，咱们先上路，路上边走边说！”温盛钧起身道。 大哥如此热忱，而且，他们兄妹，以及她和盛天月确实多年没有见过了。 这么拖延着不肯见，就显得太见外了。 温锦把自己随行的人，大部分都留了下来，让他们守护着韩献，不得打扰韩献闭关。 她则带着女官和照顾玥儿生活的宫女嬷嬷，启程前往云宁县。 一路上，温锦都没想明白，萧昱辰是如何得知，她到了哪里，并且能提前通知到大哥的？ 算着时间，他也快要收到她用信鹰送回京都的信了吧？ 相信用不了两天时间，他的回信，也该送到了。 诚如温盛钧所言。 从驿馆，到云宁县他府上，不过一日的路程。 他们紧赶慢赶，当天半夜，就赶到了云宁。 已经是夜半十分，盛天月也没睡。 她挺着个大肚子，还在指挥着下人们，洒扫庭除。 “阿姐！”盛天月看见温锦，惊喜地唤了一声，即便大着肚子，她也健步如飞地跑上前来。 “不对……”温盛钧皱着眉头纠正，“这是小妹！如今是娘娘。” 盛天月激动的热泪盈眶，却被他一句话逗乐，“咱们各喊各的！” 温盛钧道，“怎么各喊各的？她喊你嫂子，你喊她阿姐？不奇怪吗？” 盛天月伸手拍打温盛钧。 他也不躲，任凭她打，还一脸乐滋滋的笑。 看到大哥和小月，生活如此甜蜜幸福，温锦心里也洋溢着幸福。 “这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几个月了？”温锦笑问，“大宝呢？” “景阳睡了。钧哥找人给看了，有人说是男孩儿有人说是女孩儿，根本就不准！”盛天月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以前分明像个男孩子，和温盛钧站在一起，像是兄弟。 可如今，她说话时，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也会有几分小女儿态。 许是遇见了疼惜自己的丈夫，以及做了母亲，都会叫人变得更加柔软吧？ “七个月了，还得三个月熬呢！”盛天月说着，忽然一拍脑门儿，“瞧我，一孕傻三年。这都大半夜了，怎么还拉着阿姐在院子里说话，快，去主院安歇吧。我把主院腾出来，也都收拾好了。阿姐先歇息，我们明日再聊！” 温锦道，“我们住客房就可以，你大着肚子，怎么还把主院腾出来？你住惯的地方，换什么换呀？早知你们这样客气，我就不来了！” 她嗔怒地瞪了眼温盛钧。 温盛钧果然脸皮练厚了，他只嘿嘿陪着笑脸，一副憨憨傻大哥的模样。 他才不傻呢！ “你赶紧回去主院好好歇着，好好养胎。大哥，领我们去客房。既是‘微服’哪有那么多规矩！”温锦冲她哥道。 “你就听你嫂子的吧，她收拾了好多天呢！自打听说你出宫南行，她就开始张罗。” “哎，哎哟，哎哟哟……”盛天月忽然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肚子，苦着脸叫喊起来。 纵然温锦是大夫，也吓了一跳，“怎么了？小月哪里不舒服？” 这才七个月，不会提前发动了吧？bigétν “疼，疼……钧哥，我好疼啊……”盛天月吃痛地喊叫出来。 温锦随行的嬷嬷当中，有那经验老道的老嬷嬷。 “娘娘，还请叫老奴看看！” 温锦赶紧让道一旁，“快，快看看，可是累着了？” 第860章 吹牛吧，什么人间锦鲤？ “回禀娘娘，这是宫缩反应，夫人提前发动了。”老嬷嬷语气笃定道。 “可准备有产房？”温锦毕竟生过两个孩子了，就算不是妇产科医生，她也有不少的经验，“大哥别慌，从发动到生产，得好久呢！这是阵痛，疼上一会儿，就会减轻些。” “哦，好好……还、还没准备产房。” “别推让了，大哥把小月抱去主院。主院有小厨房，有水井。无论是生产，还是照顾孩子，都更方便。” 温锦又吩咐她带来的人，“有经验的老嬷嬷，跟着大哥去主院伺候。女官，宫女带着明玥公主，去客房安顿。” 玥儿早就在马车上睡着了。 宫女给她裹了厚厚的风氅，抱着她径直去了客房院落。 客房一切也都是准备好的。 有女官和宫女们在玥儿身边，加之，这是大哥的府上，温锦不必担心。 她安顿好女儿，也来了主院。 只见温盛钧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主院灯火通明，上房之中，传来一阵阵的痛吟声。 “烧温水，准备襁褓小被褥，熬上参汤，准备参片。”温锦一样样地吩咐。 下人们听吩咐，紧张有序的忙碌起来。 人最怕得是不知所措。 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着手去做，焦虑就跟着减轻了。 “幸好有你在……”温盛钧如今一个“刚毅硬汉”，反倒眼含热泪地对温锦道。 温锦终于从他身上，看到过去大哥的影子了。 她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肩，“我进去看看。” 温盛钧一愣，连忙伸手扯住她。 温锦狐疑看他，“大哥还有事？” 温盛钧目光复杂，“你如今是娘娘，千金之躯，产房是血污之地……有嬷嬷在，已经足够了。” “小月突然发动，七个月早产。你知道母子有多危险？大哥跟我说这种话？”温锦怒道，“大哥是把我当外人？还是当官当得迂腐了？”ъitv 温盛钧扯着她的袖子，表情纠结。 “你放开！”温锦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明白告诉你，我要进去看的，不是我嫂子！是我妹子！小月是我妹妹！” 她甩开温盛钧的手，回头狠狠瞪他一眼，阔步进了产房。 还以为，他在云宁这么多年，早已经通透了，豁达了。 没想到，他在京都时的迂腐还有残余。 温锦摇摇头，她用温水胰子净了手，进了屏风里头。 “娘娘……” “睡着了吗？” 温锦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脸汗珠子，却眼目紧闭，呼吸急促，不再喊叫的盛天月。 “累昏了。”嬷嬷道。 “已经叫人熬了参汤，先倒点水来。”温锦吩咐道。 她来到床边，扶起盛天月，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接过下人递来的杯子，将灵泉水混入杯中。 盛天月一开始毫无反应，杯子放在她嘴边，水浸润着她的嘴唇，但她毫无吞咽意识。 但当温锦把灵泉水混进去之后。 她就像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人虽未醒，却下意识地咕咚咕咚，大口地喝着水。 温锦用意识寻遍空间，终于从一片荷叶当中，找到了一枚灵珠。ъitv 她顺势将灵珠放入杯中，也被盛天月给吞了下去。 灵珠乃灵气幻化而成，入口即溶。并不会噎着。 盛天月的脸色，已然好了很多。 产房里折腾了一夜。 天将亮，宫口却还未全开，孩子也不见动静。 温锦叫两个嬷嬷守着，屋里其他人都找个地方，或坐或躺，先休息着，养精蓄锐，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产房里平静，但外头可不平静。 温盛钧的大儿子温景阳，听说昨夜里，他娘亲忽然发动。 他弟弟才七个月，就要早产了。 他连懒觉都不睡了，一骨碌爬起来，不等下人抱，自己蹬蹬蹬往主院跑来。 温盛钧正担心自己屋里的妻儿，哪有功夫理会他？ “不能进去，你没看，爹爹都在外头等着？” “等弟弟或是妹妹出生，再叫你来看！快去吃早饭吧！” 温盛钧一脸疲色地打发儿子离开。 温景阳被下人拉走，刚出院子不久，就遇见了被宫女抱着，过来找娘亲的明玥公主。 温景阳仰着脸，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妹妹，他耳边回想着下人嘀咕的话。 “昨晚上，就是你们突然来我家？”温景阳问道。 明玥公主垂眸看他，嫌费劲，叫宫女放她下去。 两个小豆丁站在地上，玥儿虽然年纪小，但她身体强健个头高，竟然比温景阳矮不了太多。 “是啊，舅舅请我们来的！” 温景阳微微一愣，“你舅舅是谁？你舅舅请你，你为什么要住在我们家？就是因为你们半夜来，叫我娘忙里忙外，这才动了胎气！这才会早产！你们就是元凶！是坏人！”ъitv 小男孩儿越说越生气，忍不住猛地推搡玥儿。 他气愤之下，使出了全身力气。 玥儿身体强健也被推得踉跄了一下。 宫女、女官们吓了一跳。 连忙惊呼上前，搀扶、安慰玥儿，生怕小公主受了惊吓。 温景阳的小厮们也没想到，小少爷这么虎！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推人呢？ 那是旁人吗？那是皇帝的掌上明珠，那是公主殿下！ 被推搡地玥儿没有哭，温景阳却气哭了。 玥儿告诉女官们，她不害怕。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个“大表哥”，“我跟我娘是‘人间锦鲤’，我们走到哪儿就会把好运带到哪儿。你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你不用害怕，也不用生气。” 温景阳一愣，气哼道，“吹牛吧你！什么人间锦鲤？云宁大旱，你们来了，怎么不下雨呀？要是下雨了，你们才是锦鲤呢！” 玥儿仰头看着天。 唔，朝阳初生，看起来像是个大晴天呢？ 忽然一道惊雷，从天边滚滚而来。 众人惊呼，“要下雨了吗？” 温景阳抹抹眼泪，“天这么晴，哪里会有雨？是听错了！” 话音未落，滚滚雷声却更清晰，更近了。 众人还未分辨清楚，这究竟是雷声，还是旁的声音…… 忽然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在人的头上，脸上。 “下雨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众人都跟着高呼起来，“真的下雨了！雨来啦！锦鲤娘娘显灵啦！” 温景阳瞪大眼睛。 玥儿挺直了脊背，掐着小腰，一副得意表情。 初升的朝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细雨越来越大。 整个云宁县城笼罩在一股喜悦、兴奋的氛围当中。 温景阳身边的小厮，以及伺候的下人，纷纷对玥儿下拜。 “感谢娘娘，感谢公主……” 第861章 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公主，先去躲雨吧？” 下人拿来了伞，撑在玥儿头上。 温景阳也被下人抱起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大人小孩儿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但人们的兴奋之情，显然没有被这雨水浇灭，反而愈发高兴。 唯一没有被这雨水激起兴奋之情的，大概只有主院之人。 “破了，羊水破了！” 一直观察盛天月情况的嬷嬷，忽然喊了一声。 屋里或躺或坐着休息的众人，一个激灵，都醒过神来。 有经验的稳婆，嬷嬷上前查看。 “把臀抬高，别让羊水流出来的太快。” “催产的汤药先喝下去，快点儿。” “宫口开到三指，怎么就没动静了？” …… 屋里乱糟糟的声音，让守在屋子外头的温盛钧，愈发着急。 他站在门口，恨不得破门而入。 “老爷，您进去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门外的丫鬟婆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随时准备拦住他。 大雨哗哗的下。 雨水从屋檐落下，在地上溅起一层迷蒙的水汽。 温盛钧的衣摆，鞋子，全都被溅起的雨水打湿。 他却浑然未觉。 他攥着两只手，像个大摆锤一样，在门廊下，摆来摆去。 “怎么办，怎么办……” “保大啊！一定要保大！” “锦儿！你听见了吗？要保大啊！”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趴在门上朝里嚷嚷。 他一边嚷，一边任凭泪水滚滚划过脸颊。 屋里的人，没空理他。 温锦给盛天月扎针，迫使她醒过来，又喂她喝下催产的药。 两个有经验的稳婆，轮番用专业的手法，推着她的腹部，以调整胎位，让胎儿可以顺利入盆腔。 “疼……疼啊……” 盛天月那么坚强的女子，也忍不住叫喊。 随着疼痛的加剧，她脸色苍白，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 温锦忽然想起，自己生玥儿的时候。 她有一阵子，疼得产生了濒死的体验。 在那段濒死的体验之中，她回到了现代，看到了她在现代的单身公寓。 但她被锁在了那间公寓里……是玥儿的呼唤，把她唤醒过来。 稳婆们发现盛天月又要昏过去时，惊呼连连。 “小月，别睡，别睡！你得用力！” “我们都是助力，你自己得提着那股子劲儿！不能放弃！你不能睡啊！” 温锦连忙喊她。 盛天月睫毛颤啊颤的，眼皮子却似乎有千金重，就是睁不开。 “阿姐，要是我走了，你替我照顾钧哥和景阳……”bigétν “你带他们回京吧，这里有太多我们的回忆……他留下来，只会痛苦。” 盛天月竟然已经开始交代起了遗言。 温锦掐着她的手，“胡说什么呢？你还这么年轻，要和他们一起走过的路，还有很长呢！” “你不想看着景阳长大吗？你不要见见肚子里这个孩子吗？ “他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样子，还没见过爹娘哥哥，你就这样把他送走吗？你振作起来啊！” 温锦给她打气之时，门外忽然传来玥儿的声音。 “阿娘！阿娘！玥儿给你送早饭来啦！” “阿娘吃饭啦！” 听到孩子呼唤“阿娘”的声音。 盛天月的身子猛地一震。 “出来了！” “头露出来了！” “再加把劲儿！” 稳婆们兴奋地惊呼。 “啊啊啊……我疼啊……”盛天月惨叫连连。 她的声音，狠狠地撕扯着温盛钧的心。 盛天月在里头嘶喊落泪。 温盛钧在外头落泪。 他本想摆手，叫明玥公主别喊了……她娘这会儿哪顾得上吃早饭？ 但他只能无力地挥手，嗓子眼儿里哽咽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温盛钧却突然冲出门廊，跪在院子里的大雨之中。 “老爷！老爷您干什么呢？” 下人要为他撑伞，被他拒绝。 他跪在雨里，大雨从头到脚，把他淋得透透的。 温盛钧却虔诚的仰着头，任凭大雨冲过他的脸颊。 “老天啊……我温盛钧从来不信这些……但今日，我愿意相信……” “倘若锦儿和明玥公主，真是锦鲤，求求你，让她们带来的福气，也临到小月和她腹中孩子身上吧！” “让她们的福气，救救小月吧……哪怕孩子保不住，但求保住小月……” 他在心里，高声呐喊。 “哇，哇哇……” 上房忽然传来婴儿地啼哭声。 温盛钧跪在雨中，隔着雨幕，隔着大雨滂沱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茫然盯着上房。 “老爷！出生了！孩子生下来了！您快回来呀！” “老爷！母子均安！您快回来！” 丫鬟和婆子，站在门廊下喜笑颜开地冲他招手。 大雨声中，一切似乎都离他很远，很朦胧。 直到温盛钧猛地打了个激灵……这也，太灵了吧？ 他忙不迭从雨中爬起来，冲到门廊下头，“生了？小月没事吧？她怎么样？生了啥？” 他一边问，一边哭，高兴得眼泪根本止不住。 “母子均安！夫人没事，二少爷虽然小，但也平安！”婆子们说道。 “老爷，您快去换换衣裳吧，一会儿就能进去看看夫人，看看孩子了！” 温盛钧像个孩子似的，乖巧点头，任凭下人拉着他回去房间，梳洗更衣，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换上干净干爽的衣物。 等他再次回到正房门口，紧闭的房门，已经变成虚掩着。 屋子里传来轻松愉悦的说笑声。 温盛钧先前着急冲进去，这会儿他却站在门口迟疑紧张起来。 “舅舅，怎么不进来？快进来看小弟弟！” 屋里的玥儿发现了他，伸手扯着他的衣裳，把他拽进了屋里。 屋里暖洋洋地，似乎熏了锦儿特制的熏香，一股清新淡雅的荷香，弥漫在空气里。 既不熏人，又冲淡了血腥气。 小月躺在大床上枕着厚厚的软枕，她脸色极其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在她臂弯里，躺着一个像猫那么大点儿的小孩儿，皱巴巴的，皮肤红红的，闭着眼睛，正在母亲身边酣睡。 温盛钧在脚踏上跪坐下来，他握住盛天月的手，还未说话，泪先涌了出来。 “谢谢你，小月……你受苦了。” 盛天月咧嘴一笑，“谢我做什么，若非阿姐和玥玥，我们母子都没命了。是阿姐和玥玥，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第862章 本宫一言九鼎 温盛钧转过头来要冲温锦磕头。 温锦抱着玥儿，连忙躲开。 “大哥，你这样我可搬走了！一家人，你至于这么客气嘛。”温锦哭笑不得。 温盛钧平日里挺能说会道的一个人。 但这会儿，他是一句话，乃至一个词儿都说不出来。 只有两行热泪，表达着他的心情。 “你们聊，我真饿了，去吃点儿东西。”温锦抱着女儿离开。 饿了是其一，给人家夫妻俩腾地方，让人家说说话才是更要紧的。 温盛钧怜爱地看着盛天月，以及她怀里的小人儿。 “外头下雨了？”盛天月问道。bigétν 温盛钧点点头，“雨很大。锦儿真是‘锦鲤娘娘’啊，她一来，云宁的旱情有救了。” 他目光沉沉看着孩子。 盛天月道，“我和孩子也得救了。我娘写信说，她叫人卜了一卦，说这胎有风险，大小必伤一个。让我一定保护好自己，真到了那时候……就舍小保大。” 温盛钧重重点头，目光复杂。 “但阿姐给看了，孩子四斤四两，虽然比景阳出生的时候，少了两斤多。但没有别的大毛病，阿姐说，好好养护，她再给调理调理，孩子必能健康。”盛天月道。 她自己就是大夫，娘家更是药王谷。 温锦这话，有多大把握，盛天月心里非常清楚。 “这也是我一听说她往西南来了，就马不停蹄，把她请过来的原因。我希望，她能破了这劫。 “虽然我嘴上说不信这些……”温盛钧自嘲的笑了笑，“但事儿搁在自己身上，哪能那么坚定的不信？” 盛天月看着他，也笑了，“钧哥又哭了！眼睛都肿了。” 温盛钧笑笑，起身凑近她，去吻她的额头。 两人正在腻歪。 下人忽然破门而入，“老爷，不好了……” “咳！冒冒失失！”温盛钧连忙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裳，“有事儿说事儿！什么不好了？老爷我好着呢！” “是是……”下人连忙躬身，“少爷早上的时候，把公主殿下打了……” 夫妻俩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你说什么？景阳把明玥公主打了？！怎么可能？”温盛钧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盛天月也一脸惊骇。 “少爷得知夫人早产，又气又急的时候，正遇上公主殿下。他责怪公主殿下，说是……是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到来，才使夫人动了胎气，激愤之下，推搡了公主……”下人说道。 “这、这……”温盛钧才是又气又急，满脸涨红。 盛天月嗐了一声，“因为景阳年纪小……许多事，我们都没告诉他。我早知自己有此一难，关阿姐什么事呢？若不是阿姐不惜一切的在这儿救我，我……” “你别急，我去看看景阳。这孩子年幼鲁莽，但心眼儿不坏。我带他去给锦儿，给公主赔不是！” 温盛钧连忙安慰盛天月，拍拍她的胳膊，“你别跟着操心，好好休息，你现在养好身体，尽快恢复才是要紧的。 “锦儿不是小气的人。刚才公主在这儿，不也什么都没说嘛？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盛天月忙点头，“你去，你快去。” 温盛钧安慰妻子的时候，信心十足。 但其实，他心里也十分忐忑。 温锦虽是他妹妹，却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特别是这些年，她的风头甚至越过了梁帝萧昱辰。 自从那六年的“圈禁”之后，他这个妹妹，就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再加上这么多年，他们兄妹一个在京都，一个在云宁，好多好多年没见了…… 自己的儿子，竟然敢跟公主动手…… 这，这真是…… “温景阳！跪下！” 温盛钧瞧见儿子就怒喝一声，“你干了什么好事？！平日里爹娘对你的教诲，你都学到哪儿去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竟然跟女孩子动手？那是你妹妹，更是公主殿下！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温景阳正在读《三字经》，启蒙识字。 突然被他爹这么一呵斥，他先是一怔，继而眼里蓄满了泪。 但他咬着下唇，没有哭。 “你知道自己错了吗？”温盛钧问道。 温景阳点点头。 “跟我去向娘娘和公主请罪！”温盛钧拽着他的小手，沉着脸 biqμgètν道。 父子俩，来到客房道歉时。 温锦刚和女儿一起用完饭，她要看各地女官送来的书信。 而玥儿则叫人给她摆好了小桌子，铺好了黄表纸，她正要画她的“鬼画符”。 温盛钧牵着儿子的手，噗通跪在了门口。 温景阳红着眼睛，看了他爹一眼，死死地咬住下唇，也跟着跪了下来。 宫女连忙进来，在温锦耳边禀报。 温锦微微一愣，来到门口。 “大哥这是做什么？快扶我大哥起来。” 宫人连忙上前搀扶。 温盛钧却推开宫人的手，“子不教，父之过。臣教子无方，特来向娘娘赔罪。” 温盛钧额头贴着手背，跪伏在地。 一直强忍着泪水的温景阳，这会儿终于憋不住，哇地哭了。 温锦哭笑不得，“大哥，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你就算赔罪，也至少先把话说清楚呀？” “快，把他们父子俩扶起来，进屋说话。你这东道主这么做，让我都不好意思住这儿了。” 宫人听令，硬是把父子俩给搀起来，架进了屋里。 温锦挥挥手，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趴在小桌上写写画画的玥儿抬头，瞟了温景阳一眼，又低头干她自己的事儿去了。 温盛钧吞吞吐吐，十分尴尬地把他知道的说了。 “景阳不知礼数，竟然推了公主殿下，于情于礼法，都是他的错……” 温盛钧脸红得要滴血。 妹妹刚救了他妻儿的性命，在产房里熬了一宿。 他儿子倒好，言语不敬，还推搡了妹妹的宝贝闺女…… 他刚说完，温景阳就跪了下来。 “皇后姑母，公主殿下，景阳错了。”他闷声说道。 温锦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蹲下身来，看着小男孩儿，“你为什么觉得，是我们的到来，才导致了你母亲早产呢？” 温盛钧正欲开口。 温锦冲他摆摆手，叫他别说话。 她目光温和又平静地看着温景阳，“你只管实话实说，只要你不撒谎，不隐瞒，本宫就不处罚你爹娘。” 温景阳瞪大眼睛看着她，“真的？” “本宫一言九鼎。”温锦笑道。 第863章 人小鬼大 温景阳皱着他稚嫩的小眉头，“我听爹娘说，娘娘要来，想请娘娘到家里来。说是会带来好运气。 “但下人也有说，不一定是好运气，反正，邪乎得很。” 温盛钧闻言，面色一震。 “早上我还没起时，听见下人议论说，你们昨晚很晚进府，都过了半夜了，定是在路上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说孕妇本就孱弱，肚子里的孩子更弱，这才叫那不干净的东西，趁机作乱……” 温锦听这孩子描述一番，彻底弄明白了。 她起身看着温盛钧，“大哥你瞧，小孩子哪有什么是非曲直的观念。他怎么可能把我们到来，和小月提前发动，联系在一起？必是身边人嘴碎乱说。 “若是今日，罚了主子，底下的下人，却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日后才更是后患无穷。” 温盛钧皱眉，重重点头，“平日里我与小月带下人仁善宽厚，却没想到，纵容出这样的臭毛病来！” 他捏着拳头，黑沉沉的眸子里，似有火星。 温锦又垂眸看着温景阳，“那你呢？你既然来认错，必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推妹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跟女孩子动手。”温景阳也攥着小拳头道。 温锦哭笑不得，“你说得对，但这不是最关键的。还有呢？” 温景阳眨了眨迷蒙的大眼睛，“还有？哦，皇后和公主是‘锦鲤’，带来的是好运气，不是邪气！我弟弟早产，不怪您！” 温锦还没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噗嗤”地笑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自家闺女，正叉腰坐在那儿笑。 这边两个大人，外加一个小男孩儿，都疑惑地看着玥儿。 “表哥来跟你道歉，你这会儿笑了，是不生气的意思吗？”温锦温和问道。 玥儿眨巴着大眼睛，“玥玥本来就没有生气呀。” 温景阳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温盛钧则悄悄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玥儿大度吗？”温锦笑问。 玥儿摇摇头，“倒也不是，玥玥肚子才不大呢！” 两个大人，忍俊不禁。 玥儿一脸认真道，“是因为没什么好生气的。表哥说的不是事实，舅母早产是事实，我们来了也是事实，赶到一起是巧合。也幸好有这么个巧合，我阿娘是神医，我们又带着‘锦鲤’运气。我们来，可以帮助舅母和小表弟呢！” 听她这么大点儿个小孩儿，说得头头是道。 温盛钧不由一愣，他自幼被称为“天才少年”。 但见明玥公主，这么年幼早慧，他觉得自己当初的“天才”也算不上什么天赋了。 再看自家儿子…… 呵，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明玥公主呢。 “表哥那么说我们，可能是因为，无知和恐惧吧？对生孩子这件事情的无知，对不确定结果的恐惧。” 玥儿咬着指头尖儿，小大人儿一般拽着词儿。 她这一番话，让温锦都诧异了……这都谁教玥儿的？ “原来表哥是被下人给蒙蔽了。也不能全怪表哥，表哥毕竟年纪还小，见过的世面还少，难以明辨是非，也很正常。我就更加不会怪表哥啦！” 玥儿说完，又低头去画符。 但她这一番话说的，温盛钧父子俩，脸上都一阵红，一阵白。 被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教训了。 温景阳浑身不自在，但偏偏，他又觉得对方说的有理。 温盛钧也趁势教训儿子，“年纪小，就要多听少说，多读书，多见世面……” 温景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停的抠动着。biqμgètν “这个平安符，送给表哥吧！” 玥儿突然从她的小桌子上，抬起头来，手中还拿着她刚画好的符。 温景阳狐疑地看着她手里的符。 他使劲儿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刚刚是他眼花了吗？他怎么看见，表妹手里的符上，有金光闪过？ “玥玥的平安符特别灵！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哦！表哥以后再遇上什么突发的事儿，就不用那么害怕了！玥玥的锦鲤运气，也会带给你的哟！” 玥儿熟练的把她的符，折成漂亮的三角包，递给温景阳。 温景阳愣了愣。 温盛钧推他，“还不谢过公主？” 温景阳这才躬身谢恩。 他上前接过那平安符，“啊……” 他惊呼一声，平安符也掉在了地上。 他脸刷地白了，“我不是故意的……” 玥儿轻笑，“没关系的，表哥。第一次接触平安符的人，都会被吓一跳。平安符热呼呼的对不对？那是因为，上面有保护你，为你带来好运的能量呀！能量当然是热的啦。” 温景阳虽然听不懂……但他觉得很厉害。 他弯身捡起平安符，捏在手里，感受着上头热乎乎的力量。 温盛钧领着他再三谢过温锦和玥儿，这才告退。bigétν 这院子里伺候的，不只有温锦带来的人。 负责洒扫、打水、烧水等粗活儿的，都是温盛钧府上的人。 父子俩刚离开这院子，明玥公主，人小度量大，以德报怨的事儿，就在温盛钧府上传开了。 温景阳身边的小厮在那儿嘀咕，“什么以德报怨？就是一张黄纸而已！一个小姑娘，字还没认识全呢，会写什么符呀？不过是借着咱们少爷，为自己扬名。小小年纪，心眼儿还不少，连带着贬损咱们少爷……” 温景阳想起妹妹说他，尚不能明辨是非。 爹爹告诉他，要多听，少说，多想…… 他悄悄把小厮们的话记下来，扭头告诉了他爹娘。 温盛钧狠狠的处理了一批，温景阳院儿里的小厮，这才把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风气给打压下去。 此后没几天，温景阳爬到假山上玩儿。 他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竟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伺候的下人们要吓死了…… 他摔下来那个地方，下头不是水，而是坚硬的太湖奇石。 这还不得磕得头破血流啊？ 下人们赔命的心都有了…… 却见温景阳没等他们扶，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没事儿人似的。 “啊！我的符！”他惊呼一声。 原来明玥公主给他的那张护身符，他一直贴身带着。 刚才他摔下来时，那张府突然发热，甚至灼烫了他的皮肤，他翻开荷包一看。 里头哪还有什么道符？竟只剩下一撮儿灰烬。 “是平安符护住了少爷呀！” “原来公主，真的会写平安符！” “要么说人家是锦鲤呢！不是谣传！你看这雨下的，云宁的旱情彻底缓解了！” 温景阳捏着他的荷包，愣怔地听着下人们议论纷纷。 第864章 捧杀？ 温景阳如今，打心眼儿里佩服那个小表妹。 虽然那小姑娘年纪比他小，而且喜欢趴在她娘怀里撒娇。 但她也是真有本事啊！ 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快吓死了……结果，竟然只是屁股摔疼了，一点儿没受伤。 温景阳被下人伺候着，换过衣裳之后，连忙去找明玥公主。 玥儿这会儿，正和她娘一起，探望舅母和早产的小表弟呢。 温锦给小侄儿送上一套“金十件儿”，赤金的项圈，金锁，金手镯，金脚环，金铃铛，金球儿……bigétν 玥儿也送上自己写的平安符。 “小表弟虽然生得早，但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能吃能睡，身体倍儿棒！” 她说完，放下的平安符，闪过一道明亮的金光。 温盛钧夫妇，没瞧见那道金光，但也喜欢听这样的吉祥话。 特别是，这话还是从天真童稚，有锦鲤体质的明玥公主口中说出。 “承公主吉言！”盛天月高兴得很。 “这孩子多亏了阿姐在这儿，要不然……” 温锦笑笑，“我既是他姨母，也是他姑姑，该有这样的缘分。” 盛天月连连点头，“还请阿姐给他取个名字吧？” 温锦一愣，“还没想好名字吗？在兄长这大才子面前，让我想名字，我可不敢卖弄。” 温盛钧笑道，“先前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便都想了几个名字。只是如今觉得这名字都不够好，想沾沾娘娘您的锦鲤之气，所以还请娘娘赐名。” 温锦凝眸思索，她是真不擅长取名…… 而且，小孩子的名字，饱含了父母长辈许多美好的期许祝愿，可不能随随便便地取。 她正为难之际，女官忽然来报，“禀娘娘，韩太傅到了。” 温锦眼中一亮，“师兄深谙道法，五行，天地玄学。也可以听听师兄的意见。” 盛天月点点头，她原本不信这些……如今，亲身的经历，让她也动摇了。 “韩太傅是祁先生门下二师兄，大哥一起去见见吧？”温锦道。 温盛钧连忙道，“理当的！上次去驿馆，他在闭关，不好惊动，今日当好好认识一番。” 盛天月还在坐月子。 温锦兄妹两个来到花厅。 韩献每次闭关之后，都换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见过娘娘，国舅爷。” “见过韩太傅。” 双方客客气气地见礼。 温锦笑道，“同门师兄弟，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韩献道，“师弟家喜添贵子，恭喜恭喜。韩某身无长物，送上吉祥的道符一套，有平安符，安神符，驱邪符……” 符，音同“福”。 送符，本身就很吉利。 韩献平日里使用道法，并不用借助道符，但他不是不会写道符。ъitv 他会写很多道符，他也几乎考虑到了，小儿会遇到的各种情况，甚至连“退烧符”都琢磨出来了。 温盛钧收到这样的礼物，也分外惊喜，且感动。 毕竟，他和盛天月都不是只追求物质财富之人。 而且他们如今也不缺钱财，娘家是药王谷的盛家，更是疼爱女儿，月月都要往温府送好东西。 反倒是这种小儿能用得上，保平安保健康的好东西，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多谢师兄！师兄一定要在寒舍多住些时日。”温盛钧道谢之后，看出韩献有话要向温锦禀报。 他连忙道，“我去给师兄收拾客房！” 温盛钧离开后。 韩献的笑容，渐渐收敛，“回禀娘娘，在韩某闭关之时，正好娘娘离开驿馆，来到了云宁。而雨水也跟着降临干旱许久的云宁……叫韩某在闭关当中，深切地体会了一番，天地间能量的变化。” 温锦精神一震，“师兄查明缘故了？这‘锦鲤’的运势，究竟是谁在帮我们？” 韩献缓缓说道，“正是《天启》之力。” 花厅里一阵安静。 温锦和韩献，谁都没说话。 《天启》来势汹汹，先是俘获了萧昱辰的心，让萧昱辰试图把她圈禁起来。 后来，《天启》又以瘟疫，攻陷京城。 再后来，它甚至偷偷俘获玥儿的心智，让她站在城门楼上，说什么“牝鸡司晨”。 让流言差点攻陷温锦多年积累起来的“贤后”名声。 《天启》一直都是于温锦势不两立的姿态，现在，它忽然开始帮助温锦治灾了？ “先前不是说，这旱灾、涝灾、瘟疫，甚至战乱都是《天启》之力引发的吗？”温锦狐疑地看着韩献，“师兄会不会搞错了？” 韩献深吸一口气，“是啊，这也是韩某想不通的地方。”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 “要是周道长，坤元，还有那些长老，现在大家都在一处，坐下来细细商议，或者还能有些眉目。” 温锦抿了抿唇，大家各有各的事务在忙。 怎么可能总是聚在一起呢？ “所以，极有可能是‘捧杀’？《天启》先把我捧起来，在我依赖它，依赖它为我造就的好名声时，再把我狠狠摔下，趁机要我命？”温锦问道。 韩献摇了摇头，“《天启》上书，‘有违天道，天地将崩’，它想要的，可不是皇后娘娘一人的性命。它是要崩坏这个世代。所以它现在做这些，帮助娘娘治灾的事儿，毫无必要。” 温锦想起京都，想起留在京都的萧昱辰。 她脑中灵光一现，“有没有可能……不是《天启》，是皇上？” 韩献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温锦深吸了一口气，“萧昱辰以前，论功夫，京都无人能匹敌。但他对道法完全是一窍不通，他甚至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这玄而又玄的东西。 “但后来，他说《天启》临到他手中，他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被逼着学习，练就了道法功力。” 韩献深深点头，“是，确有此事。” 温锦又道，“而且，在师兄你闭关的时候，玥儿忽然高热，意识昏沉。她在梦呓中，一直喊爹爹。还说萧昱辰要离开我们，她喊他不要走，说他需要帮助？” 温锦省略了“骑白马”和“五彩祥云”这件事……因为她觉得太离谱了。 韩献蹙着眉头，摸着下巴，“若是如此，难怪我看不透了……皇上如今修习的道法，要远高于韩某，韩某即便在闭关入定之时，都参不透。” 温锦道，“那我们回京都一趟？” 第865章 道法失灵了 温锦命人把玥儿抱来。 她又叫自己的心腹之人，守在花厅外头。 她想让韩献试试，带她们母女回京都，去见萧昱辰一面。 去问问他，是不是他在暗中帮她们？ 他是不是练了什么“邪术”？ 虽然韩献说，那不叫邪术。 他说，所谓的“正邪”，很多时候是人们片面狭隘的观点。 “也只能是试试，”韩献道，“既然传音符都不能传回京都，那回去的道法，可能也不灵光。” 温锦点点头，“总要试试。” 还是小孩子，活得轻松，没心没肺没烦恼。 玥儿一路欢笑，大呼小叫地跟宫人玩儿游戏，快跑来花厅。 “阿娘叫我？”玥儿抹了把小脸儿上的汗。 她白皙的小脸上，因为快跑而显得格外红润，健康的肤色，朝气蓬勃的眉眼，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玥儿不是想爹爹了么？如今，韩太傅来了，我们……”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忽然传来扑棱棱的声音。 屋里的人，都闻声向外看去。 只见一只大鹰，蒲扇着翅膀，落在花厅外的廊台上。 “这是宫里的信鹰。”温锦认出那鹰来。 “是爹爹的信吗？”玥儿问道。 温锦上前取那鹰脚脖子上的信。 还没等她把信拿下来，又听见扑棱棱的声音。 “嗬……这么多！”韩献惊叹道。biqμgètν 温锦闻声，仰头看去。 只见天空像是鸿雁过境，一群鹰络绎不绝的飞来。 鹰是猛禽，它们的习性跟群居的鸿雁完全不同。 它们不喜欢群居，更喜欢单独行动。 但眼前的景象，仿佛是在挑战温锦的认知…… 这么多鹰，这么大动静。 就连温盛钧府上的下人，都纷纷仰头观看这极其罕见的一幕。 温锦看着院子里落满，排着队，等拆信的鹰，眉头拧成了疙瘩。 萧昱辰这行为，绝壁是报复！ 这么多信，他得是有多啰嗦？ 眼看她自己拆信，不是给自己累趴，就是把鹰给等烦了。 温锦手一挥，让她随行之人，就连玥儿都没放过，全都派上阵，一起拆信。 等拆完了…… 温锦更加确定——萧昱辰就是故意的！ 他给温锦的回信，只有一封，剩下那么多只鹰，是他给玥儿的信！ 唔，准确的说，不是信，是图画书。 萧昱辰在信里对玥儿说，“父皇也很想念玥儿，但父皇走不开，如何缓解父皇对玥儿的思念呢？ “想来想去，父皇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父皇画了这画册，父皇的画功，可能不如宫廷画师，但父皇的笔触里，有对玥儿的思念。” 剩下的“信”，便是拆成一页页的画。 每张画的页脚，还编上了页码。 玥儿饶有兴致的拿着那些画，按顺序排起来，“第三页呢，我这里有一二……第六页，第六页在谁手里？” 宫人女官们，满院子的忙，给她铺平所用的极薄的羊皮纸，按页码交给她。 “阿娘，您快看！爹爹在画上，给玥儿讲故事呢！” 温锦往玥儿手上看去，萧昱辰的丹青技法不错。 当初他画麻将上的“幺鸡”时，温锦就早有领教。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技法并没有生疏。 虽然给玥儿的画，没有上色，但工笔勾勒的人物，跃然纸上，简单却又妙趣横生。 故事情节也很简单，最关键的是，玥儿这个年纪的孩子，翻看起来，非常容易理解，并不晦涩难懂。 玥儿被她手里的画册，牢牢的吸引住了。 画里的故事也很简单，大都是《山海经》里的故事。 “爹爹太厉害啦！爹爹太棒啦！”玥儿每拼上一张，就要欢呼一声。 等她拼完整整九十九页的画儿书，她欢呼雀跃，“我去找景阳表哥一起看！” 玥儿已经忘了，她娘叫她来干嘛。 她欢呼着跑走，去找景阳了。 温盛钧府上的下人，惊叹咋舌…… “皇上那么忙，竟然亲笔画了这么多张画，只为哄小公主开心？” “拳拳爱女之心啊！” “如此贴心仁爱的慈父，也必是仁爱的君主。” 后来，连温盛钧都忍不住向温锦吐槽……温景阳悄悄跟他说，羡慕明玥公主有如此疼爱宠溺她的父亲。 温景阳还用那种又濡慕，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搞得他像是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不是个好爹一样…… 玥儿得了爹爹的亲笔画作，再也没提要回京都找爹的事儿。 而萧昱辰给温锦的信里，则解释说，京都一切都好，只是各地送往京都的折子太多。ъitv 他批复奏折，处理政务，着实繁忙。 另外，京都气压低沉，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那种闷热之感。 他也发现传音符不管用，他琢磨着，也许和京都的环境有关。 温锦看信时，觉得萧昱辰说得也有道理。 并且，他还能画出那么多张画儿来。即便那是“简笔画”，也须得不少时日…… 但又过两天之后，温锦忽然觉出哪里不对。 她找来韩献，“咱们还是得回京都一趟。” 韩献看她，“娘娘担心皇上？” “他说自己批阅奏折很忙，哪里还有空给玥儿画这《山海经》？忙分明是借口，他究竟在忙什么？”温锦皱眉说道。 韩献点点头，“娘娘既不放心，咱们就回去试试。正好，如今在国舅爷府上，行事也方便。” “不带玥儿了。”温锦想了想，说道，“她有了她爹的亲笔画作，已经心满意足。天天喊着景阳和她一起看画儿书……万一京都有什么麻烦，带着她也不方便。” 韩献点头赞同。 这里毕竟是在外头，未免流言蜚语。 温锦让韩献回他自己的住处。 她佯装关门小憩，然后进入空间，去寻韩献。 韩献开着窗户，关着门，在屋里恭候。 温锦翻窗而入，韩献立刻掐诀，默念心法。 然而，一瞬息过去了，半分钟过去了……两人站在屋里一动不动。 没有白雾，没有动静，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回不去京都，那去附近的地方也行，就像上次回京一样。”温锦说道。 韩献闭目，让自己更加专注，然后再次尝试。 温锦也显得有些紧张，她有预感，预感要失败…… 瞪了片刻，韩献颓唐地睁开眼睛，“不行啊，韩某的道法，好像失灵了？” 温锦一愣，她想到，有可能回不去京都，就连京都附近，都到不了。 但她没想到，韩献竟然说，他的道法失灵？ “去别的地方呢？我们去找钰儿和周凌风试试？”温锦道。 韩献神色不安地摇头，“臣刚刚已经试过了，不行，都不行……” 第866章 伤离别 情况有点儿糟。 韩献的“缩地成寸”道法，从来都是好用的。 道法失灵带来的无力感，叫他颇为不安。 他知道，这种不安的情绪，比道法失灵更糟糕。 他须得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但就好像有什么力量，一再搅动着他的心绪，让他难以平静。 “我给周道长传信儿，问问他。”温锦见韩献脸色不好，安慰他道，“师兄别着急，潮水有涨落，月有盈亏，何况人的状态？休息休息吧。” 韩献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点点头。 温锦离开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从空间里出来，正要传信儿给周凌风。 耳边却传来钰儿的声音。 “阿娘，你那里情况如何？若是不要紧，请阿娘来帮帮钰儿吧？”钰儿的声音有些急促。 温锦心中一紧。 纵然她相信儿子的能力，但为母的心肠，总是格外牵挂自己的孩子。 她没等来钰儿别的话。 于是，她连忙传信儿问钰儿，“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阿娘帮你想想办法？” 钰儿却没回信。 是因为事情太过紧急？还是儿子遇到了什么危险？亦或是，他听不到？ 温锦连忙又联系周凌风。 “周道长，你和钰儿遇到什么麻烦了？钰儿为何急声要我去帮忙？你们情况怎样？问题严重吗？” 温锦一连串儿的问题抛过去。 可迟迟没有回音。 这可真叫人急死了！ 萧昱辰那儿，情况不明。 钰儿又发出求援信号。 幸好是云宁这边的旱情，已经缓解。百姓的心也跟着安定。 温锦等了一天，等不到钰儿和周凌风的回应，便下令明日启程，去往钰儿所在之地。 “怎么赶得这么巧？”韩献皱着眉头嘀咕道，“偏偏赶在我道法失灵的时候？之前不是一直说，太子那边，进展顺利吗？怎么忽然求援？” 温锦吐了口气，“我也觉得太巧了……就像是，萧昱辰和钰儿商量好，要拖住我似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拖住娘娘？”韩献歪着头道。 温锦蹙了蹙眉，“为了不让我尽快回京？” 韩献嗯了一声，“但这毕竟只是娘娘的猜测……但愿太子那边平安无事！” 温锦给钰儿送了书信。 但信鹰来回，也需要时间。 次日一早，没等信鹰回来，温锦就要启程了。 “本想留你多住些时日。至少等到你嫂子出了月子。”温盛钧恭送温锦时，满脸不舍。biqμgètν 温锦点点头，“等以后有机会，大哥带着一家，回京城去。” 温盛钧笑着答应。 玥儿被宫女抱着，频频回头。 那个天天一起看画儿书的表哥，却一直没来送她。 温盛钧皱眉悄悄问下人，“大少爷怎么还不来？恭送皇后和公主，他竟不到场？怎么这么没有礼数？” 下人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温盛钧表情复杂，上前向温锦告罪。 “景阳他，怕面对离别……竟然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温盛钧长叹一声，看着豁达而明朗的小公主，他只觉得心好累。 他觉得自己和盛天月都不是矫情的人，儿子这性格，究竟随了谁？ “孩子嘛，年纪太小，还没经历过那么多的离别酸楚，不晓得如何面对，也正常。” 温锦笑了笑，“大哥别对孩子太严厉，顺应自然天性，是最好的。” 她让抱着玥儿的宫女上车。 玥儿却回头对舅舅道，“我给表哥留了礼物，在我们住的客房里。玥玥走啦，但玥玥带来的锦鲤福气，还跟舅舅舅母，表哥表弟在一起哦！” 她这才笑嘻嘻地跟着温锦上了马车。 温景阳在自己屋里，偷偷抹眼泪。 他爹老是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可他心里闷闷的，他也不想流泪，可憋不住啊。 他不敢哭出声，只能任凭泪水沉默地爬过脸颊。 “少爷，大少爷！公主殿下说，给您留了礼物在客房，叫您亲自去看！”小厮边跑边喊。 温景阳听闻此言，从椅子上弹身而起。 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拔腿就往客房跑。 在玥儿整日趴着写“鬼画符”的小桌案上。 温景阳看到了一只鼓囊囊的信封。 他连忙打开信封，倒出里头的东西。 “玥儿妹妹……呜呜……”竟然是十几张道符，还有一半的羊皮纸画儿书。 他知道表妹有多喜欢这本皇上亲笔画的羊皮书。 他的小手抚摸着柔软的羊皮书，看着书上工笔勾勒的图画，眼前不由浮现出，妹妹还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小脑袋抵在一起，看着书上的图画，有说有笑。 妹妹还会给他讲图画背后的故事，有些是她听来的，有些是她自己杜撰的。 不论是哪儿来的，从她的口中讲出来，总是那么有趣…… 一大滴水渍，落在了羊皮书上。 “呀！”温景阳惊呼一声，心疼得不行，连忙用袖子去擦。 愣了愣，他才发现那不是水渍，而是自己的泪滴。 他把羊皮书捧在胸前，暗暗下定决心，他将来，一定一定要去往京城。 亲口告诉明玥公主，他很喜欢她的礼物。 无论是道符，还是这半本书…… “嚯！这么多道符！”小厮看到他手里的道符，忍不住惊叹一声，瞪大了眼睛。 小厮眼里的艳羡和垂涎，都快溢出来了。bigétν 若是当初，温景阳肯定大大咧咧，拿出来就赏了下人。 但如今，他一把护住自己的道符，“妹妹给我的！少看！别惦记！” “是是是……”小厮嘴里连声应着，眼睛却不受控制似的，一直往温景阳怀里瞟。 温景阳连忙将一个护身符贴身放进怀中，其他的都填入信封。 “少爷，听说公主写得符，灵得很！能护身保命，还能强身健体呢！是不是真的呀？” 温景阳看了看小厮，微微点头。 他原本想自己保存，但看看身边小厮一个个直咽口水的眼馋样儿，他又改主意了。 他蹬蹬跑来主院，找到他娘。 “妹妹走了……”温景阳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盛天月笑着摸摸他的头，“弟弟很快就长大了，等弟弟长大了，让他陪你玩儿？” 温景阳点点头，心里却在说，那怎么能一样呢？ “妹妹留给了我礼物。”他拿出道符和羊皮书。 “书，我自己放着。这些道符，还请阿娘帮我收着。” 盛天月不由眼睛微瞪，“我眼花了吗？这道符，刚才是不是有金光闪过？” 第867章 大姑娘上花轿 温景阳与有荣焉地点点头，“妹妹的道符可灵了！上次孩儿从假山上摔下来，毫发无伤，就是妹妹的道符保护了孩儿！” 盛天月愕然看着儿子，一时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来人，快翻翻那只箱子，把公主赏赐的东西找出来！” 当初，明玥公主来看小儿子时，也送了道符。 盛天月看不懂那个，只当是小孩子随笔乱画。 但“符”通“福”，又是公主殿下的亲笔，就算是乱画，也得好好珍藏着。 看到儿子拿出来的道符，盛天月忽然觉得眼熟。 她叫身边嬷嬷赶紧去翻二少爷的行李。 玥儿送的道符，原本压在箱底。 盛天月叫人拿来，捏在手中时，她隐隐感觉到一股热流。 “真的很灵验？”盛天月看着大儿子。 温景阳重重点头，“非常灵，既然弟弟有这么多，那放在阿娘这儿我就更放心了……” 盛天月：“……”biqμgètν 所以，你本来还担心为娘拿你的道符，给你弟弟？ “韩太傅也送了道符给弟弟，”盛天月哭笑不得地解释，以便让大儿子安心，“所以，你放心，你兄弟俩的道符都够用。” 温景阳竟然认真地点点头，“那就好，孩儿年纪小，房中的小厮都眼馋这道符，孩儿怕他们悄悄拿。金银细软之物，若被他们拿去就罢了，妹妹送的道符，可不能被拿去。” 盛天月诧异地看着儿子。 正巧，温盛钧从外头回来，“好诗，好诗啊！”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满脸喜色。 “什么好诗？叫钧哥记得问娘娘，给小儿想好名字没，钧哥没忘了问吧？”盛天月道。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温盛钧念着手里那张纸，眉眼带着笑意。 “润物细无声，这境界高，就叫润儿。温景润，如何？” 盛天月诧异看他。 温盛钧把那张纸递给她看。 极漂亮的小楷，工整干净的字迹，笔挺又有风骨。 盛天月一眼认出，“阿姐的字？” 温盛钧点点头，“我问娘娘，想好她侄儿的名字没有，她给了我这首诗。” 温盛钧对小儿子的名字十分满意地点头，冷不丁的，他余光瞟见大儿子手里的东西。 “咦，这不是圣上给公主亲笔画的《山海经》么，怎么在你这里？”温盛钧道。 温景阳立马把书护在怀里，“妹妹送我的！” 温盛钧瞳仁一震，“如此珍贵的东西……” 温景阳吓得连退两步，还以为他爹要夺回去。 “娘娘待我们情谊非凡……”温盛钧说着，目光落在了自己腿上，又落在妻儿身上，“小公主待景阳也宽厚仁爱。” 温景阳脸上一红，他大约是想起，当初他推搡妹妹，说弟弟早产都赖她们母女的事儿。 他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孩儿去读书了！要多读书，多见世面，将来去京城！”温景阳抱着他的羊皮书，拱了拱手，跑了。 从前顽皮捣蛋，背个《三字经》还要人催，两三个月都没背会的他，就像忽然转了性子。 不但背书不用人催了，还会主动向他爹和府上幕僚请教问题。 他的精神面貌和以前，判若两人。 温锦他们离开云宁，去找太子和周凌风。 因为韩献的道法失灵，他们没法儿再“走捷径”。 但好在温锦能时常用灵泉水，以及灵泉空间出产的水果蔬菜，帮大家补充体力。 一路上，大家倒是没有出现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的情况。 行进速度，虽然不能跟韩献“灵”的时候比，但也比一般情况下，赶路快多了。 温锦是后来才发现，玥儿那本爱不释手的羊皮画书，竟然只剩下了一半。 “另外一半呢？丢在路上了吗？”温锦问女儿。 但也没见她伤心的哭闹啊？ “送给景阳表哥了。”玥儿一边翻书，一边说道。 “嗯？”温锦笑道，“看你那么喜欢，舍得拿来送人啊？”bigétν 玥儿抬头，看着她娘亲，“景阳表哥也很喜欢，他羡慕得不行，送给他，他一定会珍视，会好好爱惜的。等我回京了，可以让爹爹再给我画嘛！” 温锦没想到，女儿这么小，就这么有分享精神。 果然“爱满则溢”是有道理的。 一个人，得到的爱足够，不用教，她就会把这份爱分享，传递出去。 温锦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快要见到哥哥了，玥儿开不开心？” “开心。”玥儿点点头，“可我还是想回京。” “是担心爹爹吗？”温锦问道。 玥儿皱起小眉头，“不知道……爹爹那么厉害，有什么好担心的？玥儿可能是想他了。” 温锦挑了挑眉，哦豁？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说，他骑着白马踏着祥云飞走了……要赶回去帮爹爹呢！ 不过，小孩子可能忘性大吧？ 而且，玥儿那个时候，多半是在呓语，她自己倒也未必有印象。 走得再慢，路程再远，也总有走到的时候。 温锦他们临近大安郡，还有多半天的路程。 竟然看到彩旗，锣鼓，以及穿彩衣的年轻女子们。 “娘娘，您快看！”前头有女官喊道。 温锦没瞧见前头情形，还以为是瘟疫严重，尸横遍野……biqμgètν 她心情极其沉重，甚至悲痛地出了马车车厢，站在车辕上远眺。 玥儿也好奇地跟着她探出车厢。 她正要下令，叫人捂住玥儿的眼睛，别叫她看见这人间惨剧…… “呃……”温锦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儿。 彩旗迎风招展，锣鼓热闹非凡，百姓们仰着笑脸。 这哪里是瘟疫严重？这分明像是办什么大喜事呢？ “敢问，是京都来的皇后娘娘的仪仗吗？”前头有人骑着枣红色的骏马飞奔而来，还没下马，就急切问道。 女官直接被问呆了，木愣愣地点点头。 这人立刻朝天空放了一只蓝色烟花。 砰地一声。 “来了来了！开始开始！” “咚咚锵咚咚锵……” “锦鲤娘娘到大安，大安百姓齐欢颜。天佑大梁因贤后，恭祝娘娘长平安。” 不仅那女官愣住了，温锦这一行人都惊呆了。 原来，这是专门恭迎皇后娘娘的人员配置啊？ 皇后娘娘这一路，也算去了不少地方了。 但这种规格的欢迎仪式……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温锦转过脸，同韩献交换了视线。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的惊愕。 这就是太子口中的“需要帮忙”？ 第868章 躲着不肯见 温锦被当地的官员百姓用热烈的欢迎仪式，迎进了城。 温锦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大安郡的官员们。 他们见过礼，给温锦安排好了下榻之处。 温锦却迟迟没有看到，请她来帮忙的太子殿下本人。 甚至连周凌风都没见到。 “太子和周国师呢？”温锦问大安郡守。 郡守道，“太子和国师，实地考察瘟疫治理情况去了。原本他们在太守府恭候娘娘大驾，但因不知娘娘到来的具体时间，所以未能在此恭候。” 温锦看了韩献一眼。 韩献也满脸狐疑。 钰儿用那么焦急的语气，把他们请来，请来之后，他和周凌风反倒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且，温锦用信鹰给他送的信，也一直没有收到回信。ъitv 她临走前，特地交代过大哥，如果收到信鹰带回的信，一定第一时间，再派信鹰转送给她。 “你们为迎接本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太子也能知道，本宫已经来了吧？”温锦看着底下的官员们。 官员们支支吾吾，谁也不给个明确的答复。 温锦看出了他们的推脱之意。 她虽心下略微恼怒，但脸上依旧风平浪静，“看来，太子殿下深入民间，也未必能知晓本宫已经到了。” 底下的官员闻言，连忙点头。 “那就派人去找，去通知太子殿下，告诉他，本宫来了，叫他速速归来。本宫亦有要事在身，不能在大安耽搁太久。”温锦明确下了指令。 底下官员暗暗吸了口气，连忙应是。 温锦和她随行之人，在安排好的下榻之地，休整下来。 温锦叫来韩献。 这里没有外人在场，两人说话随意得多。 “大安的瘟疫，根本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并未看见何等紧急情况。”温锦道。 韩献皱起眉头，“臣也觉得，太子殿下和周道长，像是故意躲了？” “还是要尽快找到钰儿，或许是他自己，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温锦嘀咕道。 韩献欲言又止。 “师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温锦道。 韩献扯了扯嘴角，“咱们已经到了大安，娘娘又用传音符联系过殿下吗？” 温锦微微一愣。 她此前用传音符联系钰儿数次，得不到回应，她倒把此事忽略了……下意识地觉得，用了也白用。 她连忙拿出一张传音符。 韩献摆摆手，“臣已经试过了，传音符可以传出去，太子殿下和周道长应当是能听见的，但他们并未回话。”biqμgètν 温锦怔了怔，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她莫名觉得……钰儿和周凌风，就是故意把她引到这儿，然后躲着不见她。 似乎是为了拖住她…… 作为一个母亲，她似乎不应该这么揣测自己的儿子。 这会让她有点儿受伤，好像是被自己的儿子给骗了…… 如果，事后发现，只是自己的臆断。 又会让她自责、内疚——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她还是个好母亲吗？ 在种种复杂的感情之下，温锦越发想尽快见到钰儿。 “会不会是，他们手中没有了传音符……或者，他们受到限制，无法回话？”温锦不由自主地，替儿子找理由解释。 韩献目光清明又隐含笑意地看着她，“娘娘，周道长如今，无须道符，也能传音。您也知道，他们若是受限，那我们的传音符可能根本传不过去。” 韩献的话，打破了她自欺欺人的解释。 温锦抿了抿唇，“已经下令让官员们去找，就再等等。” 韩献并未多言，拱手告退。 温锦来到女儿身边，“玥儿跟哥哥说话了吗？他知道我们来了吗？” 玥儿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娘。 温锦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玥儿是最诚实的孩子，不会欺骗阿娘的，对不对？” 玥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温锦也不催她，只耐心地、安静地看着她。 过了会儿，玥儿才缓缓抬起头，“阿娘，我联系到哥哥了，可他不让我告诉阿娘。他知道阿娘来了，但他说，他还有急事，暂时不能来见我。他说，希望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等他回来。” 那一瞬间，温锦是愤怒的。 虽然，她对玥儿，仍然保持着慈母的微笑。 但她气得手都在抖，呼吸也压抑而粗重。 玥儿敏锐地察觉了她情绪的变化，“阿娘生气了吗？” “没有生玥儿的气。”温锦平缓说道。 但她的确生气，她气萧钰不仅把她骗来了这里，躲着不见她，甚至还联合玥儿骗她。 那个她一心一意疼宠着长大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温锦单独待了一会儿，平复自己的情绪。 等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然稳定，才又联系钰儿。 “钰儿，母后已经来了。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引了我来，却不见我…… “但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也许你愿意让阿娘了解，并理解你的理由。 “也许，你想自己承担这一切……阿娘很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温锦说完，手中的传音符自燃成灰烬。 此后，温锦等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回音。 她也不能放任自己一直什么都不干的等下去，她投身自己的事务当中。 一直到夜里临睡时，温锦也没等来儿子的回应。 说不失望是假的。 沟通是两个人的事，其中一个拒绝沟通，甚至躲着不见，杳无音信……总是令人抓狂而崩溃。 但温锦已经暗暗下定决心。 儿子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一味地迁就。 如果钰儿还躲着不肯见，那么她也会很快启程回京。 只要确保钰儿平安，并非真的在“求救”，她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 温锦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 大安郡的官员们看起来十分忙碌。 改造排污渠道，宣传个人卫生常识，发放可以消毒杀菌的胰子，药棚施药……ъitv 治瘟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温锦和韩献，换上寻常衣服，扮作一般百姓。 在大安郡里暗访，看看工作中是否有疏漏和问题。 韩献再次问她，“大安郡看起来，治瘟效果显著……娘娘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温锦却目光一凝，“师兄你看，那个年轻人，是不是钰儿身边的长随？” 难道钰儿就在大安郡，却躲着不肯见她？ 第869章 娘娘，是太子殿下！ 温锦当即盯紧了那个眼熟的长随，并拔腿追了上去。 但那长随也机警得很。 毕竟是东宫出来的人，常在太子身边，早已练就了非凡的警惕性。 温锦意识到，他可能察觉了。她立刻找了个掩体，躲避起来，并且迅速进入空间与现实的夹层。 她又出来，以旁人看不到的方式去追那长随。 但追到一处巷子里，温锦跟进去，却不见了那长随的身影。 温锦皱起眉头……她如此追人，还有跟丢的时候？ 是那长随太厉害？还是她退步了？ 温锦又在这巷子里来来回回检查了一圈，确定这里没有什么机关暗门，没有暗道。 她手托着下巴，皱眉不解。 韩献这时候，也追了过来。 “娘娘？”韩献狐疑地四下看去。 温锦这才意识到，她还在半个空间里呢。 她立即闪身出来，从背后拍了拍韩献。 “跟丢了。”温锦道。 韩献掐指算了算，“不奇怪，有人帮那长随离开。娘娘跟踪，都能跟丢，帮他那人……” 温锦盯着韩献。 韩献道，“周凌风可以做到！” 说完，他就掐指传音。 “周老儿！我不信，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娘娘已经到大安郡了！你躲着娘娘，是想干什么呢？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过，你绝不会再背叛娘娘！周老儿！娘娘待你如何，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 韩献愤然质问。 看着温锦担心太子，着急忙慌地赶来……却如同被戏弄一般，又被晾在这儿。 韩献比温锦还生气。 “太子殿下，”韩献又传音给萧钰，“娘娘听闻您的消息，当即放下一切事务，一切既定的计划。马不停蹄，赶来大安郡。为人子女，不管您有什么样的难处，什么样的打算，把心系儿子的母亲，就这样晾在这儿……您觉得身为储君、身为儿子，合适吗？”biqμgètν 韩献乃太傅，他用极其郑重严厉的态度语气，跟太子说完。 巷子里，安静了片刻。 忽然传来热闹的声音。 这声音，把温锦和韩献吓了一跳。 两人抬头，往巷子两头儿看去。 竟是大安郡的官员，带领着身穿彩衣，或是拿着彩绸的百姓。 热热闹闹的朝巷子里涌来。 “感谢娘娘，百忙之中，来到我们大安郡！” “娘娘乃神医下凡，有锦鲤之运！您来到大安郡，大安郡必定风调雨顺！” “大安郡百姓，对娘娘感激不尽！”ъitv 敲锣的，打鼓的，跳舞的，吹角的……气氛热烈，人群就像打了鸡血。 温锦深吸一口气，目光沉凝落在当地官员的脸上。 “谁组织的？谁下的令？”她语气低沉，隐含怒气。 官员们愣了愣，连忙道，“是……是百姓自发组织的！是百姓们要向娘娘表达他们的真情实感啊！” “他们真心拥戴娘娘！敬爱娘娘！所以自发组织起来，让娘娘看到他们的热情！” “是不是啊？” 官员们扬了扬两手。 百姓们立刻欢呼，“正是！” 声音倒是洪亮，震耳欲聋。 温锦摆摆手，冲百姓们笑着说，“大家的热情，温锦看到了，温锦感谢大家今日愿意来。但大家也看到了，温锦今日身着常服，做最普通的百姓打扮，就是为了真正的融入大家，免得久居庙堂之上，避耳塞听，看不到民间真正的疾苦。 “温锦来到大安，不是来感受虚荣，享受拥戴的。是来帮助大家解决实际问题，了解大家真正的需要。 “但我不知道，你们是何等的目光如炬，竟然在这样僻静的小巷子里，也能把一身常服的温锦给找出来！真是厉害！” 温锦略带嘲讽地说完。 站在前头的官员，像鹌鹑似得，脑袋要缩进脖子里。 站在后头的官员已经溜了。 被愚弄、利用的百姓们神色有些茫然。 温锦继续道，“我本意最不想劳民伤财，因为温锦的到来，已经劳累大家两次这么大摆阵仗，放下自己家里的一切活计，来恭维温锦。温锦在此，感谢大家。但日后，这样形式还是不要再搞了。 “温锦希望看到，我大梁四海晏清，我大安郡百姓安居乐业，享受生活。” 温锦说完，百姓们欢呼一声。 “多谢娘娘！为欢迎娘娘，我们不累！” “大安郡百姓的热情，娘娘知道了！大家回去忙自家的活计吧！散了吧！散了吧！”韩献朗声说道。 待百姓散去。 温锦哼笑一声，“跟我来这套？召集大安郡所有官员，到府衙开会。一个时辰不到者，就地革职。” 温锦是真的怒了。 她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一个时辰里，她也没闲着。 她叫自己带来的人，整理出了在职官员名册，以及近日就可以走马上任的备选官员名册。 朝廷每年的考试，都会甄选出大量的备选官员。 僧多粥少，所以各州郡都有待命的官员。 一个时辰一到。 温锦道，“关门，守住府衙各门。点名。” 她身边的女官开始点名。 大部分在大安郡内当值的官员都到了，只有极少部分应该到场的人，并没有到场。 温锦道，“以为本宫身居内宫，没有任免权是吗？” 温锦拿出一道圣旨，起身宣读。 在场官员齐刷刷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委任皇后代朕南巡，如遇贪赃枉法、监守自盗、玩忽职守者……皇后可代朕就地革除其职，严重者，押送京城。记录在案，其后世子嗣，三代不得入仕为官！ “钦此——” 衙门院中，寂静无声。 官员们各个面容肃穆，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温锦将圣旨收起，坐在院中高位之上。 她垂眸看着底下官员，“本宫一路南巡，从来不铺排场面，不准官员劳民伤财安排接驾。只有大安郡独树一帜，这场面，是谁安排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一人犯错一人当，还是连累子嗣三代，你们自己掂量吧！” 温锦面容威严，声音肃穆。 底下谁也不敢嬉皮笑脸……这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等了好久，都没人说话。biqμgètν 温锦点点头，“好，守口如瓶，真是好样的。既是问责，那就从上往下，大安太守！” 太守连忙上前一步，伏首跪地。 “罢免其职，交出官印，查封其家产，家眷逐出太守府！”温锦冷声说道。 太守大惊。 他没想到，惩罚竟如此严重！ 而且，娘娘不是以仁爱著称？她竟也有如此铁血冷厉的一面？ 院中众官也是一惊，纷纷倒抽冷气。 不会吧……太守都如此重罚，那他们岂不…… 就连韩献都惊讶地看着温锦。 他知道温锦生气，但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生气。 “娘娘，是太子殿下！”太守忽然喊道。 第870章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是太子殿下命下官等人，迎接娘娘，留娘娘在大安郡多待些时日！” 太守急声说道，“太子殿下也是故意躲出去的！” 众人见太守已经招了，惟恐自己招得慢，话都被别人说完，自己就没机会了。 “启禀娘娘，今日能找到娘娘的位置，乃是太子殿下通知下官！” “昨日，太子殿下就叫下官召集百姓准备！” “太子殿下说，他再不出现，娘娘恐怕会直接回京，所以让下官等人召集百姓挽留娘娘！” “想挽留娘娘的心是真的，百姓们的热情也是真的！所以下官们并未觉出不妥……并非故意玩忽职守，劳民伤财啊！” 韩献瞪大了眼睛，暗暗咋舌。 娘娘这招釜底抽薪……用得真是高。 太子殿下，就算现在赶回来，恐怕也难以挽回局面了。 “母后！” 说曹操，曹操到。 太子萧钰和国师周凌风，也不知从哪个门进来的？ 或者，他们根本就没走门。 他们快步跑上前来，径直来到最前头，跪在温锦面前。 “母后，的确是儿臣命官员们准备。儿臣治瘟的这些时日，一直听说，母后南巡为各地带来的转机。溪州的水患，西南的旱情，以及整治一路上所遇的冤案、贪官…… “儿臣对母后既钦佩又爱戴，不知如何表达这份敬爱之心，才有了这笨拙的想法，是儿臣愚钝鲁莽，做错了事。 “求母后再给儿臣和大安郡的官员，一次知错改错的机会！” 温锦看着萧钰。 “钰儿，本宫一直很信任你。但你此次行为，太让母后失望了。” 钰儿目光复杂地看了温锦一眼，又深深埋下头去。 温锦沉着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钰儿，你知错吗？”ъitv 钰儿叩首，“孩儿知错，求母后责罚。” 温锦看着一旁的韩献，“韩太傅，带戒尺了吗？” 韩献微微躬身，让一旁的女官招来一只戒尺。 当着温锦，当着众多官员的面。 韩献抓住太子的手，“殿下忍着点儿。” “啪——” 狠狠一下子，听着都嫌疼。 跪得近的官员，不由地直缩脖子。 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抽打声。 “娘娘！念在太子是初犯，且太子年少，并无经验的份儿上，高抬贵手，饶恕殿下吧！” 底下官员原本担心自己的处境。 但见韩太傅，一点儿徇私的意思都没有。 皇后不说停，他就真的不停！ 啪啪—— 那戒尺狠狠地、一下下地打下去，太子还稚嫩的手掌，已经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他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哼都不哼一声。 官员们即便自身难保，也忍不住替太子求情。 温锦看着钰儿的手，肿成了大馒头。 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温锦也是人，自然不能免俗……她也很心疼儿子。 她摆了摆手，韩献立马停手。 “既然你说出了想让本宫来的理由，却为何又躲着本宫，不肯相见？你不知，你这话自相矛盾吗？” 温锦声音清冷地问道。 钰儿抿了抿唇，他刚要开口，手却疼得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这一声吸气，叫底下跪着的官员们，跟着缩了缩脖子。 皇后娘娘打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得去这个狠手，那对付他们这些非亲非故的官员，岂不是…… 众人暗暗心惊，不由跪伏得更低。 钰儿缓过了劲儿，缓缓道，“回母后，是儿臣愚钝天真。儿臣想多留母后在大安郡多呆些时日。 “儿臣其实也知道，母后还有别的事情。儿臣以为，自己躲着不见，就可以让母后多逗留些时日。 “还有一点……儿臣想让母后看看儿臣治理之下的大安。大安已经在肆虐的瘟疫当中，缓过劲儿来。 “官民一心，共同抵抗瘟疫，如今的大安郡已经恢复生息……儿臣不想‘王婆卖瓜’，却又想得到母后真正的夸赞…… “儿臣知错了，身为储君，不该有这样天真、爱慕虚荣的想法，求母后责罚儿臣一人！” 钰儿叩首说道。 他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言辞之间，表明了一个崇敬母亲，希望得到母亲褒赞的，孩子的真诚想法。 底下跪着的众人，谁不是从青涩的少年时代，成长过来的？ 谁年少的时候，不曾盼望过，得到自己崇拜之人的夸赞？ 众人听闻太子肺腑之言，不由深有同感，连连点头。 “启禀娘娘，臣等年长者，未能及时劝诫太子殿下，实乃臣等失职……但求娘娘看在太子一片赤诚之意的份儿上，从轻处罚太子！”周凌风拱手说道。 院子里的一众官员，也连忙齐声说道，“求娘娘从轻处罚太子！” 温锦看着众人，她还未开口。 韩献也躬身劝她，“娘娘，太子殿下，还是个少年郎啊！纵然是储君，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不是在犯错中，成长起来的？ “看在太子治瘟成效显著，功大于过，还求娘娘，原谅太子这次吧！” 韩献说完，就连温锦带着的女官们，也全都躬身求情，“求娘娘原谅太子吧！” 温锦深吸了一口气，她目光平静看着众人。 “诚如周国师所说，太子年少鲁莽，众卿理当规劝，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觉得是小错，便姑息纵容。” 众人忙道，“臣等有罪！”bigétν 温锦又道，“今日故意不到场者，就地免职。空缺职位，由朝廷重新任命官员上任。其余凡当劝不劝者，罚俸三个月。一同策划参与者，罚俸半年！” 太子悄悄松了口气。 底下众臣也跟着松了口气。 院子里紧绷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大梁官员的薪酬，自打温锦成为皇后之后，就提议“厚禄以养廉”，官员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工资也高。 罚俸禄三个月，半年，可是不小的一笔钱。 但跟罢官免职比起来，又显得不值一提。 温锦拟定了替补被罢免官员的新晋官员名单，有三分之二的候选人员，都是女性。 她将名单用密件封好，由信鹰直接送往京都。 待处理好了这些事，温锦才单独召见太子萧钰。 “母后，儿臣知错了。”钰儿进门就撩袍跪下。 温锦挥挥手，随行的宫人连忙退出去，关上门。 温锦扶钰儿起来，低头看着他的手。 韩献是个实诚人，打得真狠，钰儿的手肿得不轻。 第871章 我也想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你恨阿娘吗？”温锦温声问道。 钰儿连忙摇头，“是钰儿错了，阿娘打得对。” 温锦看着他，“阿娘是打给那些官员看的，你是储君，命令是你下的，不打你，不能服众。” 钰儿颔首，“儿臣明白。” 温锦拿出一瓶上好的药膏，淡粉色半透明的药膏，散发着浓浓的荷香，沁人心脾。 “这药膏效果很好，现在抹上，到下午或是晚上就能消肿，明日就差不多好了。” 温锦说着，要亲自给钰儿抹药。 钰儿却拦住她，“儿臣回去再抹药，不疼，不长记性。” 温锦也没强求，她把瓷盅交给儿子。 “现在，可以告诉阿娘实话了吧？”温锦在一旁坐下，“你也坐下，坐下说。”ъitv 钰儿微微一惊，愕然看着他娘。 温锦笑了笑，“你那番说辞，就跟我打你一样，是说给那些官员们听的。现在，这儿没有旁人，就我们母子两个，你为什么把我引来，又躲着不见？说实话吧。” 钰儿抿了抿嘴，眼神略有些慌乱，气息也变得急促。 “儿臣没有撒谎，确实是因为……” “借口就别再说了。在臣子们面前，我没拆穿你，是因为你是储君，也长大了，我给你留面子。”温锦缓缓说道，“但倘若只有我母子二人，你还用那套说辞来糊弄我……” 温锦笑了笑。 “你放心，我不会再打你。无论是失望，还是伤心，那也都是我自己的事。 “你……是因为你爹交代你，才这么做的？” 钰儿连想都没想，立即说道，“不是！”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太着急了，反倒显得心虚。 他尴尬地舔了舔嘴唇，“阿娘怎么会这么想？是儿子自己的决定。” 温锦点头而笑，“亲如母子，也会渐行渐远。你不愿说，就罢了，阿娘不逼你了。 “你在治瘟上，做得很好。已经展露出一个优秀的储君的办事和应变能力。” 温锦说着，又指了指一旁的两只匣子。 “那是一些常用的药，药效显著，或许还能用得上。都给你留下。” 钰儿目光发颤地看着温锦。 他不肯说实话，阿娘并没有再责备他。 反而表示了理解，还夸赞他是个好储君，还准备了这么多珍贵的药给他。 “给你留了些你爱吃的点心，照顾好自己，若有真需要阿娘帮忙的地方，你再告诉阿娘。 “像这次这样的事情，别再玩儿了。狼来了的故事，你小时候就听过。” 温锦笑着起身，“去忙你的事吧。” 钰儿挨打的时候没有哭。 温锦质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现在，阿娘不问了……他的眼泪，却涌上了眼眶。 他从椅子上起来，屈膝跪下，“阿娘，您不要走。” 温锦笑了，“钰儿，做人要讲道理。你不想说，我不逼你说。但我想走，你不能不让我走。” “父皇是为了阿娘好！他说，阿娘现在不能回京，会有危险的！他不会害阿娘！您别走了，留下来帮钰儿吧！”钰儿哽咽地说道。 呵，果然是萧昱辰让他这么干的。 温锦眯了眯眼睛……她就知道！biqμgètν 她蹲下身，平视着钰儿。 “对，你爹不会害我。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会伤害自己呢？” “他为什么不让我回京？我们三个都在外头，只有他自己在京都！如果他是要伤害自己，以保全我们呢？” 温锦目光凝视着儿子的眼睛。 钰儿这次，没有躲开她的直视。 他也目光坚定地回看着他娘。 温锦忽然发现，钰儿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越来越像他爹了。 特别是目光神态……原来，他改得不只有姓氏，他很多地方，都在向萧昱辰靠拢。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要保护妻儿！即便我是爹爹，我也会这么做！”萧钰说得斩钉截铁。 他那义正严辞的样子，让温锦哭笑不得。 温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嗯，对，你这么想也对，是有担当。但在你眼里，阿娘就没有担当吗？ “阿娘是一个软弱的、只能被动的，受保护的角色？而不是可以携手并肩，患难与共的人？” 钰儿怔了怔，他挠挠头，小眉头蹙起。 温锦继续说道，“我也想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呀！所以，你说需要阿娘帮忙，阿娘马不停蹄就来了。如今想到你爹在京都，要独自面对生死难关，难道我不想去帮他吗？” 钰儿眨了眨眼睛…… 他爹跟他说，让他留住阿娘的时候，他觉得爹爹说的有理。 可是如今，阿娘这么说……他又觉得阿娘说得也有理。 “钰儿如果想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那就尽快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回来京都，和我们团聚。”温锦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钰儿点点头，也是哦……他也想在危险的时候，能够凭自己的本事，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他尚且如此，阿娘又怎么可能躲着，苟且偷安呢？ “我知道了阿娘！钰儿之前真的错了！”钰儿再次行礼。 只是这次，他眼底更加清澈，闪烁着更加笃定的光芒。 温锦笑笑，“没关系，韩太傅说得对，我们都是在犯错中成长起来的。你有权利犯错，你的价值观，就是在与这个世界的碰撞中，慢慢形成的。” “嗯！”钰儿重重点头。 温锦很快了结了手头的事情，收拾行装，踏上回京之途。 大安郡的官员，百姓，这次是真的自发来送她。 没有彩旗，没有锣鼓，但人群中的气氛，却比先前更加浓烈真挚。 有好多人都是眼含热泪，高喊着，“娘娘一路顺风！” “娘娘若有机会，还要来大安郡啊！” “感谢娘娘！天佑娘娘，天佑我大梁！” 百姓们山呼着，自发地在温锦的车架经过时，屈膝行礼。 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喊口令，但人群却像是浪潮一般，起伏叩拜。 官员们跟着太子，恭送娘娘离开。 有眼尖的官员，看见太子的手还肿着呢。 “韩太傅打得可真狠！” “娘娘就这一个儿子，竟然还舍得这样管教？” “娇子如杀子！娘娘如此严加管教，才有如今年少有为的太子殿下！” 官员们窃窃私语，有些人不由自主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自家的儿子，太过于娇宠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温锦早给了上好的药，钰儿却不肯用。 手上每次疼痛，都在提醒着他，身为储君，他绝不能任性妄为，一意孤行。 待送走了皇后娘娘一行，众人回到大安郡。 太子萧钰拱手道，“萧钰一意孤行，连累众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还望众卿不计较萧钰年少鲁莽，日后不吝谏言提醒，萧钰定虚心受教。” 第872章 有位道友要渡劫 太子萧钰主动向众人道歉，认错，态度谦恭。 他乃储君，他就是不道歉，众人还能说他的不是？ 而且，他当众被皇后娘娘责打，有损颜面。 要说罚得重……除了那些故意不来被罢免的官员，太子受的处罚才是最重的。 他还能如此表态，不由让官员们由衷觉得，自己被殿下看重，被尊重了。 这也让他们更加敬重太子的人品，涵养。 温锦打了萧钰一顿，罚了臣子们。反倒让萧钰和这些臣子们的关系更近了。 温锦一行，离开大安郡后，一路北上。 因为韩献的道法，仍然没有恢复。 众人便只能老老实实地行路。 温锦和玥儿，真不负“锦鲤”之名。 她们行至哪里，哪里就风调雨顺。 温锦虽着急赶路，但也没有对路上所遇之事，袖手旁观。 遇着生病的，她就行医施药。遇见不平之事，她也顺手铲平。 玥儿一路上，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甚至还学了些方言。ъitv 因为有韩献跟着，她便常向韩献询问道法上事情，路途迢迢，有玥儿在，便也多了许多童趣。 萧昱辰倒是每隔一两日，就派信鹰给温锦和玥儿送来书信，或是小小画作。 温锦有时有时回信，有时则不回……她不想让萧昱辰那么轻易地判断出，他们行至何处了。 免得他再给她使绊子。 虽然韩献说，“皇上若真修了《天启》道法，能逆改时运帮助娘娘……那娘娘即便不回信，皇上也能判断出娘娘身在何处。” 温锦瞪了他一眼……还不准人自欺欺人了？ 这一路上，有温锦从空间拿出的瓜果蔬菜做一部分补给，虽有奔波劳苦，却把这一行吃得人强马壮。 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总算临近京都。 “离开的时候，还是初春。如今眼看都要入冬了！” 众人不由唏嘘感慨。 温锦也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阔别了大半年的京都。 京都高阔的城门，透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京都城门口，总是那么繁忙，进出城门口的人，络绎不绝。 “咦？”温锦眼神儿不错，她目光一凝，“停车。” 大队人马，停了下来。 韩献兜着缰绳，策马来到马车近旁，“娘娘，怎么了？” 温锦道，“你瞧城门口，还有城墙顶上，那几个人眼熟吗？” 韩献眯眼看去，“好像是雀翎，她身边的两人是……” 韩献一时没想起来。 “姜朔和姜芊。”温锦说道，“他们怎么都回来了？” “雀翎一直在峨眉派忙活着，她和我表哥姜朔的婚事都耽搁了。两人现在却一起出现在京都？而且连姜芊都回来了？” 温锦凝眸琢磨着。 “是要回来大婚吗？”韩献摸着下巴道。 温锦摇了摇头，她盯着韩献，“师兄能算出来吗？” 韩献咧嘴笑了，“人心最难测，臣可算不准。” 温锦道，“我倒不觉得他们是回来完婚的。若是要大婚，两人要准备的事儿，可太多了。还能这么闲，三个人都站在城门口？” “明显是接人呢！”韩献道，“他们是来迎接娘娘回京的吧？” 温锦闻言看向韩献。 温锦身边又钻出一个小脑袋。 玥儿也看向城门口，“接人？会不会是截人呢？拦截阿娘，不叫阿娘回京？”bigétν 温锦和韩献，都看着玥儿的小脑袋。 玥儿咬着指头尖，“怎么了？玥儿说错了吗？” 温锦哼笑，“玥儿没说错，很有可能。” 温锦和韩献一商量。 韩献策马向前，对队伍最前头下令道，“调转马头，回驿馆去。” 今日明明就能进京。 可皇后娘娘偏偏又不进京了？ 离京城这么近，反而要下榻驿馆。 众人满面诧异。 但韩太傅下令，那必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众人只好回到驿馆安顿。 韩献又挑出一行十几人，组成的骑兵。 “你们前往京都，面见圣上，禀告圣上，说娘娘已经回来了，求问圣上，娘娘何时入京为好？”韩献吩咐道。 这一行人先是很诧异，怎么娘娘何时回京，都还要问皇上的意思？ 但细想，娘娘是代替皇上，去巡视抚慰百姓。 走了这多半年的时光，有功劳也有苦劳，奏禀皇上一声，让京都有准备是应该的。众人策马往京都去。 在他们后头，温锦已经女扮男装，换好了衣服。 她本不想带玥儿，奈何玥儿如今越来越不好哄骗了。 “阿娘去，玥儿也去！悄悄潜入京城，不叫爹爹知道！这太好玩了！不能不带玥儿！” 玥儿一双明澈的大眼睛，目光灼灼看着她。 温锦只好带上她，把她扮作个男童。 温锦骑马，把她用绑带背在背上。 韩献也换了衣裳，跟这娘俩一起，落后骑兵一段路程，悄悄来到城门口。 “瞧，这一行骑兵果然被拦下了！”玥儿趴在温锦的肩头，瞪眼看着城门口，兴奋说道，“玥儿猜对了！” 温锦和韩献交换了视线。 “皇上不想让我们进京。” 雀翎和姜朔，把温锦派来的骑兵拦阻在了城门外。ъitv 他们不但详细盘问，甚至还一个个的检查。 若不是姜朔拦着……雀翎甚至想伸手揪他们的脸皮，看看是不是经过易容术假扮的。 温锦：“……” “这不是迎接，是拦阻啊？”韩献皱着眉头，手里掐算，他举目望着城门里头，“黑云压城城欲摧……” 温锦诧异看他，“什么时候了，还有雅兴吟诗啊？” 韩献道，“差不多，就在这两天了！” 温锦狐疑，“什么就在这两天？” “有一位道友，要渡劫，就在这两天了！”玥儿在温锦身后，抬手指着天上厚厚的云层，“阿娘快看，那厚厚的黑云有一层金边，那就是雷劫！这雷好大呀！这位道友好厉害！” 温锦虽然不明白……但她觉得，女儿好厉害！ “你这都是跟师伯学的？”温锦问道。 韩献摸着下巴，笑眯眯道，“是小公主悟性高。” 韩献老早就想收小公主为徒，还怕周凌风跟他抢徒弟。 但后来他琢磨，师徒不过是称呼，他已经是太傅了，不必执着于公主怎么称呼他。 “那这位道友，有多厉害？”温锦皱眉问道，“比之韩太傅呢？” “诶！不敢当不敢当！韩某还没修到需要‘渡劫’的境界呢。” “京都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我们不认识吗？”温锦问道。 第873章 焦黑，发糊，冒着黑烟儿 三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还是小孩子比较直接，“不会是……我爹吧？” 温锦和韩献都没说话。 正好这时候，他们看见被拦阻在城门口的那一行骑兵侍卫，被姜芊打发回去。 温锦道，“我原想，他们要拦阻的是我，我不跟着，这一队骑兵总会被放进去。没想到，连他们都进不去呀？” 玥儿眨巴着大眼睛，“他们是担心阿娘太厉害，会用他们防不胜防的手段，混进去吧？” 韩献点点头，表示赞同。 温锦也勾了勾嘴角，“我既然厉害，那进去京城的办法就不止一种。” 玥儿立马用小手抓住温锦的衣裳，“玥儿也要跟阿娘一起进去。咱们一起去看爹爹渡劫！” 小孩子这兴奋的语气，不像是看她爹……倒像是要去看猴儿。 温锦表情一言难尽……渡劫，不是个危险的话题吗？ 怎么被玥儿说出来，就多了点喜感呢？ “你跟师伯一起……”ъitv “不要！” 玥儿抓住温锦的衣裳，温锦进不了空间。 以前她可以带玥儿一起进空间的时候，倒是不影响。 如今不行了。 “你跟我一起，我们谁都进不去。”温锦摊了摊手。 “师伯的道法，现在不灵了！我跟师伯一起，就进不去啦！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少哄骗我！”玥儿撅着嘴。 温锦道，“阿娘也不够厉害，只能让自己进去，带了你就进去不，你可有办法？” 温锦回头看着玥儿。 她是想叫玥儿知难而退。 没想到玥儿咬着手指，认真思考起来。 “说不定，周伯伯的道法可以！”玥儿道。 韩献哼了一声。 玥儿笑眯眯看着他，“我会写周伯伯的那种道符，师伯你会用吗？我年纪太小，‘入梦’的道符还用不了。” 韩献闻言一惊，“你会写他入梦的道符？那可是他门派的上乘道符，没有十年以上的本门修为，写不出来。” 韩献再看玥儿，莫说十年了，她连五年的修为都没有呢！ 但其实韩献算错了！ 人家玥儿以前，可是在空间的时间差里，度过了许久许久。 何况，空间的灵气充裕，跟外界的时空，不可同日而语。 “试试嘛！”玥儿摇晃着她娘的手，“阿娘，玥儿要写道符。” 她冲温锦眨了眨眼睛，她晓得温锦能随时拿出空间里的东西。 温锦看着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自己生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她拿出笔，朱砂墨和黄表纸。 玥儿先是席地而坐，闭目养神的闲坐了一会儿。 温锦也悄悄的用空间灵气，将她笼罩在内。 等小姑娘睁开眼睛时，双眸有神，光泽熠熠。 她提笔即书，红色的朱砂墨，落在黄表纸上，格外醒目。 她写好周凌风实现“瞬移”所用的道符，吹干了递给韩献。 “我先入京，成功了，就传音告诉你们。师兄再带玥儿来！”温锦道。 “拉钩！不许骗人！”玥儿伸出小拇指，和她拉了勾，盖了章。 温锦摸摸女儿的头，骑上马，朝京城外的密林而去。 眼见前后都没有人瞧着见她，温锦便进入空间夹层，并迅速朝城门口而去。 她经过雀翎，姜朔他们身边时，还故意停顿了片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锦儿那个性格……我觉得，她若真想进京都，我们在城门口，也根本防不住她！”雀翎说。 姜朔拍了拍她的肩，“放轻松，能防一时是一时。皇上说，就在这两天了，过了这两天，就可以迎娘娘回京了。” “可万一……”雀翎有些担心。 “别担心，”姜朔道，“皇上说，他有六七成的把握。” 雀翎抿着嘴，不说话了。 温锦狐疑地跟着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 雀翎说得对，她想进京，他们根本防不住她。 但姜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昱辰就在这两天……六七成把握？过后，就能迎她进京？ 温锦满脑袋疑惑，她进了京都之后，立即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师兄，能听见吗？我已经顺利入京，你带玥儿来吧！”温锦用传音符道。 等了片刻，耳边却传来玥儿的声音，“阿娘，你到了吗？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咱们拉过勾勾了！您可不许骗人！” 温锦一愣。 所以，韩献听不到吗？ 那她为什么能听到玥儿的声音？ 温锦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一张玥儿的传音符，给玥儿传信。 “玥儿，阿娘进来了，让师伯带你来吧！阿娘给师伯传信，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听到？”温锦说道。 这次，她没听到玥儿的声音，也没有韩献的声音。 但片刻之后，她只觉得身后突然有劲风而来。 温锦立刻摆出防御，随时可进攻的架势。 “呜呼……”玥儿被韩献抱着，出现在温锦面前。 韩献停得太猛，身体还在随着惯性往前冲。 “救命……”玥儿小声惊呼。 温锦连忙上前扶住二人。 “韩某明白了！”韩献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皇上就是故意针对韩某人！” 原来，韩献的道法受限，连温锦给他传音也听不见。 但玥儿能听见，玥儿仿照周凌风的道法也可行。 “走吧，”温锦低声道，“他不是针对你，你与我同行，他是针对我。” 三人雇了辆马车，来到皇城附近。 “我们连京都都进不了，更进不了皇城吧？”玥儿歪着脑袋道。 韩献道，“只要进了京都，就有办法……不如先去臣的府上，更衣亮明身份，皇上总不能把娘娘拦在宫外。” 温锦还未答应。 玥儿忽然指着天空道，“黑云动了！像旋涡！” 两个大人，连忙仰头看去。 只见天上的云层厚得，天都黑沉下来。 只有那闪着金边的云，发出一缕缕耀眼的金光。 天上的云飞快的旋转变化，如同巨大的旋涡。 在漩涡里，有噼啪的电光。 “天雷劫……”韩献嘟囔道。 他们就在皇城附近，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个旋涡的中心，就在皇城正上方。 滚滚雷声，如同巨大的石磙碾过头顶。 空气中，巨大的压力，让人胸口发闷，闷地透不过气。 一道巨大的闪电，从旋涡中劈出，直冲皇宫里头。 “天雷！”韩献伸手指着那道闪电。 原本笔直劈下的闪电……不知怎的，竟像是被韩献的手指吸引。biqμgètν 它分出了一道电流，朝韩献和温锦这边劈来。 温锦拽过玥儿，下意识地要躲进空间。 光地速度太快，快得她还来不及分辨…… 只听“喀嚓”一道响声。 那道电光，劈中了韩献，韩献如同烧焦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焦黑，发糊，冒着黑烟儿。 第874章 韩献死了 “师兄！”温锦喊他，这才发现，她竟然抱着玥儿，躲进了空间夹层。 但要再进一步，进去空间，却是不能。 “师伯被雷劈了？”玥儿惊诧喊道。 温锦连忙带她出了空间，“师兄，你怎么样？” 韩献没有回应…… 他黑黢黢的，身上一股糊味儿。 温锦还未上前，她不过刚出空间，便又有一道电光劈来。 这次的电光，甚至比上次的更大。 温锦意识到，也许刚才那道电光，不是冲师兄？是冲她？ 温锦迟疑要不要再躲进空间…… 她下意识地把玥儿推远，不能让玥儿也挨这么一下子！ “咔嚓——” 一声巨响。 是闪电劈下来的声音。 温锦赶紧低头看自己…… 咦？没被劈死，没烧焦，她还是正常的颜色。 “龙！金龙！”玥儿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仰着脸，惊讶又惊喜地看着天空。ъitv 温锦也连忙抬头。 有一条巨大的金龙，在皇宫上空，挡住了电光。 电光劈在金龙的身上。 那金龙并没有实体，它也是光。 光与光相撞，发出巨大的咔嚓声。 那亮度，让人无法直视。 巨大的电光过后，人的视线才渐渐恢复。 哗哗的大雨，倾盆而下，金龙不见了。 可怕的巨大闪电也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的奇观，只是一场幻觉。 “天雷劫过去了！道友渡劫成功了？”玥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温锦：“……” 什么道友？极有可能是你爹！ “师伯！”玥儿过来拉韩献的手。 韩献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温锦吓了一跳，她一跃而起，连忙来到韩献身边。 “师兄？” 韩献闭着眼，胸膛没有起伏。 不会吧？！ 难道是萧昱辰渡劫的雷……把韩献劈死了？ 温锦伸手试他鼻息。 “嘶……”温锦倒吸冷气。 玥儿拿出一张道符，啪地拍在韩献身上。 “这雷劫太厉害，师伯被劈得魂游天外去了！”玥儿朝宫门口看了看，“让人把师伯抬去屋里吧，玥儿想办法，把师伯喊回来！” 温锦惊讶得看着小女儿，“玥儿……还会这些？” 如今不是惊叹的时候。 温锦连忙喊宫门口的侍卫，“我乃皇后温锦，刚才的雷劈中了韩太傅，快把他抬进殿中。” 宫门口的侍卫，不认得温锦。biqμgètν 即便她亮出金字腰牌，他们也迟疑不定。 好在宫门里头的太监认得她，“娘娘！您真的回来了？皇上吩咐奴才在这儿等着，说万一您回来，赶紧迎您进去！” “太好了……”温锦第一次觉得，萧昱辰如此贴心，如此善解人意。 “把韩太傅抬进殿中。” 侍卫们这才忙不迭地行动起来。 雨势非常大，耳畔全是雨水砸在屋顶，砸在树上草上，砸落在地的噼啪声。 大雨之中，人视线迷蒙，十几米开外，甚至看不清人影。 侍卫们抬着韩献在前头跑。 温锦抱着玥儿，在后头跑。 宫人们找来了雨伞，追着温锦跑…… “是爹爹！” 玥儿忽然指着远处道。 温锦看过去，根本没瞧见人，只有密集的雨幕。 “真是爹爹！”玥儿身子一扭，像一条滑溜的鱼，从温锦怀里脱身出来，稳稳落在地上。 “快去跟着公主！”温锦冲宫人吩咐道。 宫人举着伞去追玥儿。 温锦仔细瞧了瞧，雨幕当中，有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走近。 看身形，确是萧昱辰没错。 但他没打伞，身边也没有伺候之人。 “皇上……”宫人们连忙行礼。 “爹爹！”玥儿飞扑向他。 温锦见女儿这边有萧昱辰，便放下心来。 她追着被抬走的韩献，跟着去安顿救治。 “爹爹，你怎么这么黑？”玥儿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她爹。 看萧昱辰的样子，并不比韩献好多少。 他也被雷劈中，从头到脚，焦黑一片。 “玥儿……咳咳！”他咳了两声，嘴里竟冒出黑烟儿来。 他蹲下身，“玥儿怎么不打伞？” “爹爹的眼睛好红啊。”玥儿盯着他的眼睛道，“爹爹看到刚才那条金龙了吗？爹爹的眼睛和那条金龙好像呀！” 萧昱辰伸手摸了摸玥儿的头，他抬眼看着温锦离开的方向。 他口中喃喃，“哦，是么……” 温锦跟着侍卫们，来到距离宫门最近的殿中。 看着韩献无声无息，浑身焦黑地躺在那儿，她不由地想起当初在去行宫的路上，第一次遇见韩献的时候。 钰儿的两只老虎，在他面前，乖得像家猫。 他说自己刚从青城山而来，骑着老虎招摇随她到队伍当中。 打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追随她左右。 无论遇上什么事儿，无论事情多离谱。 他总是站在自己这边，无条件地支持她，想尽办法帮助她，竭尽所能保护她…… “师兄……” 温锦手指落在他脉门上。 他连手都黑乎乎的，如同刚从煤窑里爬上来的工人。 他手腕子上还有温度，但温锦却摸不到他的脉搏。 “这次，可能真的是我错了……皇上不让我入京，我不该带着你和玥儿想方设法也要进来。 “我以前总说他自以为是，这次是我自以为是了……” 温锦低垂着眼帘，胸口沉闷地说道。 忽而一只温热的手，搭在她肩头。 温锦猛地一惊，连忙回头。 “啊！” 这一眼，让她更惊，本能的一拳打上去。 “是我！”黑黢黢的人，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口中发出萧昱辰的声音。 温锦的一拳，被他牢牢接住，“别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唔，似乎是有点儿吓人。 其实他看不见，他最吓人的，除了一身黑，还有那一双充血发红的眼睛。 “你……你怎么样？严重吗？”温锦伸手摸他胸口。 “嘶……” 她像是被电流击中，手掌手臂猛地麻了一下。 但只有很短的一下，紧跟着，她就发现，萧昱辰的体温，热得惊人。 “皇上发烧了，体温高热。”温锦担忧道。 萧昱辰那一双红眼睛，专注看着她，“无妨，一会儿就不热了。” 温锦不懂这“天雷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点点头，“师兄他……玥儿呢？玥儿说，她有办法。”biqμgètν 萧昱辰看了眼床榻上，与他一样黑的人。 “韩献死了……” 他话没说完，被温锦捂上了嘴。 温锦纠正道，“玥儿说，只是魂游天外。” 萧昱辰拉开她的手，“魂游天外就是死……” 温锦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玥儿说，可以叫回来！” 萧昱辰又拉开她另一只手，这次他没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第875章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温锦看萧昱辰如今这副模样…… 虽然他体温烫人，但他精神还算正常。 “皇上快去沐浴更衣吧？” 浑身焦黑，一股糊味儿还淋了雨，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用，我陪着你。”萧昱辰看了一圈儿，找了个离温锦最近的椅子坐下。 温锦：“……” “皇上这样，不难受吗？至少……换个衣裳？”温锦道。 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她，“那你陪着朕。” 温锦：“……” 她看了眼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韩献，心中焦灼。 临床上，有抢救的黄金时间。 错过了这段时间，要么救不回来，要么救回来了也会落下不可逆的损伤…… 玥儿到哪儿去了？她不是说她有办法吗？ 温锦在焦灼的等待中，度秒如年。 人在无所事事的干等中，最容易焦虑。 温锦心急如焚，又不想什么都不做。 她用空间灵气笼罩着韩献，空间逆天，也许会有转机呢？ 但韩献没有呼吸，空间灵气虽将他包裹，但似乎对他毫无作用。 温锦不甘心。 她拿过杯子，注入灵泉水，她掰开韩献的嘴，把灵泉水灌进去。 水全顺着韩献的嘴角流走了，一滴也没咽下去。 但温锦却听到，身后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她扭头去看，只见萧昱辰的喉结动了动，做着干渴吞咽口水的动作。 “皇上要喝水吗？”温锦问。 萧昱辰微微颔首，“要……” 他刚刚说话，声音还正常。 这句，拖着长腔，格外的干哑。 温锦挑了挑眉，给他也倒了一杯灵泉水，端到他面前。 萧昱辰却只看着杯子，并不伸手接。 温锦眼皮子一跳……心想，不会吧？他不是连这都要计较吧？ 这么想着，她试探地把水杯送到他嘴边。 他不是看见她灌了韩献，所以，也想让她喂吧？ 果然！ 萧昱辰低头，大口大口地喝着温锦送到嘴边的水。 温锦：“……” 人是会越长越幼稚的吗？ 他刚刚还说，韩献死了…… 那他现在，是在跟一个死人争竞吗？ “喝够了吗？不够我再给皇上倒一杯？”温锦问道。 萧昱辰看了她一眼，“暂时够了。” 温锦放下水杯，来到床边，灵气笼罩和灵泉水都不起作用…… 温锦皱起眉头，她用意识在空间里寻找，看能不能找到一颗灵气化作的丹药。 在这出行的一路上……她把灵丹用完了。 虽然空间还会再结丹。 但像以前那样，大量的灵气涌入，大量的结丹……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找到了！” 温锦心中一喜，她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之间，发现了一枚奶白色的丹药。 看这色泽，这枚丹药的灵气十分纯粹浓郁。 温锦连忙掰开韩献的嘴…… 但她放入丹药之前，回头看了眼萧昱辰。 果然，萧昱辰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温锦道，“现在只有一枚，皇上要吗？” 免得她塞进去了，萧昱辰再要……她变也变不出来了。 萧昱辰见她先问了他，红红的眼睛里，立即流露出满意之色。 他摇摇头，示意温锦只管喂。bigétν 温锦把丹药放入韩献口中。 丹药仍旧入口即化。 温锦赶紧合上韩献的嘴…… 一秒，两秒……几分钟过去了。 韩献毫无反应，呼吸、心跳，都未恢复。 “哎呀！我真是……”温锦忽然意识到，她被空间、道法，给局限住了思路。 人真是“惯性思维”的生物。 她竟然没想到要给韩献做心肺复苏！ 温锦赶紧活动了一下手腕，她两手交叠，放在韩献胸口下方，“皇上，请叫个宫人进来帮忙。” 萧昱辰起身道，“帮什么忙？朕来。” 温锦嘴角抽了抽，“给韩献度气……对着嘴。” 萧昱辰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外，招呼了一个宫人进来。 温锦和那宫人配合，她按上几十下，就让宫人度气给韩献。 温锦得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她力气太大，担心控制不好，会把韩献的肋骨按断。 就这么折腾了十几分钟…… 直到玥儿满头大汗地跑来，心肺复苏，也未能让韩献恢复呼吸和心跳。 “阿娘，玥儿学会了！”玥儿拿着几张道符上前，“让玥儿试试吧！” 温锦愕然看着女儿…… 她以为女儿说得那么笃定，是她会，原来……她是现学的啊？ 这现学现卖的功夫……有几分靠谱？ 温锦让宫人退下，她也站在一旁。 玥儿将她现写的道符拍在韩献身上，“师伯，快醒来！” 殿中安静，韩献更安静。 玥儿嘀咕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呀？”bigétν “玥儿跟谁学的？周道长吗？那不如叫周道长亲自回来一趟？”温锦连忙说道。 玥儿摇摇头，“是我在峨眉派的时候，青城山的老道给我的书里教的。” 温锦之前以为玥儿信誓旦旦，是因为她有把握。 如今，她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她不敢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玥儿这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她到一旁殿中，用传音符联系周凌风、坤元等人。 但京都先前的巨雷电闪，以及此刻的大雨，似乎对道法有着极大的影响。 传音符就像被雷劈到了信号塔……根本传不出去。 温锦不信邪，几番尝试，终是没用。 她叹了口气，回到正殿中。 发现玥儿也累得面色发白，殷红的小嘴儿都没了先前红润的色泽。 “玥儿，别试了。”温锦说话间，声音在颤，心也在颤。 明知无用，再试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但若不再尝试，似乎表示，他们已经放弃了韩献的生命…… “人各有命，师兄说，道法的精髓，便是乐安天命……”温锦不知道，她是在安慰玥儿，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抱起玥儿，让她疲惫的小脸儿趴在自己肩头上。 她轻拍着玥儿的背，“你已经尽力了，师伯都知道。” “嗯……”玥儿小声咕哝，“玥儿学艺不精。” 小姑娘说完，累得趴在温锦肩头睡着了。 温锦这才发现，自己湿漉漉的衣裳，又把玥儿换过的衣裳弄湿了。 她里头贴身的衣物已经暖得半干，外头被雨淋湿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来人，安顿公主在偏殿里休息。”温锦吩咐宫女嬷嬷。 萧昱辰却道，“送公主回仁和宫去休息。” 宫女嬷嬷看看皇后，又看看皇帝。 “照皇上说的吧。”温锦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她只是没想到，师兄会离开得这么突然。 玥儿被宫人送去内宫之后。 温锦对萧昱辰道，“皇上也快去沐浴更衣吧……” 一身焦黑又湿漉漉的衣裳，真的不难受么？ “我能救他。”萧昱辰却看着她说。 第876章 让朕听听，是不是在想朕 温锦闻言，微微一愣。 她诧异地看着萧昱辰，唔……黑黑的脸，红红的眼。 “皇上自己都成这样了，就别……别逞强了。” 温锦心疼地微笑。 她记得，最大的那道电光是劈向宫里的。 以及后来，差点劈到她的那道电光，也是“金龙”给挡了。 虽然，她不懂天雷劫，但她觉得，萧昱辰所受的打击，应该比韩献更大。 他之所以没事，也许诚如韩献所说，他所修习的《天启》道法，更为厉害而已。 但叫他如今再救韩献……岂不是一命换一命？ 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她，“朕什么时候逞过强？” 说话间，他忽然手中掐诀，速度很快。 温锦都没能看清他的手法，就见他手中出现一道光。 他抬手一挥，光打在韩献的身上。 砰地一声，声音就像电击。 “咳……咳咳……” 于此同时，韩献猛咳了几声。 随着他的咳嗽，他口中还冒出几缕黑烟儿。 温锦整个人呆住。 她僵硬迟缓地移动向韩献，伸手在他鼻子上试了试。biqμgètν 这真完全是多此一举——他明明已经咳嗽了。 她摸到了温热的呼吸。 她又极其僵硬地转过脸，看着萧昱辰。 “你……你会不会有事？” 她眼眶发酸，好像有热乎乎的东西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不要！ 不要他一命换一命啊！ 萧昱辰咧嘴一笑，露出他整齐的白牙。 在黝黑的皮肤映衬下，他的牙白得发亮。 “没事，死不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电闪雷鸣。 咔嚓嚓的电流，撕扯着厚厚的云层。 黑沉沉的天地间，被紫色的电光照亮。 “萧昱辰！”温锦扑上来抱着他，好像这样，他就不会有事，她就可以替他分担。 轰隆隆的雷声，慢了几秒，声音巨大，近得好像就在人头顶上。 “你最担心的人，还是我。” 萧昱辰抱着她，在她耳边笑着说道。 温锦既诧异又生气，还有点儿心疼地看着他，“废话！你是我丈夫！是我的男人！” “别怕……”萧昱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温锦正要说，她不怕，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话未出口，她被刺目的亮光刺得只能闭上眼睛。 但她连忙又睁开眼。 只见一道像闪电一样明亮的光，从殿中冲了出去，化作龙形。 “咔嚓嚓——” 几道电流，劈在那“金龙”身上。 一声声龙吟，比那滚滚雷声还震耳欲聋。 温锦连忙捂着耳朵。 一股子糊味儿扑面而来。 她动了动鼻子……唔，这糊味儿好像是从萧昱辰身上传来的？ 殿外的金光不见了。 电闪雷鸣也消失了，只是大雨更加滂沱，哗哗哗，冲刷着宫中汉白玉的地面。 “你刚刚，是不是被雷劈了？”温锦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特别傻。biqμgètν 但不问明白，又不甘心……谁一辈子还能不干几件傻事儿？问！ 萧昱辰冲她一笑，“你想不想试试？” 温锦一怔，试试？ 她只是犯傻，又没疯！她为什么要…… “啊……” 萧昱辰握住她的手。 温锦顿时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半边身子都麻了麻。 呵，男人的近义词，可能是疯子。 “好麻。”温锦道。 “我也是。”萧昱辰点点头，脸上满是笑意，“韩太傅没事了，可我累了。” 他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他哪儿像是累了？ 他明明是被电得精神抖擞！ “那皇上先去休息，洗漱更衣？”温锦忍不住伸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这糊味儿，太浓郁了。 “我累了，”萧昱辰看着她到，“皇后给朕洗。” 说完，他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温锦。 温锦心头一跳…… 她没被电的那半边身子也麻了。 “……行。”温锦说完，心率都不齐了，“师兄他……确定能醒吧？” “能！” 萧昱辰似乎有些不满，他轻哼一声，打横抱起她，阔步走出殿外。 “麻，好麻……” 温锦只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张微电流的网上。 她身子底下有噼里啪啦，像是秋冬天，毛衣摩擦所起的静电声。 噼啪的她浑身发麻。 萧昱辰和温锦离开之后。 床榻上的韩献，猛地睁开眼睛。 他眼底亦有充血，看起来通红红的。 “原来如此……”他嘶地吸了口气，担忧地转脸看着殿门的方向。 明明这还是大白天，但天阴雨大，看起来就像是天黑了一般。 外头的大雨，丝毫没有影响汤泉宫里的气氛。 水汽氤氲。 温汤池子里漂着各色的花瓣，香炉里逸散着沁人心脾的恬淡香味儿。 汤池里漂着硕大的托盘，托盘上放着美酒，水果，点心。 在这汤池之中，可以一边泡着温汤，一边享受着美食佳酿。 萧昱辰先冲了澡，才来到汤池之中。 冲过澡的他，腰部以下，裹着一条白色浴巾。 浴巾上方，是他紧致的腰线，以及清晰的腹肌。 再往上，他胸肌的轮廓也无比分明。 蜜色的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他刚毅的面庞，已经洗去了焦黑，深沉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 只是看着他走近……温锦的呼吸，就已经微微发紧。 原来，女人也是视觉动物。 看到这样完美的躯体，也会浮想联翩…… 萧昱辰冲她微微一笑，又霸道，又充满攻击性的面庞……让人莫名想征服。 他走到汤泉池旁，解开腰间的浴巾…… 氤氲的水汽真碍事。 随着哗啦的水声，他跃入池子，如游龙般，向温锦游来。 “呼吸怎么那么急促？这里太热了？” 萧昱辰在她身边，钻出水面。 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划过他的脸庞，嘴角，咽喉……biqμgètν 温锦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是啊，因为皇上来了，连空气都是热的。” 萧昱辰抱着她的腰，她皮肤细滑，在水中更滑…… 水的浮力，让两人在汤泉池中，浮浮沉沉。 “心跳好快，让朕听听，是不是在想朕。”他低头去听她心跳。 忽然间，一道刺耳的声音，传入耳膜。 刺得人耳膜生疼。 “萧昱辰，你修习《天启》道法，却不诛灭妖后温锦！有违天罡！必受天劫惩罚！” “啊……”温锦吃痛地惊呼一声。 萧昱辰连忙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脸色猛地一沉。 第877章 真是愚蠢至极！ 一道威严，雌雄莫辩的声音，在萧昱辰耳畔回荡。 威胁他，若不杀了温锦，今日的雷劫，只是个开始。 停了好一阵子，直到耳畔再无声音。 他才松开捂在温锦耳朵上的手。 “是什么声音？”温锦吃痛地揉了揉耳朵，耳膜几乎要被击穿的疼，实在太痛了。 “你听到了什么？”萧昱辰试探地问道。 温锦皱眉，“一道极其刺耳尖利的声音，像是鬼叫。” 萧昱辰蹙了蹙眉，“内容呢？” “内容？”温锦神色迷茫，“什么内容？” 萧昱辰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鬼叫的内容啊？你不说，像鬼叫？” “那只是个比喻！鬼叫还能听出什么内容？”温锦看着他，“你听到了什么？” 萧昱辰摇摇头，“刺耳的尖声。” 温锦打量着他，似乎怀疑，他听到的更多。 “我和玥儿离宫这一路上，不论到哪儿，都格外顺利。民间甚至称我为锦鲤娘娘……是不是你在帮我？”温锦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了。 萧昱辰摇头，“没有啊，我怎么帮你？我在京都，这半年多以来，连宫门都没出过。整日除了上朝，就是批折子，连内宫都没去过。不信你问前朝宫人。” 温锦眯眼看着他，“说实话！” 萧昱辰一脸正色，“绝对实话，想你想得都快疯了，不信你检查？” 他拉着她的手，往水中带去。 温锦手上一烫，脸腾地红了。 “你少岔开话题！”温锦道，“今日的天雷，还有保护我和玥儿的金龙，以及刚刚，你救醒了师兄……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萧昱辰笑道，“解释，等等再解释……” 他低头吻她。 温锦虽然脸红心跳，却还是推开他，坚持道，“先解释。” 萧昱辰看着她执着坚持的目光，叹了口气，“真拿你办法……如你所见，我修习了道法。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天启》上附有道法，我之前心里有所排斥，学艺不精。 “这次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以及子民。我求知若渴，进步也神速。可见，学习的心态，极大地影响着结果。” 温锦皱起眉头…… “可是，这不合理呀？《天启》说我牝鸡司晨，改变了这个时代的进程，我不应该存在。 “但你学习《天启》上的道法，却是为了保护我，帮助我？《天启》不知道，它自相矛盾了吗？” 萧昱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书上的道法没有人学，就是空洞的理论。有人学了之后，道法才有意义。而它的意义，在于学道法的人，要如何使用它。” 温锦闻言，更加关切地看着萧昱辰。 “《天启》要亡我，你却学习《天启》道法来帮我。它岂能放过你？难怪今日有那么大的雷击，你……真的没事吗？” 萧昱辰笑着拥住她，“你快给朕检查检查，看哪里被劈坏了。” 他将温锦拥入怀中。 “她说的不错，萧昱辰你修习《天启》，当遵照《天启》行事！不得违背天罡……” 刺耳的“鬼叫”声再次传来。 温锦连忙捂上自己的耳朵。ъitv 萧昱辰眸中恼怒，这《天启》一而再扫他的兴！ 他手中掐诀，结下结界。 一道看不见的半圆形光罩子笼罩在汤泉池上方。 萧昱辰拉开温锦的手，“还听得到吗？” 温锦摇摇头，“《天启》会怎么对待你？今日是雷劫，他日呢？它还有什么手段？” 萧昱辰温柔地抚摸她的眉眼，“不用为朕担心……” 话音未落，他看见一道电光，穿过他所结屏障，猛地击入。 电光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把温锦紧紧抱入怀中。 砰的一声。 萧昱辰浑身一麻，怀里却是猛地一沉。 他低头看去，“锦儿？锦儿！” 温锦双眸紧闭，趴在他怀里，不省人事。 萧昱辰低头吻她，朝她口中度气。 “等我，等我回来！” 萧昱辰将她从水中抱出，为她擦干身子，抱上了床榻，盖好被子。 他结下金色光幕，将床榻笼罩在内。 他穿好衣裳，盘腿坐在外间。 一道金光，从窗口飞掠而出。 “《天启》上说，此道法变幻无穷，威力无穷，让我试试，‘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会是什么结果吧！” 萧昱辰喃喃说完。 只见厚厚的云层上，密密麻麻闪过无数电光。bigétν 霹雳啪啦—— 此时若是细细观看，就能发现，厚厚的云层之中，似有一条金龙，在阴云中间翻飞。 它和那电光在斗。 那些细小的电光，正是它击打厚厚云层发出的光。 忽而有一道电光，径直劈向汤泉宫寝殿。 金龙发现时，已经太迟了！ 电光劈在那殿上。 奇怪的是，并不如往常的雷电，击中了房子，房子会倒塌，着火…… 这个电光却径直劈入了房子里头…… 一声痛苦的龙吟，“锦儿——” “你伤锦儿，朕跟你同归于尽！” 云层里的电光，瞬间大了数倍。 电闪雷鸣，把京都的百姓们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露头，连连祈祷，求神拜佛。 “韩献、周凌风、坤元——” 萧昱辰的声音，同时响在这三人耳畔。 三人原本在各忙各的，听到这一声呼唤，三人都吓了一跳。 “助朕一臂之力！朕的生辰八字是……” 皇帝的生辰八字是秘密。 但萧昱辰却将他的生辰八字，告诉了这三人。 三人不管在忙什么，都各自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儿，从大梁三个不同的方向，盘腿打坐，以自己的道法，帮助萧昱辰。 “咔嚓嚓——” 金龙愈发亮堂。 它游弋于九天之上，厚厚的云层，都被它的金光照亮。 “萧昱辰，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旁人，真是愚蠢至极！” 云层中传来那个威严的声音。 金龙的龙鳞光芒熠熠，“朕不在乎！朕如今，只要能守护妻儿，守护苍生，别的……在所不惜。” 威严的声音道，“诛杀妖后，恢复纲常，自然能够守护苍生！你在执迷不悟！” 萧昱辰道，“不，妻儿与苍生，朕都要。执迷不悟的是你……不论你是什么东西，你绝不是‘天道’。” 金龙困于电光之中。 分别在大梁不同地方的韩献、周凌风和坤元，额上都沁出了汗珠子，五官也紧巴巴地皱在了一起。 正在此时，一声凤吟，从汤泉宫寝殿，冲天而起。 第878章 龙凤呈祥 一只硕大的金色凤凰，姿势蹁跹优美地飞上天空。 它矫健地冲入云层。 厚厚的阴云遮挡了它美丽的身姿，让地面上的人，看不清楚它那漂亮的身形。 但它硕大美丽的尾巴，却在厚厚的云层当中，若隐若现，美轮美奂。 凤鸣与龙吟，一唱一和。 阴沉沉的天空，被耀眼的金光照亮。 百姓们从屋檐下，窗户里探出脑袋往外看。 官员们，也纷纷好奇地张望天空。 就连远离京都的人，也眺望着京都的方向，看着那边电闪雷鸣，金光灿灿…… 凤凰与龙，在天空中缠绵舞动。 它们叠加起的亮光，更胜过云层里的闪电。 在厚厚的云层之上，一本闪着金光的书，缓缓合上。 封面上用隶书书写着《天启》二字。 书册合上以后，渐渐消失不见。 厚厚的云层渐渐变薄，乌云开始消散。 金龙与凤凰缠绵地飞入皇宫。 雨停了，云散了，天空放晴了。 一场大雨之后的天空，被清洗得格外明净。 西边的晚霞，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美丽不可方物。 众人走出家门，仰望着天空，眺望着西边的云霞。 心中是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慨。 “真美啊……” “刚才的大雨，就像是一场幻觉！那电闪雷鸣！那炸雷！” “还以为炸雷会劈坏皇宫的宫殿……没想到，炸雷劈出了‘龙凤呈祥’！” “这岂不是说……当今的皇上和娘娘，就是天上的龙凤吗？” 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崇拜之心，让百姓自发的对着皇宫的方向匍匐跪拜。 “不是锦鲤娘娘！是金凤娘娘啊！难怪娘娘走到哪里，哪里就风调雨顺！” “吾皇乃真龙天子！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 “娘娘果然不是凡人！”被萧昱辰喊着，助他一臂之力的坤元，也有幸在极远的地方，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刻，天空的灿烂辉煌。 不止坤元感慨。 韩献也跟着喃喃，“出乎意料……我追随娘娘这么多年，竟然没预料到这样的变化！” 周凌风则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暗自想，幸好当年，他迷途知返！倘若他执迷不悟，仍要夺温锦的命盘，仍要跟温锦作对…… 嘶……他怕不止是死相极惨，死后的灵魂，恐怕都难以超脱。 这三人，因为帮助萧昱辰的缘故，得以亲眼见证了“凤临天下”的景象。 而守在城门口的雀爷，姜芊等人，则是以肉眼，见证了京都上空的风云变幻。biqμgètν 雀爷皱着眉头，看着灿烂的晚霞，茫然地转向姜芊，“我眼花了？下雨的时候……那是龙和凤凰吗？” 姜芊点点头，“我眼也花了。” “所以……我们根本没拦住娘娘？她已经进京了？进宫了？” 雀爷指了指城门。 姜芊点点头，“恐怕是。” 他们在这儿守着城门，严格盘查，不放进“可疑”之人，真是守了个寂寞。 “走！进宫瞧瞧去！”姜朔是行动派，立即让人备上三匹快马。 三人翻身上马，往皇宫而去。 然而，在天空放晴之下。 有些人的心里头却是阴云密布。 那些煽动京都流言的官员，那些私底下勾结宋陈高官的官员。 在自己的书房里，焦躁地踱来踱去。 “端个火盆进来！” 叫下人端了火盆进书房。 这些怀有二心的官员，连忙烧掉自己和宋陈高官联络的私人信件。 “原以为皇后不在宫中，皇帝懒得理会国事……此乃推翻萧氏的最好时机……” “罢了罢了……天不予我！行动取消！龙与凤在皇宫上空起舞，这得多少人看见！” “有此奇观，必定万民归心！军中归心！即便举了反旗，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成不了气候！” 不止这些乱臣贼子会审时度势。 就连京都之外的匪徒，在远远地看到那“奇观”之后，都心惊胆战。 “就地解散！赶紧做回良民吧！回家安安分分种地，做个小生意，能保证衣食温饱，就是好日子了！” 天朗气清，晚霞明媚的京都内外，当真呈现了一副太平盛世，四海晏清的新景象。 龙凤的金光也消失在灿烂的晚霞之中。 殿中的萧昱辰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他有些诧异，眼神里还有些茫然。 “是锦儿？她不是不会道法吗？” 萧昱辰一跃而起，向内殿走去。 他来到床边，“锦儿？醒了吗？” 床榻上的温锦，还沉沉地睡着，呼吸缓慢绵长。 萧昱辰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无知无觉，没有反应。 萧昱辰却烦躁起来。 不是因为温锦不醒，而是他身上又痒又燥热。 他忍不住抓挠自己的手背。 “唰拉唰拉”的声音，令他微微一惊。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背…… 嗬！萧昱辰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手背上这是什么东西？像龙鳞一样，他原本蜜色的皮肤，竟然长出了一层炫彩的鳞片？ъitv 萧昱辰用另一手，翘起一片鳞片，用力一拔。 “嘶……”真疼！ 鳞片下面，竟还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萧昱辰：“……” “皇上，”宫人在殿门外道，“启禀皇上，韩太傅，元容郡主等人在前朝求见……” 宫人话音未落。 萧昱辰心中却突然涌起一阵难以压制的烦躁和暴力冲动。 他抬手朝殿门口猛地一挥。 “砰”地一声。 那宫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中。 “嗷……”宫人的身体被撞飞出去，跌在了十几米之外的汉白玉地面上。 他疼得站不起来，却也不敢叫嚷，只得死死咬住牙关，泪眼迷蒙。 他……他说错啥了？ 莫名其妙就被打？以前皇上没有这么冲动暴力呀？ 萧昱辰挽起袖子，发现他的胳膊上，也有一片片的龙鳞。 若不是这东西长在自己身上……他或许还会觉得，挺好看的。 但长在自己身上，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萧昱辰呼吸急促，心情烦躁，浑身的燥热瘙痒更让他烦不胜烦。 他正要抱起温锦……愕然发现，他把温锦从温汤池子里抱出来，还没给她穿衣服。 也就是说…… 萧昱辰忽然觉得鼻子底下一痒。 他伸手一摸，嗬，一手的鼻血。 他赶紧找帕子擦了擦鼻血…… 唔，温锦一走这大半年，他禁欲太久了。 可况，他现在的身体，更加燥热，更加需要彼此慰藉…… 萧昱辰目光幽深幽深地落在温锦身上，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得很快很快…… 萧昱辰叫人取来了温锦的衣裳。 他不叫宫女进来伺候，反而是自己细致地、一件一件地给温锦穿衣。 说也奇怪。 他如此烦躁，但给温锦穿衣服时，他竟有无比的耐心，一点儿没有不耐烦。 他甚至可以安然的享受其中……这真是怪事儿。 等他终于给温锦穿好了衣裳。 她还是没醒。 这不正常，她素来警觉，不至于这么折腾，还能睡得昏昏沉沉。 萧昱辰连忙抱起温锦，朝前朝走去。 他得去问问韩献…… 第879章 她是在梦里，还没醒吗？ 萧昱辰抱着温锦，出现在韩献等人面前。 姜芊和雀爷两人最是紧张激动。 两人连见礼都忘了，急切上前。 “锦儿！” “娘娘！” 韩献的目光却落在萧昱辰身上。 他手指飞快地掐动了几下……嘶，他倒吸一口气，眼中有惊讶之色。 他连忙拉住姜芊和雀翎，连男女避讳都顾不得了。 “快见礼！”韩献提醒她们。 他却是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人前头。 姜芊和雀翎被他提醒之后，连忙躬身见礼。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臣等失职，没能守好城门，也不知娘娘是何时进了京城……” “求皇上降罪责罚。” 三人一边说，还一边斜了韩献一眼。 他是和温锦一起混入京城的。 若是他们三个被萧昱辰责罚，那韩献更跑不掉。 “你们瞧瞧，锦儿这是怎么了？她为何一直不醒？”萧昱辰却根本没理会他们的话。 他把温锦抱入侧殿之中，放在坐榻之上。 “娘娘这是怎么了？”雀翎眉头紧皱，脸上尽是担忧。 “我们看到金凤凰，那么潇洒飒爽，还以为娘娘……” 雀翎伸手要去掐温锦的人中。 萧昱辰目光一沉，面色不悦，他抬手蓄力，一掌猛地拍过来。 还好姜朔反应快，他在萧昱辰出掌之前，一把将雀翎拉到自己身后。 “不可僭越。”他小声提醒雀翎。 雀翎有点儿懵，她怎么就僭越了？她不是想唤醒温锦吗？ 但见萧昱辰黑沉沉，冷得吓人的表情……雀翎立马明白了。 她刚刚，大约是在阎王殿前，溜达了一下。 “我给表妹把把脉？”姜芊见状，不敢善做主张。 她先问了萧昱辰。 得了允许之后，她才拉过温锦的手腕子，落指在她脉门之上。 殿里安静。 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噗通噗通……紧张地心跳声。 “从脉象和气色上看，表妹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连日赶路，十分疲惫，加上……” 姜芊话音顿了顿，“肝火旺盛，疏泄一番，休息好了，自会醒来。” 萧昱辰深深看了姜芊一眼。 他那审视的眼神，看得姜芊心里发毛。 韩献在一旁道，“可要叫宫人送娘娘回去休息？” 萧昱辰这才抱起温锦，“不用。” 说完，他亲自抱着温锦，阔步往仁和宫而去。 当他走出众人的视线。 姜芊和雀翎，不由地长长松了一口气。 “皇上在的时候，我觉得压力好大，要透不过气来。”雀翎道，“以前也没觉得，他给人这么大威压呀？” 姜芊连连点头，“没错，他刚刚看我那眼神，让我心里毛毛的。好像我说错了什么……” “刚才若不是姜朔拉我，我估计，皇上那一掌就拍在我身上了！”雀翎心有余悸道。bigétν 姜朔看她一眼，“把估计去掉，是肯定拍你身上了。” “要不要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雀翎挑眉看他。 姜朔憨憨一笑，“夫人不用客气。” 雀翎用手肘，偷偷捣他。 几人都看向韩献。 他先前一直没说话，但他一边听着众人说话，一边在手上掐算着什么。 “韩太傅，您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姜朔问道。 韩献皱起眉头，“反噬。” 众人闻言一惊。 “皇上修炼了《天启》道法，此道法高超玄妙，却也反噬到了皇上的身上。” 韩献蹙眉说道，“皇上的眼睛还泛着血红之色，他性情比以往更加焦躁、暴力。一个人很少会性情突然大变，除非有什么外力……” “皇上，就是被《天启》道法所影响。” 殿中一时安静，另外三个人都有点儿懵。 他们三个对道法，知之甚少。 雀翎虽然在峨眉派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但她仍旧是个门外汉。 “那怎么办？”雀翎问道。 韩献却微微一笑，“有光的地方，一定有影子。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皇上受《天启》反噬。这不也恰恰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您就别卖关子了！”雀翎催促道。 韩献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说明《天启》根本不是什么正道，更不是‘天道’，充其量不过是未知的厉害道法罢了。” 三个人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这个，重要吗？ 他好像说了个观点，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锦儿会不会有危险啊？”姜芊担忧地问道。 韩献摇了摇头，“不至于，皇上虽性情有变，但瞧他看娘娘的表情，那专注的神色……” 韩献摸着下巴笑了笑。 雀翎和姜朔都信服地点点头。 仍旧单身的姜芊，却还未能完全放心…… 被姜芊担心的温锦…… 此时，正在仁和宫酣睡…… 酣畅淋漓的梦境，让她如同身在云端。 她在睡梦中，露出满足的笑意。 只是这个美梦，却也有点古怪…… 她梦见自己竟然和一条大龙，翻云覆雨…… 梦里，她竟然还很欢快。 温锦被这个离谱的梦，惊得睁开眼睛。 她惊魂未定……这梦太离谱了，她是人，怎么能跟龙，跨种族相爱呢？ 她侧过脸，看见萧昱辰熟睡的俊脸。 他浓郁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呼吸均匀绵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俊脸越长越是她心中完美的模样。 温锦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知道萧昱辰睡觉很轻，一点动静，就能把他弄醒。 所以，她特别慢，特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轻轻搂住他的腰，钻进他怀里…… 可是温锦一伸手，就惊住了！ 她摸到了什么？ 竟然不是他一丝赘肉都没有的，温热腰身？ 而是冰冰凉凉，细细滑滑，抚摸上去，似乎还有一层柔韧鳞甲的东西？ 温锦愕然瞪眼，她是在梦里，还没醒吗？ 她悄悄掀开被子…… “啊……” 她惊呼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ъitv 萧昱辰的身体，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这一声惊呼，也把萧昱辰惊醒。 他掀开眼皮，瞧见的是温锦惊骇，难以置信的脸。 萧昱辰眉头轻蹙，眸子一凝。 他手指轻轻一弹。 温锦再度昏过去。 萧昱辰低头看了看自己…… “呃……” 第880章 白日做梦 萧昱辰的表情有些忧伤，他那么健硕俊美的身材啊…… 他的胸肌，腹肌，人鱼线啊…… 以前温锦每每抚摸他的身体，都馋得要流口水。 萧昱辰闭目调息，好一阵子之后。 他身上泛着一层柔和的，淡淡金光。 金光褪去，他的身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吁了口气，“难道以后不能在锦儿身边睡熟？” 这念头，让他痛苦无比。 他最喜欢搂着锦儿，安然入睡。 人生，如果连这点儿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那真是，少了太多的乐趣。 萧昱辰暗自忧伤完，才重新弹了下手指。 温锦解除禁锢，慢吞吞醒来。 她表情茫然又疑惑。 她猛地转过脸看萧昱辰。 她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扒开萧昱辰的被子。 “咦？” 没有龙鳞，没有龙身，也没有龙爪…… 温锦歪着脑袋，疑惑地打量着他。 “做噩梦了吗？”萧昱辰温柔问道，并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温锦一把抓过他的手，仔细打量。 “怎么了？”萧昱辰心砰砰跳得很快，但他伪装的很好，似乎对温锦的举止并不理解，且只有宠溺。biqμgètν 他摸了摸温锦的头，“做什么噩梦了？别怕，朕在这儿呢。” 温锦托着下巴，一时间，她似乎分不清楚，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 “你变成龙了吗？”温锦问道。 萧昱辰似笑非笑，“那你变成凤凰了？” 温锦蹙起眉头，“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看见你身上有龙鳞，还有龙爪！” 萧昱辰嗯了一声，哼笑道，“我还看见你长出了一条绝美的凤尾，翱翔九天之上。” 温锦表情复杂，“你怎么老打岔呢？” 萧昱辰索性掀开被子，一副“任你予取予求”的表情，躺在那儿。 “你检查吧，看我是不是变了。” 温锦温热的手，落在他柔软有弹性的皮肤之上。 彼此温暖的体温，让两个人的呼吸都凌乱起来。 “唔……我可能真的是做梦了。”温锦喃喃道，“而且是‘连环梦’，我梦到，你变成龙了……” 再次日，温锦神清气爽的起来。萧昱辰已经上朝去了。 玥儿叽叽喳喳，在仁和宫的园子里和宫女们玩儿。biqμgètν 荡秋千，踢毽子，丢沙包…… 小孩子总是无忧无虑，万事不挂心头。 温锦倚在窗棂上，品着一盏香茗，看着宫苑当中，女儿和众多专门陪她玩儿的小宫女嬉戏。 女孩子们欢快的笑声穿过宫墙，传出很远很远。 然而此时，在前朝的朝会之上。 萧昱辰可没有温锦此刻的闲适安然。 他浑身很痒，心情烦躁。 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冲动，在他的血脉中膨胀。 他想要大叫，想要咆哮…… 他体内有难以控制的力量，想要冲破他的肉体限制。 如同要冲破堤坝的洪水一般凶猛。 萧昱辰简直要用尽意志力，才能压制住体内那股子躁动之力。 此时，有急报传来。 “启禀圣上。太子在回京途中，遭遇伏击，随行护卫伤亡惨重。” “太子和周国师负伤，下落不明……” 萧昱辰闻言一震，“什么？” 他眸子瞬间变得血红，突然的盛怒，让他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惊涛骇浪。 “太子遇伏？负伤？下落不明？” 像是接连而来的打击，一下下重锤着萧昱辰已经绷到极限的控制力。 一声巨大的龙吟。 将殿内的臣子，震得摔倒在地。 众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只觉头顶上一道炫目的金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有人眯着眼睛，寻着光线看去…… “娘呀！” 看见的臣子，吓得差点儿尿裤子，连滚带爬地往殿外逃。 众人见他吓得那怂样儿，疑惑不解。 其他人也眯着眼睛看去…… “嗷嗷……” 殿中鬼哭狼嚎一片。 就像“叶公好龙”的故事一般，虽然众人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 但前一刻，坐在皇帝宝座上的，还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但眨眼之间，那个人类就变成了浑身发出金光的“真龙”。 立马吓得这些“叶公”屁滚尿流地逃出殿外。 金龙皱了皱眉头，却是舒服地叹了一声，“憋死朕了……” 以他现在的能量，还是这个形体更舒坦。他龙爪一弹。 “砰砰砰——” 所有的殿门，窗户，全都齐声关闭。 跑得快的臣子，直接被拍懵在地。 他们瑟瑟缩缩地退至殿门口，背紧紧的贴在殿门上。 “啪啪——” 有人给自己两个耳光，想把自己打清醒过来。 也有人给旁边的同僚，两个大耳光，“醒醒！快醒醒！” 大龙低头看了看自己金灿灿的龙身。 “麻烦……”他龙爪子在空中挥动了几下，空气中发出“噼啪”的小型音爆声。 只见众臣，包裹伺候殿中的太监们，都双目失神，眼睛里没有焦距，昏昏沉沉，身子也摇摇晃晃。 像是一群喝醉的人。 那条大龙四仰八叉地在宽大的龙椅上盘腾了一会儿。 他发出舒服的轻哼。 在他看来，只是轻哼。 可是殿中众人，痛苦地捂上耳朵。 虽然眼神混沌无光，但这龙吟的强大能量，也让他们头痛欲裂。 发出金光的大龙，渐渐消失不见。 坐在龙椅上的，又变成了端庄、威严、不苟言笑的萧昱辰。 他藏匿在龙袍衣袖中的手，悄悄掐了几个诀。 “哎哟……”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头疼……” 有人甩甩脑袋，有人抱着头，在殿中踉踉跄跄。 萧昱辰给了众人几分钟的时间，让他们恢复。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 这威严的声音，叫众人醒过神来，偷偷往上瞟。 但见皇帝不苟言笑，神情肃穆地坐在那里，仪态端正。 而他们这些当朝大员们，却跟喝醉了一样，一点儿都不严肃。 众人不由地打起精神，勉强站稳。ъitv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萧昱辰看旁边的太监，精神萎靡，他索性自己开口说道。 众人连忙拱手下跪，“臣等……无本启奏。” 就算有事儿，现在这个精神状态也说不了啊。 “退朝。”萧昱辰起身，负手离开。 他一走，朝堂上气氛立刻松了许多。 更有许多臣子，当即脱力，噗通跌坐在地上。 “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脑袋昏昏沉沉的？” “头好疼啊……我刚才是不是上朝的时候做梦了？” 第881章 好一只大色龙 几位老臣，被年轻的臣子们搀扶着，出了朝会之殿。 众人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会在朝堂之上，如此失态？ 是中了什么毒吗？ 隐隐约约，他们心中还有些惊恐……可自己在害怕什么？ 又说不清楚。 今天朝会，都说什么事儿来着？ 哦……好像是说，太子回京遇伏，受伤失踪？ 皇上因此震怒……然后呢？ 皇上下了什么令？biqμgètν 不行不行……不能再回忆了，想到这儿，脑仁就尖锐地疼。 不但疼，打心底里有什么恐惧的东西，升腾起来…… 众人表情，有着不同程度的沉默，疑惑，茫然或是深思…… 萧昱辰则是连忙赶回御书房，连身边的太监，他都没让跟进书房。 他将门窗关闭，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头。 因为温锦带着小公主，巡行全国时，他也时常这么干，身边的人早已经习惯，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今日跟着萧昱辰上朝的太监们，状态都有些不对。 这还不到换班儿的时间，他们却已经头重脚轻，坚持不住了。 趁着萧昱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的时候，他们连忙各自想法儿，跟人换了班儿，回去休息。 萧昱辰呆在只有他一人的殿中，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他身上痒得钻心。 他极力地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 但越是压抑，便越是又痒又烦躁。 他以前练功时，总是内修的心法，此时一点儿也帮不上他。 他在地上翻腾，打滚儿。 “钰儿，钰儿遇伏，朕得去救他，去救他……” 一声龙吟，冲口而出。 萧昱辰放弃挣扎，任由体内的那股子霸道的力量，冲破他意志的控制，冲出体外。 一道迅猛的金光，冲出殿宇，冲向九天之上。 温锦站在宫廊之上，她举目看着那道金光。 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她特地没有叫宫女跟着她，单独前来御书房找萧昱辰。 见前后无人，温锦迅速进入空间。 那道金光远去，温锦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终于消失不见。 她正欲从空间里出来。 但转念一想……她呆在空间夹层里，悄悄靠近御书房。 宫人站在书房殿外，各司其职，恭候命令。 书房门窗紧闭，里头安安静静。 温锦觉得奇怪，这大白天的，萧昱辰又关门关窗是干嘛呢？ 这次，她没有直接去踹门，而是检查了每一处窗户。 终于让她发现，有一扇高高的后窗，没有从里头插上销子。 她轻轻推开那扇窗，若不是她身材不算丰腴……这窗户她还真进不来。 温锦钻窗户进去之后，侧耳细听。 殿中仍旧安静，甚至于太过安静了。 温锦知道，萧昱辰警惕性很高。 她即便在空间夹层里，仍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 当她绕过屏风，来到前殿。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地僵在那儿。 一头两米多长的龙，躺在地上，睡相安详。 温锦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她闭上眼睛，数了三秒。 再睁开…… 仍然是一条大龙躺在那儿。 萧昱辰呢？这条龙从哪儿来的？是幻象，还是真的？ 温锦不由闪身出了空间。 她悄摸摸，垫着脚尖，一点点靠近大龙。 嗬，这传说中的上古神物看起来，霸气得不行。 她莫名地，想伸手摸一摸…… 温锦想的时候，手已经不自觉地伸了出去。 谁知道，她的手刚碰到那光滑柔韧的龙鳞，整个人，就被一股子巨大的吸力，吸了上去。ъitv 她竟然整个人，紧紧的贴在大龙身上。 大龙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哼，如同猫打呼的声音，不过龙的呼，更低沉。 大龙伸出爪子，把她紧紧抱在龙怀里。 温锦：“……” 她奋力挣扎，大龙却抱得更紧…… 而且龙的身体，柔韧性极强。 在她挣扎的过程中，她整个人，简直严丝合缝地与大龙紧紧贴在了一起。 “大色龙！”温锦轻声斥道。 大龙闻言，高兴地呼噜声打得更响了。 温锦：“……”它还挺骄傲？ “放开！” 怕叫殿外的人听见，毕竟，他们没看见她进来。 温锦的声音压得很低。 大色龙果然放松了一点点。 温锦松了半口气，正要脱身，怀里却猛地一沉…… 大色龙，把它的龙脑袋钻进她怀里。 它埋头在她怀中，呼呼大睡。 啊这…… 她只是想摸一摸，龙的手感是怎样的，跟她上次那个离谱的梦里，感觉一样不一样？ 没想到，倒被这大色龙反将一军——就这么给碰瓷了？ 温锦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之时。 她耳边忽然传来“咕嘟嘟”，像是冒泡的声音。 温锦被大龙扒拉得躺在地上，她站不起来，只好转动着脑袋，四下看去。 这殿里安静，只有一旁斗柜上的漏壶，发出滴答的声音。 那“咕嘟嘟”冒泡的声音，似乎很近很近…… 温锦后知后觉，用意识进入空间查看。 不看便罢，这么一看，她真是惊呆了。 灵泉池子里，可不是正“咕嘟嘟”冒着泡泡吗？ 就像水煮沸了一般。 但长在灵泉池子里的红紫莲花，还正常的开放着，荷叶也青碧鲜翠。 并非水沸了。 那些灵泉水中冒出的泡泡，有些会像泡沫一样，从水面升腾而起。 飘飘忽忽，飞到半空，“啪——”水泡炸了，细小的水汽凝结成小小的水珠，或落在花瓣上，或落在荷叶上。 小小的水珠，在荷叶上滚来滚去，聚在一起，越聚越多，渐渐凝结成乳白色。 温锦定睛看去，这乳白色的珠子……看起来好眼熟啊？ 这不是以前灵气所结的“灵丹”吗？ 在这次，巡行大梁时，她空间里积攒起来的灵丹全都用完了。 灵气结丹，可遇而不可求。 她正琢磨着，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攒出那么多的灵丹时…… 这不！机会就来了？！ 原来，大龙的能量，也能滋养灵泉空间啊？ 温锦用意识靠近灵泉水旁。 她本是想查看，这水汽结成的灵丹，和先前的灵丹，品质上有无不同？ 没想到，那些水里冒出的泡泡，像是受到了吸引。 竟然都向她飘过来。 水泡在她的意识体上“啪”地炸开。 温锦顿时觉得，她从精神，到身体，都受到了滋养，整个人的灵与魂、与肉体，都是说不出的舒服。biqμgètν “唔……太舒服了。”温锦正暗暗感慨，却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 痒地她忍不住发出笑声。 这么一笑，她可吓了一跳。 她连忙睁开眼睛，捂上自己的嘴…… 殿外的宫人，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第882章 好大一只长虫！ 温锦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只大龙，长长的龙须，随着它的呼吸，在空中摆动。 柔韧的龙须，扫到了她的脸，痒得她忍不住发笑。 温锦想要挣脱……龙躺在地上也就罢了，她好好一个人，躺在地上，多不像话。 但大龙明明已经睡熟，但她只要一挣扎，它立刻收紧龙爪，让她逃脱不得。 而已经飞出京外的那条大龙，随着他判断的方向，急飞而去。 但他离开本体越远，受到的拉扯力就越大。 他像是托着千斤重的东西，越来越吃力，越来越飞不动。 “钰儿……朕得去救他……” 在意志的强撑之下……他终于耗尽了力气，一头栽下天空，摔入一片树林之中。 好在树林里有厚厚的落叶。 他摔在层层落叶之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不能就这么回去，都还没见到钰儿，不知他境况如何……” 萧昱辰盘起身子打坐，以吸纳天地灵气，滋养身体，补充能量。 他修行还是不够啊…… 《天启》的道法很强，他都刻在了脑子里，但知道是一回事，熟练运用，驾轻就熟却是另外一回事。 萧昱辰让自己静下心来，进入入定状态。 他甚至没发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刚刚听见，声音就在这边！” “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说不定是别人打的什么猎物！” 两个背着竹篓，上山挖野菜的小孩儿，往这边靠近。 “看那儿！那儿有个坑！肯定在坑里！” 一个小孩儿跑得飞快，他跑到萧昱辰身边，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蛇？”小孩儿问同伴。 萧昱辰：“……” 你才是蛇！你全家都是蛇！老子是龙！真龙！ 同伴道，“这不是蛇吧？蛇头哪有那么大的？” 小孩儿哦了一声，“可能是……大头蛇？” 萧昱辰：“……” 小孩儿吸溜了一下口水，“今晚可以吃蛇羹了？听说蛇肉很鲜美！” “这蛇有毒吧？你看金灿灿的，肯定是毒蛇啊！” “蛇的毒都在胆里，咱们不吃蛇胆不就行了？”那个贪吃的小孩儿，把竹篓打开，“反正，阿娘肯定会做。若是做不了，咱们就把它卖到镇子上！肯定能卖不少钱呢！” 萧昱辰从空中摔下来时，他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变小了。 这大约是能量不够的缘故。 他飞在空中时，只觉得自己巨大无比。 可没想到，他竟然被两个小孩儿，轻轻松松撞进一个竹篓里。 “太重了！我背不动，我们抬着吧！” 两个小孩儿抬着他，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萧昱辰无语。 想他堂堂皇帝，真龙天子！没想到竟然会被两个小孩儿，当成蛇……蛇在有些地方也叫“长虫”。 呵，他乃龙！他才不是什么虫！ 萧昱辰愤懑无比，但他此时在入定当中，体力消耗已达极限。 倘若面前提前结束入定……能不能挣脱这俩小孩儿的手，还是未知数…… 而远在京都，他的本体，已经恢复人形。 温锦终于挣脱龙爪的束缚，却见萧昱辰脸色难看。 他原本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竟然变得蜡黄蜡黄的。 他呼吸也又浅又急促。 “皇上？萧昱辰？”温锦唤他，他毫无反应不说，呼吸反倒更乱了。 温锦心中一惊，连忙将他抱去内殿的龙榻之上。 幸而她有神力，不然还真抱不动他。 温锦看他脸色越来越差，竟有阴沉之气从额头蔓延。 “要不要传韩献？”温锦紧张之际，忽然想起刚刚空间里所结的灵丹。 是不是因为，她抱着那大龙，所以大龙的能量给她了？被空间吸附走了？所以他的脸色才这么差？ “我不是故意的啊！是你主动的！” 温锦一边解释，一边连忙从空间里取出灵丹，塞入萧昱辰嘴里。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也是你自找的。” 温锦说完，发现萧昱辰的脸色还真的好转了……不会吧？真是因为她吗？biqμgètν 温锦连忙又塞了两颗灵丹到他嘴里。 灵丹入口即化为灵气。 萧昱辰脸上的黑气立刻被一股莹润的光泽冲散。 他皮肤恢复健康的小麦色，甚至还有一层淡淡光泽感。 “够了够了……”他没睁眼睛，梦呓般嘟囔道，“多了运化不了！” 温锦怔了怔…… 这么看来，还是空间更逆天啊！ 刚刚结成的灵丹，还有不少呢！她才“还给”萧昱辰三颗，他就运化不了了？ 随着宫里的萧昱辰容光焕发。 那只被塞进竹篓的“大头长虫”也忽然振奋。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两个小孩儿吓坏了，噗通坐在了地上。 “没了！呜呜，我的蛇羹！我的蛇肉！” “看，快看天上，是不是有只金龙啊？” 小孩儿抹抹泪，往天上看去，树枝掩映，阳光飒飒，哪有什么金龙？ 萧昱辰只觉得，这会儿他精力充沛，浑身充满了力量。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这么快补充好了能量。 但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儿子！ 萧昱辰跟着直觉引领的方向，来到了一处深山。 以他多年来的实战经验来看，这地方，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战略宝地。 看山寨的建制，似乎又比他以前剿灭过的山匪多了些专业精神。 山寨建立了几道防护墙。 若想要攻下山寨，就要突破三道防护墙。 但这山寨，绝就绝在，他背后还有一条隐蔽的水路，可以逃走！ 敌方进攻第一道防护时，山中就可以把进攻的消息告诉山寨里头。 山寨里的土匪头子，要么有时间做充分的反击准备，要么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走！bigétν 萧昱辰想靠得更近些看……他要看看这么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钰儿究竟被关在哪儿？ 这究竟是谁的山寨？钰儿为何会被劫掠到此处来？ 可没等他靠近，他就发现，山寨里的山匪们似乎已经发现了他。 “有敌人窥伺！防御！准备反击！” 许多弓箭手张弓搭箭，那箭头上燃着奇异的蓝火。 萧昱辰原本不屑，他现在的形态，岂会怕凡火？ 可当他看到那蓝火时，竟从心底，升腾起无端恐惧。 他立刻远离，藏匿在山间密林之中…… “了不得啊！”大龙皱眉嘀咕，“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山匪！” 有组织，有预谋，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正规军也不过如此！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883章 营救太子 萧昱辰没看到儿子。 但他明显感觉到，他的钰儿，就在这山寨里头！ 就这么离开，他不甘心！ 萧昱辰找了一棵参天大树。 他趴卧在大树之上，凝神观察着这山寨。 他硕大的红色龙眸，发出飒飒金光，扫视着整个山寨。 他知道，这样的凝视，也许会被发现…… 他已经察觉到，这个山寨周围，有防御的阵法。 一旦有人靠近，或是窥伺，这阵法就会被触动，里头的人，会有所察觉。 但他不能空手而归，必定要确认儿子的情况才甘心暂时撤退。 “那是钰儿？！” 萧昱辰心头一紧。 一身华服的少年，他被捆仙锁捆着，关在笼子里。 此时华服上满是灰尘和斑斑血迹。 他身上还扎着几根桃木所制的箭矢。 但箭矢都避开了要害的位置……看来，他们是要捉活钰儿。 周凌风也被捆仙锁绑着，关在另一个笼子里。 周凌风身上的血迹更多。 一老一少，两个人看起来都惨兮兮的。 硕大的龙头，眉宇紧紧皱在一起，两根长长的龙须，因为愤怒，而飞快地飘动翻飞。 萧昱辰很生气，但钰儿在对方手里，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这恐怕也是对方要活捉钰儿的原因！ 钰儿是他们的人质。 “这边！就在这附近！”有一个巡逻队，二十来个弓箭手，手里拿着司南，朝萧昱辰藏身这大树走过来。 萧昱辰盯着那司南……目露疑惑。 这司南他太熟了！ 跟他当初那一只，简直一模一样，不过他那只碎了。 他如今也不需要司南，就已经能寻找他要寻找的方位……就比如，他能找到钰儿的位置。 “那司南，是我在《天启》道法中获得。他们也拿着一样的司南……” 萧昱辰龙眸沉沉。 快找过来了，他得离开。 弓箭手箭矢上的蓝火，似乎能克制他。 萧昱辰正打算离开之际。 忽然听见带队的人，愤愤说道，“原本咱们有‘从龙之功’，那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都怪萧昱辰！他竟把齐国给灭了！”bigétν “咱们的从龙之功也没了，齐国都亡了！如今，咱们就灭了他的梁！就算灭不了，也要搅得他鸡犬不宁！” 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昱辰屏气凝神，消失在那棵参天大树之上。 在皇宫之中，御书房之内的萧昱辰，则倏儿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金色的床帐，扑面是清雅的荷香。 手掌所触碰的，是柔软温暖的小手儿…… 萧昱辰一侧脸，温锦那张精致的面孔映入眼帘。 “锦儿……” “嘘！” 温锦比了禁声的手势，“我是悄悄溜进来的，你等我出去，再进来一次！” 萧昱辰有点儿懵，却见温锦从后头高高的窗户翻了出去。 过了约有半刻，殿外就传来宫人向她请安的声音。 “见过娘娘，请娘娘安……皇上在御书房里，不叫人打扰……” “让皇后进来！”萧昱辰在里头应到。 他挥手以内力推开门闩。 吱呀呀—— 殿门被宫人打开。 温锦迈步入殿，宫人又连忙将殿门关上。 温锦来到龙榻旁，冲萧昱辰眨眨眼，“说吧，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萧昱辰还没开口，温锦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别说什么是我做噩梦了！我都看见了！” 萧昱辰愣了愣，“你看见什么了？” 温锦挑了挑眉，“你继续装。” 萧昱辰垂眸思量……怕是龙身的事儿，暴露了。 但这事儿……他只知道，与《天启》有关，具体怎么个有关法儿，是好是坏……他自己都没搞明白。 说出来，不过是叫温锦跟他一起烦恼罢了。 如今有更要紧的事情，不能为此分散注意力。 “今日有急报，你或许还不知道。”萧昱辰猛地坐起身子，“钰儿遇伏，受伤被捉。周凌风也受伤。” 温锦面色一怔，继而严肃起来，“什么时候？什么人动的手？” “上次钰儿身边有危险，玥儿便提前得知，发出警告……怎么这次……” 温锦话没说完，暗暗吸了一口气。 世事变幻无穷，怎么能依赖“未卜先知”这种缥缈的东西呢？ 萧昱辰道，“那时候，玥儿情况有些特殊。《天启》作用在她身上，她常常神不守舍，所以提前得知危险并预警。可那并不是人的正常状态。” 温锦连忙点头，“玥儿还是如今这样好。” 即便没有“预测”能力，起码孩子是正常孩子。 “我说了，你可别急！”萧昱辰道，“我刚才神游体外，已经看到了钰儿的情形……” 萧昱辰将他所见，简略告诉温锦。 温锦蹙眉，“他们是齐国余孽？” 萧昱辰皱起眉头，“他们说‘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无疑指得是辅佐人登基为帝，打江山的功劳。 “是齐国当时争夺皇权之人……”萧昱辰道，“但当时，齐国明面上有实力争夺皇权之人，已经尽被剿灭。抄家、诛杀、贬为庶人……谁还有实力，聚拢这么多人手，为其效力呢？” 温锦一时间，也陷入沉默。 但她很快就抬起头来，“不管是谁，他们既然活捉了钰儿，一定是要拿钰儿挟持朝廷。” 萧昱辰沉着脸点头，“钰儿是朕唯一的儿子，他是当之无愧的储君，更是大梁朝堂之基石。他身陷险境，对大梁朝堂，无疑是巨大的冲击。”bigétν 温锦攥着拳头，无数的想法，冲动的、理智的……纷纷涌入脑海。 “暂时不知对方身份，我们先派兵包围其据点，不管对方是要提出条件，还是要作何举动，我们都不至于一直被动……” 萧昱辰来到御案前。 他凭着记忆，手绘出一张简易的舆图，并用朱砂墨圈出山寨的位置，他又用红色虚线，标注出对方阵法的影响范围。 他提笔写书信，调动那山寨附近的驻军将领。 如何布控，如何悄悄潜伏，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山寨纳入包围圈之中，并且不惊动山中之人…… 萧昱辰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连山寨后头，可以逃匿的暗河都标注出来。 “包围之后，佯装没有发现此处暗河。为避免狗急跳墙，危害太子安危，可留出此处逃生之路……” “暗中设伏，以伺机营救太子……” 温锦从鹰舍里，带来最大的那头鹰。 这鹰是战鹰，很少用它来送信。 为确保它能万无一失的完成任务，温锦甚至喂了它一颗灵丹。 本就锐利的鹰眸，此时更是光泽熠熠。 它的眸子，闪烁着智慧的灵气。 第884章 心情忽上忽下 萧昱辰将舆图以及战略部署的书信，绑在鹰腿之上，命大鹰给驻军将领送去。 他则立即召韩献进宫商议。 因为涉及了阵法的缘故，他还传音给坤元。 坤元在阵法之上的天赋，是其他人所不及的。biqμgètν 坤元听闻此事，显得十分激动。 “峨眉派如今压力已经小很多了！诸位长老师父都有得意的大弟子，可以代为管理俗事。” “特别是那些惊鸿派营救出来的女弟子们，她们本就擅长此事，如今有她们协助，峨眉派事务井井有条。” “可见娘娘当初，不惜一切代价，灭了惊鸿派意义非凡……” 坤元真是温锦的铁杆小迷弟，这种时候，都不忘吹捧两句。 “如今娘娘带着小公主，巡行大梁，为各地排忧解难，治理灾害……凡娘娘所经之地，都风调雨顺。” “峨眉派也被大家所接受，如今日子不像当初那么艰难了！贫道坤元，恳求皇上，准许坤元入京辅佐！” 说了那么多，原来是不想做个“编外临时工”，想成为韩献、周凌风那样的编内人员。 不过，这也算是临危受命了。 “准，坤元速速入京。”萧昱辰传音道，“营救太子之后，你可入东宫辅佐。” “多谢皇上！”坤元高兴不已。 战鹰速度很快。 当晚，萧昱辰的舆图和书信，就已经送到了驻军将领的手中。 用这么大的鹰送信，驻军将领也很是意外。 但当他展开舆图和信件之后，就更加意外了。 “这……这怎么可能？皇上画的舆图，虽说简略，但标注竟然如此精确？” 其他副将连忙围上来看，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这山寨的位置，甚至能包围至何处，皇上何以能如此精确的圈出来？” “就好像……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 “皇上明明远在京都，他怎么比咱们还清楚？” “得知太子在咱们大军临近的地方被劫……咱们已经派出那么多斥候寻找，这还没消息送回来……” “皇上远在千里之外，竟然就知道了？” 众位副将，比主将还要震惊。 主将皱眉，沉思了一阵子。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威风凛凛的战鹰身上。 只见战鹰锐利的鹰眸之中，透出智慧灵性光芒。 主将不由道，“不管皇上如何知道，皇上用兵如神！而且皇上在信中也强调了，兵贵神速！” “今夜即刻悄悄行动。让将士们潜入山中，悄悄包围山寨，不要惊动山寨里的人。” “留出逃生的暗河……李副将，你骁勇善战，最擅打伏击，由你去山后设伏！” 众副将都有些羡慕地看着他。 若能救下太子，李副将可就是大功一件了呀！ “是！末将领命！”李副将脸黑黑的，不甚明显，但心里也是一万个激动澎湃。 驻军连夜行动，数位身经百战的将领亲自带队，悄悄潜入山中。 在萧昱辰安排的埋伏地点，蛰伏起来。 整整一夜的奔忙，晨光熹微之时。 各路驻军已经到达事先约定的地点。 各路驻军分别派出斥候。但斥候带回的消息，却叫他们震惊。 “没有山寨！山里什么都没有！皇上是不是……搞错了？” 各路将领心里都有些没底。 从一开始震惊皇帝的“手眼通天”，再到此时，怀疑皇帝是不是糊涂了？ 诸位将领的心情犹如过山车，忽上忽下。 坐过山车还能尖叫，他们现在却只能闭紧了嘴，压抑下心头的烦躁不安，不敢发出动静。bigétν 山寨里的人，心中也有些惶惶。 “明明阵法没有被触动……可为什么有种脊背发凉，被人盯上的感觉？” “主子为何还没有下一步行动？不是说，挟持了太子，就动摇了大梁的根基？” “我怎么有种……要被人瓮中捉鳖的不祥预感？” 另一个同伴呸了一声。 “别说丧气话，这阵法，咱们自己也试过，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咱们山寨！敌明我暗，咱还有人质，即便杀不了大梁皇帝，主子也能做个割据一方的藩王！” 说完，这同伴也觉得脊背凉凉的。 他忍不住悄悄回头……身后明明没有人啊？ 萧昱辰安排驻军包围山寨之后，他和温锦也没有闲着。 他让坤元入京，商议破阵之事。 以前几次和“阵法”打交道，让他意识到，若是不破阵，这仗完全没法儿打！ 敌暗我明，一旦打起来，就是蒙着眼睛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和温锦等了半个时辰，又商议了一些细节。 却只等来了韩献。 “坤元呢？他没和韩太傅一起入京？”萧昱辰问道。 韩献道，“禀皇上，坤元联系臣了，让臣去接他。但臣先前道法受限时间太久……如今这‘缩地成寸’的道法，越发不灵光。 “臣担心去了青城山，就回不来。或是勉强回来，就无法再赶去营救太子……所以，臣未敢擅自前往，特来求问皇上和娘娘的旨意。” 温锦侧目看着萧昱辰。 韩献道法受限时间太长……还不是拜萧昱辰所赐！ 他为了不让她太快回到京都，故意给他们一行使绊子。 萧昱辰余光瞟见温锦那嗔怒的表情，他抬手轻咳一声。 “这个好说，既然是朕当初限制你，那现在，朕为韩太傅解除限制就是……” 说完，萧昱辰蓄力于右掌之上。 他的整个手掌，都笼罩在一层淡淡金光之中。 温锦和韩献还没搞明白，他要如何解除限制，就见他一掌拍在韩献身上。 “嗯……”韩献闷哼一声。 他如同被雷电打中一般，身上有噼噼啪啪的电流声，还有细小的电光，不停闪烁。 他鼻子下头涌出两行鼻血。 他的头发，更是如同被电劈了，成爆炸头模样。 温锦豁然起身，怒喝，“萧昱辰！” 萧昱辰道，“韩太傅觉得，现在如何？” 韩献咧嘴一笑，鼻血流得更凶了。 他神情却显得很兴奋，“臣觉得好极了！” 没等温锦回过神来，他便咻地消失在眼前。 温锦满面狐疑，“师兄以前不是说，在皇宫之内，无法使用缩地成寸的道法吗？说皇宫是龙气最盛之地，克制其道法发挥？” 萧昱辰得意一笑，“那皇后以为，朕刚刚给他的是什么？” 温锦怔了怔……她忽然想到，萧昱辰之前的金龙之躯。 难道，他拍向韩献的那一掌，就是传说中的“龙气”？ 第885章 冲啊！拿下山寨！ 韩献很快就把坤元给带来了。 但他的爆炸头，浑身的电光，还有流淌的鼻血……都还在继续。 “师兄觉得怎么样？要不叫宫人给你处理一下？”温锦指了指他胸前滴落的一大片鼻血。 韩献大手一挥，十分潇洒，“不妨事！臣从未感觉如此好过，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能量！” 呵，这电量，可不是满满的么。 坤元朝萧昱辰和温锦见礼之后，请萧昱辰为他描述那阵法，他好思索如何破阵。 萧昱辰凝神想了想，又在图纸上勾勒一番。 他详细描述了阵法所起到的作用。 “朕凝神观察山寨里的情况时，山寨里的人，就发现了朕的位置……” “他们手中甚至有一方，可以确定朕位置的司南。那司南出自《天启》。” 又是和《天启》有关。 那这是“人祸”，还是《天启》捣鬼，就不好说了。 或许两者兼有。 “你明白如何破阵了吗？”其余三人，都看着坤元。 坤元皱着眉头，沉思良久。 “贫道猜测，对方使用的阵法，可能有八种，这八种阵法也有许多变式。根据变式不同，应对也有差别……” 萧昱辰闻言，眸子一瞪。 殿中立刻充满威压。 韩献和坤元，额上立刻有汗沁出。 温锦也觉得心头如压了一块石头，肩膀也沉甸甸的。 “如此分析毫无用处！浪费时间而已！”萧昱辰低喝一声，“韩太傅，准备带众人，直接去这山中！” 萧昱辰的手指在舆图上一圈，“解释不如展示，坤元道长还是亲自去看看最准确！” 坤元连忙拱手点头，“正是，正是。” 四人站在一起，韩献使用道法。 噼噼啪啪一阵电火花的声音过后。 四人来到山间密林之中。 这时天还没亮，林中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 “皇上，是这儿吗？”韩献问道。 萧昱辰沉默了一阵子，“巧了，这就是朕先前蛰伏那棵大树底下。” 坤元立刻凝神，感受周围的阵法流动。 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就地研究……ъitv 已经有早起的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的叫。 坤元才抹了把额上的汗，“这是高阶的阵法，若要破阵，须得用至少四个本身就灵气很强的东西，比如用久了的三清铃、桃木剑、捆仙锁之类……” “若能找到更多，比如八个，就能将此阵颠倒反转！” 三人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叫‘颠倒反转’？”温锦问。 坤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解释道，“如今的阵法，使得外头的人看不见里头的情形。若是反转之后，就是里头的人，被阵法所困，看不见外头的情形，但外头的人，却能清楚的看见山寨里头的境况！” 三人愕然瞪大眼睛，“这么厉害？” 坤元谦虚地笑笑，“是，阵法很神奇。但不如韩道长的道法厉害。” 韩献身上，噼啪划过一道电流，他跟着电流哆嗦了一下，“好说。” “上哪儿找八个这样充满灵气的东西？”萧昱辰问。 温锦垂眸细想，“必须是三清铃、桃木剑吗？别的……有灵气的东西，行不行？”ъitv 坤元挠头，“别的？别的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强的灵气？” 温锦拿出一颗灵丹，“这个。” 坤元伸出双手捧过灵丹，他兴奋地差点儿跳起来，“行啊！这灵丹太厉害了！贫道怎么把它给忘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以前的灵丹了！这是含有道法加持的灵丹！娘娘的宝物真多啊！” 韩献踢了他一脚，“少拍马屁，赶紧办正事儿。” “只是一颗不够……”坤元说，“要么把它切成四瓣？不知道切开之后，这灵气和道法，会不会有损耗？” 坤元还没感慨完。 温锦就把手往前一伸。 坤元下意识的捧着两手去接，带上前头那一颗，足足十二颗灵丹，落在他手中。 坤元已经惊得魂不附体。 他看看手中的灵丹，又看看温锦，再看看灵丹。 “韩道长，你拧我一下……嗷疼疼疼！”坤元小声惨叫，“不是做梦啊。” “够了吗？”温锦问道。 “够？不……太多了！如此灵气，四颗足矣！”坤元刚说完。 温锦就拿回了另外八颗，并每人发了一颗，“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留给钰儿和周凌风，听闻他俩受伤了。” 坤元虽遗憾，没把八颗都给他。 但他也知道，八颗给他，他也运化不了，不如能均摊到整个团队当中。 一个人强，不是真的强，团队里的每个人强，才能无敌，才能制胜！ 他立刻先用了自己那颗。 他浑身一震，眼目有光，“韩道长，还请带晚辈去往四处阵眼。第一处在……” 萧昱辰和温锦，等在原地。 韩献戴着坤元去那四处阵眼，以便“颠倒反转”此阵。 坤元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搞定的。 一直到上午，太阳高升。 阳光穿过树林，照进山谷溪流，照在埋伏于林间坑凹，灌木，甚至落叶丛中的众军身上时。 大家突然揉了揉眼睛。 “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见远处的山寨了！” “嗬！这山寨也不小啊！为什么之前我一点儿都没看见？”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迷幻之城’啊？” 说话这人，脑袋上立刻挨了一巴掌。 “狗屁！咱们在山里头，会出现海市蜃楼？只能出现瘴气中毒！”ъitv “那咱是不是中毒了？” “你头晕吗？恶心吗？浑身难受吗？” “那倒没有……” 萧昱辰和温锦，不但看到了在视野中愈发清晰的山寨。 没了阵法的阻隔，他们甚至飞快地靠近了山寨。 韩献和坤元回到两人身边。 萧昱辰道，“朕所说，钰儿和周凌风的位置，韩太傅记住了吗？” 韩献点点头。 温锦道，“那就按计划行事！皇上发起总攻，我与师兄趁机入内，救出钰儿和周道长。” 萧昱辰眸子深深看着她，“一定、一定小心！” 温锦重重点头，“一样！” 萧昱辰和坤元一起离开。 他借助坤元阵法的作用里，高喊一声，“冲啊！拿下山寨！” 这一声“冲啊”从四面八方响起。 就像是有无数个萧昱辰，同时高喊一般。 被阵法加强的声音，加上山中的回音，层层叠叠，如潮水一般，汹涌地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众军先是懵了片刻，但也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毕竟，现在那山寨已经在眼皮子底下！ 山寨里的人却好像浑然未觉。 这不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吗？ 第886章 她若能打开，我倒立射箭！ 山寨里的人，完全懵了。 原本可以隐蔽他们，并且在有人靠近，就能发出预警的阵法，好像失灵了？ 他们也听到了那一声声，山呼海啸般的“冲啊——” 可他们看不见敌人在哪儿？ 只能听见，漫山遍野都是人！ 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处于包围圈之中。 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被包围的？他们不是一直隐藏得很好吗？ 这阵法不是很厉害的吗？ 为什么他们被人包围了，都完全不知情？ 就连主子，都完全没发现吗？ “有人入侵山寨！已经势如破竹地冲破了第一道隘口！” 第一道防御墙，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神兵冲破。 山寨有三道防御墙，原本这是他们的主场。 他们准备充分，训练有素，完全可以在自己的主场之上，游刃有余。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在敌人攻入之时，毫无招架之力？ 短兵相接，他们说败就败了？ъitv 在两方大军，激烈交战之时。 韩献和温锦也运用道法，直接来到关着钰儿和周凌风的铁笼处。 “钰儿！” 温锦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扎着箭矢，衣服上斑驳的血迹干涸发黑。 他白皙红润的小脸儿，此时苍白如纸。 他原本殷红的嘴唇，也没有血色。 温锦顿时恼怒非常。 原本商量好的作战策略是，她来到这儿，即刻进入空间。 尽量不跟看守之人直接冲突，伺机救出钰儿和周凌风。 但眼下，看着钰儿如此惨状，而且，他竟然被关在关野兽的铁笼子当中…… 身为母亲的温锦，完全不能忍！ “啊——”她咬牙，两只手握着铁笼子。 愤怒的母亲，才真正犹如野兽，她体内爆发出的洪荒之力，竟让她徒手掰弯了铁栏。 铁笼子发出可怕的“吱嘎”声。 躺在笼子里的钰儿，被声音惊动，猛地睁眼看去。 “阿娘！”他如同小时候一般，濡慕地望着温锦，眸中泛出点点泪光。 看守之人，原本握着刀剑，向温锦砍来。 但见一个愤怒的母亲，力量竟是恐怖如斯…… 他们脸色大变，握着刀剑后退，却让那远程攻击的弓箭手，张弓搭弦。 羽箭的箭头上，闪烁着蓝色的火焰。 韩献见状，立刻掩护温锦，他使用道法，同这些人对抗。 他摸出温锦给他的那刻灵丹，正欲服用，冷不防的，“嗖——”一只羽箭射中了他的手臂。 灵丹掉落在地。 密集的羽箭，让他来不及去捡起灵丹。 “皇上！娘娘！周道长……谁能助我一臂之力呀？”韩献高喊一声。 他那只被射中的手臂，正好是他惯用的右手。 那蹿着蓝火的箭矢，竟有克制道法的作用。 他道法发挥受限，抵御掩护，都显得十分吃力。 萧昱辰明明距离很远。 但他却像是听见了韩献的呼唤。 一股掌力，自天空拍来。 砰地一声。 韩献鼻血蹿出两米远，他浑身带电光，霹雳啪拉…… 这阴暗的山洞，都被他浑身的电光，照得亮白亮白的。 他的头发，更是炸开得让脑袋瞬间大了数倍，犹如狮王。 “啊！妖怪！” “卧槽！快放箭！” “有鬼啊！快逃！” “逃你娘！放箭啊！这箭有道法，能降妖除魔！” 胆小的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两腿打颤。 韩献却仿佛进入了无敌状态。 “噗……”他抹了把鼻血，“这力量太强劲了。” 温锦进入笼子，先喂了钰儿一颗灵丹，又忙拿出泡在灵泉水中的锋利匕首。 她割开钰儿的衣裳，用匕首锋利的刀尖，剜出扎在他身上的箭矢。 “啊啊啊……疼啊！娘！”钰儿一边冒汗，一边惨叫。 周围看见的人，不管是敌是友，都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草！太狠了！” “是亲儿子吗？” “她下刀子，眼都没眨！” 这女人，对自己的儿子，爱是真爱。狠也是真狠啊！ъitv 旁人所不知的是……温锦若不尽快把箭矢剜出来，灵丹的强悍修复能力，会让钰儿的伤口很快愈合。 箭头会被包裹，长进肉里。 那还要割开好肉，剜出箭头——更疼。 所以，她必须够狠，够快，够果决。 温锦把钰儿身上的箭头挖出来以后，钰儿的脸色，也基本恢复。 周凌风坐在旁边的铁笼子里，羡慕地看着钰儿和韩献。 一个有母亲救，一个有“无敌”状态。 只有他这个老家伙，看起来没人疼没人爱。 他忽然一拍脑门儿，“你们快走！娘娘，带着殿下快走！这是《天启》的陷阱！我们都是‘鱼饵’，这道法就是为了对付娘娘和皇上！你们快走！” 周凌风抓着铁栏，奋力地呼喊道。 温锦来到他的铁栏旁，“是不是陷阱，来都来了！还能半途而废？” “快走！别管贫道了！贫道知足了！贫道如今不怕死，死也甘心！”周凌风急声说。 钰儿捡起刚刚韩献掉落的那枚灵丹，猛地塞进周凌风的嘴里。 “少说两句！听我阿娘的！” “唔……”周凌风一脸纠结。 吐出来吧？这可是好东西！ 不吐吧？沾了土，一股子土味儿！ 太子殿下，您好歹给吹吹上头的土，再往嘴里塞呀！ 周凌风纠结的时候，终于安静了片刻。 温锦虽有神力，但拉开铁栏还是太费力了。 她这次定睛在铁笼的笼门上，笼门上挂着一把锃亮的铜锁。 温锦向那把铜锁走去时，周凌风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bigétν “娘娘，别作徒劳无功之事了！那锁不是普通的锁，那是经过道法淬炼的锁！” 钰儿也在一旁劝，“阿娘，还是拉开铁栏吧！那锁我们试过了！打不开！” 韩献往后瞥了一眼。 他虽然没说话……因为要应付的箭矢太多，他屏气凝声，恐怕泄了力。 但他眼神，分明也是不赞同。 钰儿一边劝他娘，一边试图拉开铁笼子。 这铁笼子十分坚固。 他也不晓得，他娘刚刚救他的时候，是如何一把就把这铁栏给拉弯了？ 他现在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但铁笼却纹丝不动。 温锦拽了拽那铜锁。 一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通过锁传递到她手上。 还真是经过道法淬炼的！ “哈哈哈！看见没有！无知无畏呀！” “那可是用道法符咒淬炼出的锁！她能打开？” “她若能打开，我倒立射箭！” 包围他们，正在此地放箭的弓箭手，瞧见温锦的举动，也纷纷嘲笑。 “快上报将军！这儿有更多的人质！好像还有个皇后！” “一个太子不够，再加一个皇后！绰绰有余了！快禀报将军！” “拿住他们！咱们稳赢！必胜无疑！” 第887章 神啊！宽恕我们吧！ 温锦两手握住那铜锁，现在，她两手都是麻麻的。 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并不叫人难受，相反，弱电流刺激，还能激起一定的潜力。 温锦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猛地一掰！ “咔嚓——” 道法淬炼的黄铜锁，竟然被她掰、断、了！bigétν 铁笼子里的周凌风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 钰儿又诧异，又崇拜地看着他娘，“阿娘？！” 那些高兴得，恨不得提前开始庆祝的敌军，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弓箭手瞪着眼，眼球往外凸，“雾草！真的假的？” “这……这是什么神力？” “锁断了！锁被掰断了！徒手啊！徒手掰断了！” “快快快……快上报将军！” “哥，要不……咱跑吧？” “或者……投降也行？” 说投降那人，挨了同伴两拳头。 有人飞快地跑去上报将军。 温锦把掰断的黄铜锁扔到一边。 但她的手上，还有细微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嗯，谈不上多难受。 她拉开铁门，进入笼子。 因为钰儿已经喂周凌风吃下了灵丹，温锦赶紧拿出匕首，挑开他受伤之处的衣裳，剜出里头的箭头。 “嘶……咦？” 周凌风有些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没有很疼？” 他不解看向太子。 钰儿皱眉瞪眼，“你什么意思？真的很疼！” “有点酥酥麻麻……感觉不到太疼啊？”周凌风也很诧异。 温锦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又看了看那把玄铁匕首。 哦，可能玄铁导电？ 这电流，还有局部麻醉的效果？ “娘娘，先撤吧！撤出去再疗伤！”周凌风道。 毕竟，他身上的箭矢有点儿多。 温锦道：“不行。” 韩献在前头喊，“撤吧，臣快顶不住了！” 钰儿握了握拳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去帮韩太傅！”钰儿也跑去，与韩献一通抵御弓箭手的乱箭攻击。 “等撤出去，这些箭头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周凌风不明白，“为什么呀？” 温锦没说，是因为，服下灵丹，伤口会愈合得很快。 她继续道，“先处理好伤口，咱们能跑得更快！” 周凌风迟疑道，“贫道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恢复那么快呀？” 温锦看了他一眼，“唔，我确定。” 温锦剜了两三个箭头的功夫。 看守的援军已经到了。 “将军！” “将军来了！” 这将军带来更多的弓箭手。 他冷笑一声，“送上门的人质，还想跑？！” “弓箭手准备——放箭！” 韩献惊呼，“这么多……”bigétν 钰儿扭脸儿道，“太傅刚刚不是还无敌的吗？” 他也侧脸对温锦喊道，“阿娘，撤吧？真的顶不住了！” 韩献嗐了一声，“那颗灵丹，殿下若是没有给周国师，而是留给臣！臣肯定能顶更长时间！” “皇上给的‘龙之力’爆发力强，但不够持久啊！” 温锦一边“做手术”，一边瞥了眼钰儿和韩献的情况，两人确实十分吃力。 只见带着蓝火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两人用道法和道符，撑起屏障。 但那屏障看起来，马上就要被击穿了。 温锦心思一动……空间能收纳雨水，能不能收纳这些箭矢？ 她心念动时，便将空间展开在钰儿和韩献的屏障前头。 “嗖嗖嗖——” 她耳畔传来清晰又很近的破空声。 “要死便死！”钰儿大喝一声，“孤才不怕！” 韩献身子一震，他侧目看了看年少的太子殿下。 一身污浊的华服，根本掩盖不了他通身的光芒。 这少年的英气，才是他身上最耀眼，最吸引人的光彩！ “哈哈哈！”对方将军大笑，“想死？没那么容易！主子要活捉你们！别把他们射死！” “一二三梯队，一起放箭，攻破他的防御屏障！” 将军一声令下。 三个梯队一起张弓搭箭。 “完了……”韩献微笑着闭上眼睛，“殿下，请您站到臣身后，叫韩献为师、为臣，最后一次尽忠职守，完成使命吧！” 他们不能撤，他们撤了，身后的温锦和周凌风，就完全暴露在无数的箭矢之下。 温锦一边剜出周凌风身上最后一个箭头，一边无语地斜睨了他们一眼。 搞得这么伤感、悲怆干什么？ “放——” “嗖嗖嗖——” 温锦耳边传来更多，更密集的破空声。 “啊啊啊——”韩献使出浑身解数，准备拼死抵住这致命一击。 但片刻之后。 四周安静，甚至有些空寂。 韩献迟疑地睁开眼睛。 没有密集如雨的箭矢，防御屏障牢固无损。bigétν 对面的弓箭手，一副呆滞的表情。 “臣……殉国了？” “应该，还没。”钰儿在一旁道。 韩献扭脸儿看他。 唔，太子还有呼吸，活的。 对面的将军揉了揉眼睛，“箭呢？射哪儿去了？” “啊啊啊……” 这次乱叫的不是韩献，而是对面的兵卒们。 他们似乎被吓疯了。 有些扔了弓箭，拔腿往外跑。 有些就地跪拜。 还有些仿佛灵魂出窍，木木呆呆。 “发生了什么？”韩献无比后悔，后悔他刚才闭上了眼睛。 以至于错过了……什么？ “莫慌！”将军大手一挥，“可能是咱们的箭，出了问题！” 话音刚落。 “噗——”他身中一箭。 箭正好插在他肋旁，他嘴里涌出鲜血。 “谁？谁他娘射我？” 他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吓傻的小兵道，“将将军说，是箭有问题，我我试试，是不是箭、箭有问题？” 其他人眨了眨眼，“箭没问题！那我们射出去的箭……怎么全都不见了？” 所有的箭矢，突然消失在眼前，仿佛射入了虚空之中。 “他们……他们是神祇吧？” “我们竟在与神祇作对？” “神啊！宽恕我们吧！我们不知道我们犯了罪！” “无知者无罪啊！” 小兵们纷纷放下武器，朝温锦等人跪拜。 将军见状，勃然大怒。 他抽出自己身上佩剑，“愚昧！无知！” 他一边口吐鲜血，一边挥剑向站在最前头的韩献砍去。 韩献捡起地上的一根箭矢，猛地往那将军脚下一扔。 将军被那箭矢一绊，竟噗通跪倒。 “啊啊……” “跑啊！” “逃命吧！” 小兵们精神绷到极限，就是崩溃。 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把他们吓得丢盔弃甲，惊惶逃窜。 “咦？”周凌风从地上一跃而起，“贫道好了？不对呀？” 第888章 谁才是真龙天子？ 周凌风活动手脚，甚至掐了个诀。 “好了！真好了！可是奇怪呀，那箭矢上的蓝火，是道法伤害。” “道法伤害，怎么会痊愈得这么快呢？”biqμgètν 他狐疑地看着温锦。 温锦点点头…… 这次她从“大龙”身上，汲取的灵气所结灵丹，效果似乎确实比以前更好了。 坤元不是说，这次的灵丹上，不仅有灵气，还有道法加持么？ 那可能，跟萧昱辰身上的“龙气”有关吧？ “许是灵丹……” 温锦还没说完，韩献就目光灼灼看着她，“娘娘！师妹！” 他拱了拱手，又摊手在她面前。 这意思，不言而喻！ 他也要灵丹！ 毕竟刚才，钰儿喂给周凌风吃的，是他掉落的灵丹。 温锦看他样子搞笑，故意逗他，“没了，都给他俩疗伤用了。” 韩献瞪大眼睛，债主一般，看着周凌风。 “周老儿！你还我灵丹！” 周凌风可恨地吧唧吧唧嘴，“没了，入口即化呀！” 韩献握着他的肩头摇他，“还我还我！” 周凌风好不得意的抚摸着肚子，“丹田温热，浑身舒……嗷！” “韩献！你属狗的吗？你怎么咬人啊？！” 韩献趴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韩献可怜巴巴道，“这是新的灵丹！我还没尝过！我尝尝味儿……” 周凌风看了眼一旁的钰儿，小声道，“太子肉嫩……” 钰儿咻地一下，藏在温锦身后，“我好多天没洗澡了！” 温锦哭笑不得，她本来就是逗韩献。 见他这么可怜，温锦又拿出一枚灵丹。 “跟你开玩笑呢，师兄！” 她把灵丹抛给韩献，“这次可别再弄掉了！” 韩献兴奋大笑，“那不能！刚刚是意外！” 他双手接住灵丹，捧在眼前，“啧，这光泽！这浑圆的形态！这充裕的灵气！这无与伦比的道法加持！” 他张开嘴，正要往嘴里塞。 眼前唰地划过一道绿光。 韩献双手往嘴里一磕……空空如也？ 他惊恐往手心里看去。 “被它抢走了！”钰儿指着半空中。 只见半空中，游弋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小青龙”。 它张嘴吞下了韩献的灵丹。韩献：“……” “皇上！您怎么能抢臣的丹药呢？！娘娘不是给您的有吗？”ъitv “呜呜……娘娘，师妹，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韩献在哪儿干嚎。 周凌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锦则盯着那条小青龙，“这是……皇上？” 不对吧？ “皇上怎么变小了？”温锦清楚地记得，他倒在御书房地上昏睡时，也有两米多长呢！ “变小了？”周凌风和钰儿，神情古怪。 韩献也重新看去，“咦，不对呀？皇上化身为龙时，明明是金龙！现在怎么变绿了？” 在场之人，闻言，纷纷向温锦看去。 温锦先是一愣，继而怒道，“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周围的小兵们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在说什么？皇上？” “那不是咱们主子吗？” “他们竟然说咱们主子小？” “还说咱们主子绿了？他们就不害怕吗？” “快快，快躲起来，主子一会儿该发怒了！” 跪在地上的兵卒们，有些爬起来，跑到一旁山洞，树下，尽可能地把自己藏匿起来。 还有些，呆呆地跪着，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忽然，一旁山坡上传来一声呵斥。 “它才不是朕！” 萧昱辰怒喝一声，握剑飞身跳下，“朕怎么可能又小又绿？” “小青龙”大约是第一次听人说它，又小又绿。 它龙眸圆瞪，朝萧昱辰发出一声龙吟。 温锦和韩献，见识过萧昱辰龙吟的威力，两人下意识要捂耳朵。 但龙吟之声，传入耳中……两人发现，嗐，也不过如此！ 有点儿刺耳，但绝对没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萧昱辰嗤笑一声，“看来，你是头还未成年的幼龙？” 他将自己的长剑收起，双手蓄力，仰天长喝！ 小兵们不管是躲起来的，还是跪在那儿的，都目不转睛，“要化龙了！” “难道他也是龙？那到底谁是真龙天子？” “咱们的主子，不是真龙天子吗？难道咱们追随错了人？” “看着看着！看看到底谁是真龙天子！” 温锦等人，也都目光灼灼看着萧昱辰。 她和韩献，见识过萧昱辰“化龙”的样子，无论从气势还是体格上，都碾压小青龙！ 钰儿和周凌风，还未见识过萧昱辰的“真龙”形象。 两人攥着拳头，神情紧张，似乎在跟萧昱辰一起使劲儿。 “啊——”萧昱辰怒喝一声，光芒万丈！ 刺眼的金光过后…… 众人震惊。 “哇！” “雾草！” “卧槽？” 众人惊叹的语调，忽然拐了个弯儿。 变成疑问句。 “吾皇才是——”真龙天子？ 韩献的话，还没喊完，就卡壳了。 萧昱辰身上，还有飒飒金光。 但是，只有下半身。 他下半身是龙尾，以及两条龙后爪。 但他从腰部以上，还是人。 “噗哈哈哈……”半空中的小青龙大笑，龙涎四处乱喷。 它吧唧吧唧嘴，灵丹起效，它竟然隐隐变大，越来越大。 眼下这情况，金龙虽然颜色更炫。 但他战斗里应该不行吧？ 小青龙忽然向下俯冲，张着硕大的龙嘴，露出森森尖牙。 眼看它要进攻萧昱辰，然萧昱辰还未做好准备。 温锦忽然想起…… 刚刚她收入空间的那些蓝火箭矢，不知还在不在空间里？ 她是否能用意识控制，使那些箭矢，从空间里射出来呢？ 温锦退到墙边，她用意识进入空间。 箭矢还在！ 她连忙用意识操纵箭矢，使箭尖向外，“射——” 密集的箭雨，嗖嗖射向那条变大的小青龙。 “嗷——” 小青龙吓了一跳，反应速度非常快地向天空腾起。 它腾身躲过箭雨。 箭矢却在空中停滞下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 每一支羽箭，都剧烈地震动起来，还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嗖嗖嗖——” 箭矢忽然掉转方向。 “怎么回事？” “皇上小心！” “萧昱辰！躲开！” 众人惊呼。 那些箭矢，竟然朝萧昱辰飞射而去！ 温锦瞪大眼睛，想要用意识操纵箭矢。 但她发现，箭矢离开空间以后，就不再受她控制。 再想唤出空间时，已经来不及了！ 噗噗噗—— 箭头没入龙身，萧昱辰口中发出可怕的“龙吟”之声。 第889章 怎么是他？ 众人看向温锦。 不怪众人多疑，那些箭矢，明明是从她所在的位置，忽然飞射出来的。 却最终扎在了萧昱辰的身上…… 怎么看，她都有点儿可疑。 天空中传来嘎嘎怪笑声。 众人胆颤地抬头看去。 小青龙用温锦熟悉的嗓音道，“锦儿，你是不是想杀了他，然后自己当皇帝？” “取而代之的心，你早就有了吧？你的野心，藏不住！” 温锦面色微沉，“你少挑拨离间！嘶，你的声音，我听着耳熟……” “娘娘！那不是蓝火！”周凌风和韩献，提醒温锦道，“快看！” 从空间里射出来的箭矢，箭头上也带着火苗儿。 却是红色和紫色的火焰。 那火焰的颜色，是那么鲜艳。 温锦一下子就认出来——嗯？那不正是空间里，灵泉莲花的两种颜色吗？ 而且，箭矢射在萧昱辰身上，他并没有流血。 反倒是火苗消失不见之后，羽箭像是落叶，扑簌簌落在地上。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啊啊啊……” “这才是龙吟啊！” “我耳朵聋了！” 众人连忙捂耳朵，即便如此，还是被震得头晕眼花。 一条三米来长的金色大龙，冲天而起！ 众人虽然头晕眼花，还是忍不住目光追随着那条金龙。 “早知这箭矢竟让他变得更强大，那只小青龙就不该躲！” “这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底下人这话，叫小青龙暴躁非常！ 它刚刚若是不躲！现在就比以前这条金龙厉害多了！ 看着对方三米多长的身体，再看看自己虽然变大，却还不足两米的身板儿。 就像巨人和小孩儿……这架怎么打？ 哦对！灵活性！ 它虽小，灵活性一定高！ 小青龙忽然勇猛的冲金龙冲去。 还没等它冲到跟前，金龙红色带金光的龙眸，微微一凝。 一道电光，猛地击中小青龙。 “啊啊嗷嗷……” 小青龙一米多长的身子，在空中巨颤不已。 山寨里的追随者，顿时吓得丢盔弃甲，举手投降。ъitv “金龙真厉害啊！” “小青龙根本就不行！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 “要说金龙厉害……那让金龙变得这么厉害的人，岂不是更厉害？” 众人回过味儿来，纷纷朝温锦下拜。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我等是被这‘青龙’蒙蔽！他说他是真龙天子！谁知道他就是个长着大头的长虫！” “娘娘大人大量，饶恕我等愚昧无知吧！” 被电得外焦里嫩的小青龙，要被这些人给气死了。 “你才是长虫！你们全都是长虫！吾乃上古青龙！龙！嗷~” 小青龙正愤愤地朝底下人吼叫时，金龙飞扑而来，硕大刚毅的龙爪，一把抓住它纤细的身体，狠狠一摔。 啪—— 小青龙被摔在地上。 “啊啊啊……” 周围的人，吓得惊叫，四下逃窜。 他们纷纷躲在山石后头，大树后头，又好奇地探着脑袋张望。 两龙打架呀！ 看见这个，回头能吹一辈子！ “啧啧，皇上真狠！”韩献摸着下巴，小声咕哝。 钰儿斜睨了他一眼，“若有人扮作韩太傅你的形象，还变得又矮又丑道法又挫，又在众人面前宣称，他才是真正的‘韩太傅’……” 钰儿还没说完，韩献就气哼一声，拱手道：“皇上英明！此等小虫，就该狠狠教训！” 小青龙气得浑身发红。 它欲腾空再战。 但萧昱辰没给他机会。 只见金龙飞身而下，硕大的金色龙爪，狠狠踩在小青龙身上。 “虫豸！还不快快现出原形！”萧昱辰呵斥一声。 真龙就是不一样。 众人赶忙捂耳朵，然还是被这声呵斥震得浑身发麻。 “让……让开！”小青龙扭动着身体，“你踩着我尾巴了！” 萧昱辰腾空而起，瞬间又化作他原本的相貌，抽出长剑，稳稳落地。 剑尖直指小青龙的脖子。 “父皇，七寸！剑尖应该指着七寸！”钰儿提醒道。 小青龙气得“噗”地吐出一口血来，“钰儿！蛇才打七寸！我是龙！龙！” 众人眼前，闪过一道青光。 “他怎么知道我叫钰儿？” “他又不聋，必是刚刚听见了！” “是他！快看！” 钰儿指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子，瞪眼惊呼。 他拽着他娘的衣袖，“他啊！阿娘！是他！” 温锦皱眉点了点头，“凤渊……此情此景再相见，还真是让人意外。” 周围人躲着不敢动，却是忍不住诧异。 “认识啊？” “这就有意思了……” “有没有意思不要紧！要紧的是……咱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谋反、叛乱那可都是死罪。 但主将若是伏诛，并且他们还是旧相识……他们这些小兵，只要投降及时，是不是还有活路？ 众人目光灼灼看着现场的情况。 屏气凝声中，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只见凤渊翻了个身，双手握住萧昱辰的剑身，往自己胸前猛地一戳。 噗—— 热血喷溅。 萧昱辰皱眉看着他。 温锦和钰儿都上前一步。 “凤渊叔叔，你送给我的鲁班锁，我至今还放着。”钰儿低声道。 两行热泪，从凤渊眼角滑落，“谢谢……对不起，复国，光复我皇室的欲望，蒙蔽了我的双眼……” “别救我……”凤渊冲温锦摇了摇头。 “当《天启》与我结定契约的时候，我就应该停下来……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这是一条不归路。” “我早已背叛了我的初心……我起初立志让齐国的百姓过更好的生活，立志要为国为民……可如今，我却被权力欲望裹挟……” 凤渊说得话，让周围的几个人有些费解。 原来，他也遇见了《天启》，并且结下了什么契约？ 不管是萧昱辰，还是温锦，亦或旁边几人，都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他。 但眼看凤渊已经没多少气息了。 “你还记得姜芊吗？”温锦问道。 凤渊听到这个名字，就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滚滚滑落。 “告诉她，是我不配……” “当初在齐国，几大世家说可以帮我……我便已经背叛了姜芊！我没有守住对她的承诺。” “算了……别告诉她，别让她知道我的不堪……就让她以为，萧凤渊早已死在齐国了吧！” 萧凤渊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生命已经到了尽头。ъitv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萧昱辰。 “《天启》是个黑洞，会吞噬人的心智，让人成魔……你要小心，小心你的心魔……” 第890章 流芳百世 萧凤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最后垂落的泪滴中，他释然地笑了。 似乎死，让他终于解脱，终于摆脱了自己的心魔。 萧昱辰和温锦，彼此对望一眼。 “怎么处置？”萧昱辰问温锦的意思。 温锦还未开口。biqμgètν 周围藏匿的人，忽然涌出来。 众人忙不迭地跪拜。 “吾皇才是真龙天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从几人周遭，像海浪一般蔓延出去。 直至蔓延到了整个山寨。 温锦琢磨……这山寨里的回声有点儿奇怪，不但不减弱，还有增强之势？ 念头刚过，萧昱辰飞鹰传书调集来的军队将领，纷纷疾走而来。 众将抱拳，单膝跪地。 温锦走出山洞，向外看去……哦，原来不是回声。 是漫山遍野的将士、山匪都在齐声呼喊。 “启禀圣上，山寨匪徒，已经放弃抵抗。负隅顽抗之辈，尽都诛灭，请皇上指示！” “烧了这山寨，诛灭负隅顽抗者，一同烧尽……”萧昱辰说道。 “慢！”温锦连忙出声制止。 萧昱辰皱眉看她，又看看地上已经死去的萧凤渊。 他表情有些许不悦…… 虽然这么多人面前，他作为帝王，实在不该露出自己小气的那一面。 但温锦在这么多人面前，替她的“老情人儿”求情，委实太不给他面子了！ “这么大的山寨，这么秀丽的风景，这么幽静美丽的地方，这么有历史纪念意义和传奇色彩的故事……” 温锦声情并茂道，“一把火烧了，太可惜了啊！” “皇上的英明事迹，太子的身临险境，众位将军的砥砺奋战……都该铭刻石碑之上，被世人纪念，被后人缅怀呀！” 萧昱辰愣住。 众将更是愣住。 娘娘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被世人纪念，被后人缅怀…… 他们听得心潮澎湃！ 谁不想赢得身前身后名？ 谁不想名垂青史？ 谁不想被世人纪念爱戴？ 但……哪有那么容易啊？历史如漫漫长河，每个人都像河里一颗小沙粒。 能被历史铭记的，真是凤毛麟角…… 温锦见众人眼底有憧憬，但表情是怀疑。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皇上和众将都觉得，这事儿听起来很好，可要怎么做到呢？” “是啊娘娘！人生在世，谁不想为天地立心，做顶天立地的英雄，也被世人崇敬？但这……”说话的将军摊手一笑。 众人也跟着附和，“这要是能轻易做到，人生岂不太容易了？” 大家伙儿跟着点头，都觉得温锦大概是“妇人之仁”，为了求情，胡说八道，拿大家伙儿开涮。 温锦清了清嗓子，“一把火烧了，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片废墟！对这里，对众将，对附近的百姓，有什么大的意义？”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烧了它，还能有什么意义不成？” “斩草要除根！留下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死灰复燃！” 众将七嘴八舌。 他们似乎对“妇人之仁”，十分反感。 萧昱辰心里存着对温锦“老情人儿”的气，他故意不开口，任凭大家咋呼。 温锦耐心地等他们都说完。 她才慢悠悠开口，“谁说本宫要把此地，就这么留在这儿？” “那娘娘不烧它，是要……” “本宫要把这里建成集度假、纪念、游览为一体的，度假山庄！”温锦说道。 众人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新词儿。 “度假山庄？那是什么？” 温锦小手一挥，“大家排好队，都跟着皇上。来皇上，请您跟太子走在前头，本宫要为众人解释一番，何为‘度假山庄’。”biqμgètν “以及如何把皇上和众位将领的光辉历史，永远刻在百姓的心头！来来来，排好队，不要吵，不要乱。” 萧昱辰：“……” 众将：“……” 皇后娘娘好像在玩儿一种很新的东西……他们似乎永远都跟不上这位娘娘的思路！ 温锦前世没干过导游，但她带着新生参观过医学院，带着新兵认识过部队，还带着……反正都差不多嘛！ “现在在我们眼前的就是山寨的大门，我们可以看到，这群山匪是非常有经验的，他们在山中建立了三道防御攻势……” “这里的大门不用拆啊！可以修复，上面的箭矢不用拔掉，可以让后续的游客看到，我们的将领是如何骁勇善战，突破了敌人的防御攻势！” “看到这些流矢，前来参观的游客，可以身临其境，耳濡目染大将们的英勇无畏！” 温锦一边介绍，一边带人继续往前走。 “好，大家往我们左手边看！这里倒着敌人三具尸首……尸首还是要处理的！但可以用壁画的形势，画出此时战况的激烈！” “这地方建起护栏，可以先用白线在地上标出尸首的位置，让画师们可以有根据的作画！” 萧昱辰以及众将，满头雾水，他们跟随着皇·导游·后的步伐。 终于又回到了关押太子的地方。 “这两个笼子不要毁，尽可能的原样保存。并且要挂上牌子，让人知道，这里是曾经囚禁过太子的地方……” 温锦还没说完，钰儿就跳出来反对了。 “母后！”钰儿面色涨红，“我乃储君！我不要面子的吗？”ъitv 众将纷纷地头忍笑。 温锦一脸正色，认真地看着钰儿，“接地气的太子，才是好太子！你历经苦难，体会过寻常人都没体会过的苦楚，将来一定更能体会民间疾苦！更能为百姓谋福祉啊！” “啊……是这样的吗？”钰儿有些茫然。 “阿娘怎么会骗你呢！”温锦摸了摸和她一边儿高的太子的头。 周凌风原本已经迈出一步，准备力挺太子，不能让笼子留在这儿…… 他堂堂国师，又有道法加身……竟被关在兽笼之中！面子上不好看啊！ 没想到，娘娘三两句话，就把太子劝住了。 周凌风又悄悄地缩回去一步，默不作声地闭紧了嘴。 “这里的墙壁宽敞，请著名绘画大师颜青先生来，就画上‘真龙天子大战小青龙’的壁画！”温锦说道。 萧昱辰：“……” 温锦看他一眼，象征性的问道，“行吗，皇上？”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朕化龙失败那次……不能画！” 温锦瞪大了眼睛，“皇上提醒我了！那才是最精彩的地方啊！一波三折！状况频出，惊喜也频出啊！” “人说看山喜陡，不喜平！一样的道理。” 萧昱辰：“……” 你都有主意了，还问什么问！反正说了你也不听！ 后头的周凌风，顿时觉得，他没开口，真是明智。 经“温导游”这么一番介绍，众人竟颇有些动心…… 这里若是建成“旅游胜地”“度假山庄”，那他们的传奇故事，真的会被世人知道，并流传下去呀！ 第891章 想要功劳 温锦说干就干。 将士们处理尸首，清点俘虏，收拾山寨的时候。 她已经联系了峨眉派的女弟子们。 “自荐也可，举荐也可，给我挑十几个擅长管理经营，脑子灵活……有经验更好，没经验但学习能力好的弟子来！” “告诉将军们，让他们清点完俘虏，报个名册给我！” 温锦把萧昱辰的亲兵大将，当自己人使唤。 大将们被她描述的“青史留名、万古流芳”的美好未来，深深地吸引住了。 一个个倨傲的将领，竟也愿意被她调遣。 温锦忙碌之间，忽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盯着她。 她猛地一回头，“咦？皇上，钰儿？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萧昱辰：“……” 钰儿：“……” 所以，一旦“女强人”的某一方面被激活，爱就消失了对吗？ 温锦微微一笑，用撸老虎的手法，轻抚两人肩头，“这里好歹也是一场谋反、叛乱！不是小事啊！甚至还劫持了大梁的储君！差点儿动摇了大梁的根基！不能就这么算了！” 父子俩目光灼灼看着她。 “所以，咱们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咳，劫难！变不利，为有利！” “有位哲人说，生活如果给你了一颗酸柠檬，你就把它做成柠檬汁！” 父子俩：“……” 她又在忽悠什么？柠檬是啥？柠檬汁又是啥？ 那位哲人，是喝晕了说的吗？ 温锦微微一笑，“宫中离不了皇上，不如叫韩献或是周凌风，先送皇上回宫。钰儿继续启程回京，本宫在这里，收拾好烂摊子，就回去与皇上，太子和玥儿团聚？” 呵……父子俩对视一眼。 这是嫌他俩碍事了，把他俩安排得明明白白。 “阿娘，不如让人假作护送太子回京，儿臣留下来帮您吧！”钰儿道。 萧昱辰一听，立刻道，“你年纪轻轻，正当锻炼时候！让周凌风带你回宫，你监理国事！朕留下来，帮你母后。”biqμgètν 温锦眨了眨眼睛，“我这儿不需要帮忙……玥儿还在宫里呢，不赶紧回去，玥儿怎么办？” 温锦执意让父子俩走，又去联系峨眉派。 “你们尽快把人手确定下来，人手确定好了，禀报于我，我派人去接你们。” 萧昱辰和钰儿相互瞪了一眼。 “要不是爹爹，说不定母后就叫我留下了。” “呵，你身为储君，不为朕分忧！朕还没说你呢！” “哼！” 母后想出的点子，总是很有意思。 他们也想留下来参与参与。 但温锦说，等彻底建好，就一家四口一起来参观。 这才把碍事的父子俩都赶走了。 蹲守在后山暗河附近，埋伏了一整天的李将军，觉得事情不对…… 怎么一直不见乱贼，押着太子从这条暗河逃跑啊？ 大家不是都羡慕他，可以救下太子，立大功了吗？ 太子呢？乱贼呢？ “将军！咱们白天的时候，就听见山那边有战乱之声……” “为何等到现在，连乱贼的影儿都没见到啊？”ъitv 参将来问他。 李将军自己也正犯嘀咕呢！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剿灭了乱贼？” “即便乱贼蠢到忘了逃跑……咱们自己人，不至于忘了来通知咱们收兵吧？” 此时，山寨里头。 “哎呀！坏了！”指挥作战的大将军道，“只顾着高兴要‘流芳百世’了，把李将军给忘了！他不会还在后山暗河埋伏着吧？” “快！快去通知李将军收兵！” “主要是，咱也没想到……原来皇上和皇后娘娘早就到了！而且娘娘竟然能直接救下人质……” 大将军派人去后山报信儿，召回了埋伏在后山的李将军众人。 等李将军这些人赶回…… 别说立大功了！功劳的毛儿都没沾到。 李将军原本是铆足了力气，想干大事儿！ 谁知道，竟落得像一场笑话！ 回想起安排部署那晚上，众多将领看向他时那艳羡的目光，此时想起来，更觉讽刺得很。 李将军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若只关乎他自己也就算了！ 这口气忍了就忍了！ 这还有他率领的拿一杆子兵呢！ 跟在他麾下，谁不想建功立业？到最后，喝汤都轮不到他们，日子久了，谁还愿意忠心追随他？ 李将军正在那儿天人交战时，听见他麾下的小将和兵丁议论。 “听说他们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呢！” “还要给他们画壁画呢！以后这里要给他们设立‘纪念馆’。” “纪念馆都不知道？唉，就跟祠堂差不多！让人家瞻仰祭拜呢！” “咱们老老实实趴了一整天！毛都没捡到一根！这种好事儿，下辈子也轮不到咱！” “今晚估计就要收兵回营了！将军若不为咱们争取，咱们营，啥都没！” 李将军心中一沉…… 他跟人打听着，找到温锦面前。 李将军黑沉着一张脸，“娘娘……” 天已黑透，温锦正坐在“山大王”的宝座上，低头看着自己写的策划方案。 闻言，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又黑又壮的将军。 “末将是埋伏在后山暗河处的李干，”李干沉声道，“末将等人埋伏了整整一天，没接到收兵信号，一直到天色黑透。才有传信兵，告诉我们，原来大战在白天就结束了！末将等人竟、竟被忘在了后山！”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样子，十分生气。 温锦点点头，“哦，你没有派斥候，随时打探山这边的情况吗？” 李将军闻言一愣……啊这？ 他以为皇后娘娘什么都不懂，他来告状，胡搅蛮缠一顿，为底下兵将争取到利益，安抚人心就妥了！ 没想到，皇后娘娘一点儿都不好糊弄。 “一开始有派斥候，但这山中地形复杂，两个斥候派出去都受了伤。而且……”ъitv “而且将军交代过，对方营地戒备很强，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就……” 温锦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将军，不急不忙地让他自圆其说。 李干的脸却黑里透红，“末将接到的指令就是埋伏后山，等待营救太子！后来末将听见打仗之声，就专注埋伏，未再多派斥候。” “哦……”温锦点点头，“所以，李将军来找本宫，想说什么？” 啊这…… 娘娘四平八稳，既不在作战方针上多做纠缠，也没有立刻防御，说什么是他自己指挥不利，或是让他找主将去…… 她就平静的问，你来干什么？ 李干顿时觉得莫名的威压……他就好像一个没拿到糖，来找大人胡搅蛮缠的小孩儿。 这感觉太奇怪了！ 他偷瞟了一眼皇后，明明娘娘看起来，比他年轻……怎么会有如此沉稳威压？ “末将其实是想……” 第892章 娘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干调整了呼吸，拱手道，“末将身为军中一方统帅，在此次围剿战中，未能出力，深感惭愧。” “一来是对主子惭愧，吃朝廷粮饷，却未能尽力。二来是对麾下兵将惭愧，本当带他们建功立业，却错失机会。” “末将听说，娘娘留下，还要在这山中滞留些时日……末将毛遂自荐，恳求娘娘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干收起武将的彪悍狂傲。 因为他发现，这点儿“以气势压倒人”的伎俩，在娘娘面前，根本不起效。 反倒弄得他自己下不来台……还不如端正态度，好好说话。 果然，皇后娘娘的脸色看起来和缓多了。 “戴罪立功，这话夸张了，”温锦笑了笑，“李将军何罪之有？” “不过立功的机会嘛，倒是有很多。李将军能主动自荐，能想到为麾追随之人谋机遇，说明李将军是做领袖的料。” 李干顿时挺直了脊梁。 没有人喜欢受到指责批判，哪怕他确实有失误之处。 人更喜欢，被他人肯定赞赏，特别是来自地位崇高之人的肯定。 “还请娘娘吩咐！李干定率众弟兄竭力而为！”李干抱拳，声音洪亮。 温锦道，“太好了，明日大军回营之后，还请李将军率你部，替本宫协管山匪俘虏。” “俘虏不押回军中吗？娘娘要怎么管？”李干诧异道。 温锦微微一笑，“李将军辛苦了，先去安顿休息吧，明日你就知道了。” 李干满脑子问号，以及好奇。 他回到自己军中。 几个小将亲兵，立刻围了上来。 “将军去找娘娘了？娘娘怎么说？” “会委派给咱们更重要的任务吗？” “这次的营救，咱们有汤喝吗？能记上功劳吗？” 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目光灼灼，既有崇敬，亦有期盼。 这样的目光……虽然让人享受，但也让人有压力呀！ 李干不想让追随他的人失望。 “娘娘说了，要委派给咱们重任，明日大军就撤了，但咱们要留下。具体行动方针，娘娘明日会亲自宣布。” “什么行动？” “危险吗？刺激吗？” 小将们撸起袖子，满脸兴奋。 危险伴随着机遇，李干不怕死，就怕没机会表现自己。 他亲自带出来的兵，也沾染了他的习气。 “娘娘说……保密！都给我嘴巴严实点儿！” 李干道，“这可是我去娘娘面前，极力为咱们争取来的，若是走漏了风声，叫其他营抢走，哼，你们就哭去吧！” “那不能！” “绝对守口如瓶！” 李干军中，原本愤懑不满的情绪，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所取代。 次日，其他营中的将领果然带兵离开。 大将军特地拍了拍李干的肩，“娘娘昨晚上特地跟我点名要你！难得贵人赏识，你可好好干，把这事儿干得漂漂亮亮的，别给咱们西六军丢人！” 李干抱拳，胸膛里激动澎湃，“大将军放心！” 大军离开以后，李干奉命清点俘虏。 确认人员无误，才请了温锦来。 “因此次情况特殊，尔等也都是被奸佞迷惑，本身都是我大梁子民。”温锦用道法加强的声音，威严又不失仁慈地，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对底下众人道，“所以，坑杀、虐待俘虏的事情，不会发生。” “所有将领处以重罪，但尔等兵吏，则从宽处理，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此山寨要被扩建成‘度假山庄’，尔等就是第一批建设者，是山庄的长工。” 温锦说完，底下嗡嗡地议论声响成一片。 “不杀了……咱们能活了？不但能活，咱们还是建设者？是长工？” “娘娘是真的要给咱改过自新的机会？” “快，赶紧谢恩……谢娘娘宽宏！谢娘娘不杀之恩！” 温锦道，“你们当中，有才德者，日后还有升迁的机会。这才是你们为长工，而不是为奴隶的真正原因。” 底下一片哗然。 俘虏当然是奴隶，但娘娘竟然给他们“长工”的身份。 成了奴隶，就再无翻身之力，这辈子都是奴隶！ 他们的孩子也是奴隶。 但长工就不一样了！ 而且娘娘说了，只要有才德，他们还能升迁呢！ъitv 底下众人，群情激动，“娘娘千岁！娘娘千岁！” 温锦看着慷慨激昂的众人，看着众人眼中盼望的光芒，她很满意。 动员大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激起大家的心劲儿。 心劲儿就是潜力！就是内驱力！bigétν 大家劲儿往一处使，那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温锦觉得火候差不多，就把具体的工程任务，交给李干。 “以后就靠李军带领众人，重建山寨，在百姓的心里，再现我军的辉煌。”温锦把她连夜做出来的方案交给李干。 李干有点儿懵，说工程，他以为是“攻坚城池”，没想到，竟然是“土木工程”啊？ 他是擅长带领众兵将“攻城”的将军。 他不是擅长建设山庄“工程”的将军啊！ 娘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然事已至此……他还能撂挑子不干吗？ 自己毛遂自荐，争取来的活儿，就是跪着也得干完！还得干的漂亮！ 李干召集自己的参将亲兵，甚至发动他部下所有兵吏，看看谁有“土木工程”方面的才干。 那些没有沦为奴隶，反而成了“长工”的山匪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他们人生的一个转机！ 只要能抓住这次机遇，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 “麻烦禀告李将军，小人以前是泥瓦匠！会盖房子！” “启禀李将军，小人以前盖过村子里的祠堂，还有县城的城隍庙！小人有经验！” “小人虽不识字，但会画草图，以前跟着一位老师傅学过！” 李将军正愁娘娘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恐怕都无法顺利完成…… 没想到，俘虏当中，还有这样的人才！ 他自然心头一阵轻松。 “将军！有希望了！” “咱们若能把这事儿办得漂亮，那壁画上的‘功劳簿’，也该有咱的功劳吧！” “你小子是不是傻？咱们在这儿主办！壁画上可以让他们多画画咱！” “咱们如何伏击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被山蚊子咬、山蚂蚁咬，但咱都训练有素，军纪严明！愣是没发出动静！这是埋伏的最高境界！” “把这些都画出来，叫后人好好瞻仰！” 李干听着自己麾下小将们，热忱地讨论着，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原来娘娘不是骗他…… 第893章 顺便求皇上一件事儿 温锦让韩献去把峨眉派选出的人接来。 没想到白纤、紫苏赫然在列。 还有些脑子很灵，想法很多的年轻女子。 更好些识字，会丹青，会诗词的女子。 温锦让白纤和紫苏安排具体工作，她只负责给大体思路。 “要安排导游，导游的基本素质是热情，能说会道，若是能有几分幽默天赋，那就更好了。” “安排人题词，画壁画……颜青大师带着他的弟子，在赶来的路上。” “还要为后续的‘宣发’做准备，事情是发生在山里的，若不宣传出去，大家怎么会对这个地方感兴趣？” “更重要的是加上传奇色彩！” 温锦的首要任务是，选出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工作。 白纤和紫苏能来，她实在很欣慰，也省了很多力气。 因为这俩人是熟手，俩人在京都百花娱乐的时候，就做过类似的事情。 同时，这俩人的到来，也给了温锦新的思路。 她立刻联系远在京都的红姐。 宣传的任务，交给百花娱乐，那才是事半功倍，那是他们的专长啊！ 果然，温锦把她的意思一说。 红姐立马回信，句句都在点子上。ъitv “宣传不成问题，这边熟手很多。就是具体的环境，故事经过，故事亮点……得让咱们这儿的人，去到现场，才能抓住精髓。” 温锦回信道，“把你最好的人才准备好，韩太傅会去接人。” 一听韩太傅，红姐十分兴奋。 温锦告诉韩献，让他去一趟时，韩献表情纠结。 “娘娘，您这是害我！”韩献苦着脸。 温锦挑了挑眉，“上次我就看出来，你跟小红似乎有些不寻常……怎么着？师兄在小红那儿喝酒没给钱？还是伤了哪位姑娘的心？” 韩献：“……” 他在娘娘眼里，就这形象？ “是跟喝醉有关……臣喝醉酒，答应给红姑炼‘永葆青春丹’。”韩献那眼角余光，偷瞄温锦。 那意思，不言自明。 温锦呵地笑了一声，“师兄若真想给她，早就匀出来一颗给了。今日我给了师兄，师兄就舍得把这酒后欠账给还了吗？” “还呀！那肯定还！”韩献嘿嘿一笑，摊手在温锦面前。 温锦：“……” 师兄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她笑着摇摇头，还想叫师兄给她带人过来呢。 想叫马儿跑，得叫马儿吃草，何况人呢？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两枚跟大龙相拥，所结灵丹，放在他掌心。 “嘶……”韩献深吸一口气，“果然不同凡响。” 他立马将其中一颗，磕进嘴里。 韩献简直热泪盈眶，“这颗丹药吃的，太一波三折了！” 可不是么，第一颗被钰儿塞给周凌风了，第二颗被萧凤渊所化小青龙夺走了。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吃到了早该运化的丹药。 韩献回了趟京都，从京都百花娱乐又接来了七八个人。 这些人以前在百花娱乐，基本上都是在幕后工作之人。 写本子，帮着登台的演员们排练，帮着策划，宣传…… 是真正的熟手。 只是没想到，小云也在这七八个人里。 小云的到来，叫白纤，紫苏，她们这三姐们再次团聚。 三个女孩子激动地抱头大哭一场，意外的团聚，也叫她们迸发了更多的灵感和激情。 她们和百花娱乐的“老同事”们一起商议方案。 “民间最容易接受的形势，无非说书、戏曲、歌谣……” “我们在山寨原本的人里头，挑选培养‘导游’，让他们先把故事背下来，然后用自己话讲出来。” “可以先把壁画的草图勾勒一下，这样大家学习，背诵的时候，不像背天书……” 温锦看她们投入工作的热切，特别高。 而且，熟手就是省力，该怎么干，怎么分配工作，怎么把大任务，分解成容易完成的小任务…… 她们都有经验。 从峨眉派前来的人，更了解道法之玄妙。 两边人配合，各取所长，虽然有碰撞摩擦，但也彼此增益。 李干的“攻城”部队，干起“工程”来，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ъitv 但他们发现，那些由俘虏转成长工的山匪们，干活儿竟然比他们更快，更积极，干得更漂亮！ 这他们能忍？士可杀不可辱！ 李干听从副将们的建议，故意让两方人马处在一个“良性竞争”的关系当中。 一旦竞争的劲头儿过了，他立马组织一些“友谊摔跤赛”、拔河比赛等等。 让这群血气方刚的男儿，把不满的情绪，发泄到更直接的肢体冲突当中。 情绪可疏，不可堵。 发泄完了，该干活儿就继续好好干活儿，工程进度非常快。 温锦并不负责具体项目。 她得空，跟玥儿联系。 玥儿嚷嚷道，“父皇去了，哥哥也去了，为什么玥儿不能去？玥儿也要去！” 温锦笑道，“如今还没建成，山庄并不好看。等建成了，山庄会很漂亮，到时候，玥儿再来。” “玥儿想看看哥哥被关押的笼子，看看爹爹大战小青龙的地方！” 玥儿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管好不好看，玥儿现在就想看！” 温锦无奈地笑笑，“现在山庄里人多、杂乱，而且到处都是乱石，尘土，木材，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什么呀？” “这样，你父皇的简笔画不是画得很好？你去求求你父皇，叫他给你画成四宫格漫画……” 温锦说到这儿，话音忽然一顿。 一个灵感，击中了她。 “母后？你怎么不说话了？” 温锦急声道，“你等等，母后马上回去！” “韩献！韩太傅！” 温锦找来韩献，让他送自己回京，回到皇宫。 萧昱辰这会儿才刚下朝。 他带着折子回到仁和宫，正打算先看看女儿。 没想到，他一抬眼，赫然看见温锦正坐在柔软的毯子上，跟玥儿玩儿。 “锦儿……”萧昱辰心头一颤，疾步而来。 温锦微微一笑，“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呵，她都用上“求”了，可见不是一般的事儿！ 萧昱辰哼了一声，“还以为你是想朕……和孩子了，特意回来的。” “是啊，顺便求皇上一件事儿。”温锦从善如流道。 ъitv 第894章 御龙 一家三口，温存片刻。 “说吧，什么事儿？”萧昱辰问道。 温锦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大幅锦布，“皇上还记得以前，你给玥儿画的《山海经》吗？” 萧昱辰点点头，“当然……” “如今，皇上可否将‘山庄剿匪’一事，以四宫格漫画的形式，一番一番连载着画出来？”温锦说话的时候，眼底亮亮的。 “文字还有一定的门槛，但连环画的门槛更低些，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懂。” 萧昱辰皱了皱眉，“这么大？即便划分为四宫格，这幅面也太大了。” 他看着温锦准备的锦帛。 “因为我是打算把它张贴在‘文娱宣传墙’上，幅面太小，大家就没办法看了。”温锦说道。 玥儿好奇地看看她爹，再看看她娘。 “好呀！那玥儿就是第一个读者啦！”玥儿兴奋地拍手，“希望舅舅家的表哥，将来也能看到！表哥特别崇拜父皇的画作呢！” 萧昱辰看着小女儿崇拜，以爹爹为豪的眼神。 他很想一口答应下来，让妻女都高兴。 但他想了想自己眼下的任务……批阅折子的事情，还可以推给太子。 但加紧修炼这事儿，没人能替他。 《天启》能蛊惑萧凤渊来对付他和温锦……自然也能蛊惑他人。bigétν 他们在明，天启的手段都在暗，不能大意。 “我倒是愿意，只是时间不允许。”萧昱辰深深明白，拒绝要趁早。 温锦沉思片刻，“如果是小幅草图，皇上有时间画吗？” “几笔勾勒简略草图，倒是用时不久。”萧昱辰道。 温锦高兴地打了个响指，“这就好了，皇上可以给自己取个笔名。您回忆构思，勾勒草图，其他的，就交给底下擅长之人就是了。宫廷画师，闲着也是闲着！” 萧昱辰微微一愣，“笔名？” 温锦跟玥儿商量着给连环画取什么名字好。 “朕的笔名不是现成的，”萧昱辰道，“就叫，真龙天子！” 温锦：“……” “好是好，但怎么能暴露身份呢？那还取笔名干嘛？” 萧昱辰又沉思片刻，“呵，有了！” 他来到桌案边，提笔写下一个大大的“舒”字。 “玥儿认识，这念‘舒’。”玥儿道。 萧昱辰笑了笑，“不是舒，乃是‘舍予’，舍得，给予。人生在世，有舍得之心，给予之心，方能舒服自在。” 玥儿似懂非懂，“还是舒嘛……” 萧昱辰笑着把她抱起来，刮了下她的鼻子，“对，舍予，还是舒服、舒心。” 温锦在萧昱辰耳边道，“谢谢……” 她没说完，萧昱辰忽然侧脸，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口。 玥儿还在他怀里抱着。 他这大胆的动作，叫温锦心头一跳。 她瞪他一眼。 萧昱辰忍不住大笑，“等朕画好，你再走。” 温锦却没答应，她陪着玥儿玩儿了会儿，晚些时候，一家四口一起用了晚膳。 温锦便叫上韩献一起回了山庄。 宫廷画师，不但绘画厉害，其理解力也得很强。 萧昱辰交给他们的草图……那是真的草，而且是狂草。 但好的画师，就得有本事从狂草当中，辨识出那威风霸气的金龙，以及营养不良的小青龙。 温锦交代的事儿，萧昱辰便是忙碌，也不敢抛之脑后。 三天之后，第一番的漫画，已经画好。 “哇！”玥儿惊叹，“画师就是画师！父皇当初原不必浪费时间自己画！”bigétν 萧昱辰：“……” 闺女夸人的话，真是别具一格！ 太子也闻讯赶来看，毕竟当初，他也在现场。 “神了！这画真是传神，画师就像身临其境了一般！这意境，这龙威……”钰儿忍不住眼底发亮。 “是朕的草图给得好！”萧昱辰哼道。 玥儿当即蹦蹦跳跳回到她的小桌前，她捏着笔唰唰唰挥就一张道符。 她又蹬蹬跑回来，把那张道符往画上一贴。 道符闪过一道光，就不见了。 但画就像活了一样，无比传神。 那金龙的威武霸气，仿佛透过锦布画面，震慑人心！ “告诉你母后，让她回来取画吧！”萧昱辰眼底亦有惊艳。 温锦这会儿也在忙。 她接到消息，却无暇亲自赶回去。 这跑腿儿的事儿，自然是交给韩（快递）献最合适。 “还得烦请师兄跑一趟了。”温锦笑眯眯说道。 韩献拱手答应，却看着她，并不着急离开。 温锦狐疑看他，“师兄还有什么事儿？” “马儿得吃草……”韩献笑说。 温锦：“……”师兄说的有理，就是寄快递，也得出快递费不是？ 但灵气结丹，可遇而不可求。 灵丹有限，不能总耗费在这些小事上。 温锦想了想，拿了一把紫莲花结出的莲子，给了韩献。 韩献：“……” 他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韩献正欲再从温锦这儿讨要点儿什么。 他忽然神色一震，再定睛看那莲子…… 嗬！果然不是一般的莲子！ 就说嘛，师妹何曾这么小气！ “娘娘等臣回来！” 韩献揣着一把莲子，拱手离开。 “嘶，这莲子，虽然不如灵丹精纯，但莲子全然自然。” “此莲子是植株缓慢生长，缓缓结子而成，其生长的过程更符合自然规律。” “此莲子的灵气能更容易运化，而无须专门闭关打坐。其也能缓缓释放，以达到精神合一的效果！” “灵丹纯度高，却不一定最适合每一种情况！此莲子，好东西呀！” 韩献立刻将一颗鲜莲子剥了皮，丢入口中。 莲子甘甜，莲子心味苦。 此乃去心火儿的上品。 韩献吃完一颗莲子，便回到京都，他没觉得像吃下去一颗灵丹那么精神亢奋。 他觉得很舒服，口中甘美，心情平和。 但他来到宫中，太子和公主看他的眼神，则有些不同。 “太傅今日看起来，格外亲和，是有什么高兴事儿吗？”钰儿问道。 玥儿也说，“师伯看起来特别慈爱，你带玥儿一起去找阿娘吧！” 韩献笑而不语……这玥儿的性格，跟娘娘还真像！每一句好话后头，总得收点儿利息回来。 两个小孩儿的话，他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萧昱辰也多看了他两眼。 “太傅愈发年轻有活力……是御龙山庄，灵气非凡，特别适合修炼吗？”萧昱辰问道。 韩献愣了愣，他今天看起来，状态真的这么好吗？ “哦，朕给那山庄取名御龙山庄。”萧昱辰笑道。 御龙，只有他这真正的帝王，方能“驾驭真龙”。 韩献接过画，他当然不可能带小公主前往。 打发了小公主，他正要离开。 迎面遇见周凌风。 他拱了拱手，当做打招呼。 周凌风却疾步上前，“韩兄最近又修炼了什么道法？看起来有点儿不一样啊？” 第895章 太岁头上动土，真龙身上拔鳞 韩献微微一愣。 能让周凌风主动称呼他“韩兄”，他状态好得如此离谱吗？ “呵呵，没有修炼什么道法。是御龙山庄山好水好空气好。”韩献嘿嘿一笑，赶紧离开。 他马不停蹄回到温锦面前。 将皇帝和宫廷画师合作的第一番连环画带了回来。 “师兄今日一点儿疲态都没有，功法又有精进呀？”温锦接过画说道。 韩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只是吃了一颗莲子而已……至于人人见他都夸他吗？ъitv 这莲子，效果如此神奇？ 韩献不由心里一喜，连忙拱手对温锦道，“娘娘以后有这跑腿儿的活儿，只管吩咐臣。” 温锦诧异看他……他刚才还不是这态度呢。 韩献从山大王的屋子里退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白纤她们几个年轻女子过来。 “韩太傅，您究竟有什么保养秘诀？等忙完了，传授传授我们呗？” 女子们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呵呵，无他，修身养性而已！”韩献拱了拱手，心中愈发惊喜。 好在女子们还有要事，没跟他纠缠。 女子们进到屋里。 温锦叫她们打开那第一番连环画。 “嗬！” “天呐！这气势！扑面而来啊！” “奴家被震了一下！” “你们看见了吗？我刚刚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 女孩子们惊叹不已。 温锦对这画卷也是相当满意。不，应该说远远超出预期。 此番画卷，被挂在在县城一家茶楼外的外墙上。 来茶楼吃茶听书之人，最先被这第一番的画卷吸引。 人们口口相传，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说书人发现这个“契机”，连忙讲起了百花娱乐送给他的本子。 “话说这御龙山，有天地灵气，最适合修炼……” “就连真龙天子，也选择在这里化为真龙金身……” “将来建成前往，还可沾沾龙气！” 古代的娱乐活动少之又少。 这般传说叫人趋之若鹜。 但山庄如今还未建成，人们虽好奇，但如今还不能前往。 这便更吸引人们，想一探究竟。 有许多擅丹青，以卖书画为生的书生，也冒出了点子。 他们前来茶馆外头，临摹茶馆外的画卷。 虽然不能画出那画上的威武霸气……但不求神似，只求形似，也能卖个好价钱了！ 商人嗅到了里头的商机，他们从本地书生那里，买走临摹的画，卖给其他地方的人。 古时还没有“版权”这东西，能临摹的也是有本事之人。 白纤，紫苏等人排演的戏曲也被广泛关注。 其他戏班子也争相效仿。 有些流动的戏班子，就把这戏带到了别的地方。 甚至有皮影戏，木偶戏…… 还有书生们据此改编的故事。 大家“追番”之后，发现，每七天，茶馆外就会放出“新番”。 但连放四番之后，竟然不更新了？ 大家追问茶馆的掌柜。 掌柜的解释，“后面的，要到御龙山庄才能看！” 这就跟“付费订阅”一个道理。 御龙山庄还未开放营业，就已经广受关注。 其名声更是传遍了整个天龙大陆。 就连陈宋梁国的富人，都争相购买“临摹”的画书。 “听说这临摹的画，只是形似……若能前往梁国，一堵原画真容，才是妙不可言呐！” “若是去梁国，一定要前往御龙山庄，亲眼看一看梁皇帝修炼的地方！沾沾龙气！” 御龙山庄快要竣工之时。 李干手底下，一个提拔很快的“山匪”，现在已经成了李干的重要军师。bigétν 他又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御龙山庄，没有龙怎么行？”军师说。 李干瞪他一眼，“怎么没有龙？壁画上，山庄内，连环画上……到处都是龙！” “那只是画的呀！卑职说的是——真龙！” 军师没说完，就挨了李干一巴掌，“你小子真敢想！你知道你在说啥？！” 军师摸着八字胡，“将军莫生气，卑职不是说让皇上来！皇上那么忙……卑职的意思是，咱们用铜铸一条大金龙！” “哦，这也不是不可以……” “向皇上求一片龙鳞，放在铸造的大金龙里！” “啪啪啪——” 李干连给他三巴掌。 “你不要命了？！龙鳞？你怎么不去拔龙须？” “可以拔吗？” 李干：“……” 他以前为什么觉得这小子天马行空的想法，可以给他做军师？ 他以前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咱们只要一片龙鳞，作为镇山之宝，皇上万一愿意给呢？” 军师冲李干挑了挑眉，怂恿着他。 周围众将，一开始没说话。 听到这儿，也纷纷对李干挤眉弄眼。 “问问娘娘呗！” “又不是咱们去拔！” “有龙则灵啊！这话说得好！” “镇山之宝……御龙山庄，不用真龙镇，用什么？” 李干深吸了一口气，试探道，“那我去……问问？” “去吧！” “去呀将军！” 李干在众人怂恿之下，把这“胆大妄为”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告诉了温锦。 温锦抬眼朝李干看去。 李干立马就怂了。 “娘娘息怒……末将等人，也是异想天开。倘若、倘若不合适……您就当末将是放屁！” 温锦却认真地想了想，“唔，有龙则灵……这话有道理。本宫奏请皇上，问问皇上的意思吧。” 李干惊喜看她——她，她真敢！ 这是太岁头上动土，真龙身上拔鳞啊！ 李干忍不住在心里，朝皇后娘娘竖起了大拇指……娘娘真勇！ 温锦说干就干，她当即就召来韩献。 “娘娘又有跑腿儿的任务？”韩献笑眯眯搓手道。 温锦笑了笑，“不只是跑腿儿，我得回京都一趟。” 拔龙鳞这事儿，让旁人跟萧昱辰提，恐怕不妥。 那毕竟是身上的物件儿呀！万一很疼呢？ 韩献目光迟疑，“娘娘要回京都啊……” 他托着下巴，似乎在打什么小算盘。 温锦挑了挑眉，“师兄这是怎么了？” 以前要搭他的“顺风车”，他可从来不这样，总是张口就答应，现在反而越来越为难了？ 他难道不是道法精进，“顺风车”对他来说，越来越简单了吗？ “娘娘上次给的莲子还有吗？”韩献似乎发现，他不明说，温锦就不能“意会”。 所幸他脸皮厚，直接挑明。 温锦怔了怔，“有啊，原来师兄爱吃莲子。” 温锦拿了一把莲子给韩献。 韩献喜不自胜，“娘娘起驾——” 第896章 萧昱辰气哼一声，看不起谁呢？ 温锦回到皇宫，便给萧昱辰传音，让他在宫中相见。 萧昱辰匆匆赶来，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 没想到，温锦却用一种迷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她眼底都是闪烁的星光，如星辰大海，碎芒莹莹。 萧昱辰想沉溺进她的星辰大海之中，又下意识提高警惕…… 他的锦儿，用这种眼神儿看他……所求一定不简单！ “皇上的真龙金身，太威武，太霸气了！”温锦笑眯眯道。 萧昱辰扯了扯嘴角，“皇后娘娘的金凤之躯，也不遑多让。” 温锦并没有化身金凤的记忆，她以为萧昱辰是在“恭维”。 “人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温锦道，“但世人多如‘叶公’，只听闻传说，会心向往之。若是见到真的，恐怕会吓死。” “所以，御龙山庄落成之时，不敢求皇上以‘金身’前往。但愿求皇上一片龙鳞，作为镇山之宝。” 萧昱辰皱起眉头，“皇后说了这么多……敢情是要拔朕的龙鳞？！”bigétν 温锦微微一笑，“不知可否？” “不行。”萧昱辰大手一挥，毫无余地。 温锦到没想到，他拒绝地这么干脆，“为什么呀？” “说不行，就是不行！”萧昱辰道。 温锦垂眸想了想，“是会弄伤皇上吗？” 萧昱辰摇摇头，“不行，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行。 “父皇是怕疼吗？”玥儿从殿门口，探出个小脑袋，看着屋里的俩人。 “当然不是！”萧昱辰一看，自家宝贝闺女，竟然质疑他怕疼？！ 为父不要面子的吗？ 玥儿认真地点点头，“玥儿的父皇是大英雄！大英雄才不怕疼！” 萧昱辰嘴角抽了抽……话虽如此，放在这儿，听着就有点儿奇怪。 “咳，”他轻咳一声，迎着妻子女儿的目光，他声音低沉道，“龙鳞，就像人的皮肤，是天然的保护屏障。若是生拉硬拽，扯掉一片龙鳞，就破坏了这份圆融。会破坏朕的元气平衡。” 温锦轻轻地哦了一声，点点头。 玥儿咬着指头尖，若有所思。 坐在殿外汉白玉石阶上的韩献，则一边剥着莲子皮，一边像吃花生一样吃着莲子。 他吧唧着嘴，小声道，“破坏元气平衡怕什么？娘娘一颗莲子就给补回来了。” 偏偏萧昱辰耳朵长，他怒目看向殿外石阶上的韩献。 这韩太傅！在妻女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温锦也听见韩献的话音……那看来，萧昱辰不肯给龙鳞，一定是有他不得已的原因。 这个原因嘛……温锦也想到了。 她颇为理解的伸手拍了拍萧昱辰的胳膊，“算啦，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影响大局。皇上不必为难。” 温锦冲他眨眨眼，“我知道皇上有难处。” 萧昱辰看着温锦……呜呜，还是锦儿最体贴他，最懂他！ 温锦小声道，“皇上要放下心结呀，上次‘化龙’失败不丢人。” 萧昱辰：“？？？” 所以……她以为，他不肯给龙鳞，是因为，他怕化龙再失败？ “化龙这种事情，颇有传奇色彩，也不是随时想化就能化的，对吧？既是机缘巧合的事儿，有什么丢人的呢？”温锦安慰地看他一眼，“那皇上忙着，山庄快要竣工了，臣妾先告退？” “原来如此呀！”殿外的玥儿，也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韩献也在那儿，边吃莲子边点头。 萧昱辰气哼一声，鼻孔冒烟……这真是……看不起谁呢？ 他低吼一声，顿时发出光芒万丈。 金光一闪，冲出殿宇。 一声龙吟之后，一条几米长的巨龙，盘桓于殿外的空中。 硕大的龙头，威严肃杀。 一双威风凛凛的龙眸，令人胆战心惊地盯着韩献。 韩献被吓了一跳，一颗莲子不上不下，正卡在他嗓子眼儿，他想咳不敢咳，眼泪都快逼出来了。 唰—— 大龙游弋半空，金光飒飒。 它像是为了故意吓唬韩献，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龙吟之声。 它忽然从高空俯冲下来。 韩献刚站起身，就被吓得跌坐在石阶之上。 嗖嗖嗖—— 金龙身上，发出点点金光。 那金光像暗器一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射向韩献。 韩献抱头惊呼。 温锦也吓了一跳，她立马打开空间，笼罩在韩献跟前。 但她仔细留意金射来的位置才发现，大龙只是捉弄韩献。 它射出的金光，根本就避开了韩献，只是在他周围而已。 “暗器！”玥儿拍手惊呼，“金龙会用暗器！” 温锦拿出空间里收集起的“暗器”，定睛一看！ “嗬！这不是暗器！这是龙鳞！”温锦摊开手掌道。 只见她手中躺着一片像金色的贝壳样子的龙鳞。 龙鳞上还有带着波光粼粼的花纹，在阳光照射之下，美轮美奂。 “太漂亮了！犹如艺术品。”温锦看着那龙鳞。 金光再闪过，金龙消失在空中。 萧昱辰从殿内走出来，他低头看着温锦手上的龙鳞……不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还担心它会消失，原来不会啊？” 温锦抬眸看他，“原来……” 萧昱辰点点头在，“其实我是担心，答应你又让你失望。” “没多疼，所谓元气，也能进补回来。只是真龙金身并非实体，不过是一种场能效应。所以我担心，它不会以实体呈现，会消失。” 温锦收起手指，把那片龙鳞攥在手心，用力握了握。 实实在在坚硬的手感，怎么会不是实体呢？ 她再张开手掌，龙鳞仍然光泽熠熠，金芒耀眼，龙鳞上的花纹如水波纹一般。 “刚才不是有十几道光？”玥儿低头弯腰，在附近寻找，“落哪儿去了？” 萧昱辰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心虚道，“咳，既然皇上如此慷慨，多谢皇上隆恩。臣妾就先告退了，待真龙金身铸成，还盼皇上亲临！” 听她这客气话说得，真是一套一套的。 萧昱辰温柔宠溺地笑了笑。 温锦和韩献悄悄离开皇宫，急忙赶回山庄。 温锦一个人的时候，才进入空间去看那十几片龙鳞。 金光闪闪的龙鳞，被她收入空间。 它们竟落进了灵泉水中。 在水底散发出迷人的金辉。 温锦没去打捞，她告诉李干，得到了一枚龙鳞。 李干亲眼看到那枚炫目的龙鳞时，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这么大？！” 核桃那么大的龙鳞，有着贝壳一般的弧度，油亮的光泽感，让人真想把它宝贝搜藏起来。 “不愧是镇山之宝！”李干感慨道，“若是放在铸造的龙身上，会不会被偷啊？” ъitv 第897章 文化传承 果然，人活着就总有新的问题，新的挑战。 如此美丽、罕有的龙鳞，又被称之为“镇山之宝”，防止其被盗，也是该纳入考虑的问题。 温锦沉吟片刻，“请坤元道长来！” 坤元正在改换山庄周围的布阵。 这里本就是一处风水宝地，再加上好的阵型。 此山庄，将不但是度假胜地，更是疗养身体，常保健康，延年益寿的圣地。 坤元很快赶来。 温锦把那片龙鳞放在一只檀木锦盒之中。 “嗬！”坤元眼睛放光，双手捧起锦盒，目不转睛地盯着龙鳞，“此乃神物！乃是道法和精神力，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在此物质空间，化出实体的神物！” 听起来，他似乎很懂。 这样，温锦就更放心了。 “此乃龙鳞，坤元道长也知道，我们这山庄名为‘御龙山庄’。整个山庄的建造背景，都与传说中的龙有关。” “所以本宫特地求来了这片龙鳞，只是道长也看出来了，此龙珍贵，若是遗失，对山庄是一大损失。” “道长可有办法，让它既能对外展示，又不至于失窃？” 坤元托着下巴，皱着眉头。 “如此美丽的东西，若是藏匿起来，真是可惜……若要展示，必然会被贪婪的人心惦记……” 他在那儿嘀咕之时。 温锦又摊开一幅设计草图，“这是匠人们准备铸造的镇山之神，金龙。这块龙鳞该如何安置在金龙身上？” 坤元上前打量那铸造之龙的草图。 他冥思苦想，忽然眼睛一亮。 “龙鳞是好东西，而且道法精神力都很强，若是能有另一样东西，与它互为呼应，呼应它的能量场。这两样东西，一同镶嵌在龙身之上，自成磁场，相互守护，便无人能撬动它们。”坤元为自己的灵光乍现兴奋道。 温锦皱起眉头…… 坤元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连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道长说的这样东西，”温锦迟疑道，“上次那种丹药……” “非也，此物需是天然之物，最好质地坚硬，且附带磁场。”坤元一边掐着指头，一边说道。温锦则抽离一部分意识，检查她的空间。 当她看见放在小木屋里的钻石时，她顿时明白！ 这不就是天然的、质地坚硬的、附带磁场的最佳东西嘛！ 温锦立刻转身去里间，佯装从箱笼里取出。 “坤元道长请看，这天然白钻如何？”温锦拿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 只见坤元的眼睛瞪得老大，“啊——对！就是它！贫道怎么没想到！” 他激动地直拍大腿。 温锦微微一笑，“跟坤元道长结识，就与这钻石有关，也可谓一种缘分吧？” 坤元一只手捧着龙鳞，一只手捧着钻石，他仿佛神游在外似的点点头。 “是啊是啊……太美了！” “这两样东西都是罕有的世间珍宝！若是把它二者结合在一起，更是珍贵无比！” “贫道要好好钻研，研究出一个最合适它们的阵法！把这二者的效力，相互配合，发挥到最大！” “在这御龙山庄，物华天宝之地，集天地灵气，与这珍宝乃为相互滋养的作用……”ъitv 坤元巴拉巴拉说了很多。 温锦听了一阵子，逐渐明白……坤元根本不是说给她听的，他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 坤元想了想，又把这两样宝物还给温锦。 “等贫道和匠人师傅们商量好，镶嵌之时，再来向娘娘求取此宝物。” “欲念会腐蚀人心，贫道不敢拿着宝物，恐怕难以专心。” 坤元拱手离开。 他这番态度，倒叫温锦颇为佩服。 后来，温锦又听说，坤元和那些匠人们整日整夜商议。 温锦担心他们身体吃不消，特地把空间囤积的莲子拿出来，让厨房给他们做了银耳莲子羹。 没想到，大家更是亢奋。 且似乎也有了灵感，连夜拿出了他们最满意的方案。 那颗钻石，打磨之后，将被嵌在大龙额头之上。 而那片龙鳞则与之呼应，嵌在大龙下颚上。 大龙铸成之时，所有人都被这大龙的威武霸气震住了。 阳光落在大龙身上，大龙脑门儿上的钻石折射出七彩光芒，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大龙下颚上的飒飒金光，更显得它已经活了，随时都要冲天而起，游弋九天。 坤元还在龙身上布了阵。 他对自己的阵法十分满意，“这大龙放在山庄第二道防御墙处，气势正好。” “其龙气既能守护山庄，更能为前来游玩、小住之人，带来鼎盛滋养之气，可有助于他们身心康健。” 温锦闻言，灵光乍现。 “阵法如此玄奥，不知坤元道长，是否能在山庄外，设下一个阵法，就像迷宫游戏一般。” “让前来游览的游客，皆可参与其中，既有趣，也能让他们领略道法、阵法的玄妙神奇？” 坤元皱眉，狐疑看着温锦。 “娘娘这想法……”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的想法咋就不停呢？一个接一个？真就没有瓶颈吗？ 温锦以为他默不作声，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她在穿越以前，一直认为所谓的道士、修士，根本是骗人的“江湖术士”。biqμgètν 可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么多，才知道，是自己的知识狭隘了。 这些道士，有可能知道天文地理、化学物理、还知道宇宙宏观微观，三维四维概念…… 其真本事失传的原因，跟他们太低调了，有直接关系。 她不由解释道，“通过有娱乐性质，又简单的阵法。或许可以向百姓普及浅显的道法阵法知识，让道法阵法，不再是大家难以接触的领域。” 这样，道法阵法或许就能成为，像后世的算术、物理、化学一样，被普遍认识的领域。 也许就不会在时代的更替中，其精华，尽都失传。只留下骗人的把戏。 明白了温锦的意图，坤元便也有了新的灵感。 坤元带着他的弟子，在御龙山庄外，摆了迷宫类的“大小迷魂阵”，又在那阵中加了“聚灵阵”。 这聚灵阵，能帮助人提升专注力，使人更容易进入心流状态。 在心流状态之下的人，其自信心，自我价值感，幸福感都会随之提升。 进入迷宫阵型的人，会有精神力被提升之感。 就在御龙山中彻底竣工前夕。 宋韬托人，给温锦带来了一封书信。 第898章 非同凡响 宋韬信上写，他听到了御龙山庄的传说，也看到了临摹版的前四番画作。 “大德兴愿无偿承办高级门票的拍卖业务。拍卖所得，大德兴不抽成，分文不取，尽都归御龙山庄。” 他在信中写道。 白纤，紫苏几个女子，正好在温锦屋里。 温锦便把宋韬的信，递给她们看。 她眼前不由地出现宋韬那一双精明的钴蓝色眼睛。 许久没有见过宋韬了，他商人的嗅觉可真灵啊。 “咱们御龙山庄的门票，都可以进大德兴拍卖了吗？这么稀缺的吗？”白纤惊讶道。 一旁的紫苏为她解释，“高级门票，姐姐看清楚，可不是一般的门票！” 白纤不明所以，“可是我们的门票都没有定下来，没有什么高级门票啊？” 紫苏又笑了，“他来信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 “什么？”白纤像个傻白甜一样，歪了歪脑袋。bigétν 紫苏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这说明，宋大爷已经看出，我们御龙山庄潜力无限，将来一定发光发亮。 “所以，他一早就想来插上一脚……可能他现在都后悔，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若是再早一点知道，他恐怕还要出钱出力呢！如今他没出钱出力，所以他不就提出了‘无偿承办’？” 白纤点了点头，“所以说，他人挺好的……” 紫苏无奈地摇摇头，想戳她脑袋，但想想，白纤是姐姐，她忍住了。 “我的好姐姐，是你人太好了！宋大爷无偿承办，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图吗？他图得就是这个权力呀！” 白纤还是有点儿懵。 紫苏耐心给她解释，“将来，御龙山庄一票难求的时候，那些想来这儿住宿、疗养的达官贵人怎么办？是不是会去找他宋韬，毕竟他有门路啊！这个‘门路’，就是他昂贵的人脉本钱！拍卖的抽成，跟这个人脉价值相比起来，根本是九牛一毛！” “哦——”白纤终于明白了，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了悟的光，连连点头。 她抬手拍了拍紫苏的肩膀，“我家妹妹也就是个女孩子，你若是男子，必定是跟宋大爷比肩的大商贾！” 紫苏羞涩一笑，“那不敢当，我也就是这些年，跟着娘娘，跟着红姐，开拓了眼界而已。” 白纤摇头道，“咱们日常都在一起，我也没比你少去哪儿，但我这脑袋就没你转得快，想得透彻！” 两姑娘说了一阵子。 温锦唰唰唰又写了些新的方案思路。 她抬眼看着紫苏，“紫苏确实有经营的天赋，而且喜欢想，喜欢钻研。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选择和机会。你们只要有梦想，敢于想，你们的娘娘永远支持你们的梦想！” 温锦语气温柔的一番话，却叫屋子里的女孩子心中都有了底气。 “多谢娘娘！”众人齐齐躬身拱手。 温锦把她刚写的几个方案思路，交给紫苏，“只是一些雏形，实施起来，还有许多细节要把控。我把这些交给你去办。” 紫苏躬身接过，她看了看温锦写的方案，不由浑身一震。 “这……这些都交给奴家负责？”紫苏心跳隆隆，娘娘对她也太信任了吧？ 温锦微微一笑，“本宫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紫苏立马站直身子，“娘娘放心！奴家定不辱命！” “娘娘，关于大德兴承办门票拍卖这事儿……” 众人看着温锦。 “唔，你们去问坤元，把天子一号间圈出来。这个不直接对外出售，而是放在高级套票里，通过大德兴，拍卖出售。”温锦说道。 众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办法好！那这个门票，还真是高级！也不愧是放在大德兴出售的门票了！” 温锦微微一笑，“高级门票”当然要高级。 这个门票，不但要连带着天子一号间的居住资格，就连门票本身的规格也要高大上起来。 因为这里是“度假山庄”，主打的就是“度假”，是休闲，放松，舒适。 所以，所谓的“天子一号间”，其实是独栋的别墅，连带前后小院儿。 院儿里自带温泉汤池，书房，茶室，小厨房等等一应俱全。 温锦把具体工作交给紫苏，让紫苏安排人去办。 她则回了趟京都，找萧昱辰。 门票上，她需要萧昱辰帮她一个小忙…… 一个月之后。 又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风里吹拂的花香，吐露嫩芽，随风舞动的柳枝，似乎都在呼召着人们萌动的心……来呀！快活呀！享受这大好的春光呀！ 临近的百姓们听说，早已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御龙山庄”开业了。 这不正是拖家带口，踏青郊游的好时节嘛？ 现在也没什么农活儿，正是闲适安逸的时候。 百姓们好奇前来，虽早已听闻，但亲眼所见之时，还是不由被震撼了！ “天啊！这是山庄吗？这看起来就像一个城池啊！” 御龙山庄，犹如一条巨龙，徜徉卧在巍峨的山中。 山上各样的建筑，星罗棋布，一片片的建筑群，犹如对应了苍穹的北斗七星。 根据阵法设计出的建筑群，在视觉上，就能给人以震撼。 不论懂不懂阵法之人，都能领略其强大气场。 “这地方太神奇了！” “那是什么？是迷宫？” “是迷宫阵！能增强人的精神力的迷宫阵！” “开业头一个月，十文钱入阵，若是能破阵出来，奖励一千文！”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十文钱而已，大梁如今的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家里多有余粮，十文钱真不多。 不论是冲着“一千文”的奖励，还是冲这东西新奇好玩儿，多的是人买票进去。 只是进去之前，他们都会被发放一个小烟花。 “如果放弃破阵，就可以燃放烟花，工作人员看到之后，就会去把你们带出来。”售票员说道。bigétν 嘿，这就有意思了！ 十文钱，还送个烟花玩玩！更值了！ 但等大家进入迷宫阵之后，才明白……嗬！这还真不是骗人的把戏！ 这迷宫分分钟把人绕晕在里头。 有好些进阵之前，满脸不屑，“等着吧，我一刻钟就出来！” 进去之后，“哪边儿是东？” “等等，我有司南，看看那边是南？” “诶？这边怎么是死路一条啊？这不是我刚做的记号吗？” “我刚刚走过这条路吗？不可能啊，我一直在原地打转？” 最早前晌便有人买票进去，但知道下晌，还没人破阵出来。 有些人实在又饿又累，本不想放弃，却也只能点燃烟花求助。 “砰——”的一声，蓝色的烟花绽放在迷宫阵上空。 不一会儿，竟然有极其漂亮的蒙面小姐姐，御剑而来！ 第899章 沾沾龙气 昔日的惊鸿派，飞字辈儿的几个姑娘，飞花、飞絮她们都开始带徒弟。 让徒弟们御剑带在迷宫里出不来的宾客，也算是“日常练习”。 游客们可是惊呆了。 “这十文钱，也太太太……超值了吧？” “御剑飞行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些游客，人都乘着“飞剑”，离开迷宫了，还忍不住给了自己两巴掌，“不是做梦吧？不是做梦吧？” “我要再买一张票！”游客冲去售票处。 “抱歉，今日门票已售罄。”售票员笑容满面。 “那我买明天的！”游客锲而不舍。 “抱歉，咱们迷宫阵，暂不开设预售服务，请客官明日再来哦！” 游客们舍不得离去，站在迷宫外，垂涎三尺地看着迷宫。 第一天下来，倒是没有一个破阵之人。 但乘坐了“飞剑”的人，都觉得，这一把实在太超值了！ “明日我定要一早前来！” “我要第一个买到票！” 然而这些游客现在还不知道，迷宫主打的并不是“奖金一千文”以及炫酷的“飞剑术”。 迷宫最厉害的是坤元精心设计的“聚灵阵”。 “游历迷宫，可以让人身心灵更加统一专注，无论是读书、还是干活儿，都能更加轻松的进入心流状态……” 一个读书人，站在迷宫外头的石碑上，念着石碑上的说明文字。ъitv “哈！这也太能吹了！还身心灵统一？还心流？更加专注？” “那我在迷宫里待一天，是不是读书背书，都能更快？还挺提升理解力？” “那我考功名岂不是更容易了？哈哈哈……太能吹了！” “你不管他是不是吹，这迷宫是真好玩儿！超值呀！” “它可以说这游戏有难度，惊险刺激，有意思，但不能说它没有的功效！这就是夸大其词，就是吹牛！” 几个人，竟站在石碑前头吵了起来。 有人越吵越不服。 还真有那爱抬杠的，当即拿出自己背了三天，都还没背会的一篇文辞来。 他就坐在石碑前，“我们试试效果！” 他读了一遍那篇文章，合上书。 文章张口就来，书册仿佛就打开在他面前。 当他流畅熟练地背完之后……他自己先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 真的假的？之前背了三天，都背不下来……这一刻，他被文曲星选中了？被开了慧根了？ “哈，你早就会背吧？” “你是这迷宫阵找的托儿吧？” 周围人嘲讽道。 这读书人原本想解释……但他转念一想，嘿，这神奇……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嘿嘿一笑，也不解释，收起书，弯身钻出了人群。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见他背着他的书箱，早早等候在售票窗口前！ 十文钱！能让他背书速度快这么多！背的流畅，毫不费力，而且，他觉得他已经领会到了，作者在写下这篇作品时，那种心境意境！ 这太神奇了！这个迷宫阵，肯定是高人设计的！ 他得在同窗知道其神奇之处前，好好学习，远远地把其他人甩在后头。 等他再出现在大家面前，定然能悄悄惊艳所有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一个迷宫阵，怎么可能有此等效力？” “昨日已经传开，好几个人都试了，真的有提升精神力的神效！” 好些学子，一边说着“都是骗人的，大家不要上当”，一边偷偷背着自己的书箱，赶早买票进场。 他们进场之后，也不打算破阵出去。 反而是找个僻静的死路，把书箱往那儿一放，趴在书箱上，背书，写文。 原来卡壳的文章，在这里，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天不亮的山路上，总是能看见背着书箱往这儿赶的读书人…… 大家遇见了，也不多说话，彼此相视一笑……然后悄悄加快步伐！ 凡是来此读书的人，出去都不宣传……但知道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大家都发现，在这迷宫里读书，真的比在家里理解更快，记忆更快，表达更流畅……神了！ 御龙山庄的影响力，在读书人中间“暗潮汹涌”时。 商人也没有闲着。 有些脑袋瓜子灵活的商人，见“御龙山庄”没他们什么事儿，这是王公巨贾才能玩儿的游戏。 他们沾不到边…… 但也有人坚信，只要功夫下得深，他们也能蹭点儿肉汤喝吧？ 于是他们悄悄跟当地官府、临近的村子或买、或租赁御龙山庄下头的地。 有些商贾还在嘲笑他们。 “以为这样就能沾沾龙气啊？哈！可笑！那么偏僻的山沟沟，能成什么生意？” “沾到龙气，你还能怎样？还能飞黄腾达呀？不好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耕耘！” “以为人家皇后娘娘玩儿什么，他就能跟着玩儿什么？这叫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老派的商贾，嘲笑那些想“沾龙气”的商贾们。 因为那些商贾，有些甚至砸下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本钱，全都投到御龙山庄附近的村舍上。 等那些老派的商贾，也风闻御龙山庄，各种神奇之处，前往一探究竟时…… 发现御龙山庄虽然是“度假村”，可里头的客房非常昂贵不说。 更有许多客房，是有钱都订不到的，非得身份非同一般，才能订下。 没地儿住的时候，你又不想打道回府。 那么山下的各种食肆、茶馆、客栈、农家院……自然就成了首选。 而这些食肆，客栈都是他们当初嘲笑的那些商贾，建起来的。 “额滴娘，这一天的营业额，得多少啊？” “听说人多的时候，连马厩都住满了人！” “草料，饭食，茶水……赚翻了啊！还真叫他们沾上了‘龙气’！”biqμgètν “这是‘隆气’，兴隆的隆啊！” 当初说，大山沟儿里，能成什么生意的老派商贾，悔恨的泪水，从嘴角垂涎地流下来。 当初被他们嘲笑得最凶的那个年轻生意人。 他竟然在离御龙山庄最近的地方，砸了他的“老婆本儿”，建了个书院。 就叫“问渠书院”。 他每天雇人，一大早订好迷魂阵的头二十张门票，组团带着学子们进去读书学习。 即便不能进去那阵型里读书，能在临近的地方读书学习，似乎都比在别处更容易保持专注，更容易进入状态。 “问渠书院”在极短的时间内，竟成了远近闻名的热门书院！ 别说“老婆本儿”赚回来了，他的名声、眼界更是打出去了。 现在，提亲的媒人，要踏破他家门槛。 更是有许多名师，想收他为自家“贤婿”。 就连附近的村子上，以种地和打猎为生的人，现在都有了新的营生。 便宜好住的农家院，代理购票，轿子轿夫……这些衍生的营生，都日渐火热。 这是在民间的凡响。 然而御龙山中，真正厉害的地方，还不是这些！ 第900章 反响强烈 朝中大臣们，渐渐发现一件奇异的事情。 那几位固执己见，动辄就“以死明志”，要撞死在朝会上的顽固老臣。 最近似乎，都没有再找皇上皇后的麻烦？ “嘶，总是跟皇上唱反调的那几位老臣，最近怎么不在朝会上蹦跶了？” “这可不像是他们几位的风格呀？” “新政策推行的太顺利，我都不习惯了……” 大臣们私下坐在一起的时候，不由地议论。 有那消息灵通之人，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问皇城司陆总督啊！陆总督肯定知道个中缘故！” 几个人凑到陆总督身边，挤眉弄眼地奉承，让他透露一二。 陆总督卖了一阵子关子，众人奉承的差不多，他也拿乔拿够了。 这才清了清嗓子。 “那位，为了反对而反对的老臣……才递了辞呈，言辞恳切至极，说自己老了，虽有心忠军报国到死…… “但实在是岁月不饶人，希望把机会留给年轻人，让年轻人多锻炼，多磨练……求皇上准他辞官去教书。” 陆总督虽然没说这人是谁，但大家心里也都有谱儿。 “他会辞官？梦游了吧？” “我以为，他要么是哪天，把皇上逼急了，卸了他的任！要么会老死在官位上。” “他咋想开了？” 众人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陆总督。 陆总督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众人忍不住催他，他才道，“因为皇上给他了一个月的假，皇后娘娘送他了一张为期半个月的‘御龙山庄’套票。 “他去御龙山庄住了半个月……这么一住，呵呵，他不想走了！” “他腰痛的老毛病好了，关节痛的腿也好了！” “据说他现在天天沉迷爬山，跟山上的几位老先生学练气功。” “为了在御龙山庄留下来，他还去问渠学院担任了授课先生！日子潇洒着呢！” 众人闻言，惊讶地张着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那么固执的人，会愿意留在御龙山庄，当个教书先生？” “陆总督，你不是在拿我们开涮吧？” 陆总督轻哼一声，“你们自己去打听。” 众人还真就自己去打听了。 然后，他们惊讶的发现。 那些个顽固派老臣，似乎被皇上和皇后娘娘拔出萝卜带出泥……全都给从朝野里掘出来了。 因为他们中，很多人门生遍布朝廷上下。ъitv 他们在全国的文人心中，很有地位。 若非身居朝中要职，深入思考过一些政令之人，只会觉得这些老臣，忠贞、耿直、不畏强权，不怕死…… 他们似乎是一种光辉精神的象征。 可是深入研究就会发现，他们固守的思想，并不利于社会的发展，不利于对寒门学子的帮扶培养。 皇帝若是直接对他们下手，难免会招致非议。 日后推行政令，也会有更大的阻力。 但……他们自己递辞呈，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言辞恳切，仿佛皇上如果拒绝他们辞官，就是不愿意给年轻人机会，不愿意让为朝廷效力一辈子的他们，安享晚年…… “尽管爱卿言之有理，但朕还是希望爱卿能留下……”萧昱辰批复挽留。 但这些人却去意已决，不管萧昱辰是出于客套，还是别的。 他们都下定决心，换换地方。 “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呀？” “真的如陆总督所说，他们是被‘御龙山庄’的龙气征服了？” 其他臣子，百思不得其解。 越好奇，越忍不住打听。 越打听，越震惊！ “秦老的腿好了？那不可能！”京都的官员，一次私下的饭局上听说。 他当即惊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那腿跛了有十几年了！好不了了！” “真好了！在御龙山庄，住了一个月，就彻底好了，现在跟张老，孙老他们天天一起约着登高吟诗呢！” 打听到消息的人，抿了一口小酒，啧啧说道。 “对了，说起孙老，快七十的人了，谁想到……” 这人故意顿了顿话音。 酒桌上的人，全都目光灼灼看着他，“孙老又怎么了？” “快七十怎么了？不行了？” 不会呀……刚刚还说一起登高呢？ “老来得子！他带着老伴儿一起去的御龙山庄，孙夫人也一把年纪了，虽说比他小，但也年近花甲了！早就不能生育了吧？可上个月，竟然有孕了！”这人摇头晃脑说道。 酒桌上一时安静，静得能听见满桌惊讶的呼吸声。 “御龙山庄……这么神吗？” 难怪老家伙们，为之疯狂！ 那地方，肯定能延年益寿啊！ 不不，瘸了十几年的腿能好，快七十的人，能生育…… 那地方，怕是能返老还童，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吧？ 这地方……谁不想去？ 当即，大家连酒都不喝了，连忙各找借口离开。 众人各找门路，想预订御龙山庄的房间……莫说那些别墅了，就是能订到一间最小的客房，都超值啊！bigétν “回爷，昨儿听丞相家的家仆说，没有……所有的房子，都订满了，预订都排到一年后了！” 许多大臣拍腿感慨，下手太晚！自己的消息也太迟钝了！ 难怪老东西们不回来，果然是人老成精！老东西们才是最精的！ …… 御龙山庄的妙处，不禁在大梁传得神乎其神。 就连陈国和宋国的国君也听说了。 “梁国的老臣们，甘愿辞官？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国君们惊叹不已。 向来国君和臣子，有一种微妙的制衡关系。 臣强则主弱。 一个老臣，在高处待的时间久了，他就越发想反向制衡他的君主。 但他已经为朝廷效忠一辈子了，人家老了，皇帝找个由头，把人家炒了……这于皇帝的名声不好。 哪个君王也不想在青史上留一笔“过河拆桥、心眼儿狭小”的名声。 若是臣子们，都能识相，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功成身退，皇帝就会少很多很多烦恼。 “真羡慕梁皇帝啊，看看人家的臣子，多么懂事！多么识趣！自愿辞官，言辞恳切……” 陈皇帝摸着下巴道，“咱们也送那几个老家伙去体验体验？” 陈皇帝把主意打到了陈霸身上，“你打听打听，咱们送几个臣子去‘疗养’，看梁国开什么条件？” 让陈霸去说情，他们甘愿送礼，只要能漂亮地解决自家的麻烦，这点儿代价还是值得的！ 就在各界，乃至陈宋梁国，都在盯着御龙山庄之时。 宋韬抛出了消息，大德兴拍卖行，即将拍卖御龙山庄，最高规格的套票！ 第901章 忠心效力就没错 陈宋两国，以及梁国富人，都闻风而动，紧紧盯着这块肉。 能单纯用钱解决的事儿，比欠下人情可简单太多了。 大德兴拍卖行，展出第一张“高级套票”时，就把参与拍卖的人，给惊呆了。biqμgètν 那票不是纸质，而是由黄金打造，上头镶嵌有七颗小钻，犹如北斗七星。 再细看，发现是御龙山庄的地形图。 还有许多碎钻，乍一看，票券亮闪闪的，十分好看。 但仔细看，会发现，那些碎钻也是御龙山庄的观光景点。 票券如果只是有黄金和钻石，那就是有点儿“暴发户”的感觉罢了。 再看票券背面，竟是一个龙爪印。 “此龙爪印，乃是真龙金身，以内力，一掌拍出来的。龙爪印上，能清晰地看到龙爪的纹路。 “每张票券后面只有一部分龙爪印，因为龙爪太大，无法在一张票券上盖全。 “但同时，这也是一种防伪的方法。无论多高的仿造工艺，都无法完美复刻出这部分的龙爪。 “其掌力，掌心纹路，龙爪的位置，每一张票券，都独一无二。” 拍卖师语气激昂地介绍道。 参与拍卖的众人，闻言，更是为之疯狂…… “这大德兴太会了！他们竟然能弄来真的龙爪印？” “看来‘真龙’并非传说啊！” “如果能拍卖到这个票，能世世代代传下去，这是传家宝啊！” “这太珍贵了！” 拍卖师继续说道。 “天子一号馆，十天居住期，时间是十月初一到初十。此套票，涵盖御龙山庄所有项目。 “如若需要，大德兴可安排接送，镖局护送服务。一千两起拍！” 拍卖师话音刚落，疯狂竞价就开始了。 陈霸坐在拍卖场上，目光沉沉的盯着那张票券。 真正的猎人，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等价钱已经被叫到一万两时，场面终于安静下来。 陈霸侧脸，看向那个叫价一万两的人……咦，有点儿眼熟。 是个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男子。 陈霸盯着那男子仔细看。 “哦！是她！”陈霸猛地一拍大腿。 “一万一千两！”陈霸喊道。 不知是他的目光太灼热，还是他的喊声太大。 那白白净净的“男子”，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一万五千两。” “嘶……” “呵！这加价！” “才十天而已，至于吗？” “钱是大风刮来的吧？” “你算错了，才十天，但那票的价值，你怎么没算？” “唔……我算了，但这不是跟不起么？” 陈霸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价钱，才十天，他还不如去求温锦！ 而那白净地“男子”朝他微微一笑，拱手抱拳，比口型道，“承让。” 陈霸其哼一声，转开脸。 这哪是承让？人家是凭实力抢过去的！ 第一场拍卖结束。 陈霸堵在了那“男子”离开的路上。 “刘公主留步。”陈霸认出了刘佳人。 “御龙山庄的票，公主不是要自用吧？” 刘佳人微微一笑，“陈司马有何指教？” “听说下一场，还有一张十天的套票，你让与我如何？”陈霸拱了拱手。 刘佳人笑看他，“我凭实力拿到的，为什么要让给你？” “你……天龙大陆，如今三足鼎立，关系友好。因为这点儿事儿，你破坏两国的关系，不合适吧？”陈霸压低了声音。 刘佳人拍了拍胸口，“哦，我好怕呀！我正正经经买东西，就是破坏两国关系？你好好一个大司马，来威胁我一个小女子，反倒是堂堂正正？” 陈霸被她臊得面庞发热。 但她都说了，他是威胁，他索性威胁到底。 “我知道宋国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儿钱！” “我陈国虽不如你宋国富足……”主要也因为他国君小气，让他来竞拍，还给他定了限额，“但我军兵强马壮，若是南下攻宋，吞了你们这块肥肉……” 刘佳人闻言，非但不怕，反而咯咯笑起来，“你猜我为什么要一万五千两叫价，只买一张十天的票？后面还有十五天，一个月的票呢！” 陈霸愣了愣，“为……为什么？” 刘佳人道，“因为那些票，我也要拍到呀！” 陈霸：“……” 这是炫富吧？光明正大的炫富？！biqμgètν 刘佳人看他的傻样，觉得非常满意，“你没打听过吗？这些票的拍卖所得，大德兴分文不取，都是梁皇后的。” 陈霸皱了皱眉……是温锦的？ 唔，这也很正常。 他打听过，温锦还不是皇后时，就跟大德兴关系密切了。 “还没明白？”刘佳人呵地笑了一声，“真不明白，你们国君为什么会派你来？” “你……你现在可是男装，我打了就打了！”陈霸咬牙说道。 刘佳人微微一笑，“我现在光明正大地送钱给梁皇后。既不折损我大宋的尊严，更无需低声下气，看人脸色。 “还能为我国君拿到这些好处……你动我一下试试？” “若论兵力，宋或许不如你陈。但若加上梁呢？” 刘佳人说完，笑呵呵地走了。 陈霸一拍脑门儿，“这娘们儿太精了！我咋没想明白呢！” 这不就是变相地给温锦送礼了吗？！ 起初，陈国君还觉得，送礼不知送什么合适……若是送钱，万一被人说是“缴纳岁币”，有辱陈国尊严。 若不送钱，又怕梁国开出什么更加苛刻，让陈国吃亏的条件……那更不划算。 换个思路这么一想！ 一万五千两拿到一张票，便宜啊！ 面子保全了！礼也送了，还白得一张票啊！ 别说梁加宋，陈国不是对手了……就是单独一个梁，下定决心要吞陈，陈都不一定是对手！ 陈霸思路打开之后，在后面的竞拍之中，他收放自如多了。 他控制着节奏，以差不多他们拿到一半，放给宋一半的数量，来竞拍。 唔……也可能说反了，是刘佳人拍走一半，故意放给他一半的数量，以达到平衡。 陈国与宋国，保持良好关系，才能维持三足鼎立的局面。 虽然梁国看起来，是最大的赢家…… 但至少，他们也沾了梁国的光，用“兵不血刃”的方式，解决了自家朝堂的麻烦。 还跟梁国那位“顶天立地”的皇后娘娘，搞好了关系。 最高兴的，当属御龙山庄附近的那些郡县的地方官儿了。 本来是穷乡僻壤，穷山沟沟。 还出了山匪作乱，谋逆犯上的大祸。 想当初，这里可是关押太子殿下，差点儿让大梁储君——那唯一的独苗苗，折在这儿的地方呀！ 没想到，皇后娘娘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越来越多的大人物，往他们这儿来，而且还一来就不愿意走了！ 他们这儿人多，产业多，福得也快。 百姓的生活水平一个劲儿的攀升……当然，税收更是大把大把的往库里流。 “咱们娘娘真不愧是锦鲤娘娘……” “什么呀！那是凤凰！金凤凰！” “对对对，跟着娘娘干，什么坏事儿都能变好事儿！咱这脑子跟不上趟，但听指挥，忠心效力就没错了！” 第902章 又一个 萧昱辰愈发沉迷修炼。 甚至奏折都让钰儿和温锦帮他批阅。 问他，就是为了防止《天启》为害一方。 温锦一边看奏折，一边吁了口气。 钰儿侧脸看她，“阿娘叹什么气？” 温锦道，“不是叹气，是松了一口气。这种奏折，若叫皇上看见，也不知会是何等心情？” “什么奏折？”钰儿探过身子来看。 温锦把奏折递给他。 竟是位骈四骊六文写的极其华丽的臣子，洋洋洒洒写了长长的奏折，满篇都在夸赞皇后娘娘。 钰儿也看得哭笑不得，“父皇能作何感想？虽然马屁拍得响了点儿，但也基本都是属实呀！” 温锦笑着摇摇头。 《天启》出现，明明是为了提醒萧昱辰，让他防着她。 可萧昱辰倒好，反倒越来越放权给她了。 这《天启》就像是给她助推了一把。 若是《天启》背后，还有什么势力的话，也不知那些势力，见此情形，又是何心情？ 温锦正浮想联翩。 宫人忽然道，雀翎求见。 温锦放下笔，离开御案，让钰儿独自坐在中间，这才招了雀翎进来。 雀翎脸色有些不好，既紧张又担忧。 “身体不舒服吗？给你召个太医看看？”温锦道。 雀翎摇摇头，“臣身体无碍，只是……” 她欲言又止，眉头却深深蹙了起来。 温锦领她走出御书房，两人在长长的宫廊上缓缓走着。 宫人都识趣地落后十来米的距离。 “说吧，怎么了？”温锦问道。 雀翎拱了拱手，“多谢娘娘体恤，是姜芊……” 温锦笑问，“姜芊怎么了？难怪你这么谨慎，原来事关你的小姑子。” 雀翎叹了口气，“御龙山庄的事儿，我们都有意瞒着姜芊。但她似乎还是知道了……” 温锦脚步微微一顿。 当初萧凤渊辞行，要去齐国，匡扶他大齐萧氏时，跟姜芊是有情的。 但姜芊似乎对两人的感情看的很淡。 后来，萧凤渊在齐国，为了拉拢世家，娶了好几个世家的女儿做平妻。 这事儿姜芊也知道，她当时并没有太大反应。 只是，温锦也没想到，后来萧昱辰伐齐之后，姜芊会留在齐地…… 虽然她没明说，但温锦猜测，她是为了寻找萧凤渊。 然而如今，萧凤渊却反叛大梁，被萧昱辰打死在御龙山庄……甚至临死都没跟姜芊见上一面。 温锦告诉雀爷他们，尽量慢点告诉姜芊。 “这事儿对她刺激很大吗？”温锦有点儿意外，“我以为，她对萧凤渊看得很淡呢？” 雀翎叹气道，“我跟姜朔一开始，也以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也不知她具体是什么时候听说的……但最近，她行为举止有点儿反常。”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个反常法儿？” “她天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知在调配什么药，嘴里还一直咕哝着……”雀翎道。 温锦想了想，“她上个月奏请，打造了一些实验器具，说要培养提取‘青霉素’‘青蒿素’，我准了。她是在研究这个吗？” 雀翎咬了咬牙，接下来的话，似乎让她非常为难。 一边是她的小姑子，一边是她的娘娘，更是挚友。 她僵了僵，轻叹一声，“她不让旁人进她的实验室，但又需要人帮忙，她问姜朔和我能不能去帮她…… “我们在她身边，听她咕哝什么‘化龙水’‘屠龙刀’‘斩龙剑’。所以我猜，她是不是被刺激的走火入魔了？” 温锦微微愣住，姜芊是这种人吗？ 雀翎怕她不当回事儿，又怕她太当回事儿。 毕竟，她既不希望温锦出事，也不希望姜芊有事。 “娘娘，您也知道，有些人她什么话都不往外说，什么情绪都憋在自己心里。 “越是这种人，她越容易钻了牛角尖，憋闷得久了，就把自己憋出问题了！” 温锦点点头，她抬手拍了拍雀翎的肩。 “你别担心，我去看看姜芊。她是我表姐，我一直都很喜欢她，我跟你一样，不希望她有事。” 雀翎舒了一口气，连忙冲温锦拱手躬身。 温锦更衣出宫。 她和雀翎一起来到姜芊的实验室。biqμgètν 果然看见姜芊在明亮的房间里，如忙碌的小蜜蜂一样，一刻也不停的观察，记录，分析…… 她甚至都没发现，温锦正站在房间外头注视着她。 同温锦一起来的宫人准备开口唤她。温锦摆了摆手，“无妨，叫她忙吧。” 温锦在外头站了一会儿。 姜芊像是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她猛地一抬头，目光正落在温锦身上。 她那有些发直的眼睛，忽然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她忙不迭要拉开门冲出房间。 但她又想起什么，连忙在隔间里脱了外头的白大褂，口罩，手套，这才快步出来。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把您的凤凰尾羽给臣妹一根吧！” 姜芊福了福身，就神态狂热的扑上来，要在温锦身上拔毛儿。 好在温锦身边的宫人，反应都不慢。 特别是逢春，第一个扑上来，拦腰抱住姜芊。 “元容郡主！郡主冷静！” “姜芊！”雀翎也吓了一跳，是她把温锦招来的，不管是温锦还是姜芊，在这儿出了事儿，她都会自责死的。 “姜芊，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雀翎死死的拉住她，在她耳边问道。 温锦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反常的姜芊。 雀翎和宫人们都在说，“走火入魔”“精神失常”。 但温锦却觉得，姜芊此时的眼神，她很熟悉……应该是在哪儿见过。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 当初，玥儿站在城墙墙头儿上时，就是这样发直的眼神。 只不过，姜芊似乎被魇得更厉害些，控制她的精神力，也藏的更深。 姜芊在众人拉扯控制之下，渐渐恢复“正常”。 最起码，不狂热地想在温锦身上拔毛儿了。 虽然，她还一副垂涎地眼神。 她这眼神，让周围的人都看得毛发…… “表姐在研制新药吗？”温锦问道。 姜芊连连点头，“回娘娘，是的。新药一旦研制出来，不说包治百病，但能增强人体自身的免疫力，抵抗力。使生病的躯体，迸发新的活力，以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攻克各种疾病！” 温锦点点头，“那很好啊，表姐好好研究吧。若需要什么药材，外头没有的，尽管跟御药房开口。” 姜芊盯着她的毛发，两眼发直。 但逢春和雀翎的手，就在一边，随时准备着。 只要她敢说，这两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捂上她的嘴。 第903章 她似乎明白了！ 姜芊没再开口。 温锦关切她一番，让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再好的药，也得劳逸结合地去研究，不可操之过急。 姜芊答应地很好，但温锦一走，她又钻进了实验室。 逢春皱眉道，“奴婢觉得，郡主是有些不太正常。” 逢春如今是大内女官，但在温锦面前，她还是习惯自称“奴婢”。bigétν 她是从在怀王府的时候，就跟在主子身边的铁杆儿心腹。 倒也没有人，敢因此就小瞧她。 雀翎闻言，看了逢春一眼。 她虽不愿承认，但还是拱手道，“臣和姜朔，愿意再试探一番。娘娘千万小心，尽量不要单独和郡主见面。 “倘若郡主求见，还请娘娘……” 她说着，看了逢春一眼。 逢春点头道，“雀爷放心，我们肯定会保护好娘娘。” 雀翎朝她拱了拱手。 她其实也是在保护姜芊，若是姜芊犯上……小命能不能保，都是两说呢！ 她跟姜朔大婚在即，姜芊却出了这种事情……这叫她怎么能不焦心呢。 “不用担心，她会好的。”温锦刚才一直没说话，她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她拍了拍雀羚的肩，带着逢春等一众人，回宫去了。 雀翎连忙去找姜朔。 “再去问问她，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今日一见娘娘，就要拔什么凤凰尾羽，是怎么回事儿？” 雀翎让姜朔去试探。 她这个“准嫂子”没去，却等在皇家医学院的外头。 她跟钟摆似的，在马车旁来来回回地走。 姜朔进到姜芊的实验室里，一边帮忙，一边随口问道，“听说你想要凤凰尾羽？那是什么？” “是温锦。”姜芊沉声说道。 姜朔手一抖，差点儿把培养皿打翻，“你说什么？” 她竟不称呼娘娘？ “温锦的命，是最好的药。”姜芊像是觉得，刚才那句话，对姜朔的打击还不够大。 她再接再厉道。 姜朔两腿一软，眼前发晕。 他赶紧放下培养皿，转过头来看着姜芊，“你疯了？！” “嘘——”姜芊冲他微微一笑，“这儿又没别人，我哥，亲哥，怎么会出卖我呢？” 姜朔摇头，使劲儿摇头。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也不可能做得到！你只会害死你自己！” 姜芊笑盈盈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仿佛很开心。 “不是哒，她有弱点，只是你们都不知道，她藏得很好。” 姜朔愕然瞪大了眼睛，“什么弱点……不是，你在说什么？” 姜芊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她的弱点，所以我可以做到。” 姜朔连忙摇头，“你走火入魔了！姜芊，你清醒一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那个死渣男？皇上不杀他，我也会杀了他！我绝不会让你跟这种人在一起！” 姜芊挥开她哥钳制在她肩膀上的手，“什么死渣男？我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温锦死，对天下有好处。一个人的命，换众生，不值得吗？” 姜朔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啊？ 他离开姜芊的实验室时，整个人仿佛在飘。 他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告诉温锦…… 如果告诉了温锦，姜芊会不会死？ 那是他的亲妹妹呀！ 姜朔没忍住，将他从姜芊那儿听来的话，告诉了雀翎。 让雀翎做选择，那就简单多了。 她原封不动地把姜芊的话，奏禀了温锦。 “我知道了，你们看好她，别让她弄伤自己。也尽量别人她接触外人。”温锦倒是一点儿没生气。 她非但不生气，还如此关切姜芊。 不让姜芊接触旁人，也是为姜芊着想……这话，若不是告诉姜朔，而是告诉旁人。 旁人奏禀到萧昱辰面前，姜芊这会儿可能已经人头落地了。 “那姜芊这样……还有救吗？”雀翎颤声问。 若是没救了，她跟姜朔的婚事，要不还是不办了……拖了这么久，办不办也就那么回事儿。 实在不行，他俩带着姜芊，离开京都，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温锦目光平静，甚至略带笑意，“有救。不但有救，还有大用处。” 雀翎一愣，“大用处？什么用？”biqμgètν “我还不能确定，只是有推测……等我确认了，再说吧。”温锦说道。 雀翎没有多问。 她只盼着温锦和姜芊，都能没事。 等雀翎离开以后，温锦独自坐着。 她手里握着一本书，随手翻动着。 此时若有人站在她旁边，就能够发现，这本书，是精致线装的羊皮书。 每一页都是用柔软纤薄的小羊皮硝制而成。 但这本书，却是一本“无字天书”。 “杀温锦，救天下众生。”温锦一边抚摸着那本书，一边温柔地笑，“天启，你还真是看得起温锦呀？花这么大力气，从我身边攻破……但你，怎么能总是躲在我身边至亲之人的身后呢？” 温锦提笔沾墨，在羊皮书的封面上，落笔写下《天启》二字。 她放下笔，将墨迹吹干，又把这本书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这天晚上，温锦做了个梦。 她梦见，她和姜芊单独呆在一起。 姜芊伸手抓向她的肩头，她想要躲开，但就像被人封住了穴，竟完全躲不开。 姜芊的手上长出了又长又尖利的指甲，抓破了她的衣裳，皮肉。 她肩头那朵莲花胎记，被姜芊抓了下来。 温锦想用意识打开灵泉空间…… 因为那胎记，是她进入灵泉空间的入口。 可意识打不开空间了，不但打不开，她的肩头，还疼得要命。 姜芊大笑，笑着扒开她的胸腔，挖出她的心来，生吞下她的心。bigétν “姜芊，你疯了！” “她疯了！元容郡主疯了！” 周围有声音在喊，但姜芊根本不在意。 她吞下温锦的心之后，竟仿佛有了出神入化的医术。 她把温锦的胸腔缝上，肩头缝上，温锦的皮肉很快愈合。 “活了！又活了！” “她治好了娘娘！元容郡主神医啊！” “元容郡主，医术出神入化！” 周围人兴奋的叫嚷起来。 温锦看不清他们的脸，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不是啊，没有心了，我还是我吗？” …… 黑夜中，温锦猛地睁开眼睛。 萧昱辰温热的手臂，恰在刚才，搭在她腰间，将她搂入怀中。 他手臂上，还有若有若无的龙鳞，发出淡淡金芒。 是他温热的怀抱，驱散了刚刚的梦境…… 温锦微微眯起眼睛，她似乎明白了！她明白天启要干什么了！ 第904章 各自准备 刚才的梦境，是一个提示。 天启之所以铆足这么大力气，来对付她。说什么因为她改变了社会的进程，改变了男女地位，牝鸡司晨…… 都是浮于表面的借口。 天启真正的目的，是她的灵泉空间。 而灵泉空间，和她的肉体，以及精神绑在一起。 所以要挖她肩头的肉，以及她的心。 心代表了一个人的精神力，以及灵魂。 “要从精神，肉体，灵魂全方位击垮我？”温锦勾了勾嘴角，“这场战斗，不公平呢。不过，你也暴露了弱点。” 温锦对上天启，一直处在被动防御的状态。 天启，来无影去无踪。 但它就好像一只叫做“命运”的大手，让人被它玩弄在股掌之间。bigétν 但现在温锦明白了，天启也有它所做不到的。 温锦躺在萧昱辰的怀里，她合上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这次她睡得很踏实，一个梦也没来打扰她。 温锦睡醒以后，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问逢春。 “姜芊情况怎么样了？” 逢春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声道，“郡主越发狂热，不吃不喝，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温锦从要她批阅的公文上抬起头来，“那身体怎么受得住呢？” “唉，”逢春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但雀爷和姜大爷都去劝了，谁劝也不听啊。” 温锦嗯了一声，“你去告诉她，今儿叫她跟我一起用饭。” 逢春微微一惊，“娘娘？” “去吧。”温锦道。 逢春不敢置信，娘娘对郡主可是真宠！ 但只要在宫里，姜芊即便“走火入魔”，有这么多宫人守着呢，她也翻不出浪花儿来。 逢春安排人去吩咐，哪曾想…… “郡主特别高兴，当即就离开皇家医学院，回了郡主府。说要在郡主府摆宴，好好招待娘娘。” “还说很久很久，没坐下来，跟娘娘一起用饭了。即便一起，也都是宫宴，规矩太多，没那么近亲。” 前来回禀的宫人，如是说。 逢春惊得脸色大变，“那怎么行！” 她又回头看着温锦。 “娘娘，您可不能去啊！” 这不明摆一场鸿门宴嘛！在姜芊的府上，她想做什么手脚，都很容易啊！ 要防备，却是防不胜防！ “行，”温锦却神色平平，甚至都没抬头，“叫她准备吧，本宫必去。” “娘娘！”逢春急得要哭了，她压低声音，反复提醒，“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元容郡主了……” 就算以前关系再好，她现在精神失常，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呢！ “嗯，我知道。”温锦点点头，“所以才要去啊。” 逢春急得差点儿脱口而出，“您不知道！” 雀翎和姜朔也心惊得很。 他俩一直明里暗里盯着姜芊呢。 惟恐她不是害死别人，就是害死她自己。 见她不吃不喝不睡觉，还那么精神亢奋……两人就心怦怦直跳。 如今见她匆匆忙忙回到府上，让下人出去采买各样新鲜的瓜果蔬菜，还要让庄子上烹羊宰牛送过来。 两人眼皮子一直跳。 “你这忙活着，招待谁呢？”姜朔问她。 “皇后娘娘要来府上用饭，我们姐妹两个，好久没像昔日一样，坐在一起用饭了！”姜芊高兴道。 姜朔却觉得浑身发冷…… 看她这兴奋的表情，她哪是要请温锦用饭啊？ 她是要吃了温锦吧？ “你没把她的话，告诉娘娘吗？”姜朔问雀翎，“娘娘怎么会答应要来？” 雀翎面色一沉，“只怕娘娘根本没放在心上。” 姜朔面色焦灼，“我们进宫再劝劝娘娘！” 雀翎道，“我们就守在这儿，娘娘若是来了，我们随时同行，万一……” 雀翎说着，朝那兴奋忙碌的姜芊看了一眼。 “万一有什么突发的变故，我们也好随机应变！” 姜朔沉思片刻，点点头，“我盯着姜芊，你守护娘娘。” 两人商量之时，温锦也有所行动。 她去仁和宫，找到正在读书识字的玥儿。 玥儿已经开始启蒙读书了，是从书院里甄选出来的一位非常慈爱，经验丰富的女先生。 玥儿也很喜欢这位女先生。 “打扰先生，我寻明玥公主有些事，不知可否向先生告假半日？”温锦对女儿的老师，很是客气。 女先生见礼之后，让玥儿又把今日所学背诵一遍。 “公主天赋极高，记性好，好 biqμgètν学，今日课业已完成。”女先生躬乐躬身，“臣告退。” 女先生离开之后，玥儿那副乖巧的样子，立刻转为顽皮。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娘，“母后要带玥儿做什么有趣的事？” “母后想跟玥儿求张符，不知可不可以？”温锦笑眯眯道。 玥儿一听，兴奋地在原地直跳，“太棒啦！太棒啦！当然可以啦！母后要什么符？” 自己的符被母亲认可，还要来“求”，这无疑是对玥儿本事的莫大认可。bigétν 玥儿兴奋地想倒贴她娘。 “有没有那种……能让人心情平静，不急不躁，甚至可以放下自责、羞愧、内疚……等等诸多负面情感。 “单纯平静、理智地接受现实的那种符？” 温锦尽可能慢慢地、仔细的描述自己的需要。 但她仍担心玥儿可能听不懂，毕竟孩子太小了。 “不是让人睡着的，是清醒着，但内心平静，不被负面情绪控制……” 玥儿歪着脑袋，咬着指头尖儿，努力地试图理解她娘表达的意思。 “内心平静，没有自责、羞愧，理智接受现实……”玥儿重复她的话，“唔，玥儿好像明白了。但这种符，玥儿没画过，只能试试看！” 温锦点点头，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我家玥儿真棒，不论能不能画出来，母后都先谢谢你。” 玥儿一脸认真，铺好符纸，朱砂墨。 她提笔沾墨，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子，便开始落笔。 温锦就在一旁坐着，看着女儿。 看了一阵子，温锦忽然明白，为何宫里的黄表纸用得那么快了…… 原来，一道成熟的符，背后有无数张写坏的符！ 一张成功的符，并不是一挥而就的，也要经过反复的练习、练习、再练习。 玥儿在反复的试错、反复的练习当中，所展现出的耐性和坚韧，让温锦这个成年人，都为之叹服。 这大抵就是“热爱与兴趣”的力量吧？ 难怪常言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呢。 温锦手支着头，她看得都要犯困了，玥儿还没放弃呢！ “玥儿累了吗？若是太困难，就算了……” “写好了！母后快来看看！”玥儿兴奋地扬起小脸儿。 第905章 看不见的墙 温锦快步走上前来，低头看着玥儿最新写好的道符。 亮黄色的黄表纸上，朱砂墨看起来干净又规整。 温锦看不懂玥儿的画符，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中间那个“静”字。 “玥儿已经会写静字了呀？”温锦惊叹道，这孩子不是刚启蒙么？ 玥儿撅着小嘴儿，“玥儿想快点识字，识更多字！原来识字以后，道符都会变得简单呢！” 温锦摸摸她的脑袋，“已经很厉害了。” 温锦拿起那张符，她当即就感到一股平静的力量，自心底升腾。 “嗬，好符！”她垂眸看着女儿，“玥儿真的懂了阿娘的意思，小孩子的心，最是单纯，你写的‘静心符’，有天然宁静的力量加持。” 玥儿伸了个懒腰，小脸儿有些疲惫，但她精神亢奋，“阿娘还要写什么符？” “玥儿写得最好最熟练的，是什么符？”温锦问道。 玥儿想了想，“是……传音符吧？” 温锦沉思片刻，眼睛一亮，“这个正好，给阿娘一张玥儿的传音符。” “这个不用现写，玥儿现在已经有些累了，玥儿以前放的有呢！”玥儿立马去她的宝盒子里翻出一张写好的传音符。 温锦刚接过传音符，太子殿下就来了。 “母后！您真的要去姨母的府上吗？”钰儿一脸担忧。 温锦笑眯眯将道符折好，放进胸前衣袋，“怎么了？太子有什么事吗？” 她给儿子使眼色，让他别在小闺女面前乱说话。 哪想到钰儿竟不懂她的眼色，或是故意视而不见。 “您不能去啊！他们都说，姨母近来受了刺激，举止异常，她对母后存心不善！母后干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钰儿已经长大了，他不是小时候那乖巧的模样。 眼前这个和温锦一边儿高的少年，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见。 他也想用他的方式，保护他挚爱的亲人。 温锦笑着想摸他的头，被少年羞涩又有些生气地躲开，“母后不要去！” “谁告诉你的？”温锦笑问。 殿门口的逢春，嗖地一下，躲到太监身后。 “父皇又闭门，谁也不见，他们没办法，才找到儿臣面前。”钰儿道，“我们都吃过一意孤行的亏，人说，吃一堑要长一智，母后您也……” 钰儿闭上了嘴。 温锦拍了拍胸前的道符，“母后也‘长一智’了，这次不是一意孤行，而是有所准备。 “我问你，如果敌暗我明，我们一直被动挨打，只能防御，你会怎么做？” 钰儿立即道，“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反歼之……” 说完他就后悔了，一言难尽地看着温锦。 “你看，你也会这么做。”温锦笑道。 钰儿抿了抿嘴，“那母后准备得充分吗？” 温锦点点头，“很充分了。” 她看了眼漏壶，“时候不早了，母后去更衣，微服出宫一趟。” 钰儿皱眉想了想，“一直被动挨打，被动防御，的确不是办法……” 他扭头看着自家妹子。 “母后跟你要了什么道符？” 玥儿眨了眨眼看，“静心符，传音符。” 钰儿继续等着，等了片刻，“没、没了？” 玥儿点点头，“没了呀！” “攻击性的道符呢？一个都没有吗？是你写不出吗？”钰儿瞪大眼睛。 玥儿不服气的鼓着嘴，“我怎么不会写呢？阿娘没有要呀！” 一旁还堆着一大堆玥儿练习写废的道符呢。 钰儿朝那堆道符看了一眼，“嗐！母后她……她忽悠小孩儿！” 钰儿又着急又生气地跺了跺脚。 他去找温锦，果然，温锦已经离宫了。 萧昱辰谁也不见，外人不知他在干什么……钰儿和温锦却都很清楚，他在闭关呢！ 钰儿知道，这会儿不能去打搅他。 他只得自己去追母后。 钰儿追到了郡主府上。 “母后，母后……”还好叫他追上了，“您怎么能只准备静心符和传音符呢？那没有攻击性啊？” “儿臣这里有更多有攻击性的符箓！” 温锦笑了笑，却没要，“你拿着吧，这符箓在我手上，只能发挥其自身威力的一半，不如你自己用。” 钰儿微微一愣……对哦，他都跟着来了，还不一起去见姨母吗？ 万一姨母对母后不利，他随时随地可以保护母后呀？ 钰儿拍了拍脑袋，他真是关心则乱，心乱则傻。biqμgètν 他嘿嘿一笑，“也不知姨母准备了什么美味佳肴？” 虽然姜芊没有邀请钰儿，但太子殿下并不在乎，他厚着脸皮，跟着温锦一起来用膳。 一起跟来的，不止钰儿。 姜朔，雀翎，甚至韩献和周凌风都闻讯赶来。 姜芊看见这只庞大的队伍，神情微微一凝，“来得真齐。” 姜朔嘿嘿一笑，“对，你不是说，大家好久没有一起聚过了？人多，热闹！” 姜芊没看她哥。 她见礼之后，便上前，亲昵的挽住温锦的胳膊。 两女子并肩走在前头，其余来“蹭吃”的，以及逢春等人，都跟在后头。 宴席摆设在郡主府花厅。 姜芊和温锦进门之后，姜芊忽然扭头冲身后之人，微微一笑。 这笑容……冷兮兮的，叫众人的心，不由一紧。 他们跟着迈步进门时，“咣”地一声，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 “什么东西？”钰儿一惊，伸手去摸。 眼前明明是花厅敞开的门。 可他却摸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母后！母后快出来！” “姨母有问题！这个姨母有问题！” 钰儿声嘶力竭地大喊。 姜朔和雀翎，更是吓了一跳。 两人“咣咣”地拿拳头砸墙，这堵看不见的墙，却极其结实，纹丝不动。 “太傅，国师，这是怎么回事？”两人慌了。 他们计划好的，姜朔盯着姜芊，雀翎保护温锦。ъitv 现在可好——两人都被挡在了外边，连门都进不去，还保护个屁，也只能眼睁睁得“盯”着了。 韩献和周凌风，各自掐算。 两人眉头越皱越紧，某一时刻，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天启？” “这道法境界，高出我们太多，想要破开困局，不容易。”韩献说道。 周凌风盘腿而坐，设法破局。 钰儿趴在看不见的“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母后。 他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把道符给母后，现在他怎么去帮母后…… “对了！道符在这里面能用吗？”钰儿说着，拿出一张火攻符。 “太子殿下，不要……” 韩献话音未落，钰儿已经弹出了道符。 道符弹在眼前的“墙”上，又被弹回来，正好落在周凌风身上。 “轰——”大火在周凌风身上烧了起来。 第906章 你就是个胆小鬼！ “灭！”韩献掐诀灭火。 虽然他速度够快。 但周凌风还是被烧焦了一些头发，眉毛也被烧了一半。 “咳咳咳……”静心设法破局的周凌风，掀开眼皮，看向太子。bigétν 钰儿扯了扯嘴角，“对、对不住周国师……失、失误！” “娘娘那儿有药，保准能叫国师恢复如初！”雀翎在一旁说道。 众人的心，跟着被这句话揪了起来。 娘娘……娘娘的处境，恐怕比他们更糟吧？ 众人连忙看向屋内。 却只见，屋里的温锦神色平淡，她甚至还笑了笑。 “这法子我见识过，”温锦指了指被挡在门外的几人，“以前，皇上也用这法子，把我困在仁和宫正殿之内。是同一种方法吧？” 姜芊一脸茫然无辜，“表妹说什么呢？我可不懂。吃菜吃菜，你尝尝，这是我在齐地的时候，新学的菜式。” 姜芊拿起公筷，为温锦夹了“蜜炙玉玲珑”。 金黄色的桂花，伴着透亮的蜂蜜，被淋在雪白的藕上。 藕的空洞里，填满了糯米和彩色的果脯，看着非常漂亮。 温锦不怎么喜欢吃过于甜腻的东西，但这个糯米藕的卖相，着实不错，连她看着，都有了食欲。 “母后不要吃！有毒！那东西有毒！” 钰儿瞪大了眼睛，拍着墙壁大喊。 但屋里的温锦，似乎听不到他喊了什么。 “母后！你听不见，好歹看看我！看看儿子的口型啊！有——毒——别——吃！” 钰儿张大嘴，用最清晰的口型，最简短的话，试图阻拦温锦。 但他阻止不了温锦拿起筷子，夹着姜芊给她的一片糯米藕，细细品尝。 “味道还不错。”温锦点点头，“你布下这个结界，用的是什么？也是司南吗？皇上曾经有块司南，萧凤渊也有一块司南，你呢？你也有吗？” 姜芊仍旧一副迷茫的神态，“娘娘到底在说什么呀？尝尝这个‘芙蓉蟹斗’，据说是咱们大梁的名菜，可我在大梁这么久，一次都没吃过呢。” 钰儿在门外，急得又是跺脚又是捶墙。 “说了有毒，怎么不听呢？” 雀翎拉了拉太子的袖子，“什么毒？会死吗？” 钰儿吸了吸鼻涕，“距离有点儿远，我判断可能不太准确……死倒不至于，但是其效果，就跟一种毒蘑菇一样，会让人产生幻觉。她降低的是人的精神力……” 钰儿说到这儿，忽然一顿，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太子殿下？”几人连忙问他。 钰儿猛地一拍手，“母后让玥儿写的‘静心符’应该能提高人的精神力，让人在‘致幻’的毒性下，保持清醒！ “难道阿娘早就知道，姨母给她准备了这有毒的饭菜？那她为什么还要吃？ “难道是为了让姨母放松警惕？” 钰儿想到这儿，脸上的担忧焦急，倒是平复了不少。 雀翎和姜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韩献在一旁摸着下巴，嘀咕道，“不会这么简单吧？” 屋里的温锦，几乎来者不拒。 姜芊给她夹什么菜，她就欣然品尝什么菜。 “表姐也吃呀？”温锦给姜芊夹菜时，却是身子晃了晃。 她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 姜芊笑起来，“娘娘不是神医吗？原来神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呀？” 温锦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拖着脑袋，“没喝酒，怎么有点晕呢？” “我从迷幻菇里提取的毒素，娘娘不认得吧？”姜芊咯咯轻笑。 说话间，她从袖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伸向温锦的肩头。 “啊啊啊……她要干什么？” “放开我母后！” “姜芊！住手！” 门外的人大喊，但他们的声音和他们的人一样，被禁锢在门口。 庭院之外，就有家丁护院，还有随行而来的宫人。 他们这么大喊大叫，庭院外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是完全听不见。 “我不敢看了……”雀翎捂上眼。 屋里，姜芊勾了勾嘴角，“毁灭吧……” 她的刀尖冲着温锦的肩头刺下去。 但温锦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姜芊眸子一凝，神情恍惚了片刻。bigétν 她晃了晃脑袋，发直的眼睛，忽而变得灵动清明。 “娘娘？我们在干什么？”姜芊低声问道。 她低头看温锦另一只手。 温锦另一只手，把一张中间是个“静”字的符纸，贴在了她身上。 那符纸一闪，看不见了。 但姜芊却觉得，内心无比平静。 她此刻，没有自责，没有羞耻，没有内疚……只有接受一切现实的平静的力量。 “我在干什么？” “你被更强的‘意识体’利用了。”温锦道，“别担心，我们有办法对付它。” 姜芊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刀尖正对着温锦。 她吓了一跳，她应该自责与内疚的，但奇怪的是，她没有，她只是很平静，“我该怎么做？” “放下匕首，我怀里有一本羊皮书，你把它拿出来。”温锦说道。 姜芊把匕首扔到一边，她按照温锦说地，拿出了那本羊皮书。 书封面上写着《天启》二字，内页却全是空白。 “还有一张道符，是传音符，你把它拿出来。”温锦又道。 姜芊又依言拿出玥儿的传音符，“然后呢？我还能做什么？” “把它贴在你身上。”温锦道。 姜芊毫不迟疑，冷静地按照温锦的吩咐，啪地把传音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门外的众人，一整个儿看呆了。 “还能这么操作？”钰儿惊叹道，“原来静心符，是这么用的吗？” “那这传音符是要传给谁？”姜朔也瞪大了眼睛。 韩献摸着下巴，“不会吧……娘娘难道是想，直接对话天启？” 韩献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的温锦道。 “我已经知道你的弱点。” “你的弱点是，你必须有‘寄生体’，你无法直接来伤害我，因为我有躯体，精神，灵魂。” “而你，只是个残存的、破烂的意识体，你的意识比我强大，但你害怕！” “你害怕具象化在三维世界里，你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不敢来。” 温锦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甚至有几分嘲讽的味道。ъitv 被挡在外头的亲友团，纷纷瞪大了眼睛。 “她在干什么？激怒天启吗？” “她有几分把握啊？这样去激怒对方？” “对方是什么东西？会上当吗？” “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雀翎，姜朔，钰儿几乎同时开口，但他们全都在问，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 第907章 又帅又丑，又美又恶心 温锦抬起下巴，指了指那本羊皮书。 “我给你个实体，那是献祭所用的羔羊的皮硝制成的羊皮书，能承受比较强的精神力。” “你若本事强大，别依附在我身边之人的身上，到羊皮书上来！” 温锦那神情，简直像是在施舍。 门外众人，看的心惊肉跳。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里，仿佛下一刻，屋里就会出现什么青面獠牙的怪兽。 “娘娘这是在玩火。”韩献沉声说道，“天启若是‘意识体’，那它的精神力，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娘娘一个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门口几人，纷纷看向韩献，“那怎么办？” “母后会怎么样？”钰儿惊声问道。 韩献皱了皱眉，“只能祈祷，那个‘意识体’不会被娘娘激怒，不要出现……” “娘娘太着急了，它若出现，以我们现在之力，根本对付不了它！” 钰儿跺了跺脚，“没错，在宫里的时候，母后说，我们现在一直被动防御……所以她要‘打草惊蛇’，把对方从暗中，逼到明处。” 韩献叹了口气，“太着急了啊……皇上正在潜心修行。等皇上的精神力，足以和它抗衡时，才是我们反击的时候啊！” “母后会不会有事？”钰儿趴在透明的墙上，目光担忧焦灼地看着温锦，“母后……”bigétν 韩献也忧心忡忡，他没说话，惋惜又心痛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 一阵轻笑声，是低沉浑厚的男声，从屋里传出来。 与此同时，屋里亮起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众人本就盯着屋里，目不转睛。 此时，他们的眼睛被炫目的光映照地发直。 炫目的光闪过之后，在姜芊身后，竟然出现一个极其高大伟岸的男子。 看他的身高，可能有两米。 他面容如精雕细琢的完美雕像，威严尊贵，皮肤洁白如玉，还有一层神圣的光芒笼罩。 他长长的睫羽下，一双深邃的眼眸，勾魂摄魄。 太完美了，这样的身躯面庞，不但犹如鬼斧神工，更给人以圣洁之感。 这哪里是人的面庞？这是神祇的面庞。 被挡在门口的这些人，痴迷地看着男人，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向往、崇拜之色。 钰儿正在屈膝之时，忽然一个激灵，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他回过神来，啪啪给自己两个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他保持着清醒。 但他惊讶的发现，“太傅，舅舅！舅母！逢春！你们在干什么！你们醒醒呀！” 他们竟然痴痴地望着那男子，并向他跪拜！ 钰儿试图阻止他们，可他一个少年郎，根本拉不住他们！ “你们醒醒！”钰儿急得大喊。 然而，他们却像是迷失了心智。 钰儿晃了晃脑袋，他又猛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母后……母后不会也……”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向屋里看去。 却见温锦手撑着脑袋，歪着头，坐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神祇般的男子。 “嘶——”钰儿暗暗吸了一口气，“母后竟然没有被迷惑？她也没用‘静心符’啊？她为什么可以抵抗迷惑？” 钰儿一边抹汗，一边暗自庆幸……幸好他们被挡在了外头。 要不然，这样强力的“迷惑”作用下，没有阻挡，他们还不扑上去跪舔这男人啊？ 钰儿嘴角抽了抽，如此清晰的认知，让他不由汗颜。 男人完美的嘴唇轻启，低沉优雅的声线，带着非凡魅力，“温锦，你会为挑衅我，付出代价。”bigétν 他盯着温锦，极为漂亮的眼睛，专注的眼神，令人目眩神秘。 “看着我，温锦。”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温锦却挥手打他的胳膊。 只是她打偏了，差点儿把自己撂翻在桌子底下。 神祇般完美的男人，狐疑看她，“嗯？你为何没有被迷惑？” 温锦揉了揉眼睛，“我被迷惑了……” 男人俊朗的美丽面孔，靠近她，盯着她。 他似乎不明白，她何以能够拒绝充满魅力的自己？ 温锦嘶了一声，“你离我远点儿！太丑了！” 无与伦比的俊脸，有那么一瞬间的龟裂…… “你眼睛有问题？” 温锦指了指那菜，“致幻菇的毒，让我看你有三个头，六条胳膊，八条腿……唔，又帅又丑，又美又恶心。” “……”俊美又威严的男人，深吸一起口气。 他俊美的脸，保持着高贵冷静，但他的眼角却抽了抽。 温锦看着他，呵呵地笑，“人是视觉动物，果然，你变丑了，对我精神力的压制，就少了很多。 “我说的对吧？你没有实体，无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只能污染我的精神力，可你现在也做不到。” 温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想毁掉我的能力……” 温锦抬手落在自己肩头，“我不会让你得逞。” 神祇般的男人，轻哼一声，威严又俊美，“你说错了。虽然我是要毁掉你的灵泉空间。但正是因为，你改变了时代的进程，才让它被注意到，且不容于这个时空。 “为了弥补、修复你给这个时空带来的破坏，我才要毁掉你。” 温锦笑了笑，“真是个控制欲强的意识体……都是满足你控制欲的借口罢了！” “你说什么？”男人眯了眯那双极其漂亮，勾魂摄魄的眼眸。 温锦道，“我说，时代进程已经如此了。就不能任它发展吗？到了该毁灭的时候，它自然会毁灭。”bigétν “不，”男人美好的嘴唇，说着冷酷的话，“它的进程脱离预订模式，就该被毁掉。毁掉，意味着重建。” 温锦叹息，“真是无情的意识体，你就像个冷酷的机器。” 男人俊美的面色一沉，“我是掌管这个时空的神祇，你破坏了我的时空进程，还说我冷酷？” “呵，温锦，你很有胆量！” 温锦笑了笑，“多谢夸奖。” 男人也笑了。 他笑起来，更是光芒熠熠，颠倒众生。 “但你也要为你的莽撞，付出代价。” 男人抬起手，朝门口挥了一下，“温锦，你试过被至亲、挚友背叛的滋味吗？” 他的笑容真美，如果嘴里没有说着如此残忍的话，应该会更美。 他放下手的那一瞬间，门口的禁锢被打破。 门外的韩献、周凌风、钰儿等人，终于没了阻挡，他们一下子扑进屋里。 第908章 诡计多端的女人！ 他们的眼神发直，瞳仁里除了迷恋，只剩臣服。 男人修长白皙，漂亮的手指散发着迷人的光晕，指向温锦。 “我要她的命。”朱红的唇，吐出冰冷的声音。 周凌风和韩献用道法，远程攻击温锦。ъitv 姜朔，雀翎，逢春则以拳脚功夫，近身与温锦搏斗。 温锦以一敌多，且对手功夫都不弱，她抵挡得并不轻松，但她神态却相当放松。 对于道法攻击，她一律用空间抵挡。 空间可以承受住，大部分的道法攻击强度，只会对她造成轻微的余波震荡。 而拳脚攻击，温锦则以“大力出奇迹”的方式抵挡。 众人轮番攻击之下，即便是被灵泉空间提升、淬炼过的身体，也难免受伤。 而韩献、雀翎，甚至钰儿，完全迷失心智……他们不会手下留情。 “噗……”温锦被姜朔一掌拍中后心，喷出一口血来。 她动作不由地因为受伤，而逐渐变慢。 “娘娘，怎么办？我怎么帮你？”贴了静心符的姜芊，最先摆脱了那神祇般的男人的精神控制。 她扬声问道。 温锦咧嘴而笑，“你的精神力，也不怎么样嘛？这就是你的全部能耐了？” 男人冷笑，“嘴硬。” 他抬手轻抚姜芊的脑袋。 姜芊的目光重新变得僵直。 姜芊没什么功夫在身，她只在一旁站着。 温锦的动作越来越慢。 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俊美的男人，盯着她的目光，越发深邃，甚至有些惋惜。 “温锦，你很坚韧。能坚持到这种程度，还不放弃……你是我见过精神力最强的女人。” 男人弯身，靠近了看她，“投降吧，我很欣赏你，可以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离开这里，选择别的时空，继续活下去。” 温锦抬眸，看了眼那本羊皮书。 致幻菇的毒，让她眼前有三个姜朔，三个雀翎，还有三个钰儿…… 她这次没防住，防了个假的，真的雀翎，一拳打在她肚子上。 有殷红的血，顺着她嘴角留下。 温锦却笑起来，“成了……” 羊皮书忽然发出刺目亮光。 俊美的男人惊呼一声，被那亮光吸附。 “温锦！你这个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女人！” 话音未落，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形，消失在羊皮书内。 那本羊皮书，在桌子上，弹跳蹦跶，甚至掉在了地上。 温锦弯腰捡书，因为她眼花，她捡了两次，手都抓空，抓到第三次，才捡起了书。 “都跟你说了，这是献祭用的羔羊皮硝制而成，专门对付你这种精神力强的意识体……” 温锦把羊皮书放在桌案上，用一只大盘子压住。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灵泉水，小口悠哉悠哉地喝着。 姜朔，雀翎，钰儿等人，则有片刻的茫然。 贴了静心符的姜芊，最先回过神来，“啊啊啊——” 她跳起来，尖声大叫。 她的叫声，让其他几人也都醒过神来。 “嘘——”温锦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等会儿把随行的宫人，侍卫也都招过来了。” 逢春伸手探出门口，“没了……刚才那是幻觉吗？” 众人扭头看向温锦。 温锦的衣服上，还带着打斗过的痕迹，以及点点血迹。 她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血……怎么可能是幻觉？ “母后……呜呜，你打我吧！” 钰儿噗嗵跪下，自责与愧疚，让他泪如泉涌。 他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 他记得他如何“灭绝人性”地攻击自己的母亲，他记得他们如何群起围攻，把母亲打伤。 “呜呜呜……”钰儿崩溃大哭。 其他人也都面色难看…… 起初，他们都以为姜芊会伤害温锦。 他们跟着前来，是为了来保护温锦的…… 如今看来，真是讽刺。 打伤温锦的，恰恰是他们。 唯一没有伤害温锦的……反而是姜芊。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温锦用盘子拍了拍那本羊皮书，“大获全胜。” 众人抬头，不解地看着她。ъitv 韩献忽然指着那本书道：“天启？” “一个控制欲很强的意识体，给自己取名《天启》。它用四维打击三维，这不公平，要把它拉到三维来打。”温锦解释道，“他不能直接攻击我，虽然可以‘精神污染’，但迷幻的毒性作用下，‘精神污染’效果不好。biqμgètν “他只能把精神力，分散在你们所有人身上。分散控制你们，这使得他的精神力，大幅度削弱。 “这本献祭的书，便正好可以容纳他剩余的意识体。” 温锦打开那本小羊皮书。 众人大惊，深吸一口气，“别……” 却见温锦只是抖出了一小撮儿灰烬。 “我还在里头夹了一张‘入梦’道符，在他精神力足够弱的时候，‘请君入梦’，所以他就被封印在书里了。” 温锦看着众人，“所以，你们都不必自责。能够把它封印起来，诸君都功不可没，缺一不可。” 周凌风不由感慨道，“这么强的意识体，如果精神被分散，也会变得如此孱弱……可见，专注的重要性啊！” 韩献撞了他一下，“现在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吗？” 钰儿抹了抹脸颊上的泪，心有余悸地看着温锦，“母后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为了安慰我们吧？” 温锦一边喝着灵泉水，一边笑道，“我安慰你们做什么？我还要奖励你们呢。” 钰儿皱了皱眉，“那母后是如何想到这些的？我们此前，对天启，不是一无所知吗？” 温锦神情恍惚了片刻，她看着钰儿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不喜欢被动挨打，所以，一直在琢磨如何主动出击，对付‘天启’。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做了个梦。 “如果我告诉你，今日法子，一部分是我提炼总结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梦里给的灵感……不知，你能不能理解？” 钰儿点点头，“是，儿臣能理解！儿臣有时候，几天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梦里忽然就有了答案！这很神奇！” “神奇吗？”韩献摸着下巴道，“这是四维的难题，在人睡着的时候，就是进入了四维的意识层面，能找到答案，并不奇怪。” 话音刚落，被压在盘子下头的羊皮书，又跳动了几下。 又大又沉的白玉盘，都要被它掀翻了。 第909章 她才是最优解 “这……”众人紧张地盯着那羊皮书。 韩献道，“它只是暂时被封印在里头，以它的意识体，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封印。” 温锦点点头，“这点我也想到了……但我还没想到该怎么办。”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 两人对此，似乎更有想法。 温锦看两个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却有顾虑。 “先回宫吧。”温锦起身道，“太傅、国师，随本宫回宫商议。” “娘娘……”姜芊屈膝行礼，“谢谢您。” 温锦弯身扶她，“本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萧凤渊的事儿……如今这样让你知道，也算歪打正着。” 姜芊抬眸看她，“娘娘心有猛虎，亦有细嗅蔷薇的温柔。臣妹感激不尽。” 温锦轻叹一声，“原来，你真的是在意过啊……” 姜芊笑了笑，“现在放下了。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听说他临死前，释然了……挺好。” 温锦微微点头，抬手拍了拍姜芊的肩头。 她又看了雀翎和姜朔一眼，“你们留下，帮着郡主处理府上的事儿吧。” 温锦带着那本“活蹦乱跳”的羊皮书，以及宫人，回到宫中。 屏退旁人。 殿中只剩下温锦，萧钰，韩献和周凌风。 韩献和周凌风，似乎连太子殿下也想要回避。 但萧钰目光执着，“我乃储君！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你们有什么话，不能瞒着我！” 温锦点点头，让他也留下商议。 “困在献祭的羊皮书里，只是临时之策。恐怕只有精神力足够强大的人——有足够自我意识的人，才能困住它。” 韩献语调平缓，却严肃地说道。 周凌风接着说道，“皇上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他本身修行的便是与《天启》同根同源的道法。皇上的精神力也够强大。用皇上的精神力和道法，封印‘天启’最牢靠。只是……” 周凌风和韩献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叹了口气。 钰儿着急道，“只是什么？会伤害到我父皇吗？我呢？我行吗？” “虽然如今，我还年少，但太傅不是说过，我天赋非凡吗？让我试试吧！” 韩献和周凌风，都眼神宠溺地看了眼太子殿下，冲他摇头。 “太子年少，心智尚未成熟，您当然不可以。” “皇上如今还未大成……贸然让皇上来封印，也极有可能被‘天启’反噬。” 钰儿瞪大眼睛，“如果被反噬，会怎么样？会……死吗？” 韩献严肃看着他道，“会成为下一个‘萧凤渊’，且是更厉害的萧凤渊。到时候，只怕我们所有人联手，都不是对手。” 钰儿想了想他父皇的战斗力，不由生生打了个颤。 “那太危险了……” 不是萧昱辰危险，是他们所有人都危险了！ 周凌风皱眉道，“这羊皮书，封印不了它太久。它随时都可能逃走。” 温锦皱眉…… 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呀？ 她原以为，可以把羊皮书放进空间里，这样，就可以把那个“意识体”困在空间里。 没想到，羊皮书竟然收不进空间？ 在把“天启”封印在羊皮书上之前，羊皮书可以放进去，她明明试过的！ 但就像她忽然无法把玥儿带进空间一样，现在“活蹦乱跳”的羊皮书，也被空间屏蔽在外了。 周凌风朝温锦拱手，“求娘娘禀明皇上！虽然有风险，但也有不小的赢面！为了娘娘的安危，皇上一定愿意尝试！” 钰儿看看周凌风，又看看他母后。 他担忧道，“如果父皇被反噬……母后岂不更危险？” 周凌风和韩献，都看着太子。 “如今‘天启’精神力弱，皇上赢面很大。皇上修炼《天启》未被反噬。更说明，皇上本身心智很强。”韩献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有八成的把握。” 温锦却微微一笑，“八成的把握，还是太小了。” 韩献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万全的事。” “但赌这八成，是一场豪赌。我们押上的赌注太大，如果失败，我们承担不起。”温锦说道。 韩献还要再劝。 周凌风忽然对他摆摆手，“娘娘难道是有别的办法？” 温锦笑容温婉，“对，一个赢面很大，我们不可能输的办法。” 韩献和周凌风瞪大了眼睛，彼此对望一眼。 两人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他们刚刚已经把所有的办法，都想了一遍。 难道是他们疏漏了什么？根本就没有娘娘说的，万无一失的办法呀？ 钰儿催促道，“阿娘快说，是什么办法？” 温锦握着羊皮书，“我的精神力也算是强者了，可以困住它，不让它溜走。 “而且天启想杀的人是我。把它封印进我身体里。如果它杀我，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如果它反噬，控制我，那就请诸君杀了我。它仍然会跟我同归于尽。” 殿中安静，仿佛能听见三个人，不可置信地眨的声音。bigétν 要把天启封印进一个能够承受它的精神力，不会让它逃走的人体内。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帝。 因为他修炼《天启》却并未被天启控制心智，足以证明他的精神力足够强。 但他们都忘了考虑温锦。 如今被她这么一提醒……果然，她才是最优解啊！ 至于她的精神力，能困住‘天启’多久……那肯定比羊皮书更久，也比他们众人更久！ 只要萧昱辰修行至大成，他们或许就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是个办法！”韩献惊讶过后，惊喜点头。 “可以一试！”周凌风也说。 只有钰儿忧心忡忡，担心他母后的安危……怎么听，都是他母后要“舍生取义”的意思呀？ 温锦手里的羊皮书，似乎感受到了恐惧。 “不……你休想！休想困住我！” 很低很低的声音，从温锦手中传出。 仿佛是她的幻觉。 “不好！他要跑！” 温锦只觉手中的羊皮书烫得厉害，且弹动得厉害，她几乎要抓握不住！ “用结界！把它困在这里，别让它逃了！”温锦低喝一声。 她手中的羊皮卷，忽然冒火，烧了起来。 一声嘶哑低沉的怒吼，从她手中传出。 周凌风和韩献，在她提醒之后，盘腿而坐，在殿中设下结界。 “哪里跑！”温锦猛然闭目，用意识控制空间笼罩在整个殿内。 第910章 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玩意儿！ 温锦眼前一阵眩晕，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她头晕目眩的感觉稍微减轻。 她一睁开眼，又是一阵天地旋转。 她连忙又闭上眼睛。 但刚刚睁眼那一刹那，看到的情形，惊得她顾不得头晕，连忙再次睁开眼。 面孔精致，身材比世界顶级男模还要完美的男人，站在她的菜畦药园旁。 几步开外，就是灵泉池，池中红紫莲花无风摇曳，碧绿如大玉盘的荷叶上，滚动着乳白色的灵丹。 “这……”温锦嗓子眼儿发紧。biqμgètν 这是她的灵泉空间啊！ 这男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难道……他脱离羊皮书的封印，变成纯意识体，就可以进入她的空间了？ 那他……会不会毁了这里？ “呵……呵呵呵！”男人咧嘴笑起来。 他牙齿洁白整齐，散发着如玉光泽。 他的笑容，美丽得完全能做宣传海报。 但温锦却只觉浑身发冷……完了！羊入虎口了！ “这就是你的灵泉空间！”男人说道。 温锦眯眼看着他，她用意识控制空间，“困他在这里，绝不能放他离开，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让他逃出生天！” 温锦强烈的愿望过后，只觉得脑门儿发热，脑子里也嗡嗡的。 男人伸手碰了碰那朵最大的紫莲花。 紫莲花晃了晃大脑袋，盛开的花瓣，砰地凋谢了。 温锦瞪大眼睛，他要干什么？ 她攥紧拳头，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就算这男人意识力远胜过她……但在她的主场上，不能让他讨到便宜吧？ “你是怎么得到这地方的？”男人看着温锦问。 温锦眯了眯眼睛，“你就待在这儿吧，休想离开！” 温锦正要退出空间。 她想试试，能不能把男人单独关在这里。 “站住！”男人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你不怕我把这里毁了？” 温锦眯眼想了想，她没说话，反倒抽离意识，离开空间。 “站住！本尊的话，你当耳旁风？” 男人突然挥手。 温锦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在她自己的空间里，她虽不会道法，但用意识控制，想来也有几分防御之力吧？ 温锦立刻握拳，两脚分立，用散打步稳定身形。 然而…… 劲风到她面前时，竟化作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温柔如人间四月天。 “啊……”对面的男人，却被一股大力击中，蹬蹬倒退数步。 他嘴角抽了抽，冷傲的神色，神祇般完美的面孔有一丝龟裂，“这……” 温锦也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是不是啊？在她的空间里，她这么无敌的吗？ “小小人类，休要张狂！”男人怒喝一声，伸手抓向温锦。 温锦仿佛看到，空中有一个透明的大手，如同巨人的手，向她伸来，要将她抓握在掌心。 温锦心中一紧…… 这人的意识力，意念太强了！ 其意念都可具象化！甚至能被她所看见！ 如果她被这只大手，攥在手心里……他拿捏自己，就像碾死蚂蚁一般容易吧？ 纵然实力差距巨大，然而温锦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bigétν 就算蚍蜉撼大树——她也会拼尽全力一搏！ 她重力出拳，抬脚猛踢。 “砰砰”地钝响，从对面男人身上发出。 温锦微微一愣……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站着挨打不动弹的吗？ 但她定睛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 原来那个般透明的大手，没有抓握住她，反倒是在空中拐了个弯儿，抓在了男人的身上。 “放开！放开！”男人完美的脸庞，此时因愤怒、羞恼，变得通红。 温锦收起拳头，好整以暇地看他。 “哦……我明白了！” 她的空间太厉害了吧！ 她在自己的空间里，真的是无敌呀？ 这男人对她的所有攻击，都会反向施加在他自己身上？ 而温锦的攻击，也都丝毫不差的，落在男人身上？ 温锦微微一笑，搓了搓拳头，“为了验证，让我试试。” 男人愕然看她，“你要干什么？我乃神祇！我乃掌管此时空的神……” “砰——”温锦的重拳，一拳打向他的肚子。 男人砰地被打飞出去，落在几十米开外的果树林边。 其实，两个人中间有十几步的距离。 温锦出拳的同时，用意识力攻击，她根本没碰到他。 但男人却受到了实打实的攻击。“噗咳咳咳……”他捂着胸口，艰难地站直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温锦。 “这、这不可能！本尊乃神祇！尔这渺小人类……” 温锦抬脚猛踹。 “砰——” 男人被踹进果林里。 果树上已经成熟的果子，扑簌簌落下来，砰砰地砸在他身上。 “本尊不相信！本尊不信！” 他猛地一拍地，弹身而起，“我要毁掉这里！毁掉这里！” 他黑色的长发，忽然便红，昭示着他澎湃的怒火。ъitv 空间里也随之发热，如同被烈焰灼烧着。 温锦心中一惊……坏了！把他激怒了！ 他若把空间毁掉，会怎么样？ 他会死吗？自己会死吗？ “这是我的空间！”温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紧张，冷静下来。 她闭目告诉自己，“我不允许，就没有人能毁掉它！” 她闭目静心，忽然有一个意识击呈现在她的脑海里……物质是有意识构成的。 同样，意识也能影响，甚至改变物质。 灵泉空间是真的，她的意识是真的。 在她的空间里，她的意识占绝对的主导地位。 境由心生……温锦觉得，周围似乎冷却下来了。 那种灼热、炙烤，似乎都渐渐冷却。 “啊……”男人发出一声痛呼。 温锦睁开眼睛，啊这…… 男人被大火球裹住，浑身都在被烈焰灼烧。 “怎么会这样？所有的攻击，都会反弹到我自己身上？”男人嘀咕着，灭掉了火。 他冷峻的面孔，被熏黑，反倒有了几丝人味儿。 但他表情茫然无措，他抬眸看向温锦，“为什么？” 温锦可回答不了他。 男人也不指望温锦回答，他试图逃离空间。 温锦却只有一个念头：困住他。 “不！我不能被困在这里！我得出去！你放我出去！” “这个时空，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玩意儿！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温锦，你放我出去！我乃这个时空的神祇！我若被困在这里，三界平衡将乱！未来，生灵涂炭！” “到那时候，我不找你麻烦，时空司也会找你麻烦！你快放我出去！” 男人披头散发，冲温锦吼道。 第911章 他们冲你挤眼睛 温锦只觉得，一切的发展，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神祇？三界？时空司？ 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我在骗你？”男人盯着她，怒道。 温锦轻嗤，“我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你说的什么三界，时空司，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凭什么来找我的麻烦？” “我只知道，你是个大麻烦。你就好好地待在这儿吧！” “你别走！你不能把我关在这儿！”男人冲上来，想抓住温锦。 温锦用意识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墙。 男人咚地一声撞在墙上，犹如撞在了擦的极其干净的玻璃上。 …… 温锦与这“天启”，在空间里“斗法”时。 殿中的气氛，十分古怪。 羊皮书掉在地上，中间被烧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散发着一股子焦糊的肉香。 温锦两眼发直，眸子里没有焦距，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韩献和周凌风盘腿而坐，两人合力设下结界，但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冲击。 “母后？母后！” 钰儿伸手在温锦面前挥了挥。 温锦目无焦距，也没眨眼睛。 “太傅！国师！你们快来看看！母后怎么了？”太子的声音颤抖，惊恐中仿佛暗含哭腔。 韩献先睁开眼睛。 周凌风继续维护结界。 “这……”韩献也在温锦面前挥了挥手。 温锦仿佛成了一具雕塑，纹丝不动。 “母后是不是遇到危险了？”钰儿小声问。 韩献看了他一眼，“这个……” “笑了！快看！母后笑了！”钰儿盯着温锦的脸。 只见雕塑般的温锦，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但很快，她的面孔又恢复如初，僵硬呆板，纹丝不动。 “太傅！你快救救母后！快救救她呀！”钰儿有点儿慌。 韩献去看周凌风，“可有人要突破结界？” 周凌风也睁开眼睛，摇摇头，“没有。” 他目光落在那本被烧出大洞的羊皮书上。 “别看那个来，快来看看娘娘！”韩献说道。 钰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伸手去探温锦的鼻息。 “啊——”钰儿惊叫一声，“阿娘没有呼吸了！” 他这声惊呼，把韩献和周凌风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我知道！”钰儿把温锦放倒，让她平躺在地毯之上，“心肺复苏！母后以前教过我！” “我来按压，谁来渡气？” 韩献和周凌风，被太子殿下这一番“行云流水”地操作，弄懵了。 韩献胆战心惊地去摸温锦的鼻息。 “你不行！”钰儿却大叫一声，“看我父皇出关没！请我父皇来，或是叫宫女来。逢春！就叫逢春来！” 韩献脸色一怔，继而讪讪，“殿下误会了，臣没想……” “喊逢春进来！快！” 钰儿两手叠放在温锦胸腔下方，上腹部位置。 他飞快地按压温锦胸腔，按压十几下之后，就冲逢春喊，“渡气！” 逢春又惊恐又紧张，她趴在温锦身边，低头要给温锦吹气。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无比的威严。 众人一惊，连忙回头。 “皇上！”韩献几乎要喜极而泣，“您终于出关了？” 萧昱辰却没看韩献。 他的目光，笔直的落在温锦的身上。 他阔步上前，一把挥开众人，小心翼翼将温锦扶起来。 “父皇！别动母后，我们在……” “砰——”地一声。 钰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父皇，一掌挥开。 他倒退数步，噗通跌坐在地上。 这个屁股墩儿，把萧钰直接摔蒙了。 他茫然看着自己敬爱的父皇，“父……皇？” 他还要上前，韩献和周凌风已经发觉了不对，两人连忙扑上去，一把拉住萧钰。 “看，看他眼睛。”韩献小声说。 钰儿这才看向他父皇的眼眸……嘶，那深邃的眼眸，如熠熠生辉的红宝石，上头还笼罩一层淡淡金芒。 “这是皇上化龙时，龙眸的样子……”韩献亲眼见过，他低声对太子说道。 “咳咳咳……”温锦咳了几声，捂着胸口睁开眼，“刚刚谁摁我肋骨？” 萧钰刚想往后退，谁知队友比他动作更快…… 逢春，周凌风和韩献，立刻唰唰站在萧钰背后。 众人这么一退，太子萧钰就成了独自冒尖儿的那个。 萧钰：“……” 温锦一边揉着被摁疼的胸口，一边无奈道，“我没死，只是呼吸比较弱。” 她意识进入空间，留在外头的身体，如同休眠一般。 “让你们担心了吧？”温锦笑了笑。 众人想问她……羊皮书里关着的那个“天启”怎么样了？ 但众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昱辰的脸色，不敢多言。 温锦的目光也落在萧昱辰脸上，“皇上出关了？可是大成了？” 萧昱辰抿着嘴，没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捂着胸口的手上。 他脸色一沉，忽而抬手向钰儿抓去。 “啊！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只是想救母后呀！”钰儿被萧昱辰的掌风吸过去，领口被他父皇抓在手里。biqμgètν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 皇帝这是……怎么了？ 温锦也瞳孔一震，“萧昱辰！这可是你儿子！” 萧昱辰那奇异瑰丽的龙眸，一阵茫然，“儿子？我的？” 安静的殿中，一片吸气声。 周凌风和韩献，以及一旁的逢春，疯狂交换眼色。 “皇上失忆了？” “不是大成出关了吗？” “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但他似乎还记得娘娘？”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但那眉飞色舞，挤眉弄眼的表情，似乎也能让沟通顺畅无比。 温锦扒开萧昱辰抓在儿子衣领上的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萧昱辰眉头轻蹙，“朕，乃真龙天子！” 呃……就，也不能说你说得不对。 韩献壮着胆子道，“那，您是哪国的皇帝？” 萧昱辰看他一眼，抬手一挥。 砰—— 韩献被弹飞，撞在柱子上。 他龇牙咧嘴，未免萧昱辰再动手，韩献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来。 萧昱辰垂眸看着温锦，“你说，我是哪国的皇帝？” 温锦：“……” 众人：“……” 萧昱辰怕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那得商量对策呀！ 众人冲温锦挤眼睛，萧昱辰似乎只记得她了？ 那她肯定是突破口了？ “他们冲你挤眼睛。”萧昱辰道。 众人：“……” 咱不敢乱说话，挤眼睛也不行吗？ “太丑，脏了你的眼，你别看他们。”萧昱辰霸道地捂上温锦的眼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尔等，退下！” 萧昱辰屏退众人，连他儿子，都被他嫌弃地赶了出去。 钰儿不想走，他是被韩献和周凌风硬拉走的。 殿中只剩下萧昱辰和温锦。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眼底的偏执又灼热的目光，让温锦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912章 萧昱辰的变化 “你不会干涉我的自由，对吧？”温锦对萧昱辰道，“这种事情，你以前干过一次，我们差点儿反目成仇，你还记得不？”bigétν 萧昱辰怔了怔，他皱起眉头，“反目成仇？我们？唔，永远不可能。” 温锦点点头，“不要干涉我的自由。真龙天子，能做到吧？”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她想知道，萧昱辰还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她起身，往仁和宫去。 萧昱辰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你没别的事吗？”温锦故意试探性问道。 萧昱辰看她一眼，“朕得守着你。” 温锦听着他，像是在说某种信念一般，连忙追问，“为什么？” 萧昱辰的脸色重新变得茫然，“为什么？” 他嘀咕着重复了一遍，转而目光坚定地看着温锦，“朕要守护你，没有为什么。” 温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似乎有点儿感动，又有点儿心酸，还有点儿无奈。 两人来到仁和宫门前。 宫人都跟得远远的，逢春已经叮嘱过他们，不要跟的太近，免得触了皇帝的逆鳞。 但仁和宫的宫人，还不知道这事儿。 特别是小公主玥儿。 小姑娘已经好久没见到自己爹爹了。 她正在荡秋千，忽然瞧见自家爹爹。 “父皇——”小姑娘天真、胆大，“接住玥儿！” 她竟然放开秋千绳，纵身一跃，朝萧昱辰“飞”来。 小姑娘对自家爹爹的功夫，有着绝对的信心。 她的父皇，武功天下第一，一定能牢牢接住她，绝不会让她受伤。 温锦见状大惊——不不不！不能这样！ 他虽然是你爹，但这会儿又不全是你爹！ 温锦脑仁儿一紧，根本来不及开口。 她下意识地飞跑上前，张开双臂——她就算接不准，至少还能做个肉垫儿！ 有个身影，比她动得晚，却后发先至。 萧昱辰一跃而起，在半空稳稳地抱住小公主，旋身落地。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小公主一眼，将她放在地上。 “这样很危险，知道吗？”他语气有些严厉。 玥儿奇怪地看他，“有爹爹在，怎么会有危险呢？” 萧昱辰也看着她，只是他表情平静，毫无波澜。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若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把玥儿举起来，原地转几个圈，并夸赞女儿一番才罢休。 可今日，他竟只是背着手，对玥儿的话，不置可否。 玥儿看着这个陌生的爹爹，大大的眼睛，又无措又有点儿可怜。 “母后……”玥儿盯着萧昱辰，求助似的拉起温锦的手，“父皇怎么了？玥儿惹他生气了吗？” 温锦皱眉看着萧昱辰，他该不会……把玥儿也忘了吧？ 他到底怎么了？ 《天启》功法修炼大成，断绝了七情六欲了？没有人味儿了？ 温锦正在思索。 萧昱辰抬眸看她。 他与她眸子相遇的那一瞬间，他整个眼底都亮了。 灼灼亮光，专注炽热……这可不像断绝七情六欲的样子。 温锦不由眸子微凝，她正欲开口…… 萧昱辰却提步就走，“忽然想起，前朝还有些事。” 他行至仁和宫门口，忽然停下脚步道，“你就在这里，不会去别处吧？” 温锦怔了怔，她敏锐地看到，他手指掐动……韩献掐诀使用道法时，也是这样。 温锦心中大惊，“你不可以！” 周围宫人，闻言一愣。 特别是玥儿，狐疑看她。 温锦深吸一口气，她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对萧昱辰道，“你不可以再把我软禁在这儿！” 她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萧昱辰目光平静且宠溺地看她，他甚至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不信你试试。” 温锦愣了愣……他看她的眼神，比看玥儿温柔宠溺多了。 温锦心里觉得怪怪的。 萧昱辰以前也对她很好，但他同样是一位慈父，对钰儿稍显严厉，对玥儿则宠到天上。 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眼中瞳仁…… 可今日，他看玥儿时，平静甚至有点漠然。 唯有他看自己的眼神，透着疯狂的炽热……他仿佛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这叫温锦，很不适应。 带着这种古怪的感觉，温锦迈步走出仁和宫宫门。 果然，没有屏障，没有限制，萧昱辰没有软禁她。bigétν “你刚刚在干什么？”温锦可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萧昱辰微微一笑，也不瞒她，“设立结界，可以提醒和追踪。如果你离开仁和宫，朕会第一时间知道，也能找到你。” 温锦嘴角抽了抽……他的感情，果然炽热得可怕。 “我就在宫里，能出什么事儿？”温锦低声道，“你对玥儿如此，我还能理解，我一个成年人……” 萧昱辰抬手摸摸她的头，“我已经答应你，不限制你的自由，你也答应我，让我守护你。” 萧昱辰说完，甚至没回头看玥儿一眼，他转身就走。 他倒是两次回头，看了看呆立在仁和宫门口的温锦。 萧昱辰肯定是出问题了……而且问题还不小！ 萧昱辰说前朝有事儿，其实他已经好久不理国事了。 他来到刚刚离开的那座殿宇。 宫人们正要进来收拾。 “都退下。”萧昱辰说道。 他在殿中缓缓地走了一圈，停在了温锦之前所站立的位置。 “韩献。”萧昱辰喊道。 殿中空无一人，殿外都是有宫人守候。 听到萧昱辰唤太傅，立时有宫人小声问道，“皇上可是要传韩太傅觐见？” 萧昱辰道，“不用传，他已经来了。” 宫人愣了愣。 他们一直跟着萧昱辰，没听皇上什么时候下令传召韩太傅呀？ 而且，韩太傅才离开这儿没多久，他怎么可能已经来了？ъitv 他今天应该都不会来了吧？皇上是不是记错了什么？ 宫人正欲开口再问，忽然听见，有人竟在宫里大呼小叫！ “诶诶诶……停停停！” 有个人影，跑得飞快，说是脚下生风，毫不夸张。 这速度，装个翅膀，他能飞起来！ 关键是，这人边跑还边喊停？ 怎么着？嘴跟腿分家了？各侍奉一个主子？ 您到底是要跑，还是要停？ “皇、皇上！”这人终于停在殿门口，跑得气喘吁吁，鞋底子要磨破了。 宫人大吃一惊，咦？这……这不是韩太傅吗？ 皇上说，他已经来了——竟是真的！？ 韩太傅年纪不小了，跑得可真快呀！他们修行之人，身体就是好！ 宫人们崇拜地看着韩献。 韩献却胆战心惊地看着萧昱辰……这究竟是什么逆天道法？竟然让他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被另一个人摆布？ 第913章 天启之神 “羊皮书呢？”萧昱辰伸手看着韩献。 韩献怔了怔，“在周国师手里。” 萧昱辰抬眸凝视着韩献，“不对，明明是被你捡起来，拿走了。” 萧昱辰走到殿中，韩献捡起羊皮书的地方，用脚点了点地。 韩献微微一怔，继而瞳孔一震。 没错！就是这个位置！ 他就是在这儿捡起羊皮书的！ 但是，那会儿皇上并不在殿中啊？ 他是去而复返，捡起烧出个大洞的羊皮书……皇上不在殿内，他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是臣捡起来的，但臣拿走以后，遇见国师，他对借住外物的道法，更熟悉，所以就让他拿去研究了。” 韩献心惊，不由愈发恭敬地拱手说道。 萧昱辰闻言，垂眸道，“周凌风，来。” 韩献浑身一震。 他明显感觉到浑厚的道法，震过他的身躯。 如此强劲之力，他竟完全不能抗拒。 所以刚才……他就是被这道法之力，吸引过来的？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疾跑的脚步声。 “哒哒哒……”比那最快的鼓点还密集。 他扭头往外一看，只见周凌风仅着家居常服，披头散发，速度极快，飞跑而来。 他鞋都跑丢一只，满脸惊恐。 宫人们见状，比他更惊恐，“国国国师……您这是？” “臣、臣、臣御前失仪……”周凌风猛地停在殿门前，膝盖一软，噗通跪在门口。 “嘶……”韩献替他吸了口气，这膝盖哟！ 同时，韩献也瞬间心里平衡……周凌风看起来比他更惨呢！ 这就说明，不是他道法不行，修为不够！bigétν 而是皇上果真大成！是他修的道法太逆天了！ 萧昱辰随手一挥，“恕你无罪。” 周凌风竟然直接站起，蹭地蹦过门槛，来到殿内。 殿门口的宫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周国师那么大的年纪了，这腿脚比年轻人还麻利！ 周凌风偷偷揉着膝盖…… 他若是听见宫人们的心声，定要呸一声！ 狗屁的麻利，他如此沉稳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皇上和宫人面前，举止如此轻浮？ 但他的身体，竟然不受他控制……造老罪了！ “皇上……” “羊皮书呢？”萧昱辰伸手向他要。 韩献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赶紧拿出来。 周凌风连忙从怀里摸出那本，中间烧了个大洞的羊皮书。 萧昱辰看了看那本书，“研究出什么来了？” 周凌风和韩献对视一眼，“臣等想推测出，那神魂，躲到哪儿去了？” “娘娘让我等设下结界，别让他逃走时，我等没有耽误片刻的功夫，立刻就设下了结界。” “但结界并未收到冲击，那神魂应该没有逃走才对……所以，我等想研究，他是不是仍依附在这本破书上？” 萧昱辰单手握着那书，挑了挑眉，“然后呢？” 周凌风脸色有点儿讪讪，“臣还未能研究出所以然来。”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所以朕叫你们来。” 两人都拱手看他，“还请皇上指示。” “免得你们浪费时间。”萧昱辰无情加嫌弃。 两人：“……” 萧昱辰垂眸看着手上的书，猛然一抖。 金黄的光晕漫过书册。 两人瞪大了眼睛，在那光晕之中，书册竟然复原了！ 不但复原了，书册上，仿佛正投影着一幅幅具体的画面！ 两人靠近了，凝神细看。 咦？那画面不就是这殿中？ “那是你！”韩献指着画面上的一个小人儿，对周凌风道。 周凌风也盯着画面，“原来是娘娘把他抓住了！咦，他消失了？娘娘把他抓去哪里了？” 萧昱辰的手重新一抖，羊皮书上的光晕消失。 书册仍旧是被烧破的样子。 周凌风和韩献同时瞪大眼睛，“皇上道法高深！竟能借物，重现当时情形？” “《天启》上的低级道法罢了。”萧昱辰随口说道。 两人暗暗吸气……低级道法？都这么厉害？ “若皇上对付那神魂，有把握吗？”周凌风问道。 韩献皱起眉头，“《天启》的低级道法都如此厉害，那神魂岂不是更厉害？”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有一个词，叫做‘更新迭代’。朕来了，他做‘天启之神’的日子，便到头儿了。” 萧昱辰说话间，浑身散发着王者气势。 韩献和周凌风，莫名感受到巨大的威严和压力。 他们脊背不受控制地躬着，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内心更是冒出无名的恐惧。 过了好一阵子，两人才觉得心头上压的大石头，忽然一起。 两人抬头一看，萧昱辰早已不知何时离去。 韩献咽了口唾沫，“这就是道法大成为威力吗？” “压迫感太强了！”周凌风擦了擦额上的汗，“啊……贫道的鞋！贫道在宫人面前的形象呀！” 萧昱辰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他重新回到仁和宫。 “嘘——”温锦冲他比了噤声的手势。 萧昱辰一怔，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 “玥儿刚睡着，”温锦嗔怒的看他一眼，“你是怎么了？你对玥儿那么冷淡，她很伤心。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父皇不高兴了。” 萧昱辰朝内殿看了一眼，他抬手一挥，“不会吵到她了。” 温锦愣了愣，“皇上的道法造诣，似乎大有长进？” 萧昱辰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以后，没有任何人能威胁你的安危。” 他目光专注，语气低沉认真。 温锦心头一颤……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而他，也只剩下这个执念了？ “你不记得儿子和女儿了吗？”温锦心惊地问道。 萧昱辰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先解决你的事，别的，容后再说。” 温锦深吸了一口气。 她被萧昱辰拉到主殿之中。 两人在茶案对面，相对而坐。 萧昱辰握住温锦的手，“锦儿。” 他忽然嗓音暗哑深沉地喊道。 “嗯？”温锦应了一声，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里有瑰丽的光芒，吸引着她，沉溺进去，不停的沉溺…… 似乎有一只手，拉着她，爬过茶桌，钻进他怀里，攀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两人呼吸交织缠绵…… “哈哈哈！你困不住我了，温锦！”一声大笑。 温锦忽然清醒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越过了茶桌，坐在了萧昱辰的怀里？ 而她刚刚，沉溺在萧昱辰怀中时……似乎打开了空间？放出了“天启”？ъitv 温锦回头看去，只见一道亮光，飞快地冲出窗棂，冲向天空。 温锦皱眉，怒目看着萧昱辰，“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放走他？” 第914章 若是赢了，就让朕…… 温锦略带嗔怒的眼神，非但没让萧昱辰意识到，他做错了事情。 反而让他痴痴地看着温锦。 “你……看什么呢？”温锦狐疑。 话未说完，他忽然低头……温热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轻轻辗转碾磨，呼吸交织纠缠…… 温锦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好会……霸道中不乏温柔细腻，又撩又欲。 但是！！！ 他刚刚放走了好不容易抓到的“天启”呀！ 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温锦双手推着萧昱辰的肩膀，试图把他推开，好脱离他的怀抱。 哪知“上贼船容易，下船难”，他稳如泰山地坐着，却在她这儿，攻城掠地…… “嘶……”他吸了口气。 因为温锦狠下心，咬了他一口。 他眼中如龙眸一般，荡漾着波光和瑰丽的颜色。 温锦立刻闭上眼睛……生怕被他眸中的光，所蛊惑。 “甜的。”萧昱辰说。 温锦一愣，猛地睁开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你是甜的。”萧昱辰笑眯眯看她。 温锦：“……” 她正无语，萧昱辰又低头……还来？！ 温锦伸手捂住他的嘴，“你知道你在干嘛？” “亲你。”他在她手心舔了一下。 温锦：“……” “你是不是发烧了？” 温锦摸他额头，唔，凉凉的。 “有病了？”温锦一语双关。bigétν 萧昱辰点点头，“嗯，你就是朕的药。” 温锦：“……” “你放跑了‘天启’你知道吗？我们都还没搞清楚，他究竟算是个什么？好不容易抓到他！你却把他放！跑！了！” 萧昱辰看着温锦脸红红地，又生气，又略带娇羞的样子……他竟然很高兴。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不放虎归山，如何找到山？这在兵法中，叫欲擒故纵。” 温锦一愣，“嗯？怎么着，把他放了，你还能追上他，找到‘山’？” 他是不是……病得不轻？ 萧昱辰似乎看出她眼底的怀疑，“朕若能找到……你让朕亲个够？” 温锦：“……”nnd她的母语是无语！ 眼看温锦是真的生气了。 萧昱辰这才放开她，他往内殿床榻上一躺，一道金光幻化成金龙，从床榻上腾空而起，从殿门口飒飒而去。 温锦的目光追随着金龙，离开殿门。 冷不丁的瞧见，殿门口一大一小，两个脑袋。 温锦微微皱眉，“钰儿，玥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唔，关键是……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玥儿头发还散着，身上穿的还是睡觉时的衣裳。 她嘻嘻一笑，“父皇好色色哦。” 钰儿一把捂上她的眼睛，“他们是夫妻，这是正常关系，我们非礼勿视！”ъitv 呵，温锦嘴角抽了抽，儿子，你不觉得你捂得太晚了吗？ 与此同时。 一片虚空混沌的白色当中，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形渐渐显现。 鬼斧神工的面庞，完美的身材，正是此前，被温锦困在空间中的“天启”。 “终于回来了！”他吁了口气。 完美的面孔有一丝怨气，“在我的领域内，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人类？一定是时空司故意坑本尊！” 这高大的身躯，盘腿而坐，但他似乎难以平静。 他周遭的混沌白色，被他的哀怨、愤怒的气息染成了橙色。 “本尊的天启之术，怎么会蛊惑不了那人的心智？他修炼天启，应该迷失心智！灭了温锦和那空间！” “怎么会失败呢？不应该失败！” 完美的面孔，因他的愤怒，而显得阴沉。 “哈，不过还好，他放了本尊出来！” “本尊回来了！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本尊会改变策略！这次，本尊一定把你们这些不服天道，以为自己能掌控命运的人类，都灭掉！” 他深吸一口气，周围的成色气体，被乳白色的混沌所淡化。 “那你怕是没机会了。” 混沌之中，突然出现一道低沉的嗓音。 那完美的面孔猛然一震，迅速睁开眼睛，愕然、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萧昱辰。 “你……不可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是本尊的神识领域！” “天启之神，少昊。”萧昱辰平静漠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没好好看过《天启之书》？” 少昊闻言一愣，慢半拍他才反应过来，萧昱辰是在嘲讽取笑他。 “呔！竖子！休要张狂！” 少昊勃然大怒，他周围混沌的气息，都变成了愤怒的烈焰之色。 “你既闯入了本尊‘昊神’的神识领域，那你就永远被困在这里吧！”少昊狂笑，“在本尊的领域，你岂是本尊的对手？” 萧昱辰面色漠然。 与少昊不同，他周围的混沌之气，仍是其原本的颜色。 少昊猛地握拳，一拳打向他胸口。 实则两人中间，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然而，在神识领域之中，空间并不是像眼睛看到的那样。 少昊的拳头，明明没有碰到萧昱辰。 萧昱辰伸手格挡，却又实打实地挨到了那一拳。 萧昱辰双臂架在胸前。 少昊那一拳，将他打得倒退数步。 萧昱辰冷静看着少昊，情绪毫无波澜。 “你也，不过如此。”少昊勾了勾嘴角，一拳快过一拳。 萧昱辰尽力格挡，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少昊却越打越有感觉，拳头越快，力道越重。 只听“咔嚓”一声，萧昱辰的骨头仿佛断裂了。 萧昱辰表情一怔，看向他的小臂。 “哈哈哈，你以为，只是精神体，就不会受伤了吗？”少昊仰天大笑，“不，在本尊的神识领域，你被打伤，就是伤了。若是你精神体消亡在这儿，你的身体，也会在人间死亡。” 萧昱辰用左手摸了摸右臂……似乎真的能摸到断裂的骨头。 “不自量力！”少昊冷哼一声，一个大巴掌扇过来。 萧昱辰整个人，被这大巴掌掀翻在地。 这一掌，掌力太浑厚了。 萧昱辰似乎受了“内伤”，他的七窍都在流血。 耳朵，鼻孔，眼角，嘴角……都有丝丝缕缕的血色渗出。 他周围的白色混沌，也被染成的暗红的血色。bigétν “修炼了天启之术，却不忠于本尊，这就是你的下场！”少昊居高临下，用睥睨苍生的目光，看着倒在那儿的萧昱辰。 他一步步向萧昱辰走来。 他的手伸向萧昱辰的左胸，他的手指穿过萧昱辰的胸膛，握住了那颗热乎乎，正在跳动的心脏。 正在此时，萧昱辰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奇微笑。 第915章 你就是嫉妒本尊比你高比你帅！ “就是现在，我抓住你了。”萧昱辰两手握住少昊的胳膊。 少昊愕然看他，“你疯了？你的心魂，在本尊手里！本尊只要轻轻一捏！” “啊啊啊……”惨叫声溢出少昊的嘴。 萧昱辰面无表情，但他周围混沌的气息，却变成了黑色，他们周围，有一个巨大的旋涡。 他们两个就像置身在龙卷风的风暴中心。 “风暴狂怒！”萧昱辰说道。 “啊啊啊……不！这不可能！”少昊完美的脸，表情痛苦而扭曲。 他的神力，仿佛正从他身上抽离。 萧昱辰竟然通过他的手——他抓握在他胸腔里的手！汲取他的神力！ “吾乃昊神！吾乃天启之神！吾……” 萧昱辰松开他的胳膊，把他的手，从自己胸口抽离。 两人地位颠倒。 少昊倒在地上，完美的面孔，无比苍白，甚至透着易碎之感。 萧昱辰活动了一下，刚才挨了许多拳的身体。 他的全身筋骨，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 若是用尺子量一量，或许能发现，萧昱辰似乎又长高了些许。 他本就英俊威武的面容，也更添荣威，淡淡金芒之下，有种不可冒犯的神圣、庄严感。biqμgètν 萧昱辰抬手抓握虚空，“完美融合。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朕的神识领域了。” 少昊痛苦地蜷缩在一起，“不可能的……怎么会呢……” 萧昱辰垂眸看着他，“神识领域，会挑选在领域内，最强劲的精神力为主。在你攻击我的时候，是在促进我和这个领域内的混沌，更好的融合。而你，因为太高兴，反而得意忘形。骄兵必败，这是兵家大忌。” 少昊一脸哀怨地看着萧昱辰，“时空司不会放过你。” 萧昱辰嗯了一声，“朕，等着他们来。” “现在，朕将接替你，成为新的天启时空的时空之神！” 萧昱辰抬手，手心向下，笼罩在少昊的脑袋上。 “你如此折腾朕的锦儿，朕焉能轻易放过你？朕将收你为宠物，将你封印在混沌之中。” “不……” 少昊话刚出口，身形就迅速变小。 他周围的混沌空气，也迅速压缩，一道如爆炸般的巨响过后。 混沌的空气，被压缩成了一个球形，如同一个水晶球。 其大小，刚好能被人一手托住。 水晶球里，困着一条十几厘米的小龙。 小龙在水晶球里游弋，它一张嘴，吐出一个小火苗。 萧昱辰脸色微沉，“小龙？你凭什么化龙？” 他用手指敲了敲水晶球。 “去掉龙爪、龙角！胖一点，再胖一点！” 砰！ 水晶球里游弋的龙，发泡膨胀了一般，变作一条又憨又呆的——小胖蛇。 少昊：“……” “萧昱辰！你就是嫉妒本尊比你高！比你英俊！” 只见小蛇张嘴吐芯子，“嘶噗噗噗……”它吐出一连串儿的泡泡。 萧昱辰这才满意一笑，“锦儿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他抛了抛手里的水晶球。 少昊在水晶球里，被颠得头昏脑涨，“有本事你就永远把本尊困在这里！时空司不会放过你的！” 小蛇：“嘶噗噗噗——”又是一长串泡泡。 仁和宫，正殿内。 温锦走进里间，她站在床边，正欲给萧昱辰拉上被子。 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锦儿！看朕给你带什么了？” 这语气……活像他刚打猎回来，或是旅游归来，显摆猎物或是纪念品。 可他明明是在床榻上躺了一个时辰！ 咦？biqμgètν 温锦揉了揉眼睛……她眼花了？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她怎么觉得，萧昱辰看起来比以往更威严英武了？ 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王者之气，似乎更足了，即便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热忱，也难掩其威武霸气。 萧昱辰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个浑圆硕大的水晶球。 这水晶球比篮球小上一圈。 里头还有一只憨憨笨笨的大胖蛇。 “这大胖蛇，怪可爱的。”温锦盯着那大胖蛇道。 少昊：“……” “它还会吐芯子，吐泡泡？”温锦惊奇道。 难怪萧昱辰要拿出来显摆，这东西真神奇。 萧昱辰语气淡淡，“这便是你之前，将他困在你‘领域’内的‘天启之神’少昊。” 温锦闻言，狠狠愣住。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好大！ 困在她领域内？天启之神？少昊？ “他以后，再也不能跟你做对了。”萧昱辰勾着嘴角，深邃的眸子里有瑰丽的光彩。 温锦还有点儿懵。 “你……放虎归山，找到山了？欲擒故纵，已经将他擒获了？” 萧昱辰点点头，“可以兑现了。” 他微微弯身，脸向她凑过来。 温锦一直觉得，自己的思维速度不慢……但今天，她有点儿跟不上萧昱辰的节奏。 “兑现……什么？” 萧昱辰威严的面孔上，顿时出现不满的神色。 他一只手托着水晶球，另一只手勾住温锦的脖子，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他低头，温热的唇覆在她的唇上，霸道又带着点儿委屈…… “你忘了？”他盯着她的眼睛，龙眸之中，如同有一个旋涡，他所盯着的任何人，都要深陷在那旋涡之中。 “朕说了，打赢了就要让朕亲个够！” 温锦脸庞发热……老夫老妻了，他怎么忽然这么黏人？ “没、没忘……”只是没想到，他忽然提这茬儿。 眼看萧昱辰威严的俊脸，在视线里一点点放大…… “唔……”温锦连忙伸手挡住他的嘴，“等会儿……孩子还在这儿呢！”biqμgètν 萧昱辰闻言一回头。 屏风外头，那两个脑袋，立刻咻地缩了回去。 钰儿小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玥儿也道，“没睁眼，没睁眼。” 萧昱辰抬手一挥。 两个孩子，立刻觉得一股巨大的劲风，如同龙卷风。 卷着他俩，飞向空中。 “啊啊——” 等兄妹俩兴奋地要大叫时。 “砰——”殿门在他俩面前，猛地关上。 原来他俩，已经被“扔出”门外。 钰儿挑了挑眉，少年的心智，已日渐成熟，他不由会心一笑。 玥儿还懵懵懂懂，她咬着手指头尖，“父皇也不给咱们带礼物？” “砰——” 又是一声响。 兄妹俩循声看去，原来是那只水晶球，被从窗户里扔了出来。 大胖蛇在水晶球里，颠得七荤八素，如同晕船一般，长长的芯子挂在嘴边，两眼发直，没有焦距。 “拿去玩儿。”萧昱辰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第916章 梁皇后大度，不会介意吧 “你是不是，失忆了？”温锦趴在萧昱辰胸口问道。 萧昱辰专注地盯着她，“朕记得，要守护你，不可以让你受伤害。” 温锦心中，漏跳一拍，“别的呢？” “朕是真龙……呃，皇帝。”萧昱辰顿了顿，说道。 他看温锦目露担忧，又补充道，“还有两个孩子……是两个吧？” 温锦：“……” 她伸手敲了敲他的脑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天启之书，还是改变了你的心智记忆啊……”温锦嘀咕道。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朕不会伤害你，你别怕。任何时候都不会，永远都不会。” 温锦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怕。” 功法大成的萧昱辰，有很多变化……但不变的是，他仍懒于批折子这种事。 “太子年轻，正是锻炼的时候。朕这是信任你，给你锻炼的机会！”萧昱辰语重心长的对钰儿说。 钰儿：“……”我知道你是懒，但我不敢说。 但也有些事，是太子无法替萧昱辰完成的，就比如接见外邦使臣。 宋国派来了一大帮使臣。 他们先前送了一些老臣，去御龙山庄度假。 老臣度假回去之后，把御龙山庄吹得神乎其神。 更有些脑子灵活的老臣，干脆递了辞呈，辞去官职，在御龙山庄下头的学院里，担任个教书匠。 这些都是昔日，在朝堂上叱咤风云过的人物啊！ 让他们当教书匠……多得是学子慕名而来！ 御龙山庄，仿佛开启了“马太效应”，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名人越来越多，名人多也让山庄的名气更大。bigétν 宋国皇帝刘子业，也是个脑子灵活的人。 眼看着这么一大块肥肉，在别人的地界儿上，他吃也吃不着，心里着急。 他的智囊团，给他出主意。 “老从宋韬手里拍卖那高级套票，那不过是宋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咱们大宋若想要分一杯羹，就要有更高的‘参与度’。” “我宋国富足，财力雄厚。可以派使臣，前往大梁，说服大梁皇帝，两邦建立更友好、深切的邦交！” “宋国愿意投资，帮助大梁继续扩建御龙山庄！” 宋国出钱出力出人——这参与感不就高了么！ 而且修建出来的东西，还在梁国的地界儿上，梁国也不吃亏呀！ “咱们只不过要个使用权而已，这要求不过分吧？” 刘子业一听，好主意！ 他当即就精心挑选了使臣团，派往梁国。 萧昱辰在禅位之前，他就逃脱不了接见使臣的责任。 他带着温锦一起设宴，招待了宋国来的使臣团。 但是……萧昱辰没想到，温锦也没想到，宋国使臣团，竟然会有这样的骚操作——他们给萧昱辰带了厚礼！ 这份厚礼，真的挺厚！ 是一群年轻貌美，能歌善舞的女孩子。 宴席之上，宋国使臣请求允许他们带来的女孩子当众展示。 萧昱辰脸色微沉，但没有拒绝。 唱歌的女子，歌喉如同空谷黄鹂。 跳舞的女子，腰如弱柳扶风，又柔又韧。 在场的朝臣，无论是宋国的，还是梁国的，都看痴了。 男人眼底的垂涎，都快溢出来了。 丝竹之声绕梁，殿中除了酒味儿，就是靡靡之气。 萧昱辰看着跳舞的宋人，他不苟言笑，十分威严的面孔，竟倏儿一笑。 宋国使臣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呢，见状，他们立时觉得——机会来了！ 宋国使臣起身道，“这些女子，都是我朝皇上，为梁国君准备的礼物，不成敬意，盼梁国君笑纳！日后两邦合作加深，礼尚往来的机会更多！” 宋国使臣当然也知道，温锦在梁国的地位。 他们又忙向温锦躬身，“早就听闻梁国皇后娘娘，乃天龙大陆第一贤后，娘娘之见识、能力、功绩皆斐然！古往今来，没有哪位贤后，能与当今皇后娘娘相比！想来，娘娘因该不会介意，宋国为大梁皇帝献上的这份薄礼吧？” 温锦正欲开口。 萧昱辰却忽然握住她的手。 “这次，听朕的。”萧昱辰低声，温柔地说道。 宋国的漂亮女子们，忐忑地站在那儿。 她们是被层层选拔出来的美人儿。 但她们来之前，也听说，曾经齐国那些“艳姬”的遭遇。 她们虽然对自己的漂亮和才艺，有信心，但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却很忐忑。 “天呐，那就是梁皇后？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为何还能如此貌美？” “她的气质高贵冷艳，美艳又不失端庄……我们这群女子，虽然年轻，但在她面前，就像小丫头片子。”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有个女子低声道，“再美艳的花儿，看久了也会腻。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只要我们能被留在君王枕侧……” “我们就能飞上枝头，更是大宋的功臣！” 女孩子们闻言，赶紧打起精神，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温锦看着萧昱辰，对他点点头，“好，全凭皇上安排，臣妾无异议。”biqμgètν 萧昱辰深邃的眸子，略带笑意，“替朕谢谢宋帝美意，花鸟使，为这些女子录名造册。” 殿中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听见了皇帝的话，却又仿佛没听懂。 就连温锦，也愕然看着萧昱辰。 “什么意思？”温锦问道。 萧昱辰握着她的手，“宋帝美意，朕收下了。” 他看着温锦的眼睛，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好像要防止她当众把手抽回去。 其实他多虑了…… 他说完之后，好几十秒之中，温锦都没反应过来……一边深情地凝望着她，一边收下宋国献上的美人儿。 萧昱辰这是……精神分裂了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国的美人儿，其次是宋国的使者。 他们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这年头儿……送礼的比收礼的更忐忑。 美人儿们退出大殿，立时小声欢呼。 “果然还是姐姐说的对！男人哪有不喜新厌旧的？” “梁皇后再怎么端庄高贵、冷艳美丽，梁皇帝天天对着她，也有看够的时候！” “她独宠，独霸后宫也够久了！在整个天龙大陆的历史上，还从未有哪个皇后，像她那样善妒的！” “我们往后就有好日子啦！” “我们可都是宋国的姐妹，不论谁先得宠，得封位分，咱们都不要内讧！” “对！梁皇后才是咱们共同的劲敌。” 这群美人儿，还没开始伺候皇帝，就已经开始拉帮结派。 温锦若是听见她们所说，也不知会是何表情？ 第917章 天地良心，不是她干的！ 萧昱辰收下宋国美人儿的事，先是在前朝震荡一番。 朝臣们因为皇帝独宠皇后，并早早立了太子，以堵大臣们的嘴……也只得上行下效，效仿皇帝的作风。 以前公开养外室、宠妾灭妻的情况，在短短几年内，就大幅收敛，甚至变得越来越罕见。 如今，皇帝先带了头儿……收了一大帮美人儿。 那些被迫表现出“专情”，以讨好皇帝的臣子们，立刻动起了心思。 前朝的震荡，很快传到内宫。 仁和宫的宫人们，简直惊呆了。 “皇上这是性情大变啊！以前，他连看都不看别的女子，皇上的眼睛里，似乎只有皇后娘娘！” “自从那日雷雨，宫中出现金龙之后……皇上的性情就以前不一样了！” “这才叫暴露本性吧？男人哪有专情，又长情的？” “嘘……别说了！” 温锦回到仁和宫，宫人们立刻闭了嘴。 他们不知道，温锦的身体经过空间的净化和淬炼，六觉敏锐，异于常人。 她早就听见了她们议论的那些话。 “都机灵着点儿！娘娘心里肯定难受！” “谁犯了错，小心逢春姐姐修理你们！”bigétν 姑姑们教训年轻的小宫女。 这话，温锦在殿中，也听见了。 心里难受？ 温锦觉得……她可能反射弧有点长。相比较难受，她更觉得奇怪。 萧昱辰昨儿还坐在仁和宫，专注而热切的看着她，他眼里的执着如烈焰一般。 “守护温锦，已经成了朕的信念。朕的确忘了很多事情……也忘却了很多感情。” “唯有与锦儿的一切，朕一丝一毫都舍不得忘记。” 温锦觉得，没有人能用那么专注的眼神，那么诚恳的表情，撒这样的谎。 所以……萧昱辰是不是病了？人格分裂了？ 或者……被什么人占据身体了？ 就像她这样，占了原主的肉身？ 温锦想到这儿，目光立刻落在博古架上，那颗浑圆硕大的水晶球上。 水晶球里的大胖蛇少昊，感受到温锦的目光。 他立刻咬着尾巴，冲温锦激动地吐芯子。 温锦轻嗤一声，“别想了，你再摇尾巴，本宫也不会放你出来！” 萧昱辰应该不会是被少昊“夺舍”了。biqμgètν 那他是怎么了？或者说，他想干什么？ 温锦一时猜不出他的意图，只好暂时搁置这件事。 哪知这天夜里，以及第二天夜里，萧昱辰竟然都没有回来仁和宫安歇。 “皇上已经宠幸宋国美人了！” “恐怕马上就有人要封妃了吧？” “娘娘怎么会……忽然就失宠了呢？” 温锦在殿中洗漱时，甚至还听见，殿外的小宫女用可怜的语气，哀叹她的“不幸”。 “你别故作坚强了！想哭就哭吧！”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温锦闻言一愣，瞪大眼睛，“你们听见了吗？” 她问逢春和服侍她梳洗的宫人。 “听见什么？”逢春和宫女紧张地看着她。 “哦……”温锦道，“没什么。” 看来她们没听见，只有她听见了！ 温锦立刻把目光转向水晶球里那只小胖蛇。 逢春和宫人，则十分担忧地对视一眼。 “娘娘，您有什么事，可千万别憋在心里。要不……传郡主、雀爷进宫陪您说说话？”逢春担忧地看着她。 温锦：“……” 看来，逢春和宫人们，都把她当“可怜女人”看待了。 然则，她又不是靠萧昱辰的恩宠活着的人。 两情相悦自然好，萧昱辰若半路下车，她也能继续人生旅途，去看不一样的风景呀。 干嘛非要用那种同情安慰地目光看着她呢？ “温锦，你猜萧昱辰现在在干什么？” 胖蛇嘶嘶地吐着芯子。 温锦耳边，响起少昊的声音。 “他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回来仁和宫安歇了！他总不可能是在修炼吧？” “你难道猜不到？他正在宠幸别人呢！” “你虽漂亮，但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你不了解男人，男人都是……” 温锦抄起一旁的擦脚布，抬手扔在水晶球上。 擦脚布严严实实的，把那条嘴碎的胖蛇，给盖住了。 “啊啊啊！温锦！你用什么盖住了本尊！你这个丑陋、可恶、恶毒的女人！活该你被抛弃！” 胖蛇吐着芯子，在水晶球里破口大骂。 他哪儿还有昔日的一点点仙气儿？ 萧昱辰不回来，温锦也睡得很好。 唯一的困扰，就是周围人似乎都在同情她，格外的照顾她。 就连两个孩子，都时不时地关注她的脸色。 钰儿更是在批改折子的间隙，抄录一些鼓励人心的“鸡汤文学”，让人给她送来。 温锦感受着来自周围人的同情……有些哭笑不得。 直到周凌风和韩献，领着一帮臣子，惊慌失措的在前朝求见她。 “娘娘！大事不妙啊！皇上他……他……”蔡相罕见地结巴了。 温锦看向韩献，“皇上怎么了？” 萧昱辰性情大变，温锦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biqμgètν 韩献表情复杂道：“皇上命人把宋国使者抓起来，并下了大牢！皇上说，宋国使者是细作，刺探大梁机密。” 殿中霎时一静。 众臣子，都窥探着温锦的脸色…… 他们躬身静候温锦，神态动作，都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温锦不明所以，“为什么？宋人做了什么？” 韩献摸了摸下巴道，“不是娘娘的意思吗？” 温锦顿时挑眉，“师兄你可不能乱丢锅！本宫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 众臣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韩献继续说道，“起初大家都猜测，皇上有意宠幸宋国美人儿，接下来也就要见宋国使臣，具体商议同宋国建立深度邦交的事宜了！哪知今日一早，宋国使臣被抓，直接送入天牢。宋国美人儿更是在当天晚上，就被秘密送去了煤矿上挖煤……” “噗……咳咳咳。”温锦好险被自己口水呛死。 “让美人儿去挖煤？？” 这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主意？ 温锦看着底下众臣的脸色……哦，看起来，的确像是她的主意。 一个善妒又跋扈的皇后娘娘，把年轻漂亮的美人儿们送去做苦力…… 天地良心啊！这事儿真不是她干的！ “本宫比诸位知道得更晚……”绝不是她怂恿萧昱辰做的！ 众臣看温锦的眼神……立时之间，又不一样了。 第918章 有不赢的道理吗？ 之前大臣们同情的目光，此刻，变得倍加崇敬。 恭敬中，还带着小心翼翼。 皇后娘娘究竟给皇上下了什么蛊？ 能让皇上为她，如此执着的“守身如玉”？ 那么多花骨朵一般的，娇滴滴的美人儿……他非但不动心，不动性。 他竟然还把人家送到煤矿去？！ “还求娘娘去劝劝皇上吧！” “宋使臣并无大过，说他们是细作，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即便不愿与宋国磋商合作，也不用如此撕破脸皮吧？” “宋国富庶，我大梁的糖，罐头，橄榄油，钻石珠宝……许多商品都是靠销往宋国。” “我们粮食更是依赖向宋国购买……若是两国交恶，对大梁影响不利啊！”ъitv 温锦震惊之余……点了点头，“皇上在哪儿？” 见她愿意去劝皇帝，众臣不由松了口气，“皇上正在御书房发火呢！” 温锦起身前往御书房。 这一路上，众臣子恭恭敬敬地跟在温锦身后…… 他们只觉得自己一行，简直可笑！ 前两天，他们还在同情皇后娘娘，终被“厌弃”。 谁知道，皇帝攒足了力气，狠狠打了他们的脸……皇后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温锦不知众人心中在想什么……她只是感觉到，众臣对她愈发崇敬。 她刚来到御书房门前。 “哗啦——”一只漂亮的茶盏，从屋里飞出来，正砸在御书房门前。 碎裂的瓷片，四下迸溅。 大臣们惊得连退三步。 温锦也连忙停下步伐。 只听萧昱辰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出兵攻打宋国边陲昌茂！即刻出兵！谁都不准求情！” 太子萧钰，也在御书房内。 他象征性地求情道，“父皇息怒，父皇请三思啊……” 话音未落，便听萧昱辰怒道。 “谁再多说一句，就去往前线，亲自领兵作战！”萧昱辰道。 温锦身后的大臣们，都缩了缩脖子。 温锦回过头来，冲他们耸耸肩，“看来宋国使臣，实在是触犯龙威，惹怒皇上。本宫也无可奈何。” 她甚至连御书房都没进，便抬脚走了。 臣子们也不是一定要她进去劝。 他们只是想确定一下皇上、皇后的态度，以免站错墙头儿。 如今，皇帝态度明确——他不会放过宋国使臣。 那他们也就不劝了，免得把自己劝进去。ъitv 宋国使臣，被关进天牢的时候，才如梦初醒。 原来他们高兴早了——大梁皇帝，根本没有对他们的“美人计”动心。 前几天，他是在那儿憋着坏呢！ “冤枉啊！我等没有刺探大梁机密！” “冤枉啊！我等绝对不是细作啊！” 宋国使臣，摇晃着铁门，大喊冤枉。 狱卒被他们喊得心烦，上前嘲讽道，“冤什么冤？马屁拍到马腿上，死了也不冤！” “牢头儿大人！过来说话，近点近点儿……” 狱卒略微靠近。 宋人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只大元宝。 宋人拱手道，“还求牢头儿给指条明路！皇上误会了，我等真不是细作啊！” 狱卒皱起眉头，盯着那只金元宝，迟疑不定。 宋人把胳膊探出牢门，极力地把元宝塞进牢头儿怀里。 见牢头儿没有推拒，他连忙双手合十作揖，“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做了愚钝的事，还请指点迷津。” 牢房里头，同为宋使者的另一人，啐了一口，“呸，没出息！我就不信大梁皇帝敢真把咱们怎么样！” “不过是关几天吓唬吓唬！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也配代表我大宋？做我宋的使者？你就是个卖国贼！” “连一个臭看大牢的都讨好……” 这人骂也就罢了，他还偏偏要用牢头儿也能听懂的大梁官话骂。 其他被关的人，闻言变色，“少说两句吧！你有什么话，不能……不能等会儿说吗？！” 牢头儿闻言大怒，“哈！你们想贿赂我？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贿赂我的证据！你们就是细作！是刺探我大梁机要的罪人！” “关你们几天，吓唬吓唬？哈！我大梁皇帝陛下，已经出兵攻打你们昌茂城了！你们就在牢里，等着昌茂被攻占的消息吧！” 牢里的宋人，惊慌失措，“牢头儿！牢头儿别走！” 恰逢别的狱卒送饭过来。 这牢头儿正在生气，见状叫狱卒放下食盒，他上去一脚踢翻食盒。bigétν “又蠢又坏的贼子，不配吃饭！吃了也是浪费粮食！哼！”牢头儿气哼哼走了。 几个宋人气得恨不得把那多嘴的同僚，给痛扁一顿。 “你有骨气！你有节操！你坐这儿等死吧！” “明明是我等送错了礼，本意交好，却成了交恶！如今是想办法，弥补过错，重新建交的时候！” “你说得都是什么话？你是在挑唆两邦打仗吗？倘若宋国百姓，因我等鲁莽，沦为战火中的牺牲品！你就是罪人！千古罪人！” 几个宋人把那傲慢，看不见自身错误的同僚给骂了一顿。 他们好容易众人凑了五千两银子，有人把贴身缝在衣服里头的银票都拿出来了。 终于获得了牢头儿的“谅解”。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应该去走皇后娘娘的路子！娘娘宅心仁厚，凡事都喜欢给对方也留有余地，很少做赶尽杀绝的事儿。所以，很多一开始跟娘娘作对的人，后来都成了娘娘的追随者！”牢头儿说道，“我有个表姑家的外甥女，在娘娘宫里当差，我托人给你们想想办法，在娘娘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或许，你们还能活着回去。” 牢头儿倒也算是“实诚人”，至少没有只拿钱，不办事儿。 一日清早，逢春亲自问到了温锦面前。 “娘娘，那几个宋人，还在大牢里关着，他们……最后会被杀吗？”逢春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梳子，亲自给温锦梳头。 这都是小丫鬟的活儿，她许久没干过了，但手法并不生疏。 温锦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边陲交战的战报吗？” “唔，前朝还没有战报送来……”逢春话音刚落，一道冷嘲声就响起。 温锦向那只水晶球看去。 小胖蛇最近好像又胖了？ 他嘶嘶吐着芯子道，“这大战根本就不公平！有什么好问的？萧昱辰虽然没有亲临，但他派人送去了‘龙符’。龙符上有他的精神力！他所修的乃是上神之术，他如今更是夺去了本尊的上神领域！他一个上神，去打凡人！哈！有不赢的道理吗？” 第919章 天真的相信，会有奇迹！ 温锦盯着水晶球，对宫人道，“把水晶球给本宫拿过来。” “你想干什么？温锦！我警告你……” 少昊话没说完，温锦就凑近了水晶球，瞪大眼睛，在水晶球外头看着他。 “由于凹凸镜和折射原理，我靠近水晶球观察你，你会感觉到很强的精神压力？”温锦对水晶球里的胖蛇嘀咕道。 逢春和宫人，疑惑地看着温锦，似乎不明白，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蛇说话。 温锦也不用她们猜，“我跟蛇说话呢，你们不用紧张。” 宫人：“……”您跟蛇都能聊上，我们更紧张好不好？ “本尊乃上神！天神少昊！你才是蛇！你全家都是蛇！一窝儿蛇！”少昊吐着长长的信子。 温锦笑着道，“水晶球果然可以放大精神压迫，凝视之下……你紧张了，小胖蛇。” 少昊：“……”这哪是一窝蛇？ 这是一窝毒蛇吧？萧昱辰恶毒，温锦比他更恶毒！ 那两个把它当球儿踢的小孩儿更更恶毒！ “呵，你得意不了几时！萧昱辰以上神之力，欺负凡人！这是违背天道的，他会受到惩罚！到时候，你们追悔莫及！”少昊嘶嘶地说。 温锦挑了挑眉，“欺负凡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少昊一瞪眼，忽然想起……哦，以前，他好像也这么干来着。 他吐了吐信子，“是，我做了不明智的事！所以我现在不就受到惩罚了？” 他边说，边往水晶球上撞了撞。 “萧昱辰取代了我的位置，但他做出比我更荒谬的事！他所受惩罚，会比我更大！更严重！” 少昊发出“嘶哈嘶哈”的怪异笑声。 温锦皱了皱眉，“逢春，取只信鹰过来。” 少昊道，“你想知道昌茂交战的情况吗？我这里有最新消息！无偿奉上！” 温锦挥挥手，叫宫人们退下。 少昊吐着信子，水晶球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屏幕。 “你还会投影？”温锦嘀咕道。 少昊无语地看她一眼……这么厉害的道法，到她嘴里，就成了“投影”俩字儿？如此平淡朴实，毫无格调可言？！ 在那投影当中，温锦看到边关的情况。 宋边境昌茂，城池坚固，城墙高大，固若金汤。 城里的宋国守军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梁国竟然会选择，在昌茂进攻？梁国人是不是疯了？” “可能是他们最近‘异象’太多，狂妄自大，认不清现实了！” “昌茂城池坚固，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他们的将士，就算会飞，飞上来都费劲吧？” “哈哈哈，或许他们属老鼠呢！会打地洞，他们打地洞绕过城墙。” 宋人无不嘲讽地说道。 宋守军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属老鼠，就叫他们打地洞吧！千万别挖到护城河，免得把他们自己淹了！就算挖到护城河底下，咱们城中有‘听瓮’。他们从哪儿挖，挖到哪儿，咱们就放火烧到哪儿！让他们变成火烧老鼠！” 宋国守军将领，气势十足，“咱们就守城不战！耗也耗死他们！” “区区三万人的军队，就敢来挑衅昌茂城！简直不自量力！昌茂城内，粮食充足，拒不开门应战，看他们怎么办！” 被萧昱辰派来攻打昌茂城的大将，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biqμgètν 经验丰富老道，指挥大小战役无数。 他领兵驻扎昌茂城下…… 虽然他脸上平静自若，但实际，他心里和昌茂城内，宋国的守军想得一样。 如此高大坚固的昌茂城，皇上叫他率三万兵马，其中只有五千轻骑，两万余步兵……这怎么攻城？ 而且，皇帝下令，叫他们不要带攻城器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昌茂城，兵临城下。 兵临城下，听着很狂，实际很傻…… 他们连攻城锤，云梯，投石车都没带，站在人家城门底下，干瞪眼吗？ 估计，他若是下令兵将现在去砍树，现造攻城器械，会把城里的宋军给笑死。 唔，若是真能笑死……他们也算创造了一项攻城壮举了。 大将军有些无奈地想到。 “将军，用龙符啊！”一旁副将提醒道，“皇上的信中不是说，待大军就位，需要攻城之时，就启用龙符吗？” 大将军从来没用过“龙符”这东西。 他指挥大小战役，不下千次，也从来不知道“龙符”这东西，在攻城上，能起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他手底下，说话那副将，是最近提拔上来的年轻人。 现在的年轻人，对当今皇上、皇后，有种盲目的崇拜情结。 皇帝的话，比圣旨还要圣旨，简直是他的人生信条。 大将军深吸一口气，正要拿出龙符。 “等等！”副将又道，“大将军，您还没下令，全军准备——预备攻城！” “皇上的信中不是说了吗？要先下令，一鼓作气！随龙符指引，攻入昌茂城！” 大将军有些无奈……看看！这就叫盲目崇拜！ 他下令，拿出龙符……然后呢？ 昌茂城的城门就自动开了？城墙就自动倒了？ 没有攻城锤，没有云梯，连重骑兵都没有！ 他们用啥攻城？用脸吗？ 但见这副将目光灼灼看着他，满脸的期待，满眼的激情…… 大将军抿了抿嘴，年轻真好——天真的相信，会有奇迹！ “下令！全军准备！”大将军下令道，“随圣上龙符，攻入昌茂城！” 他身边的摇旗官立刻摇旗。 后头的传令官，立刻吹响号角！ “咚咚”战鼓声，有节奏的响起！ 这一声声的战鼓，仿佛敲在了每一位将士的心头上！ 战场的气氛，是热烈的，是扑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 随着“咚——咚——”的鼓声，热血在每一位战士的身体里，咆哮、奔腾！ 大将军举起龙符，“吾皇御赐龙符，亲率我军，攻下昌茂！吾皇万岁——” 岁字还未喊出口，就见一道亮如闪电的光，划过天空。 “龙啊！” “快看！是金龙！” “金龙现世，天佑大梁啊！” 将士们仰着头，抑制不住激动地喊起来。biqμgètν 大将军立时看愣了，他老了……眼花了吧？ “吾皇乃真龙天子！吾皇万岁！冲啊！随吾皇攻下昌茂！” 身边副将一声高呼，举起长枪。 大将军浑身如被电击一般，又酥又麻。 他没有使用理智……这会儿人已经没有理智了！完全是热血，热血带着他往前冲。 只见那条金龙，无惧无畏地撞向昌茂高大坚固的城墙。 那么厚的城墙，足有几十米之宽！ 难怪皇上不让他们带攻城器械，这样高大坚固的城墙，攻城器械犹如蚍蜉撼大树。 但金龙就不一样了…… 第920章 萧昱辰，你不是人！ 金龙冲破城墙。 在它冲撞之下，那厚厚的城墙，土崩瓦解。 哗啦啦…… 巨大的砖石倒塌之声，把城墙内的宋人吓傻了。 “还愣着干什么？！” “跑啊！” “娘呀！地震了！地震了！” 金龙的冲撞，摧枯拉朽。 坚固的城池，犹如豆腐渣工程。 追随在金龙后头的梁军，势如破竹。 如此一片大好的形势，还不一鼓作气——攻占昌茂！ 于是，在宋国边境城邑，昌茂的战场上，两种呼声，特别响亮。 “跑啊！快跑啊！” “冲啊！攻占昌茂！” 仿佛按下了关机键。 温锦面前的投影，瞬间消失。 温锦看着水晶球里的少昊，“你给我看这个……目的是什么？” 胖蛇吐着信子，声音阴沉沉道，“萧昱辰走火入魔了！他残暴、易怒、不择手段！已经不是以前的仁君了！” 温锦勾了勾嘴角，“哦？那你怎么不继续投影了？为什么要戛然而止？” 胖蛇“嘶嘶”，一边游弋，一边甩着蛇尾。 “继续投呀！”温锦怂恿他道，“除非你不敢给我看完整的真相。” “哈！看就看，本尊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怕你这个妇人，害怕得不敢看罢了！”少昊不忿道。 投影小屏幕再次出现。 “吾皇有令——投降不杀！” 大梁军队，仿佛天兵天将，从天而降。 坚信城池坚固，只要不出城迎战，就绝不可能输的宋军，完全没想到……城墙还能塌？ 他们根本没做好应战准备，心态跟精神上，更是措手不及。 梁军只用短短三天时间，就已经完全接管了昌茂城的全部事宜。biqμgètν 攻入敌城，胜利者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烧杀抢掠”。 大将们也许不屑这么做，但手底下的兵卒，为什么要拼命厮杀？不就是为了战胜，还能捞点儿油水？ 所以，大将们一般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底下的士兵，放纵个两三天的时间。 但这次，大军军纪非常严明。 “此次攻城，不是我们的功劳！”大将军脸色极其严肃，“若没有龙符带领，我们别说三天，就是围上三年，也未必能攻下昌茂！” “都给我约束好你们手底下的人，若叫我知道谁手底下的人，不守规矩！烧杀抢掠，尔等军官，罪加一等！” “是！”将领们还在“金龙”的余威震慑之下，哪里敢放肆？ 连一点儿侥幸心理都不敢有。 温锦看见这些，正欲讽刺少昊。 他却立马收回信子，如同冬眠一样，盘起胖乎乎的身子，窝在水晶球底部，一动不动。 温锦敲了敲水晶球，正要问他怎么了？消耗过度了？ 却听见殿外宫人请安，“皇上万福！” 温锦抬起头，萧昱辰正从外头进来。 他看见温锦面前的胖蛇，不由皱了皱眉，“他有什么好看的？” 他伸手抓起水晶球，扔进一旁箱笼里。 温锦笑了笑，“恭喜皇上，昌茂战役，大获全胜。” 萧昱辰挑挑眉，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消息够灵通的。” 温锦道，“皇上心情不错，臣妾能否跟皇上求个恩典？” 萧昱辰轻哼，“锦儿想要什么就直说，跟朕还绕来绕去？” 温锦轻轻拉住他的手，“昌茂之战已经打赢了，皇上的态度，宋国君一定已经清楚了。皇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那些关在天牢里的宋国使臣，煤矿的美人儿们，皇上要如何处置？” 萧昱辰道，“朕已经处置了。” “皇上不打算放了他们吗？”温锦问。 萧昱辰抿了抿嘴，“为什么要放？他们是细作，窥探我大梁机密。” 温锦哭笑不得，“他们是使臣，怎么是细作？倘若宋国愿意以每年以岁币、贡品交好大梁，皇上可以放过使臣和美人儿吗？” 萧昱辰看着她，平静道，“不能。” 温锦：“……”biqμgètν “刘子业配不上你如此用心为他谋划。”他道。 温锦皱眉道，“我怎么是为他谋划呢？我明明是为大梁谋划。” 萧昱辰哼道，“宋国人用心险恶至极，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只是送几个美人儿吗？” “他们明明是在挑唆你我夫妻不和！更是用‘美人计’在迷惑朕，在败坏我大梁朝堂风气！” “那日宴席上的靡靡之气，你没看到吗？他们想让朕耽于美色！大臣们都上行下效，有样学样！” “到那时，大梁会变成什么样？会被腐化！会堕落！会腐败不堪！会积弱，最终不堪一击！” “这才是他们的用心！宋国君，歹毒至极！” 温锦被他一本正经，义正严辞的样子给镇住，好一阵子没说话。 她缓了缓，才道，“既然皇上您，深明大义，冷静睿智，没有被美人计迷惑，没有上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温锦拍了拍，才继续道，“不能让咱们大梁，劳民伤财，跟宋两败俱伤。让宋国付出代价，让刘子业付出代价即可。” 萧昱辰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似乎对她执意求情，十分不满。 但温锦并未放弃，她笑着说，“若宋国答应进贡，就当是给我的脂粉钱，可好？我听说，有位‘武昭仪’，每年的脂粉钱都有两万两。” 萧昱辰顿时皱起眉头，“武昭仪？那是谁？朕怎么没听说过？” “她叫武媚，也叫武则天，”温锦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个时空没有这段历史，但她还是笃定地说，“总之，确有其人，不是我杜撰的。” 萧昱辰见她笑盈盈地，一脸期待，他沉声哼道，“既如此，就准许他们朝贡，每年献上贡银十万两，贡绢十万匹，一半给国库，一半给你。” “多谢皇上！”温锦道。 箱笼里的胖蛇少昊，嘀咕道，“你这还不是‘耽于美色’吗？简直是‘色令智昏’啊！” 萧昱辰眸子一凝，“谁在说话？” 胖蛇立马闭上嘴，收回信子，趴在水晶球底部一动不动。 但是，晚了。 萧昱辰的目光已经落在那箱笼之上。 他弹指一挥，箱笼里的水晶球忽然压缩，变小。 “啊啊啊……”少昊惨叫着，吐着信子，长长的信子剧烈的颤抖。 “砰”地一声，水晶球达到新的平衡——生生小了一圈儿。ъitv 但被困在水晶球里的少昊，看起来却又胖了不少。 他的“生存空间”紧巴巴的，转个身都费力。 “萧昱辰！你简直……简直不是人！”少昊舌头耷拉在嘴边骂道。 萧昱辰看着那箱笼，“嗯？说什么？” “呵呵……你是神，”少昊连忙说道，“你是有精神领域的上神啊！” 第921章 父皇我错了！ 自打萧昱辰功法“大成”之后，他就对两个孩子，格外冷淡。 他许多事儿都记不清了。 过去，他还每个月都要往行宫里去个一两天，去探望老年痴呆的太上皇和潇洒貌美的皇太后。biqμgètν 可最近，他连这事儿也忘了。 好在皇太后不计较，太上皇已经不懂计较。 温锦有点儿担心，萧昱辰的冷漠疏离，会对两个孩子的成长发育不好。 所以，她格外关注两个孩子的精神，情感状态。 钰竟已经大了，他忙于公务，且前朝的事情，让他和萧昱辰免不了有许多接触的机会。 他倒是一切都正常。 “玥儿又在研究什么呢？”温锦有点儿担心女儿。 自打萧昱辰在孩子面前，和她过分亲近，却对孩子，过分冷漠之后。 玥儿似乎也跟她爹一样，有了什么“执念”。 她愈发沉默寡言，每天用在写写画画她那些道符的时间越来越长。 以前她上午跟着女先生启蒙识字，下午到户外活动，骑马，射箭，投壶，荡秋千，丢沙包，蹴鞠…… 一般她玩儿累了，玩儿够了，才会回来写画一阵子道符。 可现在，她课间写道符，午后写道符，玩半个时辰，又回来写道符…… 温锦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她写出那一沓子道符。 “这是玥儿画的鸟吗？”温锦捏着其中一张。 这次，温锦看懂了，在图腾中间，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玥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母后，那叫凤凰！” “哦，凤凰，”温锦干笑，“凤凰也是鸟。” “可她是百鸟之王呀！”玥儿道，“母后别急，玥儿很快就写好了，等玥儿写好，就教阿娘使用这道符！” 温锦一愣，“教我？为什么要教我？” 她可对此，不感兴趣。以往使用，那都是没别的办法了。 玥儿认真看着她，“父皇会化龙之术，母后怎么能不会‘化凤之术’呢？” “啊？呵呵……这还有什么硬性规定吗？”温锦嘴角抽了抽，这是谁悄悄灌输给她的逻辑？ 玥儿却一脸真诚和炽热，“不是规定！是这样父皇母后才更配哦！”温锦：“……” 所以，闺女，你是在磕你父母的cp吗？ “母后，您看您看！玥儿专门请宫廷画师画的这幅画！多好看呐！” 玥儿从她专门存放画卷的青瓷缸里，抽出一幅画。 她打开画卷在温锦面前。 “嗬，画的好逼真啊！气势扑面而来。”温锦看着那卷轴中间。 一只金龙半弯着身子，回眸喷火，气势磅礴。 龙与火形成半圆，而另一边，则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占据，凤头高傲，凤尾华丽，气质冷艳绝美。 龙与凤，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如同阴阳相合的太极图一般。 玥儿看着那画，再看看温锦，一副磕糖磕到心满意足的表情。 温锦：“……” “母后就试试嘛！玥儿天赋异禀！画符能力高超，绝对没问题的！”玥儿拍着胸膛跟她保证。 温锦抿了抿嘴……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以温锦对女儿的了解，她问道，“是不是有危险性？” 玥儿噘了噘嘴，“也没有啦……” 玥儿一般情况下，还是低调和谦逊的……除非，她对这件事情，信心不足，把握不大，她才会自吹自擂！ “有多大危险性？”温锦问道。 “对母后来说，一点都不危险！以母后的本事，哪有什么……” “打住！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尝试。”温锦看着人小鬼大的女儿，十分警惕，又原则性十足的说道。 玥儿看着她的脸色，许是确信，她敢有半分隐瞒，母后就不会尝试，她这才说道。 “这是火符，变形而来。母后使用的时候，也许会引起大火。”玥儿小声道。 “这还不危险吗？！”温锦瞪着她。 水火无情！火灾还不危险？！ “但是，玥儿也会准备灭火符啊！而且，母后不是有灭火的经验吗？逢春姑姑说，当年，木兰社大火，就是母后灭的呢！”玥儿据理力争的本事，倒是随了温锦。 所谓，能气死自己的，都是自己！大概就是如此。 玥儿又撒娇，又耍赖，又央求，又保证绝对不会发生意外——她准备了十张灭火符！ 温锦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尝试玥儿为她“量身定制”的道符。 “唯有母后才行，旁人用不了这符。”玥儿信誓旦旦地说，“保证没问题！” 温锦照着玥儿教她的法子，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道符上。 心里默念着，“百鸟朝凤，凤临九天，浴火化凤！” 念头刚过，温锦就觉得，浑身一热！ 不是一般的热——是热浪灼面，犹如纵身火海！ “啊啊啊着火了！” “快！快灭火！” 玥儿大叫着丢出灭火符。 但温锦周遭的大火，瞬间吞噬了灭火符。 火苗只小了一点点，继而，就蹿得更高，烧得更烈。 “呜呜呜……怎么办！母后，你快想办法呀！”玥儿在一旁大叫。 温锦只觉得，在这汹汹烈焰之中，她身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biqμgètν 她想要唤出空间来灭火。 但潜意识里，却有个信念告诉她，再忍耐一下…… 再忍一下下，就有重大发现！ “呼——” 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周围灼人的热浪没有了，汹汹大火也瞬间熄灭了。 温锦忍不住“咳咳……”咳嗽起来。 乍热乍冷，让她禁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她抱着膀子，掀开眼皮…… 还来不及反应，她就被拥入一个温暖却紧张的怀抱。 “没事吧？疼吗？受伤了吗？”萧昱辰声音发紧。 隔着衣服皮囊，温锦仿佛听到了他胸腔里，砰砰砰，急促地心跳。 她挣扎了一下，萧昱辰立刻放松了怀抱，低头看着她。 他目光灼灼，深邃的眸子，泛着紧张担忧。 温锦歪了歪脑袋，萧昱辰挡着她看向玥儿了。 她本来是要质问玥儿的——这就是她说的“保证没问题”？ 但见玥儿正跌坐在地上，小脸儿和华服，都被熏的黢黑，脏脏的脸上，还被眼泪冲出了两条小路。 一脸狼狈的她，竟然眼冒星星地看着父母相拥……好像这就是cp该有的样子。 温锦：“……” “你是怎么搞的？！”萧昱辰也回头，怒斥玥儿。 玥儿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一副乖巧小学生罚站的样子，低着头，“父皇我错了。” 第922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错了就算了？”萧昱辰怒道。 玥儿偷偷瞟了温锦一眼，“母后不是也没受伤么……” 萧昱辰回头看温锦。 温锦也低头打量自己……果然，虽然刚刚有热浪灼面，她甚至看到了烈焰，看到自己被大火包围着。 她们甚至为了避免，引起火灾，而专门选在了殿外。 在仁和宫后头的花园子里。 这里都是青绿新鲜的花草，不怕火烧的大块青石地面。 地上有一圈被烧黑的痕迹。 但温锦，毫发无伤，她只是觉得刚刚灼热的厉害，热得像是要融化了似的。 “那是侥幸！”萧昱辰不苟言笑，面色严肃，“生死安危的大事，来得了半分侥幸吗？！” 玥儿乖巧点头，“父皇说得是，不该侥幸。” “你学习道符，已经有两三年了！你是老手了！你母后还是新手！” 萧昱辰严肃道，“你竟不知道分寸？不知道要想好万全之策，竟然你母亲贸然犯险？” 玥儿：“我知错了，父皇。” 萧昱辰握着温锦的手，严厉看着女儿，“保护不了自己学生的先生，不是好先生！” 温锦：“……” 玥儿此时鼓了鼓嘴，“我是好先生！我可以保护好母后的！凤凰就是要浴火才能重生！母后刚刚说不定就要成功了！是吧母后？” 玥儿转脸看着温锦。 温锦深吸一口气……满心无语。 太过分了！ 这俩人还知道，她是母亲？她是成年人？ 让玥儿保护她？确定没把她当智障？！ “你俩过分了！” 萧昱辰见状，立刻上下看她，“哪里受伤了？” 玥儿也紧张地盯着她。 温锦正要重振“雌威”时，宫人急匆匆来报。 “启禀圣上！前线急报！宋国假意答应谈和，却趁谈和之机，扣下我大梁使臣。” “并趁机偷袭我军，反攻昌茂。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厉害的兵器，偷袭之下，我军伤亡惨重！” 萧昱辰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惊怒，“刘子业这宵小！” 他怒斥一声，回头看温锦时，却又恢复温柔神色。 “叫太医来给你看看，朕先去前朝处理此事，晚些时候再回来。” 温锦点点头，“我没事，没受伤。” 萧昱辰这才点头，阔步而去。 温锦不由皱起眉头，宋国这样的反应，是她没想到的。 宋国虽富庶，但因地理环境和国民风气，并不善打仗。 宋国一向秉承“以和为贵”的外交政策。 且不说她和刘子业的“私交”，单从宋国利益的角度出发，刘子业也没道理在答应谈和之后，突然发起进攻啊？ 除非是因为…… 温锦领着玥儿回到仁和宫正殿。 她叫宫人领着玥儿去洗漱更衣。 明明火在她周围，也不知玥儿是怎么把她自己弄得那么狼狈的？ 温锦身上除了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儿，倒是没有弄脏烧坏的地方。 她从箱笼里，找出关着少昊的水晶球。 “少昊！少昊！”温锦晃了晃水晶球。 懒洋洋的大胖蛇，掀了掀眼皮，“别扰人清梦。” “天神少昊，昊神？”温锦换了称呼。 大胖蛇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在在！本尊在呢！尔等人类，有何祈求？” 温锦盯着他道，“你上次那投影的功夫，再展示展示呗？我想看看，宋国得了什么厉害的兵器，让他们竟会主动挑衅大梁？” 此时的前朝，御书房中。 萧昱辰坐在尊位之上，钰儿站在一旁。 底下站着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们。 韩献道：“宋国在军事兵力方面，一直远不如大梁。他们对大梁和陈国，都是以和为贵的方针政策。此次突然翻脸挑衅……只有一种可能。” 萧昱辰和诸位大臣，都看着韩献。ъitv 韩献摸了摸下巴，“宋国有了依仗！不论是外援，还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神秘兵器……让他们以为，他们的实力，足矣和大梁叫板了。” 众人点头，“那究竟是什么依仗呢？” “并没有听说，陈国出兵援助宋国呀？” “前线传来的消息，也没说清楚，是什么兵器？究竟是什么兵器，能给宋国如此大的信心？” “这兵器……真像前线说得那么厉害？威力无穷？” “还是说，前线将领，为了逃避责罚，故意找的托词？” 这群人，坐在庙堂之上。 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前线的情况，他们只能通过战报，以及以往的经验来分析猜测。 有位伟人，曾经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萧昱辰听着底下的臣子争来争去，吵来吵去，他脸色愈发阴沉，烦不胜烦。 “都住口！”萧昱辰大手一挥。 众人顿时觉得，嗓子眼儿仿佛被人堵住，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退下！”萧昱辰手一挥。 众人躬身拱手，仿佛被扔出了御书房。 钰儿一愣，还未反应过来。 “你也出去！”萧昱辰把亲儿子也扔了出去。 他坐在御案后头的龙椅之上，神色一凝，眼睛一闭，犹如老僧入定。 …… “展示不了！”少昊吐了吐长长的舌头。 温锦凝眸看他，“为何？” “上次可以展示，是因为萧昱辰把龙符给了边关将领。那龙符之上，有他的精神力。而本尊与他，有天启之术相联结。” 少昊嘶嘶地说道，“这次，边关将士并未使用龙符，萧昱辰都没看到，本尊自然也无法展示。” “哦……” 温锦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不是你本事过人。” “你这女子！怎么说话呢！”少昊怒道，“本尊当然功夫过人……” 他还没说完，温锦就把他扔回箱笼之中。 “你让我出去！”少昊在箱笼里大喊，“温锦！尔等蝼蚁！快让本尊出去！” “只要你给本尊一个物件儿，在前线的物件儿！本尊就能给你展示！” 温锦并不理他。 她若能拿到前线的物件儿，还不如直接去找韩献，往前线去一趟，亲自去看看，什么厉害的兵器，给了宋人这样的信心？ 少昊在箱笼里大喊大叫，“温锦你回来！萧昱辰如今是天启之神，如果他要亲自对付宋人，他多得是办法！ “但是如果他直接使用道法，攻击凡人——时空司会立即派上神来灭他！ “当初本尊几次要灭了你！但因为诸多局限，本尊都是用了极其曲折的办法！从来没有直接对你下手！ “你若不想让萧昱辰被时空司被灭，就要规劝他，别乱用道法！尤其不能直接用道法，攻击凡人！” 少昊声嘶力竭地喊。 喊完，他长长的信子，耷拉在嘴角，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bigétν 第923章 快看那大傻龙！ 温锦其实没离开，她一直站在那儿，听着少昊把话说完。 少昊这“上神”虽然不靠谱，但他刚刚那一番话，有些道理！ 况且，她也不希望，萧昱辰因为道法卓著，就用道法滥杀。 温锦立即去前朝御书房，求见萧昱辰。 “皇上把大臣们，甚至连太子殿下，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殿里琢磨对策呢！” 御书房门前的太监，对温锦道。 温锦狐疑，一个人琢磨对策？ 她伸手推门。 太监们想拦，却被她一个眼神，勒在了原地。 太监们立刻低头，假装没看见……反正娘娘执意闯御书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来没见皇上，真的发过怒。 温锦费了些力气，才推开了那道门。 她抬眸就看见，萧昱辰正端坐在御案后头，“闭目养神”。 “皇上……”温锦唤了一声。 萧昱辰毫无反应。 “坏了！”温锦当即明白，萧昱辰怕是已经去了前线了！ 她立刻退出御书房，并关上殿门。 “韩献呢？传韩献觐见本宫！”温锦沉声道。 此时，已经赶到前线的萧昱辰，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己方战场，尸横遍野。 虽然大梁有最好的医疗队，可此时，医疗队往下抬伤员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将士们倒下的速度！ 对方战场上，非常热闹。 “呯！呯！” 短促而剧烈的响声，不绝于耳。 对方如同射出会响的利箭，自己这边立刻有士兵，应声倒下。 萧昱辰注目观看，却并没有发现对方的“箭矢”。 他们的箭，更像是“炮仗”，从长管子里发射出来，在自己这边的将士身边炸开。 只是威力，却比炮仗大多了！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萧昱辰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兵器。 其远程攻击力，远远超过了箭矢。 大梁的军队，完全被对方压制，连撤退都艰难。 “这可不是办法！得让他们撤回城内！否则，这一战下来，主力都没了！”萧昱辰环顾周围。 虽然他没有见过对方的兵器，但打退敌军，不一定非要用兵器压制。 对方占据的是一处山坡，如果山顶有山石滚落……对方士兵就立时失去战斗力。 萧昱辰是以精神力前来，他凝神化龙，撞向山顶，即可实现“山崩地裂”山石滚落的效果。 但他，亦有迟疑。 “若用此法，宋军必定伤亡惨重。以道法杀戮，天道难容。” 萧昱辰正在迟疑。 宋军却发现了半空中若隐若现的“金龙”。 “梁国的神龙！” “是他们的神祇来了！” “快打！不可放过他们的神祇！” “这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倘若他们的神祇都败了，梁国人就彻底败了，精神垮了就再也立不起来了！” 宋人狂呼乱叫，兴奋得很。 他们举起手中，黑黝黝的管子，往那管子里，填装着什么东西，朝大梁军队上空，若隐若现的金龙身上发射。 呯！呯呯！ 比炮仗威力大得多的火光，炸响在萧昱辰的周遭。 他不认得这东西，嗅起来有磷和硝的味道。 他原以为，这东西对他构不成威胁，毕竟他的本体还在京都，前来的只是精神力而已。 谁想到，随着巨响，他的元神差点儿被震散！ “金龙！神龙不能有事啊！” “那是我们的神祇！是我们的皇上！是护佑我大梁军兵百姓的真龙啊！” 半空中的金龙忽闪忽闪……若隐若现。 底下大梁的军兵，哀嚎惨叫，声音惊恐慌乱。 宋军的“神秘兵器”能够伤害金龙，对他们的震慑……似乎比直接打伤他们本身，更具杀伤力！ 萧昱辰明白——这是精神打击！ 一个人的肉体受伤，精神不灭，就不算被打倒！就还有站起来的可能！bigétν 但一个人的精神被打倒了，希望破灭了，那就完了！ 萧昱辰盯着对面的山头儿……要用道法，杀戮宋军吗？ “呯——” 一声巨响。 萧昱辰迅速躲开。 火光在他龙头，刚刚所在的地方炸开。 “撤——” “趁神龙吸引敌军注意！我们快撤回城中！”大将下令道。 萧昱辰预感到，他的精神力，经过几轮“摧残”，似乎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呼——” 他忽然想起天启最入门的初级道法。ъitv 金龙盘曲上空，似乎在追逐自己的尾巴，整个龙身，形成一个圆。 “那龙是不是被打傻了？它怎么追自己的尾巴玩儿去了？” “哈哈哈，看，看那大傻龙！这就是梁国的神祇吗？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以为飞得高，我们就打不到了吗？我大宋的神兵利器，打得就是……噗！” 这军官话还没说完，忽然吃了一嘴的沙。 随着龙追其尾，成环形而飞，速度越来越快。 战场之上，忽而飞沙走石。 一股飓风，平地而起，呼啸着扑向宋军。 “噗咳咳咳……这么大风……” “看不见了！眼睛睁不开了！这没法儿瞄准啊！” “咳咳咳……撤吧？先撤？” 风沙太大了，别说没法儿瞄准……人的眼睛都要睁不开，路都看不见。 甚至个子小，身体瘦弱的人，要拉着同伴，才能勉强稳住身体，不被风吹走。 如此大风之下，战斗自然无法继续。 这场大风，为梁军的撤退，赢取了充分的时间。 飞沙走石，沙尘几乎遮天蔽日。 大风整整持续了大半天。 等风停沙落，宋人几乎能从身上抖落一麻袋的沙土。 “呸……”张嘴能吐出一嘴的沙，两个鼻孔里也全是沙。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没有人被风沙直接吹死。 萧昱辰以他自己的模样，出现在昌茂城临时的大将军府上。 正在向大将军汇报战况的诸位将领，见他走进来。 齐刷刷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行礼。 就连大将军也是懵了好一阵子，直到萧昱辰已经走到他面前，他才猛地抽出刀来！ “何方妖孽！竟敢假扮我大梁皇上！” 他挥刀就朝萧昱辰砍过来。 萧昱辰抬手，他的刀停在半空。 “不必紧张，这不是朕的真身，乃是朕的精神力。”萧昱辰解释道，“就像你用龙符，借金龙之力，冲破对方城墙时一样，都是朕的精神力。” 大将们虽然没听太懂，但不明觉厉。 “参见皇上！”众将立刻行礼道。 第924章 请让朕保护你，好吗？ “皇上既然能以精神力，冲破昌茂城墙……何不直接击溃宋军？” 大将军立刻红着眼睛道，“宋军不知得了什么厉害的兵器，我军伤亡惨重啊！” 萧昱辰点点头，“朕已经看见了，来这儿之前，朕还去伤兵营里看了看，他们的伤，都是以前没见过的外伤。” “皇上来了！我们就有救了！”无比崇拜萧昱辰的副将，眼含热泪道。 “是啊！有救了！” “宋军的厉害兵器，在皇上面前，定不足为惧！” 众将都跟着激动道。 萧昱辰：“……” 他的道法，的确足以帮助梁军取胜。 但他不能那么干。 他才刚解决了“天神少昊”这个麻烦，还不想这么快引来时空司其他上神。 更不想引来天劫。 萧昱辰正要告诉他们，他不能代替他们，直接攻击宋军，他只能辅助…… 话音还未出口。 萧昱辰忽然眼目一凝，“她怎么来了？！这地方这么危险，她跑这儿来干什么？！” 大将们闻言一愣，“谁？谁来了？” 他们扭头朝门外看去。 门外只有侍卫守着，并未见什么人来。 “先修补城墙，守城不战，等朕回来！”萧昱辰说着，一闪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你掐我一把。”大将跟身边副将说道。 “嘶……” 你还真掐啊？掐这么狠，你是想造反吗？ “真是皇上？那金龙就是皇上的精神力吧？御龙山庄的传说是真的！是真的呀！” 副将兴奋道，“我就说是真的！你们还不信！就是真的！” 梁军战败，伤亡惨重的阴沉之气，因为萧昱辰的出现，被冲淡了不少。 众位将领，濒临崩溃的信心，又重新建立起来。 他们的皇帝陛下，从来没有不管他们的生死！ 皇帝陛下甚至身先士卒的来到最前线，与他们并肩作战！ 领袖的精神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萧昱辰带给将领们信心和力量，将领们便把这股子力量传递给身边的军官们。 负能量会传递，正能量也一样！ 梁军的信心，正在一点点的恢复。 但萧昱辰此时，又气又急。 “韩献！别叫朕逮到你！你真是不知死活！什么地方，你都敢带她来！” 萧昱辰在心里暗骂。 天色渐晚。 他凭借着敏锐的觉知，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悄靠近了宋军驻地。 他的觉知告诉他，温锦就在这附近！ 这是宋军的地方啊，温锦跑这儿干什么？她不要命了？ 若说她是来通敌的……萧昱辰绝不相信。 她该不会是来放火，烧宋军粮草的吧？ 好在他的视力，并不受夜色的影响。 萧昱辰终于在宋军防守最是严密的营帐附近，感知到温锦强烈的气息。 萧昱辰用传音符联系温锦，“你在宋军军营干什么？！赶紧出来！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来搅合什么？” “你若真想帮助大梁，帮助我，就赶紧撤回来！后方的伤兵营，才是最最需要你的地方！” “谁叫你冲到前线来的？嗯？温锦！” 萧昱辰感受到周围道法之力的波动，他知道，温锦肯定听见他的话了。 又过了一刻钟，他才感觉到，温锦的气息远离那守卫森严之处。biqμgètν 萧昱辰即刻跟上前去。 直到他们远离了宋营，温锦的身形一闪，出现在萧昱辰的视线当中。 萧昱辰有些不解，他竟至今摸不透温锦的道法。 但现在不是追究道法的时候。 萧昱辰闪身出现在她面前，“你来这儿干什么？韩献呢？让他带你回去！” 温锦道，“你有办法对付宋军中的武器了吗？” “朕自有办法！”萧昱辰道。 温锦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真的？说来听听。”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军中机密，岂能随便说来听听？” “你知道那兵器叫什么？”温锦问。 萧昱辰正欲说，“朕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话未出口，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温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对，这叫火统。但比传统的火统威力更大些，因为射程更远……也不知宋国如何弄来这东西？”温锦道。 萧昱辰挑了挑眉，“传统……火统？这东西早就有吗？朕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温锦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了时代的进程？” “别胡说！”萧昱辰立刻捂住她的嘴。 他低头吻她额头，轻声哄劝道，“让韩献带你回京。前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太危险。” 温锦仰脸看着他，“怎么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为什么不该？” “这里是前线！宋军正有所依仗，士气正高！他们随时都会发起突袭！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萧昱辰压低了声音，却压抑不住声音里的低吼和焦灼，“是，朕知道女人也可以很厉害！也可以做很多事！但……” “请让朕保护你……好吗？” 他甚至用了请，还问“好吗”。 商量的语气，似乎凸显了诚意。 温锦不为所动，“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如果你不愿意跟我配合，那我就去找别人合作。” 温锦转身要走，萧昱辰一把拉住她。 他把她拽回来，剑眉倒竖，“什么意思？你要跟谁合作？” 温锦叹了口气，“皇上完全没抓住重点啊？难道不该问，怎么配合吗？” 萧昱辰皱了皱眉，“怎么配合？” 问完，他就后悔了……又被她带着节奏走了。 温锦微微一笑，“你的道法，能下雨吗？” 萧昱辰嘴角抽了抽，他只是会化身龙，又不是传说中的龙王！ “引天雷劫，能下雨。”他实话实说。 温锦皱眉看他，“怎么引？你本体不在这里，可以引吗？” 萧昱辰皱眉深思。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看皇上有意配合，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宋国的兵器，要发挥作用，最重要的是‘火药’，而这东西，非常怕潮湿。一旦受潮，就会哑火，完全丧失威力。” 闻言，萧昱辰眼底一亮，“受潮啊？那这就简单了，不一定非要下雨不可！他们看守最严密的地方，就是囤积火药之处吗？” 温锦点点头，“我猜测，那只是一部分。他们大批量的火药和火器，一定是在城邑之中。一旦他们大批的火药和火器受潮，他们最厉害的神秘兵器，就成了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萧昱辰点点头，继而有些惊愕地看着温锦。 第925章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 “锦儿身为女子……却比这神秘的兵器，更神秘。”萧昱辰深深看她，感慨道，“这明明是用在战场上的东西，朕都没见过，你却如此清楚！” 温锦微微一笑，“皇上不是说，这儿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只能待在后方吗？” 萧昱辰默不作声。 “可见，都是偏见。”温锦道。 温锦早有先见之明，她在窥探敌营的时候，就带出了少量的火药。 “若是能再带一把火器出来，就好了。”萧昱辰的目光，落在那火药之上。 温锦却皱起眉头。 “火器枪炮的杀伤力，不是冷兵器所能比拟的。” “厉害的武器，会带给人更大的欲望……而欲望是个无底洞，它会吞噬人心，使人变得面目全非。” 萧昱辰从火药上抬眸，他定定看着温锦。 忽而，他手掌一翻，将那火药扬在了风里，落在了山林之间。 “朕，不是那种人。”萧昱辰抬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你放心，等击溃宋军，朕就下令，销毁所有火器，一把都不留。” 温锦看着他，没说话。 其实她很矛盾，武器没有善恶，有善恶的是人心。 武器既可以用来侵略，也可以用来防卫。 她所学历史，因为固步自封，积弱落后，而招致的侵略……是血淋淋的教训。 “走一步，看一步吧。”温锦低声道，“还是要查一查，宋国何以突然有了这么厉害的兵器。” 萧昱辰眸底一亮，深深点头。 …… 宋国皇宫。 刘子业正在大宴宾客。 他的座上贵宾，相貌和天龙大陆的人很不一样。 宾客们皮肤很白，头发和胡子却是黄色的，眼睛蔚蓝如海。 他们说的话，刘子业也听不懂。 唯有那个带队之人，名叫“杰夫里”的大胡子，能说一些大梁官话。 宋国和梁国离得近，一直有邦交。 何况刘子业夺权之前，就曾做过使臣，出访过大梁，他自己的大梁话，就说得很好。 所以，跟大胡子杰夫里交流起来，倒也障碍不大。 “有了这厉害的火器，我大宋一定可以一统天龙大陆！对于帮助过我大宋之人，我大宋向来慷慨！” 刘子业举杯对大胡子杰夫里说道。 杰夫里也举杯，“预祝陛下大获全胜！早日一统天龙！” 底下有臣子小声说道，“只是这火器，杀伤力太大，是刀枪剑戟，完全不能比拟的……这一场战役过后，会有多少无辜生命消亡和多少家庭破碎？” 这臣子声音本不大，他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就仰头灌了一杯酒。 但不知怎的，他的话音，竟被刘子业听见。 刘子业脸色一沉，不满地向他扫过来。 殿中的人，都随时关注着皇帝的神情脸色。 见风向不对，众人也不由看向那臣子。 这个臣子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悯”当中，直到身边同僚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 他才发现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在看他。biqμgètν 他心中一惊，正要起身告罪。 忽然殿外跑来一传令官，他跑得太快，帽子都歪了，呼哧呼哧喘着气，话音断断续续。 “禀报皇上！反攻……反攻昌茂，大败……顺应城也被，被攻下……求，求皇上指示。” 刘子业拧眉看向传令官，像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说错了吧？是梁军大败吧？”刘子业反问道。 但底下臣子，一个个屏气凝声。 他们都意识到，不可能是传令官说错了。 毕竟后面还有一句，“顺应城也被攻下”，顺应城，可是他们大宋的城池！ 传令官紧张地喘了口气，“回圣上，没……没说错，是、是我军大败……” 咣得一声。 宋皇帝猛地将他的精金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怎么可能？！朕与满朝大臣，都见识过那火器的厉害！梁国怎么可能打败我大宋？” “前几日传回的战报说，梁国龟缩在昌茂城，不敢出城迎战！只顾拼命修城墙！他们怎么可能赢？！” 刘子业豁然起身，不知是喝酒太多，还是气得，脸色涨红，红的厉害。 传令官埋着头，小声道，“梁军炸毁叶芜湖堤坝，使河水倒灌入顺应城。我们的火器和火药，都湿了，用不了了……” 刘子业腿一软，跌坐回龙椅之中。 他怔了怔，看向杰夫里，“再运火药火器来！朕出钱购买！” 杰夫里摸着他金黄色的大胡子，“好，卖给陛下火药火器当然不成问题，只是，大船一来一回，需要半年多的时间。” 朝堂上一片吸气声。 “半年！也太久了！” “大梁皇帝用一年多，就把整个齐国都灭了！” 齐国当年挑衅大梁时，其战斗力，可比宋国强。 他们至少还有骑兵！ 宋国举全国之力，也凑不出五千骑兵！ 这是地形决定的，宋国水多，良田多，没有牧场，自然也没有宝马骑兵。 他们的宝马都靠“进口”，但没有合适训练骑兵的地方。 但梁国有大量的骑兵，骑兵行军速度非常快！ 更可况，梁国的皇帝，又被称之位“真龙”“金龙”，其能力难以估量。 “皇上息怒，不如放出梁国使臣，与梁国谈和吧！” “有长公主与梁皇后娘娘的交情，必能谈和，保我大宋江山无恙！”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皇上！” 大臣们纷纷放下酒杯，起身劝宋皇帝刘子业。 “不！”刘子业振作精神，虎眸炯炯，“尔等真是没有骨气的软骨头！我大宋若此时求和，梁必得寸进尺！他们必索要火器！到那时候……我大宋还有什么依仗？” “呵！留得青山在？到那时候，‘青山’也成了梁的青山！”ъitv “调派东南沿海府兵，奔赴顺应！支援顺应大军！” “调集西南府兵，支援顺应！” 刘子业一道道调兵这指令下发下去。 他不投降！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认输！ 大臣们见他固执，虽不赞同，但也只是唉声叹气，不敢多劝。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朕要叫梁国，付出伏尸百万的代价！”刘子业恼恨说道。 刘子业距离战场太远了。 他并未亲自看到战场之上的情况……如果他亲眼见到，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底气，说出这样狂妄的话。 大梁军队本就骁勇，如今更是有他们的皇帝陛下，以及他们的皇后娘娘亲自带兵。 皇后娘娘用计，淹了顺应城！ 使得那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神秘兵器，全都哑了火！ 他们心里憋着一股子窝囊气呢！ 他们什么时候，被宋人，追着屁股打过？ 在这儿丢的面子，一定要在这儿找回来！ 憋着一口气的梁国大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骁勇无畏，一往无前！ 第926章 美梦破灭了 立志要一雪前耻的梁国大军，越战越勇。 有硕大威武的金龙，若隐若现的盘旋在他们上空，他们肾上腺素激增，勇猛无畏。 皇后娘娘的良药，更是让他们减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人热血上头的时候，恐惧根本没有残存之地。 宋国大军，此时的气势，则恰恰相反。 虽然，京都送来的消息是，皇上已经调派多地援军，前来支援他们。 可左等右等，他们死命地扛，就是没有援军赶来的消息。 “皇上！求您下令和谈吧！” “求皇上放出梁国使臣吧！” “大梁皇帝，亲率十万骑兵，已经奔都城而来了！再有月余，便可兵临城下！” “皇上，您再不下令，我大宋……就完了！” 臣子们跪了一地，痛哭流涕的恳求刘子业，下令议和。 刘子业面色发白，一双虎眸，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和威风。 “没有扭转的余地了吗？”他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呢？” 他一统天龙大陆的梦还没做够，怎么就要醒了呢？ 他抚摸着手里那把黑黝黝的火器，“朕没有输！” “让他们再坚持半月！”刘子业道，“派禁卫军，送杰夫里等人离开。朕让挑选那二百年轻学子，都已挑好了吗？送他们和杰夫里一起离开！” 刘子业还是有些眼光和远见的。 他挑选这二百年轻聪慧的学子，大概是这个时空里，最早一批，远洋出海求学的“留学生”吧？ “等杰夫里和学生们顺利离港……就议和吧！” 刘子业挥了挥手，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软倒在龙椅里。 只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他承诺的援兵，迟迟不到。 梁军切断了宋国前线的粮草供应路线。biqμgètν 宋军本就士气大减，他们自知不是骁勇善战的梁军的对手。 之前的勇气，全是火器给的。如今火器没了，他们的勇气更是早就消耗殆尽。 粮草断供……宋军的“投降派”呼声立刻高起来。 没等耗上半个月，甚至恍惚只是一夕之间。 宋军前线就传来八百里加急，“首将被俘，宋军投降。” 也有说“首将被俘，宋军被全歼，梁国十万骑兵，朝夕间就要渡河，踏破宋国都。” 刘子业这才彻底惊醒！ “快，快把梁国使臣，从牢里放出来……不，请出来！” 梁国使臣，被宋国朝中一二品大员亲自前往大牢，从牢里请出来。bigétν 宋国又给安排了数十位美姬，服侍他们梳洗更衣，请他们来到宋国朝堂之上。 刘子业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但他看起来，可比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梁国使臣更紧张。 “朕先前，听信谗言，以为梁国陛下议和是假……如今朕醒悟过来，已经斩了进谗言之奸臣！” 刘子业把他的野心，推诿得干净，“朕有意与梁交好。朕答应梁国君，每年送银十万两，绢十万匹。” 梁国使臣相互对视一眼。 若没有昨晚，忽然飞到牢里的小鹰，带来的消息。 他们还真不知道，宋皇帝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但昨晚那小鹰带来的信上，写得清清楚楚。 如今，宋国大败！败而求和，条件就不是由宋国来开了！ 梁国使臣彬彬有礼，面色从容，宠辱不惊，“回告尊敬的宋陛下，那是大战以前，宋国以‘美人计’及宋国细作，在大梁都城，刺探机密，所提条件。 “如今，因为宋国兴战，害我大梁损失数以万计的军民，不计其数的粮草，军费……原来的条件，已经不适用了。” 战败了，还想用以前的条件，糊弄大梁？ 刘子业闻言大怒，他猛地拍桌，瞪眼看着梁国使臣，“堂堂梁国！你们……你们梁国人，竟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吗？！” 嘁，还想“道德绑架”梁国人？ 是谁仗势自己有了“神秘武器”，就挑衅梁国，放言要统一天龙大陆的？ 梁国使臣四平八稳，既没被他的暴怒吓坏，也没被他激怒。 刘子业怒道，“依朕看，梁国根本没有议和的诚意，把梁国的使臣，拉下去砍了！” 禁卫军立刻冲进殿中，扭住梁国使臣，摁住他们的头，往外拖。 倘若没有昨晚的密信，梁国使臣，也许会被宋国皇帝这反复无常的态度，给弄蒙了。 但如今，他们心里有底。 知道宋国皇帝如此行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故意吓唬他们，扰乱他们的判断，让他们惊慌失措。 心里有底的梁国使臣，表现出了，让宋人震惊的“大无畏精神”。 即便被弄乱了衣冠，被摁下高贵的头颅。 他们中，也无一人告罪求饶。 反倒有人嘴角露出讥讽的微笑。 宋国臣子，心中愈发惊慌……好似梁国的铁蹄声，已经在耳畔踏踏而来，即将踏碎宋国山河！ “皇上息怒！” “既是议和，都是要‘商议’的嘛！” “万事好商量，家国天下事，皆以和为贵嘛！” 宋国臣子连忙跪地求情。 众人求情之下，给了刘子业一个台阶下。 君臣之间，这种配合，根本无须排练，是天然形成的默契。 只是，他们原本计划，先吓唬吓唬梁国使臣，再谈条件的时候，他们也会收敛一下。 但看现在的情况…… 梁国使臣没吓住，他们宋国自己的君臣，却有些慌了，乱了阵脚。 “皇上！启禀皇上！”传令官面色惨白地跑到殿前。 刘子业连忙摆手。 众臣也使眼色。 传令官立刻闭嘴。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又出事儿了！bigétν 且是非常不利于宋国的坏事儿，只见那传令官的腿肚子，都在神经性颤抖。 “请梁国使臣，先去休息，容朕想想……” 刘子业让人送走梁国使臣，这才叫那传令官进来回话。 “梁国不知何时出动了大船战舰，拦截了杰夫里他们的船队。” “杰夫里的船队，以及船队里我大宋的二百学子，尽都被梁国大船俘虏……” “如今，船队被劫持驶向梁国海域……”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刘子业跌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目无焦距，神情颓唐。 他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皇上……” “请回大梁使臣，谈和吧！” 杰夫里的船队，以及船队里，宋国派出的“留学生”，是刘子业为宋国留下的“青山”“火种”。 然而如今，杰夫里的船队被梁国俘获，刘子业的火种……灭了。 刘子业不知自己愣神儿了多久。 只见底下臣子，已经跪得双膝发麻，有些臣子，表情痛苦隐忍。 他才长叹一声，“请回梁国使臣，好好谈吧……” 第927章 我特别仰慕您！ 梁国使臣的条件是，送他们回到大梁军中。 新的议和条件，要宋国再派使臣，去往大梁军中商议。 宋国先前派往梁国的使臣，被梁国关进大牢，生死未卜……如今还要再派使臣，前往大梁军中。 宋国臣子，心里泛着嘀咕……这谁愿意去啊？腿肚子打颤啊。 好在哪里都不缺迎难而上，愿意在危难中寻找机遇的臣子。 亦有朝中大员，赏识的年轻人。 宋国臣子，来到大梁军营。 大梁新给出的议和条件是：每年进贡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赔偿梁国战损三百万两。割地昌茂、顺应归梁。 “直接翻了三倍！”宋国使臣惊诧。 大梁负责谈判的臣子，垂眸道，“此一时，彼一时啊。” “如此条件，还是我朝娘娘，念在与宋国公主私交不错的面子上，极力向吾皇争取来的呢！” “吾皇能征善战，吾朝太子年少聪慧，处理政务游刃有余。” “吾皇御驾亲征，也无后顾之忧。本打算一直攻入宋国国都……” “若非娘娘宅心仁厚，一直念及战火之下的百姓苍生，你们以为，能有这份议和书吗？” 宋国臣子口中泛着苦涩。 虽然谈判的时候，虚虚实实，夸大自己，贬低对方是常用的伎俩。 但梁国使臣所说，确有真凭实据……梁国的太子，真年少有为，且年纪轻轻，就有一杆子忠臣，对他忠心辅佐，敬畏有加。 梁国君萧昱辰，好战且善战。其骁勇，整个天龙大陆，无人能出其右。 宋国使臣，可不敢贸然答应这样的条件。 他们尽可能的拖延，一封封的往国都写信，询问国都那边的意见。 在谈判拉锯之时。 萧昱辰和温锦，已经来到东南沿海，海军驻地。 昔日年轻气盛，不免莽撞的温元杰，此时已经成为了年少有为，面容威严肃穆的年轻海军将领。biqμgètν 半夏，更是威风飒飒的海军女将。 作为海军总指挥的季风，率领军舰，押回了海外的船队。 杰夫里从海外的大船上，被压下来。 他瞧见被禁军簇拥保护，身着常服的温锦，忽然就兴奋起来。 “那位！那位就是大梁皇后娘娘吗？我叫杰夫里！是您的仰慕者！皇后娘娘万岁！”杰夫里兴奋地喊起来。 众人闻言，不由一惊。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见萧昱辰那阴沉沉的脸色时，连忙捂上杰夫里的嘴。 有人甚至狠狠拍了下他的头，“要死啊你！你自己活够了，可别拉上我们！” “在我大梁皇帝面前，明目张胆地说，你仰慕皇后娘娘？” “你可真勇！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押着杰夫里的人，一个个气恼又后怕地数落着他。 “你们别听他瞎扯！他就是想害死咱们！他仰慕大梁皇后，然后卖火器给宋国，支持宋国大大梁？这是什么操作？” 这些人押着杰夫里，到了当地大牢当中。 温锦和萧昱辰，远远地看着。 温锦歪着脑袋，神色略显疑惑。 萧昱辰面色沉沉，“朕最讨厌油嘴滑舌，奸佞之辈！说两句讨好的话，就可以掩盖他做了什么事吗？”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温锦的脸色。 他说这话，似乎是为了试探温锦的反应。 但温锦毫无反应。 萧昱辰面色不悦，他提步朝押走杰夫里一行人的方向走去。 温锦这会儿才猛然回过神儿来，“不对啊！” 她一把拉住萧昱辰，“你干什么去？” “手痒，”萧昱辰道，“想打人。” 温锦嘴角抽了抽，“有更重要的事儿，雀翎呢？雀翎在哪儿？” 萧昱辰板着脸，一言不发。 呵，真龙天子有情绪了。 温锦握住他的手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老外，他从来没见过我，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大梁皇后呢？而且，他们一行人，似乎只有他会说大梁话。他怎么就会说大梁话呢？谁教他的？”ъitv 萧昱辰面色稍缓，“你刚才，就是在想这个？” 温锦点点头，“我听说，上次出海，雀翎的语言能力最强，对外交流，一直都是她负责。所以，我捉摸着，可以把雀翎带过来，让她去问问那个老外。两人认识也说不定。” 萧昱辰点点头，“朕也该回京都了，你叫韩献准备，让他回来京都，带雀翎来这儿。”温锦连连点头。 萧昱辰的情绪被平复，他消失在温锦眼前，回去了京都。 温锦却根本没等雀翎来。 她径直去了大牢。 季风和半夏，还在大牢这边。 “把那个会说大梁话的老外，提出来，本宫要亲自审问。”温锦道。 季风和半夏，脸色各异，但一时都没说话。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有困难？” 这俩人，性格内敛，分明是心里有话，却欲言又止。 还是一旁的温元杰更爽快。 温元杰上前，抱拳道，“禀娘娘，咱们现在对这群人，一无所知。直接由您审问，恐怕也太抬举他们了！” “等他们在底下官员的手里过几道关，遭些罪，他们人老实了，咱们也掌握一定的消息之后，再由您亲自审问，更好些吧？” 季风和半夏，连连点头。 温锦笑了笑，“他刚刚一下船，就认出本宫。你们是担心，本宫因那些讨好之言，就徇私枉法？” 三人连忙摇头，“绝无此意！” “娘娘当然不是这种人！” 温锦道，“少废话，把人提出来。出了任何问题，本宫亲自负责！” 萧昱辰功法大成之后，性格愈发偏执。 就连钰儿和玥儿，太过粘着她，都会引起他的不满。 等他再赶过来，温锦想亲自提审杰夫里，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哄好一头“暴怒喷火龙”，比审问犯人，可难多了。 温锦脸色一沉，曾经服侍她的温元杰和半夏，就都不敢多话了。 季风看看自己孤立无援，只好也退了一步。 “温元杰，你去。”他指使温元杰提人。 温锦没用当地县衙，专供审讯的大堂。 她叫人准备了一间清净的牢房，杰夫里被关进这间清净的牢房，温锦就来了。 “您是大梁皇后，我认得您！”杰夫里在他衣服里掏。 站在牢房门外的温元杰和半夏，立马摆出防御姿势，把温锦护在后头。 却见杰夫里掏出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张画像。 他兴奋地打开画像，画上之人，正是温锦。 “我特别仰慕您！我学大梁话，前来天龙大陆，就是为了见到您啊！”杰夫里两眼冒光。 第928章 不会甘心退下赌桌 温元杰和半夏，看到杰夫里兴奋的表情，冒着光的眼睛，反而愈发紧张。 温锦十分平淡，“看来你已经认得本宫了，但本宫还不认得你。” “我叫杰夫里，是乌南国人，几年前，梁国的大船，曾经到过乌南国，船上有些人，留在了乌南国。” “这张画像，是我从雀翎女官手里买的，花了两颗钻石的代价！” 杰夫里一边说，一边比划出比鸽子蛋还大的钻石个头儿。 温锦呵的冷笑一声，“雀翎竟然用本宫的画像，换钻石？” 半夏和温元杰，立刻感觉到脊背一寒。 更是不由地替雀翎紧张……娘娘这次，定不轻饶她！ “梁国的船只，在乌南国时，我给雀翎女官做了向导，她教我梁国话，也跟我讲了许多关于梁皇后的故事！” “皇后娘娘，您是杰夫里心中的女神！是传奇！是……” “打住。”温锦摆了下手，“所以，你们这次带着火器，来天龙大陆，是想干什么？” 半夏脸色猛地一肃，“难道是为了打败大梁，劫持娘娘？” 温锦看了半夏一眼…… 半夏这想象力真丰富。 幸好萧昱辰现在不在这儿，否则，单凭这句话，他恐怕就要打死杰夫里。 她也别想审问出更多东西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杰夫里连忙摆手，“我们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天龙大陆，看看大梁。只是我们的航向偏离了原定的位置，登陆的地方，不是大梁，而是宋国。” “我们一开始也没搞懂，以为都一样……宋国人也说大梁话。可以交流，他们带我们去见宋国皇帝。” “宋国皇帝很慷慨，他们愿意出大价钱，购买我们的火器。还愿意让我见到画上的这位传奇皇后。” “所以，我们也就答应跟他们做生意。” “后来我们才搞清楚，原来宋国不是梁国，你们是朋友，但也可能是敌人。” “我们并非有意要帮助你们的敌人，只是我们知道的已经太晚了，想要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温元杰道，“娘娘，莫要听信他的花言巧语！都是借口托词！” 温锦点点头，“你们一行人里，只有你会说大梁话？” 杰夫里点点头，“只有我说的最好，因为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来天龙大陆，亲眼见您！” 杰夫里说到这儿，目光又变得狂热。 温锦点点头，“看来雀翎可以跟其他人交流。这个人没用了，砍了吧。” 她说“砍了吧”，毫不犹豫，没有拖泥带水，也没半分留恋。 无论是牢里的杰夫里，还是牢外的温元杰和半夏，都惊呆了。 刚刚娘娘还执意亲自审问。 这怎么还没审上几句，就要砍了呢？ “不！我是您的仰慕者！我是专程为您来到天龙大陆的！您不能砍了我！”杰夫里情绪激动道。 温锦看着他，“本宫已经满足你的愿望，让你亲眼见到本宫了，你死也可以瞑目了。”ъitv “你不能这样！”杰夫里抓着牢门大叫。 温元杰和半夏，愕然看着温锦，“真……真砍了吗？” 温锦淡漠地点点头，“还有那么多人可以审问，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说半天，没有一句有用的话，留着也是浪费牢房，浪费粮食。” 温元杰见她是认真的，立刻就对手下人吩咐，“提出去，斩了。” 杰夫里整个儿人是蒙的。 “不……不能这样！” “没人告诉过你，没用的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温锦笑道，“只有有用的人，才能把握命运。” “本宫不缺仰慕者，本宫要的是，有用的人。” 杰夫里怔了怔，“我……我有用！我会制造火器！” 温锦神情淡漠，甚至抬手，无聊地欣赏着自己修剪得十分圆润的指甲。 杰夫里有点着急，“我还知道火药的配方！” “算了，浪费本宫的时间。”温锦提步要走。 “我们只是先遣部队！我们后面还有大船！” 杰夫里见她说走就走，没有半分留恋，只得大声喊出来。 温锦脚步一顿，勾了勾嘴角。 她回到牢门前，“详细说说。” “我们在海上，因为风浪太大，跟后面的大船走散了。” 杰夫里苦着脸，表情无奈，“后面的大船上，有更多的火器，还有火炮。我们确实是来做生意的，但后面那些船，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 “你把我砍了，把我们关在牢房里，我们的大船得知消息，一定会进攻你们！” 温锦闻言，微微一笑，“知道了，多谢你提供的消息。” 温锦又对温元杰道，“给他安排个单间，给一日三餐。” “梁皇后娘娘，你不放了我吗？”杰夫里抓着牢门，“我们在宋国，住得好，吃得好！到了大梁，却要吃牢饭？” 温锦微笑，“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身份，大牢能叫你清醒一点。”biqμgètν 温锦离开大牢，告诉半夏，“召集海务司以及海军，海上还有‘大货’。本宫去奏明皇上。” 韩献带着雀翎，和萧昱辰的本尊赶来时。 温锦已经整理好思路，把她知道的消息一一告诉萧昱辰。 “他们原本要离开，却被大梁俘获。他们的护卫舰船，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并往这边开过来。” “所以，要如何应对，还请皇上速速决断。” 温锦说道。 雀翎有些愕然，“杰夫里，臣认得他！最是油滑，娘娘如何从他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 温锦似笑非笑地看了雀翎一眼，“你真想知道？” 雀翎不知为何，竟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迟疑地点点头，“想……吧？” 温锦道，“刚刚被俘，中庸地做法是，把自己泯没于众，不要引起注意。但杰夫里的眼神太灵活，甚至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当众喊出我的身份。他的野心和求生欲，都非常强烈。” “但也说明，他还有筹码！人在没有用完自己的筹码以前，是不会甘心退下赌桌的。” “所以，给他自行选择生死的机会，逼他押上更多的筹码，赌一把生死。” 温锦耸了耸肩，“他的筹码，就是后头的大船战舰，更多的火器火炮。” 雀翎皱眉道，“宋国可知道，他们还有火器？” 温锦看向萧昱辰，“我们不知道宋国是否知道，所以，我们的行动得快，否则，宋国不会在议和书上签字，还会继续做困兽之斗。” 第929章 凯旋之日，再把她放出来！ 宋国神庙之中。 刘子业被他的心腹大将搀扶着，迈过神庙门槛，进去祭拜。 “我没有做错！为何要承受这样的结果？梁国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 “三十万岁银，三十万匹绢，三百万两的战损赔偿，两座城池割让……” 刘子业越说越生气，气得被祭祀的香熏着，呛得咳嗽连连。 “现在，朝中竟有人说，朕是夺权上位！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给宋带来大患！” “呸！朕在位这些年，宋国库收入翻了几番，他们怎么看不到？” “稍微有点不顺！就是朕的错！朕没有错！神明在上！朕求神明，为朕指点迷津！” “这样的议和书，朕能签吗？朕不甘啊！求神明给朕，另指一条明路吧！” “谁？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神庙外的侍卫，突然喝道。 刘子业正在求问神明。 外头一声惊呼，也把他吓了一跳。 他扭头朝外看去，心里嘀咕……难道是神明显灵了？ “卑职是驿馆的小杂役，求见吾皇！卑职有密奏，要亲自奏明吾皇！” 外头有个年轻的小毛贼，被侍卫拿下。 他却说，自己是驿馆小杂役。 刘子业的心腹大将道，“怕是刺客！保护吾皇！” 刘子业皱眉，举目看了看他刚刚祭拜的神像，又沉思片刻。 “是神明显灵了！快带进来，朕要亲自问他。” 刘子业此时，神情亢奋，犹如输急眼的赌徒，一点风吹草动，都被他看做翻盘的预兆。 小毛贼被带进神庙。ъitv “神明面前，不可撒谎胡言，”大将问道，“你要奏报什么事？” 小毛贼看了看那大将，又看看皇帝。 刘子业屏退其他人，留下大将，“但说无妨。” 小毛贼这才叩首道，“禀皇上，小人是驿馆伺候人的小杂役。先前那些大胡子外使，在驿馆住的时候，小人就在跟前伺候！” “小人一开始，也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他们有时候指使小人给他们干这干那，小人多多少少，也记住一些话。” “小人听他们有天夜里争论，要不要继续卖给大宋火器……小人觉得事关大宋，所以就猫在窗户底下偷听。” “起初小人没听明白……” 大将不耐烦道，“说重点！” “这就说到了！说到了！”杂役急声道，“他们应该还有装着许多火器的大船，在他们后面！” “他们当时，有人说，要把大船上的火器，也卖给宋国。但是有人却说，宋国不是梁国对手，都卖给宋国，他们自己也危险了，所以他们要先行撤离，通知大船，不要在宋登岸。”bigétν 刘子业渐渐瞪大了眼睛，“当……当真？你当真听见他们这么说？” 杂役连连点头，“小人告诉驿丞，但驿丞说小人一派胡言，还要把小人关起来。” “小人实在没办法，只能冒险求见皇上，但求能亲口告诉皇上！” 刘子业兴奋道，“杰夫里他们如今被梁军俘获，但他们的大船，还未落入梁国手中！” “果然是神明助我！只要得到了大船和大船上的火器，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 刘子业高兴得恨不得手舞足蹈。 他身旁大将，迟疑地看着那杂役。 皇帝如此兴奋，他若说怀疑的话，无疑是给皇帝泼冷水。 大将只得谨慎道，“我们不知那些人的船在哪儿，不如先派出小船，伪装成渔船，到海上搜索。” 刘子业点点头，“也好，否则茫茫大海……” “报——”忽然有急报，送到神庙。 若非十万火急的情况，不会送来神庙，打扰皇帝祭拜神灵。 刘子业走出神庙，“说。” “有渔民发现，五艘巨大的船，船体巨大，吃水很深，藏在‘魔鬼岛’附近。” “因‘魔鬼岛’附近雾太大，而且误入的渔船，常常回不来，所以，以前没有发现。” 刘子业眼睛大亮，“好啊！好！果然神助我也！” 此时，就连他身边的心腹大将，也兴奋起来。 刘子业立刻调派军队，组织战船，有大舰船，还有机动灵活的小船，准备开赴魔鬼岛，吃下杰夫里他们后面的“大货”，对大梁发起绝地反击。 刘子业动静不小，他调集了二十艘大船，近二百艘小船，准备前去“迎接”后头的“大货”。 公主刘佳人闻讯，前来劝阻。 “皇上，为了大宋的百姓，向大梁求和吧！前头说议和，又一直拖延着不肯议和，等大梁发现，我们说一套，做一套……只怕大宋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刘子业眼睛发红地盯着他的亲妹子。 “住口！你身为我宋国公主！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朕不顾念亲情！砍了你！” 刘佳人看着皇帝近乎疯狂地状态，眉头紧蹙。 她侧目，看身边的文武群臣。 群臣拱手，朝堂上气氛凝滞。 文臣与武将之间，似乎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皇上，即便您要斩了臣妹，有些话，臣妹也必须说！” 刘佳人撩起裙摆，跪在地上，“皇上此举，有多大把握取胜？倘若失败，代价又是什么？” “倘若当初，答应梁国十万岁币，是否就不会有今日劫难？” “住口！住口！来人！”宋国皇帝刘子业，如今最听不得“当初如何如何”。 这话就像是在揭他的伤疤，打他的脸一样。 “堵上她的嘴！把她拖回公主府，软禁公主府！等我大宋军队，凯旋之日，再把她放出来！” 刘子业大手一挥。 公主刘佳人被人捂上嘴，拖出了朝会大殿。 朝中文臣，纷纷倒吸冷气…… 众人都知道，刘子业之所以能上位，夺得大权……公主功不可没。 但今日，他却连公主的劝都听不进了。 公主甚至都被软禁在公主府……他们这些人，岂敢再劝？ 原本跟公主商量好，要一起规劝皇帝议和的那些文臣，此时相互交换眼色，谁也不敢多言。 主战派的武将们，见状则心潮澎湃！ 宋国一向是重文轻武，武将地位底下。 如今，他们翻身的时候来了！ “皇上！梁国水师薄弱！魔鬼岛靠近我大宋海域！” “只要我们出兵及时，集中水师力量！必定能获得外使船上的大量火器！”bigétν “我们从海上突袭梁国！突破梁国海岸线！迫使梁国在议和书上让步！” 刘子业满意点头，发红的眼睛里，尽是亢奋。 “好！出动水师，出其不意从海上攻打梁国！迫使梁国让步！出兵！” 第930章 大船上有更多的火器！ 刘子业押上了更多的赌注。 “不成功，便成仁！” 刘子业派出宋国，他能派出的全部水师，亢奋地等着翻盘！ 宋国水师浩浩荡荡，几乎要遍布目之所及的海平面。 壮观的水师几乎将整个魔鬼岛外围包围起来。 魔鬼岛附近，常年有浓郁的大雾。 这雾成灰白色，可见度不到五十米。 纵然有报信儿的渔民带路，宋军也行进地非常慢，非常小心。 “船！那儿有大船！快看，东南方向！” 有人向首将报告说。 首将眯着眼睛，“是大船！找到外使了！快，靠过去，靠过去！” 首将确定了大船，兴奋地下令。 但当他的船，逐渐靠近那艘大船时。 他忽然意识到，“那船上挂着的旌旗，怎么那么眼熟？” “将军，那好像是梁国的旌旗？”副将说道。 将军眸子一凝，大声疾呼，“备战！备战！遭遇敌船！遭遇敌船！小心敌袭！” 将军一喊，传令官立刻吹角。 各个船上，立时响起角声，相互应和。 此时，一阵风起。 浓郁的雾，似乎被吹散了一些。 此起彼伏的角声，把大梁船只上的人，也给弄懵了。 正好浓雾散了些。 人的视线更好了。 大梁船上的将士四下看去。 “我滴个乖乖……这么多船！漫山遍野都是船……” “将军，这儿没有山！这是海！” 梁军将士震惊道。 将军抬手拍了下身边小兵的脑袋，“我不知道这是海？！” 宋军的水师，密密麻麻地将魔鬼岛和大梁的这一艘战船，严密包围。 此时，紧张备战的宋军也意识到……biqμgètν “啊哈哈哈！大梁只有一艘船？” “怕不是出来搞笑的吗？” “不是说，大梁皇帝用兵如神？原来战神也有犯低级错误的时候？” “哈哈哈哈，其他战船不必动手，单我军两艘战船就把他全歼了！” 宋军将士看清楚了，周围并没有大梁其他船只。 整个海平面上，只有这么孤零零的一艘大梁战船。 而且，还不是大梁最大的那种战舰！ 只是更加机动灵活的中型战船！ 宋军简直要敲锣打鼓地庆祝一番！ 在内陆，他们在大梁军队手里吃的亏，丢的脸，今日终于能报复回来了！ 可喜可贺啊！ 大梁这孤零零的一艘战船上，将士们面色凝重。 不是他们胆怯……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对方单是大型战舰，就有二十艘！中型战船，更灵活的小型战船……简直不计其数！ “他们这么多人，每人吐口唾沫，也能把咱们这船，吐沉了吧？”梁军小兵，小声说道。 “啪——”军官一巴掌，招呼到他后脑勺上。 “呸！输人不输阵！未战先怂，不等宋军打你，我先把你踹海里喂鱼！”军官怒斥道。 “怕什么？怂什么！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船上！你们怕什么？！” 军官这么一训斥。 对大梁战船上的众人来说，还真相是一剂“强心针”。 毕竟，皇上皇后娘娘都在呢！ 天塌了，还有个儿高的顶着！他们怕个鸟哦！ 军官说得是实话。 萧昱辰和温锦，此时都在船舱里。 韩献，雀翎和杰夫里也在。 底下兵将禀报，“皇上，我军船只，被宋军包围，宋军可能出动了全部水师！其船只战舰，简直不计其数！” 萧昱辰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禀报的军官。 他又看向温锦，“准备好了吗？” 温锦点点头，“好了，杰夫里，你说吧。” 杰夫里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满的好奇，“这张纸，有用吗？用这张纸，真的可以传信儿？” 雀翎轻嗤，“没用，我们这么多人，陪你在这儿玩儿呢？” 杰夫里看着老熟人雀翎，“我说什么，他就能听到什么？” “少废话，快点！”雀翎催促道，“你少给我耍花招，你说的话，我都能听懂！倘若乱说地话……哼哼！” 雀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的手指熟练地转着匕首，那匕首灵活地在她手指间旋转，翻飞。 杰夫里立刻向后缩了缩脖子，“小心！小心！别误伤！” 他陪着笑脸，“我不会乱说的！” 杰夫里清了清嗓子，捏着传音符。 “泰勒！我来迎接你们了！宋国实力不行！吃不下我们这么多的货！我找到了更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我来接你们了！等会儿，你们跟着我的船走！你听懂了吗，泰勒？” 杰夫里用他们的语言，将话说完。 雀翎对温锦和萧昱辰点点头。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杰夫里盯着手里的传音符，疑惑道。ъitv 他话音未落，传音符就腾地，自燃了。 “啊！”杰夫里惊叫一声，蹿到椅子上，抱着脑袋。 其余几人，平静而淡漠的看着他……好像看一只大傻子。 杰夫里看了看几人，“你们……你们看见了吗？它自己烧了！自己燃烧了！” 几个人习以为常，面无表情。 杰夫里嘴角抽了抽……显得他好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 “走吧，到外头去。去看看你的朋友，听到你的声音没有。”雀爷拎着杰夫里的后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松开，松开，我自己来！” 杰夫里挥开雀翎的手，看了看前头的皇后娘娘温锦。 他还想在女神面前，表现得勇武一点呢！ 只是他刚走出船舱，就被周围密密麻麻地宋军船只，给吓傻了。 “我的妈呀……” 杰夫里腿一软…… 雀翎适时地，提着他的后衣领，没让他跌坐在地上。 大雾越来越淡。 他们站在船头甲板上，渐渐看见对面不远处，排列在海面上的五艘大船。 温锦一眼就看见，那船的两侧，都装载了黑黑的炮管！ 宋军也看见了那五艘他们要寻找的“大货”。 “我没听错！快看！快看！那就是他们的大船！大船上有更多的火器！” 宋军船只上，那个驿馆小杂役，兴奋地指着大船，嚷嚷道。 他也跟着宋军水师前来了。 因为宋军当中，没有会杰夫里他们那语言的人，只有这杂役，多多少少会一些。 “快冲他们喊！告诉他们，我们是来迎接他们的！我们是来买他们的货的！快喊！” 宋军将领，对杂役吩咐道。 杂役立刻来到船头，冲那五艘大船招手，“喂——朋友！” 第931章 你看啊！是我瞎说，还是你瞎？ “泰勒！泰勒出来了！他朝我这边看过来了！” 杰夫里被雀爷提溜着，也站在船头。 他瞧见自己的好友，正站在船头，神色狐疑地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杰夫里兴奋地朝他挥手，“他是不是听见了？他是不是听见我的话了？” “你看，你们看！他在找我呢！” “泰勒！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杰夫里挥手大叫。 宋军的船上，那个杂役，也在挥手大叫。 安静的海面上，这两个人的叫声，传出老远老远。 而对面五艘大船上，中间那艘，船头上站着一个身高两米的魁梧大汉。 他跟杰夫里有点儿像，金黄色的胡子，金黄色的短发，蔚蓝的眼睛。 “快看！是杰夫里！我就说我听见他的声音了！你们还不信！” 泰勒瞧见他的伙伴，表情惊喜又充满诧异。 “为什么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是什么魔法？天龙大陆的魔法太神奇了！” “看那儿，那个人在喊什么？他好像也在冲我们打招呼？”一旁的人，指着宋军船上的杂役道。bigétν 泰勒摇摇头，“听不懂……” 此时，他耳边又传来杰夫里的声音。 “那是宋军！他们霸占了我们的火器火药，不给钱！” “他想骗你，把大船上的货，仍旧卖给他！但他们，不打算给钱！” 泰勒愕然瞪大了他蔚蓝色的眼睛。 “不给钱？！那不是强盗吗？他们凭什么不给钱？！” “准备大炮！调整船身角度！” 泰勒船上的人，不知他听见了什么，一边执行命令，一边询问。 “杰夫里告诉我，那群人，侵吞了先遣商队的货！却不给钱！” 船上的一听，立刻义愤填膺。 “凭什么不给钱！” “让他们见识见识大炮的厉害！” “瞄准，装载，点火！” “轰——” 黑黝黝的炮管里，射出一枚硕大的炮弹。 正打在杂役所在的那艘战船近旁。 轰隆一声巨响。 炮弹炸开。 战船被巨大的爆炸威力，震得侧翻。 被炮弹爆炸激起的海水更是掀起大浪，直接甲板上的将士掀翻在船。 那杂役不是水师，他甚至是第一次坐如此大的船。 他立刻头晕脑胀，一头往海里栽去。 幸而一旁的大将，一手抓住船上的绳索，一手抓住他，“你喊的什么？是不是喊错了？他们怎么忽然攻击我们？” “大胡子……”杂役指着梁国战船上的杰夫里。 “肯定是大胡子跟他们喊了什么！大胡子在梁国人手里，受梁国人威胁！” 杂役虽然头昏脑涨，但他的思路，却清晰得很。 幸而这枚炮弹，没有直接打中船身。 船体并未遭到太大破坏。 战船在浪里摇摆，但并未彻底翻沉。 大将喊道，“下令，攻击梁国战船！抢回杰夫里！” 抢回杰夫里，就是抢回了主动权啊！ 宋军几艘中型战船立刻包围了梁国那仅仅一艘的船。 孤零零的梁国战船，就像被一群大孩子围攻、霸凌的小学生。 宋军虽然多次在梁军手里吃亏，但这次可不一样！ъitv 宋军的船只，拿出了零头儿来，也比梁国的船多！ 梁国那仅仅一艘战船，还是个能承载战士不多的中型战船！ 梁军就是个个能以一敌十，以一当百，他们也太“势单力孤”了！ “眼下，我军实力，是梁军的百倍千倍不止！”宋军大将说道，“我们就是闭着眼！也能打赢了！” “梁军快投降！束手就擒吧！” “投降不杀！别做无畏的挣扎！” 宋军一边喊，一边把船靠近梁军的战船。 梁国战船上。 将士们不免紧张…… “这仗没法儿打啊！宋军那么多人！” “别慌！皇上皇后娘娘都没慌！” “皇上皇后娘娘也不能以一当千、当万吧？” “那不是还有外援吗？那个老外！老外船上又火器，火炮！” “就刚才那个，轰——一下，多厉害！那么远！差点就把宋国的船打翻了！” 梁国将士，把希望寄托在了“外援”上。 但杰夫里却慌了。 “怎么办？你们人太少了！”杰夫里惊慌失措地抱头大喊，“你们应该多带点人来！现在这么少的人！对方是你们的千倍、万倍！你们打不过的！” 雀翎皱眉看他，“不是还有你们的船吗？” 杰夫里要哭了，“泰勒？他才不会帮你们！他只会远远看着，看最后谁打赢了，他就跟谁交易！” 雀翎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朝远处那五艘装载有火炮的船眺望。 果然，那五艘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他们不着急参与，反而退远了些，在安全距离上，远远的观望着。 “噗通……”一声。 杰夫里循声看去，“皇帝陛下，他怎么跳海了？”ъitv “你们的皇帝陛下，不是非常勇武吗？他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将士，抛弃自己的妻，独自跳海逃生呢？” 杰夫里瞪着萧昱辰跳海的地方，大呼小叫。 他喊完，忽然回头，目光热切地看着温锦。 “女神，我！”他拍了拍胸口，“杰夫里愿意做女王陛下的骑士，愿意追随，保护女王陛下！” “噗——” 一道水柱，从天而降，把杰夫里冲倒在甲板上。 “龙！快看！是神龙啊！” 一条巨大的金龙，从海里一跃而起。 龙的鼻孔里，喷出一条水柱，掀翻了杰夫里。 继而，神龙猛地往海里扎了个猛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杰夫里浑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 他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雀翎，拉我一把！”他伸手求助雀翎。 雀翎抱着膀子不理他，她正目光灼灼看着那些搭云梯，试图冲到大梁战船上的宋国水师。 忽然，平静的海面底下，涌起暗潮。 宋国的战船左摇右摆，极度颠簸。 在海上作战，不比在陆地上。 船一旦剧烈的摇晃起来，人的那点子力气，根本不够看，能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被甩到海里，就不容易了。 若想在这样颠簸的情况下，给对方造成损伤……那无疑是做梦！ “快看！梁国的船纹丝不动！我们的船却快翻了！” “别瞎说！” “你看！你用眼睛看啊！是我瞎说，还是你瞎？” 宋国战船上的兵将，被眼前这景象要弄疯了！ 同一片海域上，大梁的战船，纹丝不动，梁国的将士，张弓射箭，稳定输出！ 而他们，别说射箭了，能不被甩海里，船还没被掀翻，都阿弥陀佛了！ “是龙！海里有条金龙！是金龙在作怪！”有人抓着桅杆，盯着海面喊道。 “啊啊啊……救命！” “救命啊！船翻啦！” 看见金龙有什么用？金龙直接把他们的船撞翻了！ 第932章 敌我不分！你乃叛国罪！ 扑通扑通扑通…… 宋军就像下饺子一样，随着被掀翻的船，落进了水里。 宋军的船很多，前头的战船翻倒，后面的战船见状，立刻想要补上空缺。 “别靠太近！放箭！” 后头战船上的将领指挥道。 宋国战船很大，水师兵卒众多，漫天箭矢，几乎遮天蔽日。 远处观战的泰勒等人，啧啧感叹。 “完喽完喽！希望杰夫里好运，不要死在这里！” 泰勒低头为自己的朋友默祷片刻，他又满脸神采地抬起头来，“杰夫里还说，他找到了更厉害的买家？可我看，他如今的处境，很不利啊！幸好我们没有上当！” “泰勒将军！您看！您快看啊！”他旁边的小伙儿兴奋大叫，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神奇魔法。 泰勒摸着他金黄色的大胡子，瞪眼看去。 只见宋国密集的箭雨，并未射中杰夫里所在大船上的任何一个人。 那些箭雨，仿佛射进了虚空之中！ “箭呢？”泰勒揉揉眼睛，再看，“我眼花了？” “咱们的眼，可能都花了，我也看不见箭都跑哪儿去了！” 不止远处船上的人，怀疑自己的眼出了毛病。 就连置身箭靶子中的杰夫里，都震惊了。 “啪——”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嘶……”他疼得吸气，“不是做梦，箭都跑哪儿去了？” 温锦站在一旁，睁开眼睛，她用意识力，控制着空间。 “放——” 刚才忽然消失的箭矢，又忽然出现。 “嗖嗖嗖——”反射向宋国的战船。 宋国人完全懵了。 这射回来的箭，简直和他们射出去的一样多！ 不，甚至更多！ 但梁国仅仅一艘船，船上也绝没有这么多的人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们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船也随着海面之下的龙，颠簸起来。 宋国有越来越多的船翻倒，兵将落入水中，扑腾着朝自家别的船只游去。 忽然，有人在海里，凄厉惨叫起来。 同伴们循声看去。 “怪鱼！海里有大怪鱼！吃人啊！那大怪鱼吃人了！” 水里的宋军，一边惨叫，一边飞快地游向自家战船。 有些人在水里，看不清方向，离哪艘船近，就往哪艘船游去。 他们甚至攀着梁国船上垂下的绳索，就往上爬。 水里有吃人的怪鱼……当然是先逃脱鱼口要紧！ 温锦见状，来到船舷边，往海里看去。 “是鲨鱼！” 不是一头，是一群鲨鱼！ 可能是受伤之人的血腥味儿，引来了鲨鱼。 落入水中的宋军，惊慌失措，哭爹喊娘。 “天呐！这些鲨鱼太凶猛了！”杰夫里趴在船舷上，惊叹道。 “看那金龙！金龙在干什么？” 杰夫里指着浪涛汹涌的海水喊道。 温锦和雀翎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金龙张大嘴，仿佛和鲨鱼抢食一般，吞噬了宋军落水的兵将。 它的嘴那么大，一口一个。 它的速度那么快，鲨鱼群甚至都抢不过它。 “完了……”宋军将领，面色惨白，举手问苍天，“天要亡我大宋吗？” 梁军气势大振，但他们现在顾不上估计宋军。 他们正在往海水中射箭，试图逼退鲨鱼群。 远处那五艘装载有火器火药的大船，虽离得远，也看得心惊胆战。 “退，再退远些，这太不可思议了！” “太惨烈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头巨大的金龙，冲出水面，腾空而起。 它在空中游弋至宋国的大船上空。 “放箭——” “射向大龙！” 宋国将领喊道。 大船上的弓箭手，立刻张弓拉弦。 只是他们还未松手，却见大龙忽然张开嘴。 噗通噗通…… 那些被它吞入口中的宋国将士，竟然又被它吐了出来，一个个都掉落在宋国大船的甲板之上。 “别放箭！别放箭！大龙在救人！它在跟吃人的怪鱼抢人啊！” 宋军终于看明白！ 那头护卫梁国战船的金色神龙，它并没有吃人。 相反，它在从鲨鱼口中抢救宋国人！ 不禁宋国人看明白了。 海里的鲨鱼，也看明白了！ 一向是单独行动的鲨鱼，这次竟然群起而攻之——它们凶猛地撞击，撕咬在海中抢救落水之人的金龙。 “怪鱼 在攻击金龙！” “快放箭！逼退那些鱼！保护金龙！” 宋国人竟也自发地向海里放箭，试图逼退鲨鱼，保护金龙。 宋国一位大将，见状不由大怒。 “你们在干什么？！那金龙是梁国的神祇！它守护的是梁国！” “你们救金龙！等于叛国！射那金龙！我看谁还敢放箭保护金龙！” 大将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宋国兵卒，脸色踟躇，“可是将军！它也在救我们的人啊！若没有它救人，我们的人就被鱼撕咬吃掉了！” “住口！敌我不分！你乃叛国罪！”大将猛地抽出佩刀，说话间砍向胆敢顶撞他的人。bigétν 他要杀鸡儆猴！让这群糊涂的兵卒，不敢违抗军令！ 但他所在的船体，猛地一晃。 “啊！怪鱼要把我们的船撞沉了！”船上的人喊道。 船上的人，随着船体摇摆，东倒西歪。 大将也被船摇晃地翻倒在甲板上。 一股大浪掀来。 “啊啊啊……”船上的人惊叫。 那大将不幸被掀翻，落在海水之中。 他灌了一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奋力的把头冒出海面。 “救我……”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睁开眼睛一看…… 嗬！周围至少有三头吃人的怪鱼，正在盯着他。 在船上的时候，不觉的……原来这怪鱼这么大！牙齿那么尖！太恐怖了！ 人在如此庞然大物面前，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神龙！神龙救我！神龙救救我！” 大将高喊道。 然而神龙离他太远，水里的宋人很多，它只能则近而救。 待大金龙听到他的呼喊，并向这边游来时……已经看不见他人了。 只见海水之中，晕开一大片血红色。 金龙救起了很多的宋军。 鲨鱼群饕餮一番，还未满足，忽有一群虎鲸，追击而至。 虎鲸乃是鲨鱼的天敌，它们大概是海里最富有智慧的鱼类。 虎鲸擅长团队作战，会用兵法，会专门攻击对手的弱点。 它们最喜欢猎杀鲨鱼。 虎鲸的突然光顾，让尚未满足的鲨鱼闻风而逃。 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海平面，终于恢复了寂静。 第933章 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凯旋！ 这短暂的寂静，结束在梁军地欢呼声中。 “神了！” “神龙护佑我大梁啊！” 杰夫里周围的将士，都在振臂欢呼，蹦跳雀跃。 他也被激动地将士拉过来，一起欢呼雀跃。 但实际上，他有点儿懵…… 他实在想不明白，数百倍于大梁兵力的宋军，为何在大梁军队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为何会有金龙，护佑大梁？ 而且，那金龙竟然还救助落水的宋人？ 还有还有，宋人射出的箭矢……究竟为什么又回射向他们？ 天龙大陆上，真的有魔法吗？ “给，叫你朋友的船跟上。”雀翎又递了一张道符给杰夫里。 杰夫里茫然地接过道符，茫然地点点头。 他照着韩太傅教他的办法使用道符，“泰勒，你看见了吗？以少胜多，还有比这更精彩，更厉害的吗？我绝对找到了有实力的伙伴！快跟上来，你不会后悔此次远航之行的！” 杰夫里盯着手里的道符。 过了片刻，“噌！”他手里的道符，再次无火自燃。 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他眼底还是闪现了惊异震撼！ 太神了！ 天龙大陆，真是个神秘的地方！ 梁国，真是个神秘的国度！ 泰勒侧了侧耳朵，“我又听见杰夫里的声音了！” 泰勒此时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瞳孔深处，皆是震撼。 旁观者，往往比当局者看得更清楚！ 刚才那一场大战，他在战场之外，看得酣畅淋漓！ “以少胜多，果然没有比这更具传奇色彩的了！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可能相信！” 泰勒摸着他金色的大胡子，“杰夫里这次没有骗我！跟上那艘船！” 五艘大船开动起来。 宋国人在好一阵子的“兵荒船乱”之后，也重新调整了阵型。 宋国被毁的战船，总共不过有十艘。 两艘大型船，八艘重型船。机动灵活的小船，并不数算在内。 相比较宋军整个水师来说，他们的损失，并不算非常大。 但梁国只有一艘船！ 在宋国被毁十艘战船的情况下，梁国这仅有的一艘船，竟然还安然无恙！ 这太恐怖了！biqμgètν 宋国人只觉得，他们不是在跟人类作战！ 他们简直实在跟神祇作战！ 宋国人被摧毁的，不止是战船，更重要的是信心。 他们士气低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五艘大货的船，就这么跟梁国的战船走了啊？” “我们身为宋国水师，就束手待毙，什么都不做吗？” “等梁国拿到那些火器！再反过来攻打我们吗？” 一位大将嘶声喊道，“追击梁国战船！不能让他们离开！” 这位大将，实在勇气可嘉。 倘若他不是选错了对手，可能真的能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将。 可见，想要成为名将，单单有勇武，是绝对不够的。 还需合适的环境，机遇，以及更明智的决策。 梁国战船上。 先前一直没出力的韩献，此时正站在船头上。 刚刚战火那么激烈，他都在船舱之中，“无动于衷”，其实，他是在保存实力。ъitv 如今，终于到了他来露一手的时候。 魔鬼岛被吹散的白雾，似乎又被吹回来了。 茫茫大海，本就难辨方向。 此时，大雾弥漫，行驶速度飞快的大梁战船，一头扎进浓雾之中。 紧跟着大梁战船，泰勒等人的船也被浓雾笼罩。 船上金发蓝眼睛的人，都显得有些惊慌，但也不免兴奋。 “大雾后面是什么？” “是不是一个更美，更神奇的世界？” 宋国战船上的大将，指挥着他的将士们，在大梁船只后面，穷追不舍。 纵然刚才他们经历了惨痛的失败。 但现在，海面之上，仍旧是他们的战船，占据巨大优势。 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 “那五艘有火器的战船，根本不会帮大梁，他们在观望！” “谁赢了，谁更有实力，他们就帮谁！” “现在，放眼整个海平面！当然是我大宋更有实力！” 眼看行驶最快的几艘宋国战船，就要追上大梁的船，截断泰勒等人的五艘“大货”船了。 宋国将士，再次激动起来。 “有希望！我们要赢了！” “只要断下这五艘船！大宋就赢了！” 金发蓝眼睛的人，此时也愈发忐忑。 “泰勒将军！我们真的要跟杰夫里，跟梁国的船走吗？”“他们那一艘船，真的能取胜吗？” 泰勒摸着他金黄色的大胡子，“装填弹药，随时准备开火！” 泰勒的下属们，很是震惊。 “我们要打谁？帮宋打梁国？还是帮梁打宋国？” 泰勒看了下属一眼，“当然是打宋国！不过我猜，梁国也许并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只是表明态度。” 下属闻言，更不理解了，他瞪大了眼睛，“可是……实力更强的不是宋国吗？” 您究竟是哪儿来的信心啊？ 泰勒闻言笑起来，“不，人生是一场冒险，风险越大，收获越大！” 他蓝色的眼睛里，绽放富有魅力的光彩。 “快看！将军！大胡子们开始装填弹药了！他们的炮口，像是对着我们？”宋国将士惊呼起来。 宋国将领皱眉沉思，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大胡子，如此执迷不悟？要跟着梁国那仅有一艘的船，冒这样大的风险？” “将军！雾越来越大了！要看不清梁国的船了！”前方舵手喊道。 将军立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左满舵！尽可能靠近大梁船只！逼停大胡子的船！” 宋军将领喊道。 他不是没发现，他们几艘中型船跑得太快了！ 把大型战舰和许多机动小船，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但热血上头，顾不了那么多了！ “撞过去！撞翻大梁的船！”将军富有激情地大喊道。 雾太大！ 如果叫大梁的船，趁机和他们拉开距离，再想追上就难了。 如果雾越来越浓，且经久不散，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彻底跟丢大梁的船。 “将军，海上忽然有这么大的雾，这很奇怪啊！不符合常理！” “这雾，会不会有古怪！会不会是那条龙……”biqμgètν “别胡说！别自己吓自己！” 将军话音未落，就听见四边八方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 “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凯旋！”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大获全胜！” 齐刷刷的梁国话！ 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是梁国人的包围圈！ 四面八方都是战船！而且是大型战舰！战舰上全都是摇旗呐喊的梁国人！ “怎……怎么回事？”宋军将领，瞪大眼睛，完全懵了。 第934章 你出卖朋友！你出卖了我们！ 宋军将领回头看他们来时的方向。ъitv 只见浓浓大雾，逐渐散去。 他们来的方向，已经被梁国的战舰堵上了！ 不夸张！四面八方，都是梁国的战船！他们像是进了“贼窝”，不对，是“梁窝”。 “将……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副将傻眼了，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一半是惊恐，一半是不可置信。 “咱们刚刚，不是在魔鬼岛附近吗？就算最快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梁国海域呀？”副将喃喃说道。 但现在，他们明明就是在梁国的海域！ 不远处，他们甚至能看见梁国的海岸！ 海边也是列队整齐的梁国将士们！ 刚刚还仗势自己人多，船多，战船大的宋国人。 霎时间，就变得“势单力孤”。 相比较四面八方，都是梁国战船的海面。 他们仅剩下六条战船。 “咱们后面的部队呢？为什么只有咱们六艘战船？”将军问道。 宋国将军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副将和兵卒们，又怎么会知道？ 他们茫然摇头。全都是一副神游在外，完全不在状态的神色。 “他们是不是在大雾后头？一会儿就追过来了？”将士们嘀咕道。 但大雾渐渐消散。 海平面上，目及之处，哪有他们后续的部队？ “消失了？”将军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嘶…… 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他们六艘战船，是速度太快了，但也绝不至于快到这种程度吧？ 竟然能跟后面的船，完全脱离？ 不止是这六艘“误入”梁国海域的，宋军战船懵了。 后头更多的宋军战船，更懵。 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他们眼睁睁看着己方军队的几艘船，死死咬住梁国的船，以及那五艘“大货”的船。 后续大部队，离他们还不到两千米。 这里没有岛屿遮挡，只有一片大雾。 风吹雾散，宋国的先遣部队和大雾一起——消失不见了！ 当然不止宋国的先遣部队，梁国的船，大胡子的五艘“大货”船，全都神秘消失在海面之上。 “除非他们全都一起沉了！否则，不可能离开视线！” “沉也没这么快吧？连一个人都没活下来？全都沉了？” 宋国后头的百余艘大小战船，在整个汪洋大海上，渺小如沧海一粟。 战船上的人，更是渺小茫然。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副将们问道。 回去吧？ 不但任务没完成，还把船都弄丢了。 不回去吧？也不能一直飘在海上啊？这算怎么回事儿？ 宋国的大船，还在无措之时。 宋国追击到梁国海域的那六艘船，已经被团团包围。 “大梁善待俘虏！投降不杀！” “缴械投降，投降不杀！” 四面八方的梁军，呼喊声排山倒海而来。 六艘战船，孤零零的被淹没在无数艘大梁战船战舰中间。 “将军，投……投降吧？” 这仗没法儿打啊！ 完全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杰夫里站在温锦身后，望着周遭的一切。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这是魔法！”杰夫里蓝色的眼睛里，迸发着狂热的光，“不虚此行！世界真奇妙啊！” 后头船上的泰勒，也朝他挥手，“杰夫里！你果然找到了厉害的买家！” “这是东方魔法吗？太神奇啦！不可思议呀！” 宋军将士们，听着大胡子们兴奋的叫喊。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能感受到他们亢奋的情绪。 听着周围梁军让他们投降的呐喊。 这一刻……宋军的内心是崩溃的，是绝望的…… 他们败得莫名其妙。 “我们不是在跟人打仗，是在跟神打仗……” “那神龙，真的是神祇！梁国是有神祇守护的国家！” “将军！下令投降吧！” “投降吧！” “皇上早有议和之意，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投降吧！” 投降的呼声，已经遍及六艘宋船。 宋军大将终于长叹一声，下令道，“全军听令——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随着大将一声令下。 宋军放下了弓箭，阔刀。 梁军放出小船，登船缴械。 宋军追来的六艘船，全员被俘，顺从地被梁军押送上岸。 温锦他们的船，以及泰勒等人的船，都停靠在港口码头。biqμgètν 泰勒既钦佩，却也有些防备地看着温锦和萧昱辰。 杰夫里介绍道，“这是我们此次出海的大将军，泰勒将军。这是梁国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我们的大主顾。” 杰夫里兼职翻译，用两种语言，不断切换介绍。 “太神奇了！”泰勒兴奋地说道，“皇帝陛下，可以讲讲刚才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吗？是东方魔法吗？” 萧昱辰轻笑，“宾客远道而来，当好好休息一下，我梁国人热情好客，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款待来客。席上，我们再慢慢聊！” 泰勒看向杰夫里。 他虽然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但礼节还是要有的。 而且，泰勒也终于意识到……杰夫里等于是，把他们给卖了呀！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还有主动权吗？ 他们在梁国的海域，梁国实力如此强劲……若是谈不拢，梁国会放他们好端端离开吗？ “杰夫里！你出卖朋友！你出卖了我们！” 泰勒他们来到下榻的驿馆，就给了杰夫里一拳。 杰夫里道，“没有！我们大船藏身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是他们自己掐算出来的！” 泰勒愕然看着杰夫里，“什么？什么算？掐算？” 杰夫里学着韩献的样子，掐着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就这样，掐手指，算出来的！” 泰勒不屑地轻嗤，与同伴指着杰夫里大笑，“他脑子傻了！以为这样，就能糊弄我们！”ъitv 杰夫里耸了耸肩，“你们可以不相信我，那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穿过白雾，就到了梁国海域吗？” “你们知道，宋军为什么没有抵抗，就直接投降了吗？” “你们知道魔鬼岛长年不散的雾，为什么忽然就散了吗？” 杰夫里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 泰勒等人，收起嘲弄的笑意，皱眉不解地看着杰夫里，“你知道为什么？” “你们没有看见那条龙吗？你们以为，它真的是海里的生物吗？”杰夫里哼笑一声，“他是天龙大陆，传说中的生物，是神话里的神祇！” 杰夫里拿出一本《御龙山庄传说》递给泰勒，“看不懂文字也没关系，上面大部分是图画，不识字的小孩子也能看懂！” 第935章 女人当自强 泰勒等人，完全被《御龙山庄传说》给迷住了。 虽然杰夫里给他们的版本，是临摹版，远没有原版的那种霸气和震撼。 但画面细腻，故事情节精彩，其中的不可思议和传奇性，让这一群“金胡子”沉迷其中，不可自拔。bigétν 温锦得知他们沉迷御龙山庄传说，还非常贴心地提议。 “诸位的货船，可以暂且停放在港口，待谈好价钱以前，暂不卸货。” “你们可以留下足够的人手，在船上看守。其他人，可以前往御龙山庄，实地游览。” “在御龙山庄度假，很舒适安逸，既是身心放松，也是精神滋养。” 温锦五官绝美，对金胡子们来说，她像是东方画卷里走出来的神秘美人儿。 她身上更有一种女王般的庄重霸气，让人不敢亵渎。 但她说话时，温婉和煦。 特别是当她的眼睛看着他们时，莫名就会叫人如沐春风，身心放松……更是不由自主地，愿意相信她。 泰勒等人，立时答应“女王”的提议。 “这建议，对我们来说太好了！多谢女王陛下！” “等我们游览归来，养足了精神，也好慢慢谈生意！” 杰夫里自动把他们的“女王陛下”，翻译成了“皇后娘娘”。 事后，杰夫里还嘲笑他们，“还说我被她骗了，把你们卖了！” “你们现在，是自己把自己卖了！” 泰勒等人不服，“我们是花大梁的钱，逍遥快活！养足了精神，回来要一个好价钱！游览之时，也好了解大梁的风土人情！这怎么能叫，把自己卖了？” 杰夫里轻嗤摇头，“只怕你们游览之后，舍不得离开大梁了！” 泰勒等人，由大梁专门接待外宾的鸿卢司卿带着，去往御龙山庄度假。 一起出发的，还有送往宋国的“劝降书”。 劝降书上有宋国全部俘虏的签字画押。 俘虏们被分批安排在大梁不同的矿场、农场做苦力。 谁也不能白吃饭，活着就得干活儿。 但大梁按照他们所承诺的，并没有虐待，苛打，凌辱俘虏。 只是分派他们正常干活儿，正常吃饭。 统一作息，统一劳动，纪律严明，每周还有一天的娱乐活动。 看看表演，听听戏曲……有些宋军俘虏，甚至偷偷感慨…… “我怎么觉得，这当俘虏的日子，比在宋军军营里，还舒坦呢？吃得好，睡得好，还有节目看！” “你这思想很危险呀！大梁人太狡猾了！就是想用好日子，腐化我们的思想！” “要是以后能留在大梁，在大梁谋生，娶个大梁媳妇，生几个娃娃……”biqμgètν “唔，别说了……我也想。” 由宋军代表，送回的劝降书，终于递到了刘子业的手中。 刘子业听着他的臣子，为他读完大梁皇帝，萧昱辰的劝降书。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愤怒、挫败、羞恼……几乎吞噬了他的理智。 “斩！拉下去斩了他！你们这些叛徒！你们背叛了生你们养你们的宋国！你们的良心何在？” “为什么要投降！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 刘子业指着送回劝降书的宋国兵将喊道。 几个兵将，将要被拖下去斩了。 人之将死，其胆也大。 将士喊道，“我们在梁国境内！周围都是梁国人！即便战死，又能挽回什么？改变什么？” “梁国皇帝，身先士卒！他在最前线！他跟他的将士，兵卒待在一起！他亲眼去看战争的残酷！” “他亲自去面对危险！亲自去历经生死！所以，大梁的将士们一往无前！他们的皇帝就是他们的榜样！” “可你呢？您坐在安逸的皇宫里！尽享荣华富贵！你不用经历一点儿风险！不用面对危险！” “你眼里只有你的面子！你的荣辱！你心怀过你的将士吗？我们为你卖命的时候，你在乎过我们的生死吗？” 刘子业气得豁然起身。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冲他喊叫的将士。 “拖下去！拖下去！凌迟处死！要割上一千刀！一万刀！” “株连九族！把他的九族全都诛了！” 将士闻言面色惨白……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上息怒……” 众位大臣跪下劝阻。 “皇上，议和吧！”文臣们出言跪求。 起初是一个，紧接着，两个，三个……大殿之上，一半以上的臣子都跪下请求。 刘子业气得面如紫绀，浑身颤抖，“你们都是孬种！” 他满目希冀地望向武将们。 起初，武将们是最坚实的主战派，但如今，随着他目光扫过。 武将们也渐渐跪地，主张议和。 “滚！都滚！” “朕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 刘子业怒吼，拍桌。 臣子们退出大殿。 朝中几位一品大员，并没有各回各府。 他们在臣子办公之处碰了个头儿。 几人眼神凝重，“皇上已经钻进牛角尖了……如今他听不进劝，梁军步步紧逼！难道，我们要做第二个齐国吗？” 其中一个激进的臣子，沉着脸道，“刘子业是篡位登基！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他又害得富足的齐国，战乱不断！故意挑衅梁国……于我大宋江山不利、百姓不利！”ъitv “我等臣子，若不能阻止他的昏聩举动，就对不起天地良心，对不起大宋子民！” 其他几人，心中一紧…… “杨大人的意思是……” 杨大人正要抬起手，在脖子上比划。 “公主驾到——”外头忽然喊了一声。 几个人吓了一跳，这时候，哪位公主驾到了？ 咣当—— 门被推开，刘佳人气势汹汹站在门外。 “大宋危矣！你们这些肱骨大臣，还龟缩在这里干什么？！” “朝廷、百姓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越是危急时刻，越是考验你们的时候！” “你们当初，是怀着怎样理想、志向走上仕途这条路的？难道不是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吗？！” 几位大臣被刘佳人一通呵斥，纷纷羞愧低下头。 其实他们心里也有怨气，既悲愤又委屈……他们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皇上一意孤行，他们不是没劝！劝了皇帝不听，他们为臣子的能怎么样？难道还能造反吗？ 谁知刘佳人话音一转，“我知道众位大臣，都是对大宋忠心耿耿之人！只是大哥如今，被心魔所魇，一时听不进众位大臣的忠贞谏言！” “对对！正是啊！” “正是如此！” 几位大臣连连称是。 刘佳人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事儿稳了。 她往门旁边一走，又拉出一个人来。 屋里的几位大臣，一看这人，立时瞪大了眼睛！ 公主这是打算……嘶！ 第936章 立起来了 刘佳人领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年仅六岁的小皇子。 皇帝刘子业，不像梁国的萧昱辰，早早便立下太子。 他不止一个儿子，但储君位置还空着。 原因无他，乃是因为他的儿子们，都太小了。 六岁的小皇子刘琦，就是长子。 大臣们目光震颤地看着刘佳人……她这时候敢站出来，敢拉着长皇子站出来！她是要代替她哥，力挽狂澜啊！ “皇兄突发心疾，寻得静养调理。希望诸位肱骨大臣，可以辅佐长皇子为太子殿下。”刘佳人说道。 几位大臣对视一眼。 刘琦才六岁，他当太子，不过是个傀儡。 但宋国现在，需要一个不瞎指挥的傀儡，更需要一个能对抗刘子业的清醒之人！ “是！公主殿下说的是！臣等定鼎力辅佐长皇子！” “拜见太子殿下！” 这里是内阁，草拟立储之事，就是在这儿办的。 刚才，若不是刘佳人忽然打断几位内阁的话，他们也已经打算推翻刘子业了！ 只不过，如果叫他们以“谋权篡位”的名头，推翻刘子业。 他们扶持的，就不可能是刘子业的儿子们。 只能是先帝的其他子孙。 只能说，刘佳人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诸位爱卿，请平身。”小皇子表情忐忑。 姑姑握了握他的手，又给他以肯定鼓励的眼神，他才微微颤抖着稚嫩的嗓音说道。 “太子殿下，主张议和，迎回我大宋被俘的兵将。”刘佳人替侄儿说道，“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几位内阁，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如今局势，正当如此！” “只是还需召开内阁会议，下发文书，此事不是一个部门能够决定的。”biqμgètν 刘佳人点点头，“即日起，太子殿下监国，代理国事。” “明日一早，太子殿下召见内阁、六部官员，在议政殿商议国事。” “是！臣等遵命！” 几位内阁躬身领命，这就是明确站队了。 之所以要等明日在召见，而不是今日就见。 乃是因为，如此“宫变”，还需更多的准备。 宫中禁军统领，明日议会的文臣武将……都是未知的变量。 他们也要看看，刘佳人有多大能耐，她能不能搞定这么多的变量。 当然，他们这几人当中，肯定已经有了刘佳人的“内应”。 否则，公主殿下，怎么能来的如此及时，态度如此霸气笃定？ 次日一早。 皇帝召见众臣，开朝会的地方，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到场。 而议政殿里，太子殿下高坐在尊位之上，长公主垂帘听政，坐在一侧。 文武大臣，齐聚议政殿，跪拜太子，向长公主问安。 “父皇突发心疾，对大梁出兵之事，父皇难以再做出明智决断。遂，从今日起，孤将于众位大臣，担负起宋国的命运……” “孤决定，同意向梁国议和，同意梁国所开出的条件。宋国的条件是，梁国送回宋军俘虏……” “另外，宋国决定每年派出一批年轻聪慧，思维敏捷的才子，前往梁国学习。三至五年后，回到大宋，为大宋效力……” 前两句，大臣们都有准备。 太子说话时，他们也连连点头。 但最后一句，也许是刘佳人突然想到的，昨晚或今晨，临时加的条件，大臣们先是一愣，继而便热烈的讨论起来。 “好是好，但梁国能同意吗？” “他们去梁国学习，能学到有用的东西吗？” “既然他们还要回来效力，梁国会不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说。 小太子哪里应对过这样的情况？ 他求助地看向珠帘后的姑母。 刘佳人清了清嗓子，底下臣子，立刻安静下来。 “梁国有防人之心，是可以理解的。这也是要挑选合适的人才去梁国的原因。” “深入的了解梁国的风土人情，对宋国有好处吧？风土人情，梁国人瞒不了吧？” “我们送去的乃是人才，梁国若是有远见，就该好好利用这些人才，让他们在梁国的时候，可以为梁国效力。如此，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自然也带回来了有用的东西。这是双赢。” “如果梁国没有这样的胸怀，那他们去学一学梁国的医术、思想、文化……不涉及机要的东西，对宋国也是有利无害。” 大臣们纷纷点头。 这他们都明白，只是最关键的问题是…… “至于梁国能不能同意……”刘佳人在珠帘后微微一笑，“此事，本宫可以全权负责，本宫有信心让梁国同意。” 刘佳人掷地有声的话音，叫在场的臣子都震了一震。 嗬！以前没看出来，长公主殿下，这么有威严！ 小太子有点儿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姑姑。 朝臣退出议政殿的时候，甚至在说。 “如今长公主垂帘听政，有巾帼更胜须眉之势……这是不是我大宋要崛起的征兆啊？” “这话怎讲？” “梁国在四国当中，本来也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位置。梁国忽然崛起，是因为什么？” “好像，就是在梁皇后在天龙大陆传出名声之后吧？” “可不是嘛！所以，长公主力挽狂澜，对我大宋，或许就是祥瑞之兆呢！”ъitv 大臣们一扫先前心中阴霾，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议和的大臣们，见到宋国派出去议和的臣子时。 温锦也收到了刘佳人的私人信件。 刘佳人还是挺会办事儿的，她没有让议和的使臣，提出“公费外派留学生”的条件。 反而是在给温锦的私人信件中，详细说了这件事。 她以她个人的名义，请求“温锦姐姐”给个“崇拜学习”的机会。 温锦看着刘佳人的信，笑得很是灿烂。 “谁的信，看得那么高兴？”萧昱辰挑眉，狐疑看他。 “刘佳人的信，皇上要看吗？”温锦扬了扬手里的信纸。 一听，是女子的信。 萧昱辰不感兴趣地低下头，撸着“大猫”的毛。 见他不看，温锦主动说道，“好事啊，刘佳人立起来了。她竟然直接把她哥给架空了。以前我就觉得的，她将来肯定能干大事，没想到，她比我预想得还要厉害。” 萧昱辰终于又抬起头，好奇地看过来，“架空刘子业？她要当女皇帝吗？” 温锦摇摇头，“那倒没有，她垂帘听政，扶持了她六岁的侄儿。” 萧昱辰轻嗤一声，“若是朕，就借着梁国的手，借着给你通信，直接废了刘子业，自己登基称帝！成为天龙大陆第一位女皇帝！” 温锦：“……” 呵，他可真敢说啊！就不怕她那天废了他，自己当女皇帝？ 第937章 我恨她们！我恨父皇！ 梁国与宋国最终议和。 宋国签下巨额赔偿协议，并且割让了被梁军攻下的五座城池。 宋国答应每年向梁国进献三十万两银子，三十万匹绢。 倘若不是刘子业一意孤行，以为借助乌南国的火器，就能打败梁国……宋国虽败，但不至于这么惨。 单是赔偿的款项，宋国掏空了国库，也不能一口气还上。 只能欠下巨额债务，日后更要低头做人。 宋国如此惨败的情况下，梁国竟然一口答应，让宋国每年派出“留学生”，前往梁国的“皇家学院”学习。 并且同意，留学时间一到，就允许宋国学生回国。 “真没想到，梁国竟然这么大度，一下子就同意了，也没提别的条件？”宋国臣子惊讶道。 “这是长公主的面子！长公主给梁国皇后娘娘写了信！” “原来长公主这么厉害？” “长公主当年出使梁国的时候，跟梁国的皇后娘娘私交甚好！”biqμgètν 因为这层关系，大臣们不敢对垂帘听政的刘佳人，有什么微词。 只是年幼的刘琦，听信后宫谗言。 以为姑母表面扶持他，实际上是利用他，对付他父皇。 刘琦趁着姑母的人，不在身边的时候，跑去找他父皇。 “我要劝诫父皇！他再不振作起来，我们家的皇位就没了！” “犯错不可怕，失败不可怕！” “只要父皇回来……” 刘琦小小的个头，小短腿儿跑得还挺快。 他甩掉宫人，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猛地撞开刘子业寝宫的殿门。 原本遥远的丝竹乐曲之声，顿时扑面而来。 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姬，穿着轻纱薄衣，舞动之间，曼妙的腰身尽显。 刘琦愣在殿门口，怔怔地看着自己最为崇拜的父皇。 父皇斜倚在座椅之中，眯着眼睛，端着酒杯，如同一摊烂泥。 刘琦攥着小拳头，又震惊又生气。 他迈步进殿，“都停下！” 他童声稚气，大喝一声，冲到自己父皇面前。 “父皇！您怎么醉倒在这里？还有心思听这靡靡之声，看舞姬跳舞？” “我们虽然失败了！但并不是永远都只会失败！您要振作起来呀！” “姑姑说，我们养精蓄锐，会越来越好的！父皇……” “滚！” 刘子业看着攥着拳头，涨红脸，教训自己的小豆丁。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朕？！给朕滚出去！” 屈辱，愤怒，不甘的泪水，在刘琦天真懵懂的眼睛里打转。 但他拿出毕生的勇气，梗着脖子，挺直腰杆儿，“我不！我不走！除非父皇答应我，以后不再喝酒，不再沉溺声色……” “噌楞——” 刘子业忽然拔出一旁的长剑，“滚！朕叫你滚！” 他用长剑指着刘琦。 刘琦先是一惊，继而愕然地看着剑，视线从长剑缓慢地移动到父亲的脸上。 “父皇？您要杀我？” “你再啰嗦！朕就砍了你！”刘子业脚步踉跄，醉醺醺道，“谁都敢来说教朕！欺负朕！以为朕怕你们吗？” “哈！朕不怕！朕谁都不怕！萧昱辰是吗？有种来跟朕决斗！” “是朝中那些孬种怕了萧昱辰！朕可不怕！” 刘子业忽然瞪眼，死死地盯着刘琦。 “就是你！你背叛了朕！投靠了萧昱辰！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背叛朕！” 刘子业说着，忽然双手举剑，狠狠朝刘琦砍下来！ “啊啊啊——” “皇上不要！那是太子！” “太子殿下，快躲开！” 殿中的乐师舞姬，都要吓死了。 她们惊声尖叫，但一个个都吓软了脚，竟没有一个敢冲上来，拦住皇帝，保护太子。 太子也吓呆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眼前的人，就算喝醉了，也是他至亲至爱的父皇。 自己的父亲，他怎会举起屠刀，砍向自己的儿子？ 他完全没意识到，喝醉且癫狂的父亲，也有可能化身恶魔…… 有些舞姬，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们瘫软在地上，不敢看着这血腥一幕…… “锵——” 一声刺耳尖锐的响声，划破了紧绷的气氛。 “拉住皇上！保护太子！”一道沉稳的女声，响彻殿宇。biqμgètν 众人心惊胆战，不敢置信地掀开一点点眼皮，眯着眼睛看…… 呼…… 还好还好！是长公主殿下，及时赶来！ 刘佳人把太子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她带来的太监和侍卫，架住皇上。 “放开朕！你们放肆！大胆！” “快放开朕！刘佳人！你放肆！你勾结梁人，意欲谋反！” “你要谋权篡位！你要弑兄夺位！朕不会让你得逞的！” 刘子业被人架住，还踢腾着双腿，试图踢刘佳人一脚。 刘佳人抱起完全吓傻的刘琦，转身出了大殿。 刘子业的叫骂声，被关在殿内，但刘琦受了惊吓的小脸儿，尚未恢复。 刘佳人一路抱着侄儿，直到离开皇帝寝宫。 “今天还读书吗？或者，回去东宫好好睡一觉？” 刘佳人摸了摸他柔软稚嫩的小脸儿，“皇兄不是真的要杀殿下，他只是……喝醉了。” 刘琦愣愣怔怔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焦距。 他定定看着刘佳人。 刘佳人也看着他道，“你好好读书，等你长大，可以把控全局，可以驾驭臣子，姑姑就把这一切，还给你。” “但是现在，姑姑要用手中的权利，保护你，保护我大宋。” “呜哇……”刘琦哇地一声，趴在刘佳人怀里哭了。 “他不是我父皇！他不是！” 刘琦边哭边哽咽道，“他要杀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恨意！他会杀了我的！” “呜呜，姑姑，后宫的女人骗我，她们让我去劝父皇，她们让我防备姑姑……” “可父皇要杀了我，姑姑却救了我……” 刘佳人眸色深深，嘴角轻轻勾了勾。 她手极其温柔地抚摸着刘琦的小脑袋，温声说道，“太子殿下还太小，难免被人蛊惑，等将来再大一点，就能分清谁是对殿下好，谁是在利用殿下，谋算自己的利益。” “我恨她们！我恨父皇！我绝不会做父皇那样的人！”刘琦攥着自己稚嫩的小拳头道。 刘佳人摸着他的头，但笑不语。 随着刘子业的“自我放弃”，以及刘佳人的多方努力。 宋国和梁国的关系，日渐改善。 宋国派往梁国的“留学生”，也已经甄选完毕，启程赴梁。ъitv 宋国在梁国的俘虏，也集结完，终于可以回归故土。 “快看！看他！”一个梁国的大娘，忽然指着宋国的俘虏，惊呼起来。 第938章 他会不会想扩展版图？ 宋国俘虏离开的时候，街头许多梁国人，自发地在围观。 离开的俘虏，犹如被“游街示众”。 他们低着头，一副斗败的丧气模样。 大娘的惊呼声，让宋国俘虏瑟瑟发抖。 他们不敢抬头……生怕大娘指的是自己。 那位大娘却突然冲出人群，跑到一个宋国俘虏面前。ъitv “孩子，给你……这是为娘给你做的新衣裳！天冷了记得加衣啊！” 那宋国俘虏，全然愣住。 面对大娘突然起来的关怀和温情，他吓得不知所措。 “大、大娘……你，你认错人了。”宋国俘虏惊慌说道。 大娘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知道……我儿子在战乱中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给他做的新衣，他再也没机会穿了……他跟你长得很像，一般大的年纪，浓眉，大眼，瘦瘦的……” “打起精神来啊小伙子，你娘还在等你回家！” 大娘说完，失声痛哭。 缓缓前行的宋军俘虏，好多人，都忍不住泪目。 前来观看宋军俘虏，列队离开大梁的人，也都跟着抹眼泪。 一开始，还有路人在围观谩骂。 但谩骂声渐渐没有了。 将心比心，他们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别的孩子的父亲，别人家的丈夫…… 他们也有家人，不知他们生死，迫切地盼望着他们还能回去，还能团聚。 “只盼天下，再无战乱……” 梁国的百姓，对这群俘虏，拿出了最大的善意。 他们自发地向宋国俘虏手中塞东西，有烤熟的土豆，有煮熟的鸡蛋，还有热乎乎的饼子…… 宋军俘虏，最终是哭着离开梁国的。 没有恨意，没有不甘，没有愤怒…… “只盼天下，再无战乱……” 梁国与宋国的矛盾，算是画上了句号。 但温锦对萧昱辰却盯得越来越紧…… 细数起来，其实梁国也并非完全正义的一方。 刘子业虽然向萧昱辰送了美姬，但单单是送错礼物一事，不至于就让萧昱辰出兵攻打昌茂吧？ 虽然，她并不能保证，没有攻打昌茂一事。 得了火器的刘子业，就不会率先挑衅……但那只是猜测，是可能，而不是现实。 现实就是……如今的萧昱辰，眸子如龙眸的时间越来越多。 一旦他的眸子，变幻莫测，颜色瑰丽，他的性情，也跟着变得霸道、偏执、易怒、甚至六亲不认。 他倒是从未伤害过温锦。 但温锦也不敢让他单独和两个孩子在一起。 比萧昱辰更让温锦头疼的，是泰勒带来的火器。 雀爷，姜朔，温元杰，甚至韩献等人，都催问温锦。 “我们询问皇上的意思，但皇上一直没表态，问得多了，皇上就说，要看娘娘的意思！” “娘娘，您的意思是……咱们要不要买下这批火器，组织人手钻研学习？” 温锦的小会上，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看着她。 温锦垂眸，沉吟了好一阵子。 这件事儿，她一早就在考虑了。 “我们若是不研究，他日，乌南国或是别国的人，开着大船战舰，拿那火炮轰我们的时候，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温元杰急声说道。 姜朔摁住他这年轻的弟弟，“娘娘自有决断，你别着急。” 温元杰的话，当然有道理。 温锦不止是能够想象，她甚至熟知这一段“历史”。 “大梁本就是天龙大陆，最强的国家。经过和宋国这一次大战，大梁的地位，更加稳固，不可撼动！” 韩献忽然说道，“你们也看见了，皇上如今性情比以往更加好战、易怒。” “如果大梁再有了此等厉害的武器，那我们英勇好战的皇上，会不会想要一扩版图？试图统一整个天龙大陆？” 韩献的话，叫众人都沉默下来。 以他们这些人，对萧昱辰的了解……完全有可能！ “我们去看看，再做进一步的决断！”温锦忽然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她身上。 “看看？看什么？怎么看？”雀翎问道。 温锦眸子微凝，“我总觉得，这事儿很奇怪。” “雀翎说，你们上次到乌南国的时候，乌南国还没有这种东西！甚至连冶铁技术，都不如我们！” “可是，这才短短几年的时光？乌南国都先进成这个样子了？” 温锦没说的是……这根本不符合时代发展规律呀？ 虽然，那个规律，是她所在时空的历史规律。 但乌南等国的这个进步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也太夸张了吧？ “娘娘的意思是？”雀翎狐疑地歪着脑袋。 “我怀疑，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甚至是远远领先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势力，在帮助乌南等国！” 温锦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在故步自封，将来一定会很被动。” “所以，我们在买下这些火器之前，先悄悄地上船去看看……” 温锦看了看在场的人。 嗯，都是她可以信得过的人，不必担心消息外泄。 “我们去摸摸对方的底。”温锦道，“从人性让来考虑，你卖给对方的兵器，一定比自己留下的兵器要落后吧？” “不然，别人拿了你最先进的兵器来打你，你就被动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闻言点头。 温锦道，“我们去看看，对方的兵器，发展到哪个程度了……” 众人其实，还有些茫然……程度？ 听娘娘的话音，她似乎对兵器的发展，很了解？ 她甚至知道，比现有兵器更先进的兵器？ 要不然，她去看个什么呢？ “此事先瞒着皇上，谁同我前往？人不要太多。”温锦目光扫向众人。 在场的都跃跃欲试。 韩献摸着下巴，微微一笑，“韩某人肯定要去，有了韩某人，进场跟撤退，都方便呀！” 温锦点点头，众人也心服口服。 “我去！”雀翎眼睛一转，“我能听懂他们的话，且也能说！带上我，就好比戴上了耳朵！” 唔……似乎也有道理。 “我，我也能懂一些乌南话，我功夫好！”温元杰道。 姜朔一把将他拨拉到身后，“娘娘带上臣，臣懂一点道法，懂一点乌南话，功夫更好……” 温锦摆了摆手，“我们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打架，人越少，动静越小。就我们三个吧！” 第939章 就是她！是我梦里的样子！ 当晚，其他人设法拖住萧昱辰，与他一起饮酒。 温锦同雀翎，韩献身着夜行衣，从京都出发，闪身来到几百里之外的港口码头。ъitv 那五艘大船，仍停泊在海港上。 大船上挂着灯笼，甲板上有人提着灯笼，来往巡逻。 “防备还挺严。”雀翎道。 “知道船体构造图吗？”温锦问。 雀翎摇了摇头，“早就让人留意。但他们的人很谨慎。不让我们上船，送饭，送菜，都是用小船，送到大船近旁，他们拿绳子拉上去。停了这么多天了，我们的人，连船都没登过。” 温锦又看向韩献，“师兄能算出什么？” 韩献皱着眉头道，“不对呀……” 两人都看向他，“什么不对？” “这船上有古怪！”韩献皱眉，托着下巴道，“人都在甲板以上的船舱里，而船身内部的船舱里全是货物，一个人都没有。” 雀翎瞪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不是正好吗？我们正好去探一探！” 韩献却皱着眉头道，“就是太‘正好’了，才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雀翎笑道，“你就是太谨慎了！有您韩太傅在，事情不对，我们及时撤回来就是了！” 雀翎拍了拍韩献的肩。 温锦皱眉深思片刻，“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咱们赶紧撤！” “万一有什么突发变故，你带着雀翎撤，我有办法藏身，只是没法护住你们。” 雀翎看看温锦，又看看韩献，“至于这么紧张吗？咱们不是就看看？看看就回！” 韩献慎重地点了点头，“好……” 三人面前出现一团白雾，韩献领头走了进去。 三人穿过白雾，来到一处窄仄逼人的空间内。 “这就是船体内部？”雀翎压低声音道，“全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幸好咱仨都瘦，若是个小胖子，还站不下呢！” “嘘——”韩献让她噤声。 温锦打开面前的箱子，箱子里是未组装的突火枪。 船舱里太暗了，没有一丝光线，纵然她视力过人，想要看清楚这枪的制作工艺，还是有点困难。 “娘娘，能看见吗？不行的话，咱们干脆搬走一箱算了！”雀翎说道。 这时，船舱里忽然传来吟唱念诵声。 船舱里的三人，吓了一跳。 “走！”温锦一手抓住韩献，一手扯着雀翎。 韩献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也在掐诀。 “走不了啦！”有人笑道，“神明告诉我，会有人来偷我们的宝贝，果然如此。” 这人声音怪异，雌雄莫辩，大梁话很生硬，也就勉强能听懂。 “师兄？”温锦推了把韩献，韩献却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温锦吓了一跳，赶紧又抓住他，“师兄你怎么了？走啊！” 韩献毫无反应。 船舱的门被打开。 有灯光透进来，温锦心跳到嗓子眼儿。 眯眼向有光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应该是男人？裹着大大的头巾，头巾底下，还缀着饰品。 他双手合十，眸子盯着韩献，嘴里念叨着什么。 韩献就跟被催眠了似的，径直朝那男人走去。 “师兄！别过去！”温锦死死的抓住他。 但他在催眠作用下，力气大的惊人。 刺啦—— 韩献的衣服，被温锦扯破。他竟然跟着那男人的召唤，顺从地走出了船舱。 头巾男满意地点点头，冲温锦一笑，伸出手指对温锦勾了勾。 温锦连忙闭上眼睛……她知道，很多催眠就是从视觉和听觉，入手的。 她闭目想唤出灵泉空间，以保证自己清醒。 但她惊讶的发现，灵泉空间竟然失联了？ 又或许是被什么东西给障住了？竟无法打开。 “走……” 温锦没走，身后的雀翎却推了她一把。 温锦闭着眼，被推得一踉跄。 “嘶——”她腿上一阵刺痛。 温锦连忙睁眼，嗬！ 那带着大头巾的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个类似注射器的东西，将不明液体注射在她大腿处。 紧跟着，一种酸麻发沉的感觉，从大腿蔓延至她的全身。 温锦的意识混沌起来。 雀翎还在她背后推搡着她，“快走，快走……” “雀翎……”温锦喊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但温锦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弱缥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自己听来，都觉得孱弱无力。 雀翎更是毫无反应，不断的推搡着她向前。 温锦浑身麻得很，特别是被扎的那条腿，她走路甚至一瘸一拐的。 他们跟着头巾男来到底层船舱之外，正要顺着楼梯上的甲板以上的起居舱里头。 忽然遇见了另一个男人，他没有带头巾，衣着装束和杰夫里、泰勒等人一样，修身的裤子，束口的衣袖，背心软甲。更像是战士装束。 那人看了看头巾男身后的韩献、温锦等人。 “塔里克，你要干什么？他们是大梁人？” 温锦晕晕乎乎，她能意识到，他们说的是乌南国话。 但她似乎能听懂他们话里的意思……这很奇怪，但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你少管闲事！”头巾男冷笑。 “我们现在在大梁的地方，你不要惹事，大梁人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我可没招惹他们！是他们自己私闯我们的船舱！我乃奉神谕，捉拿贼人！” “你把他们交给我，用这几个大梁贼人，可以问大梁要一个好价钱了！” 那战士装束的年轻人说。 头巾男塔里克却哼笑，“你要把他们交给大梁人？那可不行！这是神明给我的礼物！” 年轻人皱眉，“你若是憋极了，可以上岸去玩儿。听说大梁的女子很软，很美，很听话！” “我们的船防备如此严谨，他们能忽然出现在我们船上……一定是有本事的人！你不要自找麻烦！” 头巾男伸手把年轻人推开。 “若有神谕，泰勒也得听我的！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岸上的庸脂俗粉，有什么意思？就要这种有些本事，却自投罗网的，才最有意思！” “他们的本事不如我，否则就不会落在我手里！管好你自己吧！” “等泰勒回来，别让他知道，你偷偷上岸赌钱！” 战士般年轻男人，攥起拳头，白皙的脸微微涨红。 他盯着头巾男塔里克的背影，眸子里隐隐似有火焰。 温锦等人，被带到一个明亮的起居舱里。 能看出来，塔里克在这艘船上，地位不低。 他的起居仓很宽敞，除了床，桌椅，洗漱台，还有一个点着长明灯的神龛。 塔里克伸手把三人脸上的面巾全都摘了。 他盯着温锦的脸，兴奋地手舞足蹈，“是她，就是她！是我梦里的样子！” 第940章 这不是玥儿画给她的道符吗 温锦紧张地看着裹着大头巾的塔里克。 只见他对雀翎吩咐道，“你，去为她洗脚，更衣。” 说完，他从一旁的大衣柜里，拿出一套素白的长裙，竟然还是抹胸款的。 温锦：“……” 雀翎表情木木呆呆，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儿。 她伸手接过那一套长裙双手捧着，正要推搡温锦。 塔里克对她吩咐道，“对神明赐的礼物，要温柔一点。” 雀翎面无表情，却对温锦说了声：“请。” 温锦站着不动，雀翎把长裙放在床上，转身过来拉温锦，把她拉到床边。 温锦浑身麻麻的，四肢有些不听使唤，原有的力气，也使不出。 在雀翎的蛮力之下，她竟像是俎上鱼肉。 温锦用余光瞥见塔里克走到神龛前，他双手十指交叉，紧扣在一起，虔诚地对那神龛拜了拜。 他对韩献道，“你随我来。” “师兄！”温锦用尽力气喊。 韩献却不为她所动，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跟着塔里克出去了。 此时，船舱里只剩下温锦和雀翎。 温锦心跳怦怦，她既紧张，又觉得，眼下是个机会。 “雀翎！雀翎！你清醒一点！我们一定是被催眠或者蛊惑了！你醒醒！” 温锦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想掏掏耳朵，怀疑是自己耳朵里塞了东西。 但她手臂不听使唤，酸沉麻木，抬不起来。 “雀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温锦冲雀翎道。 雀翎毫无反应，她用锃亮的黄铜盆子，打了一盆清水，水上还漂着花瓣。 她把水盆子端到温锦面前，竟然真的给温锦脱鞋，脱袜，要给她洗脚？！ “你在干什么？雀翎！你醒醒啊！”温锦用出了最大的力气。 雀翎仍旧木木呆呆。 温锦盯着她，使出全身力气……在雀翎要把她的脚，放在水盆里时，她猛地踹在水盆的一边。 “哗啦——”一声。 水盆倾倒，盆子里的水和花瓣洒了一地。 雀翎的眉头好像皱了一下。 “你醒了吗？”温锦问道。 吱呀—— 舱门开了。 塔里克又回来了，但韩献已经不知去向。 塔里克手里抓着一只鸽子。 他满脸笑意，兴奋得很。 但看见满地的水，他脸色一沉，目光不悦地向温锦和雀翎扫过来。 “谁干的？！”塔里克问道。 温锦还没开口。 雀翎就伸手指着她。 温锦：“……” 行吧，反正她也正打算承认。 塔里克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从他眼中看到愤怒之下，闪狂热的光。 “小美人儿，你等一会儿！待我献上祭品，很快就来！”他对温锦笑了一下，抓着鸽子走到神龛前。 温锦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扯着鸽子的两个翅膀，用力一撕！ “咕咕——” 鸽子发出凄厉的叫声，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鸽子的血，洒在神龛前头。 温锦心头一抖，只觉一股子阴邪、冷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塔里克又朝那神龛拜了拜。 他转过身，搓着手，眼里满是邪火地朝温锦走过来。 温锦的心怦怦直跳……空间！空间！灵泉空间！ 她不断用意识召唤。 但空间仿佛和她的意识脱离了，完全没有反应。 “萧昱辰！萧昱辰！你在哪儿？快来帮帮我！”她在心里默念。 不是说，两个人一起生活得久了，就会有心灵感应？他能不能感应到，她需要帮助？ 温锦心里默念的同时，身体也在蓄力。 她全身麻木，想发出“致命一击”，恐怕不容易。 她要积蓄力量，找到最关键的时机！机会只有一次！ 在她做足了所有准备之时，塔里克也走到了她面前。 他抬起手，“啪——” 狠狠给了雀翎一个耳光！ 雀翎被扇翻在地。 温锦吓了一跳，愕然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重新打水来！你这没用的家伙！” 雀翎木木呆呆，从地上爬起来，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字，端起黄铜盆子，重新去打水。 温锦仿佛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有愤怒，有惊恐，有不甘…… “看到了吗？”塔里克笑着看向她，“我不会伤害你这张完美的脸，但你的朋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如果你不听话，我就……”bigétν 塔里克皱了皱眉，“她应该听不懂乌南话……” 其实，温锦能听懂。 但塔里克，又换成生硬的大梁话，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遍。 这么一磕巴，威胁的气势少了大半。 雀翎重新把水准备好……温锦不想害她挨打，所以这次，她老老实实地任凭雀翎给她洗脚。 塔里克此时正在他的大衣柜前挑选衣服。 他选了一套白色镶金边的衣服。 跟他给温锦这套，看起来像是情侣款。 温锦不想猜，他想干嘛…… 雀翎却已经为她擦干脚，脱下夜行衣。 正在此时，温锦的衣服夹层里，掉出一张道符。 温锦定睛一看……嗬！这不是玥儿画给她的“化凤符”吗？ 虽然上次，“化凤”失败，但至少引起了大火呀！ 还把玥儿的小脸儿熏得黢黑。 如果在这船舱里，燃起火来……这船舱底下的货舱里，可是有许多火器呢！说不定还有火药！ 一定会引起惊慌！ 等船舱一乱！她就可以带着雀翎和韩献逃跑！ 对！就这么办，绝不能被困在这里！ 温锦浑身麻得像是“半身不遂”的人，她十分艰难地捏住那张道符。 她心里默念宝贝女儿上次教她的心诀。 “快点！快点起效啊！” 温锦急得浑身冒汗！ 但使用道符这种事儿，要得就是心态稳健平和。 越急，越发挥不出威力。 “别急别急……温锦你可以的！想象一下，你要上手术台了！” “你要给伤员做手术了！半分紧张大意都来不得！稳住稳住！” 温锦深吸一口气，想象着自己曾经熟悉的场景。 想象着面对最困难的手术，她的导师，她崇拜的师兄师姐们，是什么状态…… 渐渐地，她终于找回状态。 道法，是她不熟悉的领域，但有些能力，是可以跃迁的！特别是心态。 随着温锦心态平稳下来，她只觉得手中立刻灼热起来。 “松开！”雀翎竟然来夺她手中的道符了！ 因为她攥着道符，雀翎给她更衣不方便。 别！千万别夺走！ 第941章 我数到三，你去抓人 温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紧张，忐忑无以复加！ 成败，在此一举！ “刺啦——”一声。 温锦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是道符被撕烂了吗？ 她猛地掀开眼皮。 “轰——”一道烈焰，猛地从她周身窜起。 雀翎被吓了一跳。 那张木木呆呆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讶、惊恐的表情。 尚不知发生何事的塔里克，一边嘟囔着，“竟然裂开了！是衣服小了，还是我吃胖了？” 他一边转过身来。 “啊啊啊——” 充斥着整个起居舱的火焰，把他吓得惊声尖叫。 “着火啦！救火！救火啊！” 他端起地上盆子里的水，就朝温锦泼来。 咦？那好像是她的洗脚水？ 温锦：“……” 她立刻闪身躲开。 哗啦一声，盆子里的水，泼在了床上。 但火焰蹿得更高了！ “救火呀！来人啊！救火！”塔里克大叫着冲出屋子。 温锦只觉得，她热得厉害，像是坐在火炉旁边。但她低头看看自己，虽然被烈焰包围，她并没有烧着。 就像上次在宫里尝试一样，虽然玥儿被熏黑了，她却毫发无伤。 “雀翎！咱们快走！如果火烧起来，这船很有可能爆炸！快跑！”温锦伸手拉住雀翎。bigétν “啊啊啊……”雀翎不知是被烫得，还是被吓得。 反应迟钝的她，终于惊声大叫。 但门口那边已经冲来了许多人，提着水桶，抱着水盆…… “走窗户！”温锦一把捂上雀翎的嘴，这会儿也顾不上，会不会“烫伤”她。 她半揽着雀翎，破窗跳了出去。 “韩献呢？咱们得找到韩献！把他一起带下船！不然发生爆炸，他会死在这儿的！”温锦拉着雀翎，一边跑一边说。 忽然，温锦耳边又传来古怪的念诵吟唱声。 “他又来？！” 在底层船舱里，就是这声音，把他们控制住的！ 雀翎惊恐的眼神，猛地发直。 她不再尖叫，反而一把抱住温锦的腰。 “真的又来了！” 温锦咒骂了一声，当机立断，“砰——” 她一个手刀下去，劈晕了雀翎。 她如今在“火焰”状态下，那念诵吟唱声，似乎对她没有效力，或是影响微乎其微。 她虽有微微的酸麻之感，但不影响行动。 她的神力，似乎也在随着身体热度的上升，而逐渐回到她体内。 温锦弯腰，扛起雀翎。一百多斤，浑身肌肉的雀翎，她扛起来还是挺轻松的！ “韩献！师兄！”温锦大喊道，“你在哪儿？” 听到温锦的喊声，塔里克带着人，从前后以及上层甲板来堵温锦。 不过温锦此刻，是个浑身“着火”的人儿。 他们除了用水泼温锦，并不敢直接上手。 “看！她扛着那人，并没有被烧死！别被她身上的火吓住！” “给我抓住她！拿下她！她是神明赐我们的礼物！快拿住她！” 塔里克在哪儿喊。 温锦看了看肩头的雀爷，嗯，还好，雀爷确实没被她烧坏。 “她身上的火，只是幻象！不会烧伤我们！”塔里克刚喊完。 另一个人就说，“那您屋子里的火，是否也是幻象？我们是否可以不用再灭火了？”ъitv 塔里克一噎，怒骂那人，“蠢货！当然要灭火！那是真的火！没看见我的床都被烧毁了！？” 他这前后矛盾的回答，让围追堵截温锦的人，更不敢上前。 “说！韩献在哪儿？” 温锦放下雀爷，从雀爷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抓住一人，把匕首横在他脖子上，逼问道。 “啊啊啊……烫烫烫！烧死我了！”那人鬼哭狼嚎，声嘶力竭。 温锦愕然发现，这人真的被自己身上的火引燃。 温锦松开他，他满地打滚儿，试图扑灭身上的火。 他的同伴们也用衣服扑打他，试图灭火。 然而温锦身上的火，似乎并非凡火…… 直到那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浑身焦黑……完全成了一具烧焦的尸体，火才自行熄灭。 周围，围追堵截温锦的人，全都看傻了。 一时间，只有海风，吹过每个人耳畔的声音。 不仅他们大受震撼，就连温锦自己，都完全看傻了。 她抬起手臂，看着自己手……不好！ 她的手臂好像在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手臂上——长出来！ 我滴公主殿下呀！ 你到底给你亲娘画了什么道符？！你这道符好邪乎！ 温锦又着急，又震惊。 “不行，我好像只能听懂他们的话，却不会说他们的话！” “得逼问出韩献在哪儿！” 温锦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雀翎。 她再次召唤空间，空间里有她的银针，也有灵丹！可以救醒雀翎。 但空间仍旧处于“失联”状态。 来不及了！ 起居舱的火，还没有扑灭，甚至蔓延到了别的船舱！ 如果引燃货舱里的火器火药…… 只怕轰的一声，他们全都得完蛋！ 温锦握了握手里的匕首，“雀翎，委屈你了！” 她用手指点戳，用匕首的刀尖刺入穴位。 她两手同时用功，原本针灸的针，要刺入皮肉，才能刺激人的血脉经络。 但现在，没有针，甚至连根簪子都没有，只能用手指配合刀尖……其效果可能会差一点！biqμgètν “嘶——” 温锦一套针法还没用完，雀翎却猛地睁开眼睛，如溺水缺氧的人，深吸一口气。 “咦？效果似乎更好？”温锦一愣。 “小心身后！”雀翎惊呼一声。 温锦猛地一挥手，一道烈焰蹿了出去！ 身后偷袭之人，立刻惨叫起来，惊慌地扑打着身上的火苗。 温锦就是用这个方法，为自己给雀翎扎针，赢取了时间！ “快问他们，师兄在哪儿？快爆炸了！咱们得赶紧离开！”温锦对雀翎道。 雀翎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懵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快点啊！回头再跟你慢慢解释！现在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温锦催促道。 “好！”温锦把匕首递给雀翎。 “啊！”雀翎被烫得扔了匕首，“好烫！” “都别动！” 一声大吼！ 先前阻止过塔里克那年轻军官，带着人，人人手里都举着枪，枪口直指温锦和雀翎。 “我他娘跟你们拼了……” 雀翎正要冲出去，被温锦一把拉住。 “别动别动……你不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 塔里克兴奋道，“老兄！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一定会向泰勒表彰你的！向神明，为你祈福！” 温锦压低声音，对雀翎道，“我数到三，你抓个人，打听韩献。” 雀翎嗯了一声。 温锦：“三！” 第942章 你俩游起来呀！ 一道火光，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那些举着突火枪，瞄准温锦、雀翎的人，手中的枪已经上膛。 但他们的视线，却忽然被耀眼的火光填满。 巨大的烈焰，扑面而来。 “啊！” 有人惊叫着，仓皇倒退。 有人不小心扣动扳机，砰——不知打中了谁，惨叫声一片。 “别慌张！”年轻军官大声喊叫。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水火无情，这烈焰仿佛要吞噬人，怎么可能不慌？ 而站在更高一层甲板上，低头看着这一切的塔里克，完全惊呆了。 他微微张着嘴，愕然瞪着眼，震惊地魂不附体。 “那是……那是什么？” “会飞的……火鸟？” “《御龙山庄传说》上画的有，好像叫……叫凤凰？”一旁人一边泼水灭火，一边说道。 “给我枪！”塔里克异常兴奋，火焰在他眼底，疯狂跳动，“我要抓住她！这是神明给我的礼物！” 塔里克接过枪。 他并不擅长用枪，但他的法术，对浴火的温锦，似乎并没有作用。 他眯着一只眼，瞄准了背上长出一对火焰翅膀的温锦。 “凤凰美人儿，你是我的了！” “砰——” 他扣动扳机。 温锦应声离开。 那弹药只打中了她的残影。 “问到了！”雀翎朝她喊，“在顶层，顶层船舱！” “我去找韩献，你自己小心！”温锦一边冲她喊，一边攀着每一层的船舷，往上一层跃。 她可没功夫再去走楼梯。 虽然有一对硕大的“火焰翅膀”，但温锦还没学会如何自如地控制它们。 至少她向上跃的时候，这对翅膀用力扇动，不但能扇出来火星，让其他人无法离她太近。 还能扇起来风，让她借势跳得更高。 温锦连续蹿跳四次之后，终于来到了顶层船舱。 透过打开的窗户，她愕然看见，韩献竟然在船舱里……发牌？！ 看他的模样，他像是个荷官？！ 他熟练地给桌上的玩家发牌，而这群玩家，明显已经赌红眼了。 甚至连底下几层船舱里，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发现！ “韩献！”温锦一脚踹开舱门，冲进去，径直去抓韩献。 “着火了！你们还在这儿玩儿牌？！要死啊？”温锦冲其他玩家大吼。 其他人，有些可能赢了钱，得意洋洋。有些可能输了，红着眼睛，咬牙切齿。 温锦吼完，他们都茫然、错愕地看着温锦。 像是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哦……我忘了你们听不懂大梁话！”温锦摇摇头，抓起韩献，又冲出船舱。 温锦抓着韩献，径直从顶层的船舱，往主甲板上跳。 呼呼的海风，吹得韩献一时清醒，吓得惊叫连连，“我不会飞啊……” 一时又混沌，目光发直。 温锦不会轻功，但那一双大翅膀还是能起到减速作用的。 她用意识控制着翅膀张开，平稳地落在主甲板上。 “别动！” 她和韩献，立刻被包围，并被黑洞洞地枪口指着。 温锦余光瞟见，塔里克似乎又在嘴唇蠕蠕…… 温锦心头一紧，立刻甩了一个火星过去。 “嗷！”塔里克的衣服被火星点燃。 他惊慌失措地扑打着衣服上的火。 他嘴里念叨的东西，自然也停了下来。 温锦看了看手上还在重复“洗牌”动作的韩献。 “也许你不怕子弹，也许你的速度够快，但你的朋友可就不一定了！” 年轻的军官用乌南话说道，“聪明的话，赶紧投降！除非……你想害死你的朋友。” 雀翎被他们反剪着手，拿枪指着头。 “说，翻译给她听！”军官呵斥雀翎。 雀翎抬头看他一眼。 “呸——”她啐了那年轻军官一口。 年轻军官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 他恼怒地扬手打向雀翎。 温锦眸子一凝，立刻掷出一道火星。 但见，一个像足球那么大的“火球”，砰地砸到那年轻军官身上。 顿时把他砸倒在地。 火球满地乱滚，所过之处，立刻燃烧起来。 他们才刚刚扑灭的大火，顿时在甲板之上，更加凶猛地燃烧起来！ “啊啊啊！”这些既像是水手，也像是士兵的家伙们，抱头乱窜，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 温锦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火焰大翅膀。 “咦？我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吗？” “刚刚我还只能投掷火星呢！现在就能投火球了吗？”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道愤怒的龙吟。 船上的人，仿佛被这一声，震得心肝儿发颤。 他们捂着耳朵，抱头蹲在地上。 就连韩献和雀翎，都露出惊恐的表情，两人也连忙抬手捂耳朵。 “啊！是龙！是梁国的龙！” 塔里克指着天空，惊叫道。 那个被火球砸倒的年轻军官，终于滚灭了身上的火，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游弋的金龙，满眼的惊恐。 他坐在地上，双脚双手并用，挪动屁股，蹭到了甲板边沿。 温锦抬头一看…… 嗬！天空中的巨龙，不知是夜晚的缘故，还是它威严的缘故。 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它，看起来似乎更庞大，更庄严肃穆。 刚刚那火球，是他的杰作吧？ “萧昱辰真的听见了！他真的来了！” 温锦心中一喜。 她伸手冲天上挥了挥手，“多亏你来啦！” 硕大的龙眸，也看到了她。 飘逸的龙须，随风而舞。 威严的龙头，似乎对她点了点头。 “就是现在！”温锦一手抓着韩献，一手抓起雀翎。 “别叫他们跑了！快！快拦下他们！”塔里克指着温锦，急声喊道。 天上的大龙，猛地喷出火，直冲塔里克。 “别用火！”温锦大喊，“船舱里有火药，明火会引起爆炸！” 温锦喊完，抓着两人，纵身跃入海中。 天上的大龙，应该听到了她的话。 眼见她还离船太近，或许爆炸还会波及她。 大龙的龙须愤怒地飘了飘，但他还是转“火攻”为“水攻”。 龙吐水的奇观，再次发生。 “噗——”一道水柱，从大龙口中喷薄而出。 巨大的水压，直接把船上的人，掀翻在甲板上。 “噗咳咳咳……”塔里克张着嘴，要喊什么。 话未出口，他就被水冲了一嘴，呛得直咳。 “呸……又苦又咸，这是海水吧？” 大龙似乎还玩儿上瘾了，甲板上的人，艰难地爬起来。 “噗——”他一口水，把人冲倒。 人再艰难的爬起来，噗——再冲倒！ 甲板上的火倒是灭了，但人也都摔得七荤八素，鼻青脸肿。 温锦的“火焰翅膀”，在跳进大海那一刻，就消失了。 韩献和雀翎，混混沌沌，一点儿劲儿都不使！ “你俩游起来呀！”温锦晃着两人，“再不游，咱要淹死了！” 第943章 咋飞？那是说会就会的吗？ “算了！”温锦拖着两人，实在游不快。 她索性放开两人，海水不是浮力大吗？ 只要这俩人不紧张挣扎，应该不会那么快淹死吧？ 温锦松开手的同时，飞快地向近处的一艘小船游过去。 这小船是大船上的“逃生艇”。 可能是刚刚大船上着火时，有人放下来的。但人还没来得及上船，所以小船空着。 温锦正要上船。 船对面，有个乌南国水手，比她动作快一步，他先上了船。 他浑身都还在滴水，就抄起小船上的木桨，狠狠地向温锦头上砸来。 “我去……” 温锦一惊，连忙伸手握住木桨。 那水手也是一惊，似乎没想到温锦一个弱女子，力气竟然这么大？ъitv 他抽了两下，都没能把桨从温锦手中夺回。 他索性松开手，又抄起另一只桨，朝温锦头上砸过来。 “你过分了哦！”温锦呵斥一声，抓住桨，猛地往下一拽。 “啊啊啊……”那水手连人带桨，一起掉进了海里。 “去找别的船！”温锦冲他喊，“我着急救人！” 温锦喊完，突然想起，他听不懂！ 她索性用桨猛拍水面，一股小浪，把那水手推远了。 温锦立刻翻身上船，划着桨，去寻找漂在海里的雀翎和韩献。 “我在这儿！”雀翎一边喊，一边拖着韩献，往温锦的小船这儿游。 “你醒了？”温锦把桨伸向她，拉她上船。 雀翎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噗，还有点儿混沌，脑子里迷迷糊糊，有点儿分不清什么是现实……我们怎么到海里了？” “皇上怎么也来了？”雀翎指了指天空上，游弋的巨龙。 温锦甩了甩头上的水，“说来话长，回去再说！若非皇上来的及时，我们可能就被困在这儿了！” 温锦让雀翎划船。 而她，则用指尖点戳加刀尖点刺的手法，为韩献扎针，唤醒他的意志。 原本，用灵泉水和灵丹，可能效果更好。 但温锦又尝试了几次，无论她是单凭意识，还是手按在肩头莲花印记上，都无法唤出空间。 温锦压下心中的不安，专心致志为韩献点刺扎针。 雀翎把船划到了岸边。 韩献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捂着头，使劲儿甩了甩脑袋，“什么法术，这么凶猛！竟让我连内功心法都……咦？” 韩献话没说完，狐疑地看了看温锦和雀翎。 “咱们怎么到岸上来了？” 温锦还没开口。 雀翎就道，“说来话长，等回去再说！” “娘娘，请皇上回来，咱们一起回京吧？”雀翎又对温锦，拱手说道。 温锦正欲抬头唤萧昱辰。 却见那只大金龙，也正目光炯炯看着他们。 它似乎在确认，他们是否已经安全上岸。 待确定了他们距离足够远时……他忽然冲向大船。 龙口中喷出烈焰。 虽然距离够远，温锦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他在干什么？”温锦愕然问道。 “好像在……喷火？”雀翎说。 韩献摸着下巴道，“他要毁掉船，也要灭掉船上所有人。” 温锦浑身一震，“为……为什么？” 雀翎，韩献都看着她。 “因为他……” “生气了？” 两人说道。 温锦不由想起和宋国的战争，原本也是一次小冲突引起，愈演愈烈……最后成为死伤无数的大战。 “娘娘您看！龙眸成烈焰的颜色！那说明，皇上正在盛怒之中，”韩献说道，“龙在愤怒之下，是没有理智的！” 雀翎见温锦脸色不好，立即拉了拉韩献的衣袖。 “韩太傅，少说两句吧！” 温锦却有点儿着急。 “他要走火入魔了！”温锦嘀咕道，“少昊说过，他有可能沉溺在法术和暴力之中。我得设法阻止他！” “娘娘可以变出那对烈焰大翅膀，飞过去阻止皇上！”雀翎满脸兴奋的建议道。 她在清醒的情况下，记得那场面。 但韩献完全不记得，他狐疑地看着雀翎，“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胡话，娘娘会化身凤凰！”雀翎充满希望且兴奋，“娘娘，你快变呀！” 温锦比雀翎更着急。 但她翻遍全身，也没找到第二张化凤的道符。ъitv 那道符，是玥儿写的，如今玥儿不在这儿，她没有道符，怎么变啊？ “娘娘！得快点啊！那几艘船，都着火了！”雀翎急躁起来。 温锦看着远处几艘船上的大火，也浑身焦急燥热。 船上惨叫声不断。 有些是吓得，有些是烧得，有些人在奋力灭火，有些人却已经弃船跳海逃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化凤？怎么阻止萧昱辰？” 温锦急得如热火上的蚂蚁。 她只觉得自己的体温越来越高，热得她都快原地冒火，快烧起来了！ “啊——” 雀翎和韩献惊呼一声。 温锦只觉得，夜色之下的岸边，也被火焰的光照亮了。 而她，似乎正站在火焰之中。 温锦低头看自己，烈火似乎正从她脚下燃起，“这就是‘浴火重生’吗？” 她觉的自己背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肩胛骨，往外冒。 她身体里也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渐渐苏醒。 “火凤凰啊！娘娘！好炫目！太厉害了！”雀翎惊得连退数步，瞪大眼睛，口中惊呼不断。 韩献已经惊讶得失声。 海岸边驻扎的梁国水师，听闻动静，也都跑到了海边来。 他们正划船，试图靠近乌南国的大船，去帮忙灭火。 但天上游弋的大龙，却阻止他们靠近。 他们正着急之时。 却瞧见岸边也有火光传来。 他们惊讶地回头看。 “啊啊啊！火凤凰！” “龙凤呈祥！” “浴火重生的凤凰啊！” 他们指着岸边的火凤凰，惊呼连连。 这惊呼之声，甚至把远处船上的惨叫声都压了下去。 “飞啊！娘娘，您倒是飞呀！”雀爷两手攥成拳，放在面前，恨不得替温锦使劲儿。 温锦对这幅“身体”实在很陌生。 飞……又不是她的本能，咋飞？那是说会就会的吗？ “飞啊！火凤凰！快飞起来啊！”船上的大梁水师，也跟着呐喊鼓劲儿。ъitv 温锦：“……” 只有韩献，摸着下巴，神神在在道，“唔，这‘神鸟’还是幼鸟，她还不会飞呢。” “那……那怎么阻止大龙？就让皇上这么走火入魔下去吗？”雀翎声音发颤地问道。 第944章 龙争凤斗 温锦眸子一凝。 不，不行！ 她绝不能让萧昱辰走火入魔，被心魔所控制！进而陷入杀戮的泥淖！ “啾——”一声凤鸣，传于九天。 大龙闻声，猛然一惊。 他诧异地朝岸边看过来。 那只浴火的金凤凰冲天而起，忽扇着庞大的翅膀，向那头龙飞去。 龙呆呆地看着她。 她飞上前，用翅膀抱住金龙。 “嗷~” 龙惊呼一声，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卖萌。 岸上的人，海面上浮着的人，都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的一出奇观。 “抓住它们！这是神物！若能抓住这神物……” 塔里克一身焦黑，胡子眉毛头发，都焦了，他竟然还兴奋地指着天空道。 “你拿什么抓它们？” 他身边的年轻军官，跟他一般焦黑，用嘲讽的语气道。 塔里克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枪。 他猛地抢过年轻军官手里的枪，对准天空中的金龙和火凤，“抱在一起，那正好，一箭双雕！” “砰——” 一声闷响。 塔里克软软倒了下去。 刚刚那声响，不是他扣动了扳机。 而是他旁边的年轻军官，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棍子，狠狠的敲在他后脖颈处。 一击敲晕了他。 年轻军官仰头看着空中的龙与凤。 “先前是我们没有敬畏之心，冒犯了！可以灭火吗？我们知道错啦！” 军官喊道。 “诶？好像不是龙凤呈祥？” “是龙争凤斗？我怎么看着，那火凤凰，好像在对那龙，又啄又抓？” 众人盯紧看去。 顿时一片惊讶的吸气声。 好像……真是龙争凤斗呀？ 那凤凰可真凶！它尖尖的嘴，把龙都啄出火星了！ 龙爪也很尖利，但那头龙，似乎有点儿蠢……它竟不知道用龙爪去抓那凤凰？ “什么呀！龙是不想伤害那凤凰！” “又喷火了！又喷火了！” 众人惊呼，惊呼声在船上，海面上，岸边，连成一片。 “完了完了……” “那五艘船要毁了！” “划！快点划！快点往岸边划！”韩献等人，在岸上大吼，“若是爆炸，波及范围太广了！快逃啊！”bigétν “船上的人，快跳海！跳海！” 岸上的人，拼命的喊。 海里的人拼命地划着小船，拼命地游。 大船上的人，扑通扑通跳了海。 但也有些人绝望地等着和大船一起爆炸，一起沉沦…… 却见那火凤凰，忽然张开翅膀。 牢牢地挡在金龙的面前，她的一对翅膀，完全张开，竟然那么大！ 她长长的鸣叫一声，似乎在冲那龙表明心志。 她不会让开，绝不会。 “噗——” 金龙像是突然改了主意。 他吐出的烈焰，变成了水柱。 哗哗的水，甚至带着海里的鱼，噼里啪啦地浇在船上。 大火被浇灭。 海鱼甩着尾巴，在甲板上跳。 有些跃回海中，有些则跳到了士兵水手的怀里。 “啊！鱼！鱼啊！”士兵呆滞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身上还冒着烟儿。 幸好凤凰，及时躲开。 否则她的翅膀，可能就成了烧烤架，直接能烤熟不少鱼呢。 “回京吧？”温锦看着那一双如烈焰颜色的龙眸。 “好。” 金龙与火凤猛然一亮。 亮光太过刺眼，犹如划过天空的巨大火球。ъitv 众人不由闭眼，或是抬手遮住眼睛，以免被巨大的亮光刺伤眼睛。 但很快，这夜便黑暗下去。 众人的眼睛，又过了许久，才适应这样的黑暗。 天空上繁星点点，一轮弯月，安然恬静。 “龙呢？凤呢？哪儿去了？” “我做梦了吗？还是发癔症了？” “看！大船还冒着烟儿呢！甲板上还有鱼在蹦！不是梦！” 大船的火，被及时扑灭，未酿成大祸。 不论是船上的人，海里的人，岸上的人…… 也不论是乌南国人，还是梁人…… 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一晚上，还真是惊心动魄，波澜壮阔。 唯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是…… “到底跑哪儿去了？掉海里了？” “你觉得再打起来，是凤能赢？还是龙能赢？” “肯定是龙啊！那凤还是个雏鸟呢！” “我看未必！” 大船上的人，真正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 温锦他们，其实也差不多。 一行四人，三个都湿漉漉地，回到京都皇宫。 萧昱辰和温锦，身体相貌，都已经恢复正常状态。 但萧昱辰的眸子，却仍带着烈焰般的色彩。 这叫温锦甚至不敢离开他半步，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走火入魔”的事儿来。 “去更衣吧，湿衣服穿着不难受吗？” 萧昱辰扫了扫她全身，立刻脱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黑暗中还不明显，这皇宫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身材，也太曲线玲珑了！ 这是别人能看的？ 萧昱辰目光不善地扫向另外两人。 雀爷正在纳闷儿地抚摸着自己的脸。 “嘶……”她暗暗吸气，“我脸怎么这么疼呢？好像被谁打了一巴掌似的？让我知道是谁……手给他剁了！” 韩献正在低头掐算着什么。 他忽而抬头，朝萧昱辰拱手，又对温锦道，“娘娘，开始吧？” 温锦怔了怔，“开始什么？” 韩献偷偷看萧昱辰一眼，“救……救救……” “别乱喊，朕可不是你舅舅。”萧昱辰耳朵灵得很，他冷嗤道。 韩献扯了扯嘴角，一边冲温锦疯狂眨眼，一边对萧昱辰抱拳拱手，“皇上息怒，臣失礼。” “你的确失礼，简直太失礼了！” 萧昱辰声音一沉，眸子里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忽而伸手，一把抓住韩献的脖子。 温锦和雀翎吓了一跳。 “放手！” “皇上息怒啊！” 温锦和雀翎都上前掰他的手。 雀翎还有些胆怯，但眼见韩太傅脸已经涨得通红，表情痛苦，她也顾不得许多。 温锦使上蛮力，竟也丝毫掰不开萧昱辰的手指。 “放手啊！你干什么？敌我不分了吗？自己人你也要掐死？你是被心魔控制了吗？”温锦冲萧昱辰喊完，低头去咬他的手。 她听到韩献，被掐得变了调的声音，艰难说道，“灵丹……或许……有用！快……试试……” 温锦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她也猜到了，灵丹可能有用。 但问题是，她打不开空间啊！ 灵丹都在空间里！她打不开空间，就拿不到灵丹！ “松口！”萧昱辰垂眸看着咬着他手的温锦，“朕不想伤害你，你快松口！不然，朕只会更生气！” 第945章 找回空间 “你先松！”温锦咬着他，含糊不清地说。 萧昱辰哼了一声，忽然捏着温锦的下颌骨。 “咔哒”一声，温锦的下颌忽然就使不上力气。 “唔……”她连话都说不成了。 萧昱辰把她的嘴，从自己手上移开之后，又往上一端。 立刻把她脱臼的下颌，给端回了原位。 “这就是你说的，不伤害我？” 温锦揉着下颌道，“你若杀了韩献，岂不更是伤害我？” 萧昱辰眸子一凝，如烈焰的眸子霎时变红，如鲜血一般。 韩献简直要哭……小师妹这话说的！ “皇上！我们是被人蛊惑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就是要处死韩太傅，至少也让我们死得明白！” “让我们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事吧？” 雀翎急中生智，忽然跪地说道。 萧昱辰皱眉看了他一眼，不悦地松开韩献的脖子。 “咳咳咳……”韩献立刻跌坐在地上，揉着脖子，咳出了眼泪。 “娘娘，给颗灵丹，治治嗓子吧？”韩献声音嘶哑，“若非自幼习硬气功，刚才喉骨都要被捏碎了。”bigétν 温锦捏紧拳头，纵然里头的衣服湿淋淋的，她也只觉浑身燥热得很——无他，就因为她打不开空间，拿不出来灵丹啊！ 以前，空间很听话，随时召唤，随时响应。 她习以为常，以为空间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如吃饭喝水呼吸一样自然。 但现在，忽然跟空间失联。 各种焦躁不安麻烦都来了！ “我拿不了灵丹了……”温锦极小声地说道。 韩献一惊，愕然看她，“没……没了吗？一颗都……都没了？” 唔……温锦想告诉他，比那更糟。 没了，但只要空间能打开，就还能再集聚灵气，产生灵丹。 但空间打不开……里头有没有灵丹，她都拿不出来呀？ “你们做了什么事？”萧昱辰冷哼一声。 他摊开手掌，在他手心上方，出现一个光幕。 这光幕就像电影屏幕一样，放映着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现在，光幕上的情形是，姜朔、温元杰等人，在和萧昱辰推杯换盏，拖着他，向他灌酒。 “嗯……错了。” “别，没错，往下放！” 萧昱辰正欲合起手掌，收起光幕。 温锦立刻喊道。 萧昱辰眸子赤红，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依言继续放映。 只见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却忽然神情一凝，仿佛听到了什么。 他侧耳细听，然后下令，命亲卫把姜朔等人，都给绑了起来。 而他，则回到寝殿，然后化作一道金光，冲出窗棂…… “所以，姜朔，温元杰他们，现在在大牢里？”温锦盯着萧昱辰问道。 萧昱辰嗯了一声。 他收起手掌，重新打开。 光幕也随之收起，又重新展开。 此时，光幕上的情形，变成了温锦，韩献，雀翎三人。 他们三个来到一间黑漆漆的船舱里，隐约能看到，他们面前都是叠放的大箱子。 他们打开箱子，抚摸着里头的火器…… 韩献和雀翎，都被萧昱辰“秀”这一手，给惊呆了。 毕竟，没看过电影电视的古代人，突然看见这样投影，惊掉下巴也正常。 但温锦已经看过少昊卖弄此等道法，她震惊的点儿，跟韩献雀翎完全不一样。 她愕然看着萧昱辰，“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押进大牢？他们都是忠臣，是朋友！” 萧昱辰宠溺看着温锦，他伸出另一手，想要抚摸温锦的头。 被温锦气呼呼地躲开了。 但他并不冲她生气，反而宠溺地笑笑，“不，他们是逆贼！竟然灌醉朕，拖住朕，让朕的锦儿去冒这样的风险。” “是我自己决定要去的，与他们无关。”温锦道，“你要生气，就冲我来，迁怒他们干什么？”biqμgètν 萧昱辰摇头，“朕怎么会生你的气？若是忠臣，就该劝阻主子，莫做这种事。他们非但不劝，反而阻拦朕。他们不该受罚吗？” 温锦嘴角抽了抽……疯了！ 萧昱辰这是偏执到了疯魔的程度。 温锦正在惊呆之际，余光瞟见雀翎朝她使眼色。 温锦假装也对那投影，产生了兴趣，不动声色地靠近雀翎。 “娘娘想想，别的地方有没有放着灵丹？臣和韩太傅，尽可能拖住皇上，您去找找。” “皇上如今的邪怒若是不消，姜朔他们恐怕放不出来！” 雀翎在她耳边，嘀咕说道。 温锦深以为然……不止姜朔他们放不出来吧？ 恐怕韩献和雀翎，今晚也得“交代”在这儿了！ 温锦冲萧昱辰道，“我去更衣，你在这儿等我，我回来之前，你不准动怒，不准杀人，不准离开！” 萧昱辰闻言一笑，伸手摸她的脸。 温锦下意识想躲，但想到他现在这偏执易怒的性情。 她一动不动，任凭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这么多不准？” “行不行？”温锦看着他那赤红的眼睛。 萧昱辰点头，“好。你快去吧。” 温锦快步去了旁边的小配殿。 她倒不是要更衣，也不是去找灵丹，她试图再次进去空间。 她吩咐宫人去仁和宫，给她取衣服来，她则脱掉那湿乎乎，一股子腥咸海味儿的衣服。 她手扶在肩头，用力按住肩头的莲花印记。 “空间，灵泉空间，快打开啊……” 她一连试了好多次。 她甚至感觉到肩头灼灼发热。 几次，她都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 可结果，空间还是并未出现。 温锦急得浑身冒汗。 “怎么会这样？是我不够专心？意志力受到破坏？还是别的……” “第一次是怎么打开空间的？” 温锦隐约听到，正殿那边，传来韩献急声劝阻的声音。 萧昱辰失信于她了吗？ 他答应了她的“三个不准”，却没做到吗？ъitv 还是，他钻了什么孔子？ 温锦越担心，注意力越无法集中。 “呀！烦死了！”温锦揉了揉自己头发，忽然灵机一动，“用血！” 她在配殿里找到一把修剪灯芯的剪刀。 她将心一横，用剪刀划破自己的手，她细白柔软的手上，立刻涌出殷红的血。 她一滴都不浪费，立刻按在自己肩头的莲花印记上。 “空间！打开吧！” 烫！灼热的感觉，甚至烫伤她的手掌，烫坏她的肩头。 温锦当即就想把手掌和肩头分开。 但想到萧昱辰那可怕的眸子，她硬是按在肩头上，一动不动…… 第946章 她只看见了娘娘热情似火！ 灼热的感觉，渐渐消散。 温锦睁开眼睛……什么都没发生。 “空间？灵泉空间？” 空间并没有展开在她面前。 温锦长叹一口气，一种挫败、绝望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 “也许是我太依赖空间了，” “有了空间，我就以为，我能改变一切，我能控制一切……” “然而现实是……我不能。” 温锦叹口气，决定接受现实。 宫人敲门，拿来了她要的衣服。 温锦开门之时，听见正殿那边传来萧昱辰和雀翎气急败坏的声音。 韩献也在那嚎，“雀翎！你不帮着劝阻皇上！怎么还在那儿拱火呢？你现在去，能杀了塔里克吗？” “杀塔里克是最重要的吗？不管你多生气，都要等娘娘回来！” “皇上！皇上您不能走！您答应过娘娘的！您忘了吗？” 韩献本就嘶哑的嗓音，现在更是哑得分叉。 温锦心中焦急。 “萧昱辰！你果然失信！” 温锦刚说完，就看见一道金光，从正殿门口，划破夜色，冲入天空。 萧昱辰又要化龙，前往港口，杀了塔里克？ 哦……对！ 他肯定是看到了！看到塔里克把她带去起居舱，让她换衣服。 并且，塔里克还拿出一套，像是情侣装的礼服。 萧昱辰如今偏执狂傲易怒的性情，他哪儿能受得了这个？ 雀翎狂躁……要么是被萧昱辰带偏了！要么就是看到塔里克给她一巴掌的情景。 雀翎以前在雀楼的时候，脾气火爆，也是出了名的。 “嗐！越急越乱！”温锦接过衣服，砰地关上门。 她飞快地套上里衣中衣，外头深衣…… “不行，虽然空间无法打开，还是得拦住萧昱辰！说不定，破解空间失联的秘密，就在塔里克身上！” “如果他把塔里克给杀了，空间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且那些军火……明显太过于先进，简直先进的不可思议！这其中可能另有玄机……不能让他把那些人都灭了！”biqμgètν 温锦急得浑身冒火，她回忆着自己在海岸边化凤的体会。 “玥儿，帮帮阿娘……”温锦在心里默念。 “呼——” 热浪灼面。温锦背上痒痒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配殿里被火光照亮……被她背后火焰翅膀的光照亮。 “嘶——别着火！” 温锦连忙冲出窗棂。 她朝萧昱辰离开的方向追去。 “虽然不该再奢望，但要是空间在，就好了……”biqμgètν 念头刚过。 温锦忽然感觉到，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也斗转星移——她出现在了自己的空间里！ 并且是以此时此刻，化凤的形态。 “什、什么情况？！” 温锦愕然瞪大眼睛，狂喜化作一声声“凤鸣”，冲口而出。 “啾——” “啾——” 这是狂喜的啼鸣！ 空间又回来了！在她绝望，放弃，彻底臣服于现实之后……又回来了！ 温锦高兴地在空间里，凌空翻跟头。 她巨大的火焰翅膀，忽闪忽闪，扇出许多火星。 “别别别……别得意忘形！” 温锦提醒自己，再引起空间大火，可就乐极生悲了！ 但她定睛一看，从火焰翅膀上，扇出的火星，竟被灵气包裹，化作了一颗颗金色灵丹！ “灵气又开始结丹了！” 温锦心跳隆隆。 好久都没见过，如此迅速地结丹，结出这么多灵丹！ 而且，如今的灵丹，不再是乳白色，而是金色的！ 光泽熠熠，金光闪闪！ 温锦伸手抓了几颗金丹。 “啾——”一声长鸣，她收起空间，冲向夜空。 “萧昱辰！你站住！堂堂天子，怎么能出尔反尔？你答应我了，不能说话不算数！” 温锦冲前头那只大金龙咆哮道。 金龙游弋空中，原地盘桓了三圈儿，最终老老实实地回来了。 “嗯……朕是答应过你。” 两人回到殿中。 萧昱辰正开口说话。 温锦忽然把一颗金丹，塞进他嘴里。 “唔……” 眼见萧昱辰要把那金丹往外吐…… 温锦抱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萧昱辰伸手想推开她。 温锦却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紧……像是恨不得嵌进他的身体里。 “啧啧……”雀翎在一旁道，“这是咱们能看的吗？” “你看见了吗？”韩献在一旁，瞪大眼睛，眼神发直地问。 雀翎连忙上前，去捂他的眼睛。 “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你最好也别看！皇上的性情，你还没摸透？你嗓子还没好，怎么？眼睛也不想要了？” 韩献抖了抖，“不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娘娘给皇上的灵丹！好像是金丹！” “嗯？”雀翎眨了眨眼…… 确定他俩看见的，是同一回事儿吗？ 她只看见了娘娘热情似火！ 而韩太傅却不解风情的只看见金丹？ “唔……” 温锦想推开萧昱辰……她确定，金丹已经化在两人口中。 但这次，是萧昱辰搂着她的腰，不肯松手。 “啧啧，要不咱还是走吧？”雀翎扯了扯韩献的衣袖。 韩献却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放开……”温锦挠萧昱辰的痒痒。 萧昱辰其实不怕痒，但怕她不好意思。 毕竟，那俩没眼色的家伙，一直说走，一直不走！ 挪了半天，还在殿里！ “咳——这么晚了，你们还不……”萧昱辰清了清嗓子，准备赶人。 “啊！皇上！您的眼睛好了！”韩献惊叹道。 温锦和雀翎，也随着他的话音，看向萧昱辰的眼。 果不其然，那赤红的眼眸，恢复了温润的茶色。 深邃，平静，透着历经风浪之后的睿智清明。 温锦鼻子一酸……太不容易了！ 简直想哭了！ “娘娘找到灵丹了？”韩献惊讶道。 一股深深的喜悦，从温锦内心深处迸发，“比那还好！是更好的灵丹！” 温锦摊开手掌，在她白皙的掌心里，躺着两枚金光熠熠，浑圆可爱的灵丹。 就连完全不懂道法、丹药的雀翎，都愕然道，“嘶，只觉一股浑厚的力量，扑面而来。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便是金丹！是神物！”韩献激动得浑身发颤。 他朝皇帝那边努努嘴，极小声道，“那么狂怒，一颗金丹就能迫使其冷静，可想而知，这东西的威力！” “韩献！”萧昱辰轻哼，“别以为朕没听见！你又在说朕的坏话了！” 韩献连忙告罪。 真神了！萧昱辰这次并未动怒。 韩献盯着温锦手中的金丹，垂涎地咽了口唾沫，“给……给臣的？” 第947章 被骗了！ 温锦笑看韩献和雀翎。 “不是给你俩的，就是叫你俩看看。” 温锦故意说。 谁知这俩憨憨，竟然信以为真，还真是看看，都不伸手。biqμgètν 温锦哭笑不得，“逗你们呢！给你俩的，一人一颗！” 韩献和雀翎，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她。 “真的！”温锦只好严肃脸，点点头。 俩人这才敢伸手去拿。 韩献看着手里的金丹，兴奋地浑身发颤，“臣得回去沐浴焚香，辟谷三天，才能服用……唔！” 没等他嘚瑟完，雀翎就推了一把他的胳膊肘，把他手中的金丹，推进了嘴里。 她干完这“缺德”事儿，像是唯恐韩献来抢她的金丹，也连忙放进嘴里，闭紧嘴巴。 “嗯？！”雀翎第一次服用这东西。 奇妙的感觉，让她瞬间瞳孔地震。 韩献的表情，却是一言难尽…… 他既高兴，又遗憾，还带着震撼…… “果然不一样！这比以前的灵丹，更是神奇！妙！妙不可言啊！” 灵丹入口即化。 “以往的灵丹，还需打坐，静修，内观心神以运化。而如今的灵丹，竟然能自行运化！” “就连雀翎这，并非修炼之人，也能最大化的吸纳金丹的灵气！” “娘娘炼丹的境界，已经出神入化！不不，比那更厉害！” “简直、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韩献浑身颤抖，脸庞发亮，激动地化身话痨。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对韩献和雀翎摆手道，“行了，马屁拍的差不多了，好处也拿到了，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惩罚免了，你俩可以告退了。” 韩献和雀翎惊喜且庆幸地躬身拱手，正欲告退。 “不行！”温锦道，“他们不能走。” 萧昱辰皱眉看着温锦，“朕休息不够的时候，脾气也会很暴躁。” 韩献，雀翎闻言，对视一眼，两人还是想溜…… 温锦挑眉看了看他，“我看皇上精神头儿好得很。今夜行动，大有收获，不复盘一下，岂不白去一趟，白遭受这么多？皇上要么打起精神，要么你去休息，我跟他们说。”萧昱辰哼了一声，算是不情不愿地妥协。 “皇上把姜朔他们也放出来吧？这事儿他们也……” 温锦还没说完，萧昱辰就剑眉倒竖，凶巴巴地瞪着她。 好像她再为旁人说情，他就要扛走她，不管她愿不愿意。 “算了，算了……都这点儿了，他们在牢里肯定也睡着了。”雀翎赶紧劝和。 温锦看她一眼……在牢里，睡着了？ 唔，好像也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萧昱辰这个随时会暴走的“霸王龙”，飙起来的时候不太好控制。 还是先说要紧的吧！ “今晚我们前往船上，是为了查看他们的火器，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温锦说道。 雀翎长叹一声，“唉！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韩献皱起眉头，“他那个吟唱声太邪乎了，我的道法根本没来得及用！” 萧昱辰嗤笑一声，看向温锦，“所以，你要复盘的就是，你们白去一趟？” “我拿回来了！”温锦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当时太黑，我怕看不清，所以顺手拿了一杆突火枪。” 殿中一静，三个人都愕然瞪大眼，看着她。 那么大一杆枪，绝不可能藏进袖子里，不被人发现。 更可况，她现在这身衣服，是她回宫以后才换的！ 雀翎小声嘀咕道，“我记得，在船上，我给娘娘换衣服的时候，没发现……” 韩献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别说话！别提那件事儿！ 雀翎头皮一紧，紧张地瞟了瞟萧昱辰的脸色……呼，还好，他的注意力都在娘娘身上。 温锦当然不是藏在袖子里的！ 她当时顺手放进了空间里，然后……空间就再也打不开了！ 直到刚刚她化身凤凰，在化身火凤凰时，召唤空间，突破了禁锢，她才又能用意识从空间取物。 “没有白去一趟！没有白冒险！” 雀翎兴奋，有带着点儿表功的意思，“皇上快看！我们是有收获的！”bigétν 韩献也跟着道，“娘娘真是太机智了！睿智如娘娘，不愧是大梁的锦鲤皇后！凤凰娘娘！” 两人拍着巴掌吹捧。 萧昱辰也好奇得看着温锦手里的玩意儿。 “来，叫朕好好看看！朕化龙之时，就是差点被这玩意打中？” 有几次，他躲闪不及，突火枪里打出的弹药，擦过他的鳞片，火辣辣的疼。 温锦却霎时间，脸色难看。 “被骗了！” 她握着枪的两手，都在颤抖，指节发白。 三个人不明所以的看她，“什么被骗了？”bigétν “这不是他们用的枪！” 温锦说着，两只手握在那枪杆子的两头儿，猛地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脆响。 温锦纤细修长的手，竟生生把“枪杆子”掰成了两段。 萧昱辰眸子一凝，韩献、雀翎，倒抽一口冷气。 三人都看出来，这是用质地紧实细密的木头杆子做的！ 而且，它中间不是管状，而是实心儿！ 就算完全不懂枪械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东西打不出弹药来！ “假的！这不是他们用的突火枪！” “从宋军缴获的突火枪，也不长这样呀？” 雀翎和韩献都惊讶道。 他们狐疑地看着温锦，“娘娘是不是拿错了？” 温锦眸子微凝，她盯着手里的木头杆子，若有所思。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把这些假货，以假乱真，卖给咱们大梁？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雀翎气愤愤道。 “幸好娘娘带咱们去看了！否则，岂不被他们给骗了？！” 萧昱辰轻嗤一声，“雀翎买东西，从来只看箱子，不看箱子里头的东西吗？” 雀翎一噎，“啊……看，当然看……都是姜朔帮我看。” 萧昱辰道，“军中用的火器，想来价钱不会便宜。这样重要的东西，大梁买下之前，岂能不开箱检查？” “他们会不会不让我们检查？”雀翎问道，“卖给我们，然后立马就跑！我们追的话，他们有真火器，我们只有假的，打不过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 “臣不是说大梁真打不过！臣只是说……他们会不会是这么想的？” 雀翎看萧昱辰脸色一沉，立马找补。 第948章 他们跑了！ “买下来，就知道了。”温锦忽然说道。 殿中一静，其余三人都看着她。 雀翎咕咚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道，“明知是假，我们还要花钱买？” 温锦笑了，“我们只是要买下‘真相’，谁说他们可以平平安安地带着钱离开了呢？” 雀翎怔了怔，“哦……臣好像明白了！” 韩献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道，“如果他们不肯卖呢？” “师兄，我们要买的是‘真相’可不只是他们手里的枪炮。”温锦道。 萧昱辰似乎完全明白了她的心意。 “好，”他点头道，“朕今晚就下旨，令最快的信鹰，送去海务司，让他们开始谈价钱。” 温锦道，“另外，得派人去御龙山庄，稳住且随时能控制住杰夫里和泰勒等人。” “他们心这么大，带了假的军火，竟然还敢在我梁国内陆，肆意玩耍？” “是有恃无恐？还是他们根本不知情？” 雀翎和韩献都连连点头。 雀翎道，“若是知情，这心确实太大了！他们能有什么所恃，能这么平静？我看，他们多半也被人蒙蔽了，不知东西被人掉了包！”bigétν 温锦眯眼道，“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唯有更进一步，才能知道真相。” “派谁去御龙山庄呢？”韩献问道。 萧昱辰抬手指了指他俩，“韩太傅带着雀卿……” “咱们得准备着去港口，如果船上的人不肯交易呢？恐怕还得用些‘强制手段’。”温锦抬眸看着他。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温锦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他把牢里那几个人放出来吗？ 他气还没消呢！ 温锦伸手拉住他的手，“这笔账先记着，等事情办完，皇上再罚，可好？” 萧昱辰傲娇地哼了一声，伸手拿出一块牌子，扔给雀翎。 “等天亮，就可以把他们领出来了。” 萧昱辰又道，“韩献和雀翎留下，叫周凌风带着姜朔等人去御龙山庄。那边有杰夫里可以说大梁话，姜朔和温元杰也能懂个大概，交流不成问题。” 雀翎和韩献拱手告退。 雀翎哪能等到天亮？她从宫里退出去，就直接去了大牢提人。 在温锦面前表现得不担心，那是怕温锦急。 “可算出来了！牢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姜朔向她吐槽，“难怪人从牢里出来，都要沐浴放爆竹。真得去去晦气！” 雀翎点头，“咱也买爆竹去！再去西街的华金池泡个温汤……” 计划得很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雀翎这才刚把他们从牢里提出来，就有宫人来找她。 “雀爷，赶紧进宫吧！娘娘召见呢！” 雀翎怔了怔，“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她这还没来得及回家睡觉呢！ 雀翎急匆匆赶回宫中，发现韩献已经来了。 韩献倒是已经洗漱更衣，看起来精神饱满，面色红润有光。 温锦和萧昱辰竟然都在。 “皇上又罢了早朝吗？”雀翎玩笑道。 萧昱辰浑不在意，“钰儿已经长大了，生孩子不就是为了用他？朕这也是栽培他。” 雀翎嘴角抽了抽。 “臣还没来得及回府呢，什么事儿这么急？”雀翎拱手问。bigétν “咱们去一趟港口。”温锦道，“今晨的急报，乌南国的几艘船，今天凌晨……也就咱们离开后不久，开船跑了。” 雀翎闻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五艘船烧成那样，他们不要赔偿，不闹事儿，不……就这么跑了？” “很奇怪吧？”温锦道，“咱们连赔偿都准备好了，可他们却跑了。甚至连还在御龙山庄的杰夫里、泰勒等人，都不管了，丢下他们的舰长，自己跑了？” 雀翎惊讶地合不上下巴。 “舰长都不要了，这是谁下得令呢？难道他在船上的身份，比舰长还高？” “是造反吧？” 韩献和雀翎说着，偷偷看了萧昱辰一眼。 一般，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对这两个字眼相当敏感。 哪知萧昱辰并不敏感，他甚至还点点头，“当务之急，咱们得拦下他们，查明此事的来龙去脉！” 萧昱辰看着韩献，“还要辛苦韩太傅。” “不辛苦，臣之本分！”韩献拱手，正欲做法。 萧昱辰却摆摆手，“不止是咱们几个，这次要去的人多。” 韩献雀翎，跟着帝后二人，来到宣德门外。 他这才明白，皇帝为啥忽然对他客气，原来准备了不下千人，在这儿等着他呢！ “带……带这么多人？”韩献一愣。 “这些人是朕的禁卫亲随，近战功夫好，出手速度快，这次前往，能起到关键作用！”萧昱辰难得解释。 韩献拱了拱手。 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使用道法……多少还是有点儿紧张。 萧昱辰和温锦，以及雀翎，都翻身上马，在队伍的最前头。 一千余禁卫军跟在后头…… 国师和太傅，会玄而又玄的道法，他们的皇上有时能化为“真龙”，已经是大梁人所共知的“秘密”。 所以，当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忽起白雾…… 白雾过后，宣德门前的人，都不见了！ 守在宫门内外的侍卫宫人，虽震惊，却也能接受。 而当他们这一行人，突然出现在临近海滨的官道上，还是把海滨附近的军民给吓了一跳。 “呼，原来是真龙天子皇帝陛下，和不老神仙韩太傅啊！”军官们稳了稳心神，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皇上要亲自率领我们去追那些黄毛儿了！” “交易还没完成，他们跑什么跑！真是奇怪！” 季风已经整顿好了水师，几艘硕大的战船，整装待发。 萧昱辰带来的禁卫军，并没有跟着上船。 他们正在岸边待命。 萧昱辰和温锦，雀翎，韩献四人，登上了季风所在的主舰，向着乌南国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人家凌晨，天不亮就逃了，如此茫茫大海，要追上，恐怕不容易！ 季风忧心忡忡。 但韩献毫不担心。 “前面怎么那么大雾！”季风皱眉，指着前方的浓雾，“有这大雾阻挡，咱们会不会迷失他们逃离的方向？” 他暗暗吸气……这若是追不上，皇上怕是会震怒吧？ 韩献却道，“唔，也可能恰恰相反呢？” bigétν 第949章 皇上可有受伤？ 穿过浓浓大雾。 立刻有前方的快船回来道，“看见了！看见了！黄毛儿的船在那儿！” 季风愕然瞪眼。 不用前方斥候的船禀报，他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那些船！ “左右翼加速包抄！弓箭手准备！”季风下令道。 “等一下！”温锦忽然道，“让众将塞上耳朵！” 韩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船上有个会巫术的老头儿，念咒的功夫非常厉害，听一耳朵，就被他控制了。” “就像‘塞壬女妖’。”温锦说道，“传说中的塞壬女妖，会用歌喉蛊惑水手们的心智，凡听到她歌声的人，都会成为她的猎物。” 季风等人没有领教过塔里克的厉害，也没有听说过塞壬女妖的传说。 但既然是皇后娘娘下令，韩太傅附议，那就塞上吧！bigétν 季风命人打出旗语，又向别的船比划。 众人用棉花，衣服破布，甚至是蜡烛……塞住了耳朵眼儿。 只有一人除外。 这个人就是雀翎。 倒不是她自负，而是她得负责向对方喊话。 大梁的水师，将黄毛儿逃跑这七艘船合围在中间，除了泰勒带来的五艘，还有之前被俘的杰夫里的两艘船，都在这儿。 “你们跑什么？是因为昨晚的大火吗？昨晚的大火是一场意外！大梁愿意承担你们所有的损失！” 雀翎用了扬声符，她的声音，像用了巨型扩音器，丝毫不用担心，对方船上的人听不见。 而且，不知是昨儿夜里被催眠的缘故，还是后来服用金丹的缘故。 她的乌南话说得愈发字正腔圆。 “让开，让开！我们要回去！” 雀翎侧耳，隐约能听到他们喊得话。 “你们的舰长杰夫里和泰勒，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们不等他们了吗？” 雀翎虽然听不到他们大部分人的话，但是，她能看到他们的神情。 这些水手们，似乎被昨晚的事儿吓坏了。 但杰夫里和泰勒的名字，显然叫他们产生了迟疑。 “请对大梁放心，大梁国君，一定会对昨晚贵国船上发生的事负责！” “你们索要的赔偿，你们售卖的火器，大梁都会给你们满意的价格！” “出海一趟不容易，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你们就这样空手而归吗？甚至撇下自己的伙伴？” 雀翎喊道。 扩音符可以确保她的话，被对方船上的每一个人听见。 她明显看到，对方水手们和小军官们态度松动。 但是下一刻！ 乌南国的船却调整了方向，他们船上架着的黑洞洞的炮口，正在瞄准大梁的主舰。 “雀翎，问他们有什么条件。”萧昱辰下令道。 雀翎正欲开口，忽然她隐约听到了吟诵声。 她眼神微微发直，抿着嘴，一语不发。 “雀翎？雀卿？”萧昱辰皱眉催促道。 雀翎拱手靠近萧昱辰，“回禀皇上……” 话没说完，她忽然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捅向萧昱辰！ …… “找到了吗？”温锦打手势，问韩献。 此时，他俩不在梁国主舰上，而是在对方，乌南国的主舰上。 因为两人都塞着耳朵，所以，只能用打手势比划。 韩献正在掐指测算。 温锦的余光，却瞥到了自家主舰上的情形！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 过人的视力，让她清晰无误地看见，雀翎把一柄短剑捅向了萧昱辰的腹部！ “找到了！他果然又用巫术！”韩献朝温锦比划。bigétν 见温锦似乎盯着远处出神。 他立马伸手过来拉温锦。 他俩是“偷偷”来的。 此时正猫着腰，蹲在二层甲板上，借着水桶的遮挡，才没被人发现。 温锦刚才，倒抽冷气，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发出了声音。 虽然声音细微。 但还是有人，已经朝着他俩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韩献抓着温锦，“快走！” “有东西！”水手端着枪，快步上前，却只见几个水桶后头，一团莫名其妙的白雾。 “咦？” 那人狐疑地挠挠头，甚至伸脚在那团白雾上踢了踢。 韩献和温锦，此时突然出现在一间起居舱里。 昨晚温锦所在的那间起居舱，已经着了火，无法住人。 这是另一个起居舱，但与昨晚那间相同的是，在舱里最现眼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神龛。 起居舱里似乎没有人？ 她狐疑地看了韩献一眼，想问，师兄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还没等她比划，她忽然脊背一凉。 她下意识，转身飞踹。 半开的柜门，被她一脚踹上。 温锦又猛地拉开柜门。 塔里克果然在这里头。 他捂着头，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嘟囔什么。 韩献挥手丢出捆仙锁，那绳子极有灵性地把塔里克牢牢捆上。 温锦则撕下他的床单，堵上他的嘴。 她又掏出两个棉花球，把塔里克的耳朵也给堵上。 “好了，”温锦拍了拍手，“耳朵，嘴都堵上了……等等！” 温锦又撕下床单，撕成手掌宽的长条，把塔里克的眼睛也给绕了几圈蒙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吐了口气，看着韩献。 韩献先把自己耳朵里的棉花球抠出来，他适应了片刻，冲温锦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温锦松了口气，拔出耳朵里的棉花球，“带上他，快回去！刚刚我看见雀翎攻击皇上！” 韩献拽住塔里克的肩，三人闪身离开船舱。bigétν 咣当一声。 船舱的门被外头的人撞开，“大祭司……” 船舱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团白烟，像雾又像烟。 “咦？不是在船舱里吗？怎么没人？” 小军官向神龛拜了拜，连忙退了出去。 而此时。 塔里克已经被温锦和韩献，带到了大梁的船上。 温锦抬手，一个手刀劈晕塔里克。 韩献愕然看她，“他已经被绑，被堵了嘴，不用……” “雀翎被控制，打晕他，可能更方便救雀翎。师兄先带他回去海务司衙门，直接关进大牢。” 温锦面色焦急道，“我去看看皇上！” 两人分头行动。 温锦急忙出了船舱，“皇上！皇上可有受伤？” 她来到甲板上，顿时发现…… 她多虑了。 萧昱辰毫发无伤，雀翎却人事不省的躺在甲板上。 “呃……皇上息怒，雀翎是被塔里克的巫术控制了。”温锦求情道。 她说完，却发现萧昱辰板着脸，一语不发。 “哦，对了……” 第950章 骗子！混蛋！卑鄙！ 温锦上前一步，拔出他耳朵里塞的东西。 “塔里克已经被带走了！”温锦说道。 “她被控制了，竟然攻击朕，”萧昱辰不屑地笑笑，“那个巫师，也太天真了，以为她能伤得了朕？” 嘚瑟！ 温锦摇摇头，连忙从空间里取出金针，为雀翎扎针醒神。 片刻之后，雀翎像是溺水的人，忽然醒过来。 她缺氧一般，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大眼睛。 “咳咳咳……我刚刚，怎么了？” 温锦道，“回头再说，你再劝他们试试？” 雀翎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对了……刚刚劝到哪儿了？” 等她回了回神儿，又冲对方大喊起来。 “你们有什么条件，现在就可以提！” 雀翎说完，对面船上的水手也在劝他们的长官。 “回去吧！长官！昨晚的事情，可能真的只是意外！” “杰夫里和泰勒，他们还没回来呢！他们或许还活着！” “找不到塔里克！顶上底下的船舱，都找过了！到处都不见他踪影！” 昨晚那个打晕塔里克的小军官，脸上也犯了难。 雀翎还在那儿，用字正腔圆的乌南话鼓动人心。 他若再执意离开，可能就要犯了众怒了。 “我们同意回去！”他冲雀翎喊道，“左满舵！掉头，回去港口！” 随着黄毛儿的船，调转航向。 雀翎长松了一口气。 大梁船上的众人，也都露出了笑容，刚刚他们调出大炮炮口时，眼看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轰——” 就在众人放下弓箭，准备回程之时。 黄毛的主舰上，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一颗硕大的炮弹，正冲着梁国主舰而来！ 要知道，萧昱辰，温锦，主将季风，都在这条舰船上呢！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黄毛太诡诈了！” “怎么忽然变卦？” “要老命了！” 大梁船上，惊呼声一片。 就连对面乌南国船上，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受惊吓的表情。 “什么情况？” “谁开火？” “谁点的炮？” “为什么要打他们？咱们不是要回去吗？” 乌南国船上同样一片鬼哭狼嚎，惊叫连连，并不比大梁这边冷静多少。 温锦根本没时间犹豫。 炮弹来得太突然。 她本能的唤出空间，用空间接住炮弹，然后向远处的海面投去。 至于，炮弹会不会在空间里爆炸？ 会不会炸毁空间，甚至炸死她…… 温锦根本没有时间去想。 “轰隆——” 一声巨响。 远处的水面，被炸起一道几十米高的巨浪。 两边舰船上的人，都呆住了。 所有人像是被同时点了穴一般，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 望着那浪头儿，往这边来，越靠近越减弱。 最后，大家只不过感觉到船身颠簸摇晃…… “娘耶！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做梦吧？” “真是天佑大梁啊！” 双方船上的人，都为此震惊不已。 感慨之余，萧昱辰已经沉着脸下令，“弓箭手准备——” 刚刚达成的“友好协议”已经被对方破坏。 若不是“天佑大梁”，现在大梁水师的主舰就被对方的炮弹打中了！ 皇上和娘娘若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伤，他们以死谢罪都不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梁船上的弓箭手，齐齐准备好了烧着火的箭。 对方立刻怪叫起来。 他们的那个小军官也紧张不已。 他们下令抓住了开炮之人。 “我们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 “误放！是误放！” 雀翎听到他们的叫喊之声，连忙为对方翻译。 “什么误放，借口！分明是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狼子野心！” “这是看我们没被打中，才找理由搪塞！” “若是打中，他们就不是这样的口风了！” 大梁将士们义愤填膺。 但萧昱辰没下令放箭，这些人训练有素，并未使羽箭脱手。 萧昱辰眯眼道，“告诉他们，别把那人打死，等上岸之后，那人要交给大梁处置……朕就相信他们。”bigétν 雀翎得令，立即传话。 对面船上的人听见，长松了一口气。 “多谢！多谢大梁陛下仁慈大度！” “谢陛下！” 那边高喊道。 他们将点火那人，牢牢困住，丢在甲板上。 萧昱辰下令收起弓箭，全速回港。 因为回去的路上，没有韩献帮忙，所以他们一直到黄昏时候，才入港。 萧昱辰的禁卫军早已在岸边等候，等大船入港停靠。 萧昱辰立即下令，“登船，卸货！” 乌南国的人不明所以，他们呜哇乱叫。 甚至有些人，紧张的端起枪来，威胁大梁将士下船，不许上他们的船。 他们的小军官，更是黑着脸，向雀翎喊，“干什么？明抢吗？你们梁国，竟然是骗子？骗我们回来，明抢我们的货？” 雀翎却抿着嘴，既不翻译，也不回话。 小军官气红了眼。 他端起枪，冲着大梁兵卒就开了火儿。 萧昱辰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场硬仗。 所以，他才会用擅长近战的禁卫军。 只见萧昱辰的禁卫军，身形灵活，犹如鬼魅。 他们纵着轻功，凌空飞跃，在乌南国人扣动扳机的刹那，他们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刁钻的角度，绕到了乌南国人的背后，一记手刀，就劈晕一个。 “开枪者——杀！” 大梁船上的弓箭手亦有准备。 乌南国人很快发现，他们不开枪，大梁人就只是活捉，并不要他们的命！ 但他们人倘若开枪，就必死无疑。 不是被不知哪儿来的冷箭射死，就是被那身形快死鬼魅的梁人手中的短刀利刃，划破喉咙而死…… “我投降！我投降！” 有些乌南人懂得审时度势，见情况不利，立马扔了枪，举起双手来。 雀爷也喊道，“大梁善待俘虏，投降不杀！投降者，抱头蹲下！等会儿一起下船！” 雀爷喊了三遍。 逃跑的这几艘船上的战事，也基本结束。 雀爷走上前去，亲自去押解那小军官。 他不知是被谁打了，鼻子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呸！”他冲雀爷吐了一口，“骗子！混蛋！卑鄙！” 雀爷提着他的后衣领，“我们骗子？混蛋？卑鄙？哈！你就在这儿看着！你来看看，到底谁才是卑鄙的混蛋骗子！” “卸货卸货！把货都摆在这儿！” “开箱验货！” “来！你自己来看你们的货！” 雀爷推搡他上前。 第951章 坐下！冷静！你现在是俘虏 那小军官表情不屑，“我们的货，在上船之前，都验过的！都是最好的！根本不可能……” 话没说完，他面前的箱子就被打开。 雀爷拿出一杆涂了黑漆的木头枪。 “看看！这就是最好的火器？”雀翎用枪头抵着他的头，“啪！” 小军官面露震惊，疑惑地转过脸，看了看雀爷。 他又看向那箱子，“这不可能！不可能！” “解开！给我解开手！” 小军官剧烈地挣扎，他瞪大眼睛，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雀翎扭脸看向萧昱辰和温锦。 萧昱辰冲她微微颔首。 “松绑。”雀翎对侍卫道。 侍卫将小军官放开。 他立刻扑向箱子，“不可能，这不可能！” “假的！还是假的！都是假的！怎么会这样？” 他看完了一口箱子，还不敢相信，又跑去另一个箱子。 他的手下们，诧异地看着他，再看那些箱子。 他们也露出震惊的表情，嘀嘀咕咕说着，“不可能……为什么这样？” …… 温锦转向萧昱辰，低声道，“看来，他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萧昱辰微微颔首，“嗯……再看看。” “为什么？” 小军官看了不下二十口箱子。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他跌坐在地上，举手问苍天。 “你们！是你们！”ъitv 他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雀翎面前，伸手要抓雀翎的衣领。 但一旁的禁卫军岂能叫他得逞？ 两个禁卫军立刻控制住了他，“老实点儿！” 看来，他是认出了雀翎。 雀翎也没隐瞒装蒜。 她叹了口气，“昨晚交手，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我们刚一上船，就被塔里克控制了！我们一直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 “塔里克！”小军官脸一怔，扭头往船上押解下来的人群里看去，“塔里克在哪儿？你们看见塔里克了吗？” 所有的人，都冲他摇头。 “再者说，我们若是已经得到了真货，今日何必再出海拦截你们？” 雀翎道，“我们直接放你们带着假货离开，我们不必再为真货付钱，岂不更好？” 小军官面露疑惑，觉得雀翎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难道……是塔里克？” 雀翎指了指他那群手下，“在杰夫里和泰勒回来之前，你若能提供一些线索，便是有功之人。也会为你的手下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你若不能，那我们就等着杰夫里和泰勒回来再谈。” “他们真的……还活着？”小军官诧异地问。 雀翎挑了挑眉，“谁告诉你，他们死了？塔里克吗？” 小军官深吸一口气，没说话，但他的表情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看来，他在愚弄我们，也在愚弄你们！这是他玩得一手好把戏！”雀翎指了指那些抬下船的货物。 小军官沉思片刻，重重点头，“我跟你们合作！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并且，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军官的手下们，被看管起来，跟着梁军一起分拣枪支弹药。 最后他们发现，只有一成的枪支弹药是真的，其余九成全部都是假货。 不止梁军震惊了。 乌南国人比他们更震惊。 他们甚至后怕不已，脊背生寒……这不难理解。 他们的信心，就建立在这些枪支弹药之上。他们笃信兵器的威力，能让他们战无不胜。bigétν 但如今忽然发现，兵器是假的，那他们的信心自然也土崩瓦解。 那小军官跟着雀爷来到审讯的地方。 一旁有书记官提笔记录两人的对话，以便复盘，找出有用的东西。 “你们这些火枪火炮火药，都是哪里来的？”雀翎问道。 “塔里克，”小军官说道，“塔里克有个工厂，他先是招募了当初跟你一起去，并在我们那里留下的道士！” “塔里克说，那些道士会炼丹，在炼丹的过程中，发现了火药的配方。他想到了把这配方应用在武器之上！” 雀翎眯了眯眼睛。 在外头旁听的温锦，全浑身一震。 “怎么？”萧昱辰发现她的异样。 温锦皱眉道，“也太巧了吧？” 历史中的火药，就是这么发明出来的。 但是……这是另一个时空呀！一样的发明过程，在她听来，就像是人为的巧合。 像是故意为了符合历史似的？ 难道……乌南国还有另一个穿越者？ 一个跟她来自同一个时空的穿越者？是那个穿越者发明了火药？ 温锦面色怔怔，一时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这就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吗？ъitv 她怎么有点儿紧张呢？ “塔里克的工厂？也就是说，这些火器，都是塔里克的？塔里克才是你们的老大？”雀翎问道。 “不不，”小军官摇头，“塔里克有火器，但他没有船，船队是泰勒和杰夫里的！” “塔里克把火器卖给泰勒和杰夫里，搭乘他们的船，出海售卖！” 雀翎皱起眉头，“这不是很奇怪吗？” 小军官看着她，“哪里奇怪？” 雀翎道，“泰勒和杰夫里，在乌南国是有地位的贵族，他们有了枪械火器，为何不占领乌南国，当皇帝？为何要不远万里，来到天龙大陆？啃难啃的骨头？” 小军官道，“这是神谕！塔里克是大祭司，他说这是神明的指示，我们必须这么做！” “如果不这么做呢？”雀翎皱眉道。 小军官一副被吓坏的模样，“那就会惨死，全家都会死！也许会被地狱之火吞没，或是被毒蛇咬死，或是别的可怕的死法！” 雀翎撇嘴道，“好惨。” 小军官见她有轻蔑之意，立刻拍桌喊道，“是真的！要敬畏神明！” 雀翎也拍桌子，“坐下！冷静！你现在是俘虏，是囚犯！没跟你谈神明……等等，谈谈你的神明！” “你说塔里克是大祭司？可我看你对他并不是十分敬畏呀？” 雀翎想起昨夜在大船上，小军官对塔里克的态度。 “我敬畏的是神明，又不是塔里克！塔里克只是大祭司，他不是神！但他却骄傲自大，以为自己与神明同等！这等狂妄自大的人，必会受到神明的处罚！”小军官义正严辞。 雀翎手指头敲着桌子，看着他狂热的样子，不由有点儿头疼。 “塔里克卖给杰夫里和泰勒这些东西，并且说，依照神明的指使，你们应该把枪械卖给天龙大陆……所以你们就来了？”雀翎问道，“难道你们都不怀疑他？也不验货的吗？” 第952章 够威武，够气势了吧？ 小军官鄙夷地看着雀翎，“我们相信他，但也不可能不验货！” “并且验货的时候，我就在那儿，我们乃是一箱一箱，一只一只的验货！不可能有假的！” 小军官十分笃信。 雀翎耸了耸肩，“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中间出现了叛徒？什么人有能力把那些货全换成假的，而躲过你们的眼睛？” 小军官狐疑地看着雀翎，半晌他还是嘀咕道，“塔里克……” “难道，当初塔里克是用了催眠术，让你们误以为自己已经检查了，或者误以为，自己看到的假火器是真的？”雀翎问道。 小军官歪了歪头，神情莫名，“催眠术？那是什么？” 雀翎挑了挑眉，“你连他会催眠术都不知道？” 小军官怔了半晌，摇了摇头，“我只知他是大祭司，皇帝陛下听信他，大将军和贵族们也都听信他。” …… 雀翎从小军官的审讯室里出来。 她冲温锦和萧昱辰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审问也没什么价值。突破口，还是在塔里克身上。” 韩献从监牢另一头走来。 三人转过身，看向韩献。 韩献身形快似鬼魅，他定是用了某种道法，忽然出现在萧昱辰和温锦面前。 他拱手行礼，“塔里克被绑着，塞着嘴，堵着耳朵，蒙着眼呢。” 萧昱辰挑了挑眉，“那怎么审问？既然已经抓来了，可以松绑……” “不行！”温锦、雀翎、韩献，三个人异口同声吧。 萧昱辰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人，“这么如临大敌干什么？” 昨晚萧昱辰化龙，赶来救温锦的时候，见过那塔里克，不过是个中年轻微谢顶的金胡子男人。 萧昱辰并未领教过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虽然，他后来看了“场景重现”，但看和自己亲身经历，毕竟还有区别。 “皇上忘了吗？今日臣被催眠蛊惑，还差点伤您呢！”雀翎后怕地说道。bigétν 萧昱辰不屑一笑，“伤朕？你还差得远。” 雀翎：“……” 这是重点吗？ “你们这么谨慎……那朕去审。”萧昱辰说着，向关押塔里克的牢房走去。 “那更不行了！”三人齐上阵，拦住萧昱辰。 三人惊恐，且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昱辰。 温锦哭笑不得道，“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本事，如果你被他催眠了，我们谁能拦得住你？谁能打得过你？” 萧昱辰本就个人战斗力惊人，更何况他又修习了天启道法，会化龙之术。 塔里克如果把他“催眠驯化”，那真是无敌了。 温锦张开双臂，拦住萧昱辰，“不行，你绝对不行，太可怕了，想想就怕！” 韩献和雀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眸中震颤。 萧昱辰有些无奈又郁闷地看着温锦，“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能催眠朕？” 温锦摇了摇头，“不，我不确定。我只是确定，我们承担不起万一你被他催眠的后果。” “那你也休想去！朕不同意！”萧昱辰气闷说道。 他以为温锦不让他去审问，是为了她去。ъitv 温锦点点头，“我不去，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萧昱辰立刻抬眸看向韩献和雀翎。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他俩可都被塔里克催眠过，谁也没顶住。 “师兄……” “臣不行，臣不行……” 韩献没等温锦把话说完，就连忙摇头。 温锦微微一笑，“不是让师兄去审问，而是让师兄送我回京城一趟，那个适合审问的人，他在京城。” 韩献松了口气，“这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萧昱辰皱眉皱眉，他有些怀疑……难道有人比他更适合审问？ 温锦和韩献回到京都…… 停了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又回到大牢里。 萧昱辰和雀翎，都朝两人身后看去。 “你带来的人呢？没找到他？”萧昱辰问道。 温锦道，“找到了！带来了！” 萧昱辰嗤笑一声，“在哪儿？不会是把人弄丢了吧？” 温锦提起手中的布袋子，“在这儿！” 萧昱辰和雀翎狐疑地盯着布袋子。 这袋子连个大西瓜都装不下，能装下一个人？！确定是活人？ 温锦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水晶球。 水晶球里的大胖蛇，一副要吐的模样。 他的舌头耷拉在嘴边，三角眼微微掀开。 他瞧见萧昱辰，立刻向后缩…… 但水晶球里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他那么胖，还能缩到哪儿去？ “少昊，你帮我们审讯一个人……” “不帮，不会！审不了！” 大胖蛇连连摇头，身体缩成了弹簧模样。 萧昱辰不悦皱眉，抬手之间…… 温锦立刻拦住他，“我们交换个条件如何？如果你能审问此人，我便求皇上让你恢复原来的相貌！你也不想一直被人叫‘大胖蛇’吧？” 大胖蛇那三角眼转来转去，“那他同意吗？” 少昊有些心惊且怀疑地瞄了眼萧昱辰。 萧昱辰那么恨他……能让他恢复那么英俊、潇洒、帅气、颠倒众生的神祇容貌？ 温锦回眸，眼底碎芒莹莹，眸子亮晶晶地看着萧昱辰，“皇上就允诺臣妾吧！” 她放软了声调说话时，萧昱辰的心尖儿都在轻颤。 “好，朕允了。” 他是个极有原则的皇帝——除了温锦跟他撒娇的时候。 “行！信你们一次。”大胖蛇收回自己长长的信子。 “但也不能让本尊就这么去审讯吧？这也太没气势了！” 萧昱辰盯着水晶球，打了个响指。 只听“砰”一声低沉的爆破声。 再看，水晶球变大了数十倍，直径有一米五的球体，看起来真大。 而那只大胖蛇也随之变大，三角眼看起来邪恶又阴毒，长长的信子，嘶嘶地吐着，领人心生畏惧。bigétν 萧昱辰：“够威武，够气势了吧？” 少昊：“……”你绝壁是故意的！ 少昊的水晶球，悬浮在空中，像塔里克的牢房漂移而去。 只听“咔”地一声。 因为它直径太大，卡在了牢门上。 大胖蛇转过头，三角眼里流露出哀怨的神情，凝视着温锦，顺便斜睨了眼萧昱辰。 萧昱辰微微一笑，又打了一声响指。 只见那圆形的水晶球，如气球一般，被挤压成椭圆形，愣是挤过了牢门，进了牢房。 “都问什么？” “我说什么，你就问什么。” 萧昱辰的声音，在大胖蛇的小脑袋里回响。 第953章 在你的梦里，我是什么人？ 韩献塞着耳朵，进入牢房。 他没有解开“捆仙锁”，只是拿出了塔里克耳朵里塞的东西，嘴里塞的东西。 他正要出来的时候，温锦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师兄，把他眼睛上的布，也揭开吧。” 韩献怔了怔，意识到这是传音术。 他立刻又解开塔里克眼睛上蒙的布条。 “啊啊啊……”塔里克立即鬼叫起来。 幸好韩献耳朵塞得严严实实。 倒是水晶球里的少昊，被他鬼叫地吐了吐鲜红的信子。 “你没看见吗？你没看见？蛇啊！蛇！”塔里克冲韩献喊。 韩献听不见，扭头走了。 塔里克被捆仙锁绑着，活动不便。 但他仍尽力蠕动着身子，想要远离那令人惊恐的蛇。 少昊“嘶嘶”道，“本尊是蛇怎么了？你不看看自己？那蠕动的样子，活像一条大胖蛆！” “啊啊啊……蛇会说人话啦！啊啊啊！鬼啊！妖怪啊！神啊救我！”塔里克鬼哭狼嚎。 少昊漂浮到他面前，阴冷狠毒的三角眼，冷冷地看着他，“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听懂了吗？” 塔里克像一条脱水的鱼，呼哧呼哧，张大嘴喘息。 他似乎平静下来了，一双灰绿色的眼睛，也盯着蛇，“阿斯阿巴……” “堵上耳朵。”温锦立刻说道。 她是凭本能预判，塔里克大约是想催眠一条蛇。 雀翎根本不用她提醒，早已把耳朵堵上。 韩献甚至从牢房里出来，都没掏出耳朵里的东西。 只有萧昱辰，在温锦提醒的刹那，醒过神来，立刻堵上了耳朵…… 还真是！ 这是什么催眠术？ 绝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记忆像是断片了一样。 如果不是温锦的声音，忽然唤回他的意识，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但见牢房里头，那只硕大的水晶球，漂浮在半空。 水晶球里的大胖蛇，双目发直，三角眼里，没有阴毒，只剩呆滞……ъitv “不会吧，连蛇都能被催眠？那现在要怎么审问？”温锦兀自嘀咕。 不过没人能回答她的话，因为没人听见。 却见那只硕大的水晶球，再也维系不住自己，悬浮于半空。它猛地失重，砸向面前的塔里克。 “啊不……” 塔里克惊呼一声。 他倒不至于被砸晕，只是被水晶球砸中的一瞬间，他自己的眼睛也发直。 他刚才的紧张，惊恐，催眠时的专注神情都消失不见。 他脸上只剩下一片呆滞，与那条大胖蛇的神情，像极了。 温锦松开自己的耳朵，“难道水晶球，能反弹塔里克的催眠术？” 她试探性地推开牢门，正欲进去。 萧昱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温锦冲他微微一笑，“我如果被催眠，你记得打晕我……我可打不晕你。” 她冲萧昱辰露出信任，交托的表情。 萧昱辰眸子一凝，一语不发。 停了片刻，他松开温锦的手。 温锦进了牢房，“塔里克，我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他用生硬的大梁话说道。 “谁让你来天龙大陆，售卖火器弹药？”温锦问道。 “神明，玄帝颛顼。”塔里克说。 温锦怔了怔，“让你来干什么？” “唔……来捣乱，破坏天龙大陆的稳定发展。”塔里克说。 温锦：“……”还真是如实说。 但这个玄帝颛顼是干什么的？ “那是谁教你制造火器、弹药？”温锦问。 “玄帝。”塔里克又说。 温锦皱起眉头，“这个玄帝究竟是谁？” “玄帝就是颛顼。” “我知道，颛顼是谁？” “颛顼就是玄帝。”塔里克语调平平。ъitv 温锦：“……” 让你用车轱辘话来应付我了吗？ 温锦深吸一口气。 “玄帝颛顼是谁？” “是神明。” 温锦：“……” 她就不该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温锦：“既然要破坏天龙大陆，前来捣乱，你们为什么用假的火器糊弄我们？真的火器弄哪儿去了？” 塔里克这次并没有立马回答，反而怔了片刻。 温锦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恢复神智了，她已经做好了捂耳朵、闭眼睛的准备。 “不是假的，全都是真的，没有假火器。”塔里克语调平静中还带着一点疑惑。 温锦歪了歪头，“你不知道？不是你弄虚作假？五艘船上的大货，拆箱出来，九成都是木头枪。是假的！” 塔里克道，“不可能，是真的火器，我们亲自验货，装货。期间货再没搬出过货舱。”ъitv 温锦好一阵子没说话。 在审问塔里克之前，他们都认为，所有的问题都在塔里克身上。 是他掉包了货舱里的火器，或者，装船的根本就是假货，而他催眠了所有验货之人。 然而现在，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那么，是塔里克口中的那个“玄帝颛顼”，一手操纵了这一切？ 温锦皱眉沉思片刻，她倒也不敢耽搁太久。 毕竟，她不能确定，塔里克被催眠的状态，能保持多久。 她想起昨天夜里的一个细节…… “你见过我？”温锦问道。 塔里克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目光发直，“嗯，在梦里。” 温锦：“在你的梦里，我是什么人？” 塔里克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灼热，“在神明给我启示的梦里，玄帝叫你凰女，得凰女者得天下。” 温锦顿时黑人问号脸……凰女又是什么鬼？ 之前的疑惑，还没问清楚，结果越问，问题越多。 真的火器不见了，还不知道是谁把火器藏哪儿了。 不过，至少知道了，“发明”火器的人是“玄帝颛顼”。 “对了，你的工厂还在制造火器吗？”温锦又问。 “工厂？那是假的。所有的火器，都是神明赐予。神明说，以我们现在的水平，还造不出这样的火器来。”塔里克生硬说道。 温锦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这枪械，委实先进了点儿。 所以，这个玄帝颛顼，究竟是个穿越者？还是个位面之子？ 他为何要破坏天龙大陆的稳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啊！” 一声大叫。 温锦甚至没来得及分辨是谁在大叫，她第一时间捂住耳朵，并快步冲出牢房。 她甚至在出了牢房的一刹那，就唤出空间，呼吸里面，新鲜并充满灵气的空气…… 虽然，她昨晚并没有被塔里克的催眠，蛊惑的失去意识。 但打不开空间的经历，也让她颇有阴影。 熟悉且芬芳馥郁的荷香，扑面而来，她才安下心。 回头一看，牢房里，那水晶球竟炸裂开来，四分五裂！ 第954章 低头！保护好脑袋！ 水晶球碎裂，大胖蛇少昊掉落在地，他的身体瞬间又膨胀了不少，犹如巨蟒。 少昊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牢房外溜去。 他柔软滑溜的身体，游弋在地上，速度非常快。 温锦连忙去抓他。 萧昱辰也立刻抬手…… 只是，他还未使出道法，耳边便听见奇怪的吟唱声。 他动作一滞，这片刻的迟缓，就让少昊从他脚边溜了过去。 温锦倒是扑上去，两只手扼住大胖蛇圆滚滚的身体。 奈何这玩意儿，太滑溜了。 她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让他从自己两手虎口之间，滑脱了数米。 “别跑！”温锦低喝一声，手上加大了力气，仿佛要扼断大蛇。 “嗷——”少昊发出惊呼，眸子颜色猛然变深。 他有那么一瞬间，只觉的自己仿佛已经化回了人形，且脸庞通红…… 但他回头看温锦，发现自己还是大蛇的身体，温锦正死死的扼住他的身体。 “放手！” “不放！” “你快看他们！”少昊回着头说道。 温锦以为他“声东击西”，并不上当，也不肯回头。 少昊又说，“他们被控制了！真的！” 温锦一惊……少昊都已经摆脱了催眠术，那么很有可能，塔里克也摆脱了！ 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温锦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见萧昱辰，雀翎和韩献三人，眼神发直地朝她和少昊追来。 那直愣愣，黑洞洞的眼神，真叫人害怕！ 直觉告诉温锦，他们三个，大概会无差别攻击她和少昊。 “快跑！快跑！”温锦掐着大蛇催促道。 “你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跑？！”少昊吼道。 温锦轻哼，“我放开你，你不就跑了吗？” 一人一蛇，飞快地向前狂奔（游动）。 “你不放开我，谁都逃不掉！”少昊道。 “那我也不能让你跑了！”温锦试图唤出空间。 但她气闷的发现……空间又打不开了！ 这个该死的塔里克，他的“催眠术”简直比塞壬女妖的歌喉还邪乎！ “完了！逃不掉了！”少昊惊呼一声，“遁地术！” 他本想甩脱温锦，但发现这女人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甩不脱，除非把自己的蛇身砍了！ 他索性身子一盘，牢牢把温锦缠绕住。 被蛇缠住的温锦，顿觉窒息！ 但她还没来得及反抗，一股从过山车顶部冲下来的巨大失重感，猛然袭来，让她喊也喊不出。 她只觉自己，如坠下了万丈深渊。 “化凤——” 温锦想要幻化出火焰翅膀，至少能抵抗下坠带来的失重感。 但她显然对“化凤”并不熟练。 她还没化出翅膀，便咚地一声，落了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心安了许多。 “太紧了……快不能呼吸了！放放放……放开！”温锦脸红气喘。 “你你你……你先放！”少昊说道。 温锦瞪他一眼，干嘛学她结巴？ 她明明是被缠得太紧，缺氧，才结巴！ 大蛇的身体，紧紧的缠在她身上，蛇头和她相对凝视。 “你能不能换个头？对着蛇头，我有点儿……不适应。”温锦没说，她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我试试……” 蛇头晃了晃…… 温锦只觉眼前一片重影儿，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忽然发现，自己正和五官深邃，剑眉星目，且面庞泛着可疑红晕的大帅哥四目相对。 温锦：“呃，要不……你再变回蛇头？” 少昊深吸一口气，怒道，“你让本尊变，本尊就变？！本尊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赶快放手！” 温锦动了动肩膀，“我被缠得太紧了，放不了手。” 这不是她找借口……她全身，除了肩膀以上，小腿以下，都被蛇身牢牢缠住。 她的两只手，也被盘得紧紧的，无法松开。 少昊负气地一哼，蛇身微微颤栗…… 温锦觉得，犹如被一点点松绑，她稍微有了点活动空间…… “奇怪，蛇不是冷血动物吗？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温锦嘀咕一声。biqμgètν 少昊脸红得更厉害了，还狠狠地瞪她一眼，“本尊又不是真的蛇！何况还不是因为你……” 少昊欲言又止。 温锦的手有了活动空间，她却并未急于松开手，而是问道：“这是哪儿？他们三个怎么样了？我如果松开你，你会不会把我丢在这儿？” 少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连气息都是灼热的。 他灼热的呼吸，扑撒在温锦的脸庞脖颈上，痒痒的。 他盯着温锦的眸子，也愈来愈深邃，“快松手，女人！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温锦看他的眼眸里风起云涌…… 这是他的地盘，而她此时，过于被动，最好还是适当妥协，见机行事！ 温锦赶紧松开了手。 “呼……”少昊闭眼，长吁了口气。 他也正欲放开温锦……忽然间，地动山摇！犹如地震了一般！ “啊啊……” “这是怎么了？” 两人都惊呼起来。 少昊也不由自主把她缠得更紧。 他抬头往上看，不知看见了什么，他咒骂了一声，“他们三个被控制，萧昱辰在砸地！他们想要找到入口进来！” 啊？ 温锦没听懂，她仰头向上看，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感觉到，扑簌簌，有碎石灰土落下。 差点落在她眼睛里。 “低头！保护好脑袋！”少昊冲她喊了一声。 温锦连忙低头，但还是有碎石子，扑簌簌掉在她身上，顺着衣领掉进她脖子里。 少昊忽然弯身挡在她上头。 掉落的石块，砸在他身上，他发出闷哼之声。 温锦像是在暴风雨之中，忽然头顶撑起了一把伞。 虽然这把“伞”也摇摇欲坠，但却为她挡住了大块的石块砸落。 “嗯……”少昊闷哼一声。 他的额角有殷红的血流下来，滴在温锦的脸上。 温锦抬手一摸，“你受伤了？” 少昊却没有应答。 “少昊？少昊？咱们不能出去吗？”温锦问了两遍。 少昊都没有回应。 她奋力地抬头一看，少昊可能被砸晕过去了。 但“地震”还在继续。 这可怎么办？她若能唤出空间，也许能唤醒少昊！他们出去硬碰硬，也比困死在这里强啊！ 第955章 你这控制人的催眠术，谁教的？ 温锦试了几次，她都无法唤出空间。 那个塔里克，真是她的克星！ “对了！” 温锦灵机一动……她的身体，乃是经过空间淬炼的！ 她长久泡在空间里，也许她的筋骨血肉，早已今非昔比。 毕竟，她的伤口愈合速度，早已超越了科学范畴……或许可以试试她的血。 温锦咬破她的手指，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涌出。 她连忙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少昊唇边。 “你最好快点儿！我的伤口愈合速度太快了！” 温锦觉得手指头上痒痒的…… 少昊已经昏迷，却似乎还能下意识的舔舐，吞咽…… 他呜咽一声，像是饥饿没吃饱的小猫。 温锦正要抽回手，看看伤口是不是已经愈合了。 手指上却猛然一痛！ 少昊也许已经恢复了些许的意识，他咬破了她的手指……他用力的吮吸，吞咽。 “嘶……”温锦暗暗吸气，还是挺疼的。 呼……温锦忽然觉得身上一松。 缠绕着她的蛇身，似乎把她放开了？ 她低头一看……哪里还有蛇身？ 她正被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紧紧的抱着…… “我去……”温锦赶紧推他，并且后撤。 但她一只手还在人家嘴里含着，她的纤腰还在人家臂弯里，两人拉开的距离不足一肘。 “那个……男女有别！” “你救了我。”低沉好听的男声道。 温锦抬眸，少昊眸子沉沉，专注看着她。 “咳，也……也不算是，是你先替我挡了碎石。” “是你救了我。”少昊勾了勾嘴角，灿然一笑。 这张脸，不笑时，已是颠倒众生的俊美容颜，如此展颜一笑，更叫人意乱神迷。 温锦赶紧别开视线，心里默念，“这是那条大胖蛇，这是那条大胖蛇……” “抱紧本尊，本尊带你出去！”少昊说道。 温锦：“……” 不！她可是有夫之妇！ 紧接着，她腰上一紧，浑身感受着向上冲的力道。 周遭忽然大亮。 明亮而刺眼的光，让她禁不住闭上眼。 即便是闭着眼，她也感受到了，盯在她身上，灼热得能烧死人的视线。 她掀了掀眼皮，眯眼看去。只见萧昱辰拳头上冒着血，但他丝毫不觉痛楚。 他一双发直的眸子，忽然一凝！ “你找死！”他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一双褐色的眸子，也瞬间化为火焰的颜色。 他带着血的拳头，冲着少昊的脸庞砸来。 少昊放开温锦，两人一会儿用道法，一会儿用拳头，互搏起来。 温锦没管他们，她径直冲向塔里克。 但韩献和雀翎，仍眼睛发直地看着她，并冲上来阻拦她。 温锦并不躲避，反而加速，以更快的速度冲撞向他们。 也许是因为先前，她用“化凤”冲破过塔里克的催眠术。 温锦觉得，虽然她的空间仍旧不能打开，但她身体的灵活度，以及力气，比上次在船上被催眠时好了太多！ “砰——”她一个过肩摔，把韩献撂翻。 雀翎紧随而至，出拳猛打温锦下颌。 温锦顺势蹲身，一边躲避，一边伸脚一个扫堂腿！ 雀翎被她绊倒。 “原来如此！” 温锦惊喜的发现，雀翎和韩献，被催眠术控制，他们本身的力量、道法，也不能完全发挥。biqμgètν 否则，以雀翎的功夫，哪有这么容易，将她绊倒？ 但是，雀翎倒下的同时，韩献又爬起来了！ “师兄！”温锦喊他，却并不能唤醒他的神智意识。 韩献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并丢出捆仙锁。 不行！ 不能被困住！ 温锦劈手，一记手刀砍在韩献后脖颈上。 韩献两眼一翻，躺倒在地。 那捆仙锁，已经缠在了温锦的肩上，马上就要缠住她的手臂！ 但韩献昏厥之后，捆仙锁也软趴趴地掉在了地上。 “呀！”雀翎一记直拳，直击温锦太阳穴。 温锦弯身，躲开的同时，一个抱摔！ 砰！雀翎被她摔在地上。 温锦手中猛然出现三根金针，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金针封穴，将金针扎在雀翎肩颈处。 呼！ 还好还好！有了上次空间被封住的教训。 她这次随身携带有金针！ “塔里克！”温锦摆脱了韩献和雀翎的控制，立刻冲向塔里克。 “呀？怎么可能？阿斯阿……” 塔里克愕然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温锦。 他不明白，他的催眠术，怎么可能对温锦没用？ 而且，当他想要再度催眠其他人，比如外头的牢头儿，狱卒等人时……为何发不出声音了？ 他歪了歪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扎着的细长金针…… 那针还在颤啊颤的……仿佛封住了他的嗓子。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害怕吗？”温锦站在他面前。 塔里克眼睛里尽是惊恐，他重重点头。 “你这控制人的法术，也是玄帝教的？”温锦又问。 塔里克又连忙点头。 “明白了！”温锦道，“我把金针给你拔了，你把他们被控制的法术解开，成交吗？” 塔里克连忙点头，目光急切。 温锦轻哼一声，抬手拔下金针。 塔里克张嘴就道，“阿斯阿……啊啊啊！” 剧痛！巨大的痛楚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完全无法念出咒语，疼，太疼了！ 塔里克迟疑地低下头…… 他看见自己的心口，被一把锋利的短剑扎穿。 一只漂亮纤细，又白皙的手，正握着那把短剑的剑柄。 殷红的血从剑身的血槽里，噗噗往外涌。 血溅在那只白皙的手上，如绽开的牡丹花！ “你……你……” 塔里克顺着那只漂亮的手，看向它的主人。 温锦微微一笑，“是你先骗我的，你不是要给他们解除法术。” “啊，啊……”塔里克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大夫不止会救人……”温锦说着，猛地拔出那柄短剑。biqμgètν 噗…… 随着热血喷出，塔里克软软倒了下去。 “空间……”温锦一边擦拭着短剑上的血，一边召唤空间。 一股带着荷香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她果然没猜错——塔里克一死，法术自动解除。 温锦抬眼，朝远处看了一眼。 萧昱辰和少昊已经打出了牢狱，打到了外头更宽敞的地方。 而且两人皆已化作龙形，在空中身形快似电光。 引得周遭全是围观之人。 难怪没人关注牢里头的动静，这会儿，恐怕都在外头，看二龙打架，电闪雷鸣呢吧？ 温锦又看向韩献和雀翎，“喂，你俩……” 第956章 雄性好斗，可能是本能 “师兄！雀翎！”温锦唤两人。 她用空间气息，将两人笼罩。 “酸酸酸……”雀翎像落枕一样，歪着脖子，“我身上怎么又酸又疼？还跟偏瘫似的，半边身子麻麻的，没有知觉？” “针，过来，我把针给你拔了。”温锦唤她。 韩献也幽幽转醒，他抬手揉着后脖颈，“怎么脖子疼得跟断了一样？” 温锦嘴角抽了抽……她力气大，且那会儿急了，没劈个“高位截瘫”就不错了！ 两人摇摇晃晃向她走来。 唔……这视觉感受，真像是“丧尸电影”里的场景。 “呀！娘娘的脚怎么受伤了？” 还是女子细心，雀翎惊呼道。 温锦嗯了一声，“被落石砸中了。” 她刚才一直是强忍，紧张之中，倒也不觉得有多疼。 这会儿紧张缓解，脚上的疼，就蔓延开来，疼得钻心。 所以，她才不想动弹，让两个人过来找她。 温锦拔出了雀翎脖子上的针。 雀翎立刻朝塔里克的尸首踹了两脚，“这混账！气死爷了！” 韩献却狐疑地摸着下巴道，“咦？怪了？咱们的‘催眠术’都解除了，怎么那两位还在打啊？” 雀翎也透过牢房的小气窗，朝外看了一眼。 她又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温锦一眼。 没等温锦跟她解释。 雀翎就把两手放在嘴边，成小喇叭状，朝外喊道，“呀！娘娘受伤啦！救命呀！” 咻！ 咻！ 两道电光，猛然从外头划进牢房。 巨明亮的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三人都抬起胳膊，遮住眼。 等三人放下胳膊时，只见萧昱辰和少昊，两个高大伟岸的男子，已经站在牢狱里了。 萧昱辰疾步上前，蹲在温锦面前，他皱眉看着温锦的脚，双手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脚踝。 温锦的脚踝上带着斑驳的血，伤口已经愈合，但肿得有馒头那么大。 “嘶……”她吸了口气。 萧昱辰手上传来一股温煦的力量，疼痛立刻缓解。 “怎么伤的？”萧昱辰声音低沉问道。 “嘁……”少昊嘲讽地冷嗤一声，“装得真像！要不要脸？那就是你弄伤的！” 萧昱辰恢复清明的眸子，猛然一凝，他回头冷厉看着少昊，“还想变成大蛇？” 少昊撇嘴道，“本尊可没骗你！不信？” 少昊挥手托起一道光幕。 在那道光幕的影像里，萧昱辰像疯了一样，疯狂砸地。 而在地面以下，像个地穴一样的空间里，一条大蛇，紧紧缠住温锦。 大蛇尽可能地挡住她，为她抵御头上掉落的石头……但它被砸晕了。 一块石头滚落，正砸在了温锦的脚踝上。 光幕消失，空气里霎时充满了死亡般的宁静。 雀爷干笑两声，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啊哈哈，我们那时候乃是被催眠术控制了，并非有意为之……” 但她发现，说完，空气更凝滞了。biqμgètν “然后呢？”萧昱辰盯着少昊，“你脸红什么？接下来呢？” 少昊被他这么一问，脸红得更厉害，更可疑了。 “难道他撒谎？那是假的？”雀翎小声嘀咕。 少昊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是假的！那是事实！” “那你脸红什么？”雀翎也问。 少昊抿着嘴，不说话。 萧昱辰十分怀疑地看他一眼，继而，他自己伸出手，投影出刚刚的画面。 “停！”少昊大喊一声，扑上前，打断萧昱辰的投影。 两人再次混战在一处。 雀翎狐疑地看了韩献一眼，“咋回事儿？” 韩献摇摇头，“我乃方外之人，不懂，不懂。” 温锦见状，摇了摇头，她从空间里拿出金针，给自己脚踝上扎针消肿。 她又拿出自己以前调制的止痛消肿药膏，等拔针之后再抹上。 “娘娘，我来！”雀翎道。 温锦没跟她客气。 雀翎接过药膏，深吸一口气，“唔，这荷香的味道真好，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她说着，往窗户外头看了一眼。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温锦耸了耸肩，“雄性好斗，可能是本能。” 雀翎微微一笑，“臣能让他们回来，只求娘娘别怪臣。” 温锦还没说话，就听雀翎在那喊。 “哎呀，韩太傅！我眼睛迷了，你来帮娘娘抹药！就抹到脚踝上！”韩献：“……”贫道谢谢你全家！ 雀翎话音未落，牢房里就霎时明亮起来。 一道金色的光，一道白色的光，飞快地闪进牢房之中。 “朕来！”萧昱辰瞪了雀翎一眼，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药膏，挥手没碰她，就把她弹到一旁。 雀翎冲温锦眨了眨眼睛。 “能不打吗？我有话要问。”温锦道。 少昊立即道，“那要看他！” 萧昱辰沉着脸，“朕给你记着。” 少昊翻了个白眼。 温锦问道，“玄帝是谁？” “哼！早该猜到是他！”少昊突然怒道，“这混账！他竟敢骗本尊！戏弄于本尊！本尊绝不会放过他！” 萧昱辰冷嘲道，“能说人话就说，不能说就闭嘴，没人想听你大放厥词。” “你……”少昊怒瞪萧昱辰，他一边磨牙一边道，“时空司下有五方天帝，各领一方时空，各司其职。 “本尊乃白帝少昊，还有青帝伏羲，炎帝神农，玄帝颛顼，黄帝轩辕。其中这个玄帝颛顼，最是讨厌！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性格乖戾……” 少昊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斜睨萧昱辰。 似乎他在说的不是玄帝颛顼，而是萧昱辰。 果然，他忍不住来了句，“你俩要是认识，必然投契。” 萧昱辰没理少昊，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温锦抹药。 “就是颛顼骗本尊说，温锦是一个错误的变量，时空司不定时审查时，会发现本尊的失误，给本尊带来大麻烦！所以本尊之前才……” 少昊说着，深深看了眼温锦。 他忽而眉头一皱，“本尊现在就去找颛顼算账！” 少昊猛地转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牢房里的人，除了萧昱辰在低头抹药，其他人都看着他。 他“呼哧”了半天，人还在牢房里没动。 “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本尊？！”少昊怒目瞪了眼离他最近的雀翎和韩献。 两人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拦着你？” 萧昱辰轻嗤一声，“这还不明显？因为他打不过颛顼，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萧！昱！辰！”少昊回头，眸子喷火。 biqμgètν 第957章 把本尊骗的团团转！好气！ “朕在呢。”萧昱辰收起药膏，弯身抱起温锦。 少昊神情一愣，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攥着拳头，却垂下了头。 雀翎悄悄扯了扯韩献的衣袖，小声道，“他们说的是人话吗？怎么我都听不懂呢？” 韩献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是咱们能解决的，不用听懂。” “哦……”雀翎点点头，忽然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外头那些乌南国的人怎么办？” 温锦看了眼萧昱辰，发现萧昱辰也在看着她。 萧昱辰道，“你说吧。” 温锦点头，“他们虽然不是主犯，也是从犯。但大梁一向不杀俘虏，就让他们去西北种树种土豆吧。” 雀翎和韩献对视一眼，拱手道，“是！” “只是还需回京下旨，此事就交给表哥和温元杰负责督办。”温锦道。 既然萧昱辰让她来说，那她自然首选自己的嫡系人马。 萧昱辰点点头，全听她的。 “韩献，回京。” “等等！那本尊呢？本尊咋办？”少昊一把抓住韩献。 萧昱辰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本尊……哦不，我如今已经不是天启之神了，不是五帝之一，萧昱辰你才是啊！以后，跟玄帝颛顼不对付的人，就是你了！”少昊呵呵，冷笑两声。 萧昱辰不屑地别开视线，似乎跟这样的人计较，跌了他的面子。 “你和我们一起回京。”温锦道。 此话一出，萧昱辰和少昊，都目光灼灼看着她。 只不过，两人的灼热，一怒一喜。 温锦哭笑不得，“少昊知道得多，知己知彼，不得问清楚吗？” 萧昱辰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韩献暗暗抿嘴，“夹在两尊大神中间，小师妹的日子压力好大呀！” 少昊已经不是“天启之神”，他的道法玄术使用受限。biqμgètν 而萧昱辰虽有“神尊之令”，但他毕竟是“新手司机”，对道法神力领会不够，无法发挥出最大效力。 他当初能打败少昊，除了气运，多半是靠蛮力。 雀翎和他们一起回到京都。 回来的地方，乃是在宫中。 于是雀翎和韩献连忙告退离宫。 少昊没地方可去，他已不是神尊天帝，就厚着脸皮跟着萧昱辰和温锦。 “母后……是父皇和母后回来了！”殿宇中传来小姑娘的欢呼声。 萧昱辰还没来得及赶少昊离开。 一个小丫头就光着脚丫，披头散发，从殿里跑了出来。 更让他惊讶的是，少年太子，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裳，也从殿里走出来。 萧昱辰的眸子当即就喷出火来，他怒视钰儿，眼看要发飙。 温锦一把捂上他的嘴，轻笑问，“钰儿怎么在这儿？”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 钰儿应该在他的东宫安歇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钰儿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妹妹哭闹不止，又要爹又要娘，你们都不在，儿臣只好又当爹又当娘……儿臣也只想当个哥哥。”ъitv 奈何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生了二胎，就丢给大宝带！ 温锦脸色一窘，“辛苦钰儿了。” 玥儿连忙扭回她肉嘟嘟胖乎乎的小身板儿，一把抱住她大哥，“哥哥生玥儿的气了吗？玥儿不乖了吗？” 钰儿宠溺地揉揉她的小脑袋，“没有，玥儿最乖了。哥哥不生气。” “玥儿做梦了，让她给你们讲讲吧！”钰儿发现他的小妹妹没穿鞋子。 他父皇只顾抱着母后，看来是没空抱妹妹了！ 他弯身抱起妹妹，转身进了殿内。 他把玥儿放在内殿的榻上。 外殿的桌案上点着数支灯烛，堆着几摞折子。 桌案正中间还摊开着一张奏折，上面朱笔批复的字迹，还未干透。 原来钰儿这么辛苦，一边要当爹当娘哄着妹妹，还一边在这儿批复折子呢！ 温锦心疼地看着儿子。 钰儿却冲她灿然一笑，“守着妹妹也很幸福，母后不必歉疚，儿臣跟您说着玩儿呢！” 他叫宫人收拾了折子，向父皇母后行礼告退。 他甚至还友善地跟少昊打了招呼，“上神少昊，人间美好，祝君玩儿得尽兴！” 少昊惊愕看着小小少年，瞳孔一震。 少年却已经笑着走远。 温锦以为女儿做噩梦了，连忙问，“玥儿梦到什么了？” 哪知小姑娘兴奋地爬到她怀里，甚至顾不得她一身土，脏兮兮的。 “呃……” 算了，温存比干净重要。 玥儿兴奋道，“我梦到母亲化凤成功啦！” 温锦不由微笑，果然是母女连心呀！ “还梦到有两条龙……”玥儿兴奋地说。 此话一出，萧昱辰和少昊呼吸一滞，一个站在内殿，一个快步迈进殿门，站在屏风处，盯着内殿的小姑娘。 “什么龙？”少昊追问。biqμgètν 玥儿笑嘻嘻说，“好大好大的龙，一条是金龙，一条是白龙，在追逐嬉戏！” 萧昱辰：“……” 少昊：“……” 确定是追逐嬉戏？而不是你死我活？ 玥儿忽然咬着指头尖儿，歪了歪小脑袋，“好像还有一条龙？” 三个大人，都是一愣，惊愕看着小姑娘。 “还有一条？”温锦问。 “唔，它远远地看着，并没有参与……他在角落里，甚至都不显眼呢。玥儿给哥哥讲这个梦时，都把那条大龙给忘了！”玥儿天真懵懂道，“现在看来，那条大龙好可怜啊，都没人跟它玩儿。” 三个大人：“……”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它把其他人戏耍得团团转，而它在那儿冷眼旁观？ “那条龙是什么颜色的？”少昊问道。 “黑色的！”玥儿回答地十分肯定。 殿中安静。 三个大人沉默片刻。 温锦道，“是玄帝颛顼？”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以前，少昊不也会蛊惑玥儿，让她‘预言’祸事吗？这个颛顼的‘蛊惑术’，似乎更厉害。所谓的梦，是不是他故意为之？” 少昊脸色尴尬片刻。 但他脸皮厚，很快就释然地点点头，“有可能！颛顼最擅长骗人！把本尊骗的团团转！好气！” 温锦道，“那他托这样的梦给玥儿，是什么目的？” 三人的目光，再次都落在玥儿的小脸儿上。 玥儿眨了眨天真懵懂的大眼睛，“我想跟大黑玩儿，它好可怜，都没人喜欢它，没人跟他玩儿。” “呵，”萧昱辰冷笑，“欺骗小孩子的感情，真无耻。” 温锦却皱眉道，“看来，我们得恶补一下，关于五帝和颛顼的事儿了？” 第958章 男人的直觉，就没有一次靠谱的 温锦哄睡了玥儿。 因为少昊说，这个时空是他，呃……现在是萧昱辰的领域。所以，颛顼虽然厉害，但他的神力道法，在此颇受限制。 他不能直接伤害玥儿。 温锦也发现，玥儿说起自己的梦时，并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很兴奋。 温锦给她唱着歌谣，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入睡的。 “等玥儿睡着了，就去找大黑龙玩儿。”玥儿笑眯眯说。 萧昱辰皱了皱眉，这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要找别的龙玩儿？！ 大黑龙简直无耻至极！ 温锦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 她引了些许灵泉水在白玉池子当中，随尘土一起洗去的，似乎还有满身的疲惫，以及内心的彷徨担忧。 同样的问题，人在疲惫时，只觉难于上青天。 但精力充沛时，又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就是冲！ 温锦此时，便是如此。 她的脚踝已经好了，精神也完全恢复了。 她来到萧昱辰和少昊所在的殿外，敏锐的耳力，让她捕捉到里头的话音。 “塔里克提及了‘凰女’……他会不会是为了‘凰女’，才故意来捣乱？”少昊说道。 萧昱辰沉默片刻，“你是说，他的目的是锦儿？” 温锦皱了皱眉，她加快脚步，宫人忙向里通传。 屋里两人的话音止住。 温锦进殿，不由惊奇。 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看见这俩人能如此和平地共处！ 殿中摆了茶案，两人在茶案两边相对踞坐。 两人没动手，也没面红耳赤。 温锦走过去，在萧昱辰旁边坐下。 萧昱辰脸上一喜，立刻笑容灿烂得握住她的手。bigétν 少昊猛地低下头，似乎在专注地研究茶盏里浮浮沉沉的茶叶。 “你们都聊了什么？”温锦笑问。 萧昱辰握着她的手，语气和目光一样热切，“少昊说了一些关于时空司，和‘天道’法则的事。 “不过这些，也大都是他自己悟到的，时空司干涉不多，更像是靠‘天道’自动运行。 “而‘天道法则’无处不在，无所不在。” 温锦点点头，“我听到，你们在聊‘凰女’，凰女是怎么一回事？” 少昊猛地抬头，萧昱辰和他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着温锦，“我们也不知道……但隐约可以推测，玄帝颛顼，似乎在针对你。” “哦？怎么说？”温锦挑了挑眉。 少昊急着抢话道，“你看啊，他告诉我说，你是一个异于常规的灵魂，是这个时空的错误，导致了时空无序，会给我带来麻烦，暗示我解决掉你！” “但是他又告诉塔里克，你是‘凰女’，得凰女者得天下。两次都是在针对你！” 温锦皱了皱眉，“我上上辈子，得罪过他？让他跨越时空的鸿沟，也想弄死我？” “不，他不是想弄死你！”少昊瞪大眼睛。 “他是想抢走你。”萧昱辰接着说。 温锦：“……” 男人的直觉，恐怕就没有一次靠谱的。 她感受到的是性命之忧，危在旦夕！ 而他们看到的是，雄性竞争，领地意识，主权意识。 就……聊不到一块儿！ “你还不明白吗？你这一世死了，或许下一世，就到他的领域了！”少昊忽然说道。 温锦一愣，她这么牛的吗？不死不灭？ 那下一世她还能带着记忆吗？还能带着空间吗？ “你好像，想得远了？”萧昱辰盯着她，幽幽说道。 “咳……”温锦轻咳一声，“是你们把我带偏了！所以你们到底研究出来什么了？” 两人摇摇头。 少昊道，“萧昱辰还需熟悉神域和道法神力，否则，他不是颛顼的对手。”ъitv 萧昱辰立即道，“你从来都没是过他的对手。” 温锦一看，两人又快吵起来了。 “算了，你们研究吧，乌南国人的事儿，我去办。”温锦起身离开大殿。 次日，她传音周凌风，“乌南国的军火是假的，拿下杰夫里和泰勒等人，带去港口。” 周凌风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悄悄告诉姜朔，安排好行动。 趁着杰夫里和泰勒，还沉浸在御龙山庄的神奇道法和美景之间时。 周凌风忽然下令，“将这些欺骗我大梁皇上的逆贼拿下！” 杰夫里和泰勒吓了一跳。 两人相当不服，而且，他们身上带有轻便的火器。biqμgètν “干什么！你们搞偷袭！” 他们一行人，都掏出火器。 但还没等他们瞄准、上膛。 周凌风就已经抛出捆仙索，大喝一声，“困！” 他自己没那么多捆仙索，是他连夜跟韩献，青城山的师兄师弟们借的！ 好在这法器是来自同门，倒也听话，把这些外邦人捆得牢牢的。 “不讲信用！你们是无赖！骗子！”杰夫里大骂。 周凌风哼道，“眼见为实，等你看明白怎么回事儿，再来骂吧！” 周凌风用一根绳子把他们全绑起来，就跟一串儿蚂蚱似的。 “准备启程！”周凌风道。 姜朔等人，也连忙拉上他的衣摆。 泰勒不明所以，“启程他们为什么不准备马车？是打算两条腿走回去吗？” 杰夫里点点头，忧心忡忡道，“我听说，他们的皇帝有种处罚措施，叫‘流放千里’就是像这样，把人都拴在一起，一人逃跑，全部人受罚！所以大家会相互监督，我跑不掉，也绝不能叫你跑掉！” 泰勒闻言，愕然且警惕地看着杰夫里，“咱们可是自己人！” 杰夫里怔了怔，也警惕看着他，“对！所以你可不能害我们！要跑一起跑！要么……啊啊啊！” 杰夫里还没说完，就只觉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引着…… 仿佛整个人被卷入到龙卷风之中。 他耳畔全是惊呼之声，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声音，还是同伴的声音！ 眼前一片漆黑，不辨南北。 忽然，噗通！ 脚踏实地的同时，他们的一串儿人，同时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摔得七荤八素！ “我好头晕！晕！我从来不晕船，这是怎么了？” 他们经常生活在船上的人，抗眩晕能力非常强。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像是第一次登船，晕船晕得厉害的人。 甚至有好几个，都干呕想吐。 “是海风！海风的味道！”杰夫里忽然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熟悉的腥咸味道，却让他非常享受。 他猛地掀开眼皮，“我去！这不是咱们到大梁的那个港口吗？！” 第959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泰勒听闻杰夫里的声音，也连忙掀开眼皮四下看去。 “没错！是那个港口！看！那是我们的船！” “我们的船，怎么焦黑焦黑的？像是被火烧过似的？” “我们船上的人呢？船为什么完全进港靠岸了？” “不是说我们不回来、不准卸货的吗？” “不对不对……”杰夫里使劲儿摇了摇头，“让我捋捋！” “咱们今天早上还在御龙山庄！御龙山庄在大梁内陆！离海很远！” “现在，我们却在港口码头？！去的时候，走了半个月的路程！回来为什么就……一眨眼？！” 杰夫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朋友泰勒。 却发现，泰勒以更加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忽然，泰勒爆笑起来，“兄弟！这是不是大梁人给我们的另一个惊喜？” “惊喜？！你确定不是惊吓？”杰夫里翻了个白眼。 “游戏！玄幻游戏！”泰勒兴奋地说道。 杰夫里显得有点儿无语，“如果是游戏，为什么要绑着我们？还下了我们的火器？” 泰勒道，“为了让游戏显得更加逼真，体验感更强！” 杰夫里：“……” 也许你是浆糊吃多了，脑子里全是翔！ “长官！你们回来啦？原来你们真的还活着？你们还活着！大梁人没有骗我们！呜呜……” 那个年轻的军官，被人从牢里提出来。 他也被绑着手，带到了杰夫里和泰勒面前。 小军官看到熟悉的两位长官，激动地忍不住呜咽起来。 挺高挺帅一小伙儿，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泰勒呵斥道，“哭什么哭？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被绑着？塔里克呢？” 小军官听闻长官训斥，连忙吸了吸鼻子，整理情绪。 “大梁人偷偷上我们的船，检查我们的货。塔里克抓住了他们，并且想要占为己有！”biqμgètν “大梁人生气了，变成了凤凰火鸟和金色大龙！把我们的船烧了！” “但火鸟为了救我们的人，拦住了大龙，他们又把火灭了！” “塔里克骗了我们！他说你们已经死了！大梁人想吞下我们的货，所以我们开船跑了！” “但我们又被大梁的船追上，堵了回来！被迫卸货才发现，我们的货是假的！九成都是假的！只有一成是真的！” “塔里克逃了！我再也没见过塔里克，不知他逃去了哪里……呜呜……” 小军官一口气把他知道的、经历的都说了。 但他完全没考虑到两位长官的理解能力。 泰勒和杰夫里完全听懵逼了。 “他在说什么？” “精神崩溃了，说的疯话吧？” 泰勒和杰夫里正皱着眉头，满面狐疑时。 温锦带着雀翎，韩献，施施然往码头而来。 周凌风等人，连忙上前见礼。 “带他们去看货。”温锦下令道。 百闻不如一见，千言万语的解释，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 那批货，都在码头附近的大仓里堆着。 泰勒和杰夫里被带到大仓，又被解开双手，上前查看。 “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 “装船的时候，我们一箱箱地严查！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装船以后，这些货就再没离开过货舱！没有人！没有人能做到掉包！” 泰勒瞪眼，面红耳赤地大吼道。 温锦则神色平静，目光淡淡看他。 小军官吸吸鼻子，“是真的！塔里克会法术！他骗过了我们！” “你住口！”泰勒朝他吼叫，如一头愤怒的狮子。 温锦淡淡一笑，“带你们来看这些假货，并不是为了让你们相信。” 雀翎在一旁翻译。 泰勒和杰夫里一听，愣愣地看着温锦。 “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温锦态度随和，“大梁人的传统，是死，也要让人死的明白……” 她话还没说完，杰夫里就惊叫道，“你要杀我们？你答应过我！你不杀我！你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你是皇后！你要信守承诺！” “你至少！你至少要放过我！” 杰夫里会大梁话的优势，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把他的队友都卖了，他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温锦笑了笑，“没有，大梁从不无缘无故杀俘虏。” 雀翎在一旁翻译。 温锦叫了姜朔和温元杰上前。 “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我打算把他们分成两批，一批人分散在西北，种树，种改良过的土豆。” “既能改善西北的环境，也能增加地产，让西北的百姓能吃饱！不用天天吃沙子。” 古代人还没有改善环境，植树治沙的意识和技术。 但温锦既有此意识，也有空间可以改良作物。 只是现在的百姓，没有跨越百年千年的目光，不知道此事意义重大。 与其费劲科普，不如派俘虏去做，等环境改善，经济效益出现……自然就有人主动加入这项事业了！ “另外一批，分散在各地矿场。不用他们采矿，还是要他们种树及灌木，以改善被开采过的环境。” 温锦说道。 老话儿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他们不能干前人采矿，却等着后人填坑的事儿吧？ 治理环境，越早着手越好。 采过矿的地貌，很难恢复，甚至寸草不生。 但有空间在手，就没有救不活的土地！ъitv 姜朔立即拱手，“是！” “等等！”杰夫里的眼睛转的非常快。 温锦的话音刚落，他立即说道，“大梁尊敬的皇后娘娘，如果我加入大梁的国籍！主动去做您刚刚交代的事情，去种树，种土豆，您能给我高官厚禄，让我在大梁也过上优渥、受人尊敬的生活吗？” 温锦眼底一亮，她微微一笑，“当然！你能这么想，本宫很高兴。” 杰夫里哈哈一笑，拱手道，“谢皇后娘娘！人在哪儿活，不是活？顺势而为，才能活得痛快！” 周围的大梁人，都笑眯眯地看着杰夫里，有人还冲他竖起大拇指。 泰勒没太听懂，他缠着雀翎给他翻译，发生了什么事。 雀翎翻译之后。 他冲着杰夫里破口大骂，“你这个叛徒！贪生怕死！窝囊废！” 温元杰此时却拱手说，“启禀娘娘，臣有一请求，盼娘娘开恩！” “据臣了解，泰勒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船长，他对航海，对船的构造，都有非常多的好的想法。” “臣希望能把泰勒带在身边，向他学习，也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雀翎这次，没等泰勒求她，就主动为他翻译。 第960章 小锦儿最最最喜欢哥哥了！ 泰勒闻言，瞪大眼睛看着温元杰。bigétν 温元杰道，“如果这样的人才，去种树种土豆，委实是对人才的浪费。还望娘娘给臣这恩典。” 泰勒愕然，他竖着耳朵听雀翎的翻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元杰。 他甚至紧张得口干舌燥，不停地舔着嘴唇。 温锦看了看泰勒，又看温元杰。 “你有信心监管好他，既不让他逃跑伤人，又让能让他愿意教你这些？” “有些愿望看起来很好，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温元杰立即拱手，“臣明白！但臣还年轻，若此时都没有勇气，去挑战困难的事情，只怕年纪大了以后，会更加瞻前顾后，有更多的顾虑！” “勇气是经过一次次的迎接挑战，积累起来的！臣不怕犯错，只怕给将来的人生留遗憾！” “臣愿意对此事，承担全部的责任！” 温元杰为表郑重，撩袍跪下，拱手求恩典。 泰勒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脊背挺得笔直的年轻人。 姜朔和雀翎都在一旁劝温元杰。 “小杰……你这是带个随时会炸的炮仗在身边啊！” “你年纪小，把人想得太单纯了！他怎么会跟你一心？” “他若是故意骗你呢？你等于带个大麻烦啊！而且是数不清的麻烦！” …… 两人劝了一阵子，但温元杰的目光却依旧坚定。 温锦笑看温元杰，“你想好了吗？还改主意吗？” “臣想好了，不改主意！臣愿以性命担保，不让泰勒作乱！”温元杰道。 温锦点头，“本宫准了。” 人生嘛，不就是一次次选择，一次次挑战？ 谁也不能保证一直都做出“最优”的选项，更何况，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经历。 每条路上，都是风景！ 温锦安排妥当负责之人，她正要离开码头，却冷不丁地回头看了眼那几艘黑黢黢的大船。 随行的官员立即说道，“禀娘娘，已经从大沽调派人手，过来指导当地工匠，修缮改造大船。” “不出两月，这些船就可重新投入使用。” 温锦点点头，“去船上看看。” 这是她第三次登船。 第一次是夜里，第二次是拦截他们回来时。 按说，前两次都是偷偷前往，她应该更紧张才是。 而第三次，她的心态应该最放松。 可事实恰恰相反……温锦有点儿紧张。 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她预感到自己会在船上，发现点儿什么！ 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召唤着她上船，到船上来看看！ 是什么在召唤她？ 要她看什么？ 温锦全然不知……她只是凭着直觉，上了其中一艘船。 她径直踏着台阶，来到中间那层甲板上。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不用跟过来。”温锦对随行的官员们道。 众人应声。 温锦来到一间船舱外，就在这儿！ 这间船舱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她似乎能从这间船舱里，发现莫大的……秘密？ “吱呀——” 温锦抬手轻轻一碰，船舱的门就开了。 温锦有些恍惚，她刚刚碰到门了吗？ 这是一间起居舱，从面积和布置来看，应该是塔里克的起居舱。 塔里克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杀了。 难道是塔里克的东西，在召唤她前来一探究竟？ 温锦迟疑片刻，还是迈步进门。 她一进门，就感觉自己被某种东西盯上了…… 人总是对“眼睛”和“视线”格外的敏感。 有时候，有人从背后盯着自己，人都能察觉。 温锦此时，正是这种感觉。 她可以确定，这间屋子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但那种被牢牢盯着的感觉，却也无比得清晰！ 温锦猛地一回头……神龛！ 她的目光，落在了塔里克供奉的神龛之上。 神龛里面是空的，并没有供奉神像或牌位。ъitv 但她却觉得神龛里面有某种东西，此时，正在牢牢地盯着她。 温锦朝神龛走去，三米，两米，一米…… 她离神龛越来越近…… 忽而…… “哥哥！我回来啦！” “小锦儿！”一个温厚的男声道，“又偷偷溜去哪儿淘气了？看小脸儿脏的！” 一对男女的对话，传入温锦的耳朵。 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被一只温柔大手，轻轻抚摸，擦拭…… “我去世间看啦！世间真好玩儿呀！人的寿命虽然有限，所知也很少，受限制颇多！” “但人间热气腾腾地，每一个选择似乎都是未知数，会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好有意思呀！” “我想去人间历练、体验！” 小姑娘的声音，兴奋雀跃。 男子却轻叹一声，“可是小锦儿去了，就会忘记哥哥……我不想让你忘记哥哥。” “不会的！”小姑娘信心满满，她扑上去，抱住男子，“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哥哥！” “小锦儿最、最、最喜欢哥哥了！” …… 男女的对话，逐渐远去。 温锦站在神龛前，脸上痒痒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泪水？ 温锦一愣，她脸上怎么会有泪水？ 她又摸了摸……哦，是她自己眼里流出来的？ 这太奇怪了…… “我站在神龛前，听到男女的对话，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抚摸擦拭我的脸，并且我脸上不知何时流出了泪水？” 温锦一边分析，一边低头看着自己指尖上，沾的那点泪滴。 “呵……” 她哼笑一声，抬眸看着面前的神龛。 “这蛊惑人心的法术，有点low啊？当我是‘傻白甜’，那么好骗？” 温锦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半米高的神龛，转身离开船舱，并径直下了船。 她步伐有点儿快，有几个年纪大的官员，甚至是一路小跑追在她后头。 官员们左顾右盼，窃窃私语，“娘娘怎么了？” “在船舱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这么着急？” 直到温锦走到一个烧着火的大炉子旁，她忽然停下脚步。 这是匠人正干活儿的大炉子。 温锦看了看手中的神龛，她猛地抬手，将神龛投进火中。 “轰——” 火苗儿猛地蹿地老高。 把正干活儿的工匠吓了一跳。 但火焰很快就把神龛吞噬殆尽。 温锦笑了笑，转身离开码头。 …… 萧昱辰忙着熟悉他的“神识领域”，忙着跟他新获得的神力磨合，熟悉。 温锦处理着外使、大梁内务。 难得有个休息的时间，她独自来到京郊的汤泉宫，泡泡汤，放松一下身心。 汤泉水中漂浮着巨大的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精致的茶水点心，切好的水果，水果上插着漂亮的银叉子。 硕大的屏风外，乐师正在弹奏舒缓的曲子。 氤氲的水汽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温锦靠在白玉池壁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安然恬静。 忽而，水哗啦响了一声。 像是有另外一个人，进了水中。 温锦一愣，是谁这么大胆？是萧昱辰？ 第961章 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 温锦猛地掀开眼皮，没瞧见人。 倒是看见一条巨大的龙尾，滑入水中。 水面上漂浮着花瓣，遮挡着水底下的龙身。 但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腰，被一双粗粝的大手抱住。 温锦轻笑，“痒！快放开我！” 萧昱辰太坏了！明知她怕痒！ 他非但没放开她，反而在水里亲吻她。 温锦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太痒了！你再不放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她笑着笑着，便忍不住轻喘起来。 “唔……你太坏了！” 为了“惩罚”萧昱辰，温锦也钻进水中，去挠他的痒。 但她一入水，四目相对，她霎时愣住！ 刚毅的面庞，深邃的目光，高挺的鼻梁，完美的脸庞，蜜色的皮肤……一张帅到无可挑剔的脸，特别是那一双眸子，眸底的专注和深情，任哪个女子看了，都免不了怦然心动。 可问题是……他不是萧昱辰啊啊啊！ “你谁啊？！”温锦大喝一声……嘴里吐出一串泡泡。 她惊得都忘了自己是在水里，还呛了一嘴的温汤水。 她忍着咳，猛地提膝去撞这帅男胯下。 他似乎早有预料，一只手猛地按住她的膝盖，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他把她揽进怀里，闭目去吻她。 好，就是现在！ 温锦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她可是有神力的！待她使出全力，铁打的脖子，也能给他掐断了！ъitv 可谁知，她两手下去，竟掐了个空！ 就像是她用力抓握，却抓住水一般徒劳无功。 “啊——” 温锦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咦？ 平静的温汤池上，漂浮着硕大的精致雕花托盘，托盘里仍旧摆着点心果盘。 水面上泡着花瓣，新鲜的花瓣，传来阵阵幽香。 屏风外，乐师的弹奏依旧平缓悠扬。 她拨开花瓣，往水里看……水里哪有什么龙？更没有帅男。 温锦歪了歪脑袋，做梦了？ 她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除了肩膀一下的头发，泡在了水里，被打湿了。 肩膀以上的部分，都还是干的！ “看来真是做梦了！”温锦喃喃道。 如果不是梦，她钻进了水里，所有的头发都该被打湿才对。 “可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呢？”温锦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她可是有夫之妇！秉承传统的一夫一妻观念的人。 萧昱辰这么多年来，从未在后宫添“粉黛”。 她自然也没想过，在萧昱辰之外，再来什么艳遇。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忙，他忙着修炼，我忙着处理事情，都没有好好相处了吧？”温锦连忙从温汤池子里出来，决定今晚和萧昱辰好好相处一番。 温锦泡汤之后，在傍晚赶回宫中。 萧昱辰还未回来。 玥儿点了好些灯烛，挑灯在那儿写符。 没人干涉她的爱好，这孩子喜欢写符的爱好，便如野草一般疯长。bigétν 温锦站在一旁，看了一阵子，“玥儿以前写过的驱邪符，现在还会写吗？” 玥儿抬起头来，目光明亮地看着她娘，“当然会啦！” “那给母后写几个吧？”温锦道。 玥儿却没有一口答应，反而眨巴着天真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有难处？” 玥儿道，“母后见过大黑龙了吗？您跟大黑龙玩儿了吗？” 温锦心中一紧，警铃大作。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看着女儿，“为……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温泉池里的……不是梦？ 难道女儿看出什么来了？ 滑入池子的龙尾，是什么颜色来着？ 玥儿歪了歪小脑袋，“我猜的，感觉是这样。” 玥儿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知她一句话，在母亲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玥儿又低头去画她的符。 相比较一年前，她如今写的符，已经成熟许多，也复杂许多，温锦更加看不懂了。 玥儿不再追问。 但温锦的心却不能平静，砰砰跳得厉害。 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温锦微笑着在女儿身边踞坐下来，母女俩视线齐平。 温锦语气温厚地问，“玥儿又见过大黑龙了吗？它跟你说什么了吗？” “见过，”玥儿痛快点头，“它说，它很孤单，没人跟它玩儿。它还说，它不会伤害母后的，让母后不用怕它。” 温锦：“……” 看来那只“大黑龙”不止骚扰她，竟然还诱骗小姑娘！ “阿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信陌生人？”温锦问玥儿。 玥儿点点头，“有啊。” “陌生的龙，更不能轻信！”温锦循循教导。 玥儿眨了眨大眼睛，“可是玥儿觉得，大黑龙叔叔不是坏龙呀？” 呵！刚才还是“大黑龙”，一会儿就变成了“大黑龙叔叔”？ 这条龙简直太无耻了，欺骗利用小孩子的感情！ “玥儿写几张辟邪符，你自己也戴着。”温锦叮嘱道。 玥儿看着温锦，“戴了辟邪符，就不会看到大黑龙了吗？” 温锦一愣，这问题问得好！ 温锦微微一笑，“你看，玥儿的辟邪符最灵了！如果那大黑龙是善的，玥儿的辟邪符自然不会拦阻它。” “可是如果玥儿戴了辟邪符，大黑龙就不能出现，那说明什么？”biqμgètν 玥儿立即大道，“说明它是邪恶的！” 温锦立刻对女儿竖起大拇指，“公主说的有理！” 玥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好吧……” 玥儿把她写好的符推到一边，提笔一挥，写了好几张“驱邪符”。 温锦只拿走了一个，其余的都放在玥儿身边。 既然大黑龙越来越可疑。 温锦也没打算坐以待毙。 骚扰她也就罢了！还纠缠她女儿？！ 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 不就是一条大龙吗？！她还会化凤凰呢！ 大家都有点儿道法神力，大不了拉出来battle一下！ 一个不太成熟的计划，已经在温锦脑海里成型！ 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出击，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温锦先找周凌风要了“入梦”的道符，又仔仔细细地学了如何使用这道符。 “娘娘天赋异禀，不用贫道引领，您自己肯定也能操作成功！” 周凌风看她学得那么用功，不由摸着胡子道。 温锦就是有这股艮劲儿，不撞南墙不回头。 “除了那人的名字，还需要那人的生辰八字，是吗？”温锦学会了道符使用之后，问道。 周凌风点点头，“是，要么是生辰八字，要么是贴身之物。” 温锦点点头，大黑龙，等着你姑奶奶吧！ 第962章 幸好还没叫出别人的名字！ 温锦趁着萧昱辰静修之时，用传音术，把少昊给喊了出来。 “你主动找本尊？真稀奇。”少昊似笑非笑看着她。 “问你个事儿，”温锦道，“玄帝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少昊闻言一愣，“生辰八字？” 他沉思了好一阵子，“他什么时候生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天地未开，一片混沌之时，也许他已经生了？” 温锦：“……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生的？”ъitv 少昊闻言一笑，“本尊是什么时候生的，本尊怎么知道？” 温锦挑了挑眉，“所以，你成为白帝少昊之前，是什么？还是你有记忆以来，就是白帝少昊？” 少昊被温锦的问题，问得愣住。 他深吸一口气，苦思冥想，“经你这么一问……本尊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是啊，本尊怎么没有以前的记忆？” “本尊记忆的起初，就是混沌，一片混沌。” 温锦本想从少昊这儿，打听点儿有用的东西。 没想到，少昊被她打听郁闷了。 少昊此时，托着下巴，皱着眉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那你有关于玄帝颛顼的物品吗？”温锦问道。 少昊摇了摇头，“没有，你问他干什么？” 温锦迟疑片刻，如实道，“我想见见他。” 少昊一愣，“你见他做什么？嫌他针对你得不够？” 温锦哼笑，“你若被人针对了，难道不想问问他，为何要针对你？究竟有何企图？” 少昊深深看了温锦一眼，“唔，是你的风格。就像当初，你竟能把我困在羊皮书中！逼我显现实体，把本尊一个精神层面的神力，拉到你们的维度，被你们打！” 少昊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阵唏嘘。 温锦却眼中一亮，“既然你可以，那么颛顼应该也可以！他难道就没有‘天启之书’之类的东西吗？” 少昊摇头，“别白费功夫了，你找不到他的。他那么狡猾，不会让你得到这种东西。再者，本尊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温锦听完，有一阵子没说话。 少昊却在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这么想找到玄帝，就是为了问问他，为何要针对你？” “不然呢？”温锦挑眉看他。 少昊微微一笑，笑容让人目眩，“本尊可不知道。但本尊瞧见，萧昱辰紧张得很。告诉你吧，男人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准得很。” 温锦斜睨他一眼，“你又不是男人，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抬脚便走。 少昊一愣，怒气填胸，“你怎么骂人呢？” “没有骂人，”温锦边走边说，“你不是自称上神么？上神有性别吗？” 少昊愣了愣，“没有吗？唔，在本尊是精神力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但现在本尊是有形有实的形体呀！当然有性别！” 少昊说完，才发现，温锦已经走远了。 少昊转身回到殿里，却发现萧昱辰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静修。 他正站在窗前，看着温锦离开的方向。 “她在打听玄帝？”萧昱辰问。 少昊耸了耸肩，“你不是都听见了。” 萧昱辰垂下眼眸，拳头攥得很紧。 “少昊，你忘记了很多东西。” 少昊闻言一愣，“本尊也这么觉得，但你怎么知道？” 萧昱辰扯了扯嘴角，“修炼天启之术，得到的可不只是‘神力’而已。” “还有什么？”少昊追问。 “还有……过往。”萧昱辰低声轻叹，“锦儿，你什么时候会想起来呢？如果我能守护好你这一世，你是否可以，永远不再想起来？” “少昊！” “嗯？” “进入朕的神识空间，跟朕对练！” “又来？你还是人吗？不用休息的吗？” “少废话。” 萧昱辰拖着少昊，进入他从少昊手里夺来的神识空间。 …… 温锦回到仁和宫。 少昊说，她找不到玄帝，呵，她可不这么想。 温锦把玥儿给她写的驱邪符，锁进了抽屉里，却把周凌风的入梦符，像护身符一样戴在身上。 以前，道法对她来说，就是玄而又玄的东西。 周凌风、云岚道人、白帝少昊，都像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但是，她都一路跌跌撞撞的过来了。 所以，这个颛顼也不过是比他们厉害些的未知罢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温锦带着入 bigétν梦符之后，就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那只大黑龙再给她“托梦”。 她可是领教过青城山派，这个入梦符的厉害。 不怕她不能反客为主，就怕大黑龙不敢再来！ 温锦信心满满。 但怕什么来什么——大黑龙真的不来了！ 温锦白天打盹儿在等，晚上睡觉也在等。 怕错过大黑龙“托梦”，她甚至进空间锻炼意识都少了。biqμgètν “少昊真是没说错，这个颛顼就是个狡猾的缩头乌龟！”温锦暗暗想到。 这日晌午，温锦回复了盛天月，刘佳人，宋韬等人的信后，有些犯困。 她歪在美人榻上，打算小眯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刚闭上眼睛……略感疲惫的身体，就被人抱住了。 哦，敢情不是不来了！是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大黑龙懂战术！要等到她又累又毫无准备的时候，才突然到来。 温锦佯装睡着，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扑撒在她脖子里，柔软温热的唇，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她的下巴，她的…… 温锦猛地发力！ 她双腿一盘，紧紧困住男人腰身，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她手中捏着入梦符。 “我抓住你了！”……颛顼！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温锦眨了眨眼，被她像树袋熊一样整个盘住的萧昱辰，也眨了眨眼。 温锦暗自庆幸，幸好啊……幸好还没叫出别人的名字！ 这就好圆回去了！ 温锦微微一笑。 但还没等她开口，萧昱辰突然满目忧伤道，“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嗯？？？ 温锦心中一紧……男人的直觉，要不要这么准？ 萧昱辰苦笑地抱着她，“你把我当成了谁？” 温锦：“……” 萧昱辰眼睛微微发红，语气心酸又委屈，“你跟他，也会有如此亲密的动作吗？”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动作…… 呃…… 萧昱辰这是在质疑她的人品？！ “你胡说八道什么？”温锦怒道，“我当然知道是你！宫里还有第二个人敢闯进本宫的殿宇，对本宫做这种事？！” “你是修炼，把脑子修坏了吗？！” 第963章 女状元 温锦发现，人在心虚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门儿。 她也一样。 她心虚了…… 萧昱辰一往情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他那么深邃的目光，让温锦心尖儿轻颤。 就在温锦想要解释更多的时候，萧昱辰却选择了相信她。 他轻笑，紧紧地抱着温锦，“对不起，是我庸人自扰，想多了。” 温锦偷偷松了口气。 “锦儿太好了，朕最近总是想起过往，想起曾经对锦儿亏待的种种，总觉得辜负过你，对不起你……” 萧昱辰看着温锦的眼睛，“我会怕……” 温锦挑眉，“你怕什么？” 萧昱辰眼圈儿发红，鼻翼微微发紧。 “怎么了？”温锦敏锐地察觉，他有些泪意在眼底。 但许是男人的自尊，让他隐忍着情绪，故作坚强地冲她笑，“也许你会笑朕……” 温锦摇了摇头，她才不会。 “朕怕……你会离开，会不要朕，会彻底离弃朕。” 萧昱辰猛地把温锦摁在怀中。 温锦想要抬头看他。 他的双臂却愈发用力，让她紧紧地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ъitv 温锦猜到，他落泪了。 但他不许她看见。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身为男人，身为皇帝，甚至在夺取了少昊的神识领域之后……竟还有脆弱的一面。 他用力控制着呼吸，甚至都不想让她听出他哭了。 温锦索性在他怀中保持柔软，并伸出手，抱住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 她的脸贴在他胸膛上，“我不会啊，有你，有钰儿，有玥儿，我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人啊！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萧昱辰闷闷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最近修炼，压力太大了？”温锦温声道，“不如放松一下吧，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嗯……”萧昱辰闷声说，“锦儿，你太好了。我有时会觉得，自己……不配。” 温锦在他怀里轻笑，“真是修炼修傻了！” 萧昱辰也跟着她温柔的笑声，轻笑起来。 萧昱辰放开温锦时，他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只有隐约的泪痕被温锦发现。 温锦轻抚他的脸颊……原来他的内心，也并不无坚不摧，偶尔也会像小孩子，需要关爱，需要抚慰。 两人温存了一整个下午加夜晚。 次日，温锦还没睡醒，萧昱辰便又早早去练功了。 温锦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玥儿给她写的“驱邪符”从抽屉里拿了出来，随身携带。 如果她寻找颛顼的事情，让萧昱辰有如此强烈的不安。 温锦觉得，她可以适当的放一放这件事。 不必强求，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同时，她也发现，萧昱辰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心态也跟着轻松不少。 温锦觉得，如此退一步，是值得的。 紧跟着，就有另一件好事发生。 “今年春闱会试的会元，竟是名女子！把负责会试那群官员都惊呆了！” 姜芊和雀翎等女官，向温锦回报这好消息时，一个个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ъitv “娘娘这么多年坚持不懈、不计成本的努力、投入，终于结了硕果了！” 女官们激动不已。 “是啊！虽然咱们已经在朝廷里效力，但外人总觉的，咱们是靠娘娘的裙带关系……” 雀翎笑着道，“当然，我确实是！但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天下的女子，都没有能力，不如男子！” “看看，他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比女子占尽优势上千年！女子也能在考试中反超他们！夺得魁首！” 欢欣鼓舞的笑意，洋溢在每个女官的脸上。 温锦也深觉欣慰。 会试，便是礼部主持的全国性考试。 会试第一名，便称之为会元。 会试之后，就是最后一轮殿试，殿试第一，便是最为人熟知的“状元”。 “今年的考官和考生们，都觉得，她有望冲击状元！” “如果她能中状元，那就是大梁，不，是天龙大陆第一位女状元了！” 女官们兴奋说道。 而后，她们便把兴奋的目光转向温锦，“娘娘，今年皇上会亲自主持殿试吗？” “若是皇上指派大臣主持殿试，那这位‘状元’的名气声望，便不如皇上钦点的状元呀！” “娘娘……” 女官们目光灼灼看着温锦，众人的意思，不言自明。 她们都希望，萧昱辰今年能够亲自主持殿试，而不是指派几位内阁元老去主持。 “皇上钦点状元郎”，这名声说出去也更响亮，对女状元，更是一层无形的加持。 温锦点点头，“本宫会去跟皇上言明此事，希望皇上能亲自主持。” “稳了！”雀翎拍腿道，“娘娘一开口，绝对稳了！”bigétν 众女官都轻松快意的笑起来。 温锦则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答应去跟萧昱辰说……又没保证萧昱辰一定会答应。 怎么她们都一副，此事已成的表情。 就不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温锦无奈摇了摇头。 当晚，她跟萧昱辰提及此事时，萧昱辰眸子深深看着她，“你希望朕去主持吗？” 温锦道，“当然了，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去。” “嗯，那朕就去。”萧昱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的宠溺，毫无立场。 好似温锦的话，就是他的立场，温锦指哪儿他打哪儿。 殿试在紫微宫保和殿举行。 因为大梁皇后在天龙大陆的特殊地位……在她这儿，已经完全没有“后宫不得干政”那一套老掉牙的说法。 殿试开始之后，她也带着一批女官，前来观考。 殿试现场，庄严肃穆。 几百名考生，现场却安静的只能听见落笔纸上的沙沙声。 温锦看到，现场考生，女子比例几乎已经占到五分之一，深感欣慰。 负责会试的官员，专门给她指了指那位有望夺得“状元”的女会元。 温锦顺着官员的手指看去。 那名女会元，似乎心有所觉，不经意地抬头，朝温锦这边看了一眼。 但她连忙低头，继续书写。 但这短暂的一瞥……温锦却浑身麻了一下。 那女子是……温锦摇了摇头，不可能！ 卫倚兰已经死了，在萧昱辰还是怀王的时候，她便已经不在人世。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殿试的考场之上？ 温锦觉得，定是她眼花了。 第964章 本宫躺着也能中枪？ 温锦带着众女官，观考一阵子，便悄悄离开了。 但那匆匆一瞥，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忍不住问雀翎，“那女会元，叫什么名字？” 雀翎拱手道，“姓舒，单名兰，字行简。” “舒兰……” 名字里也有一个兰，是巧合吗？ 温锦点点头，未再多问。 她如今已贵为皇后，且是天龙大陆皆闻名遐迩的梁皇后。她要忙、要关注的事情很多。 不可能没有太多精力，分配给一个还在参加殿试，只是容貌肖似故人的小姑娘。 哪怕那位“故人”是萧昱辰曾经的“白月光”。 …… 但是温锦没想到，舒兰的名字，会这么快，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几日之后，雀翎面色有些焦急地来到温锦面前。 “娘娘，那个女会元舒兰，您还记得吗？” 温锦怔了一下，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雀翎道，“她高中状元！” 温锦正要点头。 哪知雀翎又说，“谁知，正要放榜时，她却被查出作弊！” “眼下，她已经被皇上下令，抓进了大牢之中。” 温锦有些惊讶，“本宫记得，殿试时咱们去看了。她双目有神，神情专注，泰然自若。” 雀翎点了点头，更焦急道，“如今朝廷和民间，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有两种说法，甚嚣尘上。” “什么说法？” “一说，女子虽能读书，但品性不行，且拿出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来攻击女性。”雀翎攥着拳头，表情愤愤不平。 温锦皱了皱眉，“还有一说法呢？” “再有，就是说……朝廷虽表面上开放女子恩科，准许女子读书入仕，但实际上，对男女的态度，还是大不相同。” “同样的条件之下，哪怕男子略逊色于女子，朝廷也还是会重用男子！” 温锦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毕竟只是一个人的行为，不能代表所有女性的品行。” “等朝廷放出证据，早晚能堵住悠悠之口。” 雀翎却欲言又止地看着温锦。 “你还想说什么？”温锦嗔怒看她，“有话就一口气说完！” 雀翎舔了舔嘴唇，“关键就是，人已经抓了，可证据并未放出来。臣找人打听了，就连督办此事的礼部官员，都没看到证据。据说，证据直接呈交到皇上手里了！” 雀翎有意无意地偷瞄温锦。 温锦瞪她一眼，“雀翎，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一次两次的，拿本宫当枪使？” 雀翎闻言，噗通跪下，连忙叩首。 “娘娘恕罪！微臣不敢！微臣愚钝……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温锦翻她个白眼。 “那算了……”雀翎抿住了嘴。 嘿，雀翎这次还真能沉得住气？ 温锦不问，她还真就不说了？ 温锦挥手叫她告退……不说也罢，想知道，总有办法能打听到。 雀翎退到殿门口，许是忍不住，她蹬蹬蹬又来到温锦近旁。 噗通，她又跪下了。 “下跪有瘾？”温锦挑眉看她。 “微臣冒死说接下来的话……”雀翎低声道，“其实，朝中还有一种说法。说皇上乃是为了娘娘，才故意把女状元抓进牢里！” 温锦怔了一下，简直气笑了，“为本宫？本宫躺着也能中枪？这屁是谁放的？” 雀翎深吸一口气，“因为有人说，女状元舒兰，容貌肖似当年的海陵王妃卫倚兰。” “而且，还有传言说，当年若不是娘娘您……皇上早就娶了两情相悦的卫小姐了！” 温锦：“……” “多久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本宫的心眼儿，就比那针尖儿还小吗？” 温锦摇了摇头，笑道，“真是服了这群人的想象力了。” 雀翎却舔了舔嘴唇道，“您是不在乎呀！女官们也都相信您不在乎！但皇上……” 妄议尊者有罪。 雀翎连忙闭上嘴。 温锦皱眉看她一眼，“你也觉得，皇上有这么偏激？” 雀翎连忙摇头摆手……这话您敢说，咱们可不敢回应！ 温锦抿着嘴想了想……唔，萧昱辰还真有可能这么偏激！ 特别是在他修炼了天启功法之后，那性情，真是小孩儿的脸，阴晴不定。 “这事儿，本宫知道了，本宫会留意的。”温锦说道。 雀翎松了口气，“是，娘娘……我等女官也是担心，娘娘苦心经营这 bigétν么多年的女性崛起的事业，因为这一点点波折，再受打击。” 温锦嗯了一声，叫雀翎告退。 雀翎告退不久，温锦就放下手中的工作，前往萧昱辰的殿宇寻他。 难得萧昱辰竟然不在修炼，而是伏案看着什么。 温锦走近一看，竟是份答卷。 她伸手翻过名字那页看了眼，果不其然，是舒兰的卷子。 “听说皇上把人抓了？”温锦问道，“因为作弊？” 萧昱辰点点头，“正是。” 温锦道，“我听说，她在会试中，便成绩优异，乃是第一位女会元。难道她这一路，都是靠作弊考上来的？” 萧昱辰看着答卷，没说话。 “朝中对此事议论纷纷，皇上可知道？”温锦问道。 萧昱辰没抬头，“知道。” “皇上没有证据便抓人，这恐怕……是有什么内情？”温锦试探地问道。 萧昱辰终于抬眼看她，“朕有证据。” 他指了指一旁的匣子。 温锦伸手，正欲打开那匣子。 萧昱辰却比她动作更快，他猛地按住匣子。 温锦狐疑看他，“皇上既有证据，何不交给查办此事的官员，也好堵住悠悠之口，叫朝堂上下，不必猜忌纷纷？” 萧昱辰却不说话，他只用一双深邃有光的眼眸看着她。 温锦被他看的心跳微乱。 他却忽然说，“证据是假的。” 温锦：“？？？” 所以，到底什么是真的？ “她作弊了吗？”温锦指了指她的卷子。 萧昱辰摇头，“根据朕的判断……没有。” “那你为何抓人？”温锦追问。 萧昱辰抿嘴不说话。 温锦气笑，“因为她肖似某个人？” 萧昱辰猛地抬起头，“她是被人有意安排来，故意破坏你我关系的！你要相信朕……永远相信朕。” 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眼睛，抓住她的手。 温锦愣了愣，看着萧昱辰那像小孩子一般……藏匿着惊慌，却又故作坚强的眸子。 温锦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搞的？他的道法神力，明明越修炼越厉害了！biqμgètν 可他却越修炼越没安全感了？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呀？ “我当然相信你。”温锦笑着点头。 第965章 不可能！绝对不行！朕不同意！ 萧昱辰把那些“假证据”交给了查办此事的官员。 官员一开始认定，舒兰作弊，证据确凿。 温锦关注着此事的进展，她也在观察着萧昱辰的态度。 官员误判之后，萧昱辰却似乎松了一口气，笑容都多起来。 他一点也不想为误判的官员指点迷津，拨乱反正。 他反而是看着事态，在朝错误的方向发展。 就在温锦琢磨着，要不要“捞人”的时候。 案件却又出现了转机——有新的证据证明，舒兰是被人栽赃嫁祸的！ 她的同窗好友，一个成绩也不错的男性学子，买通了舒兰的伴读，把买来的考题，放在了舒兰的行李当中。 人证、物证俱全。 就连买通的赃款，都被找到。 一个完整，甚至完美的证据链，证明了舒兰是无辜的。 成绩优异，表现突出，遭人陷害，无端蒙冤…… 这一系列的遭遇，让舒兰一下子赢了的朝廷内外的同情。 她的名头，甚至比之前，考中会元时，更加响亮。 舒兰本该是女状元，却蒙冤入狱。 为了安抚她，也安抚天下女学子，温锦特地召见了她。 虽然见面之前，温锦已经有心理准备。 但再看到这张脸时，温锦还是忍不住出神……这可太像了！太像当年的卫倚兰了！ “舒兰，今年多大？家里还有什么人？”温锦问道。 舒兰行礼之后，被叫起来答话。 “回禀娘娘，民女今年二十有六，双亲皆不在了。寄宿在姑母家中，一直读书，但求一日，能光耀门楣，叫父母在天之灵，得以安慰。”舒兰垂头说道，态度平和。 温锦却是微微一愣……她总算明白，这个舒兰为何会给她一种违和感了。 一来是太年轻，二来是年纪太大！ 呵，她不是疯了，她知道这两句话矛盾。 正是这种矛盾，造成了舒兰身上那种违和感！ 能参加会试，乃至殿试的人，很多都年纪不小了。平均年龄大概在三十岁以上。 而舒兰一个女子，竟以二十六岁，如此年轻的年纪，考中状元！此乃，太年轻。 而她一个二十六岁的“大龄剩女”，借住在姑母家里，竟然没有被催婚，还能踏踏实实安心读书……此乃年纪太大。 更让温锦觉得违和的是……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温锦道。 啧，这满脸的胶原蛋白，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孔！ 这哪儿像是二十六啊？这明明像十六啊！ 除非她是喝灵泉水长大的！ 舒兰身上这诸多的矛盾之处，让温锦想要把她留下来，以便观察。 兵法上不是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温锦笑问，“你的成绩才华，有目共睹。听闻你蒙冤入狱之事，所展现出的镇定，不卑不亢，令承办此案的官员，都印象深刻。年纪不大，却有如此胸怀品质，若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你定能成为大梁朝廷的中流砥柱！” “承蒙娘娘夸赞，舒兰惭愧，惟愿报效朝廷，报效娘娘！”舒兰躬身道。 温锦看客套地差不多，立刻抛出诱饵，“以你的名声才华，此次官员任免，你也有望参与其中。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舒兰飞快地看了眼温锦，又连忙低下头去，“与众人相比，舒兰太过年轻，资历浅薄，惟恐辜负娘娘厚望！舒兰恳求留在娘娘身边，一来是让娘娘更加了解舒兰，二来舒兰听闻娘娘名声之后，最崇拜的人，就是娘娘，舒兰希望能在娘娘身边学习。” 舒兰说完，撩袍跪下，姿势态度，极其虔诚。 温锦闻言，不由微微一愣……舒兰的想法，正合她意。 可就是太符合她意了，才叫温锦更觉古怪。 若不是蒙冤，她就是状元呀！ 她不求高官厚禄，不求为朝廷效力，却要留在自己身边？ 温锦笑道，“本宫只是皇上的辅助，朝廷的辅助，你跟着本宫，不如去前朝历练。那儿才是你施展的舞台。” 舒兰再叩首，“跟随娘娘，为娘娘效力，是舒兰多年来，坚持读书，没有放弃学业的唯一信念！求娘娘给草民这个机会吧！” 她情真意切，声音甚至微微哽咽。 温锦不由一愣……看来她不是客套，是真的想留在自己身边？ 那正好！把她留下，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也看看，她身上为何有这么多的矛盾之处？ “你起来吧，本宫会向皇上争取，最终如何安排，还要看皇上的意思。”温锦温柔说道。 她召见过舒兰，便放她离宫。 当晚，温锦便向萧昱辰表示了想法。 没想到，她刚一提，就遭到了萧昱辰的激烈反对。 “不可能！绝对不行！她不能留在京都，更不能留在你身边！朕不同意！” 萧昱辰大手一挥，气得像是要喷火。 温锦愣怔看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没得商量！不商量！不行，就是不行！”萧昱辰把独断专行，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不行！你要别的任何人都可以商量，榜眼，探花，都拨给你！其他人也任你挑选！” 萧昱辰的态度，再明确不过。 温锦反倒更加狐疑。 两人快睡着，人的防备意识最弱的时候。 温锦忽然翻过身，钻进萧昱辰怀里，她趴在他胸膛上，小声问，“你在担心什么呀？” “嗯？”萧昱辰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我是说舒兰，你为什么不让她留在京城？你在担心什么？”温锦柔声问。 “她会破坏你我的感情。”萧昱辰毫不犹豫地说道。 温锦挑了挑眉，“因为她容貌像卫倚兰，你担心我因此跟你生气？” 萧昱辰伸手把温锦抱得更紧，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别问了，让他们都成为过去，好吗？”萧昱辰的声音低沉柔软。 温锦很喜欢他这种微微暗哑，又软软的腔调。 她想了想，“好吧，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她留在京都，那就随你的意吧。” 萧昱辰低头吻她，“谢谢你，锦儿……” 本来只是浅尝辄止，但美人在怀，芬芳馥郁，他怎忍得住不沉迷？怎忍得住不深陷其中？ 次日，萧昱辰去往前朝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写了下派去内阁的官员任免批复。 他用朱笔，把舒兰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在旁边清楚地标注上“外派”。 他甚至在旁边加了一行小字，“越远越好！” 第966章 她更在乎温锦是否喜欢 半个多月后。 接到外派指令，或者打听到自己将被任免到地方上当官的候选人，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可舒兰还每天悠哉悠哉的读书，写东西，与京都名人探讨学问和修身。 “舒兰学问出众，名气又大，是留京还是外派呀？” 别人朝她打听。 舒兰微微一笑，摇摇头，也不做答。 因为她那“一进一出”，让她在这批候补官员中，备受关注。 虽然她自己低调，但还是难免被人议论。ъitv “我跟人打听了，听说这批任免名单里，没有舒兰。” “没有她？既不外派，也没有留京任用？” “对！她落到候补人员里去了，只能等下次任免机会了。”打听的人说。 “不会吧？她那么大的名气，我以为，‘天家’会优先考虑她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就是时运吧！” 官员任免的名单放出来。 该上路的人，立刻辞别恩师好友，踏上了自己的“仕途征程”。 但外派的名单里，竟然真的没有舒兰。 萧昱辰是在名单放出来的第四天，才得知这事儿。 他亲自批复了之后，以为万无一失，便沉浸在修炼之中了。 得知此事，萧昱辰震怒。 他径直气势汹汹冲去内阁办公之处。 “皇上驾到——” 内阁的官员已经习惯了跟太子打配合。 也很久没见他们的皇帝陛下，出现在朝会上了。 今日，皇帝陛下冷不丁的出现在内阁，害得众人还以为是大白天的做梦了呢！ “皇、皇上？” “臣等参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 “行了！”萧昱辰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外派名单中，为何没有女会元舒兰？朕亲自批复的文书，你们谁竟敢阳奉阴违？” “怎么？朕没有出现在朝会上，你们就当朕死了？！” 这话言重了！ 内阁大臣呼呼啦啦跪下请罪，“臣等不敢……” “少搪塞朕！是谁！谁改了朕的任免名单？”萧昱辰怒喝。 官员任免，由皇帝先行决定，下发内阁复议。 如果内阁对皇帝任免的名单不满意，可以上奏言明，请皇帝重新决断。 但不上奏，直接改了皇帝的名单……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即便是“臣强主弱”，皇帝只是傀儡的时候，这个表面功夫，也得做。 更可况，无论是萧昱辰，还是太子殿下，都不是受人摆布的“傀儡”。 底下臣子，哪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回皇上！臣等不敢擅自改动，更不敢善做主张！” “臣等……没看见皇上您的批复呀？” “这名单，是太子殿下与臣等一起，反复商议的结果。” 大臣们都这么说。 萧昱辰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不可能，朕明明批复了！并命人送来！” 萧昱辰叫来当时伺候的内侍太监。 太监说，他确实送来了，并和内阁的文书郎交接了。 文书郎却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即便他被当场拿下问罪，他脸上的无辜茫然，也不像是装的。 内侍太监和文书郎各执一词，两人都信誓旦旦。 萧昱辰气闷，虽拿下一个太监和一个文书郎，但翻遍了内阁所有的柜子、抽屉，也没找到他批复的文书。 一个萝卜一个坑，此次可以外派的名额已经占满。 而且，该上路的官员已经启程。bigétν 朝廷不好轻易出尔反尔，再把别人调回来，把舒兰派出去。 朝廷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底下人过度反应。所以，萧昱辰虽不满，却也只得作罢。 “叫她回乡去吧！”萧昱辰道，“不要留在京城！” “回皇上，听闻放出名单当日，舒兰就被皇后娘娘召去了。”内侍说道。 萧昱辰闻言一怔，“她现在在哪儿？” 内侍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娘娘那儿……奴才这就去打听。” “不必！”萧昱辰一抬手，“朕亲自去看！” 温锦此时，正在接见外臣的议事殿中开会。 舒兰果然在这儿。 温锦当初以为，萧昱辰会把她外派。 所以，那日见过之后，温锦未曾再见舒兰。 直到放出名单当日，温锦派了女官去看榜，发现舒兰没有被外派。温锦才又召了她入宫。 “虽然不知萧昱辰为何改了主意，但正好让我探探这舒兰的底。” 温锦乐得萧昱辰不再执着此事。 她却不知，萧昱辰是执着的！但阴差阳错，被舒兰躲过了！ “你且做会议记录，虽然书记官的职务，对你来说，大材小用了，但也是本宫了解你的机会。”温锦派舒兰做会议记录。舒兰并不觉得自己的才干被埋没。 相反，她很高兴，仿佛只要能留在温锦身边，她就很高兴。 听闻旁的女官，与温锦高谈阔论，论政治，论经济，论民生……舒兰认真听着，奋笔疾书，脸上没有丝毫的不甘，自负。 当然，温锦不会一开始，就让她参加非常重要、机密的会议。 一场小会结束，温锦看舒兰做的“会议纪要”时，却霎时惊呆了！ 这是什么神仙书记官啊？！ 只见舒兰做的会议纪要，纸面干净整洁，漂亮的小楷，娟秀工整。bigétν 她不但记录得相当完整！而且，她竟然用了现代最流行的“康奈尔笔记法”。 在每张会议纪要上，都划分了三大区域。线索区，内容区，总结区。 适当的留白，让整个会议纪要有了更大的弹性调整空间！ 因为人说话的速度很快，很多书记官的记录都是非常潦草，甚至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字符表示。 需要在会议结束后，经过二次整理，才能呈给其他人看。 但舒兰的笔迹，完全不用！ 她竟然跟得上大家说话的速度，并且她还能在边听边记录中，提炼出重点、关键点，记录的条例清晰明确。 天呐！ 温锦在心里震撼不已！这是“宇宙超强书记官”吧？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舒兰不愧是状元郎啊！这是超级学霸级的存在吧？ 温锦一边看她的笔记，一边震惊地扫了她几眼。 但见舒兰四平八稳，虽隐隐有些高兴，但并没有表露丝毫的骄傲。 “真不错！这是本宫见过最清晰，最完备，划分最有条理，留白最合适的笔记！”温锦不吝夸赞。 她一口气用了四个“最”。 舒兰却是谦逊而低调地笑笑，“谢娘娘给微臣这样旁听学习的机会。” “本宫太喜欢这笔记了，逢春，把笔记下发传阅，让她们都学习学习！”温锦吩咐道。 她留意着舒兰的反应。 这女子仍旧只是浅笑，只在温锦说“太喜欢”时，舒兰的眼睛里亮了亮。 她似乎不在乎旁人是否要跟她学习，不在乎这些荣誉。 而她更在乎温锦是否喜欢…… 温锦正觉得有点奇怪时，宫人来说，“禀娘娘，皇上传召舒兰大人。” 舒兰呼吸一紧，顿时略显紧张。 第967章 故意跟萧昱辰较劲？ 萧昱辰要召见舒兰？ 温锦想了想，准了舒兰离开。 “娘娘不担心吗？”逢春凑过来问。 温锦挑眉，“担心什么？” 逢春是从怀王府一路跟过来的老人儿，对过往的一切，都门儿清。 逢春眨了眨眼睛，看破不说破……她才不信，娘娘没看出来那女子像谁呢！ “嗯，”温锦点点头，“有点儿担心。” 逢春顿时瞪大了眼睛，“是吧，您也担心皇上跟舒女官……” “我担心皇上会对她不利。”温锦嘀咕道。 逢春：“……” 她惊讶地下巴差点儿脱臼。 娘娘不担心皇上跟肖似豆蔻年华的卫倚兰的女子……发生点儿暧昧！旧情复燃！ 反倒担心皇上对她不利？！ 娘娘的心可真大呀！ 逢春抿住嘴，欲言又止。 既然娘娘没往这上头想，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能专门给娘娘添堵不是？ 逢春决定，亲自替娘娘盯着点儿！ 万一势头不对，及时告诉娘娘，也好叫娘娘有所准备！ 逢春没关注不知道，一关注吓一跳。 原来，皇上把舒兰调派去刑部和大理寺去了。 皇上给的理由，还冠冕堂皇的，“听说娘娘对你的笔记，赞誉有加？命女官们传阅学习？” “正好，刑部和大理寺审问时，做记录的书记官忙不过来，你过去帮忙吧！” 逢春打听到这事儿的时候，眼眶也要惊掉了。 让一个女子，去刑部和大理寺做记录案情审理的书记官？ 别以为她在娘娘身边就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都有用刑的惯例！ 那刑具，光是看看，都叫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而皇上还叫舒兰去记录……记录的时候，肯定是要全程在场，眼睁睁看着犯人被刑讯的呀？！ 逢春光是想想那个场面，都不由后背生寒。 而舒兰，一个生活阅历简单的民间女子，她不但要看，还要边看边如实记录？ “娘娘竟然说对了？” 逢春有点儿恍惚，“皇上还真是故意折腾舒兰呢？” “可是……为什么呀？” 逢春不理解…… 但她也没把这事儿告诉温锦。 温锦得知此事，还是从雀翎嘴里听说的。 “娘娘，刑部的几位侍郎，还有大理寺的几位主判，对舒兰女官赞誉有加，还想请她给本部的其他书记官上课呢。” 雀翎笑眯眯道，“几位大臣都说，娘娘手底下人才辈出呀！” 温锦眨了眨眼睛，她知道，雀翎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个！ “但是……” 看吧，她真正要说的，往往在“但是”后头。 “底下审问的人要扛不住了，怨声载道，都抱怨到臣和姜朔那儿去了。”雀翎嘿嘿一笑，“他们托臣在娘娘面前美言，把舒兰女官给调回来吧！再不调回来，他们都要累死了！” 温锦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舒兰是过去帮忙的，还累着他们了？” 雀翎呵呵一笑，“谁说不是呢？臣仔细一问，原来这位舒兰女官，是个‘工作狂’。她去了之后，天天催着底下审问的人赶紧审。她能同时记录几个审理过程，却丝毫不乱！” “她去了之后，刑部和大理寺审问的进度，快了两倍不止。她效率奇高，连轴转，就跟不会累似的！” “好多犯人一开始嘴硬不招，愣是被她像‘熬鹰’一样，熬得扛不住了！” “但审问的人，也快扛不住了！舒兰在那儿，把他们都反衬得像低能一样，压力太大了！” 温锦惊讶不已，这搁谁谁不惊讶呢？ “难怪人家能考会元，甚至考状元，这根本就不是凡人吧？！”雀翎摇头笑道。 温锦目光闪了闪，“你把舒兰传来，我问问她……她这么拼命，是想干嘛？” 萧昱辰把一个女子，派去干这种活儿，明显就是刁难人的意思。 可人家舒兰，非但不受刁难，反而干的有声有色，就好像故意跟萧昱辰较劲似的？ …… “微臣舒兰，参见娘娘！” 舒兰一身浅蓝色的官服，看起来整个人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 但她目光炯炯，特别是见到温锦时，她的快乐，洋溢在脸上。 她许是觐见之前专门去更衣洗漱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透 着干净清爽，让人舒服的味道。 温锦手支着脸颊，狐疑地看着舒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舒兰了。 她原本先入为主，以为舒兰是和卫倚兰差不多的人……目的性强，占有欲强，好胜心重，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但如今看来，她们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人啊？ 温锦甚至完全看不出舒兰的目的？ 温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舒兰，微笑问道，“听闻你被调去协助大理寺和刑部，记录审讯过程。辛苦吗？身体还受得住吗？” “谢娘娘关心，臣受得住。”舒兰眼睛弯弯，她的感谢，似乎发自内心。 温锦道，“本宫听说，你一直催着他们加快审理速度，甚至不眠不休……怎么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呢？” 舒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臣是从娘娘这边借调过去的人，不能给娘娘丢脸。” 温锦挑了挑眉，“可是皇上逼迫你了？” “没有，没有……”舒兰连忙说道。 她飞快地瞟了眼温锦，又小声道，“微臣想快点回来……皇上答应臣，完成至少六个案子的记录，才能回来。” “臣发现他们审案的速度太慢了，六个案子跟完……可能得好几年！” 说道好几年时，舒兰一脸懊丧。 她起初以为六个案子不多，便一口答应皇帝的条件。 可投身其中才发现，审案的过程，无比漫长……她被皇上愚弄了！ъitv 温锦于是，愈发狐疑…… “你难道不想留在刑部，或是大理寺，反而想回到本宫身边，做个小小书记官？” “是！”舒兰兴奋道，“娘娘可以把臣调回来吗？” 她抬头看着温锦，满目希冀的星辉。 温锦：“……” 这要不是个女孩子，她会怀疑，这人是暗恋她！ 迎着舒兰无比灼热期待的目光，温锦道，“你在前朝，会有更好的前景。” 舒兰顿时失落地垂下头去，“可臣只想追随娘娘……” 她刚刚还精神百倍，眨眼之间，她连笔挺的肩膀，都垮了下去，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宫人忽然唱道，“皇上驾到——” 第968章 看见机会，就是干！ 舒兰听闻“皇上驾到”，立刻显得有些紧张。 她举目四顾，“娘娘，臣请告退……有侧门或者后门吗？” 舒兰的紧张和想要回避之情，不是假的。 温锦不由笑了笑，“还真没有。” 舒兰叹了口气，那就免不了要遇上了，“臣请告退。” 温锦点点头，“准，回去好好休息吧，莫把自己逼得太紧。” 舒兰退到门边，萧昱辰迈步进来时，她躬身行礼，极力地隐藏自己存在感。 萧昱辰刚进殿，她便立刻从门边退了出去。 萧昱辰在温锦身边坐下，抬眼朝门边看去。 门口已然没了舒兰的身影。 萧昱辰眼底有些厌恶，“你召见了那个女会元？” 温锦点头道，“她挺能干的，但她身上有很多矛盾之处，我觉得她身上肯定藏着秘密，我想一探究竟。” 温锦开诚布公的说了，她以为，这样萧昱辰就会放心和理解。 没想到萧昱辰却愈发显得烦躁，“很多事情，都没有原因，还是不探究的好。” 温锦有些意外，他这是什么意思？ “正好，江崇县有个空缺，颇有前景。你若赏识她的才干，就叫她补了那个缺。”萧昱辰道。 “江崇？”温锦想了想，“大梁最东南边啊？” 萧昱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舍不得她去那么远？” 温锦诧异的看着他。 他这话有点怪怪的…… 舒兰要不是女孩子，她还以为萧昱辰吃醋了呢！ “有点舍不得，毕竟才二十六岁，经验也不足……” 温锦话还没说完，萧昱辰就嗤笑。bigétν “钰儿年少离京历练，也没见你心疼他经验不足？” “自己的儿子尚且放心，旁人家早已经当母亲的年纪，你倒心疼起来？” 温锦：“……你吃枪药了吗？” 这么大火气？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放在膝头上的手，收握成拳。 他低下头来，似乎在跟自己生闷气。 温锦把手搭在他手上，轻笑，“我们不生气了，我倒不是心疼她，年纪轻轻，有能力有抱负，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并给她锻炼的机会，那是她的福气呀！” “我只是很好奇，她显得奇怪……而你对她的态度，明显更奇怪！” “我可不觉得，单单是因为她长相肖似卫倚兰造成的！” 萧昱辰猛地抬起头，“你同意了？” 温锦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她说了那么多，他就听明白这一句？ “你不跟我说说原因吗？”温锦道，“还有，你修炼天启之后，似乎把儿子女儿的过往，都给忘了……” “我没忘，只是记不清了！”萧昱辰辩驳道。 温锦顺着他的话音，“嗯，记不清了……可你刚刚提及钰儿离京，却是十分熟稔的样子？” “又想起来了。”萧昱辰张嘴就来。 温锦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萧昱辰忽然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锦儿，我可以把心掏给你看……” 温锦哭笑不得，“看了还能装回去吗？” 萧昱辰也笑起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他一边用下巴蹭着温锦的发，一边为终于可以把舒兰踢走，欣慰而笑。 舒兰的“六个案子”还没跟完。 她就接到了被派往江崇县的上任书。 昔日一起考试，一起复习过的同窗，都来恭喜她。 “还以为这冷板凳要坐好多年，才能走马上任！” “没想到咱们女会元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等到机会了！” “僧多粥少，但若有机会，天家肯定第一个想到咱们女会元！唉，可惜，差一点就是女状元了！” “此言差矣！咱们舒大人的名气，可比过往的状元郎都响亮呢！这叫因祸得福！” “对对对，咱们都来沾沾舒大人的福气！” 舒兰听着这些恭维的话，表面端着得体的笑意，与同窗相互拱手，互吹彩虹屁。 但私下里，她咬碎了一口银牙，“又是皇帝小儿搞的鬼！” “想把我踢走？没那么容易！哼！” 舒兰接到委任书，一直磨磨蹭蹭不上路。 终于让她等到了女学誓师大会的机会。 此次誓师大会，京都好些女学，都盛情邀请舒兰前往学校，发表演讲。 毕竟，她成绩好，名气大，在京都本届考生中，风头无人能及。bigétν 更重要的是，此次誓师大会，听说皇后娘娘也会出席！ 这可叫舒兰太开心了！ 自打那日，在宫中见过皇后娘娘之后……皇帝小儿的奸计得逞！她再没能见过温锦。 温锦在深宫不出来，她总不能硬闯宫闱去见她吧？ 但在宫外，呵呵……多得是见面的机会！ 仁和宫中。 姜芊和雀爷等女官，来请温锦。 “我就不去了吧？”温锦摇头道，“你们代我去演讲即可。” “学子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娘娘去呢！我们能代表什么呀？”姜芊连连摇头。 雀翎更是两手一摊，“叫我打架还行，打听消息也没问题，演讲可不行，我会说啥？” “说，别回头！别瞻前顾后！看见有机会——就是干！” 雀翎语气夸张道。 殿中的宫人，都被她的语气表情逗乐。 温锦笑着点头，“这么说，也不错，简短有力！发人深省！说不定，还能成为‘千古名句’！” 雀翎连忙撩袍，作势要跪，“哎哟我的好娘娘，您饶了我吧！” 一番笑闹，温锦被姜芊和雀翎缠得答应下来。 但她只参加一场，其余的皆有其他女官前往。 温锦前往皇家学院演讲当天，会场几乎人山人海。 其他学校的人，得知消息，都想方设法、托关系送钱，前来一睹皇后娘娘的风采。 娘娘如今越来越深居简出，想见娘娘一面，那可真是太难了！ 温锦在前晌来到会场。 她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舒兰。 多日不见，舒兰清瘦了些，但她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让她在一群官员、先生中，格外显眼。 “皇后娘娘来了！快快，快去接驾！” 舒兰听见有人提醒。 她立刻回头。 在瞧见温锦那一刹那，她浑身的气质都变了。 清冷的气质，变得格外温暖，如人间四月天。 笑容绽放在她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精致脸庞上。 她阔步前来接驾，也没见她衣摆凌乱，她却是飞快地超越了其他官员，稳稳走在了最前头。 她看着温锦，眼底的欢欣，都快溢出来了。 眼见接驾之人，离温锦一行，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春风满面的舒兰，却突然表情一变！ 她紧张又惊恐，大喊一声，“护驾！娘娘小心！” 第969章 脸贴在温锦的手背上，小意温存 舒兰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温锦面前。 她一把抱住一个个头特别高，身材有些壮硕的“女孩儿”。 舒兰纤细的身体，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一下子把那“壮女孩儿”摁倒在地！ “轰——” 一声巨响！ “壮女孩儿”和舒兰都被巨大的冲击力弹飞。 平整的绿茵茵的草地上，也被炸出一个坑来！ 周围人全傻了！ 呆愣片刻之后，才喊着，“护驾护驾！保护娘娘！” “维持秩序，有序疏散，不要发生踩踏事故！”各级官员和学校的领导、先生们相对冷静，马上做出应对。 温锦被侍卫们保护起来。 她目光在人群中寻找，“舒兰呢？伤得重吗？她人在哪儿？” 温锦叫逢春带人去找舒兰。 “在这儿，在这儿！炸晕过去了！” 逢春带着人把舒兰抬了起来。 “抬到马车上，叫大夫看看！”温锦道。 温锦来到草坪上被炸出那坑边，蹲身查看。 “禀娘娘，臣有罪！是臣未能严格检查所有入场人员，才发生这种事！” 负责此事的官员，上前请罪，“但求娘娘先行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待臣查明此事，再求娘娘责罚！” 温锦指了指那坑，“烈性火药，跟乌南国船上大炮用的那种火药一样，查查是哪儿来的。” “是！娘娘！” 温锦离开会场。biqμgètν 雀翎快步上前，解释已经查到的消息，“身上戴着炸药的是个男子，男扮女装，混入会场。他也是读书人，此前一直写诗词文赋，嘲讽娘娘，宣扬‘牝鸡司晨，大梁将亡’的歪理邪说。” “他极其讨厌女子读书入仕，他参加了今年的春闱，却落榜了，未能进入殿试。却听说会元是一女子，本就怀恨在心……是蓄意报复。” 温锦点了点头，“人死了吗？” 雀翎低声道，“还在抢救，但大夫说，希望不大。” 温锦点点头，上了马车。 她的马车最大最宽敞。 她叫人把舒兰送到她的马车上。 皇家学院这里，本就有医学院，不缺大夫。 已经有大夫替舒兰看过了，“受了些皮外伤，被震晕了。有没有内伤，还得等她醒了才能进一步确定。” 温锦点点头，大夫告退下了马车。 温锦上前，用灵泉空间的灵气，包裹住舒兰。 她痛苦地表情，即刻缓解，苍白的小脸儿也显得舒缓。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又为什么来到我面前？萧昱辰为何像防贼一样防着你？” 温锦盯着舒兰的脸，喃喃自语。 原本以为，舒兰凭着这张脸，也能被萧昱辰善待几分。 没想到，萧昱辰瞧见她就烦，听见她的名字就躁郁……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娘娘？” 充裕的灵气，让舒兰提前醒来。 她掀开眼皮，混沌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温锦的身上，“您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温锦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那人危险？” “我……”舒兰欲言又止，目光闪烁。 温锦看着她道，“说实话，我最讨厌亲近之人骗我。”ъitv “亲近之人？”舒兰眼睛一亮，“我？” 温锦看着她，似笑非笑，“那要看你说不说实话。” 舒兰抿了抿唇，“臣认得他！大考之前，我们在摘星楼论诗文策论时，我和他争论过！他当时眼里的恨意，臣到现在都刻骨铭心！那是恨不得把臣咬死，大卸八块的恨意！” “而刚刚，他看着娘娘，也是那种眼神，臣就觉得，他有危险！他想伤害娘娘！” 温锦挑了挑眉，“所以，你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扑倒他？” “他身量体格，快是你的两倍了！而且你当时离他还有好几丈！你何以有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快的速度？” 舒兰挠头憨笑，“嘿嘿，可能是太想保护娘娘了，激发了臣的潜能吧？” 她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温锦一看她，她又努力扯着嘴角笑。 “别笑了，比哭还丑。”温锦看她一眼。 温锦怎么也没想到，她能跟一个容貌如此肖似卫倚兰的人，这样相处……太奇怪了。 皇家学院的大夫，给舒兰煎了药，处理了外伤。 药效之下，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而经历过“爆炸”洗礼的学子们，非但没有被吓怂，反而被激起了无比的斗志。 大家都坚持，只要娘娘不走，她们就一定要听完今天的演讲。 温锦是不怕的。 比这更厉害的场面，也不止一次的经历过。 她很快重修了自己的演讲稿。 在她站上演讲台的一刹那，整个会场的气氛都炸裂了！ “娘娘千岁！” “娘娘千秋万代！” “宵小永远不会得逞！女性必当觉醒！” “愤怒是懦夫的另一种体现罢了！没人能阻挡女子的进步！” 仿佛此刻，温锦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她能无惧无畏，一脸从容地站在这儿，就已经给在场的每一位学子，莫大的鼓舞和士气了！ “有时候，痛苦和危险……是化了妆的祝福！” “诚如今日，只要我们还站在这里，只要我们勇敢面对，便没有人，能将我们击溃！” …… 温锦平静而坦然道。 底下的学子振臂欢呼，扬声呐喊。 今日的演讲，已经不再是娘娘一个人的演讲。 而是他们所有人，用行动、共同完成的一次精彩的，鼓舞人心的演讲！ 结束以后，温锦回到马车上。 舒兰还在她的车上熟睡。 逢春安排人，要把她挪下去，送到她住的地方。 “唔……不要！娘娘！” 舒兰眼睛紧闭，眉头轻蹙，身子一滚，双手抓住温锦的衣袖，脸紧紧地贴在温锦的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温存。 温锦：“……” “舒兰？舒兰！”逢春爬上车拽她。 “算了……”温锦摆摆手，“让她睡吧，先送本宫回宫，再去送她。” 马车轻晃起来。 舒兰就这么贴着温锦，睡梦中，露出满足的痴笑。 温锦简直哭笑不得……幸好是个女子啊！ 马车回到宫里。 舒兰却拽着温锦的衣袖，不肯松手。 温锦要硬扯衣袖，她竟如被噩梦魇住一般，惊出满头大汗。 温锦盯着她看了一阵子，“罢了，安排个偏殿，让她先住下，病好了再送她离开。” 也就奇了，温锦说完，舒兰苍白紧绷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逢春刚安排舒兰在一处偏殿住下。 萧昱辰就气势汹汹的来了。 第970章 本宫性别女，性取向男 “你没受伤吧？”萧昱辰隐忍怒气，上上下下把温锦检查了三遍。 “没受伤。”温锦看着他，“你看起来，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昱辰抿着嘴，气鼓鼓地看着她。 温锦看着他，明明生气，又不敢明说的样子，顿觉好笑。 “你现在的样子，跟钰儿生气时，一模一样！” 萧昱辰先是一愣，继而怒道，“他是儿子，朕是爹！怎么能朕像他？是他像他爹！” 温锦看着萧昱辰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笑容更大。bigétν 难怪有人说“男人至死是少年”，真是傻得可爱。 萧昱辰看温锦笑了，神色也缓和下来，他轻轻拥住温锦，在她耳畔，以商量的口吻低声道，“让她走吧，好吗？你不要跟她走这么近……” 还没忘了舒兰的事儿呢？ 温锦抬眸看着萧昱辰，“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 萧昱辰轻轻蹙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因为朕不喜欢她！朕厌恶她！朕不想看见居心叵测的人在你身边！” 温锦挑了挑眉，“咦？这都带上人身攻击了？皇上为什么说她居心叵测？你总要有依据吧？你的依据是什么？”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固执地看着温锦，却不说话。 温锦笑了笑，“皇上若是没有可以让我信服的理由，那我就不能赶她走。” “毕竟，今日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做这种让人心寒的事儿。” “要是她碍了皇上的眼……那不如，皇上暂且歇在前朝寝宫，等她走了皇上再回来？” 萧昱辰一听这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哈？这是什么话？朕还得给她让地方？锦儿你、你太偏心了！气死朕了！” 萧昱辰气得磨牙，握着拳头在殿里，来来回回地走。 看他的气势，好似随时要化身暴怒的喷火龙。 但他突然脚步一顿，回眸看着温锦，“原本怕你伤心，才隐瞒你。但现在，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朕不得不告诉你实话了！” 温锦点点头，“皇上早就该说实话呀！” “其实……咳，”萧昱辰抬手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今日那刺客，本就是‘乱臣贼子’舒兰安排的！” “她自编自导自演了这出苦情戏，就是为了取信于你，接近你！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对你不利！” 萧昱辰说得信誓旦旦，态度无比严肃。biqμgètν 温锦的嘴角却抽了抽……不是她不相信萧昱辰，实在是，他临时编的故事，漏洞有点多啊？ “皇上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有证据吧？您可是大梁明君，绝不是那种空口白牙，诬陷臣子的昏君呢！” 温锦似笑非笑看着萧昱辰。 “朕当然有证据！”萧昱辰拍桌说道。 温锦点了点头，“哦，那就好……皇上的证据，一定不会像当初，有人诬陷舒兰作弊时的证据一样，闹到最后，却是伪造的！” 萧昱辰的目光闪了闪，他抬手轻咳，“哼，那当然！” “禀娘娘！”逢春在殿外禀报道，“雀爷查到了！原来今日那刺客的炸药，是通过其舅舅，从黑市购买。而黑市的炸药，正是从朝廷海港大仓里流出来的！” “经此男子和其舅舅为线索，必能揪出一条大线！更能揪出朝廷的蛀虫！” 温锦闻言，看了萧昱辰一眼。 萧昱辰抿了抿嘴，神色不悦。 温锦问逢春，“可查出此男子，今日行刺，与舒兰有何关系？” 逢春愣了一下，“回娘娘，据雀爷查证，并无关系。” 砰！ 萧昱辰猛拍了一下桌子，“逢春！你查清楚了吗，就敢信口开河？！” 逢春被吓了一跳，结巴道，“确、确实没、没有关系呀？” 萧昱辰气得从座椅上一跃而起。 逢春吓得，跌坐在自己脚脖子上，“娘娘……” “行了，没你事了，退下吧。”温锦挥手，叫逢春赶紧走。 逢春吓得腿都软了，退走时都跌跌撞撞的。 温锦斜睨着萧昱辰，“皇上心里有鬼呀？” 萧昱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瞪着温锦，“朕堂堂正正！心里没鬼！” 温锦轻笑，“那你急什么？” 萧昱辰咬了咬牙，“谁急了？朕没急！” “不如皇上跟我说说，是不是天启……” “哦，对了！朕今日的修炼还没做完！朕去修炼了！” 萧昱辰飞快地抱了下温锦，在她唇上印上深深一吻，然后飞快地……落荒而逃。 呵，他没鬼？ 这样子还没鬼，那真是有鬼了！bigétν 温锦并非完全相信舒兰。 她也觉得舒兰很奇怪，但又不像萧昱辰所说——舒兰会对她不利。 温锦六觉敏锐，但她并没有感觉到舒兰身上的敌意。 相反，她倒觉得，舒兰似乎很喜欢她？ 温锦来到偏殿，舒兰还在昏睡。 她拉过舒兰的手，搭脉在她腕子上。 以她如今的身份，自然不会轻易给人看病。但她要亲自看看，舒兰究竟是真的因伤昏睡…… 还是为了赖这儿不走？ 没有现代的仪器检测，脉象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够全面。 温锦又仔细观察了舒兰的面色，伸手扒开她的眼皮细看。 “怀疑有中度脑震荡，并伴有大脑前额叶出血，出血能不能被吸收，会不会造成堵塞……引起脑梗，还需观察。” 温锦正在心里默默分析时。 她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温锦抬眸看着舒兰，“你醒了？” 舒兰痴痴地，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温锦：“……” “本宫性别女，性取向男，育有两个孩子，有丈夫。本宫无条件支持女孩子勇于实现自己的理想……但跟女孩子，只能做伙伴、亲友、主仆。” 舒兰愣了一下，连忙放开温锦的手。 “不是不是……娘娘误会了！臣、臣没有非分之想！臣只想效忠娘娘！” “臣不由自主地被娘娘的气质、魅力所吸引……失礼之处，还求娘娘恕罪！” 舒兰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请罪。 “别动。”温锦摁住她，“你这两天，先躺着别动。脑袋里可能有淤血，须得用药清淤。为避免头晕恶心，你要尽量保持躯体稳态。” 舒兰捂着脑袋，果然是有些眩晕头痛。 但听着温锦对她的叮嘱，她又显得十分开心满足。 “躺着躺着。”温锦让她躺好别乱动。 舒兰躺着，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温锦不由随口问道，“跟本宫讲讲你的成长经历吧，父母双亲都不在了，你的日子也很艰难吧？” 第971章 温润的目光，俊朗的面孔，温锦见过他！ “哎哟，哎哟哟……”舒兰捂着脑袋呻吟起来。 温锦关切看她，“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臣头好疼，想不起来了……一用力回忆，脑袋就疼得厉害。”舒兰抱着头道。 温锦挑了挑眉，一回忆，就疼得厉害？ 这是不想说啊？ 温锦笑了笑，她轻拍了拍舒兰的肩，“好了，别回忆了，好好休息吧。” 温锦起身向外走。 她临近门口，又回头看了眼舒兰。 舒兰正目光灼灼看着她，眼神里的热切，简直无法掩饰。 温锦迈步出了偏殿，却发现女官们都聚在外头，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温锦狐疑，“怎么了这是？又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逢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她激动道，“我们听说啦！” 听说什么了？ “听说娘娘为舒女官，不惜跟皇上翻脸！还听说，您要把皇上赶去前朝就寝呢！” 逢春说完，捂嘴偷笑。 温锦眼角抽了抽……她跟皇上翻脸，女官们激动什么？就喜欢看他们夫妻不和？ “娘娘把我等女臣子的性命安危，看得如此之重！” “我等臣子，为保护娘娘赴死，本就是分内之事！可娘娘却珍而重之！” “我们本是草芥，可在娘娘眼里，我等草芥的性命，也犹如珍宝……” “谢娘娘如此看重！谢娘娘恩典！我等今日盟誓，誓死效忠娘娘！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娘娘赏识之恩！” 女官们齐刷刷跪下，对她行叩首大礼。 温锦心头一颤，“众卿言重了，快起来！” “温锦原本也只是一介弱女子，不过是来到这个高位之上，方有今日影响力。” “温锦能以真心，换得众卿真心，实乃大幸！多谢众卿！” 温锦也对众人颔首。 “君臣”之间的气场如此圆融，叫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都流淌着感激和庆幸。 温锦对舒兰所做，不过是顺应本性。 能叫这么多女官，如此感动，倒实实在在是意外的收获。 而且，她也没想到……萧昱辰这一晚，竟然真的没回来睡？ 男人真是小气！ 温锦要就寝时，前朝的宫人回来禀报，“禀娘娘，皇上今晚要彻夜修炼，就不回来了。娘娘早些安歇，不必等皇上。” 温锦想了想，索性收起了玥儿给她写的“驱邪符”，又把抽屉里的入梦符，捏在手里。 她就带着那入梦符，踏踏实实睡去。 白雾缭绕，仙风扑面。 温锦似乎误入了什么仙境？ 就像电影《阿凡达》里的世界，这里的植物会发光，那柔和的荧光像呼吸一般，有节奏的闪烁。 在硕大的植物中间，时不时有灵兽，飞快的蹿跳而过。 有发光的独角兽，有长着白色翅膀的飞马，还有龙头龟身的上古神兽…… 温锦顿生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慨——妈耶，眼睛都不够用了。 “哥哥！”小女孩儿的声音，立时吸引了温锦的注意。 她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温锦不知这里的人，能否看见她，她躲在一颗比人还大的果子后头，偷偷看着那边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背对着她，双手捧着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很小，在她双手中瑟瑟发抖。 有脚步声朝这边来。 温锦立刻屏住呼吸……循声望去。 嗬！一袭黑衣，蜜色的肌肤，剑眉星目，俊朗的面孔！ 温锦见过他！ 这不就是偷偷潜入她温汤池子的那只黑龙嘛！ 他就是玄帝颛顼？ 温锦眸子微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带了它回来？”男子目光宠溺地看着小姑娘，但他对小姑娘手里孱弱的兔子，却十分看不上。 “它是一窝兔子里最柔弱的，我瞧它可怜，就想带它回来，好好照顾它，让它不必被兄弟姐妹欺负。”小姑娘天真娇憨地说道。 男子轻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但它离‘奇珍异兽’的标准，相差甚远，它在这儿，更会被欺负。”ъitv “我可以帮它呀！”小姑娘说着，从随身口袋里，取出一颗硕大的灵芝。那灵芝绝非凡品，不但有莹莹金光，更是大得像把小伞。 这么大的灵芝，极其罕见……温锦也只在空间里的圣品灵芝中见过。 而且，那小姑娘的随身口袋，也不是凡品，那口袋不过巴掌大！ 怎么可能装得下这么大的灵芝？ 温锦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灵泉空间……也许是一样的原理？ 小兔子倒是识货，立刻用它那大板牙，咔嚓咔嚓咬着灵芝，小豁嘴儿咀嚼得飞快。 男子笑着摇摇头，“这样是不行的，它会被其他异兽踢出‘奇珍异兽园’。你不如喂了它，就把它放回世间去。有了你的灵芝，它在世间就不会被欺负。”ъitv “不要！”小姑娘也是固执，“认主就可以了！” 小姑娘说着，把自己的食指弄破，殷红的血滴，滴在小兔子的头上。 “它有我的印记，就不会被别的异兽欺负了！”小姑娘雀跃说道。 男子叹了口气，“收服异兽，都挑厉害的。你却选个这么弱的？” 小姑娘仰着脸，看着男子，声音里带着甜甜笑意，“我要保护它呀！我不需要异兽保护我，因为我有哥哥！” 男子闻言，笑容愈发宠溺。 他抬手揉了揉女孩子的头。 兄妹俩一起离开，小兔子被他们留在那儿继续啃大灵芝。 温锦心下狐疑…… 冷不丁地，她又看见那男子独自回来，直奔兔子而来。 温锦暗暗吸气……他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骗那小姑娘吧？ 却见他手中出现一颗金丹，塞进兔子的小豁嘴儿里，“靠你自己修成异兽，得多少时光呢！她哪儿能护得住你！” 男子一边摇头，一边轻叹。 那神态，完全是对小姑娘的纵容无度。 冥冥之中，温锦往怀里一摸，摸出一张“入梦符”来。 难道她是在梦里？ 温锦盯着那男子，下意识地要用入梦符…… 男子也猛地抬起头，深邃的目光似乎正盯着藏在大果子后头的她。 “玄帝颛顼——” 温锦捏着入梦符，叫出他的名字！ 第972章 钰儿这“送礼”方式，是遗传了萧昱辰吗？ “阿娘！阿娘！母后醒醒！” 温锦感觉到，有人推她。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入目是明黄色绣着龙凤呈祥的帐顶。bigétν “母后！” 一只柔软的小手，在扒拉她。 温锦侧脸，往身边看去。 只见玥儿，只穿着里衣，钻进她的被窝里，跪趴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目光灼灼看着她。 温锦皱了皱眉……刚刚，她在哪儿来着？ 哦！对了，入梦符！ 她连忙往被窝里摸，很快便摸到那张入梦符。 入梦符还在，还没来得及用掉！ 如果不是玥儿突然叫醒她，她是否已经用掉了入梦符？在刚才那个梦境里，反客为主？ 她可以操纵梦境，质问颛顼，为什么要针对她？为什么要编造关于她的谎言？为什么要给她展示有小姑娘和他的梦境？ 说一点儿都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差一点！就差一点，也许她就尝试成功了呢！ 温锦抿嘴，有几分无奈地看着玥儿，“玥儿不是睡在偏殿吗？怎么忽然跑来母后的床上了？” “玥儿想养兔子！”玥儿眨巴着纯真无辜的大眼睛，天真娇憨地说道。 温锦忽地一下，从床榻猛然坐起。 她愕然看着玥儿，“你说什么？” 梦境里的兔子还历历在目，玥儿就忽然大半夜的，说要养兔子？ 这要是中间没联系，她温字倒着写！ “为什么忽然想养兔子？”温锦怕吓着女儿，微笑着温声问，“可是刚刚做梦了？” 玥儿却摇了摇头，“没有。” 温锦才不信，“那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忽然跑来告诉母后，你想养兔子？若是没有缘由，母后可不一定答应哦。” 玥儿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就是突然醒来，想养兔子，而且特别特别想让母后同意……没有别的缘由呀？” 玥儿歪着小脑袋，苦思冥想，琢磨半天，还是摇摇头，没能说出什么特别的缘由来。 “可是又梦到大黑龙了？”温锦笑着问。 玥儿摇摇头，“没有呢，玥儿带着驱邪符，大黑龙果然不来找玥儿玩儿了……阿娘说得对，它可能真是‘邪祟’。” 玥儿垂下头去，颇有些失落。 看女儿的小脸儿那么失望，甚至有些自责的样子……温锦又于心不忍。 她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睡吧，别的事情，明日再说。” “我可以跟母后睡吗？反正父皇也没在这儿！”玥儿贼兮兮地笑。 就冲玥儿这个俏皮的笑脸，温锦就毫无原则地答应下来，“仅此一晚哦！” “嗯嗯！”玥儿钻进被窝躺好，抱着温锦的胳膊，小脸儿贴在她肩头上，无比依恋。biqμgètν 小孩子入睡真快，转眼之间，玥儿便已经呼吸均匀绵长，沉沉睡着。 温锦有些难以入眠，她被那梦境和玥儿的反应，搅扰地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离谱……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温锦没能起来。 还好第二天，不是她召见女官们的日子。 宫女们也知道，昨晚小公主硬闯娘娘的卧房，扰得娘娘没睡好。 所以，没人来打搅温锦，特意让她补了个眠。 待温锦睡到日上三竿，前晌已经过去大半，她才起身，传了早膳。 但仁和宫里，似乎有些异常热闹？ 小宫女们都扎堆儿在那儿干什么呢？ 一个个撅着腚，脑袋扎在一起，兴奋地“小呼小叫”。 逢春指挥拜膳时，温锦问道，“外头是干什么呢？都扎在一起？” 逢春偷笑，“太子殿下真是宠妹妹，听闻小公主想养兔子，竟然即刻命人买了二十多只大兔子送来。” 温锦：“……” 她不过睡了个懒觉，钰儿都把兔子买好送来了！ 难怪扎堆儿在一起的，都是年纪小的小宫女。 大宫女们，早过了这个童真的心性了。 待温锦用罢早膳，来到草坪上，她顿时扶额哀叹…… 唉！钰儿这“送礼”方式，是遗传了萧昱辰吗？！ 也太钢铁直男了吧？！ 他的娇宝贝妹妹，想养的兔子，肯定是软萌可爱的小兔子啊！ 他送来的这十几斤重，又大又肥的大肉兔子，是想叫他妹妹吃麻辣兔肉吗？ 好在玥儿和小宫女们，并不嫌弃兔子太肥硕巨大，她们把兔子放出笼子，在草坪上，跟兔子玩儿的不亦乐乎。 她们俨然给兔子们举行了一场运动会，比赛跳高、比赛跳远、比赛谁先跳到终点…… 玥儿背着小手儿，一会儿是裁判，一会儿又成了啦啦队。 温锦看那个整日“沉迷画符”不可自拔的小姑娘，终于流露出小孩子的性情，倒也深感欣慰。 “参见娘娘！”小宫女们瞧见温锦走来，不由赶紧行礼。 温锦摆摆手，“玩吧玩吧！” 只要女儿开心，兔子肥就肥吧！等她玩儿腻了，还能吃麻辣兔肉。 但温锦没想到，玥儿的“宠物”这么快就闯了祸。 二十多只大肥兔子，能吃能拉！ 把她原本花香馥郁的仁和宫，弄得一股子骚臭的味儿…… 这也就罢了！ 兔子的破坏力，还极其惊人，它们那小豁嘴儿，什么都啃。 宫苑里的蔷薇，牡丹，芍药……都被它们啃咬撕扯地七零八落。 大宫女们整日跟在屁股后头收拾，虽无怨言，但实在很烦。 它们最终惹祸，是源于不知是小宫女没关好笼门，还是哪只兔子越狱成功，带领着兔子大军，把温锦在仁和宫后院的菜园子给啃了！ 那是温锦用空间里改良过的种子种出来，并时不时用灵泉水灌溉出来的菜园子！ 其中的菜，都是又大又水灵，对身体极有帮助，专供主子们食用的上乘的菜品。 温锦若是用她菜园子里的菜，作为赏赐，赠予臣子们。 那臣子比得了银子还高兴呢！因为传说，这菜，它能治百病！比药都灵！ 无病无灾的人，吃了还能延年益寿呢！这不比多少银子都值钱吗？ 但如此珍贵的菜！ 竟然被一群肥兔子给啃了！ 大宫女们可是气坏了！平日里的不满，在此刻集中爆发。 好几个看管兔子的小宫女，都挨了削。 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萧昱辰的耳朵里。 多日“闭关修炼”，未出现在仁和宫的萧昱辰，因为“兔子闯祸”的事儿，亲自前来了仁和宫！ “这是小公主的宠物，咱们这么干合适吗？”少昊托着下巴，盯着萧昱辰道。 第973章 咱们就吃麻辣兔肉！ 萧昱辰直接抓走了大部分的肥兔子，只留了两只相对瘦小的。 “这两只还得再养养。”萧昱辰命他的宫人，带着兔子，趁着小公主不在仁和宫里，扬长而去。ъitv 少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萧昱辰听得不耐烦，“不合适！你别来！” 萧昱辰命人把肥兔子送到御膳房，让御膳房的御厨宰了处理好，腌制得差不多，送到一直闲着的春昭殿。 而他早已命人，在春昭殿外，架好了烤架，拢好了火堆。 三只大肥兔子被串好，架在烤架上烤着。 萧昱辰同少昊，钰儿，围坐在火堆旁。 “朕年轻那会儿，要么是在打仗，不打仗的时候，也时常带着人去打猎。” “那时候，打了猎物，就是这么围坐在野外，拢起一堆儿火，把打得的猎物，就这么烤着。” “那时候可没有御膳房腌制地这滋味，我们平日里只带着盐。” “尽管只有盐，但还是觉得那滋味，十分美妙！” “但若说真正的美味，你母后烤出来的东西，才是回味无穷……” 萧昱辰在春昭殿外，仿佛是为了“忆苦思甜”，他甚至没叫宫人动手，亲自转动着肥兔子在那儿烤。 兔子可真肥，滋滋地冒着油，香味儿被风一吹，飘得老远。 兔子还没烤熟，钰儿就开始咽口水，“是啊，父皇，很久都没去打猎了！今日往这儿一坐，儿臣也想起了昔日许多时光来……烤熟了吗？儿臣先尝尝！” “你们在吃什么？”一道女童音，童声稚气地喝道。 火堆儿旁坐着的三个男人，同时回头看去。 只见玥儿牵着舒兰的手，站在春昭殿的院门口，目光灼灼看着“没干好事儿”的三个男人。 萧昱辰和少昊，同时看向钰儿。 钰儿立刻把手里刚撕下来的兔子腿，扔进火堆儿里——不关他的事啊！ 兔子不是他逮的，更不是他宰的！他就是想尝尝而已！ “兔子那么可爱！你们为什么要吃兔子？！” 大喝一声，猛地冲上前来的——不是玥儿，是舒兰！ 她眼睛发红，红得纯粹而彻底，犹如美丽的红宝石！ 火光映照在她红宝石般的眼睛里，让两颗宝石熠熠生辉。 “那是娘娘的兔子！你们不能吃！”舒兰厉喝一声，朝他们冲撞而来。 她猛然一跃，在半空中，身形幻化……瘦高的女孩子，在半空，突然变成一只巨兔！ 小豁嘴儿……不，是大豁嘴儿像是要咬人！ 钰儿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躲开。 少昊拽住他，纵身一跃，跳到了春昭殿的长廊底下。 “我眼花了吗？”钰儿问道。 少昊却猛地吸了口气，“这兔子，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巨型兔子并不追少昊和钰儿，它如被刺激的“斗牛”，径直撞向萧昱辰。 萧昱辰纵身一跃，躲开它的冲撞，并顺势揪住它的大耳朵。 这兔子看起来，比牛还大，即便有神力道法的萧昱辰，揪住它的耳朵，也略显吃力。biqμgètν 但萧昱辰并未松手，他反而攒足了力气，拽住兔子耳朵，猛地一个过肩摔！ 兔子被他摔了出去。 兔子身子一滚，立刻要发动第二次“蛮牛冲撞”。 恰在此时，温锦的声音，从宫苑外传来，“春昭殿里烤什么呢？这么香？” 巨兔听见温锦的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 比牛还大的身形，立刻变小、变小、变成比烧烤架上的兔子还小的小萌兔。 “母后！”玥儿瞪大眼睛，大声喊道。 温锦一愣，“玥儿也在呀？” “呀！你们都在呀？春昭殿平日里闲着，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你们烤什么呢？竟然偷偷吃独食……” 温锦话未说完，却看清楚了，烧烤架上串着的兔子。 她表情一凝，僵硬地转过脸，看向玥儿，“玥儿你……” 宝贝闺女没哭，小脸儿上只是充满了惊讶。 这叫温锦放心不少。 “它、它、它……”玥儿指着地上，向来伶牙俐齿地她，竟结巴起来。 温锦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软萌的小白兔，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 小白兔蹭着温锦的脚脖子，躲在她腿后头，胆战心惊地看了眼萧昱辰，然后猛地缩回去，瑟瑟发抖。 “嘁……”萧昱辰发出一声不屑冷嗤，还翻了个大白眼，“真会装！” 玥儿咕咚咽了口唾沫，“它，它是……” “哦！本尊想起来了！它是……” 少昊的话还没说完，萧昱辰以闪电般的速度，闪身来到廊下，一把捂住他的嘴。 “别乱说话。”萧昱辰威胁道。 少昊眼睛转了转，点点头。 温锦挑了挑眉，“想说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萧昱辰松开少昊的嘴。 少昊讪讪一笑，“它是……小公主的兔子。” 温锦看了玥儿一眼。 玥儿怔了一下后，连连点头，“是，是我的。” 温锦弯身，提着兔子两只耳朵，把它从地上提了起来。 院子里的四人，齐齐吸了一口气。 兔子那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灼灼看着温锦。 温锦微微蹙眉，“这兔子的眼神儿，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似的？” 说完，她不由一笑，“兔子能有什么眼神儿？” 她把兔子放进玥儿怀里。 玥儿踉跄了一下，赶紧抱牢兔子。 温锦蹲身对女儿说道，“兔子养的太多了，仁和宫不是给你养兔子的地方！而且，你养了就要负责。如果再让它们跑出来，乱啃乱咬，偷吃母后的菜，咱们就吃麻辣兔肉！” 玥儿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抱紧了怀里的兔子，“是，母后！玥儿知道了！” 说完，她抱着她的小萌兔，头也不回地跑了。 温锦歪了歪脑袋，看着儿子，“这是你送个妹妹的兔子吗？我怎么记得，你送给玥儿的兔子，都又肥又大的？” “那只兔子是……” 钰儿话刚出口，就被他爹捂上了嘴。 温锦挑了挑眉，凝视着萧昱辰。 萧昱辰轻咳一声，又放开儿子。 钰儿咳了一声，眨着眼睛道，“那只兔子看着小，其实肉最多，是最肥的！” 温锦勾了勾嘴角，“哦……原来如此。” “母后要不要一起吃烤兔肉？可香了！”钰儿挠头笑道。 温锦摇了摇头，“你们吃吧……至少也避着点儿玥儿呀？小姑娘看见自己养的宠物被你们吃了，多伤心啊？” “我去看看玥儿，去哄哄她。”bigétν 温锦挥挥手，转身离开。 三个男人吁了口气，重新坐回火堆儿旁边。 只是他们没发现，温锦已经进了空间，并回到了这院子里。 第974章 这个真相好贵！不要也罢！ “父皇为何不告诉母后，那舒兰竟能幻化兔子？”钰儿狐疑看着萧昱辰。 少昊却在一旁道，“非也，太子说错了！她不是会幻化兔子，而是能化成人。”biqμgètν 钰儿皱起眉头，歪着脑袋。 萧昱辰递给他一只烤好的兔子腿，钰儿一边啃兔子腿，一边琢磨少昊的话。 突然，他神情一滞，手里的兔子腿，也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少昊，“你是说……她本来就是兔子？兔子成精了？” 钰儿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个比牛还大的庞然大物，“那么、那么、那么大的兔子精？！” 少昊皱眉看着钰儿，啧啧道，“太子，你已经没有兔子腿可吃了！你浪费了两只兔子腿！火里一只！地上一只！” 两人话里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一个人在震惊，舒兰究竟是人，还是兔子精！ 一个却在可惜到嘴边儿的兔子肉没了！ 温锦躲在空间夹层里，看着这仨人，唯有萧昱辰一直目光沉沉，没说话。 这次，烤好的兔子腿，他没给钰儿，终于分给了垂涎已久的少昊。 少昊像没吃过东西一般，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唔，萧昱辰你手艺不错！香，真香！” 钰儿笑他，“你是白帝，又不是饕餮，至于吗？” “本尊现在不是白帝，你父皇才是！”少昊毫无形象的大啃起来。 钰儿又将目光转向他父皇。 “我们什么时候告诉母后呢？如果她不知道真相，一直把那‘兔子精’留在她和妹妹身边，兔子精会不会伤害她们？父皇一直不喜欢那兔子精，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真身？”钰儿忧心忡忡。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现在不能告诉你母后……” “为什么……” “不要让她想起来……”萧昱辰眸中含着淡淡忧伤。 温锦就站在三人身边，她把萧昱辰的神情看得无比清楚。 但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应该想起什么？ 萧昱辰不愿让她想起什么？ 联系到温锦先前的梦境…… “不会吧？”温锦吸了口气，“他们不会把我当成梦境里那个小姑娘了吧？那个小姑娘，就是‘凰女’吧？” “萧昱辰相信了塔里克的话，以为我就是‘凰女’？” 温锦在空间夹层里，无奈扶额。 “他若是这么想，那真是搞错了！”温锦摇头，她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现代穿越来的！ъitv 但她绝不是什么凰女呀！ 她有着这两世的记忆，而梦境里，那个小姑娘“凰女”的身世，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嘶……”少昊突然吸了口气，并啧啧有声，“这兔子肉真香，真肥美呀！椒香麻辣，人间至味！” 钰儿哼了一声，“其实你不是白帝，是贪吃的饕餮吧？你是没尝过我母后的手艺！尝过了之后，再说什么是人间至味吧！” 少昊眼睛一亮，“真的？我有机会尝尝吗？” 萧昱辰立刻笃定道，“没有！别徒增妄念。” 少昊：“……小气！” 见三个男人不再讨论“兔子精”的问题。 温锦飞快的离开春昭殿，前去追女儿和舒兰。 温锦追上她们时，正好瞧见，玥儿跟做贼似的，左瞧瞧右看看。 她见左右无人，才把怀里的小萌兔放在地上，“你变回来吧！” 温锦暗自庆幸，自己是躲在空间里的！可以亲自见证这离奇的一幕！ 她见过许多次萧昱辰“化龙”，但兔子“化人”，她还是第一次瞧见。 “多谢公主没有拆穿臣子。”舒兰躬身拱手，对玥儿行礼。 玥儿好奇地看着她。 温锦也悄悄靠近她们……她闺女真胆大！亲眼看见兔子变成人，她竟然一点儿不害怕？！ 玥儿不但不怕，反而好奇道，“你认识大黑龙吗？我母后说它不是好人，是邪祟，他是好人吗？” 温锦：“……” 闺女真是亲生的，张嘴就把她母后给卖了！ 舒兰倒是微微一笑，“大人的世界，挺复杂的，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只能说，立场不同。” “大黑龙只是想让皇后娘娘想起一些，她已经忘记的事……但你父皇并不希望娘娘想起来，所以，对你父皇来说，大黑龙就是坏的！” 玥儿的小脑瓜儿，还捋不清这些。 她咬着指头尖儿，琢磨了好一会儿，“那对母后来说，大黑龙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舒兰不由吸了一口气，“这个……恐怕只有娘娘自己说了才算。臣只能说，玄帝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娘娘。” 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呢？” “啊？”舒兰一愣，连忙道，“臣更不会伤害……”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玥儿问道，“我听老嬷嬷说，你长得像一个人，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为什么变成她的样子？” “啊……这个，哈哈。” 被小公主问到这个问题，舒兰显得有些尴尬。 温锦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舒兰……她也十分好奇，舒兰为什么要化作卫倚兰的形象？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你若说谎话骗我，我会知道的。”玥儿明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在这样纯净的目光之下，大概真的很难撒谎。 舒兰叹了口气，“因为臣知道，这女子与皇上，在感情上有些纠葛……臣想试探皇上对娘娘的真心，看他会不会对娘娘不忠。” “换句话说，你是想破坏我父皇和母后的感情？”什么都不懂的玥儿，却目光极其犀利。 舒兰倒吸一口冷气，“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臣只是想帮助娘娘，回忆起过往，知道真相而已！” 玥儿轻哼一声，“什么真相？” 舒兰道，“关于娘娘的真相，这个真相，只能由娘娘自己发现。如果由旁人说出来，便不是真相！” 玥儿智慧的小脸儿，又迷茫起来，她显然被舒兰绕晕了。 “母后要如何才能知道，这个属于她的真相？” 舒兰皱眉，迟疑了好一阵子才说，“恐怕，得再死一次。”ъitv 玥儿：“……” 温锦：“……” 这个真相好贵！不要也罢！ 第975章 人各有志，没什么可惜的 温锦简直要被舒兰的话给气笑了。 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再死一次？ 如果她死了就是死了，人死灯灭，没有来世，没有穿越，什么都没了……她干嘛不快意的多活几年？ 温锦被舒兰的话气笑，她没再跟着女儿和舒兰，而是阔步前往她办公的殿宇。 萧昱辰是对的！ 把舒兰留在身边，果然是危险的！ 舒兰的的确确、就是来破坏他俩感情的！只不过是没得逞而已！ 她不能再把舒兰留在身边了。 温锦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舒兰外派出去。 正好，看她的样子，脑震荡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毕竟“兔子精”不同于凡人。 温锦来到殿中，立刻叫人把可以外派的官职、地方，整理呈上。 玥儿和舒兰，还在廊间慢悠悠走着。 玥儿的小脑袋里，装着许多的问号。 她又问，“既然你是来帮助母后想起真相的。而你又说，母后恐怕要再死一次，才能想起全部真相。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她呢？你为什么扑倒那个带着炸药的男子？” 舒兰咧嘴笑起来，笑容特别质朴，“呵呵，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是本能而已。臣是娘娘的兔子，本能就想要保护娘娘。” “但如果再来一次，臣还是会那么做。因为，真相不是勉强得来的，还得需要娘娘自发、自愿。” 玥儿闻言，仰脸看着舒兰。 “自愿赴死吗？” 舒兰点头，“对！” 玥儿道，“那可有点儿难！” 舒兰轻笑，“没关系，在娘娘准备好以前，臣会一直保护娘娘，哪怕赔上这条命，也再所不惜。” 玥儿有些惊讶，“在我的立场上，我觉得，你是只好兔子！” 舒兰闻言，笑容更大，更灿烂了。 被小公主得知“秘密”的舒兰，在仁和宫住得更加肆意畅快了。 因为她不必背着所有人，偷偷吃草了。 那新鲜的青草香，对她简直是致命的诱惑。ъitv 小公主人真好，总会偷偷给她送来一筐一筐的新鲜青草。 但愉快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天，舒兰就接到了外派的调令，并要求她即刻走马上任。 舒兰接到文书，立刻求见温锦。 “娘娘，臣的伤还没好呢……” 温锦笑盈盈看着她，“你的伤已经好了，你若不放心，本宫给你指派一位太医一路随行。” 舒兰一愣，“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缓一缓再去不行吗？” 温锦道，“事情紧急，所以才需要你即刻启程。你若有什么需要，尽可言明。” 舒兰张了张嘴……她需要留下来！她不想走！ 但迎着温锦的目光，舒兰只是瘪瘪嘴，含着哭腔，“是，娘娘。” 舒兰从温锦面前退走。 就这么离开，她不甘心。 她想起了那个每天给她送青草，人特别好的小公主殿下。 舒兰眼底一亮，闪过如红宝石一般的光芒。 舒兰来到小公主面前。 “求公主殿下，替臣说说情吧！臣不求高官厚禄，但求能守护娘娘！” 这位软软萌萌，说话还奶声奶气的小公主，却十分有原则道，“大人的事，我不懂呢，我尊重且维护母后的决定。所以，我不能仗着自己是公主，是母后的娇娇女，就替你求情。” 舒兰闻言，一阵惊讶。 她没想到，年纪这么小的公主，竟然这么有原则有想法？还如此坚定？ 玥儿咧嘴一笑，“母后有她的决定，你也可以有你的决定，这是你们主仆、亦或说君臣之间的事。我掺和进去，就不妥啦！” 舒兰眨巴着她那大而美丽的眼睛，若有所思…… 她可以有她自己的决定？ 所以，她可以……ъitv …… 逢春负责催促舒兰走马上任。 然而她找遍了仁和宫，甚至连舒兰有可能会去的宫宇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舒兰的影子。 “她这是……跑了吗？”逢春纳闷儿道。 她正要遣人去各个宫门口查问。 温锦却叫住她，“干什么呢？匆匆忙忙的？” “回禀娘娘，舒兰女官她……她不见了？！”逢春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温锦挑了挑眉，“不见了？” “是啊，她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奴婢猜测，她是不是出宫了，正要遣人去宫门口查问，去宫外寻找呢！”逢春拱手道。 温锦的目光却四下寻觅，最终落在角落里的一只兔子笼上。 那笼子里装着一只小小的，软萌的兔子，一身洁白的绒毛特别干净，一双漂亮的红宝石眼睛，光泽熠熠。 温锦笑了一声，“不必找了。” “啊？”逢春一愣，“那外派的官职？” 温锦道，“她无心仕途，考虑别的候选人吧。” 逢春点点头，“唉，可惜了……” “人各有志，没什么可惜的。”温锦说着，朝那只兔子笼走去。 笼子里的兔子，有些兴奋。 它似乎想扒开笼门，朝温锦扑过来。 但它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小爪子，没有“越狱”。 “来人，把这只兔子，放归山林吧。”温锦看着笼里的小萌兔道。 逢春一愣，“这只兔子最小，而且看毛色，不是野兔，更像是家兔。放归山林，它能活吗？” 温锦轻笑，“放心，它足够强壮，绝对能活，而且能活得很好。” 逢春诧异地看了眼娘娘，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那用不用再问问公主殿下？” 温锦道，“可以问问，玥儿定会同意。” 知女莫若母。 逢春提着兔子笼去请示小公主。bigétν 笼子里的小萌兔，瑟瑟发抖，似乎十分畏惧将要来临的命运。 但小公主却一心扑在她的道符上，连画符的笔都没停，“好，听母后的，放归吧。” 逢春眨了眨眼，就……这么痛快？ 她还想再问一遍，但见小公主写画得专注，她忍住了，安安静静地退了出来。 逢春遣人提着笼子，把小萌兔带出皇宫，送到了京郊的山林中。 这小兔子趴在笼子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宫人哭笑不得，硬是把它从笼子里倒了出来，“去吧！你自由了！” 宫人提着空笼子，快步离开。 四下安静，唯有鸟语虫鸣。 小兔子赫然变成巨无霸兔子，大豁嘴儿狠狠地嚼了一大片嫩绿的新叶。 “启禀玄帝，卯兔失败了……” 巨无霸兔子的眼睛里，含着委屈又倔强的眼泪。 它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啃着叶子。 它附近的一片林子，如被剃了头一般，秃秃的。 卯兔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第976章 我听说，双修是更快的修炼方法 “没有失败，”玄帝颛顼的声音，含着温润的笑意，“她已经想起很多事情了。” 卯兔立刻瞪大眼睛，红宝石熠熠生辉，“真的？” “你回来吧。”颛顼温和道。 巨无霸兔子，消失在山林之中。 刚刚被惊飞的鸟儿，过了许久，才胆战心惊地回到被啃秃的树杈子上，叽叽喳喳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皇宫里的温锦，手里把玩着那张没有用掉的入梦符。 她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语，“看到了吧？我跟那小姑娘可不一样。那小姑娘会因为兔子软萌可怜，就把它留下。我可不会。” “我不是你要找的‘凰女’，你最好别再来烦我！” 温锦边说边暗暗磨牙。 若是有可能，她真想拔了那大黑龙的龙鳞，揪了它的龙须，叫它在那儿造谣！给她惹是生非！ 但想想，她现在化凤的本事还磕磕绊绊，时灵时不灵。ъitv 唉……技不如人，就不放这种大话了。 温锦把兔子放归山林两天之后，萧昱辰才得知此事。 并非他消息不够灵通，他乃修炼进入了某种境界，浑然无我，徜徉于天地之间。 但魂归身体之后，他仍热爱这五味俱全、热气腾腾的人间生活。 他美滋滋地回到仁和宫，不顾宫人还在殿中伺候，便上前拥住温锦，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红唇…… 大宫女们已经见怪不怪，四平八稳。 小宫女们吓了一跳，心猿意马，心慌意乱……退出殿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谢谢你，锦儿，锦儿，谢谢你……” 萧昱辰激动且兴奋。 他打横抱起温锦，快步来到寝宫后的白玉温汤池。 “大白天的……” 温锦还没说完，就被萧昱辰堵了嘴。 他委屈又哀怨道，“朕都多久没回来过了！你还计较是不是白天？” “哗啦”一声，萧昱辰抱着她进了温汤池子。 白汽氤氲，水温略有些热。 温锦白皙的皮肤，在温汤池中，被熏蒸的微微发红。 白里透红的颜色，最是让人神迷。 萧昱辰反复念着她的名字，温汤池中的水，荡起层层涟漪。 萧昱辰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情话。 情到深处，温锦忍不住道，“他们搞错了，你也搞错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凰女’，你不必为此紧张兮兮。” “我是你的皇后，是你的锦儿呀！” “哦？搞错了？是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传入温锦耳中。 她浑身一僵，在温热的水中，却是汗毛倒立！ 这不是萧昱辰的声音啊？！bigétν 她猛地睁开眼睛，愕然看着面前的男人…… 蜜色的皮肤，深邃的目光，高挺的鼻梁，鬼斧神工般棱角刚毅的面庞。 这不是萧昱辰！ 温锦头皮发麻，浑身紧绷，她简直要疯了！ 她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呼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面前俊朗的面孔，被她大巴掌扇地猛然偏向一旁。 “锦儿？”萧昱辰眼底的情欲还未退去，这一耳光把他打懵了，“我弄疼你了吗？” 温锦：“……” 明明就是萧昱辰！ 她刚刚是眼花了？还是中蛊了？ 她为什么会把萧昱辰，看作别人？ “打疼你了吧？”温锦心虚地捧着萧昱辰的脸，轻轻地吹气，“对不起……” 萧昱辰立刻在温热的水中，轻轻拥住她。 他没说话，但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他甚至比温锦更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因为，温锦感觉到，他浑身的轻颤，这是压抑愤怒和心疼的轻颤。 不能这么被动！ 温锦打从上一世，就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 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努力争取！ 想要的真相，要自己努力寻找！ “我们去找玄帝颛顼吧！”温锦看着萧昱辰的眼睛道，“少昊不是说，他是五帝之一吗？他能找到我们，我们也能找到他吧？”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继而，对温锦露出微笑，“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设法解决……你不要参与。” 温锦挑了挑眉，“你是在回避吗？回避问题，这可不像你。” 萧昱辰却温声道，“以前的朕，太过莽撞，如今不能光长年纪，不长耐性啊。” 见温锦眉头紧蹙，似乎不理解。 萧昱辰耐心解释道，“我虽夺取了少昊的神识领域，但我并未被时空司承认为天启之神，五帝之一。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能力上，都还不能跨越时空，去找玄帝颛顼。” “如果勉强地、贸然的尝试，能力也难以与他匹敌，倒更像是去送人头。” 温锦仍有些疑惑。 萧昱辰笑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别参与，让朕至少能维护这一点‘可怜的男性自尊’，成吗？” 啧，这都把自尊押上了。 这叫温锦怎么拒绝？ 她眨了眨眼，“既然如此，不如我与你同修？我看许多书上都写，双修是更快的修炼方法呀？” “噗咳咳咳……”萧昱辰被口水呛住，咳得满脸涨红。 他轻抚温锦脸颊，眸子幽深，“有你在旁边，朕还能修得进去吗？杂书上都是骗人的！” “颛顼也就只能在精神上，搅扰人，他若来到这个时空，也不过是比凡人少强些的肉体凡胎。”萧昱辰压抑下眸子深处的极度不满和恼怒，笑着安慰温锦。 像他醋劲儿这么大的人，即便是精神上对温锦的搅扰，他也无法忍受。 但他又不想引起温锦的过度关注…… 温锦点点头，“那就辛苦你啦，我就好好的呆着，让你来保护我。等你修炼大成，去找他干架！” 萧昱辰紧紧拥住温锦，“谢谢你锦儿，朕不会让你失望的。” 温锦也拥着他，轻拍他的背。 什么维护他可怜的男性自尊……不过是搪塞她，不想让她参与，不想让她知道更多罢了。 萧昱辰倒是在泡汤之后，更加努力的修炼。 朝政他彻底撒手不管，全权交给太子钰儿。 他就差直接禅位了。 幸好他有个能干的儿子，钰儿已经被磨练出来，对于他爹的放权撒手，他并无不满，反倒是信心百倍，干劲十足。 萧昱辰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修炼之上。 对此最为不满的，大概是少昊。biqμgètν “本尊虽精神强大，但奈何这肉体是累赘，实在拖累本尊……萧昱辰这厮！真是累死本尊了！” 趁着萧昱辰入定神游，释放精神力，少昊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叫他的身体得以休息。 可他刚刚睡着，就猛然惊醒……他的精神力觉察到，似乎有人在盯着他！ 第977章 天地万物，最快的速度是什么？ 少昊猛地睁开眼睛。 果不其然，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在面前两尺左右的位置盯着他！ 少昊甚至是睁眼的同时，就已经出手，猛地扼住对方的咽喉。 对方也伸出手来，一把捂在他的嘴上！ “嘘，呃……” 被少昊掐住脖子的温锦，眨了眨眼。 少昊怒目看她，这夫妻俩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一个终于神游去了！另一个就找上门来？！ 少昊正欲发怒…… 他忽然发现，捂在他口鼻之上的手……软软的，香香的？ 呃…… 嗅着这淡淡馨香，他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脸上也隐隐发烫。 唔……难道这就是做人的感觉？ 他心里扑通扑通的，就，就说不出的奇妙…… “放手！”温锦对他比口型。 少昊也看了看她的手。 温锦道，“一起放手！” 少昊眨了眨眼睛，算是同意。 三，二，一…… 两人一起松开手。 少昊呼吸顺畅，心里却怅然若失……就，很奇怪。 他斜睨了温锦一眼，心里怦怦跳着问，“你捂着我干什么？不对，你大半夜来找本尊干什么？” 温锦道，“我怕你乱叫，惊扰到皇上！谁想到，你竟不是叫，而是直接动手？” 少昊皱眉看她一眼，“我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叫？” “嘘，你小声，我问你点儿事儿！”温锦道。ъitv 少昊随手一挥，“无妨，我设下了结界，他听不见。你要问什么？” 少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事儿……非得半夜来问？” 温锦坦然道，“其他时间，你们都在修炼，不好打扰你们……” “你是不想叫萧昱辰知道吧？”少昊勾起嘴角，目光落在温锦的脸上。 “对，”温锦认真地点点头，“所以，你不要告诉他。” 少昊心跳得更厉害了，他一口答应，“好，本尊保证……” “你再写一本《天启》之书给我。”温锦道。 少昊：“……”原来是这事儿？ “你要哪部分？牝鸡司晨那部分，还是后面关于修炼那部分？”少昊问道。 温锦道，“当然是修炼那部分了！我要‘牝鸡司晨’那部分屁话干什么？” 少昊：“……不好意思，那部分屁话，是我写的。修炼那部分，是时空司给的。” 温锦嘴角抽了抽，“我只要时空司给的那部分。” “没了。”少昊道。 温锦瞪眼看他，“不愿帮忙？” 少昊斜睨她一眼，他下意识想哄骗她，让她拿条件来换。 但身为上神的觉悟，让他实话实说道，“确实没了。原版被萧昱辰烧了。我记性不太好，许多都记不得了。现在《天启·修炼篇》的内容，都刻在萧昱辰的脑子里。本尊总不能去他的脑子里，给你抠出来。” 温锦皱眉道，“他接触时间那么短，都能刻在脑子里。你接触时间那么长，你脑子里为什么没有？” 少昊深吸一口气，虽然温锦没骂他，但这话……怎么那么像在骂人？ “可能本尊脑子不好？”少昊翻着白眼道。 温锦倒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行吧，也不能怪你……既然你不行，我去找别人，再想想别的办法。” 少昊一听这话，有点急眼了！ 他一把攥住温锦的手腕，“你别走！” 温锦挑眉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 “咳！”少昊连忙松开手，不悦道，“你怎么能说本尊不行？！男人听不得这俩字儿！本尊现在就是男人！”biqμgètν 温锦哭笑不得，“哦，知道了……伤及自尊了？下次不说了。” “什么下次？哼，本尊可以帮你！”少昊瞪她一眼，“说吧，你找《天启·修炼篇》干什么？为了修炼？” 温锦点点头，不然哩，为了吃？ “本尊可以带你修炼，就像本尊带萧昱辰修炼这样！”少昊带着些傲色道，“虽然天启上的东西，本尊不记得了，但修炼嘛，更重要的是悟性！名师指路，是最快的提高悟性的办法！懂吗？” 温锦很捧场地点头，“还请少昊神尊不吝赐教。” “唔，需要一个空间。唉，本尊的神识领域，被萧昱辰这厮给夺去了！不然就可以……” 他话未说完，忽然看着温锦。 温锦也点点头，“我有空间，只是，你现在还能进来吗？” 少昊记得温锦的空间，灵气充裕，生机勃勃，简直比他的神识领域更棒。 他搓了搓手，“试试吧，本尊也不知道。” 温锦用意识唤出空间，她伸手抓住少昊，一起进入空间。 但进了空间之后，少昊便化作了一条白龙。 温锦看着身边的大白龙，“呃……我跟一条龙说话，感觉有点儿奇怪，你不能化作人形吗？” 大白龙似乎用那威风凛凛的龙眸，翻了她一个白眼。 “如果能，你以为本尊愿意这样？” 龙须愤怒飘动，大白龙气急败坏。 温锦伸手拍了拍他的龙脑袋，“开始吧，具体怎么修？”biqμgètν 大白龙道，“首先，你集中精神，有意识的扩大你的神识领域……哦，就是你的空间！” “你瞧，你的空间四周还有很大很大的未知领域，你要有意识的扩大领域。” “当你的空间，可以由你的精神控制，自如的放大缩小……你就可以通过空间，出现在任何你想出现的地方！” “是任何！当然也就能出现在，你想看见的，任何人的面前！” 温锦闻言，愕然瞪大眼睛，“这么厉害？！” 那岂不是周凌风+韩献20版本？甚至比那个更厉害！ “呵呵，”少昊微微一笑，“你觉得天地万物，最快的速度是什么？” “光速？” “呵，是思维的速度。天地万物皆是由能量构成，同频的能量，足够大，足够稳定，就可以构成有形的实体。” “而人的思想，是最复杂，变数最多，最不可捉摸的能量，所以，我们看不见。” “人的思维能量虽然快过光速。但因为它飘忽不定，很难集中，便造成了能量分散。” “但如果经过不断修炼，能够让你的思想能量，集中到一定的程度，实现‘瞬移’，不过是它能做的，很简单的事罢了。它甚至能移山，能填海，能让人起死回生，能改变万物！” 温锦呆呆地看着大白龙。 她想到了一些佛家经典，一些道家传说。 甚至还想到了圣经上的耶稣。 温锦眨了眨眼睛道，“那一定很难、很难、很难做到吧？” 第978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凰女！ 大白龙哼哼一声，“本尊被你们拉到三维之前，就能做到！靠你自己，当然是很难了，但不是还有本尊帮你嘛！” 少昊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着，一边伸手揪着树上的果儿，地里的菜，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炫。 “因为本尊原本就是更精纯的能量体，能量都是有磁场的！” “你在本尊身边修炼，以本尊的磁场净化你，影响你，引领你的能量场。” “你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自然就不是那么难了！” 温锦皱眉看着大白龙。 不是她小气，大白龙的嘴很大，炫果子、蔬菜都飞快。 他贪吃就罢了，温锦请得起！ 但他竟然还在吸纳空间里的灵气！ 温锦清清楚楚的瞧见，空间里那白色的灵雾，丝丝缕缕地往大白龙身体里钻！ 这是谁的磁场在滋养谁呀？ 温锦轻哼，“我明白了……我的空间才是更精纯的能量体！” 温锦伸手拽住龙角，带着大白龙闪身出了空间。 “诶？诶？别那么小气嘛！”少昊出了空间，恢复成人的模样。 但他顿觉神清气爽，先前陪萧昱辰修炼的疲惫，一扫而光。 他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他甚至惊讶的发现，他在温锦的空间，待这一会会儿，他能量场的提升，竟然抵得上他在外，同萧昱辰练了这么、这么久的提升！甚至更精纯！提升更多！biqμgètν 眼见温锦要走。 少昊连神尊的脸面都不要了！ 他一把抱住温锦的大腿，“你不愧是凰女啊！你的神识空间，太厉害了！你带本尊一起修吧！” 温锦皱眉盯着少昊，“松开！我不是凰女！” 少昊抱定大腿不放松，他仰脸看着温锦的脸色。 见她似乎生气，他连忙道，“好好好，你不是凰女！带本尊一起修炼吧！” “松手！” 温锦攥着拳头要捶他。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喝，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锦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见一声，犹如玻璃碎裂的咔嚓嚓声。 “噗……”少昊如遭重创，喷出一口血来，终于放开了温锦的大腿。 “他进步神速啊……竟然能突破本尊的结界！” 少昊咕哝道。 温锦回头，立刻落入一个霸道，带着惊怒、不满的怀抱。 萧昱辰抱着她，瞬间将她带到了门外。 他松手，闪身又进了屋内。 “朋友妻不可欺！你竟然趁朕修炼！欺负朕的皇后！你不可原谅！” 萧昱辰一边怒斥，一边暴揍少昊。 “不是啊！本尊冤枉！温锦，你替本尊解释解释啊！” 温锦瞪他一眼，冲他比了个“缝上嘴巴、保密”的动作。 少昊想起，她打从一开始就说了，让他不要告诉萧昱辰、让他保守秘密。 呜呜呜……他好惨！夫妻俩玩儿“你瞒我猜”，却让他在中间背锅！ 温锦想了想，在门口留下两枚金丹，放在锦盒里。 她则转身离开。 “看，看！她放下两枚金丹！帮助咱们修炼！” 萧昱辰回头看了眼门口。 他一脚逼退少昊，闪身出现在门口。 他啪嗒一声合上锦盒，揣入怀中，“锦儿是帮朕修炼。” 萧昱辰说完，揣着两颗金丹离开。 “诶？你、萧昱辰你……哼，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小气！”少昊怒道。 但他转念一想，又笑起来，“我知道了温锦的秘密，便可借此威胁她，让她拿出多少金丹！她就得拿出多少！哦呵呵呵！” 温锦回到仁和宫。 虽然她觉得少昊十分不靠谱，但或许，他说的办法……可以一试？ 等她修为提升，她岂不是可以直接来到玄帝颛顼面前……问他之前，先给他一顿暴揍！ 为了早日修为提升，实现瞬移，见到颛顼——打爆他狗头。 温锦立刻放下帷幔，躺在床榻上，闭目进入空间。 她静心控制自己的意识，试图扩张空间领域。 但很快，她就如碰到了墙壁一般，四周白色的浓雾，如厚厚的墙，让她无法突破。 温锦深呼吸，吐纳，坚持…… 四周的压力骤然一轻。 温锦再次出现在，上次见过的奇珍异兽园。 她又见到了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仍是背对她，正在喂一只兔子，一条小蛇，和跛了一只脚的猴子。 “你是凰女？你好，我是大司主刚刚收养的女儿，我叫青鸾，希望我们能成为好姐妹！” 一个身量高挑，一身青色锦服的女子，来到小姑娘面 前。 小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青鸾姐姐好。” 青鸾轻笑一声，“虽然我比你高，但你才是姐姐。先来后到，长幼有序嘛。” 小姑娘点点头，“那好吧，青鸾你好。” 小姑娘为表示友好，她伸出手去，要和青鸾握手。 青鸾淡淡地看了眼她的手，却没有伸手，“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知道你的做法，给颛顼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小姑娘一愣，“什么？” 青鸾冷笑一声，“你不该擅自干涉它物的命运，你想满足的不过是你假仁假义的‘善心’，可那只是伪善。” 小姑娘完全愣住，并讪讪地放下手。 青鸾抬手，投放出一小片光幕。 光幕之中，有一位下半身是巨大的蟒蛇，上半身却是美丽女子的神奇物种，正在责问颛顼。 “你以金丹饲喂凰女救上来的小东西们？” 颛顼道：“是……” “你不规劝，反而纵容，这不是为她好，反倒会害了她。让她蔑视规矩，无法无天。” 颛顼道，“凰女并未有私心，不过贪玩和好奇而已。奇珍异兽园地方那么大，就算再收养数倍的物种，也容纳得下，颛顼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美丽的蛇身女子轻笑，“她没有私心，那你呢？你的私心是什么？” 颛顼深吸一口气，“我想让凰女快乐。” “所以，就不惜触犯规矩？” “颛顼甘愿受罚。” 蛇身女子伸手撒下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网。 那张网罩住颛顼，颛顼在网里如同被电击一般，痛苦扭动，浑身巨颤。 但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青鸾收起光幕，“你要尽快把它们处理掉，不然大司主会命我替你处理它们！”bigétν 青鸾不苟言笑，转身离开。 小姑娘站在原地，僵立许久，她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就在温锦猜测，小姑娘是不是哭了的时候…… 却听那小姑娘咒骂了一句，“去她的规矩！救些小动物怎么了？我还没救人呢！规矩规矩规矩！天天都是规矩！” “我看那青鸾才是她的亲女儿！我跟她一点儿都不像，八成是捡的！” 温锦：“……”原来你是这样的凰女！ 第979章 灵泉空间是不是变大了？ 温锦看见凰女虽然嘴上不满，但执行还是很到位的。 她很快抱着她救上来的那些小动物，回到了不同时空的世界，将它们放归山林。 但一转眼，温锦却又看到，凰女被一根绳子捆着。bigétν 那绳子并非普通的绳子，反倒似有形又似无形，更像是一种凝聚成绳子的能量，闪着电光。 凰女被反绑着手臂，带到了那蛇身美人的面前。 “凰女，你可知罪？”美人冷声问。 凰女抬头，“母亲叫我放归动物，我已经放了，以后不会再把它们带回来了。” “呵，看你这态度，根本是不知悔改！”美人震怒，“吾叫你放归，可曾叫你夺舍它们的生命？” “你若对吾不满，大可直接对吾言明！用如此手段，是挑衅？是想看看吾会不会真的处罚你？” 温锦愣了一下，夺舍生命？ 她没理解错的话……这是说，凰女把它们杀了？ 温锦猛地看向凰女。 凰女明显也是一愣，“我夺舍它们的生命干什么？它们明明那么弱小。” “别狡辩了，你自己看！”蛇身美人冷声道。 青鸾站在蛇身美人一旁。 她抬手投出一道光幕。 光幕上，凰女把手放在小动物的头上，隐隐有光，从小动物的头上，涌向了她的掌心。 当那光消失，小动物便倒地不起，身体干瘪，毫无生机。 凰女将那尸身埋了。 她对所放归的动物，都是如法炮制。 “你吞噬了它们的能量，这就是你的放归吗？”美人冷声问道。 凰女扭头看着青鸾，“你干的？” 青鸾愣了愣，“什么？” “够了！凰女！吾把你宠得太过了！你自己做了此等违反规矩的事，倒还诬陷旁人！”蛇身美人呵斥道。 “我做的？”凰女气得笑出声，“我若是为了吞噬它们的能量，当初为何要把它们带到这儿来？” “因为你想让它们汲取更多的能量吧？以弱小的姿态，骗取本不属于它们的能量，也更方便为你所用。”青鸾忽然声音淡淡地说道。 凰女瞪大了眼睛，“我从没这么想过！” “但你，就是这么做的。”青鸾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凰女呼吸一滞。但她很快挺直脊背，“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你幻化做我？还是你催眠了我？总之，这事不是我做的！” “尸体呢？你们如此诬陷我，定也准备好了物证吧？” 蛇身美人看着凰女，脸上尽是失望，“给她看。” 青鸾从她的神识空间里，移出那些动物的尸身，尸身维持着刚被埋下去的样子。 凰女微微一笑，忽然从她身上冒出许许多多的光点。 就像萤火虫一般，光点从她身上飞出，飞入那些死去的动物体内。 蛇身美人和青鸾惊愕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蛇身美人怒喝，“凰女！吾命令你！收回去！收回你的能量！” “只是一些死掉的动物而已，它们的能量，不值得你如此耗费自己！收回去！” 凰女的脸色，变得苍白透明，但她的笑容却很灿烂。 “不止是一些动物而已，还有我对你的挑衅和反抗！” “规矩规矩规矩！你心里只有你的规矩！我受够了一切都要照你的规矩来。” “我宁可做一个不能控制时间、空间、能量的三维生物！也不想和如此自负的‘神祇’在一起了！” “你的能量还给你……” 一个巨大的光球，从凰女身上升腾起来时。 颛顼赶到了。 他用自己的神识之力，控制了那个光球，封印在凰女的肩头。 “即便你在世间，不论你在哪个时空，我一定会找到你。”颛顼盯着逐渐透明的凰女说道。 “封印她的记忆三世，历经三世的生死体验。她才能想起这一切。”蛇身美人说道。 在眼前的一切都在变淡时。 温锦看见蛇身美人对颛顼道，“玄帝颛顼，违反时空司条例，关入悔悟时空，何时悔悟，何时放归。” …… 温锦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她熟悉的灵泉空间。 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肩头。 这里有一个莲花胎记，第一世时，胎记只是呈模糊的莲花形状。 然而这一世，莲花的形象却更为明显。 温锦记得，那位蛇身美人最后说，“封印记忆三世”。 而那只兔子舒兰，也曾说，“要再死一次，才能知道所有的真相。”bigétν 所以…… 她要找到的真相，就是如此吗？ 她是凰女？颛顼是她的故人？且是因为她而大受牵连的故人？ 她因为不满“母亲”的专权，所以甘愿从四维的领域，放弃一些能力、特权，以有限的认知，进入到三维的领域？ 但因为她自动放弃的能量，被封印在肩头，所以生成了现在的“灵泉空间”？ 温锦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儿。 是因为被封印的缘故，所以她才一点儿都不记得吗？ 如果她已经忘记所有的过往……那她还算是“凰女”吗？ 温锦带着纷乱复杂的思绪，再次尝试扩大空间领域。 她能够专注的时候，尚且“四面碰壁”，这会儿心绪纷乱复杂，更是不可能成功。 “唉……”温锦叹了口气，她盘腿坐在空间松软的草地上，“让我捋捋思路。” “他们这些所谓的‘神祇’，原来就是拥有可以控制时间、空间、物体形态、能量的超能力而已！” “他们与我们有着相同的感情，也会产生误会、不满、反抗、嫉妒……等情绪。” “而且，所谓的控制时间……他们恐怕只能控制自己神识空间里的时间！” “就像我在灵泉空间里，时间就过得很慢，与外面的时间有一个时间差……” “如果他们能操纵，他们自己所处时空的时间，直接回到过去，不就能改变一切了吗？” 温锦猛地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 她眼底一亮，漂亮的眸子星辉熠熠。 “其实，他们也是平行时空中的一个，只不过他们在四维时空，而我们在三维时空，所以能力不同！” “或许还有更高维度，只是以我们现在的水平和理解力，还无法理解而已！” 温锦话音刚落。 她立刻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稀薄了很多。 周遭空气压强，也骤然变小。 她觉得自己浑身一轻，脑袋眩晕，整个身体，跟着压强变小，而要膨胀起来似的。 温锦立刻闪身出了空间，她心跳怦怦，激动又忐忑地自言自语…… “灵泉空间是不是变大了？” “难道我刚才捋清的思路，帮助我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而这些东西，帮助空间升级了？” 第980章 女儿要娇养，儿子嘛…… 温锦平复了心跳，又等了一阵子，她再次进入空间。 扑面而来的空气，冷幽幽的，带着沁人心脾的荷塘冷香。 荷塘似乎也“膨胀”了许多。 灵泉水汩汩向外涌。 她举目四顾，根本望不到边。 “嗬！好大啊！这空间，大了两倍不止吧？” 温锦用意识查看，不看不知道。 这么一看，空间竟比先前大了十倍。 先前她“碰壁”的地方，现在，她的意识可以畅行无阻。 这也……也太惊喜了吧！ 她还以有多难呢！ 没想到竟一夜时间，就让她“顿悟”了！ 哈哈哈！温锦想叉腰大笑。 她简直是奇才呀！ 如果大学的时候，没有学医，去学了物理学，或是玄学，是不是领悟得会更快？ 温锦心情无比雀跃。 她面有得色地惊叹，“突然大这么多，倒感觉空荡荡的。” “空间如此之大，应该可以尝试少昊说的‘瞬移’出现在任何地点了吧？” 温锦嘀咕道，“只是……怎么操作呢？” “是要像韩献一样，想象着那个地方？还是要像周凌风一样，知道那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温锦再次陷入茫然，毫无头绪。 但刚刚的空间扩展，给了她无比的信心。 “凭我这样的悟性，以及空间和外界巨大的时间差！我肯定能领悟的！” 温锦盘腿坐下，“玥儿就在偏殿，先去看看玥儿……但千万不要吓到她呀！” 温锦清除脑中杂念，只想着，“我想见玥儿，想见玥儿……” 当仅有这一个念头盘旋在她脑海中时。 温锦睁开眼睛。 四下昏暗。 只有一盏灯，摇曳着朦胧的烛光，透过十二扇的大屏风映照进来。 罗汉床上垂着纱帘，玥儿小小的身体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那儿。 她整个人，卷着被子，横在枕头上。 啧啧，这睡相！ 看着女儿红苹果似的，柔嫩可爱的小脸儿，温锦满心柔软。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捏女儿的小脸儿……软嘟嘟的，太可爱了！ 温锦伸出手来，才猛地吓了一跳……不对呀？ 她的“瞬移”完、完成了？！ 就这？ 这也太简单了吧？！ 温锦捂住嘴，恐怕自己得意地笑出声，冷不丁的扭头一看……咦？她影子呢？ 一盏烛火，虽不明亮，但在灯光笼罩之下，万物皆有影子。 唯独她，没有影子。 温锦：“……” 所以，她这是在空间里，魂游过来了？ 她能在这儿出空间吗？ 温锦用意念控制，“离开空间。” 眼前的景象，霎时改变。biqμgètν 温锦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此次小小的成功，虽然也不能算作完全成功，但还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温锦甚觉惊喜！ 只是，她想了解更多。 “如果只是魂游，那么玥儿能看到我吗？能听到我吗？能感觉到我吗？” 问题萦绕在温锦心头。 再去寝殿虽简单，却也怕惊吓着女儿。 女儿嘛，得娇养着！ 儿子，就不一样了！ 儿子是男人，将来更是要继承他父皇大业的人！ 让儿子来帮助她完成尝试，似乎更合适！ 温锦这么一琢磨，立刻决定，尝试去往钰儿面前。 她担心吓到闺女，所以第一次尝试小心翼翼。 至于会不会吓到儿子……那肯定不会啦！钰儿那么胆大包天！ “钰儿，钰儿，我想看看钰儿……” 斗转星移。 周围环境变幻速度非常快。 许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温锦稍微投入，就进入了状态，瞬息之间，出现在了东宫的寝宫之外。 “诶？不对吧？” 温锦愣了愣。 她去见玥儿的时候，便是直接来到床前。 为何来见儿子，她却是站在宫苑之外？ 温锦皱了皱眉，迎着宫墙走了上去。 倘若是“魂游”，墙肯定不是阻碍吧？ 温锦这么想着，“当”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她惊得倒退一步，伸出手，月华如水，“我没有影子。” 她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墙。 被她触摸的墙，发出粼粼波光。 温锦这才明白，挡住她的不是墙，而是阵法！ 而且是“活阵”。 温锦又伸手摸那墙，如水波纹一般，被她触摸的地方，荡漾开一层层波光。 在这波光之下，温锦看到了组成阵型的“守宫”。 “我的天……”温锦看着面前，令人惊叹的“守宫阵型”，惊讶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钰儿是什么天纵奇才啊？” 守宫，就是壁虎。 钰儿打小喜欢钻研各种毒草毒虫，温锦是知道的。 但能训练壁虎，组成阵型……温锦是想也没想过的。ъitv “匪夷所思啊！”温锦又伸手触碰了一下。 那粼粼波光，煞是好看！ 但也很让人发愁，因为正是这“守宫阵型”阻挡了她的去路。 “钰儿太厉害了！”温锦一边想办法破解这“守宫阵型”，一边忍不住连连感慨。 钰儿虽然写道符的天赋和领悟力，不如玥儿。 但这孩子总有奇门之术！ 温锦想要弹开那壁虎，却发现，她的手指只能穿过它们的身体，根本触碰不到它们。 但它们联合起来的阵型，却可以把她挡在宫墙之外。 温锦纵身一跃，以为从墙头上可以跳进去。 谁知“当”，她又被挡了回来。 “我就不信，我去哪儿，你们就能挡到哪儿？” 温锦换了个位置尝试。 “砰——” 她仿佛撞在了坚硬的墙上。 她移动的速度非常快，但这守宫阵型，竟能全方位，无死角地把她挡在外头。 温锦一边感慨，“不愧是我儿子！钰儿真厉害！” 一边又忍不住道，“儿子太厉害了，连当妈的都找不到破绽，怎么破？” 温锦双手抱在胸前，盯着面前的守宫阵，绞尽脑汁…… “对了！” 温锦脑中灵光一现，既然是活的阵型，那或许也是更“智能”的阵型。 温锦尝试引出空间灵气，笼罩在守宫阵型之上。 “我是钰儿的亲娘啊！并非要伤害钰儿，乃是来看看他，绝无恶意！” 温锦诚挚地说道，她不但改变了一开始，要破掉阵型的态度。 她连姿势都改变了，抱在胸前的两手，改为垂在身体两侧。 因为双手抱胸，是一种防御，甚至略带潜在攻击性的姿势。 温锦试探地迈出一只脚……咦？守宫阵型上的粼光变了！ 刚才一直是刺眼的金芒，此刻，却变成了柔和的银光，如月华般温柔。 第981章 失败不怕，但，万一成功了呢？ 温锦顺利的“穿墙而过”。 她释放的空间灵气和善意，竟然真的让她突破了守宫阵型！ 温锦不由惊喜——难怪能生出钰儿这么聪颖的孩子！ 主要是基因好……哈哈哈！ 这就叫，母子连心！知子莫若母！ ……不是她被挡在宫墙外的时候了。 温锦一边得意洋洋地感慨，一边专注意识，再度于心中念着，“钰儿，见钰儿……” 夜风拂面，浮光掠影。 温锦还没来得及眨眼，便已经出现在寝殿的门前。 她呼吸一滞……咋回事？ 是她的“瞬移”不灵，还是她水平不行？ 明明见玥儿，就是直接见到玥儿！bigétν 怎么见儿子，还得一道门、一道门的过？ 温锦再次尝试之前，又猛地发现……堂堂东宫，太子殿下的寝殿外头，这守卫也太少了吧？ 温锦可以明显的用意识感知到，宫廊里，守卫的宫人不超过十个。 而且几乎都在打盹儿。 是钰儿御下不严，让他们故意怠慢？ 还是因为，她和萧昱辰注意力不在这上头，所以钰儿被欺负了？ 温锦决定，她等会儿得好好问问钰儿！ 她再次准备进门。 却愕然发现……妈呀！ 大蜘蛛！ 温锦惊得汗毛倒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惊恐！ 温锦从来没觉得自己胆小……但冷不丁地看见足球这么大的蜘蛛，还是很惊悚的！ 温锦呼吸发紧，肾上腺素飙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巨大的蜘蛛……然后，错愕地发现，它们并不攻击人。 它们只是在结网，在门口、窗口，结出一种金色的网。 就像外头的守宫阵型一样，把温锦挡在外头的，正是这金色的网。 “原来如此！” “难怪钰儿不要那么多守卫！原来他有不要俸禄、兢兢业业、不会抱怨不满的守卫！” 温锦拍了拍心口，吐了口被惊出的浊气。 她同样对大蜘蛛，释放了善意、信任，让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 “我相信，你们只是想要守护钰儿，你们不会伤害我。” “我也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来看看钰儿……” 相比较巨型蜘蛛……外头的小壁虎，简直可爱至极！ 温锦调整了好一会儿，直到面前的空间灵气让她和蜘蛛都放松下来……她才畅通无阻的穿过金色蜘蛛网，进了儿子的寝殿。 “呼……”生的孩子太聪明，对父母也是一种挑战！ 温锦稳了稳心神，正欲唤钰儿。 她忽然感觉到，浓郁地灵气扑面而来，甚至带着浓浓的荷香。 就像灵泉空间里的荷花，突然齐齐盛放在她面前。 “这是……” 温锦微微一愣，立刻猜到，“不会是空间又扩大了吧？” “进入空间查看！” 温锦意识进入空间。 空间果然再次扩展，灵气也更加充裕，灵泉池水同时扩大……想当初，一个一尺见方的泉眼，如今已经扩大了数倍。 灵泉水中的两种莲花，也蔓延成大片。颇有一番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 盛开的莲花散发着阵阵幽香，浓郁的灵气在空中结出金丹。 缓缓落下，或落在荷叶上，如水珠般滚来滚去。 或落在花心的小莲蓬上，金光熠熠。 温锦愣在那里……巨大的惊喜，让她目瞪口呆。 这也太太太……意外之喜了！ 原来突破儿子的“关卡”还能有助于她提升空间呢？ “母后？” 钰儿迷迷糊糊地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锦立刻念着钰儿，并出现在他面前。 “母后在这儿！”温锦的声音里，藏不住雀跃的情绪。 她的嘴角，一直在往上翘。 但钰儿就像没看见她似的，揉揉眼睛，环顾四周，“母后你在哪儿？” 温锦愣了一下，所以，她真是“魂游”过来的？钰儿看不到她？ “守宫，八夫人？你们知道母后来了？她还用灵气滋养了你们？”钰儿赤脚跳下床榻。 一只守宫，一只大蜘蛛在他面前立正站定。 温锦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啧啧！儿子太厉害了！ 他简直不需要守卫，就他这些“宠物”胜过多少守卫呀！ 这真是天赋异禀！ 她若担心自己突然出现，会吓钰儿一跳……那真是多虑了！ 她差点儿被没钰儿的“守卫”给吓死！ “母后还在这儿？在哪儿？”钰儿嘀咕道，并四下看去。 “钰儿，母后在这儿，你能听见吗？”温锦站在他一侧。 钰儿抬起头，看着温锦所在的方位。 他伸手触摸。 温锦也连忙伸手。 但母子俩的手，交错而过。 温锦正在遗憾。 钰儿却轻笑，“母后，儿臣感觉到您了！” 钰儿雀跃的声音，让温锦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真的？能感觉到？那你能听到母后吗？”温锦连忙问道。 “能！”钰儿惊喜地点头，“隐隐约约，也能听到母后的声音，但就是看不到母后！” “母后能看到儿臣？好神奇！这是什么新本事？” 钰儿刚刚还惺忪的睡眼，立刻精光乍现，眸子亮晶晶的。 “母后，快教教儿子！儿子也想学！”biqμgètν 温锦：“……”你还真是个好学的孩子。 可惜这本事，她自己还在尝试和摸索阶段，自己还是新手司机呢，怎么可能教儿子？ “教不了，你好好睡觉，母后回去了。” “诶？母后别走啊！” 钰儿伸手抓她，那自然一抓一个空。 温锦回到了仁和宫寝殿，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心跳隆隆…… 这算是成功了吧？ 她已经成功见到了女儿，又见到了儿子。 并且明确儿子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到她！ “成了？这就成了？” 成功来的有点儿快，有点突然…… 温锦抬手放在自己左胸前，感受着里头怦怦地心跳。 她不但激动，而且有点儿紧张…… “要不要尝试见玄帝颛顼？” 温锦问自己，但她又很迟疑。 “万一失败倒不怕，但，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成功地见到他了，我有本事全身而退吗？” “只是‘魂游’而已……我肯定能回来的吧？只要回来，就是回到这仁和宫吧？” 毕竟刚刚两次尝试，她都是回到了这里。 并且是瞬间，没有时间差的，立刻就回来了。 温锦稳了稳心神……在尝试去找颛顼之前，慎重起见，她决定再多尝试几次！ 第982章 相处下来，觉得你人还可以！ “见见姜芊！” 温锦念头刚过，她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寝房。 屋里没点灯，只有门廊外挂着的灯笼光，透过窗，照进来。 淡青色的轻纱帐，一个纤细的身形，面朝里，正在熟睡。 温锦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厚道……竟然偷看别人睡觉！ “算了，去见见雀翎吧！这会儿天都快亮了，她应该已经起身练功了吧？” 温锦转念想着雀翎。 她耳边忽然传来奇怪的动静…… 屋里只点着一盏灯。 暖黄的烛光下，床帐吱呀吱呀地摇着。 床上一对男女，的的确确正在练功…… 男人是姜朔，女子是雀翎…… 温锦呼吸一滞……妈耶！缺了大德了！ 她赶紧捂上眼睛快闪，“去见周凌风……” 温锦明显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脑子里还是刚才香艳的画面…… 今日的功德，肯定没了！ 温锦却不知，她刚刚离开…… 雀爷猛地一顿，“有人？” 姜朔眸子沉沉，“哪里有人！”是他不够努力，才让雀翎分神吧？ …… 温锦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变化，甚至能呼吸到这里的空气，带着宁静和檀香的味道。 温锦松了一口气，正要拍拍心口。 “呼噜——” 巨大的呼噜声，把她震了一震！ 温锦呆滞片刻，扭头朝垂着灰纱的床帐那边看去。ъitv “呼噜噜——”周凌风的呼噜声，恍如惊雷！震的床帐子都在颤！ 温锦连忙抬手捂住耳朵……对于耳力过于敏锐的她来说，这惊雷，就好像在耳边炸响，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去看看师兄！” 浮光掠影。 这时辰还早，离太阳升起还有一个时辰呢！ 但温锦赫然看见，韩献已经在他就寝的屋子里，空旷的地席上，盘腿打坐。 他身上还冒着热气，屋子里并不热，他身上冒出的热气，或许是修炼使然。 温锦暗暗感慨，师兄竟然如此勤勉，这大概就是热爱的力量吧？ 她原本想跟韩献打个招呼。 但见师兄如此投入，她又悄悄离开。 “现在，该去看看萧昱辰了！”温锦在心里默念。 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去见萧昱辰？ 绝非是萧昱辰在她心里不重要……恰恰相反，他既重要，又太过厉害。 所谓压轴，就是要放在最后。 温锦现在对于自己这“瞬移”的本领，已经有了更深的体会，更熟练的掌握。 这才好在萧昱辰面前试上一试。 温锦此次，格外专注。 但这次，也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温锦出现在萧昱辰的寝宫之中。 天色未亮，萧昱辰盘腿坐于龙榻之上。 温锦来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眉眼。 他眼目紧闭，眉头轻蹙，他呼吸均匀而绵长，就像是睡着了。 但温锦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他很有可能是在他的神识空间里修炼。 温锦看着着熟悉硬朗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即便闭着眼睛，也显得颇为霸气的气势……她不由心中温暖，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蔓延至全身。 温锦知道，自己触碰不到他。 但她还是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她转身欲走。 忽而听到身后之人有动静。 温锦猛地回头，只见萧昱辰展颜而笑。 他仍闭着眼睛，但笑容却很暖人心田。 温锦松了口气……还好没吵醒他。 “锦儿……你放心，朕一定会打败颛顼，保护你，不让你被他夺走！” 萧昱辰语气沉沉，犹如誓言。 温锦吓了一跳，“把你吵醒了吗？” 她低声问。 萧昱辰却并无反应，脸上的笑容也归于平静。 “原来是呓语。”温锦抬手，轻抚他线条刚毅的脸颊。 虽然并不能真的摸到……但她心里已经涌起满足。 温锦转而想起……也许应该再见见少昊。 毕竟，他们这群人当众，最熟悉颛顼的，也就是少昊了！ 念头刚过。ъitv 温锦便已经出现在少昊面前……唔，这瞬移的本事，还真是越用越灵啊！ “温锦？！”少昊猛地睁开眼睛。 他这一嗓子，倒把温锦吓了一跳。 温锦不过刚出现在他床帐之外，甚至都还没看见他人呢！ 看来这从四维空间里来的生物，觉察性并非他们这些凡人能比。 “唰！” 少昊掀开床帐，赤脚跳下床，“温锦，是不是你？” “是我。”温锦应道。 “声音好像很近，但我怎么瞧不见你？”少昊环顾四周。 温锦道，“你教我的办法，用神识领域，修炼出现在任何地点，任何人面前……我现在就还只能这样出现。” 少昊闻言，不由瞪大眼睛，“不可能！” 他捏着嗓子惊呼。 温锦皱了皱眉，“谁掐着你脖子了？” 少昊哼道，“才一晚上而已啊？！你就是天才，也不能修炼得这么快吧？还让不让人活了？”biqμgètν 温锦挑了挑眉……若是加上空间里的时间，那可远远不止一晚上呢！ “我在神识领域里的时间，怎么能用一晚上衡量？”温锦道。 显然，少昊也明白这里面存在着“时间差”。 他点点头，“这倒也是……但还是进步神速！匪夷所思！总感觉，像是有莫名的力量在帮助你！” 温锦顿了顿，坦言道，“我是想请教你，我若见到颛顼，还能全身而退吗？” 少昊闻言一愣，“你竟用上了‘请教’二字，真不容易。” “但你说的，全身而退……是什么意思？” 温锦道，“我如今的瞬移，似乎是魂游的状态。若是见到他，不知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我是说……我还能回来吗？” 少昊托着下巴，苦思冥想半晌，“应该能吧？” “应该？能吧？”温锦哭笑不得。 少昊清了清嗓子道，“毕竟，你是魂游而已。颛顼还能扣着你的魂魄不放吗？再者说，我觉得，他不能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 温锦点点头……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嗐，经你上次一问，我发现，我记得的事儿，真是不多……也不知是我老了，还是怎的？许多事情竟都模糊了。”少昊嘿嘿一笑，罕见地露出憨厚之态。 “你这样的情况，毕竟从来没有先例……所以，我也不敢保证。只能凭经验和直觉判断。” 温锦点点，“多谢你，少昊。” 人生哪有那么多万全把握的事儿？ 有时候，一定的风险是必须的！ 既然没有先例，那就让她来做这个先例吧！ “哦，对了！”少昊忽然正色道，“你若见到了颛顼，替我问问他，为何要骗我？为何告诉我，你是搅乱时空的祸害！为何暗示我除掉你！” 少昊深深看了温锦一眼，忽然低头小声道。 “相处下来，本尊觉得你……人还可以。” 第983章 终于又见面了 温锦微微一笑，闪身回到了仁和宫。 东方天际，已经蒙蒙亮了。 温锦在进行这次重大尝试之前，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安排。 “第一次因为担心成功，而不是担心失败紧张……人生真是千姿百态。” 温锦笑了笑，她召集女官们，安排了后续一个月的事宜。 又格外叮嘱逢春等人，照顾好小公主玥儿。 “我可能要出趟远门儿，归期未定。”温锦交代道。 “小公主向来让人省心，娘娘放心。只是，娘娘这次要带谁一同出门？”逢春问道。 温锦想了想，“你把我送到元容郡主府上再回来。我同郡主府的人一道。” 逢春愣了愣，“不带咱们仁和宫的人吗？” 温锦轻笑，“我另有安排。” 逢春立刻躬身颔首，不再多问。 温锦安排好宫中诸事，又做了顿古董锅儿。 锅底和蘸料，都是她亲自去小厨房准备的。 所有的菜蔬，爽口的水果，全部都是空间出品。 温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难道是担心自己回不来了吗？ 她在小厨房的时候，盯着灶膛里的火苗，默默出神了一会儿。 她觉得，也不是…… 应该不是担心，只是单纯地想在临行前，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温锦便放下一切的顾虑，全心全意的投入此刻的生活。 专心的熬煮浓汤，专心的备菜，享受当下…… 萧昱辰似乎没有发觉温锦的打算。 钰儿朝温锦眨眨眼，他没告诉他父皇，母后的新本事！ 母子之间，仿佛有了小秘密，也更显亲密。 玥儿大呼过瘾，“真好吃！母后手艺真好！原来御厨和姑姑们都说，母后的手艺是一绝，都是真的！” “那是当然！”钰儿说着，给妹妹夹了切得很薄的肉。 玥儿眨着眼睛，“真羡慕哥哥小时候！可以天天吃到母后亲手做的饭菜！” 萧昱辰筷子一顿……她哥哥小时候，是个“没爹”的孩子。 萧昱辰原本要夹给女儿的丸子，赶紧拐了个弯，放进儿子碗中。 一顿古董锅，一家人吃得温情满满，十分愉快。 饭吃到一半，少昊传音过来说，“一家没良心的！听说你们在内宫用珍馐美味！竟然不带本尊！！” 听着少昊眼泪从嘴角流出来的声音，钰儿笑着吩咐宫人，另备一口古董锅，把所有的菜品都备上一份，给少昊送去。 宫人去到小厨房，才发现，原来温锦早已经准备命人准备好了。 不过她没吱声，只待那父子俩来吩咐。 萧昱辰哼笑，传音过去，“注意身材，别再把自己吃成大胖蛇。”biqμgètν 少昊：“……上次那胖蛇是本尊自己吃成的吗？你缺不缺德啊萧昱辰！” 少昊正咆哮，许是宫人把锅子送到了。 传音的最后，竟是他惊喜狂笑的声音。 “少昊自从不再做‘天启之神’，越来越放飞自我了。”温锦感慨道。 萧昱辰轻笑，“因为这里有人间烟火气嘛。” “这里？”温锦挑眉看他。 萧昱辰道，“他以前所在的地方没有。” 温锦心中狂跳，“你已经可以去到他以前所在的地方了？” 萧昱辰比她修炼更早，或许他所达到的境界，早已比她更高了呢？ 萧昱辰轻叹，“还没有，但已经有所了解了……别担心，锦儿，朕会努力的。” 温锦赶紧摇头，“不用，你已经很努力了，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修炼，更是修心，顺其自然吧。” 夫妻俩说话的时候，兄妹俩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偷笑。 温锦侧脸看他俩。 “父皇和母后好甜哦！”玥儿笑眯眯道，“母后，您化凤的本事，有没有精进呀？” 温锦：“……”是她不够努力了！ 女儿“磕·龙凤呈祥·cp”的愿望，她还不能随时满足呢。 一顿热气腾腾地锅子，吃得特别有人间烟火气。 大人小孩儿都化作饕餮一般，饱餐一顿。 萧昱辰回去前朝宫宇修炼，钰儿回去批折子，代替他父皇干活儿。 玥儿又去研究她的道符。 温锦则已经悄悄离宫，去了姜芊府上。 “我在你这儿借住些时日，具体住几天，我还不确定。” 温锦单独对姜芊说道，“对其他人，皆称我已出门，归期未定。” 姜芊面色一紧，抓住她的手，“那皇上那边……” “他那边应该瞒不了太久，他若寻过来，照实话说即可。”温锦道。 姜芊点点头，她虽有担忧，但琢磨着，温锦就在自己府上，她多安排些人守着即可。 “不用送吃送喝，我有准备。”温锦道，“莫叫人打扰我最为要紧。” 姜芊惊道，“娘娘也学那些道士辟谷呢？” 温锦原本琢磨着，不吃东西，似乎不好解释。 谁知姜芊直接把台阶给她找好了。 温锦一笑，“是呀，我也修行呢。” 姜芊叹了口气，“好吧……我都照娘娘吩咐的来。” “多谢阿姐！往后几日，叨扰了！” “娘娘折煞我了！” 姜芊给温锦安排好院子，也安排好守卫的人手，把自己心腹之人，调过来负责。 温锦在上房之中，在柔软舒适，新铺的床榻上躺好。 还没开始……她就已经紧张了！ “可能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才会紧张。” “我才不是怕了他！” 温锦闭目，意识进入空间，“我要见颛顼！去见颛顼！” 即便在空间里，温锦也觉得自己心跳甚快。 快得要跳出胸腔似的！ 她竟如此紧张……怕是要失败吧？ 不够投入和专注，如何能成功呢？ 温锦深吸一口气，专注精神，回忆着上次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我要见颛顼！” 温锦闭着眼睛，却感觉到前方大亮。 这光太过明亮而刺眼，她犹如直视着晌午的太阳。 温锦用手挡着眼睛。 耳边却传来女子的声音，“玄帝！青鸾来迟，您快出来吧！” 温锦睁开眼，放下挡着眼睛的手，狐疑地循声看去。 青鸾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跟前，似乎在对着浓雾和虚空说话。 “青鸾已找到破解之法，您跟着红线即可离开悔悟时空！” 青鸾说着，划破自己的手指，她的血珠子，化作一条红线，钻入那茫茫雾气之中。 温锦正奇怪……她要见的明明是颛顼。 怎么出现在眼前的，却只有青鸾？ 没等温锦再度尝试……就只见颛顼已经从那雾霭之中，走了出来。 不知他在这里，被关了多久？ 他仍旧是上次温锦见过的样子，依旧高大挺拔，蜜色的皮肤，硬朗的五官，英俊非凡。 但又好像完全不同了，他曾经温润的气质，此刻却变得极冷。 曾经几次见面，他都是面带笑意，但此刻，他完美的脸上，却只有冷酷。 第984章 黎明前的最后一层黑暗 温锦眼前的景象猛然一转。 颛顼沉着脸来到蛇身美人面前，“见过大司主。” 蛇身美人原本在闭目静修，听到声音，她诧异睁眼，“颛顼？你怎么出来了？” 颛顼声音清冷，“还要感谢大司主，将我关进悔悟时空，在悔悟时空里，我学会了新的能力。” 颛顼抬起两手，手上似乎托着两朵黑色的云。 就像浓黑的乌云……比温锦见过的任何乌云都更黑，更浓郁。 “你这是……” 蛇身美人的话还没说完。 颛顼便闭目道，“感受一下愧疚之力吧！愧疚之力，会让灵魂沉浸在自责、愧疚、羞耻、恐惧感之中……” “这些负面能量，会让灵魂备受煎熬，失去战斗力。” 蛇身美人开口的瞬间，一旁的青鸾偷袭了她。 紧跟着，那浓黑的乌云，就把她包裹了。 蛇身美人平静的脸瞬间变得愁苦…… 她捂着心口，痛苦和心碎，让她身体紧缩在一起。 “不，不是我的错……这对我不公平！” “我没有伤害他们，是他们先伤害了我！” 蛇身美人不知想起了怎样的过往……她捂着心口，痛苦地倒在地上。bigétν 温锦见过她惩罚颛顼，以及处置凰女时的样子。 那时的她，能力很强，似乎只要吩咐一句，周围便有数不尽的能量，供她使用。 但此刻，她却蜷缩在地，巨大的蛇身不停地颤抖。 颛顼抬手放在她头上。 有丝丝缕缕的金光，从蛇身美人的身上离开，钻入颛顼的手掌心。 “这是……夺舍？” 温锦想起上次见过的情形。 凰女对小动物做了类似的事情，蛇身美人便发怒，抹去她的记忆，将她赶去世间经历。 而那些被夺舍的动物，变成了干枯的尸首。 所以……颛顼杀了大司主？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片刻。 巨大的蛇身，美丽的女子，也变得干瘪、枯萎…… 温锦愕然瞪大了眼睛，大司主……就这么死了？ “去世间修吧，你还有执念，留在四维也不过虚度。”颛顼对那干瘪的蛇身美人道。 “你说的是，如此也好……” 大司主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她轻笑，“谢谢你，颛顼。你帮我做了我不敢做的选择。” “我能看到他人的命运，却参悟不透自己的命运。这便是了……” 温锦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她死了？” “她不是大司主吗？不是所谓的上神吗？也会死？” 干枯的蛇身女子，被丢在了奇珍异兽园。 她的身体，渐渐化作金黄色的光点，融入奇珍异兽园的地下。 温锦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所以，干枯的蛇身，回归为纯能量，继续滋养奇珍异兽园的其他生物？ 这个运化规律，倒是和人世间的差不多。 温锦的目光，继续追随着颛顼。 她看到颛顼手上的“乌云”逐渐扩散，以至于整个空间，看起来都阴沉沉的。 他坐在大司主的位置上，目光似乎在虚空中寻找着什么。 “小锦儿，你在哪儿呢？” “你那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你何时能回来？” 温锦呼吸一滞。 颛顼在找她？ 不不，他要找的女子，不是叫“凰女”吗？这个小锦儿又是谁？ “颛顼！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温锦大喝一声。 但面前的颛顼，就像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青鸾骤然出现。bigétν 温锦觉得，自己就在他们面前。 可这两人，都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见她。 青鸾道，“炎帝、青帝、黄帝没有异动，谁做大司主，他们并不关心。” “倒是白帝少昊，受影响较大，他出现了记忆混乱，性情不定。” 颛顼点头，“知道了，去见少昊。” 就像温锦刚刚掌握的瞬移技能。 颛顼更是身随念动，他出现在少昊身后，“忘记过去种种，你是白帝少昊，监管着东方无数时空……” 颛顼话未说完，目光却忽然凝视在一处。 他冰冷的面孔上，忽然出现一丝笑意。 他深邃的眸子，骤然发亮。 “小锦儿，我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 颛顼手上出现了一本书。 上面赫然写着《天启》二字。 颛顼将书给了少昊，“时空司随时会来考核，你的时空却出现了混乱。监管不合格的上神，会回到世间重新体验。” “你若不想回去，赶紧把麻烦解决了。” 少昊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却有几许茫然，“什么麻烦？” “你没发现？这个时空，这个叫做温锦的人，她带着前世的记忆，以及不该有的能力，经历了两世。” “她所处的时空，乃是父权至上，皇权至上。可她却带着后世时空的记忆，搅乱了时空的进程！” “这是你引起的重大失误，你不设法解决，就等着时空司来解决吧。” 随着颛顼的话音。 少昊面前的一个光点，迅速变大，变成一个小电视屏幕那么大的光幕。 温锦愕然在光幕上，看到了自己…… “原来如此！”温锦吸了口气。 好像要串起来了！ 温锦心跳骤然加快，这似乎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层黑暗了！ 但眼前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颛顼离开少昊，他坐在大司主的位置上，盯着面前的光幕，盯着里面的温锦。 温锦顿时觉得……脊背发寒。ъitv 青鸾不知何时，来到颛顼身边。 她看了眼颛顼面前的光幕，“这是白帝掌管的时空，你能对它造成的影响很小吧？” 颛顼面无表情，目光却无比坚定，“总要试一试。” 在颛顼不断的尝试之下。 光幕之中，敬拜神明的塔里克，神情一怔……他仿佛听到了神谕！ 随着颛顼不断跟塔里克说话。 塔里克也不断地静候聆听……这种联结，越来越强。 颛顼以他的能力帮助塔里克，让他越来越被贵族信服。 颛顼甚至用光球，把别的时空的军火，搬运给塔里克…… 颛顼消耗了巨大的能量。 但他却执着于此。 在此过程中，青鸾时常出现，她主动将自己的能量渡给颛顼。 那漂亮的金色光斑，从她体内飞出，钻入颛顼的身体。 颛顼恢复精力，青鸾却显得异常苍白。 第985章 听我说，谢谢你！ “少昊失败了，不但失败了，还被拉去了世间体验。” “塔里克也失败了，进入了下一轮体验……” 颛顼硬朗的面庞，看起来十分颓唐。 青鸾眼底，藏匿着心疼和担忧。 她低声道，“我听说，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与其你如此费力的找回凰女，不如让她自己设法回来。” 颛顼闻言一愣，“让她自己回来？你有什么办法？” 青鸾道，“当初卯兔不是留下来，说要等凰女历经三世回来吗？” “可以让卯兔去找她，给她一些提示，吸引她来探索。” 颛顼神情一震，“好主意！” 颛顼立刻唤来卯兔。 一只硕大无比的兔子，它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捆灵草。 颛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幽幽的光，“卯兔，本尊找到凰女了。” 兔子嘴巴一张，泛着金色光泽的灵草掉在地上。 “本尊可以送你去她身边，你愿意帮助她想起过去种种，想起她的身份吗？” 大兔子眨巴着红宝石般的眼睛，连连点头。 颛顼许久不笑的脸上，划过一抹久违的笑容。 但笑容很快消失，“去吧，卯兔！化作人形，去她身边，带她回来！” 大兔子很兴奋，点头如捣蒜。 …… 后面的事情，温锦已经知道了。 “串起来了，”温锦点点头，“但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可以直接问我。”声音很近，带着隐隐笑意。 温锦猛地抬头，颛顼正站在她面前，硬朗的面孔，压抑着狂喜。 他深邃的眼底，光芒熠熠。 温锦左右看去……硕大的植物，泛着幽光。 植物的叶片，花瓣上，有淡淡金芒升起，滋养着大地与万物。 这里是奇珍异兽园。 温锦第一次看的时候，只觉神奇。 此刻，却有更深的领悟。 原来植物里冒出来的就是能量，那些飘忽的金芒，就是灵力和能量。 金芒落在人身上，便可给人以滋养。就像世间的人，需要吃东西以获取能量一样。 “小锦儿真棒，你终于回来了，终于找到我了。” 颛顼说着，向温锦走来。 “诶？不对！等等！”温锦头皮一紧，“你能看见我？不是看不见吗？” 颛顼闻言一笑，大步朝她走来。 温锦迅速后撤，但她惊愕发现，她的脚底下仿佛生了根…… 她竟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颛顼走到她面前，然后……伸手抱住她。 温锦：“……” “这不对啊？我明明是魂穿过来！应该看不见，更不可能抱住……不是应该穿过去吗？” 就像她在钰儿宫里，她的手和钰儿的手，交错而过，谁也抓不住谁！ 颛顼听到她的问题，胸腔里发出低沉，却倍显愉悦的笑声。 “因为，这才是你的时空啊，你回家了。”颛顼解释道。 温锦：“……” 少昊这个坑货！他把这些也都忘了吗？ “我并不想回来，我想继续人间的体验！” “再说，你给我看的，只是你的真相！你说她是我，她就是我？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颛顼轻叹一声，放开温锦，“你会想起来的。” 温锦摇了摇头，“如果给我看的都是真的，那你就应该等我历经三世，等我自己想起来，等我自己愿意回来。” “你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那你现在的行为，跟当初的大司主有什么区别？” “你不过是她的翻版罢了……等等！” 温锦突然意识到一些不得了的事儿！biqμgètν “大司主，她死了吗？” 颛顼道，“物质形态会改变，但灵魂不灭。她进入三维世界，重新经历人间体验游戏去了。” 温锦目光灼灼看着颛顼，“你把我定住了？你快松开！” 颛顼有些无奈地看她，“你再动试试？” 温锦抬脚，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行动。 她念头一过，人已经离开颛顼一丈远。 颛顼皱着眉，“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我不会像大司主那样……” “不，你还不如像她！”温锦连连摇头，“你跟她这么像……所以你是她儿子吗？” “那我呢？我是她女儿？所以……我们是兄妹？我还喊你哥？” “我去……你别过来！别挨我！” 这颛顼的感情，有点冲破世俗的禁忌呀？！ 颛顼哭笑不得，神情无奈，“……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呀？” 温锦连连点头，“是啊！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还骗我！吓唬我！还想弄死我！你这感情是喜欢吗？那你的喜欢还真可怕！” 颛顼长叹一声，“你的想法局限在三维世界……简单来说，你又不会真的死！” 温锦连连摇头，“不不不，你大概是没做过人，或是太久不做人……” 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 算了，反正意思差不多。 “所以，你忘了做人的感觉！我就算不会真的死，我也不想枉死啊！” “玩儿过游戏吗？游戏体验还未尽兴，你想gaover吗？” 颛顼皱眉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十分不认同她的说法。 温锦也皱了皱眉，“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到这儿来？” “我在三维世界里还没活够呢！我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事业！你为啥揪着我不放？” 颛顼瞳孔忽然放大，目光灼灼看着她。 他的视线里，仿佛饱含能量。 以至于被他盯着，温锦头皮发麻。 “因为我，喜欢你。”颛顼说完，脸上露出笑意。 温锦却气笑了，“听我说，谢谢你！” “你的喜欢真沉重，需要我付出一世生命的代价！人间的喜欢，可不是这样！” “亏你还是四维的生物呢！你还没三维的人懂什么叫喜欢！” 颛顼神色一冷，“你是说，萧昱辰？” 温锦道，“我不能说萧昱辰有多好，但人家冒死修炼、一往无前，是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哪像您呀？” “你只想杀我……我们人世间的喜欢，是付出。而大神你的喜欢，是掠夺。” “你们？”颛顼深吸一口气，神色躁郁。 他伸手似乎想抓温锦。 温锦也连忙动用自己的意念之力，立刻闪远了些。 颛顼立刻紧随而至。 温锦心里念着……回去回去回去！ 第986章 这个小姑娘，不会是我吧？ 然而，温锦的意念却不灵了。 不论她怎么在心里默念，她都仍然滞留在这个美丽又奇幻的奇珍异兽园里。 什么叫自投罗网？ 大概就是她这样！ 温锦不由想起策划这一切的青鸾，以及她那句，“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呵，某音小视频没少看吧？ 不知是不是温锦心里的碎碎念，被青鸾听见了。 她忽然闪现在颛顼身边，“别着急，凰女已经回来了，你还怕她离开吗？” “她对这里不了解，自然防备心很重，我带她四处看看，了解一下这个时空。” 颛顼眼目灼热地看着温锦，他平复了情绪，点点头，“也好。”biqμgètν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希望你不再是这个态度。” 颛顼对温锦说完，转眼就消失不见。 温锦垂眸思量片刻，抬眼笑眯眯看着青鸾。 “女人最了解女人，其实，你是喜欢颛顼的吧？你背叛大司主，偷偷去救他，为他鞍前马后。” “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却没告诉他你的心思……你何不放我回去，自己跟他表白？” 青鸾身材高挑，五官冷艳，浑身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在温锦友善地提议之后，她身上就跟开了超强冷气似的，温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自作聪明，自以为是！”青鸾冷声道。 温锦挑眉一笑，“生气了？人类生气，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无能为力。还有一种，是被人戳到了痛处。” “你呢？你属于哪种？” 青鸾深吸一口气，不理温锦的话题，“跟我来。” 她带着温锦参观奇珍异兽园。 温锦应该对这里有印象的……但实际上，她没有。 她就像阿凡达电影里，第一次去潘多拉星球的杰克，只有满满的新奇感。 并且，她也没放弃，继续刺激青鸾。 “看来是说到你的痛处了，你脸色都变了！” 温锦笑道，“原来所谓的上神，这么胆小的吗？都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青鸾猛地顿住脚步，凌厉的眉眼，凶狠盯着温锦，“不是我不敢！而是你不懂！” “我对他的感情，就是陪伴，也只是陪伴！” 说到第二个陪伴时，青鸾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落寞。 温锦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青鸾冷笑，“呵，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温锦摇头道，“我是不懂，你解释清楚，我不就懂了吗？”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还左一个不懂，右一个不懂，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上神了。” “有本书上说过，如果别人说的话你不懂，那不是你的错！” “肯定是对方自己就没想明白，所以不能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表达出来！” “青鸾上神，你是不是自己就没想明白呀？” 青鸾盯着温锦，咬紧了后牙槽。 她下颌的肌肉线条，骤然绷紧。 温锦暗暗琢磨……故意这么刺激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动手？ 万一她动手，自己能扛得住吗？ 果然，机会是与风险并存的啊！ “想弄明白是吗？我带你去看！看完，你就明白了！”青鸾伸手拽住温锦的胳膊。 她肯定是有怒气的，温锦觉得，她那只手，像钳子一样，把自己的胳膊钳得紧紧的！ 青鸾带着温锦来到一个像“监控室”一样的空间里。 空间的四面八方，都是小小的屏幕。ъitv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电视剧一般的场景画面。 “这是什么？”温锦狐疑道。 青鸾随便指了一个屏幕，小小的屏幕立刻在温锦面前放大。 温锦在屏幕上，看到一个和自己小时候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但她却是生活在战乱年代。 她父母都死了，她与哥哥相依为命。 “这个小姑娘……不会是我吧？”温锦道。 若与她无关，青鸾应该不会带她来看。 “是我的前世？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温锦狐疑得很。 “这些，全部都是你的前世。”青鸾指着周围的小屏幕，“每一个，都是一世。” 温锦：“……你在逗我？” 青鸾目光淡淡看她，“逗你有好处吗？” “如果是为了看你被吓傻的表情的话……算一个好处。” 温锦：“……” “一共有多少世？” “一百八十七世。”青鸾报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冲击有点儿大，你让我缓缓。”温锦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青鸾哼道，“你当然不记得，人间说的‘生死’其实是两扇传送门。” “穿过死门，人就会想起过往。穿过生门，就会把所有的记忆，关在背后。” “像你这样，完全带着前一世的记忆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 “有些人，能记起片段。人越长大，记得的越少，但在老年时，又会想起一些。” 温锦一边懵懂地点头，一边专注地盯着她过往的一世又一世。 她的目光聚焦在哪个“小世界”上，那一世记忆的屏幕就会放大，等她转开视线，屏幕又会变小。 “神奇！”温锦道。 “这个，”青鸾指着当前屏幕上，温锦的丈夫，“就是颛顼。” 温锦惊讶道，“他也有前世啊？” 青鸾皱眉，深深看她一眼，“肯定不是我表达能力不行，而是你理解能力不行！” 温锦微微一怔，然后指着那一百八十七个小世界，“不会我每一世，都跟颛顼有交集吧？” 青鸾深深看她一眼，“差不多是的。” 青鸾垂下视线，她冷艳的五官，显得有些沉郁。 “你慢慢看吧……” “等等。” 温锦叫住准备离开的青鸾，“哪个是你？” “我只能看我的过往吗？我可以看你的过往吗？” 青鸾摇头，却没说话。 “那我们也应该有交际吧？”温锦问道。 “呵……”青鸾冷笑一声，“有的，也几乎每一世都见过，时间或短或长。” 青鸾抬手指了一个小屏幕，屏幕放大。biqμgètν 屏幕上，跟在温锦和颛顼身后的小姑娘，就是青鸾。 画面上，温锦和颛顼是徜徉于大学校园的情侣，青鸾是温锦的妹妹。 她小温锦两岁，她看着颛顼的目光，满怀崇拜仰慕之情。 “你每一世都长这样吗？”温锦问道，“我怎么在每一世找到你？” 青鸾狐疑看她，“你找我干什么？你难道不是要重温你跟颛顼的过去吗？” 第987章 生死传送门 迎着青鸾狐疑的目光。 温锦微微一笑。 “你学过视频剪辑吗？这过往的记忆，可以剪辑成视频吗？” “你想干什么？” 温锦盯着屏幕里的青鸾，“我想把一些唯美的镜头，保存下来，剪辑在一起！” “绵延百世的记忆呀！放在一起，多浪漫！” 青鸾冷笑，“不知所谓！” “到底能不能啊？”温锦问，“别是你也不会吧？” 青鸾轻嗤，“用意识控制，很简单的。你若操作不了，说明你意识不够强。” 温锦像是没听出来青鸾话里的讽刺。 她微微一笑，用意识截取了一段影像。 青鸾瞥她一眼，神情一怔，“你剪辑我干什么？”bigétν 温锦头也没抬，“这个角度，你的眼神特别美，你没发现吗？” “原来我们记忆中的影像，如此全面啊？就像真的有个镜头在记录一样。” 青鸾哼了一声，压下眼底复杂的情绪。 “人类的意识直觉，可以在瞬息之间捕捉到数以万计的信息。” “但人类大脑的设置，却会自动把不重要的信息过滤掉，以便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有用的信息上。” “比如，你过马路的时候，周围人的闲谈，你可能根本听不到。” “但意识直觉，其实也捕捉到了这些信息。只是大脑为了优化反应速度和节能，把它过滤掉了。” 温锦点点头，“真神奇！”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感慨神奇了。 “我如何在每一世快速地找到你？你每一世都长得一样吗？”温锦问。 青鸾皱起眉头，“你还没说，你找我干什么？” 温锦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不干什么，看看。” 青鸾深吸一口气，“当然不可能都一样，喏，这一世，我是动物园里的孔雀。颛顼是饲养员……” “噗哈哈哈……” 青鸾没说完，温锦就喷笑出声。 青鸾：“……” 温锦：“对不起对不起……主要是没想到。” 青鸾轻哼一声，“这一世，你是只流浪猫！我是把你捡回去的小姐姐！” 温锦：“……呃，谢谢？” 青鸾没理她。 “喏，这是萧昱辰，你和他也有近百世的交集。”青鸾说道。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在每一世，认出哪个是你？”温锦问道。 青鸾皱了皱眉，“用意识寻找。大脑不知道的事情，却瞒不过意识层。”bigétν 温锦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看吧，我先……”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温锦连忙道，“既然我们都曾经生活在三维世界，那么你们是如何成为上神的？” 青鸾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沉默了好一阵子。 温锦琢磨着，是不是这个问题，太过宏大了，不好回答？ 青鸾突然自嘲地笑笑，“上神，只是三维世界对四维的称呼罢了。然而，时间长了，这里的人也自傲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三维的神。” “其实，这里的人，根本不是神。不过是这里的人的能量，可以支撑着小世界的运行，降低熵值，维持运转的稳定。” 温锦怔了怔，“熵值？” 青鸾勾了勾嘴角，“刚才颛顼因为你的回避，情绪恼怒，你看到了吧？” “他的情绪波动大，熵值高。随之他所支撑的世界，就会发生一些自然灾害。” “比如，地震、海啸、火山喷发、气候极暖或极寒……” “我们的静修，就是降低自己的精神熵值，让我们支撑的世界更稳定。” 温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熵值，又一个物理学单位。 她上辈子真应该去攻读物理来着！ “那你们是如何从三维，进入四维世界的呢？”温锦继续问。 青鸾欲言又止。 温锦忙道，“这不是一个新问题，它其实，还是刚刚那个问题！” 青鸾抿了抿嘴，算是默认了她的辩解。 “每一个灵魂，都会带着一些渴望，一些要体验的东西，穿梭在每一世，每一个生死传送门之间。” “也可以用人类说的‘轮回’来解释。” “当一世一世的体验，灵魂积累的满足感，体验感，以及能量越来越多时。” “就会出现新的选择，这个选择就是，进入四维时空。” “进入四维时空，就不再有生死的体验，会看着别的灵魂投入生活的体验之中，自己则只进行能量的转换。” 温锦皱起眉头……她还是不明白，何以她还没死，她的灵魂就能出现在这儿？ 而且还回不去了？ 她如何才能回去？ 温锦看着青鸾……以青鸾对颛顼的态度，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那只能曲线救国了！ “四维也不是永恒不变的。四维的灵魂有可能再回到三维世界，重新进入体验。”青鸾说道，“就像你，就像曾经的大司主。” 青鸾顿了顿，“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 她闭紧了嘴，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再多言。 温锦深深点头，笑意盈盈，“多谢你，青鸾。” 话音落地，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光球，进入青鸾体内。 青鸾浑身一震，愕然看着温锦，“是能量！” 温锦愣了愣。 青鸾清冷的眼底，划过一抹惊喜。 “真诚的感激，是一种很强的能量。” “你慢慢看吧。” 青鸾消失在温锦眼前。 温锦盯着面前的屏幕，心里默念着，“寻找青鸾。” 青鸾不明白，温锦为什么要在过往许多世的记忆中找她。 她以为，温锦应该找的是，与颛顼，与萧昱辰的过往。 但温锦却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截取了青鸾看着颛顼的表情神态。 把那一个个情景，如同电影镜头般，剪辑在一起，制作成一部长长的电影。 青鸾与颛顼相处时的一颦一笑，她眼底的浓浓深情。 以及两人，呃，有时是动物…… 两个灵魂在日常生活中的温情和热闹…… “锦儿！” “锦儿你在里面干什么？” 颛顼的声音，猛然传来。 温锦盯着屏幕，有些恍惚…… 愣了会儿神儿，她才反应过来……哦，这个说话的，不是往世记忆中的颛顼。 是站在小这个小空间外的颛顼。bigétν “修炼呢！勿扰！”温锦集中精神，把他的声音，屏蔽在外。 颛顼在那个小小空间之外，眉头紧蹙。 “她怎么进步如此神速？都能把我屏蔽在她所在空间之外了！” 颛顼无法进入温锦所在的空间。 他知道温锦在里头，却不知她在里头干什么。 他在这小空间外，来回徘徊。 “青鸾，你来！”颛顼召唤道。 青鸾很快出现。 “锦儿不知在里头干什么，她将我屏蔽，我无法进入，你进去试试？”颛顼沉声道。 青鸾挑了挑眉，“您都无法进去，我岂能进得去？” 但她习惯了服从，虽然嘴上质疑，但她还是身体力行的尝试了一下。 这么一试，青鸾顺利进入了温锦所在的小空间。 “呃……” 青鸾和颛顼，皆是一脸诧异。 第988章 不再带着满满的防备和敌意 “为什么……”青鸾不甚理解地看着温锦，“为什么我能进来，而颛顼……” 话未说完，青鸾的目光就凝视在温锦正在干的事情上。 温锦已经剪辑整理出一个片长大约两小时的电影。 “累死我了！”温锦两手捂在眼睛上，“剪辑师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要不是有灵泉水，灵泉空间里的灵气，让她不停地恢复元气，她哪能一口气完成这么多！ 青鸾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因为，青鸾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几乎全是“蒙太奇镜头”的电影吸引住了。 一世又一世，主角全部都是她和颛顼。 两个灵魂的关系不断的变化…… 有时是关系很差的兄妹，有时是分道扬镳的挚友，还有时候是困顿于原生家庭泥淖的母子…… 但因为温锦神奇的剪辑，每一段看起来并不美好的关系，都会在经历万般艰难之后……重归美好！ 青鸾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面前的光幕。 “你学得真快，你的意识力，真的很强……” “你剪辑得也很好……真的很唯美。” 青鸾凝望的目光里，甚至涌现出感激和动容。 从没有谁，如此注视过她，剪辑她的每一次仰慕的眼神…… 留意她的每一次心动。 她曾以为，颛顼终有一天，会看到，会明白。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凰女。或者说，是温锦，为她做了这些！ 在温锦的剪辑之下，她比自己以为的，更美好。 是要有一颗多么善良的灵魂，才能捕捉到，她如此美好的时刻？ 难道在温锦的眼里……她比自己认识的自己，更加美好？ 青鸾压下心头涌现的温暖。 她故意冷着脸道，“但你让我有种错觉。” 温锦挑了挑眉，“什么错觉？” “我一直觉得，你是他生命里的主角。可你的剪辑，让我有种……我是他生命主角的既视感。” 青鸾扯了扯嘴角，她慌忙低下头，藏匿眼底的情绪。 “哦，那真是错觉。”温锦道。 青鸾猛地抬起头，狐疑看她。 “他生命里的主角，肯定是他自己。不是你，也不是我。” 温锦说道，“我剪辑这个，是给颛顼看的。我是要让他看看，他受困于自己的执念，究竟错过了多少美好时刻。” “有个姑娘，唔，有时也不一定是姑娘……有个美丽的灵魂，一世又一世，是那么的珍视他、仰慕他。” 温锦还没说完，青鸾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惊恐。 “不要！没有用的！你别给他看！” 温锦微微一愣，“为什么？你觉得哪里需要修改吗？” “不是！”青鸾呼吸都变得急促，“你做的很好……就是太好了。” 青鸾脸色惶恐，连连摇头。 温锦道，“我以为四维的生命，没有恐惧。你在害怕什么？”ъitv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颛顼的声音传来。 “小锦儿！青鸾！你们出来说话！” 温锦朝外看了一眼，“我所剪辑的，是我意识中的你，如果用你过往的意识来剪辑，一定会比这个更多，更美好。” “不过，有时候，旁观者的视角，是更客观的。也许更能让颛顼清醒地看待吧？” 青鸾攥着两只手，就只是摇头，“不，不行……” 温锦挑了挑眉，“如果我一定要给他看呢？” 青鸾目光灼灼看着温锦，她似乎紧张得口感舌燥。 “我害怕……害怕他看了之后，会连如今的关系都被破坏了！” 温锦哦了一声，“那你甘心吗？一直维持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甘心吗？” 青鸾呼吸一滞。 一世又一世的纠缠……如果她甘心，就不会有那么多世的痴缠了。 “有种思维，叫做‘归零思维’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温锦道，“就是说，我们本来就不曾拥有的东西，也不会失去，放胆去做就是了！” “人生如果有豁出去的勇气，就会宽广很多。” 青鸾目光凝眸看着温锦。 她舔了舔嘴唇，既紧张，同时也被温锦的话，激起了隐隐的冲动。 “你……为什么帮我？”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之所以离开四维空间，回到三维，其实是我……我陷害你？” 温锦闻言一笑，“你误会啦。” “我看了那段过往。第一，虽然你们说我是凰女，但其实我并不记得，那么我就不是真正的凰女，我是温锦。” “第二，凰女不是被你陷害，才回去三维空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乐意如此。” “第三，我不是在帮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才做得这一切。” 青鸾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震。 她震惊地看着温锦，“你、你真这么想？”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多此一举。 温锦浑身坦然自在，舒服又放松的姿态，已经说明，她诚如她自己做说。 她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她乐意做这一切。 她带着归零的思维，以及豁出去的勇气，做着最好的努力。 “我明白了！”青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冷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会心的笑容。 “难怪你的能量如此之强！不只是因为灵泉空间，而是因为你不纠结，不怨恨，豁得出去，活得很真实。” “最强的力量，并非来自外物，也不是来自空间，而是来自灵魂！” “我们一直都以为，是空间滋养了你的灵魂和意识力，也许真相恰恰相反……” “也难怪你意识中的我……可以那么美。” 温锦也感受到，青鸾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再带着一开始，满满的防备和敌意。 青鸾的目光，渐渐有了温度。 “差不多了。”温锦道，“我本想剪辑一个更长的蒙太奇电影，但现在这样也行。” 温锦解除了她所在空间的禁锢。 在外头的颛顼，从未停止尝试。 他几乎是在解除禁锢的同一时间，立刻就进来了。 青鸾立刻紧绷身体……想明白只是开始，真的去面对时，还是会紧张！ 她身子绷得笔直，两只拳头垂在身侧，攥得紧紧的。biqμgètν “你这是在……” 颛顼的目光，也落在了温锦面前的硕大光幕上。 “这是你剪辑出来的意识影像？”颛顼问道。 温锦道，“没错，也许是你错过的美好。” 第989章 好姐妹！带我一起走啊！ 颛顼盯着那光幕，目不转睛地看着。 青鸾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却感觉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感受到浑身气血逆流。 颛顼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这个空间里的气氛，也变得令人紧张不安。 青鸾想退出去，但她看了眼温锦。 此时此刻，她曾经最讨厌、最羡慕、最嫉妒的温锦，却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温锦说得对，她本就不曾拥有，又怎么会失去呢？ъitv 她也可以有豁出去的勇气！ “滚！” 颛顼忽然大吼一声。 天地摇撼，山崩地裂般的能量震荡。 温锦当即被震得摔倒在地。 青鸾比她更惨…… 颛顼挥手，一道金光打在青鸾的身上。 青鸾闷哼一声，重重地摔了出去。 她那张冷艳美丽的面庞，瞬间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你是咋了？”温锦疑惑地看着颛顼。 “滚！别在这儿！”颛顼没看温锦，他向后斜扭着头道。 温锦正欲闪人，却被颛顼，一把攥住胳膊。 青鸾消失在视线里。 “我没喜欢过她，从未动心。不管她陪伴多久，那是她的事，我认定的灵魂伴侣是你。” 颛顼盯着温锦，深邃的眼睛里，有隐隐的怒气。 温锦皱眉看着颛顼。 她真想伸手敲敲他的脑袋，这是榆木做的吗？ “如果你对青鸾是这个态度……那你应该能理解我啊？”温锦道。 颛顼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温锦哼道，“我对你，也是一样的态度。你让她滚，别在你眼前。” “唔，其实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不过，我怕打不过你……所以没说。” “要不，我滚也行……” 最好能让她滚回三维世界，人间体验，生死传送门，多有意思！ “不是的！”颛顼盯着温锦。 他的手像钳子，钳得温锦胳膊生疼。 真是奇怪，这疼痛感，就好像她的身体也在这儿一样！ “你剪辑地不对，你应该剪辑我们相处的时光。是你忘记了！” “你应该去重温那些美好！我们在一起的过往，一世又一世，才是真的美好！” 颛顼盯着温锦的眼睛，他语气温柔。 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催眠蛊惑着温锦。 “我明白了……”温锦点点头，“人不会相信别人眼睛看到的，人只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我真是做了无用功了！你怎么会相信我所看到的呢？” 颛顼轻嗤一声，“的确是无用功。而且伤害了我的感情。” “为了惩罚你，你再剪辑出来一个同样长度的，我们相处的时光。” 颛顼说完，目不转睛盯着温锦。 温锦：“……”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不愿意？”颛顼问道。 “我要是不做呢？” “那你就永远别想再回去三维世界，你所在的时空。” “我做了就能回去？” 温锦立刻来了精神。 “呵……”颛顼冷笑一声。 “颛顼上神，男子汉大丈夫……” “做了再说。” 颛顼打断她的话，并从她眼前消失。 温锦等了片刻，见颛顼没再回来。 她也离开那个能看到过往的小空间。 不能继续剪辑了，她得歇歇。 “怎么找到青鸾呢？”温锦琢磨道，“我想见青鸾！” 她的念头绝对足够强烈。 才想两遍，她眼前景象一闪。 温锦便看见，青鸾坐在前头不远的云崖上。 她坐那地方，像高高的山崖，却不是山，更像是云。 温锦慢吞吞，谨慎地挪过去，“那个……对不起啊。”biqμgètν “我把事情搞砸了……” 温锦离青鸾还有步的距离，青鸾背对她，她看不见青鸾的表情。 似乎有风，拂过两人的脸颊，吹起两人鬓边的碎发。 风里，也送来女孩子轻笑的声音。 温锦微微一愣，青鸾不是在哭吗？她难道在笑？ 念头刚过，青鸾回过头来。 她脸上还挂着泪，眼睛也红红的，但她嘴角上扬，冷艳的面孔，因为这个笑容，而显得格外美艳动人。 她真的在笑啊？ “没有搞砸，结果很好！你帮我看清楚了，也让我想通了！” 青鸾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不介意坐下说话吧？” 温锦摇摇头，“不介意……我是不敢。” “哈哈哈……”青鸾笑容更大，“原来你也会害怕，干嘛不豁出去试试？” 温锦想了想，“有道理！” 她迈步走到看起来极其危险的云崖边上，也坐了下来。 脚下是浮云，她们像是坐在极高极高的山巅。 视觉上的刺激，让人精神亢奋，心情澎湃。 但不如身边人，那灼灼的视线，更让人难以平静…… 温锦扭脸儿看着青鸾，“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青鸾灼热的目光，比万丈的云崖，还让人觉得刺激。 如此灼热生光的视线，明显饱含情绪。 温锦道，“没帮上忙，我很抱歉……” 青鸾忽然伸手…… 温锦呼吸一滞！ 青鸾抱住了她的脖子！ 温锦：“……” 呼，还以为青鸾要推她下去呢！ “谢谢你，凰女……不是，谢谢你温锦！” 凰女趴在她肩头，声音闷闷地说。 温锦只觉的身上猛然一暖……这大概就是“感激的能量”。 温锦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青鸾趴在她肩头，喃喃说道…… “一世又一世的纠缠，我都没明白。哪怕到了四维时空，我仍旧没能弄明白！” “我以为，陪伴就是我的宿命。原以为，自己已经甘心了！” “直到你问我……甘心吗？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不甘，突然就涌了上来！” “你帮我迈出了最勇敢的一步，也让我看清楚了……” 青鸾从温锦肩上抬起头来。 她冷艳的脸，褪去了那层冷霜，眼底有小孩子般纯美的光芒。 “原来一世又一世，不是我做得不够多，也不是我不够好……” “你让我看到，原来另一个人眼中的我，竟然是那么美好！” “真正的问题是我在世间，没有学会‘放下’的功课，我还没有‘放下’的胸怀。” “颛顼是帮助我完成‘放下’这门功课的灵魂。” “而你，教我勇敢，教我归零，教我豁出去……原来我还有这么多功课要学。” “谢谢你，温锦！” 青鸾的道谢，一定发自真心。 因为温锦感觉到了巨大能量的涌入。 青鸾笑着说，“我打算回去三维世界，继续经历体验，完成灵魂的功课。” 温锦闻言，一阵激动，她立马抓住青鸾的手。 “好姐妹！带我一起走啊！我也想回去呀！” 第990章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青鸾迎着温锦的目光，颇有些歉疚。 “这个……我帮不了你。” 温锦面色一怔，“帮不了吗？” 青鸾连忙解释，“我的能力，还做不到帮你回到你原本的时空，原本的身体里。” “你的灵魂，被颛顼禁锢在四维时空了。如果我带你穿过生死门，回到三维世界……” 温锦头皮一紧，她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 青鸾道，“你这一世的肉身就会死亡，你会进入下一世。” “那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温锦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也仅仅是有点儿失望而已，毕竟现在，还有斡旋的余地。 “那就只能等着颛顼放人了。”温锦蹙眉说道。 青鸾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别难过，虽然我不能送你回去……” “但我可以让你看看你之前所在的时空，现在的情形。看看你牵挂的人。” 青鸾弹指一挥，两人面前立刻出现一道光幕。 光幕里，温锦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她睡得极为平静，宛若婴儿。 温锦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不是郡主府的床榻，这是仁和宫，她的寝殿！bigétν “我怎么回去了？”温锦嘀咕。 青鸾解释说，“虽然你在这里的时间，好像没有很久，但四维的时间和世间的时间不同。” “世间可能已经过去了很久。” 温锦：“……” 这么说来，她不能跟颛顼慢慢耗啊！ 颛顼耗得起，她可耗不起！ “锦儿……”萧昱辰猛地从脚踏上坐起。 把温锦和青鸾都吓了一跳。 殿中太黑，刚才两人都没注意到，脚踏上竟然还睡了个人！ 而且这人是萧昱辰！ “他有床不睡，睡脚踏上干嘛？”温锦道。 萧昱辰抓住温锦的手，他的脸在她手背上轻轻的蹭。 “你怎么还没醒啊，为什么一直睡着？小懒虫……你睡了太久了，你知道吗？” 萧昱辰脸上带着清浅的笑。 但说着说着，他眼角便有泪水滑落。 “父皇？” 钰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萧昱辰慌忙擦去眼角的泪光，“要去上朝了吗？” 钰儿嗯了一声，“上朝之前，儿臣想先见见父皇母后。” 钰儿在萧昱辰身边站定，他望着床上熟睡的人。 “母后一定会醒过来的，她不会就这样抛下我们！她以前也昏昏沉沉睡过许久，但她每次都会回来！” 钰儿蹲下身，一只手搭在他父皇的肩头，“父皇会和我们一起等着母后平安归来吧？” 萧昱辰正欲点头，忽然面色一肃。 “锦儿？！” 他举目四顾，“锦儿！是你吗？我感觉到你了！” 钰儿被他吓了一跳，“父皇？” 萧昱辰神情亢奋，灰暗的眸子里忽然迸发出璀璨的亮光。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 昏黄的灯光照亮他的脸，他原本的脸，憔悴颓唐，胡子拉碴。 但此刻，他整张脸上都亮了，充满蓬勃的希望。 “父皇，您别吓唬儿臣，您怎么了？” “钰儿不怕！父皇感觉到了，你母后在注视着我们！她在！她一直都在！” 萧昱辰两手握住钰儿的肩膀，“朕知道你母后在哪里了！朕知道了！” “锦儿，你别怕！” “别着急！朕来救你！朕这就来救你！” 萧昱辰狂喜地跑出温锦的寝宫。ъitv 他交代了逢春等心腹，守好温锦。 他立刻去找少昊……一段日子不见，少昊似乎真的胖了些。 钰儿站在温锦的床边，看着他父皇带着狂喜离去。 他弯身，轻轻摸了摸他母后的脸颊。 “母后，你真的在看着我们吗？” “你别担心，我们都很好，只是都很想你，我们盼着你回来，我们一家团聚！” “我会把父皇和妹妹都照顾好！上个月京都有个辩论赛，女学又夺冠了！” “女子们真是厉害，母后若是能看见，必会很欣慰吧？” “儿臣该去上朝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母后！” 钰儿深深看了温锦一眼，迎着熹微的晨光，阔步而去。 而玥儿，此时还在熟睡，她枕边放着好多张她画的道符。 温锦能认出来，那是给她画的“化凤”符。 还有玥儿最喜欢的“龙凤呈祥”图。 …… 看着家人一切尚好，温锦眼眶湿热，心中一片温暖。 她转过脸，看着青鸾，“萧昱辰能感觉到？他知道我在看着他？” 青鸾迟疑片刻，微微点头，“很有可能，毕竟他夺取了少昊的神识领域，算是半个四维空间的生命。他有超强的感知力，是很有可能的！” “更可况，你们又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心有灵犀……” 青鸾的话还没说完。 在两人周遭，忽然炸响颛顼暴怒的声音。 “青鸾，你好大的胆子！” 温锦一惊，差点儿从云崖上跌下去。 也不知跌下去，会是个什么情形？ 但她立刻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被拽离云崖边儿上。 温锦抬眼向青鸾看去。 “呃……” 青鸾发出痛苦的声音，她被颛顼扼住了脖子。 “你竟敢背叛本尊？” “谁叫你给她看那些的？” “呵，你还想重新进入生死门，回到三维世界？” “没有本尊的允许，你做梦！” 颛顼挥手，一道金色的绳子，捆住青鸾。 颛顼拽着绳子一头，把青鸾拖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拖行着她，不知要把青鸾拖向哪里。 温锦拔腿就上。 青鸾却冲她摇头，“不，别过来！” 青鸾冲她比口型，使眼色，让她别干涉。 温锦浑身一僵，是不是她上前干涉，颛顼只会对青鸾手段更残忍？ 但叫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做不到啊！ “颛顼！”温锦上前，挡住颛顼的路，“是我求青鸾给我看的，你是不是罚错对象了？” “你的事，回头我们再说！”颛顼看着温锦，“你那份儿，本尊自然没忘！” “青鸾是本尊的手下！本尊要教训自己的手下，你莫插手！”bigétν 颛顼伸手，轻轻一推，就把温锦推到了一边。 温锦捏了捏拳头，讲道理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她猛冲上前，一把攥住颛顼用来拖行青鸾的金色绳索。 “即便是惩罚手下，你这手段也太残忍了！我不可能视而不见！” 温锦明明看到自己攥住了那金色绳索。 但她猛地用力时，手上却是一空。 手上没了着力点，温锦噗通，摔了个屁墩儿。 她愣怔看着自己抓空的两手。 “温锦，你别过来，你对四维不了解！这里很多东西都是能量体！”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甘愿受罚！没关系的！” 青鸾见状，连忙冲她大喊。 颛顼闻言，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青鸾和温锦，“你俩关系，倒好起来了？” 第991章 你把他撞进我的记忆碎片中了 “破碎时空！”颛顼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片大雾。 大雾浓郁，且灰蒙蒙的。 “不！颛顼上神，换个惩罚吧！” 刚刚还说没关系的青鸾，忽然挣扎起来，“换个地方！我不想去破碎时空！求求您！” 颛顼冷笑，“既是惩罚，难道还由得你选？” “等等！”温锦大喊一声，也从地上一跃而起，“破碎时空是什么地方？” 颛顼回头，目光稍显温柔地看她一眼，“不是什么地方。” “是她往世的回忆碎片，承载着她人生中最痛苦的至暗时刻！” 颛顼说完，垂眸看着青鸾。 “这可是本尊专门为你准备的‘破碎时空’，好好去回顾经历一下吧！” 颛顼说着，拖着那金色的绳索，要把青鸾甩进虚空。 “不，不要……换个地方吧！” 青鸾尖叫着，奋力挣扎。 但金色的绳索，将她捆得牢牢的。 温锦眼见着青鸾被她连累，眼见着颛顼欺负女孩子！ 她身体里的潜能瞬间爆发！ 她猛地冲上前……既然抓绳索没用，她抓住青鸾总可以了吧？ 温锦一把抱住青鸾，抱得死死的！ “松开！”颛顼冲她吼。 “我不！”温锦抱紧了青鸾，把她往回拖。 “你松不松？！”颛顼愤怒咆哮。 “你聋了？我说了不松！” 温锦回身，把青鸾往回一推，她则一头撞在颛顼身上。 颛顼不防备她这么虎……他被撞得一踉跄。 “诶？不是！错了错了！吸错了！”颛顼惊声嚷道。 温锦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吸力。 面前的大雾仿佛是一个黑洞，吞噬着在它面前的灵魂。 “回来！”青鸾终于摆脱了绳索，她猛地伸手抓住温锦。ъitv 两个女子猛趴在地上，死死的抓住一切她们能抓的。 “让我回去——”颛顼的声音却瞬间远去。 与颛顼一起远去的，还有那巨大的吸力。 “风停了！”温锦道，“不对，是吸力停了。” 青鸾却没说话，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颛顼消失的方向。 温锦环顾四周，也没看见颛顼，“他到哪儿去了？” 青鸾下巴掉在地上，脸上只剩震惊，眼中没有焦距。 温锦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喂！青鸾！回神儿！” 青鸾猛地一颤，愕然看着温锦，抬手指着刚才的大雾，“他、他、他……” “他到哪儿去了？还能回来吗？咱们呢？”温锦一脑袋问号。 青鸾咽了口唾沫，“你把他撞进我的破碎虚空里了！” “说人话，说我能听懂的！”温锦道。 青鸾吸了口气，“就是说……你把他撞进我的记忆碎片中了，他会成为我！经历我所经历过的痛苦时刻！” 温锦：“……呃，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咱们能看看吗？” 青鸾道，“能倒是能……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气死？哦，他不会死。” 温锦道，“他还能回来吗？他回来之前，咱们能离开吗？” 青鸾摇摇头，“不知道他为我预设的惩罚时间是多久？等惩罚结束，他就能回来了。” “在他回来之前，我能离开，你不能。” “你的灵魂被他禁锢在这里，等他回来，放你离开，你才能离开。” “那你也别走了！”温锦抓住青鸾的胳膊，“你不想看看颛顼进入你的回忆，变成你，然后会怎么样吗？” 青鸾眨了眨眼睛。 她似乎有点儿紧张，更有点儿兴奋。 她终于点点头，“想看！” 青鸾抬手一挥，两人面前出现一道光幕。 这感觉有点像是……在看电影？ 温锦席地而坐，她从空间里拿出卤鸡爪，花生米，小甜酒，还拿了两只漂亮的小酒杯。 “给！干杯！” 温锦递给青鸾一只酒杯。 她抿了一口酒，就着花生米，啃着卤鸡爪。 青鸾：“……”bigétν “其实，我们……不用吃东西。” 温锦道，“我知道，但我们也需要气氛嘛！” 青鸾狐疑地看她一眼，唔…… 喝着小酒，啃着鸡爪，看着颛顼去经历她人生的至暗时刻……这个气氛，好像不错？ 青鸾微微一笑，“干杯！” 光幕里。 是现代社会，一个高中女生，正在女洗手间里洗手。 “这就是我！”青鸾咬着鸡爪说道。 那女生动作猛地一顿。 她的眼神和气质都变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人，“啊——” 她大叫了一声，然后立刻捂上自己的嘴！ 似乎这女子又尖又亮的声线，让此刻的颛顼倍感羞耻。 “青鸾！温锦！等本尊回去！看本尊怎么收拾你们！啊！” 颛顼愤怒地踢了下水池台子。 水池台子也没客气。 “嗷……”颛顼吃痛的跳脚。 屏幕外的温锦，一边啃着鸡爪，一边问道，“这是你人生的至暗时刻？是有点儿痛，但也没有很苦吧？” 青鸾不由自主捏紧了手里的鸡爪。 “快了……马上就来了！我在这里，被女校霸和她的同伙殴打！” “她们十几个女生，打我一个，扒光了我的衣服，让我跪在女厕所里，扇自己耳光……” “她们还……” 青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眼圈儿发红，说不下去了。 停了片刻，她才道，“但最让我痛苦的，不是我被女校霸殴打……” “而是我清醒过来，走出女厕所，就遇见了哥哥……就是那一世的颛顼。” “他根本不听我解释，不相信我……他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他的失望、唾弃、不信任，才是最让我痛苦的。” 青鸾说完，猛地灌了一口酒。 闻言，温锦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光幕上。 “哟，我当是谁在鬼叫呢！原来是栾青啊？” 一个打着唇钉，化着漂亮妆容的高个子女孩儿，走进了女洗手间。 她伸手要拍颛顼的脸。 被颛顼一脸嫌弃地躲开了，“别惹我，烦着呢！” 女校霸闻言一愣，“哟呵？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咱们的优等生，好霸气啊？” 颛顼绕过她，要离开。 女校霸却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拽了回来。 “拿开你的脏手！我说了，别惹我，绝不提醒你第三遍！”颛顼没好气道。 女校霸瞪大眼睛，惊愕看她。 “栾青，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我爸爸？” 颛顼歪了歪脑袋，眼神凌厉看着女校霸。 “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biqμgètν 女校霸忽然尖声道，“看来几天不修理你，脾气见长啊？皮又痒了是吧？” “谁叫你给严浩讲题的？不是告诉你，不要勾引严浩吗？” 女校霸一边喝骂，一边猛地抓住颛顼的头发。 光幕外。 温锦悄悄瞟了眼青鸾，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幕，甚至屏住了呼吸！ 第992章 我狠起来，连我自己都打！滚！ 女校霸抓住颛顼的头发。 这动作一下子激怒了本就在生气的颛顼。 他一点儿没犹豫，反手抓住女校霸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洗手池上的镜子上撞去。 “你要死啊！”女校霸尖声叫道。 平日里被她欺负的乖乖女，好学生。 此刻，却是如此的暴怒，甚至暴力！ 女校霸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镜子上。 咚！一声闷响之后，镜子也发出咔嚓嚓地碎裂声。 “啊啊啊……”女校霸又惊又怒又有点怕。 她捂着脑袋，震惊地看着颛顼，“栾青？你吃错药了？” 颛顼并不理她，他脸色阴沉沉地。 他手指像鹰爪一般，继续强有力的抓住女校霸的头发，继续往镜子上撞去！ “啊啊！你松手！松开！你特么的！” 女校霸每骂上一句，颛顼就把她的脑袋狠狠地撞在墙上一下。 “啊啊……”女校霸终于疼得受不了了，“你们还不进来？！快进来！栾青疯了！” “快点来救我！栾青要打死我了！” 女校霸冲洗手间外头喊道。biqμgètν 她的姐妹团，就守在洗手间外头。 听见她的召唤，立刻蜂拥而入。 还有人留在洗手间外头“望风”。 “去别的洗手间！这儿处理点儿私事儿！” “告诉老师？呵，我可记住你的脸了，敢告诉老师，放学给我等着！” 嚣张地气势，凶狠的表情，把其他女生吓走了。 而洗手间里头。 颛顼抓着女校霸的头发，看着十几个凶悍，甚至不乏粗壮的女生，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地看着他。 颛顼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暗暗骂了句。 光幕之外。 青鸾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乎忘记了呼吸。 温锦问，“他现在还有神力吗？” 青鸾目不斜视，迟缓地摇了摇头，“没有……他在我的记忆当中，除了还拥有他自己的意识，没有别的……” 温锦和青鸾说话之间，光幕里的战事，已经进一步升级！ “收拾她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草！今日不打死这个小贱人！不叫她长记性，我特么不姓王！” 女校霸叫骂道。 一群女混混冲上前来。 没有神力的颛顼，只能用他那细胳膊细腿儿硬抗！ 这一群十几个女孩子中，有两个的胳膊，比她大腿还粗！ 颛顼在体格、体力、武力值上，丝毫不占优势。 但他的凶狠，他的不要命，超过了她们全部人！ “来！有种的今天打死你爷爷！” “今天打不死你爷爷！你爷爷改日一个一个弄死你们！” 光幕外。 啪嗒，青鸾嘴里的鸡爪，掉在地上。 因为光幕里头，颛顼被打得太惨了！ 比她当年更惨……几个女孩子按住他，把他按倒在地，踢他，辱骂他，扇他耳光，戳他眼睛…… 颛顼自始至终，没有放弃挣扎。 他纤细的身体，爆发出超强的潜力。十几个女生，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如果把十几个女生的伤加在一起，那颛顼也算跟她们打了个平手。 “算了算了，别真把她打死了！”有人喊了一声。 女生们放开了一脸血的颛顼，把他丢在洗手间，她们一哄而散。 颛顼又在地上躺了好一阵子，才忍着浑身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这就是你当年的感受吗……青鸾？”颛顼喃喃道。biqμgètν 他来到洗手池前，看着破碎的镜子里，那张鼻青脸肿，还带着血的脸。 他捧起水，洗掉脸上的血。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扯了扯嘴角，“对不起……” 他在跟谁说对不起？ 光幕之外。 青鸾紧紧地抿住嘴，她呼吸发紧，神情紧绷。 温锦递给她一杯酒，她一饮而尽。 这道歉，来得很迟，迟了几辈子。 青鸾放下酒杯，盯着光幕道，“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真正的痛苦，还在后头……” 光幕之中。 颛顼想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却发现自己被那一群女生，锁在了洗手间里头。 “卧槽！”她大骂一声，踹了脚那门。 除了让她的脚更疼意外，并没有什么卵用。 颛顼环顾四周，只有一个高高的气窗，是开着的。但那气窗太高了。 她非得爬上洗手间隔间的墙往外翻。 隔间的墙很窄，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去……唔，学校的洗手间，那味儿…… 颛顼往手上啐了口唾沫，咬着牙，忍着浑身的疼，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有惊无险地翻出了气窗。 外头也很高，且没有隔间的墙给他踩。 他只能扒着窗沿，缓缓滑下去。 以免给他浑身是伤的身体，造成更多的伤害。 “扑通！” 颛顼终于离开了那个充满恶臭和暴力的洗手间。 他正欲拍拍手，咧嘴一笑，“也没什么难的……” 话未说完，他看见了自己——这一世的颛顼！ “啊……哥，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女颛顼说道。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女颛顼被打蒙了，他狐疑看着这一世的自己，抬手摸着自己的脸，“他特么打我干什么？” 这一世的颛顼一听，妹妹不但不服管教，还骂人？！ 他顿时更怒了，扬手又是一个耳光。 上次是他没防备，这次不可能再叫“自己”得逞！ъitv 女颛顼一把攥住哥哥的胳膊，“你有病啊？我差点儿被人打死在厕所里！你不说替我出气，至少关心我一下，安慰我一句？再不济，你就当没看见我得了！你特么还打我？” 男颛顼一听这话，也出离愤怒。 “我还安慰你？替你出气？我恨不得打死你！” “你不好好学习，勾引别人的男朋友？跟人在女厕所里争风吃醋，打架斗殴？” “你若不是我妹妹，我才懒得管你！我恨不得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妹妹！！” 男颛顼暴怒吼道。 “呵……原来是这样？”女颛顼捂着自己的胸口，“原来被自己误会，被自己怀疑，也会疼啊？” 继而，他神色一冷。 “颛顼，你真特么是个渣男！你就这么对自己的妹妹？” 女颛顼说完，抡起拳头，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周围已经聚过来一些同学，瞪大眼睛愕然看着这对兄妹。 平日里对哥哥唯唯诺诺的妹妹，今日竟然把哥哥摁倒在地，骑在哥哥身上，对他抡拳头。 “看什么看！”女颛顼冲周围人吼道，“我狠起来，连我自己都打！滚！” 第993章 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的事儿了 女颛顼又往她哥脸上补了一拳。 光幕之外。 青鸾看得猫瞪狗呆。 “他、他这是……” 温锦拍了拍青鸾的肩膀，“也算是替你出气了！爽不爽？” 青鸾怔了怔，表情还有点儿懵地点点头，“还真……有点儿爽！” 光幕之上，突然一片雪花。 温锦一愣，“咦？没信号了？” 青鸾吸了吸鼻子，眼睛里含着两泡泪，但脸上却洋溢着已经释怀的笑容。 “这个记忆碎片消失了！因为曾经的痛苦，曾经的至暗时刻，已经被治愈了！” 但光幕上的雪花，很快重新凝聚成清晰的画面。 画面里的人物，已经变了。 衣着服饰风格，也都变了。 “这是古代吧？坐在花轿里的新娘就是你？”温锦盯着光幕里的画面问道。 青鸾刚刚变轻松的脸，脸色瞬间显得很难看。 她甚至浑身止不住地轻颤起来。 “青鸾，只是回忆，别怕！”温锦立刻轻轻握住她的肩头。 青鸾犹如溺水的人，忽然透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对，只是回忆，不用怕。” “这一世，我是个替嫁的庶女……要嫁给一个有钱有势的老头儿。” “嫡姐贪玩儿，在外被人撞见，人家一眼相中，要抬府去做个姨娘……” “那老头子没几天好活了……爹娘舍不得她，便叫我替嫁……” “这是抬去做姨娘的路上，我跑了，但被一群山匪抓住，他们、他们……” 青鸾说话间，颤抖得厉害。 她嘴唇发白，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温锦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她立刻就明白了……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被一群野蛮、没有道德伦理束缚的山匪抓住…… 他们会做出怎样毫无人性的恶事，并不难猜。 “要不，我们不看了！”温锦立刻说。 青鸾攥着拳头，脸色苍白。 但她却目光坚定的摇头，“不用，我可以面对……已经过去这么多世，没什么好羞耻的。” “该羞耻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加害我的人！” “也是这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就会那么肮脏的、毫无尊严的死在山匪窝里的时候……” “是颛顼救了我！那一世，我天真的以为，他是我的救赎，是我的光……” “呵呵，没想到……他也是伤我最深的人。” 温锦的目光，被光幕里的情形吸引。 她抿着小酒，就着花生米，等着看……当颛顼以青鸾的身份，面对曾经的一切。 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花轿里的“小姨娘”猛地抬起头。 她一把扯掉自己的红盖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桃红色嫁衣。 “不是正红色，小妾啊？”新娘子嘀咕了一句。 她又晃了晃自己坐酸的腰。 “这次不用打架吧？这小身板儿也太弱了！爷的能力根本发挥不出来！呔！憋屈！” 颛顼在自己设置的惩罚里吐槽。 温锦在光幕外，乐不可支。 “你说，他究竟给你设置了多久的惩罚？他现在会不会后悔，设置了太久？” 青鸾闻言，愣了一下，继而也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该！自作自受！” 光幕外的两个女人，正啃着鸡爪看好戏时。 光幕里，花轿行至山间小路上，忽然被一行蒙着脸的彪形大汉截停了！ “咦？”青鸾愣了一下，“不太一样啊！” 温锦看她，“怎么不一样？” “我在这儿跑了！所以才遇见那群山匪！我后来的小半辈子，都在自责！” “我总是想，如果我没有跑……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我就不会经历……那种事情？” “那种自责，羞愧，折磨了我一辈子！” 温锦闻言，看着光幕里的情形。 “是啊，颛顼没有跑！但山匪还是来了！” “这是不是说明，很多时候，我们无需自责？并不是我们选择错误，才造成了悲剧？” 青鸾脸色凝重，她思量许久，缓缓点了点头，“从四维的角度看，的确是这样！” 两人说话的时候。 光幕之中，颛顼的处境，也急转直下。 抬着花轿的那些仆人，以及送亲的人，在山匪威胁之下，竟然丢下年少的新娘子，自顾自逃命去了。 一顶小花轿，孤零零地被扔在山道之上。 这群山匪，脸上露出垂涎且下流的笑容，走上前，围住花轿。biqμgètν “今儿个要开荤了！还是个雏儿呢！” “新娘子呀！交好运了！” “可惜了，没什么嫁妆！只能让这新娘子好好伺候哥儿几个，把她的嫁妆补出来了！” “瞧这颜色，这不是正室，是给人做妾的！妾嘛，就是玩物！人家相中的就是她的身子，自然没嫁妆了！” “哈哈哈……” 几个彪形大汉的浪笑，回荡在山谷间。 一个当时才十几岁，甚至没怎么出过家门的小小庶女……会怕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但这群山匪，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他们就喜欢看娇花被无情的摧残，蹂躏，哭着求饶。ъitv 唰—— 山匪掀起花轿帘子。 轿子里的情形，却叫他们一愣。 只见娇嫩年少的新娘子，脸上没有半分惊恐，反而带着淡淡讥讽的笑意。 “颛顼怎么还笑得出来？”青鸾盯着光幕，不解地说道，“他不会想跟这么多山匪硬拼吧？” “这群山匪，可不是那一群高中女生……他们会吃了他的！” 温锦啧了一口小甜酒，“他应该是要智取吧？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姑娘！” 青鸾顿时抿紧了嘴，屏住呼吸，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光幕。 她倒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颛顼要如何智取？ 然而，颛顼接下来的举动，却叫光幕内外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她竟然宽衣解带，娇嫩的肩膀轻轻一抖，柔软的丝绸嫁衣，就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她白皙细腻的香肩。 纤细玲珑的锁骨，娇柔妩媚的眼神，引人遐想的动作…… 无一不撩动着轿子外，这群山匪紧绷的神经。 “咕咚……” 轿子外的山匪们，齐齐咽了口唾沫。 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怪不得这丫头能给人做妾呢！这骨子里透出的娇媚！勾死人啊！ “小女养在深闺，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胆子很小……” 众山匪：“……” 你胆子还小？欺负我们没读过书，人傻好骗是吧？ “但小女这辈子，最崇拜英雄豪杰，甘愿委身大英雄！英雄叫小女怎么伺候都成！” 颛顼这娇媚得能滴水儿的声音，叫外头一群男人，身子都猛地一僵……这女子，真要了老命了！ 光幕外。 温锦嘴角抽了抽，“难怪人说，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第994章 狠人狠起来，连他自己都怕！ 只见光幕之中妩媚妖娆的颛顼，冲其中一个壮汉抛了个媚眼儿。 “这位爷，想必就是大当家了吧？小女子一见英雄，就腿软，走不动道儿了。” “还请大当家，扶小女子一把？” 颛顼纤细的身子，柔若无骨。 他把纤细修长的手，伸向那壮汉，好像真的等他来扶。 那壮汉脸面一僵。 轿子外头的气氛，立时变了。 光幕之外。 青鸾愕然，“他在干什么？不是他的身体，他就毫不在乎吗？” 温锦摇了摇头，“别急，继续看！” “就算不是他的身体，受苦受屈辱的还是他！以颛顼的性格，他受得了这份屈辱吗？” 青鸾怔了怔，重重点头，“这倒是！” 两人说话的功夫。 光幕之中，那群山匪忽然间彼此怒目而视。 被颛顼“选中”的壮汉，正欲伸手扶他。 旁边另一个壮汉，一把拍开他的手，“老二！你想造反？” “啊？”颛顼惊呼一声，“英雄你不是大当家吗？可小女子看，这一群人中，就属您最有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呀？” “小女子怎么可能看走眼呢？” 大当家怒道，“贱人，住口！” 他上前就要冲颛顼动手。 “住手！不可伤她！” 二当家眸子一凝，当即冲上去，拽住大当家。ъitv “老二，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今日，为个女人，你要跟大哥对着干？！” 大当家怒道。 颛顼真不是省油的灯。 丝绸的衣服从他肩头滑落。 女孩子细腻的皮肤，白到发光。 女子漂亮的眼睛，濡慕又崇拜地看着二当家。 在别的男人，垂涎的眼神，黏在他身上时，他连忙拉扯衣服，遮住自己。 “奴家从今往后，只侍奉英雄您，奴家只想做你的女人……为你端茶倒水，为你洗脚搓背，为你生儿育女！” 女孩子软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愫。 “呀！大哥！对不住了！今日这女子，我要定了！” 二当家忽然牙关紧咬，将心一横，抽刀跟大哥打了起来。 这群山匪，实乃乌合之众。 纪律性、组织性都不强，没事儿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一起喝酒吃肉。 一旦出现利益分歧，那就刀兵相见，自相残杀。 颛顼正是利用这点，成功挑拨了这群匪徒的好胜心，独占欲。 雄性本就好斗，好胜心切。 特别是在有一个异性的关注之下，为了赢得这个异性，平日里兄弟之间的小摩擦，也被会放大无数倍！ 光幕外的青鸾，直接看呆了。 “还……还能这样？” 这群山匪相互混战，场面一片混乱。 颛顼坐在轿子里，双手抓住自己的领子，时不时的尖叫一声，“夫君，我怕！” “夫君，救命！” “夫君最厉害了！一定能保护人家的！” 他声音惊慌娇柔。 他眼神里，却尽是戏谑。 起初，山匪只是双方对战！打着打着，竟成了多方混战！ 似乎谁赢了，谁就能成为，这娇媚小娘子口中的“夫君”。 温锦在光幕外，忍不住赞叹点头。 “果然，男人更了解男人！颛顼更知道，如何挑起‘雄竞’。” 青鸾却忽然叫道，“来了来了！” 温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从光幕的边缘处，策马而来一位年轻帅气，气势挺拔的锦衣男子。 “这是那一世的颛顼？”温锦问道。 青鸾没说话。 温锦向她看去，才发现，她咬紧了后牙槽，下颌肌肉紧绷，她两只手更是捏得紧紧的。 漂亮的小酒杯，都要被她给捏碎了！ “他在这一世，如何伤了你？”温锦低声问道。 青鸾闻言，缓缓回神儿。 她深吸一口气，“他把我带回府上，好吃好喝的养着，叫人给我治伤，每日看我，对我温情脉脉。” 青鸾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真傻，以为他是喜欢我，便将整颗心尽付。” “他问我愿不愿意为他死？为他赴汤蹈火？”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把我送给了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青鸾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温锦拍了拍她的肩，“这次，就让颛顼把他自己，送给那老太监吧！” 青鸾闻言一愣，继而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本来都要哭了！”青鸾笑嗔她一眼，“气氛都被你搅没了！” 温锦微微一笑，向光幕看去。 只见那锦衣男子，功夫相当厉害。 他在马背之上，直接飞身而起，手中握一柄长剑。 长剑气势如虹，他姿势飘逸潇洒，长剑一抖，点、刺、劈、扫……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山匪，顿时接二连三，倒在他长剑之下！ “在下来迟，姑娘受惊了！” 锦衣男子温声说着，那温润如玉的嗓音，俊逸非凡的面孔，温柔关切的语气……那个少女遇上了不迷糊？ 更何况，是在极度的惊吓之后，被他营救的少女！？ 温锦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锦衣男子打横抱着柔弱无助，浑身是伤的小姑娘。 她依偎在他怀里，满目依赖信任地看着他……这男子何止是小姑娘的光？ 他简直是她的神！她的救赎主！ “不是你的错……” 温锦拍了拍青鸾的背，“任凭是谁遇上了，恐怕都得栽他手里！” 但此时，轿子里却毫无动静。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还好吗？受伤了吗？” 锦衣华服的颛顼，在轿子外关切问道。 “情急之下，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在下进来了！” 颛顼说着，掀开了轿子门帘。 轿子里却空空如也！ 新娘子不知去向！ “你去哪儿了？”温锦好奇的问青鸾。 青鸾茫然地摇摇头，“不，这不是我呀？我不知道颛顼去哪儿了？” 锦衣华服的颛顼，显然也是一愣。 “姑娘？姑娘！” 他轿子里看了一圈儿，根本没有能藏下一个人的地方！ 他又往轿子外找，轿子外也没有！ “驾——”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锦衣颛顼，抬眸看去。 只见那一身桃红色嫁衣的新娘子，正稳稳当当骑在他的马上。 “你咋不来的再晚一点啊？” “若是等你来救！老子都被他们生吞了！” “来得这么晚！你自己跑回去吧！驾——” 新娘子颛顼，一点儿没给他自己留面子！ 他把这一世的自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然后打马狂奔……当真把颛顼，孤零零地扔在了僻静的山道之上。 青鸾：“……” 温锦：“果然狠人狠起来，连他自己都怕！” 第995章 恨不得起身为他鼓掌！ 光幕上再次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 温锦看着身边的青鸾，“释怀了？” 青鸾笑着点点头，眼底有泪光闪烁。 “颛顼也是够缺德的！他究竟设置了多久？” 温锦话音刚落，光幕里又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处现代的欧式豪宅。 豪宅里，连洗手间都是金碧辉煌的！ 年轻的少妇，扶着洗手台干呕了一阵子。 她脸色有些发白，但满脸都是欣喜。 虽然每一世，人的皮囊都不一样……但温锦经过长时间的剪辑，她已经一眼认出。 “这是你呀！你这是……怀孕了吗？” 青鸾点点头，“没记错的话，连我自己也是刚刚知道……我正打算把这消息，告诉这一世的颛顼。” “没想到，恰赶上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他要跟我离婚，另娶白月光。” 温锦：“……” 温锦正欲开口骂，颛顼渣男！ 但她忽然头皮一紧，神色惊恐。 “我……我在这一世吗？他的白月光……不，不会是我吧？” 她可不想做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啊！就算是前世，她也接受无能！ 青鸾笑了笑，“你在这一世！” 温锦：“……” 完了完了，更慌了！ “不过，你不是颛顼的白月光，这一世，你是他妹妹。” 青鸾说完，温锦连忙长出一口气，呼，真是吓死了。 “这一世，你对我挺好的。我跟他离婚之后，你一直悄悄帮我，接济我。” “而且，你不喜欢颛顼的白月光。后来，你还搅和得他们离婚了。” 温锦：“……听起来，我也不像是什么好鸟。” 青鸾闻言，忍俊不禁。 光幕里，这一世的颛顼猛地拉开洗手间的门。 “怎么那么久？”男人神色不耐烦，“给我整一下领带结。” 他可能瞎！竟然没看见自己的妻子脸色那么差！ “唐顼，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青鸾说道。 男人皱眉看她一眼，“不是才去过吗？又怎么了？” 青鸾垂眸，羞怯地笑了笑，“嗯，我想再确认一下，因为我怀……” 男人的电话铃忽然响了。 他抬手制止青鸾的声音，立刻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男人的语气转瞬间变得温柔又耐心。 …… 温锦皱眉看着青鸾，“颛顼好渣，你为什么会喜欢渣男？” 青鸾点点头，“回头一看，的确啊……这些辈子流出的眼泪，大概都是脑子里进的水。” 光幕里。 这一世的颛顼，也就是唐顼，面无表情地对青鸾道，“傅雪回来了，她刚回国，还不适应，水土不服，生病了。” “我过去看看她，你如果要去医院，叫司机送你去！” 青鸾身形一紧，“唐顼！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怀孕了呢？” 唐顼站在原地愣了愣，他语气淡淡，“既然你问到这儿了，那我不妨也明说。” “我打算离婚，这些年，其实我一直不能忘了傅雪。三年夫妻，生活上，我没有亏待过你。” “现在也不会亏待你，你要提什么条件，都可以跟我的律师谈。” 青鸾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她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 “唐顼……” “傅雪还等着我呢，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 颛顼阔步离开。 “咣当——”大门被关上。 豪宅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奇怪……” 温锦嘀咕道，“之前不是颛顼到了你的记忆中，画面才开始吗？” “这次，他怎么还没到？” 青鸾也愣了愣，“对啊，如果是颛顼……他会直接揍他自己一顿吧？” 光幕之外，两人话音未落。 就只见，光幕之中的“青鸾”，面色清冷的从地上麻利起身。 刚才的哀伤，痛心……半分也看不见。 他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翻出手机，正要打电话。 门铃声突然传来。 小保姆接起可视门铃的电话。 门铃上传来女子妖娆的声音，“我是傅雪，请问唐太太在家吗？” “青鸾”扭头朝可视门铃看去，“哟呵？上门挑衅来了？” 他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颇有女王气势地刚走了两步。 “哎哟——”脚下一崴，颛顼疼得面目狰狞。 还好进入回忆碎片的颛顼，还保存有他自己的意识，他反应敏捷，赶紧转换重心。 他踢掉叫上碍事的高跟鞋，到玄关处，正欲穿上男士拖鞋。 小保姆却把一双毛茸茸可爱的兔子耳朵拖鞋，放在了他脚下。 颛顼：“……” 行吧，他现在是女人！ “太太，她……” “给她开门。” 颛顼拿着手机，站在门内。 傅雪趾高气扬地阔步而来。 看见“青鸾”，她脸上露出胜利者般的炫耀示威的笑容。 颛顼道，“唐顼不在家，有个吃了几年外国饭，回到母国，反倒水土不服的女人，不舒服，他去照顾了。” 傅雪轻哼，“没错，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走的。因为我想单独见见唐太太，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唐顼心里只有我，你趁着我出国的时候，趁虚而入。” “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让出唐太太的位置了！” 颛顼拿出藏在背后的手机，同时，一条语音信息发了出去。 傅雪惊讶地看他一眼，“你向唐顼告状？哈，别做梦了！他已经答应我，跟你离婚，再为我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没记错的话，他当年娶你，你们连婚礼都没有吧？” 傅雪抱着肩膀，耀武扬威。 颛顼淡淡看她一眼，把这条语音消息也发了出去。 “你……别做无用的挣扎！” 傅雪皱眉，嫌恶道，“唐顼不爱你！你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他更加厌恶你！” 颛顼却拿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扭头往客厅走去。 他对小保姆道，“就让她站在门口，别进来！别弄脏了我才买的小羊皮地毯，一股骚味儿！” 傅雪一听这话，立马怒了，“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你骂谁呢？” 颛顼却根本没理她，他拨通了电话，“林律师，语音您听到了吧？对，唐顼的白月光。” 电话里传来律师极度冷静的声音。 “您如果考虑离婚，那就报警，告她上门骚扰。留下出警记录，将来离婚时，可以作为证据。”ъitv “您如果不想离婚，就给唐先生的父母打电话。这个时候，唐先生的父母为了稳住你，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只见颛顼，挂断了电话之后，立刻拨打了“110”。 光幕之外。 温锦和青鸾，恨不得起身为他鼓掌！ 第996章 要是把你打残了，我养你一辈子 颛顼带着哭腔，对电话那头的接线女警官道。 “我是个孕妇，有一个女人，自称是我老公的初恋，站在我家门口，对我破口大骂，还威胁我。” “我现在很害怕……对，我老公不在家！他要跟我离婚……家里只有我和小保姆。” “谢谢你们，请快一点，我真的很害怕……” 颛顼一边哭，一边将电话的听筒，对着门口的方向。bigétν 傅雪因为刚才那句“骚味儿”，还在破口大骂。 电话里的女警官，明显听到了叫骂的声音。 她让颛顼报上家庭住址，“您放心，尽量躲在屋子里，不要跟她发生肢体冲突，保护自身安全。” “我们三分钟内出警，十分钟之内，一定能赶到现场，保护您的安全！” 颛顼挂断电话，神色冷淡的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傅雪气得脸色涨红。 她似乎碍于身份，懒得跟小保姆撕扯。 但她远远的指着“青鸾”的鼻子，“你在跟唐顼打电话是不是？哈！有本事你就叫他回来！看他选你，还是选我！” 颛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他低头摆弄手机。 “喂，小锦吗？你能回来一趟吗？” 光幕之外。 温锦和青鸾对视一眼。 温锦道，“小锦……是我吗？” 青鸾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我当年没有给律师打电话，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你……” “我被傅雪耀武扬威的挑衅一番，气得差点流产。” “是保姆和司机送我去了医院，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柜上，就一份离婚协议。” “我想都没想就签了字……然后我几乎净身出户。” “后来想想，那份离婚协议，可能是傅雪准备的，我就那么傻乎乎的签了！” 温锦叹口气，拍了拍青鸾的肩，“……谁年少时，不曾干过几件傻事？” “现在，就看颛顼，怎么应付他自己这个大渣男！怎么应对你当年的局面吧！” 青鸾重重的点点头。 “看着他坑他自己，我觉得还挺爽的！” 青鸾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意。 光幕之中。 “青鸾”正悲痛地向小姑子诉苦，“还在门外呢，你听见了吗？她骂得好难听！” “我不敢骂回去……我怕你哥打我，你能回来陪陪我吗？” 电话里的温锦，也就是这一世的唐锦，义不容辞道，“我哥还敢打你？！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操！” 颛顼挂了电话，就盘腿坐在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上。 他一边吃着色泽漂亮，个头儿硕大匀称的车厘子，一边低头玩儿着贪吃蛇。 难为他还能在手机里，下载到这么古早的游戏。 女警小姐姐真的没有诓他，满打满算八分钟。 人民警察已经尽职尽责地出现在别墅的黑色大铁门外。 傅雪原本已经打算走了。 没人理会的叫骂，就像尴尬的独角戏，她唱着也无趣。 没想到，她一扭头，看到警车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还是位女警，那位女警看她的眼神，可是颇为犀利。ъitv 傅雪已经，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青鸾”。 “你……你报警了？” 话未说完，她就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青鸾”，此时已经把手机扔在一旁。 他蜷曲着身子，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靠着沙发，瘫坐在地上。 就好像，他刚刚没有吃着车厘子，悠哉地玩手机。 而是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一般。 傅雪：“……shit！” “这位女士，你冷静一点！”女警官已经快步上前挡在门口，警惕地盯着傅雪的每一个动作。 唐锦也来的很快。 警察正在询问傅雪，并做记录时，唐锦也赶到了。 唐锦出现在光幕上时，光幕外的温锦，甚至忍不住惊呼一声，“好像呀！” 青鸾狐疑看她，“你剪辑这一世的镜头还挺多的，都不知道那一世的你，和现在的你，长得很像？” 温锦呵呵一乐，“剪辑的时候，只顾看你了，没看我自己。” 青鸾微微一怔……不由地脸红起来。 光幕中的唐锦，开着靓丽的红色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把车停在车位上。 她从车上下来，一身烈焰红裙，一双近八厘米的高跟鞋，气场两米八！ 女王般的她，踩着高跟鞋，走进别墅前，深深看了傅雪一眼。 然后拿出手机，给自己在警局工作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 “对，多问几个问题，多拖上一会儿，我想等我哥回来，让他亲眼看看！”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了！回头一起吃饭！” 唐锦这边刚走进别墅，女警官那边就接到了上峰的电话。 “是，队长！还没有问清楚！好的！明白！” 唐锦来到“青鸾”身边，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此时，活在青鸾记忆里的颛顼，浑身一僵……眼底藏匿着潋滟的光芒。 他连忙垂头，嘴角却溢出一抹轻笑。 “警官，我想跟我嫂子单独聊几句，可以吗？对，是我亲嫂子。” “我已经给我哥打过电话了，他很快就回来！嗯，我叫唐锦！谢谢您！” 警察走到同事的身边。 唐锦看着“青鸾”，“怀孕了？几个月了？才四十多天？我哥知道吗？哈，他想离婚？他是不是疯了？” 唐锦搂着“青鸾”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 她像个大姐大一般，霸气侧漏。 “你别怕，这事儿我给你做主！离婚也行！要走也是他走！等着吧！” 唐锦说完，起身到一旁，给医院的医生朋友打了个电话。 她看了“青鸾”一眼，又打了几个电话，才走过来，“你给我打电话是对的！” “早就告诉你，我哥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你老是跟我客气！” 唐锦话音刚落，她哥唐顼就回来了。 “看着我怎么给你出气！”唐锦对“青鸾”微微一笑。 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速度又快又稳地走到门口。 “啪——” 她抬手冲着傅雪的脸，就是狠狠一耳光。 “冷静！冷静！” “怎么打人呢！” “有话好好说！不能动手！警察在这儿，你还敢动手？” 几个警察，赶紧拦住唐锦。 唐锦业余时间，可是练散打的！她这一巴掌下去，傅雪的脸，当时就肿了！ “唐顼，我好疼啊！耳朵里嗡嗡响，头也晕腾腾的……呜呜呜……” 唐顼赶紧抱着她，狠狠瞪了眼自家妹妹。 但妹妹是从小被他宠着长大的，他怎么舍得对自己妹妹太凶？ “小锦！你收敛一点儿！” 唐锦抱着肩膀，“我打的，我负责！走吧，去医院检查检查！我要是把你打残了，我养你一辈子！” 唐锦微微一笑。 原本浪漫的话，被她说出了血腥的味道。 第997章 关于前世颛顼的离谱大八卦！ 傅雪在唐顼的怀里一抖，她捂着脸，“不，不用了，不用去了。” “不行，一定要去。” 唐锦冷脸道，“事后，你自己偷偷扇耳光，再扇出个耳膜穿孔，脑震荡，牙齿松动，讹上我怎么办？” “我说了，我打的我负责，但不是我打的，讹上我，也怪恶心的。” “你……”傅雪瞪眼看她。 傅雪在青鸾面前，骂得那么凶。 对上唐锦，她却怂得很。 可见，有些人，是专挑软柿子捏！欺软怕硬！ “警官小姐姐，问完了吗？请问，我们可以去医院了吗？”唐锦笑眯眯地对女警官道。 当她笑着跟人说话时，竟叫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见她对自己的气场，掌控自如。 女警官也十分谨慎道，“此前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你们去医院的事……” “我们私了，不用麻烦警察了。”唐顼好歹也是当地的知名人物。 他此时颇为尴尬。 傅雪也顺着他的话，点头同意。 “好的。”女警官道，“那唐先生，请您和您妻子，在这张出警记录上签个名。” 唐锦瞟了眼出警记录。 “你们写的太委婉了，是小三上门挑衅，故意激怒我嫂子，威胁我嫂子和她肚子里孩子的生命安全！” “还想碰瓷讹上我嫂子！让我哥包养她一辈子！” “这样恬不知耻，故意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就该在她的人生履历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唐顼皱眉，“唐锦！你闭嘴！” “赶紧签你的字吧！渣男！”唐锦对她哥，一点儿也不客气。 民警离开以后。 三个女人都来到唐顼的车旁。 气氛尴尬到脚趾抠地。 “副驾是你坐的吗？”唐锦一把拽住正要坐上副驾的傅雪。 傅雪呼吸一滞。bigétν 唐锦拿出湿巾擦了擦手，“算了，一身臊味儿，我可不想跟你挨着坐！” 唐锦拉着“青鸾”坐在了后排。 傅雪扶着副驾的门，气得身都在颤抖！ 她用马上要哭的眼神，看着唐顼，“顼哥……” 唐顼无奈道，“小锦，你不是开车了吗？” 唐锦冷笑，“让你妹妹开车带着你老婆，你带着小三？亏你说得出口！你敢再渣一点吗？” “信不信我告诉爷爷，让爷爷现在就打死你！？” 唐顼黑着一张脸，亲自开车。 “上车吧。”他没好气道。 唐顼带着这一车三个女人，来到医院。 一下车，就看见他爸的商务车停在前头。 唐顼还没反应过来，助理就拉开车门，他父母都从那辆车上下来。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儿？” 谁知，他爸妈根本没理他。 两人径直走到儿媳妇面前，“青青怀孕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走走，我们已经约好了医生，在咱们自己家的医院，好好做个全套的检查！” 老两口看着儿媳妇的眼神儿，别提多热切了！ 俩人就像没看见唐顼似的，带着儿媳妇，进了医院。ъitv “青鸾”回头看唐锦。 “小锦！” “你去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唐锦朝她挥挥手。 唐顼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想干什么，唐锦？” 唐锦呵呵一笑，“让爸妈高兴啊！他们多想抱孙子，你不知道吗？这么大好的喜事儿，当然要第一时间让他们知道了！” “你瞧他们现在多高兴！是不是啊，傅雪小姐？” 忽然被点名的傅雪，浑身一颤。 她突然意识到，要想进入唐家，比她想象中的难多了！ 唐顼这个妹妹，可比他老婆难对付！ “顼哥，我忽然有点儿累……” “正好，我已经给医生朋友打过电话，给你预约好了全身检查！” 唐锦冷冷一笑，“不用排队，不会耽误时间的！” 唐顼对傅雪点点头。 他显然十分了解，他这个妹妹有多难缠。 三人一走进医院，就有一个年轻的女大夫迎过来，“唐小姐，王教授在忙，他安排我过来带你们去做检查。这边请！” 傅雪紧紧抓住唐顼的手，“顼哥，我……我害怕，你能陪着我吗？” 唐顼点点头，“放心，我肯定陪着你。” 唐锦冷笑，“怕什么？我们可是正规医院！还能卖了你？” “小锦！少说两句！”唐顼回头瞪她一眼。 傅雪低声道，“我……我不想让唐小姐陪着。” 唐锦笑了，“你想进我唐家的门，对未来小姑子，态度这么嫌弃？你是认真的吗？考虑清楚了？” 傅雪深吸一口气，只能咽下所有的委屈不满。 唐锦还真是帮她约了全套的检查！ 医院能做的所有检查，他们几乎做了个遍，就连妇科检查都没放过！ “这……这就不用了吧？”傅雪看到妇科的时候，就打了退堂鼓。 “必须用啊！是不是，哥？”唐锦挡住她的去路，好像防着她溜号。 “做吧做吧，不差这一个！”唐顼有点无奈。 傅雪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妇科的检查室。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妇科检查，却是耗时最长的。 这边的妇科都是女大夫。 避免了尴尬，女大夫叫“家属”进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医生？小雪她……”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 唐顼说完，就收到了他妹的两个白眼。 医生皱眉，“男朋友？你看起来斯斯文文，仪表堂堂。怎么能这么不爱惜女朋友的身体？” “你不知道人流次数太多，会对女孩子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你只顾自己快乐！根本不把别人身体健康当回事儿啊？你干这叫人事儿？” 唐顼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女医生年纪不小，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说起话来犀利得很。 “年轻人，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是过来人！见过的病人多了，现在病人不在这儿，我就直说了！” “房事频繁，没有预防措施，药流人流次数太多，并有多次服用紧急避孕药的情况……” “这些情况，导致你女朋友子宫壁极薄，往后怀孕可能性很小！” “即便真的怀孕，也大概率会流产，并且伴随大出血的风险！对女孩子非常危险！” 唐顼整个人都听傻了。 傅雪回国不到一个月，他们虽然有私下相处的时候，他也会动情…… 但傅雪每次都说，想把第一次，留在他们新婚之夜。bigétν 可笑他还信以为真！ …… 光幕之外，温锦和青鸾看得目不转睛！鸡爪都忘了啃。 人类灵魂，可能天生爱八卦？ 更可况是这种，与她们也相关，关于前世颛顼的离谱大八卦！ 第998章 女王两米八的气场不是虚的！ 唐锦的嘴可真损。 她竟然笑眯眯地看着她哥，“咱家可以开个牧场了！谁让我哥头上，有个大草原呢！” 唐顼捏紧了拳头，脸上的肌肉直颤。 傅雪被医生安排在另外的候诊室。 唐顼在听了医生的陈述后，正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 正巧，他父母已经陪着“青鸾”做完了检查，并且从唐锦那儿得知了这件事。 唐父冷冷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神色威严道，“青青已经怀孕六周多。” “你已经大了，我管不了你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但你如果继续和这个女人纠缠……” “那你就不要回家，不要影响青青的情绪！医生说了，孕妇需要情绪稳定！” “如你在外头，跟不三不四的女人牵扯不清，威胁到了我的孙子孙女儿……” “我就收回你的继承权，把你的股份给唐锦，青青和我们未出生的孙子孙女！” “爸……”唐顼脸色发青，头都抬不起来，“我知道错了，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爸爸，好丈夫，不会再……” 他的嘴唇都抖了抖。 “我去跟她做个了结……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别呀，哥！”唐锦抬手搭在她哥肩膀上。 “你要是真心悔改，真心想挽回我嫂子，你现在就走！” “你跟那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她把你当备胎，当接盘侠，你还跟她告别？你贱不贱呀？” 唐顼脸色难看地看了他妹妹一眼。 唐锦笑道，“拉黑，换号码，永远别再有任何联系！别有任何瓜葛！” “你现在去跟她告别，她一哭，花言巧语地哄你，你又心软了！” 唐顼黑着脸道，“不会……” 唐锦却轻哼一声，让医生把刚才的诊断结果，出一个文字版。 “得把这诊断结果，裱起来，放在我哥的车上，办公室里！” “时刻提醒着他，他曾经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人还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什么品位？” “也要提醒着他，他曾经有多渣！这是报应！谁让他对不起我嫂子！” 唐顼闻言，脸都绿了。 光幕之外。 青鸾眼神热切地看着温锦，“你好飒！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温锦点点头，“嗯，我也喜欢我自己！” 青鸾笑，“太帅了！” “咦？” 温锦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你的记忆碎片吗？可你现在不在这儿啊？为什么我们还能看到？” “我是说，进入你回忆的颛顼，他也不在这儿啊？” 青鸾怔了怔，“可能因为……都在同一家医院，距离不太远？” 温锦哦了一声，“可现在，两个颛顼都要走了，但我想看看傅雪的下场如何，我们还能看吗？” 光幕之中。 “青鸾”坐上了公婆来时，乘坐的商务车。 他们根本没等唐顼，径直开车离开。 而唐顼在他妹妹刺激之下，也没再去见傅雪，反而真把唐锦打印出的诊断结果，放在了车上。 他也驱车离开医院。 “唉，都走了，我们可能看不了了。”光幕外的青鸾道。 “快看！”温锦惊呼一声。 只见那商务车，兜了个圈儿，又重新停在医院门诊大楼外。 “青鸾”对公婆道谢之后，穿着舒服的平底鞋，快步进了门诊大楼。 温锦和青鸾对视一眼，“他怎么又回来了？” 温锦忽而一笑，“颛顼跟咱们一样，他大概也想看看，唐锦会怎么对付傅雪。” 青鸾玩笑道，“我看，他是想看你……” 话未说完，青鸾话音一顿。 她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 为了掩饰尴尬，她连忙拿起一个鸡爪子啃起来。 “诶……”温锦本想制止她……那只鸡爪子，是香辣味儿的，特别特别辣！ “嘶……”青鸾倒吸一口冷气，她被辣出了眼泪。 但自己选的鸡爪，哭着也要啃完！ 光幕里。 “青鸾”找到傅雪所在的候诊室。 里头只有唐锦和傅雪两人。 唐锦低头，在手机的页面上，翻看着什么。 她边看边冷笑连连。 傅雪有些怕她，“唐顼呢？我要见唐顼！” 唐锦目光犀利地看着她，“找我哥干什么？” “你在国，欠了一大笔赌债，想让我哥，替你还债呀？” 傅雪瞳孔一震，整张脸瞬间煞白，“没……” “陪睡了多少人了？还在我哥面前装纯？就你这样的，还去挑衅我嫂子？谁给你的胆子？”唐锦冷嘲。 傅雪浑身发颤，“你……小锦，你别说话那么难听！”bigétν “闭嘴！我的名字是你叫的？” 唐锦瞬间冷下脸来，女王两米八的气场不是虚的！ 她脸色一冷，傅雪顿时更加紧张。 “嫌我说话难听？你别犯贱招惹我家，就听不着我的难听话！” 唐锦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看了那号码一眼，又冷笑看着傅雪。 傅雪呼吸一滞……似乎预感到了危险。 唐锦笑着接起电话，“hello，威廉。对，人在我这儿……难怪赌场找不到她。” “现在，我帮赌场找到人了，他们是不是得谢谢我？放心，人我给看好了，让他们来接人。” 傅雪听到这儿，豁然起身，拔腿就往外跑。 唐锦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拽住她的后衣领，猛地往地上一甩。 “啊……”傅雪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唐锦蹲在她旁边，带着睥睨之姿，冷冷看着她。 “你若不上门挑衅我嫂子，我就不会这么对你。” “她一个孕妇，你去故意刺激她，你还是人吗？” 门外的“青鸾”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满目笑意地看着这一切。 听见有人往这边候诊室来。 “青鸾”连忙转身离开。 他走的时候，跟前来的人擦肩而过。 来的是三个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带着墨镜，气势凶悍逼人。 “青鸾”回到车上，率先回了别墅。 唐顼竟比她晚了一会儿才到家。 他车上那张诊断结果，竟然真的用相框裱了起来。 “青青，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唐顼站在“青鸾”的房间外，沉声说道。 他之所以没进房间说，是因为“青鸾”一到家，就把门反锁了。 “青鸾”此时正躺在被窝里，用高清投影，看着幽默哑剧。 任凭唐顼在门口，说得天花乱坠，感人肺腑。 “青鸾”也不为所动，他缩在被窝里，笑得一脸痴相。 过了半个小时，终于不听唐顼在门口念经了。 他觉得磨破嘴皮也没戏，终于走了？ 却忽听小保姆来急促地拍门。 “太太，不好啦！先生为了求您原谅，他出去跪在大雨里了！” 第999章 颛顼！你大爷的！ 颛顼对前世的自己，真是够狠。 听闻小保姆的话，他没着急开门出去。 却是站在卧室偌大的窗前，掀开一点点窗帘往外看。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下午的天，却阴沉沉的就像夜晚。 咔嚓一道闪电，照亮天地之间。 只见一身西装的唐顼，竟然真的跪在别墅门前的大理石路面上。 雨水把他整个浇湿，顺着他的头发，流入他的衣领。 平日里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唐顼，此刻，却什么都不顾了。 草地上的泥水，顺着路面，染黄了他的西裤。 “青鸾”拿起手机，拨通了唐锦的电话。 他故意吸吸鼻子，装出哭腔，“小锦，你哥跪在大雨里，逼我原谅他……” “可我现在，还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你能来劝劝他吗？他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光幕之外。 “啧啧……”温锦忍不住咋舌，“要说折腾渣男，我们还是得跟颛顼这渣男学习！” 青鸾点头道，“让他开班授课吧！” 唐锦真是够意思。 冒着大雨，她叫司机送她过来。 她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 路过她哥身边时，她连停都没停，径直走了过去。 “小锦……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 唐锦这才回头，看着她哥。 唐顼却突然停下了话音，像斗败的公鸡似的，垂下脑袋。 唐锦径直进了别墅。 一直没开门的“青鸾”，听见她的高跟鞋声，便立刻拉开门。 “小锦……” “青鸾”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头扎进唐锦的怀里。 他搂着唐锦的腰，埋头在唐锦怀中，抽抽搭搭，好不伤心。 但在光幕之外的温锦和青鸾，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货绝对是在装哭！ 他眼底的笑容和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分明是借着自己女人的身份，在吃唐锦的豆腐！ 温锦：“……” 青鸾：“……” “原来颛顼上神，这么会撒娇呀？”ъitv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 温锦和青鸾都吓了一跳。 两人赶紧回头…… 嗬！不回头则已，这么一回头，更是吓一跳！ 只见奇珍异兽园的异兽们，几乎都跑这儿来了！ 会发光的独角兽，长着翅膀的飞马，龙头龟身的上古神兽…… 离得最近的，就是那只比牛还大的兔子！ 此时，那兔子正用灼灼目光，看着温锦。 它的眼神儿热切得有点儿吓人…… 特别是它那豁嘴儿和大板牙，好像温锦若认不出它是谁，它立马就要啃她一口！ “你是……舒兰？” 兔子的大豁嘴儿一张，“我是卯兔，嘿嘿，人间的舒兰也是我！” “主人你终于回来啦！” 说完，兔子使劲儿在她身上嗅了嗅。 “可是你的状态不对呀？你在人间的肉身还活着？” 温锦抖了一下……这话听着，怪可怕的。 “对，我是被颛顼困在这里了，我还要回去呢！”温锦说道。 “唉！您怎么还要回去？这里不好玩吗？”卯兔在她身上蹭了蹭。ъitv 硕大的兔子紧挨着她坐，“那您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温锦转眼看向光幕。 她也想知道，她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光幕之上的情景已经消失了。 没有了唐锦，没有了唐顼，也没有青鸾…… “惩罚结束了？”温锦问道。 青鸾点点头，“看来是这样！” “那颛顼是不是要出来了？”温锦从地上一跃而起。 周围看热闹的异兽们，立刻一哄而散。 只有卯兔，还留在温锦身边。 两人一兔，在光幕前，等啊等…… 干巴巴等待的时间，总叫人觉得无比漫长。 等了约有五分钟。 颛顼却仍旧停留在光幕之中。 “怎么回事？”温锦狐疑道。 谁知青鸾跟她一样茫然，“他怎么还不出来？” “时间到了！放本尊出去！”颛顼在破碎虚空中咆哮。 他看不到光幕外的人。 光幕外的人，虽然能看到他，却帮不上任何忙。 “他……不会是被困在破碎虚空中了吧？”温锦迟疑道。 青鸾咕咚咽了口唾沫，“看起来……好像是？” 颛顼盘腿坐下，集中精神，默念心诀…… 一次，两次，三次…… 他每次睁开眼查看，都发现，自己仍然在一片混沌之中。 他脸上的表情，从镇定，到疑惑，再到愤怒……此时已经近乎崩溃了。 “怎么搞的？”颛顼在混沌中，喃喃自语，“本尊把自己关在这儿，出不去了？” 他尝试了各种办法，却都无法离开破碎虚空。ъitv 颛顼经过了短暂的情绪崩溃之后…… 他又重新打起精神，对着面前的空气道，“青鸾！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青鸾一愣，立刻回应，“我能。” “能吗？”颛顼呼吸发紧，似乎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希望你能听见。” 青鸾连连点头，“我能！能！” 但显然，颛顼听不到她的声音。 颛顼自嘲地笑笑，“对不起……若不是掉进你的记忆碎片中，我不会知道，自己过去那么混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世一世，伤你那么深……” “如今我才明白，世间哪有什么换位思考？若不是真的处在那个位置上，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如今我成了你，我才体会到对你的不公。真的……对不起。” 光幕外的青鸾，听着这迟来的道歉。 她抬手捂着嘴，无声地落泪。 “现在我在这儿，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陷入了真正的孤单……” “这大概是天道对我的惩罚吧？” “还有……你若听见了，就替我告诉锦儿。对不起，把她的灵魂骗来，困在这儿……” “是我对不住她！但我真的喜欢她，我舍不得放手！” 颛顼说着，索性在困住他的虚空中，平躺下来，他头枕着手。 他的神态从绝望歉疚，到释然放松，似乎就在一瞬间。 他咧嘴笑笑，“反正我出不去，她也走不了，你说，这是不是另一种缘分呢？” 温锦原本正在笑。 她在嘲笑颛顼，想惩罚别人？结果挖坑把他自己埋了！ 她还没乐完，就听见颛顼的话。 温锦：“……颛顼！你大爷的！” “你给我死出来！” 第1000章 团宠 颛顼躺在虚空混沌之中。 他枕着手，仰面看天。 他孤零零的一个，没有灰心颓废，没有抱怨发怒，反倒哼起了歌儿。 他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但外头的人，却能听到他的声音。 温锦微微一怔……这曲儿有点耳熟？ 她在自己的回忆中，扒拉一番……哦，好像是凰女喜欢的曲调。 温锦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青鸾茫然无措地摇摇头，“你若想回去世间，恐怕，咱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他自己都出不来，咱们怎么把他弄出来？”温锦狐疑道。 青鸾又摇了摇头，“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也不知道。” 好吧。 温锦点点头，颓唐、抱怨、轻言失败，都不是她的性格。 前前世，在军营中的磨练，让她习惯了在困难中，不说负面的话，只专注研究可行方案。 “要不我们试试？”温锦挑眉道，“万一我能回去呢？” “那颛顼呢？不管他吗？”青鸾诧异道。 温锦皱了皱眉，“他总不至于永远被关在那里头，早晚能出来！” 青鸾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你试试，你如何来到这里，就以同样的办法回去。” 温锦盘腿而坐，闭目静心。 她进入空间，想着玥儿，玥儿……回到玥儿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 只知道身边暖暖的，软软的，似乎很舒服…… 这是她仁和宫的床榻被褥吗？ 唔……好像不是？被褥应该不会自己动吧？ 温锦猛地睁开眼睛…… 嗬！ 拥挤在她身边的奇珍异兽，吓她一跳。 特别是在她正前方，与她四目相对的这只神兽貔貅！ 那么大的嘴，她怀疑貔貅是想把她吃了！ “主人别怕，你身边灵气太充裕啦，所以大家都被吸引过来。它们不会伤害你的，就是想蹭点灵气！” 贴着她后背，把她搂在怀里的巨型兔子，卯兔说道。 “真神奇，主人你身边的灵气，简直比奇珍异兽园的灵气还纯粹干净！还带着荷香呢！” 温锦：“……” 可不是带着荷香嘛！红紫的莲花，开满了偌大的灵泉池。 “失败了吗？”青鸾蹲在一旁。 她甚至被这些蜂拥来的灵兽，悄无声息地挤到了外围。 温锦轻叹一声，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她还在这儿，肯定是失败了呀！ “要不……你还是先看看他们，以便安心？”青鸾提议道。 青鸾话音刚落，这些扎堆儿在温锦旁边的异兽们，立刻行动起来。 它们整整齐齐地坐在温锦和青鸾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等着青鸾投出新的光幕。 温锦：“……” 怎么忽然有种，给社区儿童放电影的既视感？ “它们平时是不是太无聊了，都没什么娱乐？”温锦哭笑不得的地问。 青鸾微微一笑，“它们很少关心人类的事情，它们是喜欢你，才会对你的事感兴趣。” 温锦闻言，对身后的异兽们抱了抱拳，“承蒙关爱！” 异兽们太有灵性了……竟然也对她抱拳作揖！ 特别是那独角兽和长翅膀的飞马……它们抬起前蹄时，压迫感太强了！biqμgètν 温锦真担心，它们猛地落下前蹄，会踩死前排的异兽！ 但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异兽们的平衡能力异乎寻常！ 它们作揖之后，稳稳落地，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那眼神儿，仿佛在催放电影的工作人员：快放！你倒是快放啊！ “先看看玥儿吧！”温锦道。 青鸾弹指一挥，面前出现一道光幕。 光幕之中，玥儿穿着一套帅气的红色骑装。 她娇嫩的小脸儿，与红色的骑装交相辉映，小脸儿越发显得白里透红，娇俏可爱。 但最引人注目的，倒不是她帅气的骑装，可爱的模样。 而是她身边，围着三个人。 这三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个个眼底都尽是志在必得的兴奋。 “这是我教的！小玥儿的气场跟韩某人最契合！韩某教最好！” “明明是小公主悟性强，韩献你脸皮越来越厚了！贫道寥寥几句，小公主就领悟了！还是跟贫道学，虽省时省力！” “嗐！你们教得都是时间的道法！哪有直接学四维时空的道法更强呢？那对你们来说，可是天界道法！” 韩献，周凌风，还有少昊各不相让，三个人围在玥儿身边，争当她的师父。 玥儿一身骑装，正在练习骑射。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相当自律。 她给自己安排的课程，前晌有半个时辰的读书习字，半个时辰的骑射练习。 骑射之后，是一个时辰的道符、道法学习。 然后她会跟小宫女们玩儿上两刻钟，差不多就该是午膳时候了。 这三个人，正在争抢她今日道法学习的时间。 “别争啦，一人教一天，学三天，休一天，让我自行领悟。” “然后再教三天，循环往复，不就行了吗？” 玥儿说完，嗖地射出一箭。 三个人立刻拍巴掌道，“公主的箭法真好！” “百步穿杨！” “箭无虚发！” 三个人竟争相拍一个小姑娘的马屁……真是稀奇。 然后三个人又为谁排第一天，谁排最后一天争执起来。 “小姑娘是团宠啊！”青鸾笑看温锦，“看来你虽不在，小姑娘也过得相当好，相当充实呢！”ъitv 温锦满目温情，满脸笑意地看着健康活泼，气色红润的女儿。 她不由地缓缓点头，她的小玥儿，真是好样的！ 她不在身边，最担心的就是孩子过不好。 但见孩子依旧是大家手心里的宝，依旧生活的快乐充实……再没有比这，更叫她欣慰的了！ “看看钰儿！”温锦道。 光幕上的画面一转，御书房熟悉的布景映入眼帘。 少年鼻子下方，已经开始泛青…… 孩子不在眼前，只觉得，他长得真快！钰儿真成了少年郎了！ 少年郎脊背挺得笔直，他专注地看着桌案上的折子。 他面前从上往下，并排放着三道奏折。 他是在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同时看三道奏折吗？ 不仅温锦瞪大了眼睛。 就连坐在光幕前的灵兽们，都瞪大了眼睛。 “这孩子是个天才吧？”卯兔惊叹道，“看他眼球来回动的速度，他看得好快！” 温锦皱起眉头，“一次读三道奏折，不会读混吗？” “科学研究不是说，一次专注一件事，才能有更高的效率吗？” “钰儿这办法，会不会适得其反呀？” 温话音刚落，就见钰儿提起朱笔，御笔批复…… 第1001章 终于找到你了 这少年郎，下笔流畅，字迹清晰漂亮。 钰儿还是个小孩儿时，曾被太上皇夸过字好！ 太上皇虽然当皇帝，晚节不保，没能成为一世明君。 但他的书法造诣可是很高！ 他的字，随着他仙去，愈发受人追捧！ 钰儿如今的字，比之当年更加苍劲有风骨！ 他下笔如有神助，写得又快又好。 温锦身后那群灵兽，似乎都认得字，卯兔甚至逐字逐句念出来…… 哦对，当年卯兔可是考了会试第一的好成绩！ 若不是闹出了“舞弊案”，人家卯兔就成了第一位女状元了！ “他是真的看明白了，看着御笔朱批，字字珠玑呀！每句话都言简意赅地说到了点子上！”卯兔赞叹道。 只见钰儿批复完第一道折子，根本没有停顿，直接沾墨，开始批复第二道折子。 “他肯定没有看串，这三道折子奏明了不同的事情，他批复地也都正对应折子的内容！” 卯兔这学霸，大概非常崇拜比她更学霸的人。 她看着钰儿的目光，愈发热切起来，“我怀疑，是桌子太小了！否则，太子殿下能同时阅读批复更多的折子！” 短短一会儿功夫。 温锦甚至没看完第一道折子上的内容。 钰儿已经叫身边的宫人，收起三道折子，下发下去。 另一旁的宫人，已经无缝衔接地又展开三道折子，在他面前桌案之上。 温锦暗暗吸了口气…… 怀上这孩子的时候，她刚刚继承原主的身体。 原主身体素质不好，还经年累月，积存了许多慢性毒在体内。 若非有灵泉空间，别说钰儿，就是她都活不下去。 她从来没想过，孩子竟然能如此优秀……她期望很低很低，孩子只要正常，四肢健全，她便满足了！ 看着钰儿青春又青涩的脸庞上，尽是认真严肃，目光专注。 他肩负的重任，让他气质沉敛，颇有少年老成之感。 温锦既感动，又颇为心疼儿子。 却见钰儿猛地将朱笔一投，稳稳掷到砚台边儿上。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批折子有什么难的？还有吗？一次三道折子太少了！叫他们换个大桌案来！怎么还没做好呀？” 温锦：“……” 心疼儿子？ 真是自作多情！人家还嫌不够呢！ “他干嘛不用大的那张桌案？殿中明明还有一张大桌案呢？”青鸾问道。 钰儿身边的小宫人，也低声道，“殿下要不先用御案？” 钰儿批折子，是在大殿一侧的桌案上。 而大殿正中，有一张非常大，非常宽敞的御案，那是皇帝办公的桌案。 “住口！那是我父皇的位置！你想什么呢？”钰儿抬手敲了下小宫人的脑袋。 小宫人连忙认错。 “百善孝为先！先生讲课的时候，你不也在听吗？” “父皇虽不拘小节，我为人子，却不能僭越！懂吗？” 钰儿揪着小宫人的耳朵交代。 温锦不由心中温暖……她何德何能，竟能成为这么优秀的孩子的母亲？ 钰儿教训完小太监。 他忽然双手合十，看了眼殿顶的方向，喃喃道，“母后，儿子很乖，妹妹也很乖，你若能看见……必会安心吧？” “父皇说，你在另一个时空，有要事在办。但你能看到我们……希望母后一切顺利，早日平安回来！” 破防了…… 温锦抬手捂着口鼻。 她疏于对孩子的陪伴，可两个孩子，都没有怪她，怨恨她。 反而尽其所能的做好他们自己的事，把最大的宽容，和最美好的祝愿送给她。 何德何能啊！ “呜呜，感动哭了！怎么会有这么懂事可爱的小孩儿？” “卯兔，你带我们去世间吧！我愿做他的坐骑！” “独角兽！你没翅膀！卯兔，带我去，我乃天马！只有天马才配做他的坐骑！” 温锦身后那群灵兽，吵吵嚷嚷，争执起来。 青鸾抬手拍了拍温锦的肩膀，“安心了吧？看看萧昱辰？” 青鸾说完，弹指一挥。 光幕上，空白一片。 “咦？”青鸾一愣。 身后那些吵嚷的灵兽，也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光幕。 青鸾再次尝试。 光幕上仍旧是空白一片。bigétν “怎么不灵了？”青鸾嘀咕道，“上次还可以的呀？” 随着等待时间的延长。 温锦身后的灵兽们逐渐焦躁起来。 它们一边偷偷瞄着温锦，一边“窃窃私语”。 “他是不是偷腥去了？”ъitv “人类的男人，不是最喜欢偷腥了吗？” “颛顼上神以前都那么渣……说不定萧昱辰，也不相上下！” “凰女太可怜了！” “嘘，小声点，别让凰女听见！” 温锦：“……” 它们就在她背后，用正常音量说话，她很难听不见啊！ 青鸾还在研究她的术法神力，“不可能啊？从来没有不灵过，为什么突然就不灵了？” “他藏哪儿去了？难道是上次被他发现，他用什么神力给屏蔽了？” “萧昱辰这么牛的吗？他可以屏蔽四维的关注？这不合理呀？” 就在“萧昱辰是渣男”这议论，甚嚣尘上时。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锦儿！锦儿！” “朕来了！朕终于突破了！” “朕说过，会找到你！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青鸾和这群灵兽，齐齐吓了一跳。 灵兽们看起来个头儿那么大，但胆子一个比一个小。 竟然纷纷挤在温锦身后，实在挤不下的，顿时鸟兽四散。 温锦循声看去。 感觉像是许久许久未见的萧昱辰，骤然出现在眼前。 温锦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终于找到你了……”萧昱辰将她抱得紧紧的。 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温锦愣怔之后，也连忙抱着他的腰，趴在他肩头。 “嗯，你说会找到我的，你果然做到了！” “我知道，皇上你言出必行！从来不会骗我！”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眼底，都有晶莹的光闪过。 四散的灵兽们，又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它们没有蜂拥上前，却是躲在一旁的灵草，灵树，灵花后头。 瞪着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这对，即便跨越时空的巨大鸿沟，也要相聚的男女。 “走，我带你回去！” 萧昱辰语气热切道，“钰儿和玥玥都在等你回家！” 第1002章 你再说叠词！小心朕揍你！ 温锦心中忐忑，她满怀期待地冲萧昱辰点点头，“好！” 青鸾和一群灵兽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他们都知道，刚刚温锦已经尝试过离开四维，回去世间……但她失败了。 青鸾说过，除非颛顼从破碎虚空里出来，甘愿放她离开。 否则，她无法离开这里。 但……萧昱辰会不会是打破这一切的“变量”呢？ 温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走吧？” 萧昱辰握着她的手，一股热流传递到温锦的掌心。 她浑身都感觉到巨大的能量。 她满目爱意，满目期待地看着萧昱辰。 却见，萧昱辰的眉头，渐渐蹙起。 他脸上凝聚了越来越多的疑惑…… 周围的灵兽，也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不……不行吗？”青鸾极小声地问道。 萧昱辰猛地睁开眼睛，“为什么不行？” 温锦的眼睛垂下，说不失望……那有点儿虚伪。 但毕竟已经见到至亲的萧昱辰了，也算有了一个大的进展！ 任何时候，人都要往好处看。 越是困难的时刻，越不能只看事情消极的一面嘛。 温锦立刻又扬起笑脸，“看来普通的办法确实不行，咱们恐怕得想点儿不一般的办法了。” 萧昱辰狐疑地看着她和青鸾，“什么意思？” 萧昱辰话音刚落，卯兔就跳上来，用它那硕大的、毛茸茸的兔耳朵，兔脑袋蹭了蹭温锦。 “虽然知道你不能离开，肯定会失望……” “但能跟你多相处一会儿，还是觉得好开心呀！” 兔子的豁嘴儿，咧嘴一笑，豁得更大了。bigétν 萧昱辰皱眉瞪它一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因为这个……”青鸾抬手再次弹出光幕。 “啊嗷吼——” 众灵兽惊呼一片，不同的灵兽，发出不同的叫声。 这声音叫人听来，毛骨悚然。 这群胆小的灵兽，一边嚎叫，一边吓得躲在温锦，萧昱辰，青鸾的背后。 这次，倒也不能全怪它们胆小。 谁想到光幕里的颛顼，趴在光幕之上。 光幕弹出的瞬间，所有人只看到他那张放大的俊脸…… 虽然俊，但放大了十倍，且只看见一张脸，着实有点恐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弄错了。” 青鸾以为是自己失误，连忙调整参数，对焦倍数。 然而，光幕里，仍然是颛顼那张大脸！ “怎么搞的？颛顼上神在干什么？”卯兔歪着脑袋问道。 它脑袋一歪，毛茸茸的大耳朵，扫到了萧昱辰的脸。 萧昱辰立刻一巴掌抽上去。 卯兔耳朵一抖，狠狠瞪他一眼…… 然后，就只见，它在萧昱辰威胁的目光之下，身子一歪，亲昵地靠在温锦的身上。 它还用自己的兔子爪，轻轻的握住温锦白皙修长的手。 “主人，兔兔害怕！可以拉手手吗？” 温锦连想都没想，就握住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 萧昱辰：“……” “你害怕？你一个二百多斤的巨兔！你怕个鸡毛！” 兔子指了指光幕里的颛顼，眨了眨它那双红宝石一般的大眼睛。 “兔兔不怕鸡毛，怕颛顼上神呀！” “皇上怎么能说，颛顼上神是鸡毛呢？大不敬哦！” 萧昱辰：“……” “你再说叠词！小心朕揍你！把你拉下世间，做麻辣兔肉！” 卯兔贴着温锦，浑身颤抖道，“皇上好凶，兔……兔好害怕！” 温锦抬手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哭笑不得。 这兔有点茶里茶气，不过萧昱辰也是搞笑，他跟一只兔子杠什么呢？ “颛顼刚刚还躺在那儿，悠哉悠哉，他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温锦此言一出，萧昱辰果然顾不上再跟这只绿茶兔子计较。 他盯着光幕里的颛顼，“他这是被困住了？被困在哪儿了？” 青鸾把温锦为救她脱离惩罚，却把颛顼一头撞进破碎虚空的事儿，给讲了。 萧昱辰哼了一声，“活该！” 然后，他就意识到不对…… “所以，他出不来，你就走不了？”他盯着温锦。 温锦点点头，“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这样。”ъitv “哈哈哈！”光幕里的颛顼，忽然一个人傻笑起来，“萧昱辰来了，是不是？你想带锦儿离开？别做梦了！” “我倒是小瞧了你！还真叫你突破，灵魂意识来到了四维空间！”“当初让少昊诱你上当，没想到……反倒成就了你！” “但那又如何？现在的局面，真是天意啊！天意！我看你如何面对眼下的局面？” 颛顼应该听不到、看不到外头的情况。 但他也有一番自己探知情况的法子。 萧昱辰眯着眼睛，盯着光幕里的颛顼。 片刻之后，他冷声道，“再打开破碎虚空，他是不是就可以出来了？” 青鸾摇摇头，“没用的，破碎虚空，不是一个具体的空间，它跟人的意识有关。” “每个人打开的破碎虚空，都是一个独立的平行空间！” 萧昱辰皱起眉头，“就是说，即便我们再打开一个破碎虚空，也无法连通到颛顼那里？” “对！”青鸾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但同样都是关于你的破碎虚空，它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吧？”萧昱辰思索道。 青鸾怔了怔，茫然地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天启之术》已经深深地烙印在萧昱辰的脑子里。 他对道法武学，似乎有神奇的天赋，领会力超然。 他以前没有尝试过打开破碎虚空。 但他尝试到第三次时，便成功打开破碎虚空的大门！ “快！快躲远点！” “别被吸进去！” 卯兔倒是反应灵敏，它用自己毛茸茸的、二百多斤的大体格儿，牢牢挡住温锦和青鸾。 但它自己，却被那像“黑洞”一般的虚空，吸了过去。 “啊啊啊——”卯兔大叫，“我不想进去呀！” 萧昱辰伸手拽住它的大耳朵，狠狠向后一拽。 卯兔被拽了回来。 温锦，青鸾和灵兽们全都躲远了。 他们趴在灵树，灵石，假山后头，探着脑袋，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站在宛若“黑洞”的虚空前头，承受着巨大的吸力。 他就像是站在世间的山巅，被大风吹着，衣服猎猎作响！bigétν 看起来，他随时都要被大风吹下“山巅”，卷入无尽的虚空！ 光幕里的颛顼，神情一怔。 他耳朵动了动，明显是听到了什么！ “卯兔？”颛顼喊道，“卯兔，是你吗？” 卯兔正要张嘴，温锦一把捂上它的豁嘴儿。 第1003章 没想到你那么矮，竟打到了脸啊？ “颛顼！出来！”萧昱辰冲里头喊道。 光幕里，颛顼神情一滞，“萧昱辰？你能打开破碎虚空？” 颛顼朝外突围。 光幕之中，他就像翻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 他不论如何突围，却仍被困在虚空当中。 “是平行的破碎虚空！”颛顼哈哈一笑，“你进不来，我也出不去。” “我出不去，锦儿也走不了！萧昱辰，别白费力气了，放弃吧！锦儿会永远留在这儿，永远陪着本尊！” 萧昱辰怒道，“你做梦！” 他怒喝一声，翻身跳入面前的“黑洞”！ “喂！” “你疯了！” “萧昱辰，你回来！” 温锦，青鸾，以及灵兽们，都没想到，萧昱辰他竟然这么虎！ 那个还没出来呢！这个竟然又跳进去了？ “他是不是疯了？”青鸾抓着温锦的衣袖问道。 温锦呼吸一滞，然后立马摇头，“不不不，他没疯！” “不一样的！颛顼打开的是为你准备的破碎虚空！而萧昱辰……” 温锦话音一顿，她看着青鸾，青鸾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他打开的，是为谁准备的？” “他还能出来吗？” 谁说男人，是理智型生物？ 被激怒的时候，他们可能还没一只兔子理智呢！ “能再投出一块光幕吗？”温锦问青鸾。 青鸾点点头，另一只手，也弹指挥出。 温锦瞧她似乎精力不济，便打开了灵泉空间，用灵气滋养着她。 青鸾浑身一震，她扭脸儿看向温锦，“多谢！” “你们如今的处境……追根究底，我有一大半的责任。说是我害得，也不为过……” 青鸾说着，抿起嘴，脸上藏不住自责和愧疚。 温锦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是战友，一起面对困难，不翻旧账！” 青鸾瞳孔一震，她猛地抬头看着温锦，“你真……这么想？” 温锦轻笑，“我不但这么想，也一定会这么做。我们本就困难重重，难道我还要自挖墙角吗？” 青鸾咧嘴一笑，猛地抱了抱她。 “谢谢你，”青鸾轻声说，“我喜欢战友这个词！” 当然！战友，并肩作战！ 那是生命都可以相互交付的朋友。 世间再没有大过此的信任。 虽然四维里，已经摆脱了生死的束缚，但灵魂仍会为此感动。 “啊——” 两个灵魂，正在为彼此的释怀和信任感动时。 灵兽们忽然惊呼一声。 温锦和青鸾连忙转脸，向两块光幕看去。 只见萧昱辰也在一片混沌之中。 但他却像眼中有物一般，挥拳，踢腿，肘击！提膝！ “嗯……” 另一块光幕里的颛顼，闷哼连连，表情痛苦。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已经挨了一顿暴揍。 “哇！厉害厉害！” “左勾拳！右勾拳！直捣黄龙！” 灵兽们纷纷从藏身的树后、石头后跑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排排坐在光幕之前。 兴奋的看着两位“选手”打擂台。 不对……光幕里的情况，更像是萧昱辰单方面虐打颛顼。 颛顼也挥拳踢腿。 但他的拳力，脚力，却落在了虚空之中，根本没打在萧昱辰身上。 “这不公平！”洋洋得意的颛顼，终于怒了。 他一边凭直觉躲避萧昱辰的拳头，一边嚷道，“你能打到我，但我打不到你！这不公平，萧昱辰！” “你若是男人！咱们就来场公平的对决！”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对着虚空道，“好啊，你过来啊！” 颛顼：“……” “本尊若是能过去！会在这儿让你打？！” 萧昱辰冷笑，“那你啰嗦什么！？” 他又挥出一拳，似乎正打在了颛顼的俊脸之上…… 颛顼立刻捂着鼻子，鼻血从指头缝里流出来。 “打人不打脸！萧昱辰，你不讲武德！”颛顼怒道。 萧昱辰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我又看不见你，还以为那是你的下颌骨，没想到你那么矮，竟打到了脸啊？” 颛顼：“……” 在他喜欢了无数世的女子面前，说他矮！？bigétν 士可杀不可辱！ 萧昱辰你完了！ 萧昱辰把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知道，颛顼能听到他这边的动静。 “你真的不想出去？不想打回来？”萧昱辰挑衅地问道。 颛顼冷笑，“激将法吗？不瞒你说……本尊真不知道怎么出去！” “反正也不会被你打死，不过是吃点苦，受些疼罢了，你若觉得有意思，就继续。” 颛顼自暴自弃地，又躺在了虚空大地上。 任凭萧昱辰踢了他两脚，他不躲，也不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萧昱辰皱了皱眉，他的那块光幕忽然消失。 他又重现出现在众人面前。 “嘶——”灵兽们纷纷吸气，满目敬畏地躲远了。bigétν 原本以为，颛顼上神，就是最悍勇，最惹不起的了！ 没想到，这个三维人类的灵魂，竟比颛顼上神更惹不起…… “咦？你怎么出来的？”青鸾和温锦上前问道。 萧昱辰皱眉道，“时间倍数？” “我没有设置惩罚时间，所以随时可进，随时可出。” “但颛顼应该是为你设置了惩罚时间……时间或许出错了，又或许成倍数增长。所以，他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青鸾眸子一凝，惊呼一声，“因为我没有进去！所以那个时间，永远达不到！” 她这么一猜……不止温锦和萧昱辰彻底沉默下来。 就连周围的灵兽们，都屏住了呼吸。 其他人，打不开颛顼所在的破碎虚空，青鸾也就进不去。 她进不去，惩罚时间，就永远也过不完…… 颛顼永远出不来，温锦就不能离开……这仿佛是个死局？ 卯兔晃了晃自己的兔脑袋，“试问，永远是多远？” “砰！”它话音未落，就被青鸾一拳头砸在兔子脑壳上，“闭嘴！” 卯兔晃了晃兔子耳朵，“就是个哲学问题嘛，你们不觉得，在陷入困境的时候，哲学……” 萧昱辰抬手一挥。 卯兔的豁嘴儿还在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了。 它顿时急得直挠耳朵。 “或许……我有办法！”青鸾忽然抬起头，满目星光。 萧昱辰和温锦都狐疑看着她，“你还有什么办法？” 青鸾上前握住温锦的手，“我重新走入生死传送门，回去三维世界，经历人间生死。” “那是我的破碎虚空，是我在世间的记忆碎片。我重新去到世间，也许就能打破它固有的封闭状态！” “温……凰女，对不起……我曾经嫉妒你，恨你……” “可我现在，真的很喜欢你……我喜欢，跟你做战友的这段时光！我会想你的！” “希望我来世……仍可以记住你！” 青鸾说完，放开温锦的手。 她的身子猛地往下一坠，转瞬间，离开所有人和灵兽的视线。 第1004章 呜呜，母后，谢谢你回来！ 温锦和萧昱辰，目光灼灼看着青鸾刚才还在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人和灵兽，都紧张得屏住呼吸，等待奇迹的发生。 “哈哈哈，别妄想了！不可能离开的！” “本尊在这里这么久了……甚至都记不清楚，在这里究竟有多长时间！” “连本尊都不知道破解之法，你们三个，怎么可能破解？” 光幕里的颛顼，得意洋洋地笑道。 他躺在虚空大地上，枕着自己的手，翘着二郎腿。 他的脚一晃一晃的，哼着凰女最喜欢的歌谣。 “不论你是凰女，还是锦儿，本尊才是最……” 颛顼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忽然消失！ 萧昱辰的拳头都捏起来了，他正打算再度进入破碎虚空，把那可恶的颛顼再打一顿！ 可当他猛地回过头，看着光幕…… 光幕唰地消失不见！ “颛顼上神呢？” “我看见他突然不见了！” “不是他不见了，是光幕不见了！” “不对不对，我看见了！是他先不见了，然后光幕才不见了！” 一群灵兽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 “那我再……”温锦想说，那我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回去？ 谁知，她话未说完，身子却猛地向下坠去！ 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头晕目眩！biqμgètν 这比过山车从最高点冲下来的失重感，更强烈！ 温锦想喊！想大声喊！ 但失重感之强，让她喊都喊不出来！ 这样摔下去，不论摔到哪儿，她都会摔成肉泥吧？ 萧昱辰呢？他没事吧？他是不是和自己一起跌下来了？ 她这是要跌到哪儿去啊？还没到底吗？ 就在温锦的想法越来越离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跌下十八层地狱时。 砰的一声！ 她到底了！ 温锦猛地吸了一口气，本能的掀开眼皮！ 明黄色的床帐，金丝银线绣得龙凤呈祥，精致的镂空金球，从床帐的正中间垂下。 镂空雕花金球反射着屋外的阳光，泛点金芒。 时光如此安然静好。 “咣当”一声！ 铜盆砸落在地，盆里的水也哗啦一声，洒了满地。 这动静打破静谧。 温锦缓缓转过头，看着呆若木鸡地逢春。 铜盆里的水，把逢春的衣裙打湿了大半，她却恍若未觉。 她眨了眨眼，又使劲儿眨了眨，“娘娘……是您吗？是您醒了吗？” 话一出口，逢春的眼泪，唰地下来了。 温锦微微一笑，“是我，我醒了……你扶我……” “啊！娘娘醒啦！快！快禀报皇上！快禀报太子殿下！快禀报公主殿下！娘娘醒啦！” 逢春一边抹眼泪，一边兴奋地朝外跑去。 温锦：“……你倒是先扶我起来啊！” 逢春太高兴了。 欢喜冲昏了头脑，她嚷嚷一圈儿之后，才想起来，赶紧叫小宫女们进去，服侍娘娘起身啊！ 睡了这么久，温锦虽然没有肌肉萎缩，器官衰竭这种情况。 但灵魂和身体的似乎彼此有点儿生分了！ 还需再磨合磨合。 温锦不急着吃东西，她先喝了一大壶灵泉水。ъitv 这灵泉水的滋养，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行动也灵便自如了许多。 萧昱辰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温锦正被几个小宫女争相搀扶着，在殿里缓缓踱步。 “让朕来！”萧昱辰立刻挤走好容易才抢到位置的小宫女。 小宫女委屈地瘪瘪嘴，娘娘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多嗅嗅，感觉脑袋都更灵光了呢！ 她好容易才抢到的位置……皇上一来，她们都得靠边站了！ “都退下。”萧昱辰目光热切地盯着温锦。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温锦说！ 他也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宫女们虽不情愿……她们也许久没见皇后娘娘了呀！ 她们也想跟皇后娘娘相处，听皇后娘娘说话呢！ 但……谁叫人家是皇帝，谁叫人家是夫妻呢！ 宫女们只得福身，鱼贯退下。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萧昱辰还没开口，温锦先问道。 萧昱辰眨了眨眼睛，“你也不知道吗？” 温锦摇头，“我只是感觉到，自己猛地往下坠……还以为会摔成肉泥，然后就醒了过来！” 萧昱辰沉吟片刻，“我眼睁睁看着，在颛顼的光幕消失之后，你也突然消失在我眼前……” 他盯着温锦，眼圈微微泛红。 温锦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忽然用力地将温锦抱紧怀里，真的是抱得紧紧的。 “那一刻，朕都慌了……” 萧昱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 他轻拍着温锦的背，“还好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温锦也用力地回抱着他。 只有这样的力度，才能让彼此觉得真实，才能让彼此的心里踏踏实实。 “母后！母后！”玥儿一身骑装，满头大汗。 她骑着她的小马驹，手里还拿着一根小小的鞭子。 她跑得小脸儿通红。 萧昱辰还没舍得放开温锦，玥儿就仗着自己身子小娇灵活，一头扎进两人中间。 她跟泥鳅一样，愣是把萧昱辰给挤开，紧紧地抱着温锦的腰。 她个子矮，整张小脸儿都埋进温锦的怀里。 “母后，母后……玥儿好想您啊！玥儿可乖了！您看见了吗？” “玥儿每天都想您！想您温柔的手，想您的声音，想您身上的味道……” “呜呜，母后，谢谢你回来！玥儿真的怕那边太好玩了，您不回来了……” 听着女儿娇憨的声音，充满童真的话…… 温锦一时想哭，一时又想笑。 她眼眶湿热，温柔地摸着女儿的脑袋，“回来，母后当然要回来，那边很好玩！但这里有你们呀，一家人在一起，更好玩！” 玥儿仰脸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呢，便咧嘴笑了，“是吧！玥儿也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更好玩！” “母后，玥儿会骑马了，能开小弓，射二十丈之外的靶心了！” “玥儿还会写好多好多字了！” “玥儿还会……” 她这一张小嘴儿，不说够了，大概不会停下来。 温锦一点儿都不觉得烦，相反，她太庆幸了！ 她太珍惜这一刻了！ъitv 她还能抱到女儿娇软的身体，还能看到她的娇颜，还能听到她稚嫩的声音…… 人间真美好啊！ 太子殿下也来了，他长大了，是一个长身玉立，身材挺拔，成熟稳重的少年郎了。 他笑眯眯地站在殿门口，看着妹妹在母后面前“炫耀”她的成长进步。 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阳光为这蒹葭玉树般的少年，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边。 让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耀眼！ 第1005章 朕容易吗？！ 这一家四口终于齐聚一堂。 长久的分离，并没有叫他们之间生分，反而让他们更加包容彼此。 让他们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团聚。 “太后那儿，还有臣子那边都很牵挂你，今晚先设一个小的家宴。” “过几日，再安排宫宴，让牵挂的臣子们，也都能安心。” 萧昱辰握着温锦的手，温声说道。 自打两人见面，除了儿子向温锦见礼的时候，萧昱辰松开了温锦的手。 他在儿子面前，很多时候，都更像一位严父。 其他时候，他都紧紧抓住温锦的手，舍不得松开。 温锦点点头，“家宴安排在明日吧？我躺了太久，身体有些生锈，还需适应。” 萧昱辰连忙点头，“也好，也好。” “另外……我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温锦低声问道。 不想明白，她似乎总觉得有点儿不安…… 回来得莫名其妙，那会不会……再被抽离身体？又被困在某处，回不来？ 萧昱辰脸色微微一沉…… “别担心……”其实他也担心。 “是青鸾的办法，起作用了吧？”萧昱辰猜测道。 温锦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所以，青鸾和颛顼，现在会在哪儿呢？” 听到“颛顼”这个名字，萧昱辰的牙根儿就痒痒。 他下颌的肌肉都绷了绷…… “管他在哪儿！只要别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颛顼若来到这儿！ 他非打死这渣渣不可！ 他要去查查，最残忍的刑罚是什么！全都给颛顼安排上！ 他要让他后！悔！做！人！ …… 久违的甘霖…… 久违的缠绵…… 仁和宫从上到下，这一天，都高兴极了！ 虽然家宴还没办，但萧昱辰和温锦，已经叫宫人送出去消息。 让时刻关切她的人，知道她已经醒了，一切都好。 次日晌午。biqμgètν 连兢兢业业，勤勉克己的太子殿下，都推却了公务，来到御花园家宴上。 说是小家宴，实则来得人也不少。 太后娘娘，元容郡主，雀翎，姜朔，温元杰这些亲戚们。 祁先生，韩献，周凌风，少昊，季风，逢春，半夏……这些近臣们。 季风和半夏等人，是连夜从大沽赶来的，甚至连觉都没歇，换了衣服，便入了宫。 温锦还特地让人用飞鹰送信，告诉他们不用着急赶回来，等过几日的臣子之宴上，能赶来就成。 免得一路奔波辛苦。 但这些人，哪等得及！ 他们可是从怀王府的时候，就一路追随着怀王、王妃……一路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甚至生生死死。 虽不是亲人，却早已胜过亲人。 倒是远在南境的温盛钧和盛天月没来。 “瞒着他们呢！怕他们着急，听说，嫂夫人又有孕了，朕的大舅哥真厉害！”萧昱辰跟温锦咬耳朵道。 温锦脸上一热，瞪他一眼，“你在暗示什么？”biqμgètν 昨晚，他许是禁欲太久，发挥太猛…… 她到现腰还酸呢！ 他倒是生龙活虎！一脸畅快！真不公平！ 萧昱辰嘿嘿一笑，“没有没有，朕什么都没暗示！就是字面的意思！” 御膳房准备了上百道珍馐美味。 既是家宴，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众人都上前跟温锦攀谈，问候关切她。 就连萧昱辰都被挤了出去。 最先挤开他的，当然是他老娘，这位越活越年轻的太后娘娘。 萧昱辰远远看着温锦红润的面庞，看着她的一颦一笑。 他只觉整个人都被幸福感，满足感填得满当当的。 这才是神仙都羡慕的人间生活吧？ “禀皇上！” 有宫人着急忙慌地上前禀报，“有人击登闻鼓，告御状！” 萧昱辰满足又幸福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没绷住，嘴角都抽了抽。 “什么时候告御状不好？偏挑现在！？” “叫他找京兆府处理！” “京兆府处理不了找刑部！找大理寺！找都察院！” “朕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几个月！苦修这么久！才熬来的团圆！朕容易吗？！” “偏偏现在告御状！朕不受理！” 萧昱辰实在是出离愤怒。 要不是今天这个日子太特殊，是个大好的日子！ 他不想招晦气……他绝对要大开杀戒！ 告个鬼的御状！ 宫人被他喷了一脸的“龙涎”，连躲都不敢躲。 “滚！” 终于等到这个字了！ 宫人打个千，连忙滚了。 萧昱辰长舒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调整好表情。 他不能让自己的不痛快，影响一大家子的心情，特别是，不能影响锦儿的心情！ 气氛欢畅。 珍馐一流水儿的送到宴席之上。 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真叫人食指大动。 萧昱辰都快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却见那宫人，白着一张脸，又回来了！ “禀……禀皇上！” 宫人两股打颤。 他也不想接这苦差事啊！ 被喷一脸“龙涎”事小，万一惹怒了皇上，他的小命恐怕不保！ “怎么了？” 这次温锦瞧见这宫人，狐疑问道。 宫人不由自主舒了口气。 还是皇后娘娘的声音温柔，叫人如沐春风！ “回禀皇后娘娘，刚刚那个击登闻鼓，告御状的人，被打发之后，没有离去……” “也不知他怎么爬到了城门楼上！”bigétν “他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威胁说，倘若皇上皇后不见他，他就从城门楼上跳下去！” 萧昱辰被这番无耻言论给气笑了。 “他要死，就叫他死！” “他倒是会挑地方！他若真死在那儿，今日守城将士，全都罚俸一个月！” “好了，不管他，宴席继续！” 钰儿离得近，他也听见了这番话。 他皱了皱眉，扭头朝少昊看去。 “昊叔……”他冲少昊眨了眨眼睛。 少昊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来到钰儿身边。 一大一小，两人对着头，身子也挨在一起……偷偷摸摸，不知在干什么。 温锦余光瞥见，她甚是好奇。 钰儿和少昊，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甚至他眨眨眼，少昊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少昊这个没有正形，完全不像上神的……上神。 他可别把乖巧善良懂事的钰儿，给她带沟里了！ 温锦悄悄离席，不动声色凑近俩人。 还没完全靠近，她就发现，少昊手里投影出一小块光幕。 光幕上，正是城门楼的景象。 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 烈烈风中，他好像随时有可能往下跳！ “这是……”温锦忍不住开口。 “是颛顼呀！”少昊瞪大眼睛。 第1006章 快跳！不跳不是男人！ 温锦狐疑地转过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少昊。 “你确定？”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及他和自己隐隐有关联的感觉，让温锦觉得……少昊恐怕真相了！biqμgètν “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萧昱辰森冷的声音，从温锦背后传来。 少昊立刻收起小光幕。 三个人都回头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用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抬手轻拍温锦的肩，“你好好用膳，高高兴兴的！别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情绪。” “朕去看看他……他最好赶紧跳！” “他今日若不摔死！朕，打也要把他打死！” 萧昱辰说完，便离席而去。 钰儿和少昊对视一眼，也连忙对温锦道。 “你别担心！我们去瞧瞧去！” “母后同大家聊聊，儿臣也去看看！” 少昊和钰儿，追着萧昱辰离开。 温锦一回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 “怎么了？”太后问道，“前朝出什么事了？” 温锦张了张嘴，这……怎么解释呢？ 早知道，她就不回头，追着他们仨一起去看颛顼跳城楼了！ 见温锦迟迟不语。 太后一把揪住还没来得及告退的太监。 “你说！你若说了，皇帝发怒，哀家担着！” “你说不说，皇帝发怒，你自己担着！” 小宫人一听，两腿发软，噗通跪在太后脚边，“有个男人，抱着个孩子，要跳城门楼！” “那男子似乎是皇上和少昊仙尊都认识之人！” 温锦嘴角抽了抽……幸好没说，她也认识！ “他们俩认识？男人？抱着孩子？会是谁呀？”太后嘀咕道。 小宫人立刻叩首道，“哦，皇后娘娘好像也认识！” 温锦：“……”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温锦看过来。 “是谁呀？”众人纷纷好奇追问。 “抱着孩子，跳城门楼？” “那孩子难道是皇上的私生子？”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所有人都左顾右盼，在找是谁说了这离谱的话！ 众人的目光最终落在温元杰身上。 温元杰挠了挠头，“不是不是，臣……臣昏了头了，口不择言！” “臣该死！皇上和男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臣喝醉了！昏头了！” 温元杰连忙跪地请罪，顺势抽了自己两巴掌。 太后娘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抖，心惊胆战看向温锦。 温锦：“……” 大家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母后，要不，带大家一起去看看？”玥儿上前，拉着温锦的手道。 温锦看了看在场的人。 行吧，都是自己人，心腹中的心腹。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若是不叫他们看，任凭他们乱猜，还不知能猜出什么鬼来！ 再往下猜，恐怕就是她跟别人的私生子了…… “也好，去看看吧。” “好嘞！臣遵旨！” 温锦话音刚落，韩献就立马应声。 好嘛，真方便！ 她刚刚还想着，准备步辇，让老的小的坐步辇过去。 倒是忘了，韩献如今的功力，连皇宫大内，也难不住他了！ 众人朝前迈了一步，一晃神儿的功夫，便来到了城门楼前。 他们到的时候，萧昱辰正朝城门楼上的男子喊话。 周围的守军，也都目光如炬，眼睛不眨地看着城墙顶上。 竟没人注意到，温锦这一行人，怎得就忽然出现了！ 只听萧昱辰喊，“颛顼，快跳！不跳不是男人！” 颛顼站在城墙顶上，猎猎风声，鼓起他的衣裳。 “这孩子，你们养着吧！你们养着她，我马上就跳！” “你的孩子？”少昊喊道，“你跟谁的孩子呀？” “你的孩子，你自己不养，让我们帮你养？哪有你这样当爹的？”钰儿也帮腔喊道。 颛顼皱眉，怒瞪少昊一眼，“别胡说！这是青鸾！”ъitv 钰儿不知“青鸾”此人。 他点点头，“哦，我说你这年纪，也不像是你的孩子！” 颛顼正欲称赞钰儿有眼光。 却听钰儿道，“应该是你的孙子吧？当爷爷的，更不能抛弃自己的孙子，叫别人养！他自己倒一死了之！” 颛顼：“……” 颛顼气得一颤，差点儿一头从城墙顶上栽下来！ 他指着钰儿道，“温钰！你站那儿别动！你等本尊下去揍你！” 钰儿一愣，“咦，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颛顼不屑道，“改什么萧氏，你姓温才最好！” 萧昱辰怒道，“颛顼，少废话！快跳！” “御花园等着开席呢，你赶紧跳了我们就开席！” 少昊在那儿掐着指头算…… “我要见温锦！”颛顼抬眼，立马瞧见了温锦，“锦儿！这女娃儿是青鸾！你收下她，无论给谁养着都好！” “你给她找个安身立命之处，我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温锦一行人的目光，唰唰唰，全都集中在她身上。biqμgètν 呵……真好，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萧昱辰听见他口中的“锦儿”二字，恨不得立时飞身上去，把他嘴打烂！ 眼见萧昱辰又要刺激颛顼。 少昊眼睛一瞪，立马捂上萧昱辰的嘴。 “皇上别激动！”少昊压低声音道，“我刚推演了一遍！” “皇后娘娘被颛顼捆绑！他若死了，恐怕会回到四维时空，到时候，娘娘的灵魂，只怕也会被带回四维时空！” “所以在解除捆绑之前，颛顼不能死！” 萧昱辰闻言，立刻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少昊重重点头，“真的！颛顼恐怕也推演过，所以才会站在这儿，要跳……” “啊！跳了跳了！” “啊啊啊！我不敢看了！” “他跳了！” 众人齐声惊呼起来。 萧昱辰的眼角余光瞟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城门楼上，飞速掠下。 根本来不及有多余反应！ 萧昱辰瞬间化身为一道光束！ 唰—— 犹如闪电一般，萧昱辰掠向那正在下坠之人！ “啊啊啊……” 众人的惊呼声，还未停止。 那下坠的黑影，却已经戛然而止！ 众人只见，一道亮眼的电光划过…… 然后，萧昱辰便在半空抱住了那男子，以及他怀里的襁褓。 颛顼瞪大眼睛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也瞪眼看着他！ “放……放开我？”颛顼嘴角直抽。 他实在没想到，跳城门楼，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1007章 萧昱辰，你现在就杀了本尊！ 萧昱辰比颛顼更生气！ 除了温锦和自己的两个孩子，他还没抱过别人呢！ 没想到，有此殊荣的——竟然是颛顼？！ 而且，是这么丑的颛顼！！！ 他想吐！他更想打死颛顼！ 但现在，他却在救颛顼！ 两人离地还有一丈，萧昱辰就立马松了手。 噗通！ 颛顼跌了一跤。 “士可杀不可辱！” 颛顼立马爬起来，抱着怀里的婴儿，一头朝城墙上撞去。 “呜哇哇……” 他怀里的婴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颛顼脚步一顿，有片刻的迟疑。 韩献立刻抛出捆仙锁，将他捆了起来。 “快，先把孩子抱过来！抱过来哀家瞧瞧！”太后娘娘对一旁的侍卫道。 半夏逢春，动作比侍卫更快。 两人飞身上前，一把抱过襁褓，转手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扒开襁褓，看着里头的小婴儿。 小婴儿本来在张着嘴，闭着眼，哇哇大哭。 但到了太后娘娘手中，她忽然抽泣着止住了哭声，她瞪着一双纯净的，婴儿蓝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太后。 “呀，你们看她多可爱！多灵动的眼睛呀！” 太后娘娘惊呼道，“看，她冲哀家笑了！她这么小，就会笑了呀！” 太后看了看怀里的小婴儿，又看了看温锦。 “唔……不像，脸型，五官，都不像。” 温锦：“……”又不是她的孩子！ 逢春半夏，甚至连小玥儿都好奇地围在小婴儿旁边。 玥儿太矮，够不着，她伸手叫逢春抱着她，把脑袋凑到小婴儿面前，好奇的看。 “她看我呢！她也冲我笑了！”玥儿兴奋地拍手。 “让她做我的小妹妹吧？”玥儿忽然满目星光道，“这样，我就可以给大表哥写信，告诉他，我也有妹妹了！” 玥儿口中的大表哥，是温盛钧的长子。 “舅母难产，母后给舅母接生时，玥儿就很羡慕大表哥有弟弟了！” “现在，我不用羡慕了！有人给白送给我一个妹妹呢！” “而且妹妹长得这么好看！比大表哥的弟弟还好看！” 玥儿高兴地在逢春怀里直乐。 颛顼看着这边，围着婴儿的这群女子。 他暗暗吸了口气，眉头轻蹙……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颛顼，你在这儿神力发挥不出来吧？” 少昊一边看着他，一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将军肚，“干嘛那么想不开，非死不可？” “难得做人！难得带着记忆来这世间，过这热气腾腾的生活！这就跟作弊一样！” “偷着乐还来不及呢！你干嘛着急死呢？” 颛顼上下打量他一眼，“多久不见，你都吃成这样了？” 两位神尊，站在一起，反差不要太明显！ 少昊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圆润得很。 颛顼则瘦骨嶙峋，刚才在城门楼上，风没把他吹走，真是奇迹！ 想当初，这两位神尊，可是一位比一位俊朗帅气的呀！ “这位老大爷……” “噗咳咳咳……” 钰儿一开口，颛顼差点儿吐血。 “本尊看起来，真有那么老？” “您是从来没照过镜子吗？来人！快取铜镜来！” 钰儿招呼宫人道。 颛顼皱了皱眉，“没记错的话，这幅躯体，应该才二十多岁呀？说是眉目俊朗的青年郎君，能有多丑？” 就连少昊，听闻这话，都瞪大了眼睛，“你的推演算法，失灵了吗？” 颛顼呸了他一声，“那不可能！” 少昊哼哼道，“所以，你占了原主的身体，原主人呢？” 颛顼道，“饿死了！”ъitv 少昊哈的笑了一声，“这不就是了！你快看看你自己，饿得都脱形了！” “我们能认出来你是个人，就不错了！” 颛顼：“……” 宫人取来了铜镜。 钰儿抬下巴，叫宫人拿到颛顼面前。 “嘶……” 颛顼被镜子里那人吓了一跳。 头发蓬乱，眼窝深陷，形容枯槁，骨瘦如柴…… “快快，快挡住本尊，别叫锦儿看见……” “住口！” 萧昱辰刚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自己抱过颛顼的手。 就听见他又在唤皇后闺名！ 要不是少昊刚刚那一番话，他真恨不得把颛顼剁成肉泥！ “你再对皇后娘娘不敬，朕就……” “来，你杀了我！萧昱辰，你现在就杀了本尊！” 颛顼把他的脖子伸向萧昱辰，一副躺平送人头的模样。 萧昱辰被他这幅样子气笑了。 他攥紧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说实话，他还真不敢杀颛顼！ 再叫锦儿灵魂抽离，他的心怕是都要碎了！ “这位大爷，您也看过自己的尊容了，难道就想这幅样子，给自己这一世，画上一个句号？” 钰儿忽然歪着脑袋道，“我已经听出来了，您也绝非庸碌之辈，只可惜，现在这幅样子，实在配不上您的身份呀？” “不知道，我们死后，是不是还要回顾这短暂的一生？” “到时候，您就看着自己这幅模样的结局？” 颛顼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愕然看着钰儿。 他口中喃喃，“不愧是她的儿子……” “即便要死，至少也在死前，梳洗干净，换一身得体的衣裳，吃一顿饱饭。” “体体面面地走，到了那边儿，至少有个好看的结局！” 颛顼眼中一亮，“温钰年纪不大……” “萧钰！”萧昱辰在一旁纠正道。 颛顼却不理他，只目光灼灼看着钰儿，“但这话说得在理！深得我心！本尊是不能留下这么邋遢的结局！” “少昊，给本尊准备吃喝衣裳，本尊要沐浴更衣，焚香用膳！” 刚才还叫嚣着要死的人，这会儿突然讲究起来！ 少昊瞥了瞥萧昱辰和温锦。 两人都对他微微点头。 少昊道，“小事一桩！包在本尊身上，保证给你安排的舒舒服服！” 颛顼挣扎了一下，“还不解开！？” 韩献收回捆仙索…… 捆仙索回到他手里之时，他整条手臂都麻了一下，“嘶，还真是超强灵体啊！” 颛顼跟在少昊身后，正要往宫里走。 颛顼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猛地回过头来，盯着玥儿！ 玥儿还在逗弄襁褓里的小婴儿。 小婴儿忽然含住她的手指，使劲儿的嘬。 玥儿咯咯直笑，“妹妹弄得好痒！” “不是妹妹！”颛顼突然爆喝一声。 众人愕然看他。 颛顼涨红脸道，“那是我的师妹！师娘临终托孤给我，让我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 颛顼脸色爆红，盯着玥儿。 “你你你……你怎么能叫她妹妹呢！？岔了辈儿了！” 第1008章 还是挑个更体面的死法儿吧！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纷纷憋笑看着颛顼。 太子殿下一拍脑门儿，“哦！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顼哥？” “刚才是孤把你叫老了，对不住了，顼哥！” 颛顼：“……”还不如叫他大爷呢！ 少昊忍不住捧腹大笑，“大侄儿！走走走，昊叔给你安排温汤沐浴，美味佳肴！保证你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颛顼抬手就给了少昊一拳。 “谁是你大侄儿！少昊！你给本尊放尊重一点！”ъitv 但颛顼这小体格儿，太瘦了，他如今还没有神力。 他这一拳，连给少昊挠痒痒都不够。 少昊也不气，反而想抬手摸摸他的头！ 谁叫以前颛顼老仗着他能量强劲，神力强，就欺负他，忽悠他呢！ 他也来个摸头杀！ 颛顼一脸惊恐地闪开！ “少昊！本尊都给你记着！” 玥儿一脸懵懂，“为什么不可以叫妹妹呀？我就喜欢叫妹妹呀！” “大表哥都有弟弟，玥儿也要妹妹！” 颛顼要哭了。 他看着玥儿那张白里透红，娇嫩可怜的小脸儿。 她这模样，跟凰女小时候，颇有几分神似。 爱屋及乌…… 凶她吧？舍不得！ 跟她讲道理吧？她那么小，听得懂道理吗？ 颛顼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因为她是我的小师妹，跟我一个辈分的！所以……” 玥儿眼睛一亮，“哦！我明白了！” 颛顼连忙点头，“对对对……” 温锦的孩子，果然都聪明！ “大哥哥！”玥儿小手一挥，“本公主不叫你吃亏！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哥了！” 颛顼：“……” 萧昱辰的孩子，果然都有气死人的本事！ “走吧大侄儿，咱们的明玥公主，那在整个宫里，都是固执己见第一名！” 少昊头都快笑掉了，他伸手揽住颛顼的肩膀，“你就认命吧！” 颛顼偷偷瞟了温锦一眼。 他已经看过镜子……自己现在这幅鬼样子，别再吓着温锦，令她更讨厌自己。 他躲在少昊一旁，用少昊“心宽体胖”的大体格儿，挡住他的小身板儿。 “那不行！比你差一辈儿，就够气人了！” 颛顼又往萧昱辰那边斜了一眼，一想到，萧昱辰的儿子女儿，管他叫“哥”。 萧昱辰岂不成了他“叔叔”辈儿！？ 那他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一死！bigétν “小孩子嘛，道理你得慢慢跟她讲，她会明白的！” 少昊揽住颛顼的脖子，往宫里走。 颛顼在他如此“亲密”地控制之下，根本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众人也回到宫中，一边走一边说笑。 太后命人去准备牛乳，羊乳，再去找合适的乳娘。 宫里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小的小孩子了，乳娘自然也不是现成的。 众人热热闹闹，颇有人间烟火气。 颛顼时不时回头，看着这群热闹的人，不由发愣。 众人也偶尔抬头，与他目光相接。 有人好奇地打量他，有人迅速别开了视线，也有人不失礼貌地冲他微笑…… 形形色色，真有意思啊！ 这是多么久违的感觉…… “顼哥，待会儿见！” “大哥哥，一会儿席上见！你爱吃什么，我告诉宫人，给你准备！” 太子和公主，对他真！好！ 颛顼又好气！又好气！ 他愤愤别过脸，跟着少昊，去了沐浴的地方。 梁国官员的待遇真不错，在他们办公之处的附近，就有温汤池子！ 他们办公的闲暇，还可以去泡个汤，在比较悠闲轻松的氛围中，讨论一下工作中的事宜……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工作策略和方法。 少昊将颛顼领到温汤池子。 “我去给你准备衣裳，你这么瘦，合身的衣裳可不好找！”少昊托着下巴咕哝道。 颛顼斜睨他一眼，“本尊很快就能恢复，但你，可就不一定了！” 颛顼说着，弹了弹他的将军肚。 少昊挥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颛顼许久都没经历过人间生活，没用过人类的地方。 他对一切都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看着那偌大的汉白玉温汤池，正无从下脚时。 忽而一阵香风吹过…… 一群貌美如花，身材婀娜，举手投足都颇有妩媚风情的女子，来到温汤池。 “大人，奴婢们来服侍您沐浴更衣！” 女子们腰肢纤细，肤若凝脂，手指白皙修长，巧笑嫣然。 颛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们簇拥着，脱掉了褴褛的外衣。 女子的手，已经落在他那脏兮兮的腰带上。 颛顼猛然一惊！ 他忽然反应过来！ “别碰本尊！！” 颛顼大喝一声！猛推了面前女子一把。 噗通！ 哗啦！！ 女子向后退了两步，不慎跌进了温汤池子，溅起一大片水花。 “大人，您怎么怎么心急呀？” 女子不气，反而在水里抹了把脸，笑嘻嘻地冲他勾手指。 衣服全浸湿了，紧紧的贴在女子的身上，勾勒出女子窈窕玲珑，凹凸有致的身材。 “别！你别解腰带！” “走！你们都走！本尊不用你们服侍！” 颛顼咬牙切齿，气得七窍生烟。 “定是萧昱辰！以为本尊看不透他的小伎俩！” “本尊几千年的灵魂！岂会上他这样的当！” “锦儿不喜男子滥情，他竟用这手段害本尊！滚滚滚！快滚！” “你们不走——本尊走！” 颛顼气得扭头就出了温汤馆。 “大人！大人您别走呀！” “奴婢们是来服侍您的，您既不需要，奴婢们告退就是！” 一群貌美如花，风情万种的女子，鱼贯从他身边走过。 她们离开时，还冲他回眸一笑。 有些还用香帕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颛顼黑着个脸，本就瘦削的脸，拉得比驴脸都长。 “快快快……快走！少来这没用的！” “本尊玩儿这些手段时，萧昱辰他还没出生呢！哼！” 颛顼把这群女子……包括那个被他推进水里，衣服贴在身上的女子，都赶走以后。 这才进了温汤池。 女子们都被他赶走，没人服侍他，少昊又不在。 颛顼只好亲力亲为，自己动手，他把破烂衣裳，扔在地上，进了温汤池。 “啧……这人是多久没洗过澡了？” 颛顼摸着自己干巴巴的身材，越发的不满。 又干瘦，又孱弱，浑身没有四两肉。 好想念他那八尺有余，蜜色的皮肤，浑身肌肉的身材啊…… 颛顼甚至想，干脆溺死在这温汤池子里算了！ 还能带着温锦，跟他回到四维去！ 但他看了看水面上漂着的一层灰…… 啧，算了！ 钰儿说得对，还是挑个更体面的死法儿吧！ 第1009章 等你道法够强，一定能长出来 颛顼拿着丝瓜络，使劲儿的搓着原主身上的灰。 “这要是能卖‘济公丹’原主早就发财了！还至于饿死？” 颛顼恨不得把原主搓下来一层皮！ 他能够着的地方，都搓得通红通红的。 但后背总有够不着地地方。 “少昊！少昊过来帮忙！” 颛顼冲外头大声喊道。 “萧昱辰太奸诈了！竟然只派女子来服侍！” “本尊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吗？本尊心里，只有锦儿！” “本尊定会为锦儿，守身如玉！” “不就是自己搓背吗？这点儿小事儿，岂能难得住本尊？” 少昊一直没过来。 颛顼奋力得拐着胳膊，往后够自己的背。 “已经来了这么久了，神力多多少少也该积蓄一点了吧？” 颛顼嘀咕着，集中精力，运用自然之力…… 他用意念控制，让自己的胳膊长一点……再长一点！ 对，长一寸，再长一寸！ 用意念控制自然之力，就像锻炼肌肉一样，越锻炼，才能越强劲，越运用自如！ 颛顼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可以自如地搓到他的脊背。 “大人，少昊仙尊不在，奴才来伺候您……” 一个小宫人进来，要伺候颛顼沐浴。 话没说完，小宫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么瘦的一个“猴儿”，泡在灰蒙蒙的水里，胳膊长得像皇家异兽园里的长臂猿！ “啊！妖怪啊！” 小宫人手里的花瓣，香胰子，精油，香膏等物，咣当摔在地上。 颛顼原本全神贯注，正在运用意识力，听闻他鬼叫一声，也被吓了一跳。 颛顼转过头来。 “啊啊啊……”ъitv 小宫人吓得扭头就跑。 “诶，喂！”颛顼大喊，“本尊才不是妖怪！” 那小宫人顿时跑得更快了！ …… 少昊这会儿，并没有去给颛顼找什么合身的衣裳。 这种小事，吩咐个宫人就能办妥了。 颛顼在同温锦，萧昱辰，太子殿下，以及周凌风，韩献等人，商议如何留下颛顼。 “若是强留，他多得是自杀的办法，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瞪大眼睛瞧着他，防着他！” “且自杀这种事情，也是防不胜防。” 少昊摸着他圆润的下巴分析道。 钰儿点头道，“一人犹如一城，兵法曰，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所以，我们不如用‘攻心’之策，让他自愿留下。且昊叔能教我们修炼之法。” “如果颛顼上神，将来也能恢复神力，指点我们，大梁将愈发强盛！也会带领整个时代，更加强盛！” 屋里的大人们，都看着年少的太子殿下。 嗬，小伙子小小年纪，这格局和眼界可不小呢！ 不愧是代理国事的监国储君。 萧昱辰眼见众人看向太子的眼神，充满了赞许钦佩。 他不由地得意微笑……这可是朕的儿子！朕的！ “太子殿下对攻心之策，具体有什么想法？”韩献拱手问道。 钰儿微微一笑，“在座诸位，都是钰儿的长辈恩师，钰儿年少，就先说了，也好抛砖引玉。” 萧昱辰闻言，脊背挺得更直了，脸上更有光了！ 看见没有！他萧昱辰的儿子，多么的优秀！又有见地，又有才干，而且谦虚有礼貌！ 嘿！这就叫虎父无犬子！ 众人都没看萧昱辰那洋洋得意的神情。 他们都专注听钰儿说话呢。 “说得直白点，就是威胁加利诱。” “威胁呢，就是让他知道，即便他死了，也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反而会失去他现在已经得到的好处！” “利诱，就是我们设法让他看到，他好好生活，安心留下，日子可以很美好。” 钰儿说着，将目光转向少昊。 “上神在这世间，也有舍不得的东西吧？” 少昊皱眉思索了一阵子，忽然一拍大腿。 “本尊明白了！太子殿下说得好！” “他自杀，就是想回到四维，并且带皇后娘娘一起回到四维！” “但如果他死了，回不到四维，并且会和皇后娘娘分离呢？这个结果，恐怕是颛顼不愿看到的！”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温锦。 温锦脸色一僵，呵，呵呵…… 少昊又道，“上神没有生死的烦恼，不惧死，但上神也喜欢这人间温情。” 少昊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将军肚。 “特别是皇后娘娘小厨房里的膳食！太美味了！” 少昊话音刚落。 就听见外头有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道，“妖怪……有妖怪！” 少昊闪身出了大殿，“哪里有妖怪？什么样的妖怪？”bigétν “大臣温汤池子那边，一个胳膊这么长！这么长的妖怪！特别瘦！从背后看，跟猴儿一样！” 小太监一边喘息，一边极力地比划。 少昊哭笑不得，他冲殿里说，“你们先讨论，本尊去给这小太监洗洗脑，呃，洗洗眼！” 少昊领着太监走远了些，“那不是妖怪，是道法神力！” “就像周国师会用道符，韩太傅会用道法，皇上会用仙力，本尊更是法力无边……” 少昊没说完，小太监就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见那个人，瘦是瘦，但曾经也是仙尊里的一位！” “所以，他会点儿能把胳膊变长的小法术，根本不值一提！小把戏！明白了吗？” 小太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多谢仙尊指教！奴才明白了！” “明白了，你就去服侍他更衣，然后带他去御花园的宴席之上。” “可别把他当妖怪看了！仙尊也会伤心的！” 少昊拍了拍太监的脑瓜子。 “明白明白！奴才遵命！” 小太监被成功洗脑，忙不迭的回去伺候颛顼了。 可能是少昊洗脑，洗得过分成功了…… 小太监对颛顼格外热情，“仙尊，您的道法，能教教奴才吗？” “比如说……您能把胳膊变长，那能把身上没有的地方，再给变出来吗？” 颛顼皱眉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又往他胯下扫了眼。 “唔……心诚则灵，等你道法够强，一定能长出来的！” 小太监眸光大亮，“真，真的？” “仙尊岂会骗你？”颛顼转过脸道。 小太监越发殷勤地伺候他，热切地把他领去了御花园宴席。 颛顼的座位，被安排在少昊的旁边。 少昊等人，已经商量好了要如何说服颛顼，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 以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断开他和温锦的关联。 “来，快尝尝，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小厨房里研究的菜品，拔丝板栗！” 少昊将一盘圆滚滚，金灿灿的板栗，放在颛顼面前。 沐浴更衣，被灵巧的宫人梳头绾发后的颛顼，虽然仍旧瘦削，但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和气质，已经跟一开始，大不相同。 他瘦削却清隽，有种拒人千里，出尘又冷傲之感。 颛顼对面前那盘色泽漂亮的拔丝板栗，丝毫没有兴趣。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目光有意无意地，一直落在温锦的身上…… 第1010章 你乃是跟仙尊掰过腕子的人 少昊顺着颛顼的目光看过去。 他不由抿嘴微微一笑，“这一世的凰女，个性独立坚韧又人美心善，她的两个孩子，也一个比一个可爱。” 颛顼立刻转脸看着少昊，“你想说什么？” 少昊还没张嘴。 颛顼又道，“劝我的话，就不必说了！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我必要走！” “如今坐在这里，同你饮酒说话，不过是冲着……” 颛顼话没说完，瞧见太子殿下遥遥朝他举杯。 少年稚嫩的面孔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颛顼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也端起酒杯，回敬钰儿。 两人遥遥对饮。 钰儿转开视线之后，颛顼才继续刚才的话。 “不过是冲着温钰那番话，他说的有理，我不能如此潦草，终了此生。” “即便是半道儿捡的臭皮囊，也不能草草收尾。” 少昊点点头，“洗干净，换换衣裳，就不潦草了？” “你不打算在这一世留下点儿什么？” 颛顼呵呵一笑，鄙夷地看着少昊。 “你我都是多少辈子的灵魂了？看过多少时代更替？宇宙轮回？” “目光放得足够长远，人能留下什么呀？什么都不会留下，也什么都不会失去！” 少昊摆摆手，“我不跟你讨论这个！我换个说法！” “你不想在这一世，经历点儿什么？体验点儿什么？意识来到世间，就是为了体验。” “你既来了，就为了体验‘自杀’？” “来尝尝桃花酿！” 少昊说着，从经过的宫人托盘上，拿下一壶桃花酿。 这桃花酿，乃是用蒸馏酒的工艺，做出的高浓度酒。 酒质地清澈透亮，酒水中还带着桃花的馥郁芬芳。ъitv 酒还未入口，这酒的香气，似乎已经叫人沉醉了！ “这不同的酒，还有不同的口味呢，这一世的滋味，你还没体验完，就离开，不觉遗憾吗？” 少昊摆摆手，制止颛顼跟他争论。 “你别说话，我说不过你！但我就问你一件事儿！” “你确定，你若自杀，就能回到四维？” “如果你还在生死轮回里呢？你会投生到任何一个时空，任何一个时代！” “到时候，你确定你还能找到凰女？你还知道谁是凰女？”“你确定，你还带着如今的记忆，方便你时时作弊？” “眼下凰女并不讨厌你，但下一世，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你们就是死对头……” 少昊话没说完，就被颛顼一把捂上了嘴。 颛顼皱眉看着他。 “闭上你的乌鸦嘴！” 少昊嘿嘿笑着，扒开他的手，“生气了？” “生气好啊！生气说明你在意了！” “我不是恐吓你！总之，你自己想想吧！” 颛顼眉头拧成个川字…… 在他眼里，少昊这家伙，没心没肺，愚蠢好骗。 但今日，少昊这一番话，却句句戳在他心窝里。 他想要的是和凰女，灵魂相依，永不分离。 但倘若如少昊所言……他自杀之后，变成无尽的轮回，一轮轮的对抗与折磨。 那还不如留在这儿！珍惜当下的时光！ 珍惜此生，可以看着她，伴着她，哪怕不是夫妻关系…… 颛顼还没想明白。 跟前忽然来了一帮子人。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 颛顼不悦皱眉，“你们……” 温元杰好奇又热切道，“听说您也是仙尊？只是下凡来体验生活？” 颛顼：“……”不全是！他是被迫的！ “咱们从来没见过您这么瘦的仙尊！”温元杰两眼冒着星光，浑身散发着雄性好斗的气息。 “少昊仙尊我等打不过，皇上、娘娘，甚至连太子殿下，我等凡人都难以沾边，今日……” 温元杰话没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颛顼哼了一声，“柿子想挑软的捏？” “看本尊最瘦，想挑战一下本尊的神力？将来也好跟人吹嘘，自己跟仙尊打过架？” 颛顼明明是在嘲讽。 温元杰这小伙子，却够实诚。 “对对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仙尊！” 他两眼放光，“仙尊能满足小人这一点点虚荣心吗？” 呵……现在的人类，脸皮这么厚的吗？ 嘲讽都不能让他“知难而退”了吗？ 少昊在一旁，笑得肚皮乱颤。bigétν “你们这群人，太以貌取人了！颛顼上神诶！就是在四维里，能打过他的都不多！” “不对不对！是没有！我记得原来有个蛇身美人……叫啥来着？我这记性不太行了……” “都被他打出四维了！他攫取了蛇身美人的能量，绝对是四维最强！” “啧啧，你们真是送上门被虐啊！” 颛顼皱眉，斜了少昊一眼。 他怎么觉得……这货像是在给他挖坑呢？ 他刚来到这时代，神力都没恢复，哪有少昊吹的那么强？ “哇！这么厉害吗！？” “超强仙尊啊？” “仙尊里的状元郎吗？” 众人竟然比少昊这货，还好骗！ 一个个都用那种无比崇拜，无比敬仰，无比热忱的目光看着他。 人类太热情……在四维冷淡惯了的颛顼，有点儿不适应。 “仙尊！求求您了！打败小人吧！” 温元杰在大沽海务司，跟那一群老兵油子，混得脸皮奇厚无比！ 为达目的，百折不挠，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等小人回到大沽，就能跟人吹嘘，小人是跟仙尊动过手，并且活下来的人！” “仙尊，求求您了！满足小人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吧！”biqμgètν “对了，小人名温元杰，是娘娘的家奴，后来发现还是娘娘的表弟！娘娘对小人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总之……娘娘是小人的大恩人！要是仙尊能满足小人这一愿望，仙尊就是小人的另一大恩人了！” 颛顼不由地吸了口气……咦？ 这样的话，他在这人类心里，就和温锦并列了？在一起了？ 颛顼不由勾起嘴角，“好！” 果然！ 温元杰在心里，欢呼雀跃！ 他就知道！提娘娘的名号，总是能收获出其不意的效果！ 温元杰在一旁摩拳擦掌！ “仙尊来吧，小人准备好了！” 颛顼却扭过头，冲少昊使眼色，“我还没有神力，帮帮忙……” 他嘴唇微动，压低声音说道。 “你若帮我，我就答应你……这个月不死！” 少昊眼睛一亮，“至少三个月不许死！” 颛顼皱了皱眉，“行，成交！” 颛顼转过脸，面对温元杰，勾了勾嘴角。 “这是宴席，别破坏了气氛，就来个文斗吧！” 温元杰一愣，“怎么文斗？” “来，掰腕子！”颛顼道，“以后你可以跟人吹嘘，你乃是跟仙尊掰过腕子的人了！” “听起来，是不是更厉害？” 温元杰眼底，光芒大盛，连连点头！ 第1011章 为何对我报以善意？ 少昊让宫人另外抬来一张桌案，摆在一旁。 温元杰和颛顼两人，胳膊肘放在桌案上，两人都伸出右手，交握在一起。 原本就有一群人，跟着温元杰前来，想认识一下这位格外瘦削的仙尊。 但因为颛顼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漠的压迫感。 其他人不像温元杰这么社牛，不敢贸然打扰。 但见仙尊，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傲，众人于是都围聚过来。 看着仙尊和凡人掰腕子。 “小杰小心呐！” “那可是仙尊！即便让着你，也是神力无边的存在！” “仙尊，我弟弟年轻不懂事，还请您手下留情！” 姜朔等人，在一旁，热热闹闹地看瘦削仙尊和强壮青年掰腕子比试。 少昊对颛顼微微点头，暗示他已经准备好了……颛顼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预备！开始！” 温元杰立刻使出全身力气，“呀——”biqμgètν 他浑身肌肉紧绷，全身都在使劲儿，他牙关紧咬，半口气儿都不敢松。 但那么瘦削孱弱的颛顼，却面无表情，浑身肌肉放松，整个人松弛极了。 “哇！看仙尊！一动不动！” “仙尊就没使劲儿吧？” “这真是给小杰面子，才答应掰腕子呀！” “这根本就是大人逗孩子玩儿吧？” 颛顼听闻周围的议论之声，他勾了勾嘴角，冲一旁的少昊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可以用力了，让比赛结束吧！ 少昊收到了他的暗示，手指轻轻一点…… 颛顼的手，立刻将温元杰的手压向桌面。 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突然—— “咔嚓”一声脆响！ 温元杰把颛顼的手，摁向了桌面。 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温元杰的亲友团，甚至张着嘴，瞪着眼，一副吓呆的表情。 “啊啊啊……”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小杰把仙尊的胳膊掰断了！！！” “断了！真的断了！” “救命啊！救救仙尊！” 这话听着……真奇怪。 就连颛顼自己，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胳膊。 他的小臂和手背几乎贴在了一起。 温元杰吓得赶紧松了手。 颛顼抬起胳膊，他的手，却反向耷拉在胳膊上。 “断断断……断了？”颛顼愕然晃了晃右臂，他的手也无意识的左摇右摆，“少昊！你说！怎么回事？” 少昊张着嘴，下巴掉在了地上。 他转脸向萧昱辰看去…… 刚刚！有人破坏了他的神力！制止他帮颛顼作弊！ 在场，能做到瞬间击溃他的神力的人……只有萧昱辰！ 却只见萧昱辰跟没事儿人似的，在那儿吃菜喝酒！ 装！他真能装！ “没事没事！能接上，能接上！”少昊眼看众人被吓坏，连忙笑着安慰众人。 他赶紧把颛顼的手，扶回正常的位置。 颛顼刚才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反应迟钝。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剧痛！ “疼……” 他咬着牙，哼了一声，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来来来，仙尊，您先服用这个！”姜朔见弟弟惹了祸，赶紧把自己珍藏的，皇后表妹给他灵丹妙药拿了出来。 “这是娘娘给的，说是能解百毒，治百病！也能止痛！” 姜朔双手奉上丹药。 颛顼这会儿，也顾不上挑食了，接过丹药，一口吞了。 “够不够？不够贫道这儿还有！” “韩某也有！” 周凌风和韩献，也纷纷拿出自己珍藏，还没舍得服用的丹药来。 颛顼一一接过，吞入腹中。 他立时觉得身上温煦舒服……手腕的剧痛，不复存在。 “饿死鬼”的身体，仿佛也汲取到了天地灵气，受到了能量的滋养。 他体内的生机和活力，犹如雨后的春笋，飞快地生长着！ 那种舒坦、生机勃勃的感觉，从丹田，蔓延到四肢百骸！ 又从四肢百骸，冲上脑门儿！ 颛顼被掰断的手腕，已经迅速长好。 他又活动了一下，“不疼了，活动自如。” “太好了！” “呼……不愧是仙尊！恢复力超强！” “还好还好……吓死了！” 围在他面前的众人，真心高兴地感慨道。 他们倾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切实的欢喜和热忱。 就连坐在他对面的温元杰，都眼眶湿润，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颛顼心中纳闷儿，这些人，难道在为他受伤而担心？又为他痊愈而高兴？ъitv “你放心，即便不能恢复。因为你是锦……” 颛顼顺嘴就想说“锦儿”。 但念及温锦的身份，想起刚才萧昱辰那么生气……他改口道。 “因为你是皇后娘娘的家奴和表弟，又因为你也姓温，本尊不会迁怒你。” 温元杰连忙抹去眼泪，吸吸鼻子，“多谢仙尊！” “但小人不是害怕惩罚才哭！仙尊待人亲和，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傲！” “小人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仙尊身体不适，还强求您跟小人比试，没轻没重，竟弄伤仙尊……” “小人觉得对不住仙尊！仙尊不如还是惩罚小人吧……” “唔，只求您手下留情，小惩大诫。小人过两天还要赶路回大沽呢！” 韩献等人也上前检查他的手腕。 “没事，真没事了！” “没事就好！仙尊还疼吗？” “顼哥你还疼么？我这儿还有一颗丹药！” 就连太子都挤进人群关心他。 颛顼心里不由地暖热一片……原来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人间温情的流动。 空气里仿佛有带着能量的电流。bigétν 随着众人关切的目光，钻入他的身体，让他浑身都暖暖的。 只是他的嘴角却抽了抽……如果太子不喊他顼哥，就更好了！ “没事了……都回去吧。”颛顼脸庞发热。 他忽悠少昊的时候很能说。却不擅长跟这群比少昊还天真、单纯的人类交流。 他更不懂得，要如何面对众人如此真挚的关切。 他内心里似乎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他不想让这些关心过他的人，这些温锦的亲友们伤心、失望。 众人散开之前，纷纷留下各自的宝贝——最好的伤药、丹药、跌打损伤膏。 有些人还吩咐家仆，赶紧回府上去取补气血的老人参、灵芝…… 颛顼不解地看向少昊，“我刚来的时候，跳城墙以威胁……为何他们还能对我报以善意？” 少昊还没回答。 颛顼却觉得腿上一暖。 他低头一看，一只柔嫩小手扯了扯他的裤腿。 玥儿仰着脸看他，“对不起，颛顼上神。是我非要叫‘妹妹’才害你被众人取笑。” “皇祖母决定收养她，那她就是我的小姑姑了，你不用再被嘲弄了！” 看着软萌的小姑娘，一脸认真，且勇于承担责任的样子。 颛顼冷硬的心，都被萌化了。 第1012章 公主殿下，快走！ 颛顼抬手摸了摸玥儿的头。 “不怪公主，公主不用道歉。” “他们就是故意要取笑我，即便没有这件事儿，他们也总能找出别的事儿来取笑。” 玥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你是坏人吗？是要带走我母后的坏人吗？” 她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纯净的眼神，明亮而透着信任。 颛顼心头猛地一揪……他怎么能伤害这么单纯美好的灵魂？ 他的心，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ъitv “我是来保护你母后的！” 颛顼看着玥儿道。 说完这话，他觉得心头一轻，仿佛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忽然被搬开了。 玥儿也仰脸冲他笑，“那你会好好活着吗？” “你不要害怕！玥玥也会保护你的！” 小公主拍着胸脯向他承诺。 “我会把最好吃的给你，最好玩儿的给你，不准任何人取笑你！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行吗？” 颛顼鼻子一酸。 温锦生的，这是什么神仙小闺女呀？ 她非但不讨厌自己，还对自己这么好……颛顼心中涌起深深的惭愧。 宴席上的人……除了萧昱辰，都对他展现了莫大的宽容和善意。 至于萧昱辰，颛顼选择性地无视了他。 反正他的两个孩子，都对自己这么好，萧昱辰心里也不痛快吧？他会不会把鼻子都气歪了？ 颛顼越想越觉得……其实活在这世间，好像也不错？ 酸甜苦辣咸，能组合出世间百味呢！ 仔细想想，确实挺有意思！ 颛顼被安排住在前朝，大臣们值班时住的那院子旁边。 由少昊陪着他。 “你不用盯着我，我说不死，就不会寻死！” 颛顼道，“我答应你，并且答应了小公主的事儿，我定会竭尽全力完成。” 少昊斜睨他一眼，“谁盯着你了？我也住这儿！” “萧昱辰那个周扒皮！不给我赐府邸，让我住这儿，方便他随时召唤我，陪他练功！” 颛顼皱眉，鄙夷看他，“你好歹也是堂堂上神仙尊，都快沦落成他的召唤兽了！”少昊厚颜无耻，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他有时候会带仁和宫的瓜果点心给本尊！本尊觉得，也挺划算。” 颛顼：“……” 堂堂上神，你说这话，不嫌丢人吗？ 颛顼懒得再理他，“哪个是我的屋子？”bigétν “别进来打扰我，我要静修，这小身板儿太孱弱了，不好好淬炼，我怕他随时会挂！” “到时候，不用我自杀，恐怕也活不成了！” 少昊点点头，“说的是！快去练练吧！” “跟人掰腕子，能把手腕子掰断，你太丢上神的人了！” 颛顼弹了下他的将军肚，“上神吃成你这样，都不嫌丢人，本尊丢什么人？” “诶，你……” 颛顼进了屋子，砰地关上门，把少昊的话也关在门外。 少昊撇撇嘴，进到屋里，把他从宴席上带回来的美食，唰唰唰摆了一桌子。 “我乃上神，我留在人间干什么？不就是要享受生活吗？” “你个饿死鬼不懂享受，还要嘲笑我？” 少昊嘿嘿一笑，往小桌旁的躺椅上一躺，翻开一本闲谈杂记，一边看着稀奇古怪的小说故事，一边往嘴里丢着美食。 隔壁颛顼，盘腿坐在床前地席上。 他两手掐印，放在膝头，整个人逐渐放松身体，专注精神。 他用心念感受天地间的灵气能量。 渐渐进入专注的状态之后，周围的能量，缓缓涌进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这具破败孱弱的身体。 他答应了小公主……要好好活着。 他不能让她失望，他一定能养好这副躯壳，不让他那么容易挂掉。 颛顼渐渐进入状态…… 他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进入了那种浑然忘我的状态。 但此时，却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对他说话。 “留在这里，只能远远看着温锦。她是温锦，却不知道自己本是凰女。” “带她离开，她就会明白……一直以来，你所做的，都是为她好！为了让她找回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和荣耀！” “你若喜欢她的两个孩子，可以把那两个小孩儿也带走！你们一起生活在四维，永远不分离！” “你已经打败了大司主，如今的四维时空，你可以做主！没有人能左右温锦的去留，只有你可以！” 颛顼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一双红彤彤的龙眸，正在盯着他。 龙很大，通身黑色，黑色的龙鳞黑得发亮，泛着金光，威武霸气！ 龙须无风而摆，一副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架势。 “你是我的心魔，我不想再被心魔所控制。你所谓的对她好，也只是自以为是。” “真正的对她好，是尊重她的选择，相信她，不干涉她的命运，在她需要帮助时，永远支持她！” 颛顼没开口，但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知道大黑龙也可以，因为那也是他。 “呵呵，哪怕她是萧昱辰的妻？夜夜与他做着夫妻间最亲密的事？” “住口！休要蛊惑我！” “静心，静心！不要被心魔带偏！” 颛顼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但心魔的声音，仍在他耳畔。 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这话不假，心魔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知道什么话，最能刺激他。 “把她和她的孩子都夺走！他们就都是你的了！是你的！” “不！” “当当——” 此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颛顼的冷汗，顺着额角脖子往下淌。 “那个可爱的小公主来了！”大黑龙在他耳畔道，“玥玥，这个名字真可爱。快让她进来！” “这是送上门的猎物！把她的能量吞噬掉！她就成为你的了！” “不！”颛顼对自己说，“我不会的！” “你会的，你需要能量！” 大黑龙说着，朝门口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响。 宫女为玥儿推开了门。 她身姿灵巧的跳进门槛，“颛顼叔叔，我看你在宴席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给你送了点吃的过来！” “吃了她！快！她送上门来做你的食物！” “你看她多嫩，鲜嫩多汁！生命力蓬勃旺盛，吃了她，你将变得更强！” 颛顼猛地睁开眼睛，黑沉沉的眸子，此时却泛着嗜血的红。 “公主殿下，快走！快出去！” 第1013章 龙涎哗哗直流！ “你怎么了？怎么出了那么多的汗？”玥儿站在屏风处，歪着头，狐疑看着颛顼，“要帮你传太医吗？” 颛顼哑着嗓子道，“不用，你快走！” 大黑龙却嘿嘿一笑，“走不了啦！” 颛顼只觉得有一股劲风，从自己体内飞出，直扑向小公主！ “不行！回来！”他咬牙想要控制心魔。 他眼睛赤红，浑身颤抖得厉害。 玥儿站在屏风处，目光干净纯粹，“大黑龙？” 大黑龙和颛顼，都是一愣。 “你能看见？”颛顼和大黑龙异口同声。 玥儿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以前在梦里，我们经常一起玩儿呀！你忘记了吗？” 大黑龙靠近玥儿之后，更加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体里充沛的能量，勃勃的生机。 它顿时显得更加兴奋。 “那正好！我把你吃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玩儿了！” 大黑龙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玥儿。 玥儿天真懵懂的一笑，“这是新游戏吗？比以前的好玩儿呢！” 玥儿转身向后跑。 随她来的宫人早就吓傻了。 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浑身打着摆子。 “什么大黑龙？小公主癔症了吗？”宫人没看见龙。 他们只看见一团黑气，即便他们不懂，也觉得这团黑气，邪乎得很！恐怕来者不善！ 小公主被那黑气追着，在屋里爬凳子上桌子，活泼得很！ 她还咯咯地笑，真像是在玩儿什么游戏！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公主小心！”宫人们惊慌大叫。 眼看那团黑气，要把公主吞没了！ 却见公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道符，啪—— 她把那张道符贴在了大黑龙的脑门儿上。 “镇妖符！我自创的，镇住你了吗？”玥儿好奇地看着大黑龙，“我早就写出这张符了，可惜皇宫没有妖。” “也许是我父皇那龙气，把妖都吓得不敢来了！” 大黑龙硕大的鼻孔里，喷着粗气。 那镇妖符，被它鼻孔里的气吹得“哗啦哗啦”响。 “吾乃上神仙尊颛顼！才不是什么妖！你这小娃娃，好没礼貌！”大黑龙气道。 玥儿眨着眼睛，“我母后说了，事实胜于雄辩！你看看能不能镇住你，若是能镇住，说明你就是妖！” 大黑龙道，“若是不能呢？” 玥儿眼睛一转，“那要么是我功夫不到家，符写得不好。要么……你不是妖！” “嗷——”大黑龙张开大嘴，猛地吸气。 它似乎要把玥儿的能量，生命力，全都吸到它那张大嘴里！ 玥儿感受到巨大的劲风。 她赶紧抖开自己的袖袋…… 哗啦啦，一阵纸片翻飞的响声。 “啊咳咳咳……”大黑龙嗓子里卡了东西，呛地直咳！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大黑龙使劲儿的咳。 嗓子眼儿里跟卡了鱼刺一般，不上不下，咳不出，咽不下。 咳的他眼泪鼻涕口水都下来了…… “各种道符。”玥儿眨巴着天真懵懂的眼睛道，“我也记不清都有什么了，我经常带着各种道符在身上！” “这道符，什么味儿的？你有什么感觉吗？” 一旁的宫人早看呆了！ 他们震惊地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小公主不愧是天选之女呀！ 那团看起来极其邪恶的黑气，竟然被她拍了一张道符，镇住了！ 那团黑气悬浮在半空，停在小公主面前。似乎完全不能奈何她。 小公主还哗啦啦把身上带的道符，全倒进黑气之中。 只见那团黑气，一会儿紧缩，一会儿膨胀，一会儿又拧成麻花……这要是个人，恐怕要痛苦死了！ “玥儿！你没事吧？”门口传来太子殿下的声音。 玥儿抬起头，“哥！大黑龙跟我玩儿呢！它帮我试了道符，原来我写的道符，有些不太好用！我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bigétν 太子殿下舒了口气，“我刚刚练习魂游，突然感觉到你有危险！” 他看着那只被妹妹的道符，折磨到仅剩一口气，龙涎流了一地的大黑龙……不由惊叹。 大黑龙咳咳咳，剧烈咳嗽了一阵。 “太子殿下！你的预判不准啊！明明是本尊有危险！咳咳……” 玥儿皱起小眉头，“大黑龙，你可不许死啊！我还有好多道符没试呢！” 大黑龙：“……” 温锦生的这是什么小恶魔？快让它回去！ “本尊要回到本体内！快放本尊回去！” 玥儿撸起袖子，“你不是要吃我吗？来呀，来吃！看我的肉多么鲜嫩多汁！” 大黑龙又流出龙涎，它忍不住张开嘴，露出白森森，闪着寒光的龙牙！ 啪！ 玥儿又一张道符贴上去，并且正贴在它的大尖牙上！ 大黑龙猛然一惊，“你怎么还有道符？！不是都……咳咳咳……被我吃了……咳咳咳……” 没人告诉过它，道符会贴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的折磨它呀！ 那道符肯定有火攻符！它嗓子眼儿里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烧着了！ “这又是什么符？”大黑龙惊恐的发现，它的龙牙啊喂！ 世上最坚硬无比，比钻石还硬的龙牙！竟然软了！？ “化骨绵绵符！”玥儿高兴地拍手道，“真的有用！那日我看话本子，有人会化骨绵绵掌！我就想，我能不能写出这种符呢？” “听起来就很好玩！有用诶！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大黑龙：“……” 温锦！快来管管你的孩子吧！ 她平日都给孩子看得什么书啊！？ 玥儿还把她柔嫩的小胳膊，往龙牙上放！ “别！” “公主殿下！” “老天爷呀！我不敢看啦！” 钰儿和宫人们惊呼出声。 伺候玥儿的宫女，更是吓得瘫软在地，两手捂住眼睛！ 公主要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活啦！bigétν 大黑龙更是被她鲜美的味道馋的，龙涎哗哗直流！ 但那柔软的小胳膊往它牙上一放……牙弯了！ “比豆腐还软！还很有弹性！弹弹软软的！真好玩儿！”玥儿兴奋道。 “呼……”宫人们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跟着公主殿下，天天玩儿的都是心跳呀！ 就连太子殿下，都偷偷抹了把汗。 他当初答应母后，要照顾好妹妹……恐怕是答应得太早了！ 妹妹这种玩儿法！他可保证不了！ 亏得她气运逆天，写道符的本事也逆天…… 不然多少条小命，恐怕都不够她作的！ “哥，我是不是平平无奇小天才？”玥儿不知害怕，反而高兴问道。 “呜呜……”大黑龙简直要哭了，“快让本尊回去！回到本体去！” “本尊再不回去！颛顼就要死啦！” 第1014章 庄周梦蝶 太子和玥儿的目光，都转向颛顼。 只见他盘腿坐在那儿，脸色发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他嘴唇也苍白没有血色，整个身体，颤抖得厉害……好像随时会挂。 太子一个箭步上前，拿出一套金针。 他扒开颛顼的上衣，飞快将金针捻入皮肉穴道。 他专注扎针的样子，像极了温锦。 他一边捻针，还一边念念有词。 原来，他不仅学了温锦的针法，还结合了他另外两位师父，韩献和周凌风的道法。 他的针法之中，更有阵法和道法加持！ 太子扎到第三针时，颛顼就浑身一震！ 他只觉天地灵气，带着蓬勃的能量，源源不绝地从天灵盖儿，涌入身体。 他暗自惊叹……太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造诣！ 这不但是针术厉害，更是聪颖灵活，懂得变通啊！ 颛顼闭着眼睛，他没瞧见周遭宫人脸上的震惊。 众宫人愕然看着颛顼……他们只瞧见，太子的针，一针针扎下去。 颛顼那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有光，干瘪枯槁的皮肉，仿佛都得到了滋养。 太子这针术——简直神了！ 他们都知道皇后娘娘，乃是当世神医。 但皇后娘娘如今已经鲜少出手，今日能亲眼瞧见皇后娘娘的传人——太子殿下施针救人，也是大开眼界！ 这哪里是医术？ 这根本是仙术吧！？ 他们看见那一团黑气，试图挣脱小公主的手，回到颛顼体内。 太子开口道，“先别让它回来，等顼叔的精神力再强一点，可以压制它的时候，再叫它回来！” “好嘞！”玥儿应了一声。 她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龙角，“回来吧你！” “嗷——”大黑龙惨叫一声，“松松松……松开！龙龙龙……龙角不能抓！” 大黑龙太黑了，黑亮黑亮的，以至于，没人能看清它脸上泛出的红晕。 但它自己知道……龙角超敏感的！ 它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烧，心口也扑通扑通狂跳。bigétν 它咬紧了豆腐一样绵软的牙，担心自己一张嘴，就会跳出一颗火热发烫的龙心来！ “求求你了小公主……快松开，我给你抓龙手好不好？” 它跟一个小女娃子，实在没道理可讲。打也打不过，吃也吃不下……只能跟她撒娇求饶了。 “不好！龙爪太尖了，抓伤我怎么办？”玥儿眨巴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 “本尊保证不抓伤你！你看，我把爪尖都收起来了！” 大黑龙要憋屈死了！ 想不到，它堂堂上神仙尊，竟然沦落到要跟一个小女娃撒娇求饶的地步……真是把上神的脸都丢尽了。 “好了！让它回来吧！”太子殿下招呼一声。 玥儿立刻放开龙角。 大黑龙一秒都不耽搁，立刻嗖地回到颛顼体内！ 人间太危险！它再也不想出来了！ 颛顼浑身一震，天灵盖儿袅袅冒出热气白烟。 “嗬！” “这是要升仙了吗？” “不！人家本来就是仙尊！” 众宫人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快看快看！不一样了诶！” 在太子和公主的默契配合之下，那团邪恶的黑气不见了！ 相反，干枯瘦弱的颛顼仙尊，却变得生机勃勃，面色红润，就连身材，似乎都健壮了许多！ “这也太神了！”biqμgètν “当然！上神仙尊，岂能不神？” “不是，我是说太子殿下和公主太神了！” 宫人们盯着颛顼，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这变化也太大了，简直判若两人啊！ 如今的颛顼上神，比之前有“神味儿”多了！ 他这会儿，挺拔，俊美，器宇不凡。 颛顼睁开眼睛。 众人齐声吸气，更是一阵惊艳。 难怪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点睛之笔”。 颛顼眼睛里的神采，把他整张脸、整个人都照亮了。 “顼叔真好看呐！”玥儿惊叹道，“哥，你给顼叔做了什么法？” 太子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唔，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只是帮他稳住心神，吸纳天地能量。” “那大黑龙是他的恶念，是他的心魔。是你帮他惩治了心魔，削弱了心魔的力量，他才会越发俊美。” “古人说，心善则面善，心恶则面丑，是有道理的！” 颛顼看见众人脸上的惊艳，听见兄妹俩的对话。 他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尊变好看了吗？” 宫人赶紧取来镜子。 颛顼往镜子里一看，“嗬……” 他都被镜子里的男子，给惊艳了！ 啊哈哈哈……实在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收获！bigétν 他再也不必害怕见温锦了！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几个宫人哆哆嗦嗦，兴奋又忐忑地搓着手道，“要不您二位也打奴才们一顿？” 这顿打挨得值啊！ 既能变年轻，还能变好看，说不定身上没了的东西……还能再长出来一个呢！ 太子：“……” 玥儿呵呵一笑，“这可是你们自愿的！下次本公主再研究了什么新道符，你们一个个排队来给本公主试！” 宫人们顿时缩了缩脖子…… 颛顼一直拿着镜子，爱不释手。 啧啧，这张脸实在不错，他有点舍不得死了。 此时，忽而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原来是玥儿叫人打开了食盒，把里头的美食，摆在了桌子上。 “我是来给顼叔送膳食的，这些菜肴，都是在仁和宫小厨房里做的！” 玥儿眨了眨眼睛道，“我求母后教我做的，母后没怎么帮忙呢！” 说完，她就摸了摸自己鼻子，看鼻子变长了没有。 太子瞟了一眼桌上的膳食，不由勾了勾嘴角。 那刀工，那摆盘，一看就是母后的手笔！还说母后没怎么帮忙？ “借个火！”玥儿突然道。 屋子里的人，都诧异看她。 “这道‘庄周梦蝶’，是极其鲜嫩的河豚肉，切成薄片，摆成莲花形状。” “盘子里是上好的挑花酿，点燃桃花酿，河豚肉受热紧缩，会上翘，宛如开花！” “而河豚的鱼鳍扎在一起，过油炸过，放在盘子边缘，像不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桃花酿的香味儿和逼真的蝴蝶，会吸引来真正的蝴蝶，落在盛开的花上！” “便是这道‘庄周梦蝶’的奇妙之处！” 颛顼盯着那道菜，眼睛都看直了……所谓美食，不但要好吃，更要美呀！ 宫人听小公主说的如此神奇，连忙拿来火折子。 太子点燃了盘子里的桃花酿……嚯！ 小小的火焰包围了鲜美的河豚肉。 河豚肉受热紧缩，边缘翘起，层层叠叠，宛如花朵。 “开花了！开花了！”玥儿拍手庆祝成功。 颛顼目光闪了闪……庄周梦蝶，锦儿是想借这道菜，告诉他什么吗？ 第1015章 再厉害是不是要上天啊？ 切得厚薄均匀，鲜嫩无比的河豚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桃花酿被点燃之后，空气里更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 从窗口，还真飞进来两只蝴蝶，在屋里盘旋了一阵子，又振翅离开。 “我明白了！”颛顼忽然拍腿一笑，一脸释然。 兄妹俩和宫人，都诧异看他。 “顼叔明白什么了？”玥儿问道。 “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化作了庄周？” “倘若一切都是一场梦，又何必执着，受困于一个执念？” “享受当下，事情来了就应对，事情走了就安静，方为大道！” 颛顼畅快一笑，挽起袖子，执筷夹了一片河豚肉。 “唔！”他眼底顿时大亮。 鲜香美味，伴着桃花的香气，和酒酿的醇厚口感……妙！这味道太妙了！ 舌尖味蕾大呼畅快！他的头脑，全身，都沉浸在当下这一刻的美好享受中，太奇妙了。 “人间值得！” 颛顼叹道，“难怪少昊吃成那个样子！本尊也愿化身饕餮！这真是享受啊！” 他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 看他吃得那么满足，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咽口水。 钰儿摸了摸肚子道，“再添一双筷子，孤也饿了。” 玥儿嘿嘿一笑，“添两双吧！” 宫人赶紧去拿筷子，只盼着这三位漏下些渣渣，叫他们也尝尝！ “听说仁和宫小厨房的精品菜式，不但好吃，还能包治百病！朝中权贵大臣，若是得了赏赐……如今都不求皇上赏赐金银。” “只求皇上赏赐仁和宫出品的瓜果菜肴了！” 宫人们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大咽口水。 他们不求多，只求捡些渣渣尝尝就够了！ 太子只尝了一口就明白了，他冲妹妹竖了大拇指。 还是妹妹厉害呀！ 这必是母后亲自下厨的手艺，母亲事务繁忙，许久没亲自下厨了。 妹妹竟然能求来母后下厨，她定费了不少嘴皮子。 “我不死了！”颛顼感慨道，“如此人间享受，也只有在人间才能体会！”biqμgètν 他笑意盈盈得看了玥儿一眼，“多谢公主为颛顼做得这一切。颛顼这辈子，不但要保护凰女，更要保护公主殿下。” 玥儿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玥儿也要保护你呀，玥儿说过的，顼叔你忘了吗？” 颛顼的笑容，深入眼底。 被这么小一个小女娃“保护”，这感觉，更是说不出的奇妙！ 一顿舌尖上的盛宴。 虽然没有之前御花园的宴席菜肴多，但每一道都是精品。 颛顼心中大呼满足。 太子和公主，正要告辞离开之时。 颛顼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甚至没站稳，踉跄倒在地席上。 “河豚肉中毒了？”钰儿惊讶道。 玥儿瞪眼，“不可能！我们都没事！若是有毒，哥你会看不出？” 宫人要上前搀扶颛顼。 颛顼却摆手制止，“别别，别动我。” 颛顼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逝。 “不会吧……谁在跟我作对？” “我想死的时候，跳城楼都死不了！” “我想好好活着……却有死亡降临？” “我不想死了！谁在害我？” 颛顼从喃喃自语，到躺在那儿大声质问。 宫人面面相觑……他到底吃了多少河豚肉？这都吃出幻觉了！ 太子和玥儿对视一眼，两人知道，颛顼的命，可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生死，还关系着母后的去留呢！大意不得！ 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颛顼的手。 “我感觉到生命能量的流逝！”玥儿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太子眸子一凝，“先保住他的命！” 玥儿立刻从怀里掏出好几张道符……原来她的道符不止藏在袖袋里，她浑身都藏有道符。 她把几张护身符，聚能符，平安符，都贴在颛顼身上。 太子不由点点头，“妹妹的道符真厉害！” 他能感觉到，能量流逝的速度减缓，且周围能量，也在涌入颛顼的内体。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太子殿下忽然想起，他小时候，母后给他讲过的术算题，“说一个蓄水池，一边放水，一边接水，多久才能把蓄水池接满？或者放干？” “我当时还觉得，出题的人，脑子是不是有坑？为什么不先把水放干，堵上放水口，再重新接水？” 宫人们在一旁，干着急。 他们一开始听不懂这兄妹俩在说什么。 但太子这个“蓄水池”的例子，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得先找到漏水的地方呀！”宫人不由说道。 钰儿看向颛顼。 颛顼这个“蓄水池”估计破漏有点儿大，漏水的速度太快，补给跟不上他漏的速度。 “问他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钰儿抓住颛顼的手，“我们只能自己探索了！” “不行不行……”颛顼喃喃道，“这太危险了，我乃四维神尊，你不过是三维世界的少年郎，你不能……”bigétν 颛顼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年轻又蓬勃的能量，从手心涌入。 这是钰儿的能量。 能量是流动的，从钰儿流向他。 钰儿的能量在探索，在寻找，在他周身欢畅奔涌涤荡。 周遭的宫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他们虽然听不懂……但“危险”俩字儿听懂了！ 他们伺候这两位小主子，简直是在玩儿命啊！太子不怕死，但他们怕啊！ 老天保佑！保佑太子平安无事吧！ 玥儿在一旁，目光灼灼，十分崇拜地看着她哥，“哥哥好强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哥哥这么厉害呢？” 宫人一听，禁不住猛地一哆嗦。 别了别了！ 您现在就够厉害了！再厉害是不是要上天啊？ 太子殿下收回自己的能量，猛地睁开眼睛，“是青鸾小姑姑！” 地上的颛顼也猛地坐起，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狐疑地看着钰儿。 这少年，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热乎乎的，有一种莫名的感激之情，在他胸腔里涌动。 “哇！哥你变了！”玥儿盯着她哥，惊叹道，“你好像变得更俊美了！” 钰儿伸手刮她鼻子，“胡说，哥以前不俊美吗？” “不是不是，”玥儿摇头道，“以前是男孩子的俊美，但现在是男人的俊美！像爹爹一样，挺拔又伟岸！” 钰儿抿唇微笑。 其实他感觉到了，他在颛顼心里，留下了对生活的热爱。 但他收回的能量，却似乎被淬炼过了，他这会儿浑身有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 颛顼不愧是超强灵体，他的能力只是被这个时空压制了。 “我们去找青鸾小姑姑！不知她是不是有危险？”太子起身道。 第1016章 我把小姑姑给偷出来了！ 太子和钰儿领着颛顼，快步往太后娘娘宫中去。 然而临近内宫宫门，太子殿下才忽然一拍脑门儿。 “颛顼是外男，非召不得入内！” 内宫入口处，站着两排威武的侍卫，身姿挺拔，站得笔直如松。 “跟他们讲道理，那完全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通。”钰儿道，“且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都太耽误功夫了！” 颛顼身上有玥儿贴得好些道符，他先前吃饱喝足，变得红润俊美的面色，此时，略显一些惨白。 但若再耽搁下去，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了。 玥儿盯着颛顼道，“你不是上神吗？你变成兔子，我带你进去！” 颛顼：“……我不会变兔子。谁告诉你上神会变兔子？” 玥儿瞪大了眼睛，“舒兰就会变兔子！” 颛顼：“舒兰本就是兔子！兔子是她的本体！” 玥儿撇撇嘴，“那好吧，你那你变龙也行！虽然有点夸张，但至少这些侍卫应该不敢阻挡龙！” 颛顼：“……我变不了！” 玥儿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刚刚还能变龙！我都看见了！上神不许骗小孩儿！” 颛顼深吸一口气，“那不是我变的龙。那是我的心魔，在旁人看来，那就是一团黑气，你之所以能看到龙……大概是因为你是温锦的孩子，你的血脉与常人不同。” 玥儿张了张嘴，“啊……也就是说，你这位上神，什么都不会呀？” 颛顼：“……” 竟被个小女娃鄙视了？看来，他若想在人间好好活，得抓紧时间修炼，突破这个时空对他的限制呢！ “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复杂？”太子微微一笑，“给，我已经叫宫人取来了衣裳！” 颛顼和玥儿同时回头。 玥儿太矮，看不见太监端着的木托盘里，放着什么衣裳。 但她看见颛顼的脸色变了几变。 颛顼愤怒的盯着钰儿，“士可杀！不可辱！温钰！你莫太过分！”ъitv 太子倒是不惊不怒，平静看他，“这么说来，你宁可死？宁可失信于我们？” 颛顼深吸一口气，怒目盯着太子，看了半晌。 “哪里更衣！？”“仙尊这边请！”宫人为他带路，进了一处小殿。 “你们进去伺候仙尊！”太子指了几个宫人跟进去。 玥儿好奇地拽了拽她哥的衣角，“哥给顼叔准备了什么衣裳？让他气成那样？” 太子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他不是真的生气，等他穿好了，他肯定会喜欢的。” 嗯？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等了片刻，屋子里突然传来宫人惊呼之声，“真好看啊！” “绝配！绝美！” “这一身行头，就像是专门为仙尊量身打造的！” “啧啧，当年芙蓉园大赛，若是仙尊在，还有旁人什么事儿？” 兄妹两个闻言，都朝一旁的殿门看去。 殿门打开。 一位高挑清瘦，冷艳绝美，肤色白皙的美艳女子，从殿中走出。 她长长的头发，只用一根碧玉簪簪起，凤眸冷冽，透着一股出尘不俗的美感。 玥儿嘴巴微张，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位大美人儿。 “上神仙尊真好看啊！”玥儿感叹道。 钰儿抬手轻咳一声，“是啊，看来还是女装更适合顼叔呢！” 颛顼：“……” 别以为你们是小孩儿我就不敢打你们！ 颛顼跟在公主殿下身后，宫人们教他，走路要略微含着点腰，不要站的那么笔直挺拔。 还要低着头，收着点下巴，别那么一副张狂的，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 为了尽快见到青鸾，颛顼倒也算听话。 他含胸低头，跟着两位小主子，总算混进了内宫宫门。 那些侍卫，竟没有一个怀疑他是男扮女装！ 颛顼又庆幸，又郁闷。心情复杂极了。 他们来到太后宫中。 却被一位伺候太后多年的老嬷嬷拦下。 老嬷嬷压低声音道，“太后正搂着晨阳郡主在小睡呢，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莫要惊扰！” 晨阳郡主，便是太后为她收养的小闺女青鸾，要来的封号。 “我们有要事见祖母！还请嬷嬷把祖母叫醒吧！”太子说道。 老嬷嬷皱眉，“何等要事，非要现在惊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夜里睡不踏实，昨夜打雷没睡好，难得睡着这一会儿……若是惊扰，恐怕又要很久都难以入眠。” 钰儿面色陡然严厉，“孤说有事便是有事，你这是在质问孤吗？” 太子鲜少在后宫摆架子。 更少在太后这儿露出如此严厉的表情。 以至于太极宫里的宫人，都觉得，他还是过去那个小娃娃。 但他忽然面色严厉，沉声质问。 倒把殿前的嬷嬷和宫人吓了一跳。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嬷嬷话音一顿，“咦，公主殿下呢？” “我在这儿呢！我们其实不是来找祖母的，我们是来找小姑姑的！”玥儿从殿里迈步出来。 她自己就是个半大的小孩儿，她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 殿前无论是宫人，还是太子，都被她惊呆了！ 公主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的！？竟没有人察觉？ 好在她是自己人，没有恶意，这若是个刺客……是不是已经得逞了？ “我把小姑姑给偷偷抱出来了！”玥儿得意说道。 嬷嬷：“……” 太子：“……” 颛顼：“……” 不愧是你！ 嬷嬷急声道，“太后一般都睡得很轻，公主把小郡主抱出来，难道没有惊动太后娘娘？” 玥儿抬起笑脸儿，“不会呀！我给祖母贴了安睡符，这点儿动静，惊动不了她老人家！” 嬷嬷偷偷抹了抹汗，“公主殿下……您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奴婢等人，怎么没发现呢？” 玥儿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何没发现？也许是因为……你们目中无人？” 哎哟，这可了不得了！ 嬷嬷领着宫人，赶紧跪地请罪，“不敢不敢，奴婢等人有罪！” 颛顼已经从玥儿手中接过那小襁褓。 他伸手试了试青鸾的鼻息，呼吸正常。她被抱出来也没有醒，还在酣睡。 但颛顼刚试过鼻息，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那泛着婴儿蓝的大眼睛，盯着颛顼看了片刻，突然张开嘴大哭起来。 “呜呜哇哇……” 这小婴儿的哭声，虽没有玥儿当年在襁褓中时哭声那么响亮。 但小孩儿这么嚎啕大哭，还是会叫周遭大人，不由自主的神经紧绷，紧张起来。 第1017章 我谢谢你！ 嬷嬷赶紧从颛顼手中，接过襁褓。 “别把太后娘娘吵醒了！” “小郡主饿了，快叫乳娘过来！”biqμgètν “两位殿下，请移步偏殿稍坐……” 这老嬷嬷除了一开始阻拦他们见太后时，看起来挺讨厌的。 但其他时候，她则非常干练，吩咐工作有条不紊，行动快速有效。 嬷嬷叫乳娘在偏殿的屏风后头，喂养小郡主。 太子等人，则在屏风外稍坐等待着。 嬷嬷又叫宫人上了茶和杏仁乳酪。 “奇怪……”颛顼低头看着自己。 太子和玥儿都看向他，“什么奇怪？” 颛顼看了那嬷嬷一眼。 发现嬷嬷也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嬷嬷福身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个宫里伺候的？有些面生，以前没见过啊？” “而且姑娘不开口时，清丽脱俗。一开口，声音竟然低沉浑厚，还略显沙哑……真是判若两人呢？” 嬷嬷审视的目光中，带着点怀疑的味道。 “这是我宫里的人！”玥儿立刻道，“母后才派给我的大宫女，嬷嬷当然没见过。” “退下吧。”太子对那嬷嬷道。 嬷嬷迟疑片刻，但见太子目光犀利。 她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颛顼这才道，“我感觉能量不再流逝了？” 玥儿立刻握住他的手，去感受。 “咦？是哦，为什么？”她睁大眼睛。 太子的目光落向屏风…… “难道，我们找错了方向？不是因为青鸾？” “那是谁？难道是母后有危险？”玥儿立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当即就捏着小拳头，要去救母后。 太子朝她摆摆手，“稍安勿躁！” 他从怀里拿出六枚很破的铜钱，往桌上一扔。 颛顼眼底一亮，颇有些惊讶赞叹地看着太子，“殿下还会六爻术？” 小小年纪，他会的可真多！ 不愧是温锦的儿子！就是改姓萧，怪可惜的！ 太子连扔了三次铜钱。 颛顼眉头轻蹙，这究竟是测出什么了？六爻一般都是第一次最准啊？ “咦？怎么测不出吉凶呢？”太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学艺不精，测不出。” 颛顼：“……”那你装的那么像！ 三人等待这一会儿功夫，乳娘已经把小郡主喂饱了。 她又给小郡主换了尿布和包被，小郡主便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太子，玥儿，甚至颛顼，都没在青鸾身上发现任何异常。bigétν 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判断失误了？ “蓄水池”的破洞，不是青鸾？ 乳娘将襁褓交给嬷嬷。 三人悻悻地转身离开康宁殿。 只是还没走出太极宫，颛顼就猛地一踉跄。 太子和玥儿同时伸手扶住他。 这次不用颛顼开口，兄妹两个也感受到了，“生命能量又开始流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回眸看着康宁殿，“一定是青鸾！只是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我们没明白！” “那……再回去？”玥儿嘴角抽了抽，“祖母跟前的嬷嬷好凶！目光像鹰眸一样！” 嬷嬷刚把襁褓放回太后身边，悄悄退出殿宇，一扭头…… 俩小祖宗，带着那个头儿有些过分高，声音粗粗的宫女，又回来了。 嬷嬷嘴角也抽了抽……这次，她吃一堑长一智，叫宫人守住殿门和窗户。 省得小公主仗着自己人小鬼大，又去把郡主偷出来！ “两位殿下，刚刚要见晨阳郡主，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嬷嬷沉着脸，福身问道。 “呵呵，我们还要再见见晨阳郡主。”玥儿说道。 嬷嬷闭了闭眼睛，“公主若是想跟郡主玩儿，可以等明日。小郡主已经睡了，太后娘娘也需要休息。公主殿下，最是孝顺了！对不对？” 玥儿皱眉，揪着自己的手指头。 若说郡主有危险……嬷嬷必然不信。 因为刚才看过的，青鸾好好的，没有窒息，没有中毒，没有发热……她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跟这老嬷嬷说那些玄奥的，他们自己都没弄懂的事情，嬷嬷不会懂，更不会信…… 玥儿抬头看着颛顼，“你有捆仙锁吗？你会道法吗？这么多人，你打得过吗？” 老嬷嬷一听，立时戒备起来，“公主殿下，您想干啥？” 太子伸手拍了拍玥儿的肩头，“不必那么麻烦。” “哥有好办法？”玥儿看向他。 只见太子将两手放在嘴巴两侧，成小喇叭状，“祖母！祖母！孙儿求见！祖母快醒醒！” 老嬷嬷：“！！！” 防住了小的，防不住大的！ 防得住人，防不住声音啊！ 玥儿虽然给太后娘娘贴了安睡符，但架不住太子嗓门儿大。 他可能还悄悄用了传音符，这大嗓门儿就像在太后耳边炸响一般。 太后立时惊醒，“哎哟！哀家滴乖乖，怎么了？” 太后喊人进来伺候她起身。 嬷嬷赶紧进来，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解释一番。 太后叹气道，“太子公主虽然年纪小，但从来不是调皮乱来的孩子，他们说有事，恐怕就是真的有事！” “你这老糊涂！我睡觉有什么要紧！若是耽误了他们的正事儿，你……唉！” 嬷嬷却只当太后是太过溺爱。 若真是重要的事情，怎么不见皇上皇后娘娘过来？ 只有两个孩子来，能是什么大事？ “快，快把晨阳郡主给他们抱出去！”太后还没更衣完毕，怕两个孩子等着急，便叫嬷嬷抱郡主出去。 这次，青鸾被交到颛顼手中时，她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许是做梦了，明明睡着了，双眼紧闭。 但眼珠子却在左右晃动，似乎睡得极为不安稳。 太子和玥儿，一会儿盯着颛顼，一会儿盯着襁褓，想问又怕打搅他。 过了好一阵子，颛顼忽然抬起眼眸。 “我明白了！”他眸子一凝，面色沉沉。 太子示意嬷嬷上前，接过小公主，他则拽了拽颛顼的衣袖，“你就不能捏着点儿嗓子说话？” 颛顼清了清嗓子，正欲捏着嗓子，细声细气。 太后恰款款而来，她盯着颛顼的脸，微微一愣。ъitv 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是惊讶！ “你是颛顼仙尊？仙尊究竟是男是女？怎得如此美艳？” 颛顼？男人？ 嬷嬷和殿内宫人闻言，立刻紧张警惕，如临大敌。 那啥，不是他们多心……寡妇门前是非多！人言可畏，不能不谨慎啊！ 哪怕他是仙尊，但他只要是个男的！ 非召就进了太后娘娘的寝宫……那还得了！？ “咳……仙尊是仙嘛，所以，亦男亦女！”太子殿下懂得宫人担忧，他立刻解释道。 颛顼：“……”我谢谢你！ 第1018章 叫本尊去死？做梦！ 颛顼隐约能感受到，襁褓里的孩子，似乎有种焦躁不安的情绪。 “这么小的小宝宝，也会做梦吗？”玥儿踩在一旁的凳子上，好奇的看着襁褓里的青鸾。 “会。”颛顼十分肯定地说。 “所以，她是做噩梦了吗？”玥儿歪了歪脑袋。 颛顼眉头轻蹙，做噩梦啊…… 太子也来到颛顼旁边，“让我试试。” 太子接过襁褓，他虽然还是个少年郎，但他抱孩子的手法，看起来相当熟练！ 甚至比颛顼都熟练得多。 颛顼有些意外，“太子真不愧是天才，什么东西一看就会，就连这抱孩子……” 太子看他一眼，摇头道，“哦，这倒不是。抱孩子的手法，是练出来的。” 颛顼微微一愣。 太子解释道，“父皇母后太忙了，妹妹小时候，经常是我带。虽然有许多宫人伺候，但玥儿从小就认人。” 颛顼看着太子殿下，不由肃然起敬……钰儿为这个家，为这个国家，承担了太多！ 太子倒不觉得辛苦或委屈，毕竟喜欢的事情做起来，总是甘之如饴。 他抱着小襁褓，闭上眼睛。ъitv 能量通过他的手，缓缓进入青鸾的体内，在她身体里，与她同悲同喜，感受她的情绪，体会她在经历着什么…… “嘶……” 太子深吸一口气，脸色紧绷而苍白。 “哥哥！”玥儿温热的小手，搭在太子的肩头。 她嘹亮的童音，唤醒了太子。 太子猛地睁开眼睛，如溺水的人，忽然透出水面……他大口大口地呼吸。 刚才那种窒息之感，太压抑了！ “你怎么了？”玥儿问道。 周围的人也都关切担忧地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喘息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不是我，是晨阳郡主。” 太后也连忙走上前，“晨阳怎么了？” 太子没说话，却是目光灼灼落在颛顼身上。 他这眼神儿，看得颛顼浑身不自在。 “看本尊做什么？”颛顼皱了皱眉。 太子沉声道，“我与她同频共振，感受到她的情绪。她处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一个大人，经常处在惊恐之中，也会影响他的生命力。” 玥儿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子，“我明白了！” “小姑姑睡着就会做噩梦，她在噩梦中，非常害怕，影响了她的生命力。” “她生命力流逝，颛顼上神的生命力就跟着流逝！刚刚我们之所以没有发现，就是因为小姑姑饿了，她醒了！” 太子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玥儿说的对，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颛顼耷拉着眼皮，他瘦削的手渐渐收握成拳。 “什么噩梦，能让她这么害怕呀？她只是个小孩子呀？”玥儿不解道。 “不是梦，是梦魇。”颛顼叹了口气，“是她往世的至暗时刻。是我被困在的地方。” 太子和玥儿，以及太后都看向颛顼。 太后娘娘虽然听不懂，但身为女人的直觉，让她意识到，此事非但不小，恐怕还关系到她的儿媳妇温锦！ “快去告诉皇上，皇后，让他们到这儿来！”太后小声吩咐一旁的大宫女。 颛顼听见了，但他无力的笑了笑，天道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三维世界，果然充满了不确定，变数来得又急又猛。 他满目慈爱地看着太子和玥儿，耐心地向两个孩子解释着，因为这两个孩子，给了他莫大的包容和善意。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我被困在破碎虚空之中，那里面装满了青鸾往世最痛苦、最心碎、最不愿面对的回忆。” “现在，青鸾离开四维，穿越生死门，回到三维时空。但我跟着来了，我带着她往世的梦魇。” “她一睡着，就会再次经历那些痛苦、心碎……这些记忆，在攫取她的生命能量……” 太子和玥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上神仙尊。ъitv 俩孩子跟着萧昱辰和温锦，见识过了太多的不寻常。 以至于他们的接受力和理解力，更胜于一般的大人。 他们很快明白了，颛顼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你活着，小姑姑往世的梦魇，就无法忘记，跟着她存在于这一世！” 颛顼无奈一笑，“是啊，她的梦魇，就是我。” 玥儿惊奇道，“所以，你死了，她的梦魇才能消失？” 太子想捂妹妹的嘴，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颛顼看着玥儿，“可是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着，我不能死。” 颛顼觉得，天道一定是在耍他！ 他想死的时候，那么多人跳出来，劝他，对他善良温柔，不让他死。bigétν 他刚下定决心，好好活下去，就告诉他，他得死？ “我进入青鸾的至暗时刻，知道我很多世都伤害了她，对不起她……我往世亏欠她很多。” 颛顼垂头道，“她终于要放下过去，重新体验人生……我应该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太后娘娘也不知听懂了没，懂了多少，她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点头。 她甚至感动地潸然泪下…… 颛顼却猛地抬起头，“可我现在不想死！” “本尊刚发现，带着记忆，体验人生是如此的有趣！就叫本尊去死？做梦！” 太后：“？？？” 刚才的狗血、悲情、感动，似乎是她的错觉？ 难道颛顼接下来的反应，不应该是，为了青鸾好好活下去，为了温锦和家人团聚……他设法找到两全之策，然后牺牲他自己吗？ “本尊可不能就这么死！太子殿下，你刚才讲的，那个脑子有坑的术算题……你再讲一遍！”颛顼目光灼灼，看着太子。 后宫这群女人，都已经准备好帕子和感动的热泪了。 谁知道，颛顼和太子，却研究起了术算题！？ 太子清了清嗓子，“说一个蓄水池，一边注水，一边放水……” “哈！好办法呀！只要让注水的速度，大过放水的速度，本尊就不会有事！” 颛顼满意大笑，“本尊要好好修炼，加紧修炼！不断增加能量注入的速度！” 他又抬眼看着太后娘娘，“还请太后让宫人多逗青鸾玩儿，让她少睡觉！减少能量流逝的速度！这不就完美解决问题了吗？” “哈！贼天道！想让本尊妥协，被你牵着鼻子走？做梦！” 第1019章 我什么都不要，你还让我走？ 太后娘娘嘴角抽了抽…… 晨阳郡主还是个吃奶的娃呢！ 这么大的娃，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觉！ 逗她玩儿，让她少睡觉？你可真能想！ 玥儿狐疑道，“那小姑姑的梦魇怎么办？她还是会做噩梦，会害怕呀！” 颛顼对玥儿，十分温柔道，“公主，顼叔告诉你一个人生哲理，你一定要记住！” 玥儿点点头。 “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颛顼厚颜无耻道，“这也是你小姑姑的人生功课！” 太后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他说的但凡不是一个吃奶的娃，都可以敬他说得有道理！ 萧昱辰和温锦赶来之时，颛顼已经脚步如风的离开了。 他跟温锦打了个照面，只匆匆看她一眼，冲她一笑，就跑了。 他甚至没停下，跟温锦说句话。 等他跑得影儿都没了。 萧昱辰才意识到，“刚刚那女子，是不是颛顼？” 温锦怔了怔，“好像……是吧？” “他一身女装，在内宫干什么？”萧昱辰大惊。 他拔腿就要去追颛顼。 温锦眼疾手快抓住他，“先去见母后！” 两人来到康宁殿。 只见太后娘娘和众宫人，明明已经把困极了的小奶娃逗哭了，还不叫人家睡觉。 众人变着法儿的逗那娃娃。 “母后这是做什么？”萧昱辰一脸狐疑。 太子解释道，“顼叔是青鸾小姑姑的梦魇，青鸾小姑姑睡着就会害怕……” 玥儿抢着道，“如果青鸾小姑姑在梦里被吓死，顼叔就跟着死了，母后也会被带走了！” 太子点点头，虽然妹妹说得太简略了……但大意的确如此。 萧昱辰和温锦对视一眼，“所以……就不能让这孩子睡觉？” 人不睡觉也会死的好吧？ “顼叔说，他跑回去就修炼，他通过修炼，让能量注入的速度，大过流逝的速度，他和青鸾就不用死了！”太子说着，还对温锦眨了眨眼睛。 谁能想到，她当年讲的术算题，竟有如此启发作用？ 尽管宫人们奋力逗着那小奶娃。 但她困极了，上一秒还在张着嘴哇哇哭，下一秒就打起了小鼾。 “母后别折腾了，让她睡吧。”温锦摆摆手。 太后叫人把晨阳郡主抱回寝殿去。 她屏退宫人，“如今这情况，恐不是长久之计啊？” 萧昱辰点点头，他伸手握住温锦的手。 “母后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 …… 离开太极宫，萧昱辰觉得，他有必要单独见见颛顼。 他留下温锦和一双儿女，独自前往前朝。 颛顼回到他和少昊所住之处，立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修炼。 他甚至连一身女装都没顾上换下。 他刚进入专注的修炼状态……他的心魔便再次袭来。 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黑龙，咆哮着出现在他面前。 “颛顼！啧啧！瞧瞧你穿得是什么衣服？不男不女，你太丢上神的面子了！”大黑龙用嘲讽嫌恶的声音道。 颛顼闭上眼，但大黑龙仍在他“眼前”。 “住口！”他对自己的心魔道。 “专注最大的敌人是分心，”大黑龙笑道，“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我就是你呀，颛顼！你怎么能让我住口呢？” 颛顼皱了皱眉，他不是好脾气的人。 忍无可忍时，他抬手一巴掌抽向龙脸！ 他抽了个空，大黑龙狂笑不止。 “我是你的心魔，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大黑龙吐着龙舌。 颛顼顿了顿，忽然，他再次抬起手…… “啪——” 他回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颛顼，专心！”bigétν 大黑龙仿佛被抽了一耳光，龙头都被打得偏向一边。 噗—— 一阵黑烟，大黑龙消失在空气中。 颛顼终于进入心无旁骛的境界。 “嘶……”在窗户缝里偷看的萧昱辰，倒吸一口冷气。 颛顼狠起来，是真的连自己都打啊！ 看看他那张瘦削清隽的脸上，赫然留着一个又红又肿的巴掌印子。 打得真狠！ 萧昱辰看颛顼难得进入状态，他没去打搅。他在殿外思索此事的解决之道。 颛顼和青鸾，萧昱辰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他的锦儿。 所以，只要颛顼和锦儿之间的联结断开……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等了许久，听到屋里有动静。 萧昱辰立刻推门而入。 颛顼抬眼瞧见他，“皇上都不敲门的吗？” 萧昱辰皱眉，“你见过哪个皇上敲门？” 颛顼：“……有何贵干？” 颛顼盘腿在地席上坐着，萧昱辰进门，他也没有起来。 萧昱辰索性盘腿坐在他对面。 “都是男人，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吧！你要怎么才肯放手？”萧昱辰问。 颛顼想了想，“我不是。”bigétν 萧昱辰一愣，“不是什么？” 颛顼勾了勾嘴角，“上神仙尊，亦男亦女。皇上不信，可以去问太子。” 萧昱辰：“……” “你怎么都不肯放手了，是这意思？” 颛顼轻笑，“萧昱辰，这么多世了，你不也没放手吗？为什么让本尊放手？该放手的是你！” 萧昱辰深吸一口，拳头都硬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可以跟颛顼好好说话，找出解决之道呢？ 他也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天真！？ “生了气？”颛顼把脸凑过去，“打我呀？” 萧昱辰的拳头咯咯作响。 他豁然起身，扭头就走。 颛顼这个混蛋，真是不可理喻！ “咣——” 萧昱辰把门摔得山响。 他离开之后，颛顼看着那被摔上的门，轻轻叹了口气，“真羡慕你……” “你什么都有，有锦儿，有一双儿女，有尊崇的地位，有和乐美满的家庭……而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守护着锦儿，你还让我走？” 颛顼撇了撇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 他又坐回去修炼。 萧昱辰气呼呼地离开，还未走出这宫苑，他猛地顿住脚步。 他回首看着颛顼和少昊所住的殿宇，迟疑片刻……他又阔步走了回去。 只是这次，萧昱辰却没进颛顼住的殿宇。 他径直进了少昊所住那殿…… 第1020章 不是好心，是不想看你丢人 萧昱辰进入少昊的殿宇。 少昊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翻着鬼怪小说，笑得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你怎么还在吃？”萧昱辰皱眉看他，记得宴席上，数他吃得最多。 少昊抬眸看了他一眼，“怕我吃穷你吗？” 萧昱辰：“……那你尽管吃。”能吃穷算他输。 少昊又低头去看书。 听了片刻，他猛地抬起头来，狐疑看着萧昱辰，“你来这儿干什么？” 呵，这反射弧真够长的！ “你要修炼，不都是召我去你的寝殿么？我这殿宇地方小，别委屈了皇上！”少昊故意捻酸说道。 他就不信萧昱辰听不出来，他是嫌地方小？ 以前旁边的配殿也是他的！可现在颛顼来了，配殿也腾出来了！ 他好歹也是曾经的上神仙尊，就不配拥有个私人府邸吗？ 少昊目光灼灼看着萧昱辰。 就等他接一句，嫌地方小啊，改日赐你个府邸…… 可少昊左等右等，萧昱辰非但没理他，还盘腿坐下了。 “喂？你那么大的寝殿，装不下你？后宫也装不下你？你跑我这儿修炼来？”少昊不满道。 萧昱辰斜睨他一眼，“我看你这儿风水好，适合修炼。明儿就赐你个大府邸，你搬过去。” 少昊闻言，猛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甚至还带点儿酸？ 但是……缺不缺德啊，萧昱辰？ 这儿风水好，适合修炼，就把他赶走？ 少昊忽然发现自己又不想走了……这是什么心理？ 他突然觉得，这殿宇虽不算特别阔气，但温馨舒适，还能经常蹭到宫里的饭。 而且这里毗邻大臣公办之处，所以无论大小活儿，都有专人负责，不用他操心。 如果开了自己的府邸，岂不是还要自己招兵买马建府，大小事务都得自己一一过问？ 他当习惯了四维的上神，上神可从来不为这些俗事操心啊！ 少昊想想头已经大了……好像还是这里住着更好些？ 少昊顿时觉得手里的糖炒栗子都不香了。 “皇上，要不咱再商量商量？” 他抬眼一看，萧昱辰已经进入入定状态，并不理会他。 少昊只好自己纠结去了。萧昱辰之所以在少昊这儿入定，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风水好！ 而是因为，这里紧挨着颛顼的房间。 他盘腿打坐，也是面对着颛顼的方向。 萧昱辰平日里修炼，都是带少昊进入自己的神识领域修炼。 在他的神识领域里修炼，既不会弄出太大的动静，让其他人惊慌失措。 也能更好的保持专注，达到更好的修炼效果。 萧昱辰下定决心…… 为了锦儿，他要帮颛顼修炼！ 看颛顼刚刚保持专注那么困难，还会被自己的心魔所扰。效果远不如进入神识领域。 当然，帮颛顼修炼，不是他的目的。在修炼中找到彻底断开颛顼和温锦联结的办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萧昱辰原本想直接拉颛顼进入他的神识领域。 “不行，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接受我的帮助……” 好在，在萧昱辰的神识领域内，他可以幻化成任何形象。 萧昱辰摇身一变，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继而，他将颛顼拉进了自己的神识领域之中。 颛顼本在静修，他忽然觉得，周围空气忽然变得有点不同。 他猛地睁开眼睛，四下白茫茫的。 这熟悉的感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颛顼看着面前老者。 萧昱辰重重咳了一声，用粗哑的嗓音道，“我乃四维时空前来帮助你的无量上神！” 颛顼皱了皱眉，“无量上神？没听说过。” “小子！见到本上神，还不跪拜？”萧昱辰故意喝道。 颛顼轻嗤，“你找我有何事？” “你堂堂上神，却被困在三维之中，生命力不断流逝，修行无法静心，心魔不受控制……简直把上神的脸都丢尽了！”萧昱辰用沧桑的声音揶揄他。 颛顼脸色微变，捏着拳头道，“轮得到你教训本尊？”bigétν 颛顼果然脾气不好，他握紧拳头就朝“老头”的脸挥了过去。 在萧昱辰的神识领域，颛顼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更可况，还是个格外孱弱的颛顼。 萧昱辰根本没动手，他只一个眼神过去，颛顼就被无形的力量困住，动弹不得。 “冲动是魔鬼！”萧昱辰笑呵呵道，“本尊是来帮你的！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从今天开始，本尊带你修炼，助你早日恢复神力，回到四维！” 颛顼狐疑看他，“你会这么好心？”biqμgètν “不是好心，”萧昱辰道，“是不想看你丢人。” 颛顼审视地打量萧昱辰一番…… 他犀利的眼神，让萧昱辰多少有些紧张……不会被他识破吧？ “我被困在破碎虚空当中了！上神难道不能把我放出来吗？”颛顼皱眉道，“把我放出来，我的神力不就回来了？” “呵……说得轻巧！”萧昱辰道，“若是能，本尊还用亲自来带你修炼？” 颛顼点点头，他似乎被说服了。 “你的身体太孱弱了，所以生命力流逝得太快，先练些拳脚！”萧昱辰扮作严厉的老者。 他带着颛顼，在他的神识领域当中，刻苦修炼。 神识领域和外头的时间，有时间差。 所以萧昱辰并不担心，他们在这里练的太久，耽误了外头的事儿。 颛顼练得异常辛苦，但他发现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似乎是真心实意想帮他。 老者教得十分认真，传授经验也颇为诚恳。 而且，他似乎很有凡人修炼神力的经验和诀窍……然而这些诀窍，颛顼以前作为上神时，根本就没琢磨过。 强者总是容易佩服比他更强的人。 颛顼从一开始的高傲，到这会儿已经心悦诚服地唤老者为“上神前辈”或是“无量前辈”。 萧昱辰几次都差点儿绷不住笑场。 真想看看，颛顼知道，他尊称“前辈”的人是自己后，他会是什么表情？ 咳咳……但为了大计，萧昱辰憋住了！ 萧昱辰带着颛顼，苦修了一天一夜！ “快，检查一下你的生命值提升了多少！”萧昱辰琢磨着，自己该回去了。 “嗯！”颛顼也十分兴奋期待，他重重点头，“在前辈的领域内看不出，等我出去看看，再告诉前辈！” 萧昱辰将颛顼放出他的领域。 颛顼立刻内观，检查自己的生命值。 “前辈……” 萧昱辰又将他拉回来，“如何？” 颛顼简直欲哭无泪，“苦练这么久，生命值竟然只涨了一个点！” 第1021章 好好吃饭，能救温锦！ 才……一个点？ 这也太少了吧？那什么时候才能修满？ 哦，不对。bigétν 萧昱辰赶紧提醒自己，他的目标，又不是真的帮颛顼修满他的生命值。 他只是为了找到，断开颛顼和温锦联结的方法呀！ “没关系，年轻人不要灰心嘛！”萧昱辰摸着他花白的胡子道，“说不定是因为流逝的速度快，还能涨一个点，非常不容易啦！” 颛顼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连忙拱手，“多谢前辈！” “今日差不多了！你歇着吧，我明日再来带你修炼！”萧昱辰道。 颛顼连忙再抱拳，“多谢前辈！” “噗哈哈……”萧昱辰没忍住笑。 但他立刻就把颛顼放了出去。 颛顼听到那笑声，还有点纳闷儿，“前辈笑什么呢？难道生命力涨了一个点儿，让他这么高兴？” 萧昱辰正打算离开。 却见仁和宫的宫人，送来了三只食盒。 “娘娘担心皇上在此修炼辛苦，所以命人送来了膳食！”宫人福身说道。 少昊书盖在脸上，睡得正香。 一听见是娘娘送来的膳食！他立马醒了！ 少昊体型圆润，但动作却十分迅捷，他一跃而起。 “来来来，就摆在院子里。皇上别走了，留下来同乐！” “颛顼！颛顼别修炼了，出来用饭！” 少昊倒是热情得很。 他摆桌子，摆凳子，摆饭……他的神力用在这些方面，倒是熟练得很。 颛顼修炼了那么久，他早就饿了。 虽然玥儿给他送了仁和宫的美食，但高强度修炼了一天一夜，早就耗干了。 听到少昊的吆喝，他倒也没客气，吱呀开门出来。 抬眼瞧见萧昱辰，颛顼怔了怔。 “都别大眼瞪小眼了！在这儿神仙也得吃饭！皇上也得吃饭！”少昊拉着两人坐下，“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你俩这么仇视彼此，叫温锦和俩小孩儿怎么自处啊？他们难不难受？” 萧昱辰抿着嘴没说话。 颛顼多少有些意外地看了少昊一眼。 “人间这些饭，你倒是没白吃，道理懂了不少啊？” 少昊嘿嘿一笑，“那是！你也多吃点！” 三人坐下用膳。 颛顼这回是真饿了，他吃饭还算文雅，但速度很快。 萧昱辰只夹了两筷子，他正留意着颛顼，脑子里琢磨着下次带颛顼修炼，要如何苦修，以提高更多的生命值。 “咦？”颛顼忽然惊呼一声。 萧昱辰和少昊都看着他。 “不对味儿？”少昊问。 颛顼却是眼睛一亮，“涨了！” 少昊听得莫名，什么玩意儿涨了？ 萧昱辰却立马意识到……难道是生命值涨了？ 他张嘴想问，但想起自己是以“无量上神”的形象，带颛顼修炼。 他现在一问，不就露馅儿了吗？bigétν 萧昱辰连忙深吸一口气，咽回话音。 但颛顼太兴奋了，不用他问，便自顾自说道，“我苦修了一天一夜，只涨了一个点的生命值！” “哈！谁想到，吃顿饭的功夫，已经涨了十个点了！并且还在涨！” 萧昱辰闻言一噎…… 带颛顼修炼，他也很辛苦的好吧？ 他耗神耗力浪费时间，自己精力没少搭进去！ 颛顼也十分刻苦，才涨一个点……光吃就涨十个点！？ “还在涨！还在涨！” 颛顼这会儿连文雅都不顾了，大口干饭！ “不行不行，看来还得细嚼慢咽！” 颛顼一边干饭，一边内观自己的生命能量。 待他吃饱喝足，多吃生命值也不再涨时，他才停了下来。 “整整三十个点的生命值！”颛顼说着，愕然抬头，看着萧昱辰和少昊。 萧昱辰无语凝噎。 少昊嘿嘿一笑，“这多好？我就跟你说，好好吃饭，你不听！非要苦修！” “不对！”萧昱辰忽然道，“可能是之前，青鸾在梦魇之中，所以你苦修生命能量增长的少！而这会儿，她醒了，所以你生命能量增长得多！” 萧昱辰说得十分笃定。 颛顼先是缓缓点头认同，忽然微微一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着萧昱辰。 “皇上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早就走了么？” 萧昱辰道，“朕既然来了，便寻少昊研究对策，看如何能救锦儿。”颛顼轻嗤一声，“他能研究出什么对策？” “小瞧人不是？”少昊道，“你好好吃饭，把生命能量吃上来，就能救温锦！” 颛顼耸耸肩，“听见了么？他也就能想出来这种对策了。” “你能内观到生命能量流逝的速度吗？”萧昱辰问。 颛顼摇摇头，“时快时慢，有时能量还会骤降。” “不过说来奇怪，这么好一阵子，一点儿都没降。青鸾难道一直没睡觉，没有进入梦魇吗？” …… 青鸾这会儿不仅在睡觉，而且睡得特别香甜踏实。 温锦带着两个孩子，陪太后用膳。 青鸾睡着后睡得很不踏实。 温锦叫嬷嬷把小郡主抱给她。 小郡主到了温锦怀里，似乎安稳了许多。bigétν 温锦想起小儿推拿的一些手法，小郡主虽然还很小，但一些简单的揉捏还是没问题的。 她把小郡主的小手，从襁褓中拉出，轻揉她的小胳膊，揉她的小手。 玥儿正是好奇，看见什么都要学的年纪。 她也学着她母后的样子，给青鸾小姑姑，揉小腿，揉脚踝。 说来奇怪，许是她们的手法太好了。 青鸾非但没有被她们揉醒，紧绷的身体反而放松了。 原本睡着就绷起的小脸儿，这会儿轻松了，柔和了，还在梦里笑了！ “快看，晨阳笑了！”太后激动到，“哀家也跟锦儿学学这手法吧！” “哀家也不能为锦儿做什么……一直以来，都是锦儿在帮哀家！从先皇还在的时候，直到如今。” 太后怜爱地看着温锦。 “若是照顾好晨阳，能让锦儿平平安安，那哀家，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太后娘娘说得异常认真，她学得也很认真。 小孩子大概真的很喜欢大人充满怜爱的抚摸。 太后取代了玥儿的位置，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跟温锦学着。 她力道适中，每一个动作当中，既包含了对小闺女的喜欢，更包含了对温锦的感情。 小郡主全身心都放松了，舒舒服服地在太后怀里，打着畅快的小鼾。 温锦抬眼看着太后，“多谢母后。” 第1022章 大反派 萧昱辰回到他的寝殿，正打算独自静修。 他才盘腿坐下，便听闻熟悉的脚步声，正往这儿来。 他不由嘴角勾起。 人对自己在乎的人，总是特别敏感，甚至是她的脚步声，都能分辨出来。 “皇上在里面吗？”温锦的声音传来。 宫人热情应道，“在呢！” “锦儿，快进来！”萧昱辰在殿中道。 温锦接过宫女手中的食盒。 萧昱辰道，“你不是派人送过膳食了？” 温锦笑道，“这是我自己配的草药饮子，清热解暑，去燥降火。” 温锦把食盒放在一旁，为萧昱辰盛了一碗凉凉的饮子。 这饮子是用灵泉水所制，除了草药香，还有甜丝丝的荷香。 萧昱辰接过碗，一饮而尽，顿时一日的疲惫燥热都没有了，只觉神清气爽。 他抬眸看着温锦，虽什么都没说，但这一个眼神里，把他的欣喜感谢都说尽了。 温锦在他面前，也盘腿坐下，她拉起萧昱辰的手，“皇上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其实我想开了。” 萧昱辰目光微微一紧，他抓紧了温锦的手，整个人反而紧张起来。 “锦儿！不要放弃，朕也不许你放弃！” 温锦轻笑，“不是放弃。而是想明白了，这次的经历，让我想通了很多事。” 萧昱辰眼睛不敢眨一下地看着她。 温锦笑着说，“你为了寻我，救我，所做这一切，还有两个孩子在等我守望我时，那坚强毅力，都让我觉得很温暖。” “这次还能回来，还能跟至亲好友相处，我觉得每一刻都很幸福。” “与其不断的担忧未来可能的变数，整日活在忧虑之下，不如享受眼下这一刻的幸福美满。这就是活在当下吧？”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发。 “嗯……我明白。” 温锦道，“尽人事，听天命。享受当下所拥有的，便是我现在的想法。” 萧昱辰伸手把温锦抱进怀里，他粗粝的大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 “朕明白，你不想让朕陷入痛苦和自责，哪怕将来……” 温锦笑着抚摸他的脸，“你做的够多，够好了，你在做最好的努力。你让我看到了我在你心中的价值分量，谢谢你，萧昱辰。”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满足，也幸福。我希望你也是。” 萧昱辰眼眶微热，他重重点头……他无法想象，如果彻底失去温锦，他会怎样？如果再也找不到她，他会怎样？ 也许温锦说得对，与其担心并未发生的事，反倒错过眼下的美好与幸福，岂不是本末倒置？ 他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与柔软，嗅着她身上恬淡的荷香。 他烦闷燥热的心，竟然一点点平静下来。 这效果，比那凉凉的饮子更好！ 他甚至觉得，一日一夜，带着颛顼修炼的疲惫都消失了。他的精力又回来了，甚至变的更强了。 温锦拿出灵丹给萧昱辰，“在修炼上，我能帮你的地方不多，这个若是能帮你，就再好不过。” 萧昱辰接过灵丹，却没有服用。 “谁说的？你帮我的地方可太多了！” 萧昱辰刮了下她的鼻尖，“灵丹非常好用，但我现在不打算用。留着到突破的瓶颈时再用。若是一味倚靠外力帮助，如何淬炼出强大的毅力呢？” 温锦点点头。 萧昱辰看了看外头天色，已是夜里了。 “你回去休息吧？” 温锦摇头，“我想看你静修。” 萧昱辰本想说，你在这儿，我哪有心思静修。 但他转念一想，相处的每时每刻，都珍贵无比，为什么要拒绝呢？bigétν “好！”他点点头，盘着腿，闭目调息。 温锦在一旁坐着，一边小口喝着饮子，一边托着下巴，看着萧昱辰专注打坐静修。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从一个独身主义者，变成一个，单是看着这个男人，都会觉得幸福和满足的女子。 “看见了吗？” 少昊收起他投映出来的小光幕。 光幕定格在萧昱辰专注打坐，而温锦在一旁默默陪伴的画面上。 少昊扭脸儿看着颛顼。 颛顼脸色阴沉沉的，浑身紧绷，他端起茶杯，如饮酒一般将茶水一饮而尽。 咣当，他重重地把茶杯摔在桌子上。 少昊呵呵一笑，“人家才是今世今生缘，是今生的牵绊，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颛顼冷冷看他一眼，“你住口吧！” 少昊摇头晃脑道，“用人间的话来讲，你是第三者！” “砰！”颛顼猛拍了下桌子。 少昊闭上嘴，只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灼灼看着颛顼。 颛顼怒气填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他立刻内观…… “降了！降得真快！” 愤怒与嫉妒之下，他的生命值竟然降了一大截！ 颛顼瞪了少昊一眼，豁然起身。 “你自己非要看的，瞪我干什么？”少昊小声吐槽。 颛顼没理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殿宇。 他盘腿打坐，打算用“老者”教他的办法静修。 但他发现自己更加无法专注……不是大黑龙跑出来搅扰他，就是刚才看到殿中，萧昱辰和温锦相互陪伴的画面。 他们原本可以不必担忧……人间一切该有的享受，他们都有了。 可自己跑出来，造成了他们随时都会分离的局面。 他就像个大反派一样！ 这个角色定位，让颛顼非常不满。 “不练了！死就死！” 颛顼愤然起身，踢掉鞋子，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既然他既大反派，他就应该把温锦从萧昱辰身边夺走！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成全他们？ “哼……一点点温情，一点点甜头，就想让我退让，把她让给你？凭什么？” 颛顼睡着以前，还在那儿嘟囔着。 颛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biqμgètν 他只觉得周遭猛地一冷，四下也格外安静。 在如此静悄悄的环境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炸响在他耳边。 “还不起来修炼！” 颛顼吓了一跳，一个激灵醒过来。 他睁眼一看，自己已经到了老者的神域之中。 “我不练了！”颛顼说道。 老者微微一愣，“为什么？你不想脱困了？” 颛顼扯了扯嘴角，“不想了，就让我被困在破碎虚空里吧。” 老者更不理解了，“年轻人，是什么打击了你，让你这么快就一蹶不振了？” 第1023章 是情敌呀 颛顼道，“老头儿，我说我不练了，你听不懂吗？” 老者摸摸花白的胡子，“听懂了。” “听懂了就赶紧走，别烦我，我要睡觉。”颛顼一脸不耐烦。 老者却没被他的态度激怒，更没有气急败坏的离开。 他反而颇有耐心道，“试试昨日修炼的成果吧？” “我不想尝试！我不想练了！你怎么那么啰嗦？你很烦人，你知道不？”颛顼怒斥。 老者点点头，“知道知道，快试试昨天修炼的成果！” 他仍旧一脸期待，丝毫没有退缩。 颛顼：“……” “来来，我给你当靶子，快来试试！”老者冲他勾手指。 颛顼本就烦不胜烦，加之老者这颇有挑衅意味的热情。 他捏起拳头，“老前辈！你自找的，休怪我不客气！” 颛顼挥拳向老者打来。 这次，老者没躲，也没用神力定住他，反而举起双手，当作他的手靶，接下他一拳又一拳。 颛顼越打越用力，越打越愤怒。 他的情绪像开闸泄洪的水，喷薄而出。 老者没一句斥责，反而一直在引导他，在他想收劲儿的时候，再刺激他一下。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 “不能出拳更快了？” “就这么大力气？” 一次次让颛顼突破他身体原有的极限！ “啊！”良久之后，颛顼大吼一声。 他一拳将老者打退两步。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老者笑眯眯地看他，“不错不错！突破了原有的极限，无论是意志力还是身体素质，都淬炼得更加强韧了！” 颛顼一边喘息，一边看着他，“我都放弃了，你为什么不放弃？” 老者微微一笑，“在这里带你修炼，我受得住。” 颛顼皱眉，“我知道你身体承受得住！我是问你……你何必忍耐我？” 老者笑道，“精神也受得住。” 颛顼被他那笑眯眯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语气，弄得没脾气。 老者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抛给他。 “累了？服用一颗，补充体力，咱们继续！”老者道。bigétν 颛顼接住那瓶子，不由微微一愣。 这瓶子有些眼熟？哪里见过？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 老者解释道，“快服用！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还能害你？” 颛顼却猛地想起来了！ 瓶子！灵丹！ 这是温锦给萧昱辰，萧昱辰却没舍得吃，他说要留下来，等突破的时候服用的灵丹！ 颛顼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老者”。 呵！原来是他！ 难怪无论如何要帮自己苦修！ 难怪他说话多难听，老头儿都不放弃！ 颛顼勾了勾嘴角，打开瓶塞，倒出一颗灵丹。 他晃了晃瓶子，瓶子里还有好几颗灵丹。 他塞上瓶塞，瓶子却没有还给老者，反倒揣入了自己怀里。 “诶……”老者看着他，伸手问他要，“还我啊？” 颛顼勾着嘴角道，“不是要帮我吗？帮人帮到底，这瓶灵丹，给我了！” 老者皱眉想了想，竟然好脾气地点点头。 颛顼活动手腕脚腕。 灵丹的能量在他体内运化开来。 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他自己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无论是速度，敏捷，耐力，都在一次次突破极限后得到了淬炼和成长。 灵丹的补充和滋养之下，他觉得自己更是充满了力量。 “萧昱辰……这可是你自找的！”颛顼出拳之前，在心里说。 他比刚才出拳更快，更用力，而且角度逐渐刁钻。 之前，他还老老实实地往老者的两手上打。ъitv 但这会儿，他开始不安套路出牌。 一会儿挥拳打向老者的眼睛，会儿又故意虚晃一招，扫对方下盘。 但“老者”竟然一丝一毫都未动怒。 不管颛顼挑衅得多么明显，多么过分……他都一边应对，一边继续引导。 老者把颛顼逼到极限，再等他恢复体力，继续带他练。 神域内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但外头的时间，已有三天三夜。 就连守着萧昱辰的少昊，都开始担心。 “皇上这么久不吃不喝……他不会挂了吧？” 少昊不知道的是，萧昱辰不但不吃不喝，他还要“挨打”陪练。 “本尊是不是应该通知温锦，别让萧昱辰挂在本尊这儿了，本尊说不清楚啊！”少昊托着下巴道。 神域内。 颛顼虽累，但他有灵丹滋养。 萧昱辰一直没跟他分开过，他知道，萧昱辰自始至终，没有休息，没有补给。 即便是在他的神域，他有优势……但他的消耗也非常非常大。 “打啊？怎么不打了？怂了？”萧昱辰对颛顼道。 颛顼收拳站定，颇有审视意味地看着萧昱辰。 “我已经能在你的神域内，内观我的状态了。”颛顼道。 萧昱辰点点头，“怎么样？生命值提升了多少？” “你没听懂吗？”颛顼笑了笑，“我一开始不能在你的神域内内观自己，现在可以了！” “这说明，我的身体，经过了反复淬炼，不再是肉体凡胎了！” 萧昱辰点点头，表情相当欢喜，“太好了！不负辛苦，不负努力呀！” 颛顼皱了皱眉……这人是不是傻？自己是他的情敌呀！ “我的精神力，承受力都得到了淬炼，所以生命力大大提升。”颛顼说道，“套用钰儿的蓄水池原理就是，现在池子变得更大了！容量比过去大了数倍不值！” 萧昱辰点点头，“那真不错！你休息吧……” 颛顼笑道，“我不累，是你累了吧？” 萧昱辰当然很疲惫。 但他笑笑，没说话。他仍以老者的模样，冲颛顼点点头。 他收回自己的神域。 “呼……”萧昱辰身子一软，躺倒在少昊屋子里的地席上。 “皇上，你再不出来，我就去喊温锦了！”少昊蹲在他身边道，“为了不打搅你，温锦这几日派人送来的饭食，我都替你吃了！我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萧昱辰睁开眼，“呵，你敢不敢更无耻一点？” 他一拍地面，一个帅气地鲤鱼打挺，弹身而起。 但因为身体太疲惫，点儿没站稳，一头栽地上。 少昊赶紧挥手用神力扶住他，“啧，就咱俩在这儿，不耍帅能死？” 萧昱辰懒得说话，挥挥手，抬脚离开。 他太累了，以至于没有发现，他离开时，颛顼已经打开了门，并且靠在门框上，目送他离去。 “怎么样？”少昊凑到颛顼面前，一脸贱兮兮的模样问道。 颛顼皱眉，“什么怎么样？” 少昊朝萧昱辰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他呀！” 少昊笑着说，“一开始我挺讨厌这个人的，自负，狂傲，固执！可后来，越相处越发现，他人真的还挺不错的！” 第1024章 温情救赎 自打太后娘娘跟温锦学习了给小儿推拿按摩的手法，她便时常给晨阳郡主揉揉按按。 晨阳郡主也越发睡得安稳。 但这天夜里，人正是睡得沉，最是困顿的时候。 婴儿床上的女婴，却不安的哭了起来。 乳娘赶紧来给女婴换尿布、喂奶。 但女婴不吃，只是哭。 “快抱出去，别打搅太后安歇。”嬷嬷压低声音道。 太后却坐起身子，“哀家醒了，给哀家抱过来。” “太后，夜深，您睡吧。她们白日里还可以换班去睡，您白天又睡不着。”嬷嬷上前道。 “没事，给哀家抱过来吧。”太后已经披上衣服，伸手要接过孩子。 乳娘为难地看着嬷嬷。 嬷嬷只好上前接过孩子，转手抱给太后。biqμgètν 太后靠在床头上，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她脸上满是笑意。 太后丝毫没有被打搅的烦闷和不耐，她温柔地把小婴儿放进她自己的被窝里，轻轻地揉着她的小手，小胳膊，小腿。 嬷嬷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太后。 即便当初，养育当今皇上时，太后也不曾付出过这么多呢！ 如今这个，不知哪里捡来的女婴……她何德何能，竟受太后如此倾心照顾？ 太后抬眼，瞟见嬷嬷的脸色。 主仆相伴良久，太后一眼就洞悉了嬷嬷的想法。 “你不必为我抱不平，我甘之如饴呢！”太后笑着说。 嬷嬷抿了抿嘴，“老奴也一直看着皇后娘娘的手法，跟着学。太后您歇会儿，让老奴来！” 太后却不许，她定要亲自为晨阳郡主揉捏，“哀家活到如今这年纪，经历了许多，看过了很多事。哀家发现，很多事情都可以让别人代替，但关爱却不能代替。” 嬷嬷神色一怔，安静地看着太后。 昏黄的灯光，把太后的神色，涂抹得格外温柔。 “哀家一直很后悔，在皇上小的时候，哀家太年轻，不懂得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那时候，一心想着如何稳固地位，如何巩固宠爱，疏忽了对孩子的关怀……幸而上苍垂怜，皇上没有长歪。” 嬷嬷闻言，低头轻笑。 但她低头，恰看到晨阳郡主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biqμgètν 这么小的孩子，她的表情却极度扭曲惊恐…… 不知是不是灯光昏暗的缘故，她脸上就如同笼罩着一层黑气。 看起来极其不详！ 她甚至又哭又抓，两只小手那么小，力气却不小。 太后低头哄她，亲吻她时，她一把揪住太后的头发，死死拽住。 “呀！快松手！”嬷嬷大惊。 “没事没事，别吓着孩子！”太后道，“她只是太害怕了，锦儿说了，她这个时候是被梦魇困住了。” “一个人害怕的时候，总是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关爱。哀家没事！” 太后不急不慌，温柔的手仍旧轻拍着小婴儿。 她嘴里还低声哼唱起，萧昱辰小时候，她唯一学过的童谣。 在太后极度耐心的安抚之下，在她温柔的嗓音中。 晨阳郡主渐渐松开手，她终于不哭了，也不闹了。 她的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稚嫩的小眉头，轻轻蹙着。 “你也睡吧。”太后对嬷嬷道，“今晚就叫晨阳睡在这儿，哀家搂着她。” “太后，那怎么成？若是小郡主半夜饿了，尿了，还要打搅您，叫您也睡不好。”嬷嬷担忧道。 太后满是包容地微微一笑，“都是小事，所谓陪伴孩子，就是在这些细枝末节，芝麻大小的小事儿当中呀。” “哀家什么事儿都不伸手，她高兴的时候，哀家抱两下。她哭了闹了饿了尿了，哀家统统不管……她凭什么相信哀家呢？” “别看孩子小，什么都不懂，是不是真心关爱她，真心喜欢她，她心里全知道呢！” 睡着的晨阳郡主，突然咯咯笑了一声，像是做梦，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儿。 太后也笑起来，“瞧吧？她听懂了，人与人之间这缘，奇妙着呢！” 见太后坚持，嬷嬷也只好都依太后的吩咐。 说来也神奇，这一晚上，晨阳郡主竟都未再惊动大人。 她没吃，也没尿，更没闹腾。 她就在太后娘娘的怀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小脸儿上，是全然满足的酣睡。 好像这个怀抱，不仅给她了满满的关爱，更是给她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让她彻底踏实了！ …… 静修之中的颛顼，在第一缕晨光，照进他的窗棂时，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一震，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低头，抬起自己的手。 他露在衣袖之外的皮肤，如同被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芒。 “怎么回事？”颛顼自言自语，并立刻内观。 他愕然发现，昨晚极速流逝的生命值，都补回来了！ 不但如此，那个让他生命值流逝的“破漏大洞”，似乎被补上了？ 颛顼皱眉，沉思片刻。 倏儿，他瞪大眼睛…… “不会吧？青鸾已经摆脱梦魇对她的折磨了？她自由了？” 颛顼翻转自己的两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双手，似乎充满了磅礴的力量。 “如果青鸾自由了，岂不是说，本尊也……”biqμgètν 颛顼深吸一口气，他勾起嘴角，脸上露出笑意。 只是笑意，还未深入眼底，他便再次皱起眉头。 “如果本尊也自由了，能够离开破碎虚空了……那温锦……” 颛顼望着这殿宇，望着这个世界里的一切。 他可以自由地回到四维，回到他所熟悉的地方了。 但温锦会跟他回去吗？ 他明明白白地看到，温锦喜欢这里，她舍不得她的孩子，舍不得萧昱辰，舍不得她的朋友们。 但他，也舍不得温锦呀！ 颛顼没有继续静修，他也没起身动弹。 他就那么呆呆地枯坐良久。 各种思绪纠缠在他心头，这短短数日的人间之旅……在他的心里，勾勒出浓墨重彩的几笔。 反倒让一向果断的他，纠结起来。 “我先试试……试试是不是真的，免得空纠结一场！” 颛顼深吸一口气，闭目静心。 他尝试打开自己的神识领域，若他没有恢复，便不能在此打开他的神域。 但此刻，熟悉的冰凉空气扑面而来，他的神域展开在他的面前。 “断开了……本尊和青鸾的联结，竟然断开了！” “本尊的神力，又回来了！” 第1025章 离别之苦 颛顼收起他的神识领域，他的手掌上也托起几片光幕。 光幕投影出来的，是他的神力支撑的几方小世界。 因为他的缺位，他所支撑的世界，陷入各种灾害之中。 有的世界正在遭遇极寒，有的世界却在遭遇极暖，冰川融化，海平面上涨。 还有些世界经历着地震、洪灾、瘟疫、战乱…… 颛顼的眉头蹙起。 他非常明白，他不能滞留在这里！ 他既占着五方天帝之“玄帝”的位置，就摆明了他不能缺位。 他有他的责任。 “颛顼！你恢复了？”少昊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把颛顼吓了一跳，他两手一抖，投影的小世界消失不见。 颛顼回头看着趴在门缝上的少昊。 “有你这么偷看的吗？” 少昊在门缝外眨了眨眼，“我去告诉皇上和温锦！” “你回来！”颛顼一惊，立刻要抓他。 少昊闪身就走。 颛顼挥手用神力困住他。 少昊一边挣扎，一边用自己的神力反抗，“你果然恢复了！什么时候恢复的？亏得俩孩子和萧昱辰那么帮你！你为啥不让我告诉他们？”ъitv “我还没想好……”颛顼道。 少昊呸了一声，“你还要想啥？大家对你这么好，这么关心你，你要想啥？” 颛顼皱眉，“你越来越不像上神了！” 少昊道，“吃我暗器！” 颛顼一惊，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暗器”扑面而来。 颛顼抬手挥开暗器之际。 少昊挣脱他的控制，闪身离去，跑得比卯兔快多了！ 暗器啪嗒，掉在颛顼的门口。 他定睛一看……呵，少昊的一只臭鞋！真是信了他的邪！ 少昊来到萧昱辰寝宫时，宫人正摆上早膳。 温锦领着俩孩子，正在洗手，准备同萧昱辰一起用饭。 “你们用膳，为何不叫本尊？”少昊瞪眼道。 一家四口，闻言纷纷看向他，谁也没说话。 少昊并不觉得尴尬，他嘿嘿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无妨无妨，加双筷子就是了！” 萧昱辰无奈地摇摇头。 少昊上前，与他勾肩搭背，“别摇头啊！本尊来，可是有个巨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呢！” 萧昱辰哼笑，“你能有什么好消息？难道是颛顼有精进？” “何止精进啊？他恢复神力了！他跟青鸾的联结，断开了！”少昊说道。ъitv 一家四口，闻言愣住。 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少昊第一次，被这一家人，齐刷刷地行了注目礼。 他自打被拉到三维世界，第一次受到如此“重视”，叫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真的！本尊虽然不知为什么……”少昊道，“但本尊猜测，有可能是青鸾摆脱了往世梦魇对她的束缚。她成为一个真正天真懵懂的小婴儿了。过去的事情，她都忘记了。” 钰儿惊喜道，“那就是颛顼不会因为青鸾的梦魇，就半死不活了？” 少昊重重点头，“不会了！” “太好啦！”玥儿拍手道，“颛顼平安了！母后就平安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不必担心分离了！” 少昊脸色一僵。 他扯了扯萧昱辰的袖子，“还有一个消息……本尊想单独告诉你和温锦。” 萧昱辰瞟了瞟他的脸色，又看看正和两个孩子欢喜庆祝的温锦。 他点点头，低声道，“先用膳，等会儿说。” 太子用过早膳，还要去御书房听帝师讲课，还要批折子，有时还要应对大臣求见。 玥儿用过早膳，就要开始一天的学习玩耍。 早膳和晚膳，是一家人的欢聚时光。 原本温锦要送闺女去读书，但她看出少昊同萧昱辰有话要说。 她叫逢春去送玥儿，她也留在殿内。 “颛顼必须回去四维，他不能留在这儿。”少昊说道。 萧昱辰面色一沉，抬手抓住少昊的领子，“你胡说什么？” 少昊皱眉看着他，却没挥开他的手，也没有挣扎，“因为由他支撑的小世界，正在崩塌。他得回去四维，继续他的使命和责任。” “满口胡言！胡说八道！”萧昱辰道，“你都在这儿，混吃混喝这么久了！你支撑的小世界，为什么没有崩塌？” 少昊瞪眼看着萧昱辰，“因为你呀！” 萧昱辰一愣。 少昊道，“因为你夺取了我的神识领域，你夺取了我的位置，所以现在是由你，或者是由你我两人在支撑这些小世界！” “并且，我们所在的这里，就是这些小世界其中之一，其能量是相通的。” “颛顼不属于这里！” 萧昱辰攥着少昊衣领的手，指节发白，他后牙槽咬地紧紧的，下颌紧绷。 温锦上前，她的手搭在萧昱辰的手上，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多谢……”少昊的衣领被松开。 温锦对少昊点点头，“我们单独说几句。” 少昊叹了口气，“明白。”他转身离开。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萧昱辰和温锦，还有门口窗户，倾泻进来的温暖阳光。 有细小的微尘，在阳光里乱舞。 静谧的时光，如此平静，却也在人心底掀起喧嚣。 “如此看来，颛顼得离开，我们不能把他强留下来。”温锦说。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会把你带走……” 温锦还没说话。 萧昱辰又立刻振作，他握住她的手道，“没关系，朕已经找去过一次，朕还能再去！朕一定会把你夺回来！” 温锦笑了，亦如此刻，殿外温暖的阳光。 “谢谢你，我知道你一定会，一定能……但我不想你冒这个风险了。”温锦说道。 萧昱辰怔怔看着她，“温锦，不……你别说了。” 温锦执意道，“如果我们两个都回不来，钰儿和玥儿怎么办？” 萧昱辰瞪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他眼圈儿发红，害怕自己一眨眼，就会有脆弱掉下来。 “我想明白了，人是贪心的，上天给我的太多了，以至于我还想要更多……我想陪着孩子长大，我想陪你到老，我想看着梁国繁荣昌盛，我想看着天龙大陆成为平等自由的沃土……”温锦轻笑，目光温柔且有温度。 “让颛顼离开，如果我也随他离开。你更要留下来，陪伴钰儿和玥儿长大，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每一段光阴……” “把我欠他们的，也帮我一并珍惜，弥补了……好吗？” 第1026章 秃头凤也是凤啊！ “如果我的灵魂，不可避免地，跟着颛顼离开此世……”温锦笑了笑，她轻抚着秦云川的脸颊，“我会设法穿越生死门，我们……来世再相逢，一定会相逢的。” 萧昱辰垂下眼睛，嗓子里酸涩，胸口闷得无法呼吸。 他说不出话来，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 “我觉得对不起钰儿和玥儿，我觉得自己亏欠他们……”温锦道，“纵然他们有充足的物质享受，可如果他们没了父亲母亲……岂不还是可怜的小孩儿？”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 “答应我？”温锦目光灼灼看着他。 萧昱辰从牙关紧咬，到下颌微微颤抖，他终于抬起眼眸，直视着温锦。 他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觉得……对我来说，也太残忍？” 温锦点点，“觉得，对不起……” 听到她的道歉，萧昱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原来他不止下颌在颤抖，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的手很烫，他的怀抱很烫…… “你看见没？” 少昊盯着光幕里，紧紧相拥的人，问颛顼。 颛顼没看他，“我瞎，看不见。” 少昊怒视他，“你真是很欠揍！” 颛顼这才扭头看向少昊，“脸不疼了？” 他又伸手戳了一下少昊的肩膀，“身上也不疼了？” “嘶……” 少昊疼得直吸气。 他刚刚跟颛顼打了一架。 结果很明显……他鼻青脸肿，浑身都疼，估计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她现在不喜欢你，你非要破坏人家一家四口……” 少昊话没说完，颛顼在那儿捏拳头。 他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少昊缩了缩脖子，闭上嘴。 过了片刻，他又开口，“你啥时候走？” “现在。”颛顼起身，收起光幕。 “等一等吧！”少昊忍着疼喊道。 颛顼回眸看他。 “我知道好些小世界在经历苦难……就，就再给他们半天、就半天的时间，让他们告别一下！”少昊可怜巴巴道。 颛顼冷哼，“人间的饭，你真是……全吃到脑子里了。” 少昊一愣，他没听懂，“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算了！不重要，随便你……”少昊传音给萧昱辰，“颛顼再给温锦半日的时间，然后他就要走……我没能劝住他，他怕是要带走温锦。” “你们……你们一家四口再聚一下吧！” 颛顼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袖，一边斜着眼睛，瞄着少昊。 这货把自己吃得溜圆，还真是应了那句“心宽体胖”，他就没什么追求，天天在这儿混吃等……等什么呢？ “你有什么打算？不打算回去？”颛顼问。 少昊看他一眼，摇摇头，“这儿挺好的，我先苟安。说不定哪天天劫就来了，我就神魂俱灭了！管他呢！” 颛顼闻言，微微一愣。 “还以为，你什么都没想过！没想到，你还想过神魂俱灭呀？” 少昊嘿嘿一笑，“没怎么想过，但念头有时候，会自己冒出来。我不理它，念头就自己溜走了。我若抓住这念头，想要跟它battle一下，它反而捆绑我，不放过我！” 颛顼面色发怔地看着少昊…… 他实在没想到，从少昊的嘴里，竟然能听到如此富含哲理的话。 竟然让他深思许久，去考虑，这到底是句废话，还是句真理？ъitv “我想看看……”少昊期期艾艾看了颛顼一眼。 颛顼皱眉……他刚才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觉得，少昊能说出富含哲理的话！ “想看什么？” “我想看看他们一家，会在分离前的最后半天，干什么？”少昊两眼明亮，写满了好奇，“是抱头痛哭，依依惜别，还是干别的？” 颛顼皱眉……他并不想看！ 少昊道，“你不知道人类那个很有名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天，你会干什么？”少昊从他那仿佛能装下乾坤的袖袋里，拿出一盘花生米，“我想看看温锦的回答！” 颛顼呸了他一声，“我是带她去四维，又不是带她去死！” 少昊放肆地嗤笑他一声，“那是你以为！” 颛顼：“……” 少昊不管颛顼乐不乐意看，他盘腿坐在地席上，在一旁的四方矮几上，摆上花生米，又拿出一壶酒酿。 他在面前投出光幕。 只见一家四口，竟然都穿着骑装，在马场上。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马场去了？”少昊嘀咕。 “你没看见韩献在旁边？”颛顼道。 少昊回头看他一眼，“你不是不看吗？” 颛顼冷眼看他，“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少昊：“……”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颛顼。 在颛顼看不见的角度，他却勾了勾嘴角……就知道，某些人忍不住会看！ 希望某些“眼瞎”的人，能看出来他是多么的多余！ 一家四口都暂时放下了公务，单纯享受这半日悠闲。 他们赛马，射箭，比试法术。 玥儿还央求温锦和萧昱辰，化龙凤给她看。 温锦本来也称得上慈母，今日更是极尽温柔耐心，几乎无条件满足孩子们的愿望。 虽然她化凤没多熟练……第一次化出的凤，一个翅膀大，一个翅膀小，不飞还好，一飞就往一边儿倒。 第二次化出的凤，翅膀倒是一样大了…… “就是感觉少了点儿什么？”玥儿咬着指头尖儿道，“哥，你看出来，少了什么吗？” 钰儿笑而不语，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瓜子。 “哦！我明白了！头上没毛儿！这是个秃头凤啊！”玥儿惊奇道。 温锦：“……” “不化了！” 温锦负气道，再怎么慈母，也要受不了了！ “母后别灰心嘛！秃头凤也是凤啊！好看的！”玥儿还鼓励她道。 钰儿在一旁，笑得浑身乱颤。 萧昱辰目光沉沉看着温锦，他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温锦终于化出完美的凤，与萧昱辰在马场上空，来了片刻的“龙凤戏”。 玥儿拍着手欢呼雀跃，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晌午，他们甚至没回宫用膳，就直接在马场边上，来了一场自助烧烤。 温锦调味道，萧昱辰烤。 韩献本想帮忙，却发现在动手能力超强的一家四口面前，他根本伸不上手。 他索性搬个小马扎，坐在一旁，烤熟了什么，他都拿上一串儿，吃得满嘴流油。 “吸溜……”少昊的花生米都吃出了肉味儿，“我也想去！” 颛顼抬手按住他的肩，把他摁回去。 “不必了……” 第1027章 你这个大反派！ 少昊瞪大眼睛看着颛顼，“你要走？现在就走？” 颛顼活动了一下手腕，“耽搁很久了。” “不差这一刻！就一刻！让他们把这顿饭吃完！”少昊伸手抱住颛顼的大腿，用神力困住他，“要不……要不咱俩再打一架？” “嗯？”颛顼挑了挑眉，“打一架？” “不是……”少昊吸了吸鼻子，“我是说，你再打我一顿？” 跟颛顼动手，他只有受虐的份儿。 颛顼抱着膀子，懒得跟他动手，他腿上稍微一震。 “嗷……”少昊立刻跟被电了一般，惨叫着缩回手。bigétν “还打吗？”颛顼看他。 少昊撇了撇嘴，“不公平！” 颛顼哼笑，“让你两只手，一条腿，还不公平？” 少昊吸吸鼻子不理他，扭头专注地看着光幕。 他感觉到颛顼要走，立刻说道，“至少，别在两个孩子面前呀！” 颛顼深吸一口气…… 虽然他和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这两个小孩儿，也是格外有本事……竟在他心里，占据了方寸之地。 颛顼叹了口气，“提醒他们一下，时间到了。” 少昊偷偷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然后，传音给萧昱辰，“颛顼要走了，别让两个孩子，亲眼看见吧？” 光幕之中，萧昱辰脸色一僵。 他神色温柔地看了温锦一眼，他拿起帕子，擦去她嘴角的一丝油渍。 夫妻间的默契就是……虽然他什么都没说。 但温锦已经立即明白他的心思情绪。 “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温锦把头往萧昱辰的肩头靠了靠，露出一些疲惫之态。 两个孩子都非常乖巧懂事。 钰儿更是心性成熟，已如同大人一般。 他放下手里的肉串儿，给妹妹擦了擦嘴，牵起妹妹的小手，“有劳韩太傅！” 韩献反倒像小孩儿一般，一手抄着四串儿烤时蔬，另一手抄着一只五香玉米棒子。 韩献清了清嗓子，“打道回府——” 回到宫中。 萧昱辰叫宫人送两个孩子离开。 这会儿已是午后。 玥儿有午休的习惯，一回到宫里，她就一直打哈欠。 逢春抱她离开时，她直接趴在逢春的肩膀上睡着了。 钰儿原本也该午休…… 但今日不知怎的，他竟有点儿睡不着。 他回到东宫，却把以前温锦手写的各种医案札记都翻了出来。 他拿着一本，坐在窗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似乎只有母亲熟悉的笔迹，能叫他此刻隐隐不安的心，平复下来。 温锦洗漱一番，穿着柔软的家居常服躺在床榻上。 萧昱辰眼睛红红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要振作，不许自暴自弃，不许……” “温锦……朕做不到！” 萧昱辰伸手抱住她，“朕做不到！做不到明知你被他带走，却不去救你！做不到一个人苟安在世！做不到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朕做不到不想你！” 温锦的手，轻抚着他的背。 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如果换位处之呢？如果被带走的是你，你希望我怎么做？” 萧昱辰把她抱得紧紧的，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下她。 “温锦！温锦！” 她的身子猛地一沉，脑袋无力地滑向一旁。 萧昱辰大惊，他浑身颤抖，喊她的名字。 原来再多的准备，也抵不过这一刻地迎头痛击。 …… “呜呜呜……” 少昊一边就着花生米，一边抹眼泪，“太好磕了！本尊终于明白，玥儿为什么收藏那么多龙凤呈祥图了！那是本能啊，呜呜！” “颛顼你这个大混蛋！你这个大反派！” 少昊哼了哼鼻涕，回头一看，屋里哪还有颛顼上神。 他走了！ 看温锦的状态，也知道，他走了！ 他把温锦也带走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少昊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盘子里的花生米，蹦出盘子，跳了一桌子。 “我跟萧昱辰两个联手……也不是颛顼的对手……” “他再把萧昱辰给弄死了……我上哪儿赔给俩孩子一个爹去？” 少昊激情不过两秒，他又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萧昱辰不会又像上次一样，消沉许久吧？” 少昊托着下巴，看着光幕里的男人。 萧昱辰仍旧抱着温锦，好像她只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哼着一首童谣。 这是他年少时，为数不多的温情记忆……是母妃给他哼过的。 若是细听，便能听出，这也是太后哄晨阳郡主时，哼唱的那首童谣。 只是这母子俩，不知谁跑调儿。 听起来，就像是两支完全不同的童谣…… 他轻拍着温锦的背，似乎只要他不放手，这一刻，就可以无限的延长下去。 她没有离去，她还在这里。 …… 回到四维的颛顼，顺利的从破碎虚空中走出来。 破碎虚空，如同黑洞一样的大门，在他身后闭合。 那一群灵兽，就像当初他们还没离开，没去世间走一遭时……那般模样站在破碎虚空的入口处。 温锦也亦如当初，他刚被她一头撞进去时，那么站在那儿。 只是颛顼和温锦都知道，甚至连灵兽们也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旁边少了青鸾，又不止是少了青鸾。 颛顼冲温锦极尽温柔地笑了笑。 他上前，伸手将温锦抱进怀里。 温锦浑身一僵，但她没挣扎。 颛顼感觉到她的僵硬和抗拒。 “听说你想穿越生死门，离开这里，离开我？”颛顼问道。 温锦没说话。 颛顼轻轻拥着她，闷闷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我不放手，你做不到。” “如果萧昱辰不知死活，再跑上来……本尊就连他上次，趁本尊在破碎虚空中，对本尊无礼的那些行径，一并回报给他！” “本尊会送他一张，有去无回的船票……” 温锦声音僵硬道，“他不会来，他答应过我了。” “嗯……”颛顼应了一声，“你很明智。即便钰儿贵为太子，玥玥身为公主。但若无父无母，他们也是孤儿。” “他们还不够强大，人心叵测，现在身边那些人忠心，不过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高！” “一旦他们成为孤儿，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夺去！储君、皇位、宫殿、锦衣玉食……甚至生命！” 温锦打断他，“你别说了！” “快去看看你支撑那些小世界吧！你情绪起伏太大，小世界不还是会有天灾不断吗？”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上神，赶紧静修去吧！” “你讨厌我？嗯，锦儿？”颛顼挑眉看着她。 温锦笑道，“没有，我超级崇拜您、仰慕您、爱戴您！颛顼上神！”ъitv 虽然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第1028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颛顼伸手捏了捏温锦的脸颊。 他低头吻她。 温锦原本想迫使自己不躲……忍耐他，让他自觉无趣！ъitv 但身体的本能，却叫她猛地别开脸。 颛顼一吻落空，他目光沉沉看着温锦。 温锦也极其平静地看着他。 周围的灵兽们，有着极其发达的感知系统，它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拭目以待……接下来的发展！ 当然，它们一个个也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只要颛顼上神一发怒，它们立刻撂开四蹄就跑！ 一秒，两秒……半分钟过去了。 颛顼却勾起嘴角笑了笑，“我等你，温锦。等你自己想起来，等你自己愿意。” 颛顼温热的手指，温柔的蹭了蹭她的脸，然后放开她。 他转身走了几步，瞬间消失在温锦和灵兽们的视线里。 温锦呼地松了口气。 刚刚那半分钟，她看似平静，实则内心万马奔腾。 说不紧张是假的，可到底在紧张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她甚至在期待……期待颛顼一怒之下，“打死”她，这样她不就穿越生死门了吗？ 但就这么“死了”似乎，也不太甘心。 好在颛顼虽然暴躁易怒，但对“凰女”，他总是有着格外的耐心。 颛顼离开之后，灵兽们反而热情地簇拥着温锦。 “凰女，你终于回来啦！” “凰女我们带你去玩儿吧！奇珍异兽园可好玩儿啦！” “凰女你要静修吗？还去你以前最喜欢静修的那地方吗？” 温锦干巴巴地笑了笑，“那个……我叫温锦，你们说的凰女，我跟她不熟。” 刚才还热情洋溢的灵兽们，瞬间安静。 它们全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单纯又无辜地看着她。 卯兔嘿嘿一笑，“凰女还没想起来，她才在第二世呢！我们就当她是温锦，当她是凰女的孪生妹妹！”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温锦，欢迎你回……呃，欢迎你来到四维空间！” 卯兔不愧是状元兔，这应变能力、组织协调能力，都出类拔萃！ 在她组织之下，灵兽们很快就接受了温锦这个身份。 它们对她很是亲昵热情。 飞马和独角兽，为了争做她的坐骑，直接在一旁打了起来。 两兽打的天雷滚滚，电闪雷鸣，云雾缭绕，白烟四起。 “呃……它们没事吗？”温锦看着趁虚而入，一下子驮起她的仙鹤君，不由担忧道。 “没事，顶多打掉个角，打掉两颗大门牙，打残一只翅膀……”卯兔甩甩长耳朵，“不要紧的！” 温锦：“……”这还叫不要紧？ 你们四维生物，这么血腥的吗？ 她还以为四维就没有争执，天地圆融，万物和谐了呢？ “还会长的嘛！”卯兔跟她解释道。 温锦点点头，好吧……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问。 卯兔跟她一起，坐在仙鹤君的背上。 这仙鹤大得跟鹏一样，脊背又宽阔又平整，坐在上头，稳得很，丝毫不必担心掉下去。 那些会飞的灵兽，都跟在左右，这么一大群灵兽，浩浩荡荡，飞过四维仙境，看起来壮观得很。 “带你参观一下四维呀，看这里就是奇珍异兽园。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异兽，有些是世界上存在过的，有些是人类幻想出来的。” 卯兔介绍道。 温锦惊讶，“幻想出来的，也能存在？” 卯兔咯咯笑，笑得它的大板儿牙跟小铲子似的，铲啊铲，“是啊，人类集体意识，具有很强的创造性！原本没有的生物，想象的人多了，就能把它创造出来！” 温锦吃了一惊，小学生般乖巧地点点头。 “看下面的植物，也有很多，是人类幻象创造出来的。”卯兔道。 “不对不对……”温锦拉住卯兔，毛茸茸的兔子，手感真好，“我以为，小世界是四维的能量创造出来的。” “可是听你讲的，倒像是反过来了，四维是经由三维的人类意识想象，创造出来的？”bigétν 卯兔歪了歪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这就像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它们彼此影响，改变，彼此依存。至于起源……唔，这不是四维能解决的问题！” “你知道人类的物理学研究物质，最小的物质再分解，分解到最后是什么吗？” 温锦摇了摇头，早知人生如此离谱，她应该去选修一门物理学。 “原子？质子？介子？” “是无，什么都没有。”卯兔摇头晃脑道，“物质分解到最小，反倒成了虚无。这不正应了太极，太极便是虚无，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温锦看着卯兔那豁嘴儿，一开一合。 真是人生如梦，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仙鹤的背上，听一只兔子给她讲“物质起源”。 “下面的大浆果很美味，你要不要尝尝？”卯兔说，“虽然四维的生物，不用靠吃饭获取能量，但可以尝尝味道。” 温锦点点头，还以为仙鹤会俯冲下去。 没想到眨眼之间，兔子那毛茸茸的爪子里，就多了一只红的发亮，色泽鲜艳，果香四溢的大浆果。 “呃……”温锦眨了眨眼睛，“你是用法术摘的？” 卯兔甩甩长耳朵，“不是，用意识。专注，想象，即刻拥有！” 温锦：“……”这话，跟广告词一样！ 她咬了一口大浆果。 苹果一样大小的浆果，汁水四溢，果皮很薄，籽很小，果肉非常甜。 果汁成红色，滴在仙鹤漂亮的白羽毛上，给它漂亮又洁白的羽毛，染了一大片红…… 温锦悄悄用袖子擦了擦……唔，擦不掉。 她又悄悄拽着兔子的毛擦了擦，也擦不掉。 也许“专注地想象”就能去掉了？ 温锦刚闭上眼睛，准备试试。 兔子就拽她的胳膊，猛地一晃，“快看快看！” 啪叽！ 她手里还剩的半只浆果，掉在仙鹤的背上，果汁四溅，仙鹤的洁白的羽毛，被扎染得真！好！看！ъitv “嗷——”仙鹤大叫一声，“我说了！兔子！别在我背上吃东西！” 仙鹤大叫一声，突然消失。 温锦和卯兔，一头从高空落下，成自由落体状。 “我们能凭想象，长出翅膀吗？”温锦问兔子。 卯兔道，“不能！别怕，摔不死的！可能会有点儿疼。” 不对，她可以的！她会化凤呀！ 温锦立刻闭目，专注想象…… 轰的一声！ 热浪灼面！ 温锦睁开眼睛，她硕大的火焰般的翅膀，在她背后展开。 她挥动翅膀平稳落地。 第1029章 看到未来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如同炮弹一般，从她眼前划过。 咚！ 那炮弹砸在面前的地上，还砸出一个气坑！ 温锦收起翅膀，定睛一看，“嗬，卯兔？你不是大白兔吗？怎么变大黑兔了？” “咳咳咳……”卯兔头朝下，四条腿在那踢腾，“帮帮忙……” 温锦拽着她的腿，把她从气坑里拽了出来。 卯兔抖抖身子，晃晃耳朵，瞪眼看着温锦，“某些人不讲武德啊！我差点变成烤兔子！” 温锦看它的毛……果然是被烤焦的焦黑。 温锦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凭想象能恢复吧？” 卯兔忧伤地掸了掸它的毛，“能，需要点时间而已！” 这兔子没心没肺没烦恼，它很快就又兴奋起来。 “快看，通过这个光球，可以看到世间的未来，”卯兔向介绍道，“你想不想看看钰儿和玥儿的未来？” 温锦闻言一怔……继而内心狂跳，“可……可以看吗？” 兔子点头，“当然啦！四维就是这样的，可以看到过去，也可以看到未来！” 大概没人能经受“看到未来”的诱惑！ 温锦亦然！ 她离开时，便已经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 那半日的相处时光，是她这辈子和孩子，和萧昱辰最后的相聚。 那一别，也是这辈子的诀别了。 兔子竟然说，她还能看到孩子们的未来！？ 这对温锦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对他们，不会有影响吧？”温锦还有些忐忑。 兔子摇头，“那不会！” 温锦抑制不住惊喜激动，连连点头。 兔子让温锦走进光球，“你问这光球，问它钰儿十年后，或是二十年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温锦忐忑地点点头。 她手心里直冒汗，她提问的声音都在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钰儿，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 话音刚落，站在光球里的温锦头晕目眩。 她踉跄着差点摔倒，光球变成一个弧形的大屏幕，迅速的光影变幻。 屏幕终于定格。 二十年后的钰儿，已经蓄起了短短的胡子。 他看起来成熟又稳重，他的脸型像萧昱辰，刚毅，硬朗，棱角分明。 但他的眼睛，像温锦，目光犀利中不乏温润。 他一身玄色绣金龙的长袍，器宇不凡。 他似乎是在接见外国使臣，使臣看起来，来自四面八方，肤色容貌迥异。 在如此多使臣的面前，钰儿脸上既无骄横，亦无紧张，他坦然自若，一举一动透着大气。 温锦看着未来的儿子，眼底心底，全是引以为傲！ “看，那是他的妻儿！”兔子比温锦还兴奋。 钰儿的妻，长相甜美温柔，笑起来特别好看。 他们已经有三个儿子，最大的看起来已有十岁上下，小的那个也有五六岁了。 钰儿的妻，怀里还抱着一个，看打扮，这个应该是个小女孩儿，不足两岁的样子。 卯兔拍了拍温锦的肩膀，留下两个黑爪印。 “看，你也算儿孙满堂了！可以放心了吧？” 温锦眼眶有些发热，她重重的点头。 她就知道！她的钰儿不会因为她不在，就一蹶不振！就走上歧路！ 她的孩子很棒很厉害……比她所知道的，更有潜力！ “看看玥儿！” 画面一转，玥儿一身朝服。 她面色端庄威严。 “嚯！女国师！”卯兔瞪大眼睛，“如此年轻的女国师！我就知道，她长大一定了不得！” 温锦心怦怦直跳，是激动，是欢喜，亦是感恩！ 有他们兄妹两个，相互帮助，彼此扶持……她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温锦看着屏幕上的女儿，看着她褪去稚气，将她的道法天赋，发挥到淋漓尽致。biqμgètν 看她用自己的天赋，帮助哥哥建设大梁，建设天龙大陆，带领着这一国百姓生活的更加富足和幸福。 玥儿还带了很多弟子，男女皆有。 他们研究道法，研究天地玄学…… 温锦第一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把老祖宗的智慧，遗失了。 但看着玥儿他们这些人，非但不会遗失，恐怕还会将其发扬光大，惠及所有的生命！ 温锦不但眼眶热，心头更是热乎乎的！ “我看到一个女将军！”卯兔忽然叫道，“是青鸾啊！青鸾竟然成为女将军了？” “看看青鸾！” 嗬！一个英姿飒爽，一身甲胄的女将军，威风凛凛。 不过她太年轻了，并非大将军，还是个骑兵校尉。 “她在季风麾下呀！”温锦笑道，“季风真是老当益壮呢，二十年了，他看起来变化不大呢！” 温锦看了周凌风和韩献，二人住在京郊，钰儿和玥儿时常来探望他们。 玥儿仍时常向他们请教，两人一起修炼，对弈，种花养鱼，活成了老神仙。 大哥温盛钧和盛天月，两人归隐去了药王谷。 他们的孩子倒是在朝堂效力。 祁先生已经驾鹤西去，穿越生死门去了别处。但世上仍到处是他的传说和弟子。 盛郁飞竟然成了镇守边关的大将，这女子才是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传奇！ “怪了！”卯兔歪着脑袋道，“咱们看了这么多人，怎么没瞧见萧昱辰啊？” 温锦不晓得为何，她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 她故作轻松的笑笑，“夫妻本为一体，自己人，当然要放在最后看了！” “不是！你瞧，我们看玥儿时，能扫到青鸾，因为他们的生活会有交集！”卯兔强调道，“可所有人的生活里，都没看见萧昱辰的影子啊？” 温锦呼吸发紧，她故意不往坏处想。 但卯兔的话，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他不会出家当和尚去了吧？”卯兔问。 温锦道，“看二十年后的萧昱辰！” 光球的弧形屏幕上，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变化。biqμgètν 温锦提及其他人时，皆是快速的光影闪过，然后随机定格在某一天，某一时刻。 但现在，光球的屏幕就像坏了，毫无反应。 “温锦……” “看十年后的萧昱辰！” 兔子伸出爪子握住温锦的手，温锦也立刻握住那毛茸茸的爪子。 “嘶——”兔子疼得龇牙咧嘴，咬着板儿牙忍耐着。 “屏幕坏了吧？或者……到今天的极限了？”温锦喃喃道，“不可能吧……看五年后的萧昱辰！” 第1030章 魂飞魄散 卯兔盯着温锦，温锦盯着屏幕。 两秒，五秒……一分钟过去了，屏幕上什么都没发生。 “应该是到今天的极限了！”温锦笑着说。 卯兔连忙点头，“对对……” 她拉着温锦往外走。 温锦低着头，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她踉跄了一下，眼看着要和卯兔走出光球了。 她忽然回头，对光球道，“三年后的萧昱辰，在干什么？”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道光束，浮光掠影，快速闪动。 不是坏了！ 不是光球到今天的极限了！ 三年后的萧昱辰，出现在光球上。 终于看到熟悉的面孔，温锦的心，却没有片刻的轻松…… 三年后，他还在。 五年后，却已经没有关于他的画面。 也就是说……他在世的日子，并不长久了？ 他经历了什么？ 温锦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男人，她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她盯着他，不愿眨眼睛，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 才三年啊，他脸上竟添了皱纹。 但细小的皱纹，却也叫他那张威严的脸，显得格外仁厚慈爱。 他正低头教导玥儿练字。 玥儿练习得很认真。 萧昱辰的案头，还放着一本札记。上头是他一笔一划，格外认真的小楷。 札记用镇纸压着，刚好能看到内页。 内页上，记着他的许多心里话……满篇都是温锦的名字。 随笔上记录着，他今日陪钰儿一起射箭了，父子两个射箭时，都想起温锦。 他眼眶湿热，但看着钰儿肖似温锦的眼睛……他忍住了眼底的酸涩。 他要认真生活，替温锦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两个孩子很乖……当年，他们没有跟他闹着，要母后。 当年，他忍不住将自己灌醉……醉了整整三天。 是钰儿守着他，安慰他，告诉他不要自暴自弃，母后看到了会伤心。 两个孩子都比他想象中坚强……甚至比他更坚强！ 玥儿从不在他面前哭，许是怕惹他伤心。biqμgètν 但他发现玥儿偷偷哭了几次。 她把温锦的画像和化凤的道符，放在她枕头底下，每晚都要摸着画像才能入睡。 如果某一天晚上，她梦到了温锦。 她要高兴上好几天……她说，她是她和母亲，在别的时空相逢了！ 她还告诉父皇，他们和母后一定会相逢的！ “呜呜呜……” 卯兔的黑爪子，捂着她红宝石般的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温锦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却被她这魔性的哭声，打乱了节奏。 “兔子，你别哭了！”温锦扭头看她。 她豁嘴儿、板儿牙、仰天大哭，身上焦黑的毛，随着她的颤抖抽泣，往下掉着渣…… 看起来又惨，又好笑……让温锦一时想笑又想哭。 “呜呜，玥儿公主太乖了！她怎么这么暖心啊！偷偷哭，也太可怜了！”卯兔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温锦叹了口气，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不能沉浸在自怜当中。 这一点，她的孩子们做的很好，很棒！ “所以……萧昱辰究竟经历了什么？”温锦问道。 她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画面又变了。 萧昱辰倒在他寝宫的地上。 有电光从殿顶以及窗外劈入，直劈在他身上。 殿内只有他自己，殿门从里面上了闩。 他在电光中痛苦的挣扎，抽搐…… 温锦和卯兔看不出这电光的折磨持续了多久。 她们只看到，地上的人渐渐不动了。 他躺在那里，眼中是遗憾，但也有释然。 “对不起，锦儿……” “我没能陪孩子们长大，我答应你的事，没能做到。” “上次那一劫，你陪我度过了！这次这一劫，我躲不过了！” “不过也好，我终于不用在世上，忍住对你的思念……”bigétν “孩子们很坚强，很独立，你顽强的品性，完全遗传给了他们……你是个好母亲，对不起……我没能做个好父亲……” 他喃喃自语一番，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道电光之下。 他变成了焦黑一片……比温锦旁边的卯兔，还焦黑。 “不不……为什么这样？怎么没人救他？”温锦盯着屏幕道。 紧跟着，殿门被人撞开。 钰儿领着韩献，周凌风冲了进来。 殿门口吹进一股大风，吹得这些人衣服鼓起，广袖呼呼作响。 焦黑的萧昱辰，仿佛被风吹散了！ 地上只剩空荡荡的衣裳…… 温锦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她的心好像不会跳了。 “这是假的吧？” 温锦头也没回，伸手抓住卯兔，“你看啊，这不可能啊！衣服还在，人却没了？这是假的吧？” “松松松……松开我的耳朵！”卯兔晃了晃她的大耳朵。 温锦又连忙抓着她毛茸茸的胳膊…… “嗷……要不你还是抓着耳朵吧！你这力气，要给我抓骨折了！虽然能恢复，但恢复也需要时间啊！”卯兔疼得龇牙咧嘴。 “不好意思……” 温锦松开兔子，她的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指节发白。 她太紧张，心都揪在了一起，以至于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力气。 “这是真的，这种情况，叫天劫……他魂飞魄散了。”卯兔揉着自己的胳膊道。 温锦愕然看着她的豁嘴儿一动一动，却仿佛根本听不懂，她在说啥？ “难怪你问十年后，五年后，没有他的画面……他连转世投胎都不能。因为已经彻底没有他了！”卯兔说道。 卯兔话音落地，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温锦愣愣怔怔，就像听不见。 卯兔回头，朝外看去。 只见好些灵兽，围在外头。 “卯兔！你没看她脸色很差，你还说！” “你说话至少委婉一点啊！” “干嘛说得这么直白！你太扎心了吧！” 灵兽们七嘴八舌地数落卯兔。 “这是真的吗？”温锦道，“未来……是不可改变的吗？” “不是说，命运不是注定的，乃是握在人自己手里的吗？嗯？” 卯兔甩了甩她的长耳朵，“不知道诶……注定的吧？” 外头的灵兽一听这话，又急得直跺脚。 “我去问颛顼！”温锦并未就此一蹶不振。 三年呢！ 还有三年时间！足够做出各种努力了！ 萧昱辰，他怎么能魂飞魄散呢？ 他是脾气不好，他是骄傲自负，他是有很多毛病…… 但他已经在改，已经在努力了呀？ 为什么天劫不肯放过他？ “颛顼！我要见颛顼！”温锦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尝试见到颛顼。 第1031章 人间压力大 四维时空最方便的一点就是，时间和空间，都是相对的。 她刚刚还在另一个空间里，但转念之间，便来到一处云崖之上。 周围的山巅石头，峰峦奇树，就像世间的苍山。 只不过，山石树木周遭，都围绕着许多的云。 层层叠叠的云，亦如山崖一般。 这里景致美，又安静，空气清冽，呼吸间能嗅到淡淡的松木清香。 颛顼就坐在前头十米开外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周围有彩云围绕着他。 他面前似乎就是万丈的悬崖。 “颛顼！”温锦唤他，他并不理会。 “颛顼上神？” 温锦换了口气，“颛顼上神，帮帮信女吧？” 颛顼仍旧专注坐在那儿，并不理她，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温锦抿了抿嘴，听卯兔它们说，这里和世间有时间差。而且时间差并不固定！ 谁知道地上三年，这里会是多久呢？ 温锦等不及，她阔步上前，只能先打搅颛顼静修了！ “咚——” 温锦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她走得快，撞得猛，这一下子把她撞懵了不说，她还后退一步，跌坐在地。 她抬手揉着额头，脑瓜子嗡嗡的。 “颛顼！颛顼上神！”温锦用手拍，用脚踹，面前那堵看不见的墙，却是纹丝不动。 “算啦，”卯兔也跟着来了，“他已经设了结界，他自己不出来，外头的动静打搅不了他！” 温锦道，“这哪算静修啊？这是弄个罩子把自己保护起来了呀！” 卯兔摇摇耳朵，“当然算啦！人很多的打搅，其实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心。” “用罩子把自己罩起来，虽说隔绝了外界的信息刺激。但内心那种想要获取外界信息的渴望，就会更大声，更聒噪！” “人能不受自己欲望的唆使和控制，才是最难的！” 温锦叹了口气，“不能问颛顼，那问谁呢？这里不还有别的上神吗？青帝？黄帝？” 卯兔点点头，“有是有，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职责，也有自己的领域，同为上神，才能联络他们。”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在这儿，算是什么呢？ “别看啦，你还在第二世，离上神的路还远着呢！”卯兔道。 温锦：“……” 卯兔果然不会安慰人！ “问少昊！他不能白吃你们家那么多饭呀！有事儿就得找他！”卯兔一拍兔爪子道。 “怎么问？”温锦连连点头……兔子还是不错的！ 卯兔晃了晃它智慧的大脑瓜，“传音术试试！” 温锦连忙从空间拿出传音道符。 用之前，她迟疑了一下……这是世间的道符啊！ 隔着不同维度的空间，能用吗？ 卯兔一双圆溜溜，红得发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试试！”温锦深吸一口气，手上捏紧了道符。 她按以前的使用方法，唤少昊，“少昊上神！少昊仙尊？你能听见吗？”bigétν 卯兔盯着温锦，温锦盯着道符。 周围奇花异草中，探出许多灵兽的脑袋，一双双眼睛，盯着她俩。 然而……良久等待，什么都没发生。 温锦手上的道符，平平无奇，没有自燃，没有闪过粼粼之光。 当然，也没有少昊的声音传回来。 “你别急！”卯兔盯着温锦，似乎是怕她崩溃大哭，她握住温锦的手道，“我设法去世间一趟，当面问问少昊，看他有没有办法！” “就算是没有办法改变未来，我也能去告诉萧昱辰一声。让他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好珍惜当下这三年时光！” “别！”温锦赶紧抓住卯兔的胳膊。 就兔子这种说话扎心的本事…… “你还是别见萧昱辰了，也别告诉他！我怕你能改变未来……让他连三年都没得活。”温锦异常真诚道。 卯兔：“……” “你就去问问少昊，看看天劫是怎么回事？可有办法改变或是避免吗？”温锦握了握兔子的手，“拜托你了，卯兔。” “放心吧！”卯兔点点头，就地卧下。 她硕大的兔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副马上睡着的样子。 温锦不敢打搅她，退远几步，安静看着。 周围有灵兽小声说话，温锦赶紧维持秩序，“嘘——别吵，别说话！” 然而……不多会儿，卯兔竟然传来了细微的鼾声。 她这是……睡着了？ 不是要去世间，替她问少昊吗？ 所以，她是打算梦游去吗？ “兔子怎么还不去？” “上次她去世间，是颛顼上神帮她！送她前往！” “凭她自己的修为，她哪能去啊？她去不了的！” 周围嘤嘤嗡嗡的议论声，钻入温锦的耳朵。 温锦怔了怔……去不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这个二百来斤的巨兔身上……她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原来不是那么容易办到啊？ 兔子的鼾声，越来越大，她睡得可真香！ “梦游……”温锦嘀咕道，“诶？对了！入梦！” “我还在世间的时候，颛顼便可入梦找我……那我能否也入梦去找少昊呢？” 温锦眼底一亮，看向周围灵兽。 “诸位灵兽，可知道如何入梦，找到少昊上神吗？” 头上的角，被打断了一半的独角兽跳出来道，“天启之术上，有入梦的介绍。天启崖上刻有天启之术！” 温锦闻言，一阵激动！ 这兔子，带她参观四维，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不介绍！ “天启崖在哪里？”温锦问道。 “就在颛顼上神静修的地方呀！”断角独角兽道。 温锦：“……” 所以那地方，她过得去吗？ 对，她有翅膀！ 温锦吸了口气，为自己鼓劲儿。 她再次来到颛顼静修之地。 只不过，这次她没去打搅颛顼，她闭目，回忆着自己上次化凤的经验，尝试再次化凤！ 轰—— 身后一阵灼热。 温锦感觉到背后磅礴的力量！ 她振翅而起。 “哇！火凤凰！” “还说她不是凰女！她都化为火凤凰了！”biqμgètν “不对不对！凰女的火凤凰，头上有七彩翎羽！” “她头上是秃的！这是个秃头凤凰！” 温锦：“……” 算了，秃就秃吧，能飞就行！ “莫非是在人间当皇后娘娘，压力太大了？所以秃头了？” 不知是谁嘀咕一声。 温锦哭笑不得，好险一头栽下云崖。 她赶紧扇动翅膀，努力保持平衡。 她尝试了好几次，才懂得如何跟自己的大翅膀配合，她歪歪斜斜地飞向云崖。 根据独角兽的描述，天启之术，就在这云崖下头的山崖上刻着吧？ 第1032章 让温锦给我做小厨娘！ 温锦想要去到云崖下头，大概要从颛顼脑袋顶上飞过去。ъitv 也不知他这结界罩子，有多高多宽？ 温锦刚才撞得，脑门儿到现在还有点儿疼，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敢再那么生猛地撞上去，她试探着，一点点前进。 当！ 她碰到了无形的墙，于是，她摸着墙往上飞。 “上边不行吧？上边到不了头儿似的？” “以颛顼上神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容忍有人从他头上过去？” “不如从两边绕！” 底下的灵兽们，看着温锦一个劲儿地，越飞越高，不由地议论纷纷。 温锦已经往上飞了老高老高……她似乎已经听不见下头灵兽们的议论之声了。 她低头看，灵兽们似乎也变小了很多。 这高度无法准确丈量，但目视至少有几十米，甚至百米了吧？ 但她手往上摸，仍然是看不见，却无比坚实的墙壁…… “难道颛顼的结界，是随着我飞高，就长高的？”温锦自言自语。 她低头看去，底下的灵兽纷纷冲她摆手摇头，似乎是想告诉她……想从颛顼脑门儿上越过去，没门儿！ 几只会飞的灵兽，更是直接腾空而起，追上她的高度。 “我们商量研究了一下，你这法子，可能不行！不如从两边绕！” “咱们别让她从两边绕了！咱们替她试试！看哪边更容易过去！” “咱们分头行动！不是更快吗？” “凰……呃，温锦，你等着我们！” 几个会飞的灵兽朝上空和两边，分别飞去。 灵兽们倒是很热心，想方设法地在帮她。 温锦很感激大家。 但她心里，仍隐隐觉得，这法子……是笨办法，有点儿笨，也有点儿慢。 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却被她忽略了！ 温锦凝神思考片刻，她忽而闭上眼睛。 “我要去云崖下面！去云崖下面！” 温锦暂时抛开了对颛顼的怨气，放下了对萧昱辰的担忧，以及对两个孩子的愧疚…… 她放下心头的烦恼杂念……专注的感受着空气里，淡淡的松木清香，以及扑面而来的云雾里，蕴含的灵力。 周遭忽然一静。 只有呼呼的风，吹过耳畔的声音，似乎还有潺潺的水声，从很远很幽静的地方传来。 温锦睁开眼睛。 嗬！ 面前是一座陡峭的山崖，这山崖仿佛被开天斧，猛然劈开一般，山崖上不知是用什么神兵利器，书刻着大字。 “成功了？我过来了？” 温锦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往上飞，也不是要从两边绕！ 她完全可以利用四维的优势出现在云崖这边呢！ 温锦挥动着身后灼热有力量的翅膀，看着崖壁上的字。 她看着字，字看着她。 她不知道字认不认得她……反正，她此刻怀疑自己是个文盲…… 山崖上刻的字，七八成都不认识，剩下的两三成，还是连蒙带猜的…… “这是……大篆？” 大篆是先秦统一六国之前的文字，多用于石刻。 有那么一瞬间，温锦都想放弃了…… 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来到云崖这边——结果，不识字！ 她不如上去死乞白赖的纠缠颛顼，让他给出出主意…… 但想到颛顼那狗脾气……温锦已经耷拉的翅膀，重新振作！ “不行，我以前怎么劝别人的？自己若是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对别人侃侃而谈？” “还没试过，就轻言放弃，不是我温锦的一贯原则！” “哪怕试过了，失败了！都比当懦夫，当逃兵强！” “不就是不识字嘛！我是文盲我怕谁！” “就凭我大哥过目不忘的记性，我也能沾沾光，把这些不认识的字，都刻进脑子里吧？” 温锦甚至默默地跟少昊道了歉。 “少昊上神对不住，我以前嘲笑你太笨，记不住天启之书的内容……现在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 温锦有点儿倔驴脾气在身上。 天启之书也分好几卷，她从第一卷第一行开始看。能蒙出意思的内容，相对容易记忆，完全看不懂的，就记住图形的样子。 她看过一行，就闭上眼睛，在心里回忆。 回忆不出的，她就睁开眼睛，再看一遍，如此反复三四遍，也就记住了。 万事开头难！ 人一旦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后面就如同有了加速度。 只要开始行动，事情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困难。 温锦一行一行地记忆，一行实在太难，就先记忆半行！ 把大的、艰巨的目标，拆分成容易实现的小目标，进行起来就容易的多，人也不会被困难吓倒！ 温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她只是一行一行的看，然后闭上眼睛，一行一行地在脑子里回忆…… 再然后——也许是某一个闭目回忆的瞬间！她便看到了少昊！ 少昊正在萧昱辰的寝殿，外殿里坐着。 他面前摆着偌大的食案，食案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少昊独自享用，已经吃了大半。 他吃饱喝足，一只手支着头，歪着脑袋，坐在食案边儿上打盹儿。 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只精美的粉瓷描金酒壶。 “唔，让温锦给我做小厨娘！天天让她给我做饭吃！嘿嘿嘿……”bigétν 少昊一边梦呓，一边痴痴地笑出声。 温锦：“……你想得可真美！” 少昊一个激灵醒过来，他睁眼看着温锦，“你真的回来，给我做厨娘了？天呐！四维现在这么爱我的吗？随便许愿，都能实现？” 温锦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醒醒！我的少昊大人！我还困在四维呢，想请教你件事儿？” 少昊抬手掐了自己一把，“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话音未落…… 温锦只觉一股巨大的推力！ 她瞬间，就被推了出去。 温锦如溺水之人，刚透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 她猛地睁开眼睛，面前仙气缭绕，巨大的山崖上，她不认识的字，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她背后巨大的火焰翅膀，还在尽职尽责地挥动，让她停留在半空中。 “所以，我刚刚顺利进入少昊的梦境了？” “但是因为他掐了自己一把，醒过来了……所以我就被弹回来了？” 温锦抬手扶额，看来人做梦的时候，不能掐自己！ 否则……真的会醒！ 第1033章 以前凰女静修的地方 温锦琢磨着，如果她要再次进入少昊的梦境，是不是需要少昊再次睡着？ 也不知这货，现在是在吃，还是在睡？ 温锦重新看向她刚才背到的石刻文字上。 字虽然不认识，但咱有强大的想象力和记忆力呀！不怕，人的思维之力，果然神奇！ 温锦重新温习那段文字，重新闭目回忆…… 再一次，她不知自己是睡着了。 她只晓得自己又来到了这熟悉的殿中，看到了熟悉的人！ “少昊上神！”温锦喊少昊。 “啊！你怎么又来！”少昊一惊。 “你别醒！我这儿有好吃的！你要醒了，就没得吃了！”温锦连忙从空间里，拿出空间灵泉改造过的甜瓜、麒麟瓜、大樱桃、超级甜的雪莲果…… 她两只手抱着一只圆溜溜的麒麟瓜，用力一掰！ 咔嚓！ 美女徒手开瓜！ 麒麟瓜清甜的香味四溢。 少昊即便吃饱了，却也忍不住咽口水，“你这瓜，怎的比宫里的甜呢？水儿又多又甜！” 温锦微微一笑，“都是少昊上神的！” 温锦把她从空间里拿出的，改良过的瓜果都堆在少昊面前。 “也不知梦醒了之后，这些东西，还在不在？”少昊咕哝道。 “所以你不能醒啊！”温锦连忙道，“颛顼在静修，且我怕他不说实话，还请少昊上神实话告诉我……若是在那光球里看到的未来，是注定的未来？还是可以改变的？”biqμgètν 少昊愣了愣，“光球？奇珍异兽园外头的时光宇宙？” 温锦也微微一愣，“那么小的球，你管它叫‘宇宙’？” “唔，”少昊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银勺子，他一边挖着西瓜，一边道，“它可不小！它就叫宇宙。时光宇宙看到的未来，就是未来，不能改变。” 温锦呼吸一滞，“我不信！作为人，我们的想法，时时刻刻都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这就叫‘无常’。” “老话讲，‘世事无常’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不变的未来呢？” 西瓜水儿顺着少昊的嘴角滴落下来，他似笑非笑看着温锦，“一定是你看到了，你不想接受的‘未来’，才会这么抗拒吧？” “那你没有去看看，看到那个‘未来’的你，都做了什么努力，跟你现在做的一不一样？” 温锦微微一怔……ъitv 她在想，如果她没有和卯兔去看“时光宇宙”，她不知道三年之后，萧昱辰就魂飞魄散……那现在，她会在干什么？ “没有如果，”少昊说道，“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温锦叹了口气，她低声道，“我在那个光球里，看到三年之后，萧昱辰在电光之下，整个人没了……卯兔说，那是天劫，他没躲过天劫，魂飞魄散了。” 少昊瞪大眼睛，“三年之后？他没躲过天劫！？” 温锦点点头，看少昊如此惊愕，她还以为少昊和萧昱辰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没想到，下一刻，少昊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没躲过天劫！那说明，我躲过了呀！我俩只要有一个，经历此劫，另一个就安全了呀！啊哈哈哈！” 少昊高兴得很，“本尊运气太好了！你看我的未来没有？我是不是又恢复白帝的身份了？” 温锦：“……” “诶，没事，你应该没看见！如果本尊还是上神，那你就看不见我的未来！”少昊高兴地挖了两大勺西瓜！吃得汁水四溅。 温锦伸手把西瓜扣在他脸上！ “诶，你……”少昊怪叫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的瓜！” 少昊被西瓜拍醒了。 温锦也被弹回了四维。 她睁开眼睛，扇着翅膀，悬浮在崖壁对面。 她看着崖壁上的文字，有些发愣…… “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没看到少昊……所以，少昊还是上神，萧昱辰魂飞魄散？” 温锦抱着自己的肩膀……为什么给她看到这样的未来？并且看到之后，让她无能为力？ “温锦！上来！”头顶传来颛顼的声音。 温锦抬头往上看。 颛顼果然站在崖边，正低头看着她。 有那么一刻，温锦想飞上去和颛顼拼了！ 都是因为颛顼，她才…… 想到这儿，温锦愣了一下。 因为颛顼，她知道了，人原来有前世今生来世……她曾经以为的“人死如灯灭”，也并不是真理。 她知道了，原来生死犹如一道传送门，以前以为的诀别，原来不过是再见，若是有缘，还能再见。 颛顼给她带了来不一样的体验，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 “不上去啦，我也要静修！” 温锦突然间，不怨怪颛顼了。 如果不是颛顼把她困在这里，她就不能知道，三年后，萧昱辰有一场难以躲避的“天劫”。 她就不知道，余下的时光，每一天都弥足珍贵。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颛顼，也只是人生这场大戏里，一个被赋予使命的角色而已。 温锦在崖壁上，看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 她扇着翅膀，飞去那山洞。 嘿，这山洞里还挺舒服，干燥，整洁，有一块能躺下一人的平整大石头。 石头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温锦收起火焰翅膀，在不大的洞里走了一圈。 “这地方不错，适合静修。” 温锦没有焦虑，没有消沉，她反而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ъitv 她在那大石头上躺下来，枕着自己的胳膊。 她望着洞顶奇形怪状的石头，眼前浮现着刚刚刻意记忆的天启之书的石刻文字。 因为她已经想到了，另一个陪伴萧昱辰，陪伴孩子的办法！ 刚刚的入梦，不就是陪伴吗？ 刚刚那种梦境，无论是对于入梦者，还是被入梦者，都非常、非常真实！ 只是站在洞口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碍眼。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叫你上去，你没听见吗？”颛顼挡住了洞外的光。 温锦道，“我要在这儿静修，麻烦让让！” “你要让他们沉湎于有你的梦境，而疏远现实？”颛顼问道。 温锦抬眸看着他，神色略显冰冷。 颛顼笑了笑，“对了，这个山洞，就是以前凰女静修的地方。还没跟你介绍，没想到，你自己找到了。” 第1034章 实力不够 温锦迎着颛顼略带嘲讽的视线。 她没有被激怒，也没有愤然离开此地。 她平静看着颛顼，温柔地笑了笑，“是凰女的修炼的地方，那又怎样？” “就算我是凰女，就算我们以前是恋人，那又怎样？我不记得你了，颛顼。也不喜欢你。” “你能力强，把我强留此地，你不过就是个强抢人间女子的四维恶霸而已……尊敬的颛顼上神！” 颛顼闻言，惊愕地看着温锦。 他在她眼里……就是个恶霸？而已？ “锦儿！你这么说，这么做，可不太聪明！”颛顼上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ъitv 他近距离凝视着她的眼。 四目相对，他眼底的火光，似乎能灼烫温锦的面颊。 “聪明？”温锦笑了笑，“聪明，上神你就会让我离开吗？” 颛顼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温锦耸了耸肩，“你不会。所以，聪明有什么用？四维，是用能量说话的地方。其实，这跟人间一样啊，凭实力说话。” 颛顼嗤笑一声。 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温锦的下巴。 她的皮肤细滑，摩挲起来，手感很好。 颛顼的目光，从嘲讽揶揄，渐渐转为深邃暗沉。 他一点点靠近，两人呼吸交织相缠…… “你不会以为，只要你好好修炼，终有一天能胜过我吧？”颛顼用低沉温柔，甚至带一点点暗哑的声音说道。 原来上神说话，也会有灼热的气息扑面，撩动人的心跳。 其实，温锦有点儿紧张。 但她不想让颛顼看出来。 她不躲不闪，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我不用胜过你，”温锦道，“只要今日的我，胜过昨日。明日的我胜过今日，我就在成长。” “人间有个道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颛顼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这细滑软弹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他一边捏着她的脸，一边嗤笑道，“你落在我的手里，还想至千里？成江海？” “别做梦了，你只能做我的锦儿，做我的凰女，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调戏温锦了！ 她已经用上了最大的耐心，最大的克制…… 但她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开颛顼的手，“颛顼上神，有意思吗？” 颛顼眸色一沉，忽而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来！ “嘶……” 他嘴上一疼，但他没松开她。 “是谁说……唔……等我自己愿意？”温锦心慌了。 她不该激怒颛顼！ 实力不够的人，真的要“聪明”一点！ 要么忍耐到底！要么一开始就乖一点！ 好在颛顼有的是时间，他不必急于一时片刻。 他在轻喘中，放开温锦，他嘴唇殷红殷红，如血一般的唇色，在他白皙的脸上，看起来格外艳丽。 他用手背蹭了一下嘴唇，手背上亦出现一抹殷红。 “你属小狗的？”颛顼笑她。 温锦垂着眼眸…… 她不敢看颛顼——怕忍不住扇他。 有些人，骨子里有病！越刺激他，他还越来劲！ “放心……仅此一次，好不好？”颛顼用哄孩子的语气哄她。 他伸手擦去她嘴唇上，沾上的血迹。 他触到她柔软的唇……呼吸不由地又加重几分。 温锦立刻后撤身子，实力不如人，可不敢玩儿火。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温锦垂着脑袋道。 颛顼看着她，“我带你看看四维世界？” 温锦立刻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 颛顼深深看她一眼，“好吧。” 一眨眼，他消失不见。 温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连忙用衣袖把嘴唇擦了又擦。 她甚至拿出灵泉水漱口，做完这一切，她才平躺在大石头上，闭目想着女儿，想着刚才带她入梦的那些天启之书上的大篆字体。 这次，似乎不太顺利。 她心跳似乎一直难以平复……时快时慢，时不时地还有些自责。 她自责，若是忍耐到底，或是忍住不嘲讽颛顼……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刚刚的事？ 如此反复，她身下的大石头，似乎都发出灼热的温度，熨烫了她的脊背，让她坐卧难安。 “啊呸！” 温锦对自己道，“该愧疚的是颛顼！我内疚个什么劲！” “若要自责，该自责的也是他！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却沉湎于‘自责’情绪当中，绊住自己的脚步，真是庸人自扰！” “嗐，说不定，这就是颛顼的奸计，让我无法专注内修。呵，我可不能再上当了。” 温锦痛定思痛，直面刚才的情绪，然后，她很快与自己和解，走出了情绪的泥沼。 不就是被渣神啃了一口么？她不也咬回去了？这波儿，谁也没吃亏！ 放过了自己的温锦，很快进入梦乡。 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殿宇。bigétν 殿中的纱帐帷幔，都是淡粉、月白色系。 很清新淡雅的颜色，丝绸上明丽的珠光感，更是叫高梁阔宇的大殿，显得格外明亮。 温锦正在纳闷儿，她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哪儿？谁的殿宇？ 她以前好像没在宫里，见过这殿宇？ 温锦正欲抬脚迈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母后？！” 温锦回头去看。 窗边矮几旁，坐着玥儿。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惊愕又惊喜地看着温锦，“真的是母后？！母后您回来啦！” 玥儿从矮几旁一跃而起，飞奔向温锦，一把抱住她，小脸儿埋在她怀里。 “呜呜，母后，玥儿好想你！哥哥也想，父皇也想，你去哪里了？” “父皇说，母后闭关静修去了！但他眼里那么多哀伤，我觉得，他在撒谎，可我不想拆穿他，我怕他哭……” 玥儿埋在温锦怀中，小嘴儿一直巴巴地说个不停。 这似乎就是她，诉说思念的方式。 她要把这段时间，心里集聚的思念，都从她幼小的心灵里倾倒出来。 玥儿说了好多好多话。 温锦只是温柔地听着，温柔地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母后，你还走吗？”玥儿终于仰头看着她。 温锦点点头，“还要走。” 玥儿瘪瘪嘴，似乎想哭。 但她不知又想起什么，她拉起温锦的手，来到窗边矮几旁。 “母后，我们一起修习吧！书上说，有同伴共修，两个人能彼此增益，修行得会更快更好！” 玥儿的眼睛里，像盛满了星光，闪闪发亮，“玥儿陪着母后修习，这样母后就能更快的出关啦！” 第1035章 令人刮目相看！ 小姑娘雀跃，充满希望的声音，给了温锦莫大的鼓励。biqμgètν “母后先坐，玥儿叫宫人去告诉父皇，母后回来啦！”玥儿扭头朝外看去。 “咦？逢春姑姑她们去哪儿了？白兰，青梅她们呢？” “她们平日里都在殿门口守着呀？” 温锦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了……这是梦境，独属于她和玥儿的梦境。 她伸手摸了摸玥儿的头，“玥儿，母后接下来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我需要你认真听，好吗？” 玥儿瞪着大眼睛，好奇又认真地看着温锦，她重重的点头，“嗯！” “这是你的梦，我们在梦里相见，就好像在另一个世界相逢……” 说到这儿，温锦忽然浑身一麻！ 她想起来了！ 这不是萧昱辰的日记里，玥儿曾告诉过他的话吗？ 她当时还说，女儿真是个小天才！竟然能说出这么饱含哲理的话！ 没想到……原来她也对女儿说过这种话？ “嗯！”玥儿连连点头，“玥儿记住了，我们在梦里相见，就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相逢！” 温锦舒了口气，点点头。 “那我们就在这个世界里，一起修习吧！”玥儿伸手和温锦击掌，“不管在哪个世界里，有母后的陪伴真好！” 温锦心里温暖一片……这话实在该她说，不管在那个世界，有孩子的陪伴，真好！ 原来，不是孩子需要她的陪伴，而是她这个母亲需要孩子！ 如此的认识，让温锦心里充满了感激。 对天启之书的感激，对玥儿的感激，以及……对命运的感激。 “昊叔教我了一套静修心法，哥哥又做了改良，更适合我们凡人修习。母后要和我一起修习吗？”玥儿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是真挚和对母亲的恋慕。 温锦笑着点头，“好啊！玥儿做我的‘小先生’吧？” 玥儿把静修心法的口诀教给温锦。 读来朗朗上口，实则并不太好记忆。 玥儿还懂得把长长的心法口诀，拆分成四个小节，一节一节的交给温锦背。 “啊！对了，可以把它编成歌谣呀！” 玥儿说着，就用她童声稚气的声音，给温锦唱了起来。 温锦听着这歌谣，觉得似曾相识…… “咦？这歌谣我好像听过？但又好像没有？”温锦嘀咕。 玥儿道，“这童谣是祖母唱给晨阳小姑姑的呀！” 太后唱的童谣……温锦肯定没听过。 但她似乎听萧昱辰唱过？ “原本的词是这样的！”玥儿说着，清唱起来。 她软软的童音，咬字清晰，唱得婉转动听。 温锦专注而灼热地看着女儿，并和着她的歌声，给她拍着巴掌。 听着听着，她明白了……哈哈哈，原来萧昱辰，他唱歌跑调！ 温锦学着玥儿编的“心诀歌谣”，记忆的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母女俩，不知在梦里待了多久，久到温锦已经可以把玥儿教她的心诀，倒背如流。 温锦忽而感觉到，面前有刺眼的光。 玥儿的声音渐渐离她好远好远。 “母后，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都要努力修习呀！下次见面，玥儿一定会有进步的！母后放心吧！” 女童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也如此的坚定。 原来，不是她把希望带给了孩子，而是孩子本身，就是希望！ 温锦从梦境里带走了一样东西——是温暖。 她回到四维那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她感觉到背后硬硬的石头面，但她心里，却很暖很软。 “也请玥儿放心，母后也会努力，下次见面，一定会有进步！” 温锦喃喃自语。 她直起身，盘腿而坐，双手结印放在膝头。 温锦专注思想玥儿教她的心诀。 说来也奇妙，她一思想这心诀，耳边就传来玥儿那童声稚气，唱着用心诀编的童谣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有灵力，一直引导着她，进入某种境界。 温锦却不知道，随着她静修心法。 她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金光，这金光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又渐渐扩大范围……把她所坐的石头也笼罩其中。 再继而，是她所在的整个山洞，都在这层淡淡的、柔和的、并不刺眼的金芒笼罩之下。 颛顼来前寻温锦，却被眼前的金芒震了一震。 “护体屏障？她不是灵魂在此吗？她怎么能生出四维上神的屏障？”颛顼不信。 他上前，欲进入山洞。 但那金芒却牢牢地将他挡在外头。 “这么强的防御力？这不可能！”颛顼难掩震惊。 他暗暗咬牙，抡起拳头捶向面前金光。 当！ 他的拳头仿佛砸在一堵“金砖墙”上，他用了多大力，就反弹了多大力！ “嘶……”颛顼暗暗吸了口气。 他把手背在身后……偷偷揉了揉。 “怎么可能呢？”颛顼尚在难以置信中喃喃自语。 一些灵兽却在一旁惊叹，“快看快看！温锦的精神力成长迅速，也形成独立的小世界了！她也开始支撑小世界了！” “哇！她不愧是凰女啊！第二世就要直接成为上神了吗？” “凰女太厉害了！不，是温锦太厉害了！” 颛顼下颌紧绷，“不可能……她定是学了什么歪门邪道！这对她不利！” 颛顼手中聚集一束光。 灵兽们却叽叽喳喳，七嘴八舌，“颛顼上神！不可打断！你会害了温锦的！” “她没学歪门邪道！歪门邪道怎么能支撑小世界！？” “颛顼上神，是因为被她屏蔽在外头，无法打扰她，心生怨恨才这么说的吧？” 颛顼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灵兽们惊呼一声，立刻扇动着翅膀后退几步。 “有些人呐，看起来在一起，但实际，又没在一起！” “有些人，看起来被迫分离，但实际，人家还能破除万难，重新在一起！” 不知哪个灵兽，这么大胆，竟然当着颛顼的面，说如此扎心的话！bigétν 颛顼深吸一口气，手里聚起光球，猛地丢向这群灵兽。 “哇呀！快跑！” “颛顼上神发怒了！” 灵兽们吱哇乱叫着鸟兽四散。 颛顼的目光，重新定睛在山洞里，那女子的身上。 他伸手，触摸着面前闪着金光的罩子。 “锦儿……你还真是，令本尊刮目相看！” 第1036章 凡不能毁灭我的，必使我强大！ 颛顼盯着在里头静修的温锦。 他看着她漂亮精致的脸蛋儿上，洋溢着一种温暖慈爱，乃至神圣的光芒。 她似乎离他很近，两个人被他绑定在一起。 可她又离他那么远，让他根本触摸不到她！ 让所有的灵兽嘲弄他！ 她的快乐，她的幸福，她的满足……都与他无关！ “既如此，我留你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颛顼微微眯眼。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冷的光。“你以凡人的躯体，竟能修炼四维上神的术法，凰女，你真的很厉害。” “人不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颛顼勾起嘴角，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邪冷的笑。 “如此厉害的你，是不是也该承担起更大的责任呢？” 颛顼在她对面，悬浮半空，盘腿而坐。 他也双手放在膝头，闭目静修。 刚才被他打散的灵兽，又悄摸摸地回来。 它们藏在四周，好奇的探头探脑，小声议论。 “颛顼上神想干什么？” “我总觉得，他不像要干好事儿？” “嘘……他可是颛顼上神，你这么说，不怕倒霉吗？”bigétν 灵兽们各自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地往颛顼那儿瞄着。 “阿嚏——” 一声巨大的喷嚏。 震得温锦的金光罩子，以及颛顼那悬在半空，看不见的罩子都震了震。 颛顼的罩子虽然看不见，但明显看见，他坐在里头，颠簸了一下。 众灵兽也被这巨大的喷嚏，吓了一跳，连忙循声看去。 只见那只答应温锦，去帮她问问少昊的巨型卯兔，终于睡醒了。 二百来斤的兔子，这一声喷嚏真带劲儿！ 她挠挠耳朵，蹦蹦跶跶地来了。 “卯兔！少昊上神怎么说呀？” “你问到答案了吗？” “是不是人间的草太香了，你吃得不想回来了？” 独角兽和飞马，故意揶揄问她。 兔子甩甩耳朵，张嘴正欲说话，没想到又打了个大哈欠。 “啧啧，咱们‘兔子仙尊’太劳累了！累了这么久，还没歇歇呢，问什么问！”独角兽晃着它那断角，鄙夷说道。 卯兔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没有哈，我也不知咋的，竟然睡着了。” 众灵兽翻了个大白眼，懒得再取笑她。 “他们……这是干嘛呢？”卯兔躲在崖壁一旁的灌木丛里，仰头往上看，“颛顼上神，悬浮在那儿静修，他不嫌累吗？” “咦？温锦竟然也能修行了？她能设立结界，把颛顼上神都挡在外头了？她怎么这么厉害？” “嚯？！她都能支撑小世界了？” 卯兔刚来，她定睛一看，震惊一波儿接着一波儿。 还没等她震惊完，她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儿！ “颛顼上神在干什么呀？他把他的小世界，转移了一小半给温锦？！那怎么行！！” 卯兔一边惊叹，一边就要蹿出去阻拦。 她身边藏着的那些灵兽，赶紧伸蹄子拦她。 仙鹤甚至伸出长长的嘴，啄住它的皮毛。 “嗷！仙鹤，你的嘴！扎着我了！”卯兔惨叫，“你们干什么呀？我得去拦着颛顼上神呀！” “温锦那点儿仙力，还稚嫩着呢！就好比……就好比让刚能搬起小石头的小孩儿，去背大人才能背的巨石！那不压垮她了吗？！” “嘘……嘘！” 周围的灵兽，拼命向她眨眼睛，比划噤声。 “颛顼上神刚刚就发怒了！他是故意的！” “他恐怕就是想压垮温锦！” “因为温锦看见，指望不上你去问少昊上神，她便自己学了天启之术，她会入梦了！” “她入梦回到三维，见到了自己的家人，还学会了修炼。她与她的家人商定，就用入梦的办法，完成跨时空的陪伴！” “呜呜呜，好感人！好温暖呀！偏偏就来了颛顼上神……” 灵兽们七嘴八舌地向卯兔讲述。 卯兔这边儿，还没完全听明白，就听见“哗啦”一声脆响。 灵兽们立时安静，屏住呼吸，循声看去！ 笼罩在温锦静修那山洞外头的金光罩子——碎了！ 温锦盘腿打坐的身子，前后晃了晃，“噗通——”她仰面躺倒在平整的大石头上。biqμgètν “呀！她昏过去了！”卯兔惊呼一声。 颛顼也掀开眼皮，微微一笑。 他的俊美的容颜上，绽开的笑容，是那样美好，让人如沐春风…… 但周围，看清楚前因后果的灵兽们，却齐齐打了个寒颤。 颛顼上神他……太可怕了！ 颛顼笑着，顺利进入山洞。 他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坐在温锦的身边。 他手指极其温柔的抚摸着温锦的脸颊，“这样才乖……” “卯兔……你说，颛顼上神，是不是疯了？” “他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卯兔眯着眼睛，用它学霸的脑瓜子分析道，“颛顼把他支撑的小世界，转移给温锦了一部分。温锦能量消耗太大！”ъitv “她无法正常设立屏障，独自静修。她的能量、宿命，只能更深地依赖颛顼，跟颛顼更密切的绑定在一起！” “她更无法使用天启之术，完成‘入梦’。她没办法在梦里回到三维世界，见到自己的亲人。” 周围的灵兽们，都支棱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卯兔的分析。 “哎呀！”仙鹤道，“颛顼上神真是爱惨了凰女呀！为了把凰女绑在他身边，甚至不择手段！” 仙鹤刚说完，就见周围的灵兽，都用鄙夷的、恨不得咬它目光看着它。 脾气暴躁的天马和独角兽，都在刨蹄子，准备给它一蹄子！ “啊，不是不是……我是说，颛顼上神爱得太病态了！这哪是爱呀？这是……有病呀！” 躺在平整的大石头上的温锦，眉头紧蹙。 她身体止不住的轻颤。 她静修的时候，意识进入到空间里。 空间里充裕的灵气，源源不绝的钻入她体内。 “天人合一”的境界，让她成长迅速，但忽然之间，她觉得肩上一沉！ 好像一副挑山工的担子，放在了她肩上，压得她差点跪了。 好在她每一世，都没荒废功夫，下盘力量很稳。 她立刻半蹲，扎马步的基本功，让她稳住了身体，并渐渐站稳。 她忽而觉得背上痒痒的！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从她脊背里往外钻！ 温锦扭头，费力的朝自己后背看去。 “应该在空间里，放个大镜子的！”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自己后背上长出了一双洁白的翅膀！ 第1037章 意外收获 “我去……我也没化凤啊？难道变成鸟人了？”温锦暗自嘀咕。 但她也惊讶的发现，虽然翅膀还没长大，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肩上的担子轻松了！ 那翅膀吸收周围灵气的速度很快，成长得也很快！ 随着翅膀的长大，担子越来越轻松！ “这翅膀，究竟能长多大？”温锦如今已经不必费力，她微微一侧脸，就能看到自己背后的翅膀。 洁白的翅膀整个打开，臂展约莫四米之长。 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肩上担子的重量了！ “这翅膀有什么用？能带我飞？带我入梦见玥儿吗？”ъitv 温锦暗自嘀咕一声，斗转星移，浮光掠影！ 她只觉一阵目眩……就来到玥儿的床边。 这会儿殿外还是漆黑一片，隐隐约约，皇城墙头儿上，有晨鼓敲响…… 第一遍晨鼓，开城门。第二遍晨鼓，开坊门。第三遍晨鼓，臣子上朝…… 咚咚的鼓声，穿破凌晨的黑暗。 熟睡的玥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掀开眼皮！ “母后？！真的是您！” 玥儿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您好久好久都没来玥儿的梦里了！” 温锦蹲下身来，一把抱住玥儿软软的小身体。 虽说是梦里，她却能够真实地感觉到女儿软软的，暖暖的，抱着她……就好像拥抱了全世界！ 那种满足感，幸福感，简直无与伦比！ “母后在用玥儿教的心法口诀，用功修炼呀！不修炼好了，如何能来见玥儿呢？”温锦笑着捏捏她的鼻尖。 玥儿高兴的咯咯笑，“母后真厉害，玥儿也没有懈怠！哥哥教玥儿了新的心法，所以，玥儿能感觉到母后来了！” 温锦摸了摸女儿的头，“时辰还早，玥儿睡吧，母后去看看哥哥，好不好？” 玥儿点点头，“好！哥哥也很想念母后，他给母后写了好多信，他身上总是带着本母后以前写的医案札记。” “哥哥嘴上从来不说想念，但他是把想念，都放在了心里！” 温锦眼眶一热……好儿子！ 玥儿太乖了，她怕温锦舍不得她，竟然赶紧回到床上，拉上被子，只露一颗小脑袋在外头。 “母后快去吧！玥儿睡着了！” 她闭上眼睛，故意假装打起小呼噜。 温锦心中感动，她闭目心想，若是能去看看儿子，那这一趟真是太值了！ 冷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呼吸间，有淡淡的龙涎香。 温锦连忙睁眼。 天都还没亮呢，只见儿子已经端坐在御案后，专注地写着什么。 温锦正欲上前看看。 钰儿猛地抬起头来，“母后？” 他左右看去，只见殿内伺候的小太监们，此时都耷拉着脑袋，睡得很沉很沉。 只有他，年轻又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烛火，闪烁着惊喜的光。 “是做梦吗？就像妹妹说的那样，梦里和母后见面，就如同在另一个时空相逢？”儿子声音，已经变得低沉沙哑。 他不再是个懵懂的少年，他已经大步向一个成熟沉稳的男人迈进了！ 温锦点头，“正是如此！” “没想到，梦里，我儿子竟也如此勤奋克己，兢兢业业！” 温锦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心疼。 “钰儿，你还年轻，心智和身体都在飞快成长的阶段，不好这么劳累！” 钰儿走上前。 温锦伸手，轻轻的抚摸儿子的脸颊。 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面站着时，她竟然要抬头看着儿子了？ 儿子的个头儿已然蹿过她不少了！ 钰儿轻笑，“儿不敢懈怠，也不愿意懈怠。父皇禅位于儿子了！儿子不想愧对父皇的信任，愧对母后为大梁所做这一切！” “儿子想让母后看到大梁在儿子手中，蒸蒸日上！让黎民百姓，更加安居乐业，生活的更加幸福！” 温锦深深点头，“那你呢？” “嗯？”钰儿一愣。 “母后希望看到大梁好，但母后更希望看到你好，你幸福、快乐、乐于自己的使命，却也懂得休息。” “你若年纪轻轻，把自己累垮了，母后……” 温锦轻叹……她有什么资格说教儿子？ 她帮不上儿子的忙，至少，见面的时候少说几句，也算帮忙了吧？ 钰儿年轻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他抬手落在温锦的肩头，“母后放心，儿子可是多为名师的高徒！养生之法，儿子打小就学呀！” “儿子不是勤勉，才这么早起来批阅奏折！儿子是精力过于旺盛，身体倍儿棒！” 钰儿抬手拍了拍胸膛。 “就这一点儿奏折，都不够儿子批复的！底下大臣们，都嫌儿子的精力太旺盛了！他们拍马难及！” 温锦走近御案一看，呵，可不嘛！御案够大，上头同时摊开了六张奏折。 钰儿那一目十行的速度，决定了他的工作效率是一般人的数倍！ 温锦暗叹，她真是杞人忧天！ “咦？”钰儿惊呼一声，“儿子看到母亲的翅膀了！” 温锦：“……” 这话听着，多少有点怪异！ “母后和凤凰羽翼已经融为一体了？”钰儿问道，“上次的心法口诀，对母后有助益？” 温锦点点头，“应该是，我如今静心凝神，觉得容易多了。” “那便是了！”钰儿高兴道，“儿子再教母后一套心诀，母后勤加练习，必有更大进步！” “啊，那个……” 温锦有些为难……儿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你教了，你娘未必记得住啊！ 钰儿似乎知道，他在记忆方面，有过人之处。 他来到御案旁，铺纸沾墨，挥笔写下一套心法口诀。 他很快写好，一手漂亮的行楷既行云流水，亦力透纸背，颇有风骨。 他的字迹，亦如他的人，已越发成熟沉稳，锋芒内敛。 “哦对，能带走吗？”钰儿抬眼看着温锦，年轻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茫然。 温锦接过他写好的心诀，“我试试……” 她用意识，把心诀收入空间。 那张纸顺利放在空间的小木屋里，稳稳当当躺在木屋的桌案上。 “没问题！”温锦点头。 “太好了！”钰儿道。 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温锦比得了那心诀本身，更高兴！ “唔……你说父皇已经禅位给你，那他这会儿，既不用上朝，也不用批折子，他干嘛呢？”温锦心跳忽然加快。 两次梦回大梁，她都还没去见萧昱辰。 这会儿提及他，她竟不免心跳加速，心绪翻涌…… 第1038章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温锦新长出的洁白羽翼，实在太靠谱了！ 比阿拉丁神灯还能心想事成！ 她想见萧昱辰的念头刚过，人便出现在太极宫太明殿。ъitv 初来太极宫，温锦还愣了一下……太极宫，是太上皇住的地方呀？ 但她立刻想起，刚才钰儿告诉她，萧昱辰已经禅位给他。 温锦想象了诸多可能……萧昱辰消沉、自暴自弃，或者终日饮酒解闷儿，亦或者沉迷炼丹术？ 再或者……他沉迷美色，也并非不可能…… 越是关心在乎的人，就越是忍不住往坏处想……温锦自嘲的笑笑，她该对他有信心的！ 东方将亮，天边已经露出一抹白。 太明殿门窗大开，清晨的微风，吹起银纱。 偌大的宫殿，殿内装潢家居竟都很素雅，甚至可谓简朴。 连殿中的博古架都撤了，没有名家字画，没有珍珠珊瑚，没有豪奢的装饰。 本就宽敞的殿宇，更显的空旷宽阔。 温锦扫视一圈，才在殿中一侧的木榻上，看见盘腿而坐，闭目静修的萧昱辰。 他周身有淡淡银辉，他脸上多了些皱纹，他蓄了胡子，鼻下、下巴上都蓄着短短的美髯。 温锦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醉生梦死、借酒消愁、沉迷炼丹、耽于美色……全都没有发生。 他居住的地方，清净素雅的像是方外之人，早已跳出了红尘俗世的缠累似的。 看着萧昱辰安好，温锦不由心中安慰。 她抱着膝盖，蹲在他面前，打量着这张让她牵挂的脸。 萧昱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睫毛颤了颤，忽而掀开眼皮。 晨光熹微，四目相对，淡淡清风，萦绕在两人周围。 殿中有隐约的龙涎香，混合着温锦身上的荷香，竟无比的和谐，相得益彰。 萧昱辰看着她，久久的、定定的看着她，他甚至不敢呼吸，更不敢说话。 “是我，我回来看看你们，我很好，”温锦伸手轻抚他的脸，说话间，她轻笑，“我还没能穿越生死门，还被颛顼扣在四维时空。”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回来探望你们的诀窍了！” 萧昱辰憋得太久了，他忍不住呼吸……发现即便他呼吸，温锦也没有从他眼前消失，他才敢大口吸气。 他眼神颤颤地看着温锦，嘴唇哆嗦，激动地说不出话。 “看到孩子们坚强乐观，看到你没有自暴自弃，沉湎过去，我特别高兴！”温锦看着萧昱辰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温锦专注地看他，目若星辰，明净纯粹。 萧昱辰一张嘴，话未出口，鼻子却酸了，“我能……抱抱你吗？” 温锦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傻子！” 她扑进萧昱辰怀里，抱紧他的脖子。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是他熟悉的荷香，是她的味道！ 原来有些梦，可以如此逼真！ 他抱紧了她，只希望梦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我每日清晨和夜晚，各修炼一个时辰。上午陪玥儿骑射、读书。下午有时候跟钰儿讨论国事……” “他自己有主意的事，我一概不多言。即便政见不同，我也不会多说……我不像以前那么自以为是了。” “他若主动问我，我就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他。他要不要采纳，我都不强求！” “若下午没有别的事，我就看你以前的札记。钰儿有心，他都放着呢。看着你过去的笔迹……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 萧昱辰嗓音低沉，略带些鼻音地说道。 温锦听着他的话，仿佛看到了他的日常，看到了他的生活。 “嗯？我觉得有些异样？” 萧昱辰忽然抬起头，眼目灼灼看着温锦。 “什么异样？”温锦一愣。 “你等我片刻！就片刻！你别走！千万别走！”萧昱辰眼睛发红的盯着她。 他紧紧地攥着她的胳膊，生怕他一眨眼，她就没了，梦就醒了。 温锦狐疑看着他。 萧昱辰说，叫她等他片刻。 可实际上，他并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她对面坐着。 但他闭上了眼睛，不知魂游哪里去了？ 真的只有片刻。 萧昱辰脸面发光，惊喜看着温锦，“怪了！我所支撑的那些小世界，好像突然得到了一股充裕地能量补给！”ъitv “小世界的人，发现了更多的资源！之前，变寒、变暖、动物难以过冬、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的那些小世界……忽然达到了新的稳态！” “我以为，要崩坏的小世界，因为新的能量支撑，又欣欣向荣起来！” 萧昱辰目光灼灼。 “是你，锦儿！因为你来了，给了我能量，这些能量更惠及了这些小世界！” “锦儿，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温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展露他的赤子之心给她，此刻，他高兴得更像个孩子。 “你不只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萧昱辰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吗？女学、女道学、皇家医学院，都把你离开那日，定为纪念日。” “她们以后每年，每逢那日，都要祭拜你，感激你为她们做的一切，让她们可以有尊严，有自由，更好的活在这世上！” 温锦闻言，心头大暖。 她没奢望过这些，没想过要被人纪念，被人祭拜。 她只是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谢谢……”温锦轻声道，“也谢谢你们，她们，为我做的这一切。” “对了，还有姜芊……”萧昱辰道，“她最近老去皇后庙……” 噗……皇后庙？怎么还会有这种庙？ 温锦简直哭笑不得。 “不知她是遇见了什么问题，还是心中放不下你，她总是一去就是半日，一个人在庙里絮絮叨叨。” “她身边人担忧她，把这事儿传到我面前……” “若是可以，你也显灵见见她？” 温锦：“……” 所以，萧昱辰把她当成什么了？还显灵？她是升仙了吗？ 难怪他说话听起来怪怪的，像是流水账模式的“记叙文”。 原来，他把她当“显灵的仙人”，在这儿跟她汇报工作来了？ “听说你禅位钰儿，怎么了？不想当皇帝了？”温锦道。 萧昱辰连忙严肃脸，“不是……一直以来，都是钰儿操劳，处理国事。他虽年轻，但他的能力和心劲儿都已经证明，他足以胜任此位置。” “与其让我占着这位置，不干实事儿，不如把这身份完全交给他。让他行事可以放开手脚！更加得心应手！” “另外……”萧昱辰目光微敛，“如今禅位给他，若有不服之人，我还能帮他料理……倘若我也突然……离他而去，我怕他……” 萧昱辰说完，冲温锦笑了笑…… 第1039章 若想超脱缠累，就该忘记他们 温锦没安慰他，也没说，不会的，你不会突然离他而去！ 毕竟，她看到了三年之后，萧昱辰突然消失在殿中。 他能在如今做出这样的安排，对钰儿显然是更有利的。 他们都已经从当初，自负、自大之人，成长为更成熟，更优秀的父母了！ “天大亮了，”温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我去瞧瞧姜芊，你……” “你放心。”萧昱辰目光灼热而坚定，“朕答应过你的事，决不食言！你虽不在，我会把你那份陪伴，也补偿给两个孩子！” “只要他们需要，我就会在他们身边！但我也要学着放手，让他们都更加独立，更加强大。” 温锦重重点头。 萧昱辰不一样了。 有时候，分离虽显得无奈又伴随痛苦。 但不得不承认，这痛苦也催人成长，催人完善自我。 温锦原想从空间里，折出一支莲，送给萧昱辰，算是留给他的念想吧！ 但谁知，灵泉池里的莲都成精了。 她念头刚过，它们竟然都躲着她的手，谁也不叫她掐到。 有只莲蓬，反应迟钝。 别个都躲开了，只有它呆呆傻傻的，不晓得躲。 温锦辣手催莲蓬，一把折断它带小刺的茎。 那莲蓬还嫌痒似的，在她手里发抖。 温锦把这支莲蓬交给萧昱辰……画风有点奇怪。 送花，多少有点唯美，有点浪漫。 送莲蓬嘛……就…… “给我吃的？” 萧昱辰跟这莲蓬一样呆傻！ 他和莲蓬还真是配一脸！ “呵，吃吧吃吧……”温锦点点头，他怕不是被少昊传染了？ “我走了，得机会再来看你们！” 温锦思念姜芊，这次速度有点快！ 她还没反应过来，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呛她一脸！ “咳咳咳……” 温锦呛得直咳，抬眼一看！三根香正插在香炉里。 袅袅烟气，往她鼻孔里钻。 这看起来……像个佛堂、祠堂之类的地方啊？ 温锦抬手在鼻子上扇了扇。 她定睛一看，这么一大早，香案对着的蒲团上，就跪坐着一个信女。 她似乎跪坐在脚脖子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温锦又看这信女上香祭拜的像…… 嗬！是位女像，却不是观音娘娘！ 再定睛一看……呃，貌似跟她长得有点儿像？ “娘娘！您显灵了？！”跪坐在蒲团上睡着的信女，忽然惊醒，大叫一声。 温锦被她吓得一哆嗦，差点撞翻香案。 这信女不是旁人，正是姜芊。 姜芊蓬头垢面，衣服也皱巴巴的，不知道几天没洗漱了。 “娘娘！我就知道，拜您一定灵！您肯定会帮我的！” 温锦嘴角抽了抽……别！她不过是个魂穿，又惹了上神的卑微小灵魂而已！实在不配受此香火！ 妄受香火，要折寿的！这不，都给她折寿，折得被困在四维了！还祭拜她呢！ “我不灵，一点儿都不灵！你别拜了！” “不过我看你，也不是诚心拜！哪有人诚心祭拜，不洗漱更衣，沐浴焚香，反而如此邋遢的？” 温锦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姜芊低头看了看自己，“啊，这个……娘娘从来都不拘小节，你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温锦：“……”biqμgètν “我遇上难题了！以前遇上难题的时候，我们一起探讨，一起研究，有时候钻研起来，一整天都不停地探讨，试验……总是能激发更多的想法！” “如今你不在……我一个人好像是被困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琢磨着，我来这皇后庙，跟你探讨，哪怕你不说话，说不定会给我灵感，让我理出头绪！我在这儿呆了三四天了！” 姜芊说着，挠挠她蓬乱的头，“你看，你这不就来了！足见我心诚得很！” 温锦哭笑不得，这姜芊倒不谦虚！ “你遇着什么问题了？来，咱们探讨探讨！”温锦道。 姜芊立刻从怀里拿出一沓子被揉皱的纸。 她把纸摊在地上，指着其中朱笔标注的问题，一一询问温锦。 温锦一边思索，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时间悄然流逝，两个人却是沉浸在探讨之中，完全感受不到。 “啊！我明白了！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姜芊一边听温锦说，一边点头理解思考。 她忽然惊喜地大叫一声，“笔呢？笔呢？我得记下来！赶紧记下来！多谢娘娘！多谢娘娘点拨！” 姜芊激动哪里还有点儿“校长”的样子？ 她兴奋得两眼冒光，四处找笔。 “这可是个大难题！突破了！突破了！咱们的皇家医学院，又要攻克新难题，迎来新突破了！” 温锦还没来得及和她一起庆祝。 她忽然觉得背上一阵撕裂般的疼。 “啊……” 温锦忍不住痛呼一声。 眼前的皇后庙、香案、姜芊……全都消失不见。 她一下子回到空间里，又从空间里回到山洞之中。 只见颛顼抱着她，一只手将她摁在他怀里，禁锢着她。 他另一只手，拽着她的羽翼，用力撕扯！ “疼啊！颛顼！你放手！你疯了吗？”温锦挣扎。 她可是有神力在身的人！ 她用力捶打颛顼，踩他大脚趾！拳砸他胸口！ 颛顼铁青着一张脸，默默承受，不为所动。 他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背后长出的羽翼，似乎跟那羽翼干上了！ “疼！别拽！”温锦疼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耳朵里也阵阵耳鸣！ 有多疼？ 就跟人的四肢，要被一股巨力，从身上生拉硬拽，撕扯下来一样疼！ “疼，就对了！”颛顼声音低沉道，“你怎能长出羽翼？你想直接成为上神？你想脱离我？” “锦儿，我告诉过你了！你休想！我不允许，你休想离开我！” “这羽翼带你干什么去了？带你入梦，带你回去之前的世界，带你去见那些你本该忘记的人！” “这不是对你好！这是害你，害你不能超脱！你若想超脱缠累，就该忘记他们。” 温锦疼得，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头皮发麻。 “那看来，颛顼上神还没能超脱呢？你怎么不忘记我？你怎么还被缠累？” 颛顼眸子一凝，深深看她一眼，“忍着点儿……” 他把她摁在怀里，拽着她的羽翼狠狠一折…… “啊啊啊——”温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灵兽们都被这叫声引来。 它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颛顼硬生生折断她的翅膀！ 第1040章 心里破了一个洞 有血色如雾气，从温锦的背上弥漫而出。 温锦垂着脑袋，恍如死了一般。 那血色雾气从她脊背蔓延出来，逐渐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周遭奇花异草，灌木丛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呜呜呜……温锦好可怜。” “颛顼上神太……” 话没说完，就被同伴用蹄子堵了嘴。 卯兔本就发红的眼睛，此时更是红得仿佛要滴血。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锦，再看颛顼…… “疯了！疯了！”卯兔跳出去，要跟颛顼理论。 忽而有一道金光，突然迸发，明亮刺眼。 卯兔抬起她毛茸茸的胳膊，挡住眼睛，惊得倒退一步，“什么光？” 周遭的灵兽，都吓了一跳，纷纷用叶子、用蹄子、用同伴的身体遮挡住视线……免得被这金光亮瞎了眼。 甚至连颛顼，都不由地闭上眼睛，眉头紧蹙。 他忽而觉得，怀里的人阵阵发烫。 她的温度，像是要把人融化掉。 “锦儿！锦儿，你怎么样？”颛顼想睁眼查看温锦的情况。 但亮光太过刺眼，便是他，也觉得这光亮得目不能视物，勉强睁眼，看不见不说，说不定真会被亮瞎。 他听见细微的声响……这声响，就像是植物抽芽，树木生长…… 伴随着耳畔听见的声音，他更是感觉到，一股磅礴的能量，扑面而来，涌动在四周。 颛顼没来由地心慌。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过这心慌的感觉了！biqμgètν 他吃力地把眼睛掀开一点点缝隙…… 那强光似乎已经柔和了许多。 他赫然发现——嚯！温锦身后，那被他生生折断，浴血的白色羽翼，重新长出来了！ 只是这次长出的羽翼，更大！更威风！且是金色的！ 羽翼微微呼扇，便有飓风扑面，金色的羽翼，沐浴在飒飒金芒之下！太漂亮！太震撼了！ “哇！金色羽翼！” “快看！快看！温锦的羽翼成长了！进化了！” “这是否极泰来！因祸得福呀！” 灵兽们欢呼雀跃，声音震耳欲聋。 温锦先前因为巨大的痛楚，而显得极为苍白的脸，此时也沐浴在羽翼的金芒之下。 她精致的小脸儿，仿佛被镀了一层金，更有种神圣的美感。 她神态祥和平静，如同婴儿的睡颜。 周围的灵兽们，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唔，只是看着她，仿佛就能感受到充裕的能量，整颗心都平静了！” “好舒服的感觉，比吃了灵丹还要舒坦！好想就这样呆在她身边！” “就只是看着她，便觉得好满足呀！唔，这是凰女加温锦的升级版吧？” “她还没完全苏醒！等她醒了，颛顼就未必能控制她了……” 仙鹤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卯兔一把掐住它长长的喙。 “嘘——” 太晚了。 这话还是叫颛顼听见了！ 他原本看着温锦，看着重生的金色羽翼……整个人都看痴了！ 但仙鹤君这话，提醒了他！ 不可以！这是他的女孩儿！怎么可以脱离他呢？ 他必要把他的女孩儿，留在身边！就算再折一次她的羽翼——也在所不惜！ 颛顼正要伸手握住巨大的锦瑟羽翼。 但那羽翼猛地呼扇一下，躲开他的手。 在颛顼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另一边的羽翼，猛扇过来！ 啪—— 巨大的羽翼，一掌拍在颛顼身上，浩瀚的力量，把颛顼给拍飞出去！ 颛顼闷哼一声。 温锦就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仁深邃明亮，亦有淡淡金芒。 “哇……” “好美！” “眼睛明亮，整张脸都明亮了！” “是整个人，都更明亮了！” 灵兽们从周遭的奇花异草中，探出脑袋，一个个满脸惊艳地瞪大眼睛，目不转睛，舍不得眨眼地看着温锦。 颛顼也凝神看她，“锦儿……你如此令人惊艳，让我怎舍得放手？” 他抬起双手，忽有一张金色的大网，笼罩在温锦面前。 大网猛地收缩，转瞬之间，将温锦困在大网之中。 羽翼也被大网捆住。 温锦神色平静，她背后的羽翼轻颤，似乎是在蓄力。 “颛顼上神太执拗了！” “他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了吧？”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颛顼上神了！温锦越是想离开，他便越是不甘！” “他希望温锦是自愿留下来，自愿留在这儿守着他！可温锦不乐意，他就疯狂了！” 灵兽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羽翼轻颤了一阵子之后，“啪”的一声。 那金色的绳子，像是被绷断了，断成稀碎的一截截。 颛顼皱了皱眉头，“这么厉害？” 灵兽们也是一阵阵惊呼，甚至有些灵兽，拍巴掌拍翅膀，为温锦庆祝。 飞马和独角兽踏着蹄子欢呼，“太棒了！” 与他们二人关系最密切的卯兔，却没有高兴得那么早。 她甚至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还是太稚嫩了……才长出的金色羽翼，不可能是颛顼的对手啊！” “兔子，别说丧气话嘛！”其他灵兽瞪着兔子。 兔子的豁嘴儿里叹了口气，“不是我说……” 她话未说完，温锦就被一根金色的绳子牢牢捆拘。biqμgètν 灵兽们立刻认出，当初颛顼被丢进“悔悟时空”时，大司主就是用这金绳困住他。 “我就知道……”卯兔的豁嘴儿用力的嚼着空气，像是嚼着她的愤愤不平。 “这绳子一捆，她的能量发挥不出来，她挣扎得越激烈，绳子捆得就越紧！”卯兔冲温锦喊道，“温锦，别挣扎！越挣越紧，会很疼的！” 温锦倒也没挣扎，她平静看着颛顼，“上神的手段，就这些吗？” “颛顼，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灵兽们齐齐吸了一口气。 周遭一片吸气声！ 她还敢刺激颛顼！ 颛顼盯着温锦，“锦儿，你告诉我，不服管教的女子，要如何挫一挫她的傲骨？如何让她低头？” “看来，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奴仆。”温锦道。 颛顼皱了皱眉，“你乖一点，我会对你很好，很温柔……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温锦淡笑，“虚伪地讨好，就能让你满足吗？不会的，颛顼，你的心里破了一个洞，你以为我留下，就能填补你心里那个洞？但其实，我不能！” 颛顼的眉头越皱越紧，“你能！是你不愿意！你宁愿背叛本尊！离弃本尊！” “悔悟时空！”颛顼大喝一声，“温锦，你该去反思，去悔过！本尊要你后悔这一切！本尊要你知道，你错了！” “不要！”卯兔大叫一声！ 二百多斤的巨兔，从花丛后一跃而出，扑向颛顼！ （还有一更，下午奉上！） 第1041章 作弊 颛顼用余光瞥见巨兔的动作。 他连头都没回，只抬了抬手指。 “当——” 兔子一头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它撞得结实，红宝石般的眼睛，顿时撞成了斗鸡眼儿。 它庞大肥美的身躯，软软地倒在颛顼脚下。 颛顼伸手拽住她的长耳朵，拉着她的耳朵拖行。 周围的灵兽，吓得四散溃逃。 “悔悟时空，就是青鸾救你出来的那地方？”温锦道，“不用你关，我自己进去。进去之前，我跟卯兔说两句话。” “不……别进去！”卯兔掀开眼皮，睁着她的斗鸡眼儿道，“那里面超级可怕！” “过去百世的罪愆，会反复涌现，会折磨人的灵魂，让人陷入自责、痛悔，这种情绪会反复折磨人的精神，鞭打人的灵魂！” “别进去，温锦！低头也无妨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女主也能屈能伸！” 颛顼勾了勾嘴角，“人贵听劝。” 温锦道，“颛顼上神都体验过的东西，我不体验，显得不公平。我愿意领受，还请放开卯兔。” 颛顼松开兔子耳朵。 温锦上前，“不松绑吗？” 颛顼迟疑看她。 温锦笑了笑，“你怕我跑了？我的实力，已经进步到让颛顼上神忌惮的地步了？” 颛顼轻嗤，“别太自负。” 他伸手收起金色绳索。 温锦蹲在卯兔身边，摸了摸它硕大的脑袋，“别担心。” 卯兔用红色的斗鸡眼看着她，“你忘记了，你还是凰女的时候，最讨厌这个地方了！” 温锦冲她微笑，“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呀！你放心吧，这地方要不了我的命。当然，如果能要命，我也不怕。所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biqμgètν 卯兔摇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斗鸡眼里落下来。 “为什么会成这样？我当初变作舒兰去找你的时候，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温锦，我是不是错了？闹成如今这局面，我是不是也有责任？” 温锦笑看她，“张开嘴。” “啊？”卯兔一愣。 温锦飞快地将一颗金丹塞进她嘴里，“你瞧，你没进悔悟时空，却已经陷入自责和愧疚之中了。是不是很难过？” 卯兔用力点头，嘴巴里甜甜的。 这金丹真好吃！竟然还有淡淡荷香和清甜。 “所以，你若进去，岂不更难过？”卯兔的斗鸡眼，终于不那么斗了。 温锦摸摸它的大脑袋，冲她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暗示她什么。 还没等卯兔弄明白，她到底想暗示自己什么？ 温锦却已经一眨眼，消失在视线之中。 “颛顼上神！”卯兔龇着大板牙，冲颛顼怒目而视。 颛顼瞥她一眼，懒得理会。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卯兔龇牙道。 颛顼勾了勾嘴角，“咬人？门牙给你掰了。” 卯兔：“……”连忙抬手，捂上自己的大板牙。 颛顼看到因为刚才的情绪波动，他所支撑的小世界，有崩溃迹象。 因为他之前，已经转移了一小半的小世界，到温锦的身上……他支撑的世界，少了近三分之一。 他能量充裕，本不该发生这样的事……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颛顼看了兔子一眼，“你若想陪她，就在这儿守着，不过，别做无谓的尝试，否则，本尊保证你们会后悔！”ъitv 卯兔冲他狠狠龇牙。 颛顼转瞬离开。 卯兔看颛顼真的离开之后，冲周围道，“都出来吧！” 周围悉悉嗦嗦一阵响动，从花草树丛后跳出好些灵兽。 “你们都站我后头，把各自的灵力，传递给前头一个！”卯兔吩咐道。 众灵兽立刻排排坐，后一个把蹄子或是翅膀，搭在前头一个的背上。 众灵兽的灵力层层叠加，最终，排在最前头的三个小伙伴，都把蹄子搭在卯兔那二百来斤，宽大厚重的兔子脊背上！ “给我们看看在悔悟时空里的温锦吧！”卯兔抬起前爪道。 她前头有光闪了闪。 卯兔深吸一口气，身体也在飞快地运化刚刚温锦给她的那颗金丹。 金丹的灵力，渐渐在她体内化散开。 面前的光幕终于不再闪烁，稳稳的展现在众灵兽面前。 只见温锦在一片混沌之中。 周围有朵朵阴云。 每一片阴云，都是一大块负能量，带着责备、愧疚、阴郁等负面情绪的痛苦记忆。 但温锦却不慌不忙地盘腿坐在那儿，巨大的金色羽翼在她背后肆意舒展。 她面色柔和平静，似乎根本不受那些暗黑记忆所扰。 “咦？为什么？”卯兔瞪大了眼睛。 其他灵兽都看着卯兔，“她进去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 “对呀，我们都看到，她冲你眨眼睛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呀？” 卯兔：“……没，没说什么呀？” “难怪她愿意主动进去！她肯定是发现了悔悟时空的bug！” 卯兔急得直挠兔耳朵，“到底是什么办法？她怎么做到的呀？” 光幕上，温锦的表情太过祥和了！ 祥和得甚至让灵兽们都羡慕起她来！ “她哪里像是进去受罚、受折磨呀？她像是进去享受了！” “看得我都想进去试试了！” “啊！温锦太狡诈了！”仙鹤君突然尖声道，“她在悔悟时空里，没人打搅她，没人监视她，颛顼上神也不会进去搅扰她！” “她在悔悟时空里，比在外头更容易专注静心！她可不就愿意进去嘛！” “而且，她在悔悟时空里，颛顼上神和她的牵绊就少，也无法感知她的状态，说不定她还能……” 仙鹤话没说完，就被卯兔掐住了嘴。 这次卯兔动作又快又及时…… “别瞎说！”卯兔瞪它一眼，“让你这嘴一说，说不定就不灵了！” “那也得温锦能杜绝悔悟时空对她的干扰，若是旁人进去，这会儿不是郁闷地想自杀，就是在痛哭流涕！” “她必有什么绝招！” 温锦当然有绝招儿。 她看过颛顼被蛇身美人，关进悔悟时空的那段记忆画面。 她发现，颛顼从悔悟时空出来以后，能量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所以说，悔悟时空，虽然给精神以痛苦，但只要善加利用，痛苦亦能变成助力。 更可况，她还有灵泉空间的帮助！更相当于带着作弊神器呢。 她进来之前，给卯兔一颗金丹，就是告诉她，她有灵泉空间，不必为她担心。 温锦进入悔悟时空，等了片刻之后，她的意识便立刻进入灵泉空间。 进入空间的温锦，惊愕地发现，原来在悔悟时空，她不单是能进入空间来作弊！ 甚至于，这悔悟时空，对空间也大有裨益…… 第1042章 那么着急娶妻生子吗？ 灵泉空间里亦有浊气，杂质。 但它能够净化自身，它自有一套循环系统。 温锦此时，待在这悔悟时空当中，反倒有外力，像吸尘器一样，把空间里的杂质、浊气给抽离出去。 温锦明显瞧见，有灰色的气息杂质，从空间里一闪而逝。 空间里的空气变得更加干净、纯粹，甚至连荷香都更浓郁了！ 她正要惊叹，这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没来得及惊叹，灵泉池中的荷花们，竟然又无风而摇，它们那硕大的花，像一颗颗绽开笑脸的小脑袋，自在的摇曳着。 久违的曲调，从荷花上空，流淌出来。 温锦心头一跳——荷花们又唱歌了！ 它们上次这样，无风摇曳，且歌且舞，空间仿佛自行来了一次大升级！灵气浓郁，结丹无数！ 其他时候，空间也结丹，只是比较慢，成丹也少。 如今，又听见这久违的歌声！久违的吟唱！ 难道空间又要充满灵气，结出许多灵丹了吗？ 温锦兴奋地直搓手…… 等了又等……预想当中，浓郁的白色灵雾，并没有出现。 只是空气里，荷花的香味愈发浓郁。 “呃……是我想多了？” 温锦等了许久，也不见灵雾出现。 她自嘲的笑笑，“净想美事儿！能躲进空间里作弊，不受负面能量影响，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温锦正要在空间里修炼意识力。 但她眼皮子猛地一跳……什么东西？ 那一朵朵或红、或紫、或花脸儿的荷花里头，闪着点点星光的，是什么东西？ 温锦意识一闪，出现在荷花近旁。 她凑近了，定睛往花心里一看——芙蓉泣露啊！ 花心上，花蕊上，花瓣里头……挂着晶莹的珠子！ 或白色，或是花蕊的嫩黄，或是莲蓬的翠绿……透亮闪烁的珠子，呈现不同的颜色，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带着浓浓馨香，闪闪发光！ 温锦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是新的结丹方法吗？” 像是为了回答她……轱辘！一颗粉色的珠子，从花瓣上滚落，正落在她掌心里。 珠子有花生米那么大，晶莹剔透，像粉水晶，却比水晶更透亮。 “能吃吗？不会……” 温锦还没犹豫完，有股力道推着她的手，把漂亮的珠子，磕进她口中。 “唔……”温锦瞬间瞪大了眼睛，灵露甘泉！ 沁人心脾的甘甜馨香！一股暖暖的能量，从她口中滑入肚腹，沉入丹田！ 这感觉……太舒服了！ 温锦顿时觉得，自己和灵泉空间、和大自然、和整个宇宙、整个时空融为一体，就像太极，阴阳相合，达到圆融。 她立刻盘腿坐下，却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空中，漂浮在香气里。 …… 悔悟时空外，盯着光幕的种灵兽们，也感觉到了奇异的能量。 “唔……看着她的表情，我觉得好舒服！”独角兽忽然卧下。 一旁的灵兽看它一眼，忽而惊叹，“哇！独角兽，你的新角长出来了！长的好快！还闪闪发光呐！” 独角兽眨了眨大眼睛，“真的？我就说，怎么这么舒服？” “看着温锦祥和的表情，我也被平静祥和的能量笼罩了！我好像要突破了！”仙鹤也闭上眼睛，单腿而立，静息在原地。 一个接一个的灵兽，都进入自己的静修当中。 “诶诶，你们怎么都松手了？”卯兔回头一看，好家伙！ 全都在悔悟时空前头，进入静息状态！ 一群灵兽，乌泱泱挤在一起，竟然能如此的和谐、平静、安详！ 卯兔又看了一眼光幕中的温锦，“谁能想到，折磨精神世界的悔悟时空，竟然能变成给大家加持的时空？颛顼上神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自言自语地说完，卯兔也闭上眼睛，进入静息。 光幕一闪，消失在半空。 温锦不知道自己在空间里，舒舒服服徜徉了多久。 她只隐约意识到，有个强烈的念头一闪…… 熟悉的大殿，巍峨又庄严的耸立在她面前！ “这是……前朝朝会大殿？”温锦愕然，“我怎么到世间了？” “我这是进入谁的梦境了？” 温锦左右看去，她身边并没有人。 离她最近的宫人，也在百米开外。 “这不像是谁的梦境呀？”温锦嘀咕道。 如果是进入了某人的梦境，她应该就在那人的身边才对！ 温锦低头看看自己，唔，衣着整齐，还是她“离世”那天穿的衣服。 “希望我突然出现，不会吓着做梦那人！” 温锦迈步向大殿走去。 大殿内传来大臣们激烈地争执声，温锦一惊，呆立在石阶之上。 谁的梦里，竟然这么多人？并且还在朝会上吵架？ “难道是有臣子刁难钰儿？” 想到这儿，温锦顾不上慢慢悠悠地走，更顾不上会不会吓到做梦的人！ 管他呢，反正等那人醒了，就只会以为，是个梦而已！ 温锦一闪，身形极快的出现在殿门口。 殿内的争执声，如同热浪，扑面而来。 “我天朝大国！何须派出青年才俊，去别国学习？他们处处比我天朝落后，有什么好学的？” “皇上再组舰队，国库压力必将增大！今年南方有旱情！当为旱灾做准备！” “那么多青年才俊，留在天朝，将来或可成为朝廷栋梁！皇上把他们派遣出去，岂不成了别国的助力？” “还让他们传播我天朝文化！经济！那岂不是把家财，拱手送给外人吗？” 一群臣子，唾沫横飞，面红耳赤地跟坐在宝座上的年轻皇帝争执。 温锦听了个一知半解，但她有点儿懵。 她站这儿半天了。 殿门口立着的侍卫，就像没看见她似的？ 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温锦朝他们挥了挥手，“……嗨？” 他们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不苟言笑。 呃……看来，不是他们的梦境，他们看不见她！ 既如此，温锦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朝会大殿。biqμgètν 她刚进入大殿，没想到，恰有朝臣提及到她！ “若是太后娘娘还在，必然希望看到皇上早日娶妻，充盈后宫，为皇家子嗣绵延努力呀！” 温锦立刻循声看去——让她看看是谁？ 是谁在那儿大放厥词！ 她的钰儿，才不过高中生的年纪！那么着急娶妻生子吗？ 还充盈后宫？放他娘的狗屁！ 她什么时候有这种离谱的愿望了？！ 第1043章 她得帮帮钰儿 钰儿端坐高位之上，虽然年轻，但他面对底下众多比他年长的臣子，并不慌张。 他不紧不慢道，“即便我大梁乃天府之国，却也不能夜郎自大！各族各国，都有其各自的优缺点！” “派出留学生，并非是觉得大梁不如别人，才要向外邦学习！而是让这些有学识、有志向的年轻人，出去开阔眼界！” “让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固步自封！既领略外族外邦文化风俗！也向外传递我大梁的理想！我大梁的文化！” “母后在的时候，一直强调，我大梁并非孤立在这世上的国都！任何一个邦国，再强、再弱，都不是完全孤立的！” “大梁想要发展，想要进步，想要常青——就要把目光放长远，胸怀放广大！只盯着自己脚前的一点儿利益，势必走不远！” 钰儿那么年轻，但他却镇定而自信。 那些反对派出舰队，派出留学生的臣子，所提出，把大梁的“好处”拱手送外人的担心。 他能理解，但他对此嗤之以鼻。 保守派的臣子，却觉得，他们的皇帝太冒进，太年轻，人生阅历少，经验少，很天真！ 温锦觉得，钰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在一旁听得，都不住地点头。 当年的清朝，自以为天府之国，地大物博，能够自给自足，觉得外面都是野蛮人，所以闭关锁国……但挡住其他国家发展了吗？挡住列强来犯了吗？ 长达百年的屈辱史，是每一个学过那段历史的人，都无法忘记的教训。 钰儿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远见，温锦为儿子感到骄傲！ 但保守派仗着人多，声音大，年纪大，资历老……更是胡搅蛮缠！ “皇上不趁着年轻娶妻生子，便是不孝！” “一次出海，那么多舰船！那么多人才外流！是大梁莫大的损失！” “派出舰队，那是舰队出海吗？那是拉着国库的银子往海里扔呢！”biqμgètν 温锦在一旁听不下去，她清了清嗓子，喝止这些大臣。 “皇上还年轻，本宫不着急！本宫还没催婚，你们催什么催？！” “太上皇刚登基的时候，你们就催着他充盈后宫！多生儿子！你们这些臣子是不是有病？” “国家大事也没见你们这么关心！天天关心皇帝生不生儿子？！” 温锦疯狂输出！ 她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老不要脸的，欺负她儿子只长了一张嘴？！ 但她输出了一阵子之后才发现……丫的，他们听不见她说话！ “我到底是在谁的梦里？” “不对不对，这如果是梦，我生得那门子的气？” “这怕不是梦——是真事儿吧？” 温锦托着下巴，反复琢磨。她又大摇大摆地在每个朝臣、宫人、甚至钰儿面前晃了一圈儿。 为了引人注意——她甚至坐在龙椅扶手上！ “咳——” 温锦重重地咳了一声。 可以确定了，没人看得见她！否则谁能允许她坐在龙椅扶手上？ 温锦不经意扫到了钰儿面前的折子，折子上有日期。 “距离我上次见萧昱辰，都过去一年了？！”温锦愕然发现。 她连忙侧脸看了看钰儿，“难怪觉得，钰儿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原来不是错觉！” 温锦深吸一口气，态度也不由地更加郑重起来。 “这时间差太大了！我觉得才一晃眼，这里便是一年过去了！” “既然这不是梦境，是钰儿正在经历的事，我岂能坐视不理？我得帮帮儿子！” 君臣争执了一整个朝会，也没争出个结果来……这不是紧急的事儿，那些保守派是想拖着，拖到年轻的皇帝失去信心耐性，自己放弃。 温锦跟在保守派那一群臣子身后。 他们走出大殿，往宫门口走去，边走边低声议论着。 “李大人提出太后娘娘若是还在……这话太绝了！此话一出，皇上脸色都变了！”说话人竖起大拇指。 李大人笑了笑，“皇上太年轻，他提的那些好处，都太过理想化！这么多真金白银砸下去，换不来实际利益！岂不引起民怨吗？”bigétν 其他人连忙奉承李大人。 “既然太后娘娘，是皇上的软肋。那下次，就继续打着太后娘娘的旗号！” “赶紧让皇上多娶些美人儿进宫！有了美人儿，他就没有这么多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了！” “太年轻气盛啊！年纪轻轻还想做多大事儿呢！”李大人不屑道。 温锦就在他们旁边走着，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由地愕然……她以前从来没想过，原来朝中也有这么多臣子，是不服钰儿的！ 他们看不惯他年轻气盛，他们看不惯他做事，他们故意给他使绊子，戳他软肋！ 有几个人跟李大人分开。 温锦没留意，反倒跟着这几个臣子走了。 她正想掉头回去，去追李大人，却听这几个臣子小声道，“南方旱情，并没有他们奏禀的那么严重！”bigétν “李常他们几个，希望朝廷多拨赈灾款，去治南方旱情！你们瞧着吧，到时候举荐去治灾的，肯定是李常嫡系人马！” 呵！原来如此！ 一再强调派出舰队，动了国库银子！ 一再强调，南方旱情，正是用钱的时候！ 原来是想中饱私囊！这群蛀虫！硕鼠！ “人心易变啊！”温锦皱眉道，“我记得刚才那群官员里，还有当年我亲自举荐上来的官员呢！” “当年他们刚直、正义、心系百姓……如今竟然也变节了。”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愕然发现……她没有影子！ “呃……我现在算是孤魂野鬼吗？” 她又举目看看明亮刺眼的阳光…… “就算是孤魂野鬼，看来我也是超级厉害的鬼，连阳光都不怕！” 温锦自嘲地笑笑，她现在这副形态，可以帮钰儿什么呢？ 帮他搜集证据，扳倒李斯一伙儿蛀虫？ 她怕是没那么多时间啊！ 她不知自己能在这儿待多久，就要回到悔悟时空去！ “对了！悔悟时空！”温锦眸子微凝，冷声道，“这群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受百姓敬畏，却德不配位的人！才最应该进入悔悟时空！” “让他们陷入自己的罪愆当中！受良心的谴责鞭打！” “呃……他们有‘良心’这东西吗？” “良心他们怕是没有。即便有，也早已喂了狗。” “但恐惧这东西，他们一定有！若是他们进入悔悟时空，一定会陷入深深的恐惧折磨之中吧？” 第1044章 来自悔悟时空的小乌云 温锦跟着李常，来到他家中。 李常回到家，便坐进书房里，开始写奏折。 温锦站在他桌边，看着他在奏折上写，南方旱情，何等何等严重！多少良田旱得开裂，水稻旱死田中，百姓颗粒无收…… 他一边写，还一边冷笑，“南方旱情如此严峻，你身为皇帝，不为百姓衣食操心，搞什么文化外推、人才交流！你看你挨骂不挨骂！” 温锦在一旁冷眼看着，面色越来越冷峻。 “如何把这货拉进悔悟时空里呢？”温锦托着下巴琢磨。 李常用词苛刻、言辞夸张又犀利的折子写完。 他又换了一种特殊的墨，开始给他的嫡系人马写信。 信中他要他们统一口径，并要他们极力渲染旱情导致的民怨！ 他用的特殊墨，墨迹一干，字便消失不见了。 “倒是有些才能，却都用在了邪门歪道上！”温锦叹息摇头，“真是可惜！” 她试图抓取李常的心智灵魂……就像她当初误入四维一样。 她想把李常带去四维的悔悟时空。 可惜，她试了数十次，并无卵用。 李常还坐在那儿，得意洋洋，“他才多大年纪！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跟我斗？” “那是你吃饭太咸了！”温锦道，“小心吃盐太多得胃癌！” 李常微微一愣，他狐疑地四下看去。 他没瞧见人，连个鬼影儿也没瞧见。 他又迟疑地掏掏耳朵，“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正是本宫说话！吓死你个老东西！”温锦一边琢磨办法，一边吐槽。 李常暗暗吸了一口气，“我老了？耳朵都出毛病了？” 他又掏了掏耳朵。 他虽听见声音，却听不见那声音说了什么，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他得意的面色微敛，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温锦却是灵机一动！ “对了！”温锦不由打了个响指，“我记得，悔悟时空有满是负能量的阴云？我不能把他抓去四维时空……或许能满是负能量的阴云抓过来？” 温锦说干就干！ 她闪身回到空间，又从空间退出，出现在四维的悔悟时空当中。biqμgètν 这些动作，也不过是一眨眼就完成了。 温锦睁开眼睛，瞧见一圈圈，一层层满是负能量的阴云，正把她围在中间。 它们如饥似渴地从空间吸取杂质，如同不知满足的饕餮。 但灵泉空间，并没有多少杂质，排在后头的阴云，如嗷嗷待哺的小羊羔。 “悔悟时空，借你一朵云用用！”温锦一边说，一边抱起一朵云，就闪回到李常的书房之中。 她抱来的不过是一朵小乌云，也就小羊羔般大小。 可谁知，来到李常的书房里，这云会膨胀！ 它嘭一声炸开！ 胀得有一头牛那么大！ 这团阴云瞬间把李常整个儿笼罩在阴云之中。 温锦能瞧见这朵乌云，乌漆嘛黑。 书房外头，阳光明媚，敞开的窗子正对着一颗合欢树。 合欢花盛开，如一团团粉色的彩云，淡淡的花香飘溢进书房……但李常却如同置身阴郁天气。 他原本得意的笑脸也皱在了一起，他忽然捂着心口，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之中。 他身子缩起，浑身发软，连坐都坐不住，他滑到椅子底下，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在那儿。 “嗬！负能量乌云，这么厉害的吗？”温锦瞧不见他的脸色，只能看见，他在惊恐之中，浑身发抖。 李常的肩膀忽然抖得很厉害，缩在桌子底下的他，隐隐抽泣起来。 “哭……哭了？”温锦诧异道。 温锦也蹲下来，试图看清楚缩在桌案底下的李常。 但李常却如同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他立刻往里缩，一直缩到桌子与墙角的夹缝之中。 “呜呜……不，别过来！别来杀我！”李常不知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或者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痛哭流涕，哆嗦不止。 温锦惊讶之余，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 “真没想到，悔悟时空竟然还有这种妙用！” 温锦不由暗自发笑，“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颛顼？谢谢他把我关进悔悟时空？” 温锦不受三维世界，空间的约束。 她看了李常经常来往书信的名单，并把这名单抄下来，列了个清单。 温锦对照自己所抄的清单，一一登门拜访！ 温锦是懂礼数的人，哪有空手拜访人的道理？ 她上门可都是带着大礼呢！ 这礼，他们在三维世界见都没见过！ 温锦给清单上的人，都送上了一团来自四维时空，悔悟时空的小乌云！ 有些人不知是胆子小，还是良心尚存。 刚被乌云笼罩，就扑通跪下，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还有些人，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咒骂自己不是东西！ 温锦来往穿梭方便，她亲自往南方那些据说有旱情的地方看了看。 旱情确实有，但着实没有这些人折子上渲染得那么夸张！ 南方早在她还没“离世”的时候，就开始建水车，打井，修水渠！ 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 而且，温锦发现，当年青城山建立的峨眉派，竟然已经开始外派弟子，到世俗中修行磨练来了。 有许多女修士、道士、派下山的弟子，用她们各自擅长的法子，设法为农民灌溉。 人工降雨、道法抽水、精准滴水灌溉……这些年轻修士们的奇思妙想，颇令人惊艳！ 大旱之下，减产是不可避免的，但绝不至于路有饿殍、民不聊生！biqμgètν “看我钰儿年轻，就想糊弄他！”温锦气哼，“这些奸佞，可恶至极！” 待温锦再回到京都。 她发现“悔悟时空”的负能量，真不是吹的！ 被她送了大礼的那些奸佞之臣，竟然纷纷告假不朝。 这叫支持钰儿的“革新派”臣子们，都惊呆了。 “他们使用集体告假，来向皇上示威吗？” “他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使皇上妥协了吧？” “还是说，他们想撇清关系……免得沾上来自朝廷内外的压力？” 温锦听着革新派臣子们的猜测，不由暗暗着急。 “哪有那么复杂！他们就是真病了！被吓破胆了！”温锦在钰儿身边道，“趁他们不在朝堂给你捣乱！钰儿你要擦亮眼睛，做你该做的！实现你想成就的大业吧！” 温锦知道，儿子听不见她说话。 但或许儿子能明白她的心意呢？ 钰儿挥了挥手，年轻的皇帝，面色镇定平稳，“诸位爱卿，不必多思多虑，朕已有决断……” 第1045章 因果历然, 天地无欺 钰儿钦点了几个年轻的官员，南下治灾。 他又下令，让各州府甄选出的外派人才前往大沽港口。 “朕已经派韩太傅亲自前往南方，考察过旱情！南境旱情绝不像某些人奏禀的那么严峻！” “但减产是难免的，朕钦点几位钦差，前往南境各地，依据各地旱情，督促各州府减免今年赋税！” 钰儿打小就是行动派。 比起毫无根据的猜测、忧虑。 他更喜欢调查，行动，边做边调整！ 温锦看着儿子果敢坚毅的面庞，心中充满自豪与骄傲。 这便是她的儿子！ 她相信，即便没有她的帮助，儿子也必能斗赢那些奸佞！ 但为母的心肠，特别是她如今亏欠了对孩子的照顾和陪伴……她便想在其他的事情上，给儿子帮些忙！ “禀——启禀皇上！” 朝会正要退朝时，忽有宫人来禀。 “户部尚书李常李大人，他……”宫人口舌发干，只觉不可思议。 殿中参与朝会的官员，都狐疑看着宫人。 “他怎么了？” “李大人莫不是真的病得起不了身了？” “前几日，他还在殿上中气十足，唾沫横飞呢！” 宫人咽了口唾沫，“他悬梁自尽了！” 殿中霎时一静。 死了？ “并且他还留下来长达十页，足足一百零八条罪状！”宫人说道。 他说完，自己也是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 他躬身奉上那一百零八条罪状，“李大人的亲笔罪状、遗书！” 殿中众人，纷纷瞪大眼睛，踮起脚尖……这会儿，谁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为官的矜持，更是被丢到了爪哇国。 “写了什么？是什么罪状？还有遗书？” “他不会说，自己是被皇上逼死的吧？” “皇上可没逼他！那日朝会，咱们都听着呢！皇上一句重话都没说！”biqμgètν 大臣们议论纷纷。 年轻的皇帝，面色镇定，喜怒不形于色。 “呈上来。”他看了一眼那罪状与遗书。 他甚至没伸手从宫人手中接过，只略略一扫，便吩咐一位大臣上前，“念！” 众臣子暗暗吸气……这写了什么呀？皇上竟然让人当众念出？ 这么一念，当然是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可若是李常言语不敬，岂不辱没了皇上？ 众人正忐忑间，就听见那位大臣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地朗朗念出声。 大殿上安静，众臣子屏住呼吸，支棱起耳朵。 温锦也连忙来到那位臣子身后，看着李常留在这世间的最后言词。 “例数罪臣自为官以来诸多罪状……臣曾纵容儿子，强抢民女，纵容亲戚欺行霸市……” “罪臣为修缮祖上坟茔，贪污受贿达万两白银……一部分银子砌在书房后墙，及隔断里……老家坟茔里，亦藏了许多名家字画，古董名器……” “为中饱私囊，罪臣欺上瞒下……近日以来，寝食难安，一闭上眼，莫大的恐惧几乎把罪臣逼疯……”biqμgètν 那念罪状的臣子，念得甚至冒了汗。 这得是吓成什么样，才能把他自己干过的事儿，和盘托出呀？ 殿中众臣子也都震惊得魂不附体…… “老天爷……难道真有天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时候到了，他竟然自己认罪了？” 与众臣子的震惊诧异不同。 钰儿一只手搭在龙椅扶手上，他一边听，一边数，时不时地点点头，“这条朕知道……唔，这条不知道！藏得够深！唔，这件事还在查，还没找到证据……” 温锦瞧见钰儿的反应，既欣慰，又多少有些惭愧。 果然，做父母的难免有“包办”心态，她的钰儿，早就能独挡一面！ 即便没有她帮忙，钰儿也能剜掉这些毒瘤。她不过是加快了进程而已。 臣子念完了一百零八条罪状，整个朝会大殿，都陷入死寂当中。 众人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李常这老狐狸，藏得好深！ 他藏得这么深……他竟突然自曝其短？自己认罪？ 这还真是天道昭昭，人可欺，心不可欺。因果历然,天地无欺呀！ 任何魑魅魍魉，迟早都将无从遁形！ 在场的臣子们，也被这罪状警醒了一番，退朝之后，恐怕每个人回家都要三省吾身，免得罪孽深重，他日也落得李常的下场！ 李常还有封遗书，是留给他自家人，及其后人的。 “谁若私藏李常罪状，常便做鬼也难安！必要搅扰此人！” “常不配为官……立遗言，常之后人，三代以内，都不准为官！当洗心革面，在世间赎罪！” 众臣唏嘘感慨……退出朝会大殿，他们还在议论李常自缢这件事，带给他们的震撼。 已经退朝了，钰儿却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温锦原本要走，她还打算去看看玥儿和萧昱辰呢！ 这几天，一直在为钰儿的事儿奔波……哪个当母亲的，估摸也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被一群老男人欺负！ 虽然是她“多此一举”，但能帮钰儿省些时间，省些精力，温锦还是挺高兴的！ “钰儿，已经退朝了，你怎么不走呀？” 温锦知他听不见，但她还是站在大殿里，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笑眯眯地问道。 “母后，是您吗？您在帮我，对不对？” “一年了……一年您都没入儿子的梦，没来见过儿子了！” “母后，您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儿子……” 钰儿声音一哽，他立刻停下话音，深吸一口气！ 他忍住嗓子眼儿里的酸涩，绽开笑颜，“母后，一定是您来看钰儿了！谢谢您的帮助！钰儿……可曾叫您失望？” 温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很好，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母后不能为你做什么，略尽绵薄之力，只想让你知道，母后也在陪着你！” “母后，儿想您了！今日便去探望您！”钰儿看着面前的空气，自言自语道。 温锦愣了愣……看她？去哪儿？ 钰儿起身离开大殿。 温锦赶紧跟在他身边，儿子这是要上哪儿看她呀？她可得跟上来看清楚，免得儿子是被其他的什么“东西”给骗了！ 钰儿对身边人吩咐，“准备车架，衣裳，朕要微服出宫！” “皇上，有几位大臣，已经在御书房等您了。”宫人道。 钰儿皱了皱眉，“才刚退了朝，他们又有什么事？” “听几位大臣的意思是，这次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在出海以前，皇上应该去法门寺和鹿邑的太清宫，祭拜感谢！”宫人道。 钰儿顿时挑了挑眉，“朕，正是要去祭拜感谢……” 却不是大臣说的那两个地方！ 第1046章 祭拜 钰儿来到御书房，大臣们已经等候多时。 大臣们表情欢喜雀跃，行礼之后，便迫切道：“此次不但外派留学生，进行的无比顺利！更是一举扳倒李常一派！” “李常行事谨慎，藏得深，实乃老狐狸一个！想扳倒他，实在不容易！” “这次却太过、太过顺利！真是意外之喜！” 钰儿淡淡看着这群兴奋的眼底冒光的近臣。 他声音淡淡地纠正道，“不是我们扳倒的，他是自缢而死。” 大臣们讪讪一笑，“正是正是！他难逃良心谴责！难逃天道！心里的苦楚，比身体的苦，更令人备受折磨！他死得好呀！” 钰儿点点头，他垂着眼眸，愈发思念母后。bigétν 如今听到“天道”等字眼，他都格外思念母亲。 一些政令遇到阻力，实在是常事。 这次的事情，原本阻力很大，却顺利得叫人惊奇。 若非如此，这些近臣们也不会如此激动，刚下了朝，又跑来见他！ 钰儿冥冥之中觉得，一定一定是母亲在帮他。 “看来上苍都站在皇上这边！如此，皇上更当前往法门寺和太清宫祭拜！”臣子们拱手，迫切道。 年轻的皇帝却摇了摇头，“休朝三日，朕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做。” 臣子们愕然看他，“如今这时候，什么事比去祭拜更重要呢？” 钰儿道，“朕要去皇后庙，祭拜母亲。” 他话音未落，大臣们便是一片吸气声。 “皇上！您这时候去皇后庙，难道是为此事，感激祭拜太后娘娘？”臣子们瞪眼道。 钰儿没说话，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御书房里的气氛变了！ “并非说皇上不能去皇后庙祭拜，只是眼下这时候，去皇后庙祭拜，应排在法门寺和太清宫之后！” “孰重孰轻，皇上您要多多掂量啊！” “太后娘娘不在世上已多时！太后娘娘的影响力，也不复昔日光景！” “皇后庙的香火，以及对民众的影响力，与日俱减……皇上这时候去祭拜，岂不引起世人误会、嗤笑？” 砰！ 钰儿闻言大怒，重重地拍了下御案。 他眸子冷凉，满含怒意，“诸位大臣，没有父母尊长吗？你们的父母尊长离世之后，你们就不去祭拜吗？” “朕去祭拜自己的母亲，有何误会？有何可嗤笑的？你们说来，朕听听？！” 众臣子连忙跪下请罪，“臣等愚昧！没有把话说清楚！” “臣等不是说，皇上不能去祭拜太后娘娘……只是祭拜去祖庙，去皇陵，去天坛都好……” “在如今这个当感激上苍神明的节骨眼儿，去皇后庙……岂不引起歧义吗？” 钰儿冷哼，“朕愿意什么时候去祭拜母后，就什么时候去！” “难道朕当了皇帝，连思念母亲，祭拜母亲的权利都没有了？” “众位大臣没有表达清楚？呵，不是。你们表达得很清楚，朕不管你们觉得此事，何以如此顺利！” “朕就是要第一时间去感谢母后！朕就是要去皇后庙！” 众臣侧目，你看我，我看你。 新帝的脾气跟太上皇比起来，已经是好太多太多了！ 但父子俩，岂能没有相似之处？ 这固执劲儿就很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们正要再劝。 钰儿却一挥手，“都住口！” “尔等根本是妄加揣测朕的意思！朕是要去感谢母后，但朕根本没打算摆驾前往！” “母后在世时，从来不计较虚名！她历来教导朕，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母亲在乎香火吗？在乎世人供奉吗？” “简直可笑！尔等这话，是对母后大不敬！” 众臣子闻言，脸上发热，又纷纷请罪。biqμgètν 钰儿道，“至于大张旗鼓地去法门寺和太清宫，朕没说不可以。只是朕要安静，以反省自身，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 “祭拜神明一事，对百姓是一种教育，一种引导。所以，由朝廷派出德高望重的臣子，代表朕前往祭拜！” 何以说，去祭拜佛道神明，是对百姓的教育引导呢？ 乃是要告诉百姓，更是告诉为官之人——莫行恶事！莫自欺欺人！举头三尺有神明！ 人隐藏的再好，但神明都看着呢！ 正如李常，人未能杀他，但他恶贯满盈，还有天杀他！ 年轻的皇帝，思虑周到。 他去怀念祭拜自己的母亲，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忘记了国之大事！ 他如此安排，乃是“忠孝两全”。 皇帝一番话，叫臣子们汗颜得很。他们这会儿跪地请罪，态度谦恭，心悦诚服。 臣子们躬身垂头，再无半句怨言，带着对年轻皇帝的敬畏和发自内心的喜悦，退出了御书房。ъitv “难怪太上皇正值壮年，就甘心退位！” “有如此年轻有为，不在权力顶峰、物欲横流中，迷失本心的皇上，实乃我大梁之幸啊！” “说起来……也是太后娘娘教养的好……” 几位大臣，想起自己刚才在殿中的话，不由脸颊热辣辣的。 话题就此打住。 钰儿没告诉萧昱辰，他要微服出宫，前去“见见”母后。 为何一定是要去皇后庙，而不是别的地方呢？ 这全都因为姜芊！ 当年，姜芊在皇后庙，得见温锦，还从温锦那儿得到启发，终于突破困扰她和皇家医学许久许久的难题！ “在皇后庙，能见到当年的皇后娘娘！”自此流传开。 温锦闹明白了这些，不由哭笑不得。 “当年我不也出现在别的地方了吗？”温锦自言自语道，“只不过时间差太大，我‘一年’没回来，也没出现在任何地方了。” 温锦想到当初见姜芊的皇后庙。 她眼前景致一换，人立刻来到皇后庙。 “诶，不是……我还没见萧昱辰和玥儿呢！” 温锦立时就要走，但她眼皮子一跳，被一个身量纤细的小姑娘吸引了视线。 在这安静寂寥的皇后庙中，那衣着简朴的小姑娘，显得格外生动有灵气。 诚如那些大臣们所说。 人们是善忘的，没有温锦的“皇后庙”，也没了当初的吸引力。 只有皇家派来几个修行之人，在此维护修缮。 温锦的家人朋友，来皇后庙的机会不多，这里的修行之人便也散漫起来。 但这小姑娘，看起来却异常活跃，干活儿干得十分起劲儿！ 她那么纤细，却挑了一大挑子的水。 她用水冲洗皇后庙的青石路，以及殿宇石阶。 她用水洗过之后，又用大扫帚，把廊下，石阶，青石路扫得一尘不染。 小姑娘抹了把汗，也不休息，拿了抹布，又进到殿中。 她冲着那肖似温锦的像拜了拜，“打搅娘娘！” 拜过之后，她开始擦拭，整理…… 第1047章 娘娘显灵了 温锦被小姑娘勤奋的身姿吸引。 皇后庙有看顾之人，却没有一个来给她帮忙。 只有她孜孜不倦，但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气，反而甘之如饴似的？ 她把殿中、像上、像脚下……每一处都擦了一遍。biqμgètν 原本也不脏的殿，顿时更有了生机勃勃的味道。 小姑娘擦擦汗，瘦削的小脸儿绽放出笑容，“娘娘！您等我一下！” 她飞快的跑出去，不多会儿，她便拿着一把还带着晨露的娇艳鲜花回来了。 她换下了金像面前供桌上，摆放的鲜花。 新的鲜花一插上，温锦立刻觉得，一股子清雅的花香，扑鼻而来。 温锦惊讶地看着小姑娘，她不太理解……她好像也不认识这小姑娘吧？ “这是小女专门为娘娘种在墙边的牡丹，芍药，娘娘喜欢吗？” “今日的侍奉差不多了……感谢娘娘给小女这样的机会！小女明日再来！” 小姑娘说完，又顺手擦了擦香案。 她在蒲团上跪下，冲着金像拜了拜。 温锦蹲在她面前，格外狐疑地看着她。 这花是小姑娘专门为她种的？ 看来这庙宇，这院子，以及香案上每日的鲜花，都是小姑娘打扫准备！ 但也不见她求什么？她反倒还“感谢娘娘”？ 温锦托着下巴，“我认识你吗？咱们有渊源吗？” 温锦正在疑惑。 却见跪在蒲团上的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 温锦被她吓了一跳……刚刚她还满脸笑意呢？ “娘娘！小女不该奢求……但小女真的没办法了！” “求娘娘救救我祖母吧！祖母病得快不行了……小女只剩她一个亲人了。” “祖母若是走了，小女就成孤儿了。那些人要把小女拉去卖了！” “因为娘娘当年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举国各地办学，让女子读书识字，且不收钱……” “小女蒙娘娘恩惠，也读了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小女不想被卖！求娘娘，再救救小女吧！” 温锦怔了怔…… 有多久，因为自己的生死存亡，她没有像以前那么关注民间疾苦了？ 她抬头看着那耸立的金像……忽然觉得，原来，这才是“皇后庙”的意义。 不是受人香火，受人供奉。 而是能让她直接听到，民间疾苦。 贫富差距，古往今来，从来没有消除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古代的医疗成本，比现代更贵，更高昂。 皇家医学院很努力，义诊、赠药，每年都在推行。 但总有惠及不到的地方。 连古往今来的神明，都没有彻底解决的事情。 温锦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够解决这种难题。 但既然遇见了，就没道理袖手旁观。 这小姑娘如此的信任她，她又怎么舍得，叫小姑娘失望？ 温锦正欲拿出空间最新结的“灵丹”。 小姑娘却已经止住了哭声，抹去了眼泪。 她又重新扬起笑脸，“娘娘放心，小女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小女听说，当年娘娘为了给女孩子们，争取更多的机会和平等的地位，也是顶住了满朝大臣，顶住了世上男子们的压力，艰难前行！” “甚至许多次，娘娘自己都有性命之忧，可您从来都没放弃！” “每每想到娘娘，小女都会重新获得力量！” 小姑娘仰头看着金像，冲自己握了握拳头，年轻瘦削的小脸儿，重新被点亮。 “娘娘已经把最宝贵的，留给小女了！谢谢您！”bigétν 她正欲起身。 香案上忽而有强光一闪。 小姑娘抬眼看去，只见香案上多了一枚金色的珠子。 珠子不过花生米大小，圆润得很，光泽熠熠。 “这是什么？金豆子？”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温锦心里着急，“不是金子！这是灵丹！丹药！能治病救人的！拿去救你祖母吧！” “嗐，我怎么告诉你呢？你可别以为是金子，拿去卖了呀？它可比金子贵重多了！” 温锦刚才，为把空间里的灵丹传送出来，就费了老鼻子力气！ 她现在，该如何把这灵丹的用处，告诉小姑娘呢？ 温锦正在琢磨…… 忽然见那小姑娘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灵丹！ “诶，你别……” 灵丹立刻顺着她的舌头，滚入她口中，入口便化为灵气，充盈在小姑娘全身。 只见小姑娘浑身一震，清澈黑亮的瞳仁，也震颤不已。 “天天天呐……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只觉自己浑身热乎乎的！舒坦极了！ 她经常吃不饱，羸弱的身子，还要每日下地干活儿，做家务，积攒的辛劳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觉得……太奇妙了！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啊！我明白了！是仙丹呀！”小姑娘立时大叫一声，“对了！娘娘是女神医下凡呀！我怎么忘了？！” “嗐！这定是娘娘听了我的祈祷，赠予我，让我给祖母用的！” “我……呜呜，我怎么这么笨呀？” 小姑娘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眼泪正涌出眼光，她却觉得，模糊的视线里，又有亮光闪过。 她连忙用袖子抹了把脸。 “天呐！” 香案上赫然又躺了一枚灵丹！biqμgètν “噗通！”小姑娘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有救了！祖母有救了！” 小姑娘激动地眼泪鼻涕横流。 她赶紧拿出干净的帕子，包住这颗珍贵无比的灵丹，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娘娘大恩大德……小女，小女……”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报答了。 温锦也往自己嘴里，丢了几颗灵丹。 传送这两颗灵丹，耗费了她太多的能量，她觉得自己快在这儿待不住了！ 但她还没见过萧昱辰和玥儿呢！ 而且，钰儿是不是快到了？ 钰儿那么思念她，她总得给儿子以慰藉，再离开吧？ 所以，温锦也吞了几颗灵丹，试图拖延自己在此间逗留的时间！ 小姑娘跑出庙宇时，正迎面撞上钰儿。 “诶！干什么呢！小心点儿！” 钰儿身边的便装护卫，吓了一跳，蹭蹭护在他跟前。 小姑娘鼻涕一把，泪两行，还带着满脸灿烂笑容……这把拦她的护卫，都看懵了。 你这到底是哭啊？是笑啊？ “公子也是来拜娘娘的吧？嘿嘿嘿，娘娘显灵啦！显灵啦！”小姑娘退后一步，一边对钰儿一行人福身行礼，一边激动的说道。 钰儿面色一震，他立即推开侍卫，阔步朝庙宇跑来！ 第1048章 救人 温锦留在庙宇中，但她意识有些混沌。 只觉自己似乎半梦半醒，像是在悔悟时空，又像是在空间，也像是在庙宇…… 她看到钰儿让其他人都守在殿外，他独自进来，盘腿坐在蒲团上。 他拿出葡萄汁，如饮酒一般，倒了两杯，一杯给温锦……虽然他瞧不见温锦。 另一杯给自己，他时不时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饮着葡萄汁。 温锦极力地想听清，钰儿究竟要对母亲，倾诉什么？ 但她难以集中精神…… 并非因为她虚弱。 而是因为，她另一只耳朵，还能听见乱糟糟的声音！ 温锦仔细辨别…… 她惊愕地发现，另一边听到的声音，像是那个小姑娘家？ “这丫头怕是又跑去皇后庙洒扫祭拜了吧？” “她祖母病得这么重，祖孙两个，饭都吃不起，更没钱买药了！她还有功夫去皇后庙祭拜？” “皇后娘娘若真是升仙了！她祖孙两个，这么诚心！皇后娘娘岂能不管？早搭救她们了！” “你说她孝顺吧？她这会儿偏偏不在！” “你若她不孝吧？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小姑娘在操持！” 村民们聚在小姑娘家破败的院子门前，向里张望着，七嘴八舌的议论。 小姑娘从人群中挤进自家院子。 她尖声叫道，“你们干什么？！放下我祖母！” “回来了！回来了！” “小姑娘回来了！看她怎么办吧？” “她一个小姑娘，能对付这么多大汉？必定要被带走了！” 院子里站着四个壮实的男人，浓眉，怒目，大鼻子，看起来凶恶不好惹。 壮实男人的手臂，看起来比她的腰还粗。 “孙丫头，你欠我们老爷的钱，也该还了！我们老爷宅心仁厚，宽限你了这么些日子，你也凑不上银子！还是赶紧把房子腾出来，跟我们走吧！” 壮汉抱着膀子，抬着下巴，并无同情怜悯，只用打量估价的眼神看着小姑娘。 “马三爷，求您，再宽限一日！就一日！” 小姑娘忍住鼻子里的酸意，努力赔上笑脸，“明日，不用马三爷上门，我自己去找您！” 马三爷冷笑，“你故意拖上一日，是想干什么？你不会想跑吧？” 小姑娘看着被他们从屋里抬出来，放在破草席上的祖母。 她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赶紧抹了把眼睛，“我祖孙两个，这一别，就是永别了！马三爷，求求您……再宽限我一日吧！咱们不差这一日。但这一日，对我祖母来说……” 小姑娘嗓子眼里，仿佛堵了东西，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 “就是啊，三爷！再给她一日吧！她不会跑的！” “她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儿去？” “咱们好好的人，还有明日，但……有些人，已经没有明日啦！” “马三爷高抬贵手，给她一日吧！” 马三爷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下。 手下摸了摸老人家的鼻息，冲他点点头，“也就朝夕之事。” 意思说，老人家弥留之际了，朝夕之间，就要咽气。 “这可你是说的！”马三爷盯着小姑娘，“这么多乡里作证！明日你若不来……” 小姑娘垂着头，口中发苦。 “走！”马三爷领着另外三个大汉，走出破院儿。 有个大汉往院子门口啐了一口，“晦气！” 小姑娘猛地回头，眼睛发红，盯着那人，她死死咬着下唇…… 她想质问，你们就没有老的时候吗？你们就没有死的时候吗？人之将死，你们还这样咒骂，良心不会痛吗？ “祖母！”小姑娘没功夫生气。 她跟祖母相依为命的时光，越来越短了。 但好在，娘娘显灵了！赐给她了金丹！ 或许可以救祖母！ 那即便她要被卖，她也能走得安心了！ “啊……祖母！祖母！为什么呀？您为什么不等等我呀？啊……” 小姑娘扑上前去，才发现，竟然就在这短短片刻……祖母竟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对不起！我太慢了！我回来晚了……”小姑娘瘫坐在地。 她年轻稚嫩的声音，霎时间变得嘶哑、悲痛而低沉。 围聚院子外头的乡里，有些心软，看不下去，便缓缓进了院子。 几个大娘一边安慰小姑娘，一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们张罗着，叫几个男人去挖坟地。 “咱们凑钱，给大婶子，买一副薄棺材吧？” “不！不要！”小姑娘突然挣脱大娘们的手，扑到祖母身上，“祖母没有死！不能下葬！她没死！” “唉……你这孩子……” “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 小姑娘一边抹泪一摇头，“娘娘显灵了，她赐给我仙丹！一定能救祖母！”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帕子，打开帕子来，把那颗金色，闪着光泽的珠子拿出来。 她掰开祖母的嘴，将那颗珠子塞进去。 她吸吸鼻子，抹抹眼泪，心里默默祈祷，“求娘娘帮助！求娘娘帮助！” 众人却都在摇头，“这孩子受了刺激……” “祖孙俩相依为命，如今……太可怜了！” “你明日就要走，今日得把祖母的后事安排妥当了！” “趁着现在，天色尚早，赶紧把事情料理了……” 众人劝着小姑娘。 “走！你们都走！都走！” 小姑娘大声喊道，“我祖母不会撇下我的！娘娘已经帮我了！你们走！” 她涕泪横流，把众人推出了破院儿。 并把那破门关上。 众人在院子外头，长吁短叹，不住摇头。 “娘娘帮她？娘娘显灵？” “看她是疯了！娘娘若能显灵，还会等到现在吗？” “若是能帮她，早就帮了！” “老人都没气儿了，还能再把她塞进嘴里的药给咽了吗？” “罢了罢了，让她哭一会儿吧！哭完了，就会来找咱们帮忙了！哪有上赶着帮忙的！” 众人议论一阵子，便各自散去。 温锦听到这些话，既有几分无奈，同时也颇为庆幸。 她庆幸自己还能在最后时刻，遇见小姑娘，给小姑娘以慰藉。 至于灵丹能不能救老妇人……温锦并不存疑。 灵丹入口即化作能量，并不需要吞咽。 老夫人才刚刚咽气，灵魂还未走远，定然来得及！ 第1049章 起死回生撞大运 小姑娘趴在祖母身上，低声抽泣。 她想把祖母搬回屋子里，但她力气太小，又怕弄伤祖母，便从屋子里抱出满是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破被子。 可当她正要把被子，盖在祖母身上时。 却瞧见祖母的胸膛，竟有了微弱的起伏。 小姑娘愕然瞪大眼睛，她一眨也不敢眨眼地看着祖母。 老妇人缓缓掀开眼皮，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你这孩子！咋还把被子抱到外头来了？” 小姑娘震惊之下，瞳孔似乎都大了几分！ “祖、祖母？” 老妇人抬起苍老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祖母今早，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好像睡了很长很长一觉，祖母做了梦，没想到竟然还能醒过来！” 小姑娘又惊又喜，连忙抹了把脸，“是娘娘！娘娘救了祖母！” 小姑娘搀扶着老妇人起身。 祖孙两个相依相偎地朝屋里走去。 “我今日求了娘娘……娘娘竟然真的赏赐了金丹！” “第一颗，被我误吞了，我正懊恼，没想到娘娘又赏赐了一颗！” 老妇人拉着她的手，“娘娘显灵啦！就说嘛，娘娘那么厉害的人，她定是升仙了！” “我孙女的脸色都好了许多呢！瞧这小脸儿，不是蜡黄蜡黄的了！白里透红地，真好看呐！” “呜呜……祖母，明日……明日我去找马三爷……” 祖孙两个走进屋里，小姑娘靠在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慈爱地摸着她的头。 “祖母跟你一起去找马三爷！咱把这院子给他们！祖母给他们浆洗、洒扫、做粗使！” “不能叫你被卖到那种地方去！祖母现在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老妇人倒是乐观豁达，“别怕，娘娘在天有灵，还会帮咱们的！” “嗯！”小姑娘抹去泪，重重点头。 当天黄昏时候。 小姑娘家里，冒起袅袅炊烟时，乡里四邻都震惊了！ “她还有心思做饭呢？心可真大啊！” “她祖母命都没了，她不是不舍得和祖母分开？我看她惜命得很！” “她若真像她平日里表现得那么纯孝！干脆陪着她祖母走就是了！到阴间，祖孙俩还能做个伴儿！” “这时候了，还吃什么饭呀？” 议论之间，有人趴在破院儿的墙头门缝，往里窥探。 这院子太破了，墙倒了一半，门也破烂不堪。 众人看热闹，倒是方便得很！ “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五脏庙呢？”隔壁大婶儿，冲着破草房，咧嘴嘲笑道。 草帘子一动，草房里的人钻了出来。 “秀儿，你管谁叫丫头呢？”老妇人拿着烧火棍，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被叫作“秀儿”的大婶儿，顿时愣在墙头儿上。 她目瞪口呆看着老妇人，过了半晌，“啊——”她尖叫一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见鬼啦！”她掉头就跑，“孙大娘诈尸啦！” 秀儿这么一嚷，一喊！ 乡里四邻，全都跑出来看。 小破院儿那破败的墙头儿，乍一看，还挺吓人的！bigétν 挨挨挤挤，全是人头。 大家面色惊恐又好奇，瞪大眼睛，往院子里张望。 但谁也不敢进来，众人脸色煞白，夕阳的余晖都染不红这一张张吓白的脸。 “什么诈尸？”老妇人吃着又黑又硬的窝头，就着清汤寡水的粥，手里还拿着一颗野蒜。 再简陋没有的饭，竟被她吧唧着嘴，仿佛吃出了肉味儿，“诈尸不过是存一口气，那口气尽了，人就彻底死了。” “诈尸的时候，人就像疯了的野兽，没有理智！你们看老婆子我，我像疯了吗？” 众人趴在墙头儿上，不由自主摇头，还……还真不像！ “孙大娘，您的牙不是早就不行了吗？那窝头就野蒜，咋看您吃着那么香？”有大胆的汉子问道。 老妇人哈哈一笑，“有仙人点化，牙又长结实了呗！” “看丫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丫头不是蜡黄蜡黄的，怎么这会儿看她水灵灵的，白里透红？比地主家的小闺女，看着还水灵好看呢？” “别胡说……嘿！好像真的诶！” 众人很是好奇！这祖孙俩定是有什么奇遇！ “这是神迹吧？起死回生啊！” “怎么会有这种事？人死了还能复生？” “白日我摸过的，真的没气了！” 众人连晚饭都顾不得做，趴在祖孙俩的破院墙上，舍不得离去。 这家家贫，无力买蜡烛或灯油，天一黑，祖孙俩便睡了。 众人这才议论纷纷地离去，边走还边议论，“要等到明天早上，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活了！” “明天早上再来看！” …… 皇后庙这边，天黑了，钰儿竟不曾离去。 他当真休朝三日。 这晚他没有回宫，他就住在娘娘庙里。 温锦想回去空间休息，以便叫自己的精神力养精蓄锐，更有能量。 但她又担心两个时空的时间差太大。 她再回来，又是“一年后”，那不耽误事儿么！ 于是，她就坐在金像旁边的蒲团上，默默练习着玥儿、钰儿教她的修炼心诀。 她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就是这家！老妇人已死，昨儿我们几个亲自来看的！” “可乡里四邻，都传言说，她又活了！不但活了！还能走动，能烧火做饭，能大口吃饭……比几个月前，看起来还硬朗呢！” 天还未大亮。 丫头家的破门就被拍响。 可惜门不结实，大汉一拍，门砰地一声——倒下了。 “叫你拍门！不是叫你拆门！”与他同来，看起来像个老爷身份的人，怒瞪他一眼。 拍门的正是昨日的马三爷。 马三爷挠挠头，“小的不是故意……小的修，这就修！” 马三爷正要扶起破门。 草搭的小灶房里，走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来。 “啊！”马三爷怪叫一声，“你是人是鬼！” 老妇人咧嘴一笑，“马三爷呀！天还不亮，你怎么就来了？” “我祖孙俩正打算今儿个前晌，去找您呐！您看，这院子赔给钱老爷，我祖孙俩都去钱老爷家做苦工……” “能不能，不把丫头卖了？不叫我祖孙俩分开？这孩子太小……” 一旁的钱老爷瞪大眼睛，“你就是死而复生的孙大娘？” “对，就是她！昨儿弟兄几个亲眼看过的，脸都不是活人的颜色了！”马三爷惊讶的声音都变了调儿。 钱老爷招招手，叫老妇人近前说话。 “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起死回生的？你有什么奇遇？谁救了你的命？”bigétν “只要你说实话……”钱老爷话音顿了顿，“以前的债，爷全都给你免了！” 第1050章 变样了！ 孙大娘一听，债务全免，不由地呼吸一滞。 她左右看了一眼，冲钱老爷招招手，让他凑近了说话。 钱老爷略微皱眉……听说这老人家，腿脚不便有些日子了。 他爹瘫痪在床的时候，家里那么多仆婢伺候……他爹身上那味儿，也是冲得很。 这老婆子，家里只有个年幼的孙女。虽然她现在能动弹了……身上肯定也是骚臭骚臭的。 他便不愿靠得太近…… “就这么说吧，赶这么早来，就是想着清净，说话方便。”钱老爷道。 他只带了马三，其他人都没跟过来，也不想叫太多人留意这事儿。 孙大娘道，“那老婆子可就说了……我儿是个赌徒，儿媳倒是孝顺又乖巧……” 钱老爷顿时皱眉，“是问你如何死而复生，谁问你老黄历了？扯那么远干什么？” 孙大娘皱眉沉吟片刻。 “我孙女昨日在皇后庙洒扫祭拜，得娘娘赏赐一颗金丹，是娘娘赏赐的金丹，救了老婆子的命！”bigétν 钱老爷跟马三对视一眼，“京都的皇后庙？” “那庙香火，从去年下半年就不行了吧？还有人去那儿祭拜？”马三道。 “娘娘赏赐……金丹？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钱老爷也狐疑。 “嗐……”孙大娘叹了一声，“我就说要从头说吧？这是有缘故的！我儿是个赌徒，我儿媳纯孝……” 钱老爷和马三，最不耐烦妇人、特别是老妇人啰啰嗦嗦。 但此时，为了知道“起死回生”的奇遇，也只好耐下性子…… “我儿赌输、喝醉酒，回来都要打人！我儿媳那时还怀着，都差点被他打死了！” “唉，他作恶太多，我这亲娘都看不下去！上苍也看不下去！结果他有次喝醉，自己栽进荷塘里，淹死了……他死了以后，我儿媳的日子才好过些。” “但我们孤寡婆媳，靠什么为生呢？仅靠我给人洗衣服，她给人绣香包帕子，莫说养活孩子了，就我俩都要活不下去了！” 马三看着钱老爷青筋直蹦，连忙催促，“简略点儿说！说重点！” “好好！马上说到了！”孙大娘道，“因为娘娘推行好些举措，让女子可以抛头露面找工作，识字，我那儿媳去女学，免费学了绣花儿的活儿！” “她手巧，绣花特别好，被娘娘的成衣铺子看重，直接选去，做了大师傅！家里的日子便好过起来！” “可惜……她以前被打伤，旧伤复发……没能救回来。” “但正因为娘娘，我们才能把丫头拉扯大，过了几年的好日子……所以，我们老是跟丫头说，皇后娘娘是我们婆媳，孙女的大恩人！” “但凡我们活着一日，就不能让娘娘的庙宇蒙尘！” “我孙女丫头，不管家里的活儿有多少，有多累！她每天都回去皇后庙，擦洗香案，洒扫院子。” “以前庙里侍奉的修士多，轮不到她。现在人少了，她还在庙宇外头的墙根儿种了花，每日给娘娘送上新鲜的花！” “她说，昨日献上鲜花，跪在蒲团上，向娘娘哭诉她的经历，求娘娘帮助时，娘娘便赐下金丹！” 孙大娘加快语速，终于把她想说的，都说完了。 但钱老爷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听起来，怎么这么玄呢？以前香火旺的时候，也没听谁说，得娘娘赏赐金丹！” “若想影响大，若想叫更多人相信、敬拜，不正应该趁着人多的时候，有这等事，也好叫她的名声传开？” “为何偏偏挑现在，没有什么香火，没有人去的时候，才赏赐呢？” 钱老爷咕哝着，可见是完全没相信孙大娘的话。 “你这老婆子，不实诚！为了免债，胡说八道欺哄我！”钱老爷怒道，“马三，今日必将她祖孙两个，给我拉去……” “祖母……” 正说话，丫头揉着眼睛，从堂屋里出来了。 天光已经依稀将亮。 钱老爷和马三，闻声向女孩儿看去。 披散的头发，乌黑油亮，甚至光泽熠熠。白皙的小脸儿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却是水灵灵，如同水蜜桃！ 她殷红的嘴唇，如玛瑙珠子，润泽发亮，她迷蒙的双眼，如林中单纯的小鹿。 俩大老爷们儿，竟然看得红了脸…… 他们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看着这令人惊艳的小姑娘，生怕自己动静大点儿，就把这单纯的美好，给破坏掉。 “快……快回去！”孙大娘心中一惊。 她瞧见两个男人的眼神儿，心中暗叫不妙！ 实则，她心中也是惊讶不已…… 孙女儿怎么睡了一觉的功夫，就变得这样嫩呼呼，令人惊艳了呢？ 昨儿，她还头发枯黄，跟颗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一样呢！ “小姑娘，你跟我走吧！爷给你住大房子，好喝好吃招待你，让丫鬟仆婢伺候你……” 钱老爷说着，向小姑娘走去。 “不对……钱老爷！”马三一拍脑袋，恍惚回神儿，他一把拉住钱老爷，“您别恼，您听小的说……” “这丫头，昨儿还不长这样呢！” 钱老爷皱眉，不悦地看着马三，“你当爷是三岁小孩子？昨儿还不长这样，去皇后庙拜了拜，今儿就长这样了呗？” “不是……”马三趴在他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 隐约听见他说，穷，吃不饱，枯黄干瘦……脸色都是蜡黄的…… 孙大娘已经跑到丫头前头，将孙女护在了身后。 “天呐！真的活了！不但活了！你看她健步如飞，半年以前，她腿脚就不灵便了！” “看丫头！快看丫头！这是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吗？” 下地干活儿的人，都起得早，因为早上天气好，太阳没出，干活儿不那么热。 钱老爷和马三还在院子里站着。ъitv 乡里四邻便起来了，他们站在院子外头，看着院子里的祖孙俩，大呼小叫地惊叹起来。 “快去皇后庙！抢头一柱香啊！” “她昨日从皇后庙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 “果真是娘娘显灵了！抢头一柱香去！” 众人咋呼一声，有些把手里的锄头往家中院子里一扔，拔腿就往皇后庙跑去！ 有些回家不顺路，背着锄头就跟着跑！ 钱老爷被大家伙儿的反应给惊着了…… “他们、他们这是疯了吧？” 马三捂着胸口道，“他们知道这祖孙俩以前的模样！真的跟现在完全、完全不一样！” 钱老爷又看了眼丫头。 孙大娘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把她护在后头。 马三连忙拉住钱老爷，“若真是那位皇后娘娘护着的人，咱敢动吗？” 第1051章 歪打正着 钱老爷是脑子灵活、反应迅速的人。 他看着争相蜂拥，跑去皇后庙的人，又看了看祖孙俩。 “呵呵呵，好，孙婆子不错，你这小孙女更不错！”钱老爷从怀里，摸出好几两的碎银子。 祖孙俩瞪大眼睛，并向后退了一步，“我、我们不借钱了！” 钱老爷摆摆手，指了指破败的院子，漏风的屋子。 “叫人来修修房子！”钱老爷看了看被马三拍倒的门，“门给人家修好！” “是是是……”马三赶紧点头哈腰。 “孙大娘，你来！” 钱老爷冲她招招手。 他倒是想叫那个小的上前来，但他更知道，老婆子防着他呢。 跟惦记小姑娘相比——长生不老、起死回生，那可重要太多了！ 孙大娘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停在三步开外。 钱老爷主动上前两步，正欲把碎银子放进她手里。 忽而一股小风吹过…… 孙大娘身上的味道，被风吹得扑面而来。 钱老爷正欲屏住呼吸……但他猛然一愣！ 不臭！ 非但没有一丝丝骚臭的味道，竟然还有一股奇异的荷香！ 唔！他想起来了！ 这荷香，就像前些日子，皇家芙蓉园庆典上，那一荷塘的红莲花的奇妙香味儿！ 钱老爷不由深吸一口气……真香啊！ 不会错了！他家做过香料生意，他对各种香味非常敏感！绝对、绝对就是类似的荷香！bigétν 别处的荷花，都没有这样奇妙的芬芳馥郁！ 钱老爷看着孙大娘，仿佛看着一个巨大的宝藏！ 他赶紧又往身上摸，忙解下腰间挂着的荷包，全都塞进孙大娘手里。 “大娘没有骗我！确实是皇后庙的恩典！是孝慈仁德高皇后娘娘显灵了！” 钱老爷不愧是读过书的人，竟知道温锦的谥号，“大娘如实相告，钱某也要守约，之前的债务全免！这钱，大娘先拿着治……” 钱老爷本想说，治病用，但看老妇人精神矍铄，目光明亮，面色红润……她看起来比一般的年轻人还健康呢！ 人家还用治什么病？ “大娘拿着家用吧！钱某改日再来看望大娘！” “不成不成！无功不受禄，老婆子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不能白拿钱老爷的钱！” 孙婆子急切道，“钱老爷能把之前的债务都免了，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孙婆子说着就要朝钱老爷跪下。 钱老爷连忙搀扶住她，“您老能得孝慈仁德高皇后娘娘的恩典，您怎能跪我？可别折煞钱某了！” 见孙婆子再要跪，钱老爷恨不得跟她对着跪。 “不如这样……”钱老爷心思灵活，“我闺女还缺个伴读，我母亲那边也时常寂寞，想要个贴心体己的人陪伴。” “若是孙大娘没别的事……你和丫头，可方便去我府上，也算是给我帮忙？” 孙婆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如今如花似玉的小孙女。 钱老爷见她一直不说话……忽然明白她的担心。 他脸色涨红道，“你放心，丫头若是做了我闺女的伴读……我、我便是再禽兽，也不能干那种事啊！” 钱老爷说完，又臊又怒。 孙婆子这才迟疑道，“便是去了钱老爷府上，我同丫头也要每日离府……去给皇后庙洒扫擦拭。这是她娘临终，留下的愿望。如今更是我祖孙两个的愿望！” “当然当然！”钱老爷正乐得她们如此呢！ 他一口答应下来！ …… 钰儿刚洗漱完，一身常服的他，正要去庙宇静修，既反思自身，也能吐露思念之情。bigétν 谁知，还没等他到走到庙宇正殿，就听见熙熙攘攘之声。 钰儿一愣，“昨儿还清净呢？今儿怎么忽然这么热闹？” “回皇……回爷的话，今儿天不亮，就有一群人前来给娘娘上香，祭拜。” 跟来的侍卫道，“听他们说，昨日娘娘显灵，赐给他们村子一对孤寡祖孙，灵丹以救命！今日，那老妇人起死回生，病全好了！” “那小姑娘也气色红润，枯黄的头发，都变得黑亮黑亮。” 钰儿立时想起，昨儿他来祭拜母后时，遇上的那个小姑娘。 钰儿心中怦怦直跳，他眺望着庙宇中轴线上的正殿，“母后……是您吗？您回来了？” 钰儿心跳甚快，一种强烈的情绪，涌动在他心头。 “那您为何不来见钰儿？” “原以为，昨夜孩儿住在这里，便能在梦里见您……可是，您连孩儿的梦都不来了！” 钰儿望着那正殿，目光热忱，含着浓浓的期待。 “您不来见孩儿……至少去看看父皇吧！他真的、真的很想念您。” 钰儿静立了一会儿。 前头人多，他便不去前头了。 他叫人把孙大娘和那小丫头，带到他面前来，仔细询问。 得知这小姑娘，竟一直敬虔地为母后的庙宇洒扫敬拜。 他心中不由流淌过一阵温暖之情。 “因病家贫，何不在皇家医学院义诊赠药时，去求治？” “那时候人太多了，我祖孙两人，都是妇孺，争不过那些人……每次都排不到我们。有次幸运的排到了，赠药不过是天的药。后续……还是很难。” 年轻的皇帝眉宇轻蹙，微微点头，“是啊……世间多有辛劳疾苦。” “多谢母后，为孩儿指明了接下来要努力的方向！孩儿明白了！” 年轻的皇帝，在自己的手心里，用手指写下“扶贫”二字。ъitv 这两个字简单，但这担子可不简单！贫富差距自古以来，就是常态。 强者更强，弱者更弱，更像是自然规律。 但他立定了心智，他不愿做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帝，他要为百姓，为生活在最底层，艰难求生的弱者多做些事！ 原来，钰儿休朝三日，来皇后庙……正是因为他有些迷茫了。 大梁强盛，无论是在天龙大陆，还是在他们以海贸拜访过的国家，大梁都是“天府之国”。 作为一位天府之国的皇帝，钰儿深知，他不能骄傲。 自满则骄，骄则败！ 他需要理想，需要方向，更需要常常反思。 “谢谢母后，高坐庙堂之上，儿子的眼光常常看不到民生疾苦，谢谢母后的提醒！”钰儿望着正殿，“母后果然，一直都在！” 钰儿提前结束了原定为三天的静修。 他回到宫里，立刻召集自己的谋臣，商议如何切实有效的“扶贫助弱”。 皇后庙的香火日益鼎盛。 前往法门寺和太清宫的臣子，很是纳闷儿……怎么搞的？ 百姓怎么忽然跑去皇后庙了？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不拦着皇帝了……他们跟着一起去皇后庙多好！ 第1052章 帮帮他 温锦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儿子重新燃起斗志，看着他在迷茫中找到方向。 她发自内心，为儿子感到高兴。 她去看了萧昱辰，没想到，萧昱辰这样的男人……竟然也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但他的日记，更像是一封封永远寄不出去的信。 是写给她的信。 他在日记里，告诉她，这一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或是始料不及的事情……他想象着，如果她在，她会如何处理。biqμgètν 他也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儿子、闺女点滴的成长。有欢乐，当然也偶有冲突。 “你知道吗，”萧昱辰在日记中写，“听闻，皇后庙的香火忽然又兴旺鼎盛起来……” “我们都不常去皇后庙，也刻意不引导民众去。因为……我有私心。我不想你被人祭拜，是出于被索求和利用的目的。”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我都希望你自由，快乐，可以无拘无束。” “我每天都纪念你，就在这里，在我心里……” 温锦就站在一旁，看着萧昱辰苍劲漂亮的小楷。 墨迹还没干，忽然一大颗水滴落上去，晕开了“我心里”这几个字。 温锦弯身，看着萧昱辰的脸。 他眼帘微垂，睫毛上沾着点点星光，嘴角却轻扬…… 他睁开眼睛，再次提笔，“我没有辜负答应你的事，我看着钰儿和玥玥的成长，连你那份也带上……” 温锦伸手，想轻抚他的脸颊，虽然知道摸不到。 但这种想要亲近的渴望，不是理智能阻断的。 只是温锦的手还没碰到他…… 耳边就传来熟悉又威严的声音，“锦儿！不要干预世间事！快回来！” 温锦一愣，左顾右盼，没人呀？ 这殿里，只有她和萧昱辰呀？ 且看萧昱辰低头书写……他似乎没听到任何声音。 “在世人心里，你已经离世！你如此回去，干预世事，于你自身不利！会损害你的气运修为！快回来！” 温锦又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颛顼的声音。 她皱眉暗暗琢磨……颛顼知道，她在悔悟时空，也能跑来世间？ 虽然世间没人看得见她……但她确确实实在这儿！ 以颛顼的性格……他会直接动用他的神力，把她抓回去吧？ 他那个人，会好声好气地喊她回去？ 为了困住她，能直接折断她羽翼的人……又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也就是说……出于某种原因，”温锦自言自语道，“他现在不能直接把我抓回去？” “或许是因为我在悔悟时空，又或许是因为他在静修……” “不管因为什么，总之……我现在，在这儿，是自由的？他不能强行抓我走？” 温锦想到这儿，不由掐腰大笑。 “颛顼啊颛顼，你把我关进悔悟时空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吧？” “那折磨人的悔悟时空，会对我‘网开一面’，反倒成了我不见你的乐园！啧啧，这叫什么？”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锦乐不可支。 “我警告你温锦！”颛顼的声音已经隐含怒气，“莫要掺和世间事！天地之间，自有规矩！三维有三维的规矩！” “你若不听劝阻，必然会受惩治……不是我惩治你！” “我对你尚且会手下留情，但天道可不会留情！” 温锦虽看不见颛顼，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但她还是不屑的撇撇嘴。 “那我宁可接受天道惩罚，也不愿意接受上神您的‘手下留情’了！我可真是谢谢你了！”bigétν 通过这些日子的游荡。 温锦发现，她在皇后庙，无论是精力还是能量，都恢复的比较快。 在其他地方，则是消耗大于恢复。 就比如，她在宫里逗留了一整天……看萧昱辰陪玥儿，看钰儿和臣子商议国之大事，看昔日的好友为朝堂献计献策，在各自的职位上兢兢业业…… 她这会儿便觉得自己消耗甚大，被一股力量拉扯着，似乎要将她扯回她被颛顼困住的时空。 “我明日再来看你们！” 温锦抱了抱萧昱辰，虽然，他感觉不到。 温锦念头一过，便回到了皇后庙。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她回到这里，立刻觉得浑身轻松，被拉扯的力道也减轻了。 温锦躺在几个蒲团上，闭目静修心诀。 她在这儿的时间，除了那个小丫头以外，她遇见自己想要帮助的人，也会忍不住伸出援手。 她倒不看人身份贵贱。 她闭上眼，便想起昨儿早上，天不亮就守着要上第一柱香的人。 那人是现今京兆府尹的儿子，他上了香，便长跪不起。 温锦好奇，蹲在他面前，想听他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蹲得近了，她才听见，他是替他爹求平安……原来他爹，颇有些艮，不讲究方法策略的，跟另一伙儿老派臣子干了起来。 那老派臣子，在萧昱辰还没上台的时候，其势力在朝中，乃至举国都是盘根错节。bigétν 以前的官员，多是举荐制。 靠谁举荐呢？ 当然是靠世家！哪个世家举荐入仕的，自然便成了那世家的嫡系。 就是为了对抗世家对朝廷的掌控，对皇权的架空……从前前朝的时候，才日渐用科举，取代举荐制。 皇帝重用寒门，以对抗世家势力。 那世家能乐意吗？ 所以萧昱辰父子三代，都在努力。 温锦在的时候，她不仅努力推崇科举。 她甚至搞了“义务教育”和女子科举，她的加入，把这摊水搞得更混！ 皇权和世家的拉扯中，许多有志之士，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不以出身论英雄的风气，如一股新鲜的风，为大梁吹出了朗朗乾坤。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的影响力，历经几百年，自然还在。 这府尹却挑战那一伙儿老派臣子，硬要一锤子锤死人家。 他一口气列举出上百条，限制世家权利的新律例。 他哪里是限制世家呀，他是想一举扳倒所有的世家……唔，他自己是寒门出身。 结果，他被人报复，被痛打一顿……也是倒霉，他被打成了高位截瘫…… 如今只剩下脖子以上能动，脖子以下，都已经开始病变萎缩…… 府尹的儿子，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 大概是心里太苦了。 温锦蹲得腿都麻了，才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府尹家里倒是不缺人照顾，朝廷也派了侍奉之人，他的所有医疗、衣食住行的开销，都由朝廷担负。 他倒是没有金钱上的困窘。 但温锦还是决定，帮帮他。 第1053章 乌托邦 温锦转移出一颗金丹，给这年轻人。 这年轻人替他爹求医治，求恩赐……听他絮叨的言语当中，倒没有太多的愤愤不平。 他只是心疼他爹，也心疼他娘。 他自己并不赞同他爹的冒进和固执。 “是个好儿子！”温锦看着年轻人道，“你爹那么固执，却能养出你这么孝顺又心思灵活的孩子，也不容易！这颗金丹，一半赠你爹的忠义，一半赠你的孝道。” “唔……对我精力的损耗，就当是我觉得跟你投契的礼物，祝愿你前途似锦吧！” 温锦给了金丹。 那年轻人嗷地叫了一声，把温锦给吓了一跳。 他连连跪拜，千恩万谢，捧着那颗金丹，含着两泡热泪，欢欢喜喜地走了。 看见这年轻人的反应，其他香客更显激动，备受鼓舞。 …… 温锦回忆着这几日白天的事儿，渐渐进入梦乡。 睡梦之中，她似乎看到了“异象”。 她看见，皇后庙通过她，通过她的灵泉空间，接通了四维的悔悟时空。 因为她赠出金丹，消耗了她自身的能量与精力。 反倒把悔悟时空和世间的通道打通——世间的愁苦、哀怨、折磨、痛悔…… 如一团团浊气！ 从皇后庙源源不绝的被吸入悔悟时空！ 被吸走之后，身上带着阴云、浊气的人，周身的气息，能量场，都变得干净纯粹，洁白。 不管温锦有没有赠予他们“金丹”。 他们从娘娘庙离开的时候，都是一身轻松，心绪平静而安宁。 “奇了！”温锦猛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安静的庙宇，阵阵花香，从门窗吹入。 天还未亮，远处山林里的啾啾鸟鸣，清晰的传入庙宇。 温锦恍惚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个梦呀？” “那这梦，会不会是在提示我什么？” “悔悟时空，原本是个令人痛苦的地方，但我在悔悟时空却没感觉到痛苦……悔悟时空，对我网开一面，难道是想让我做个桥梁、渠道？” 温锦再无睡意，她的能量精力，也基本恢复。 她托着下巴，坐在蒲团上。 “温锦！”颛顼那聒噪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快回来！别逼我进去抓你！”biqμgètν 温锦掏了掏耳朵。她灵机一动，突然从蒲团上一跃而起，“悔悟时空，咱们打个商量！你若能为我屏蔽那聒噪的颛顼，我就做你的桥梁通道，为你吸纳三维世界的怨气、负能量，如何？” 温锦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脚下一震。 她站立不稳，差点儿栽倒。 但关键时刻，她的金色羽翼唰得打开。 这几乎成了本能，羽翼带着她腾空而起。 但那股巨大的震荡之力，仍在持续！ “危险！”颛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 “快回来！快出来！” 颛顼喊叫的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 “你会死在里面的！你会灰飞烟灭！你会神魂俱灭！锦儿！温锦！你快出来！” 温锦从来没听过，颛顼如此慌乱的声音。 她怔了怔，“要死了吗？神魂俱灭那种？” 她托着下巴，缓缓吸了口气……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忽然觉得，死，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此时此刻，温锦忽然想吟诗一首！bigétν 她清了清嗓子，“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着不朽；有的人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咳，虽然不是原创，还加入了“串烧”…… 但能在临死前，还如此平静泰然…… 温锦觉得，她还算可以——至少不负此生！ 她满足了！可以安息了！ 温锦张开双翼，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就用这个姿势安息吧！ 别了，这热气腾腾的世间。 别了，我挚爱的亲人们。 颛顼的声音，终于远得听不见。 强烈的震荡，渐渐归于平静。 温锦保持着双手抱于胸前的姿势……掀开一只眼皮。 “死了吗？” 她还在庙里，周遭并没有地震后的狼藉。 甚至连插花的瓶子都没倒，昨日插上的牡丹花，正开得妖娆。 温锦唰地，两只眼睛都睁开。 “哦！不是世间地震了，是灵泉空间和四维时空，能量震荡，打通了！” 温锦忽然意识到。 正在此时。 庙门大开，赶早来庙宇祭拜的人蜂拥而入。 “啧……”温锦忍不住咋舌惊叹。 因为梦里的景象，赫然展现在她面前！ 她看见这群人身上的愁苦、哀怨、愤懑……等负面情绪，都化作乌黑的云朵，被庙宇吸纳，又汩汩涌入四维悔悟时空。 她根本没给任何人金丹，但这些人脸上的愁苦，明显减轻了。 他们的眉头舒展了，步伐轻盈了。往下耷拉的嘴角，似乎都变轻了，微微上翘。 “这……有用吗？”温锦是学临床医学的。 她深知，愁苦和担忧，对事情毫无帮助，还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 这是医学告诉她的。 修行之后，天地道法告诉她，负面的情绪，会影响人的磁场，让人吸引更多的“负面状况”。 用俗话讲，叫“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这就是人的磁场，为他吸引来了更多的倒霉事儿！ “如果悔悟时空，把这些人身上的负能量吸纳走，那他们身心轻松，岂不是能身体健康，延年益寿，遇难成祥？” 温锦一边琢磨，一边决定……她要飞快地回四维时空一趟！ 只要她速度够快，即便时间差巨大，也耽误不了多久！ 她要去看看，事实是不是像她预想的这么乐观？ 温锦集中精力，身形一闪，先是进入空间。 空间灵气充裕，如闪亮的繁星落满荷塘。 花瓣上，莲叶上，到处都星光点点，闪闪发亮。 温锦只匆匆一瞥……不免心中惊叹！ 那可不是什么星光！那是灵丹的光！ “这悔悟时空，是我‘亲爹’吧？竟然结丹这么多，这么闪亮？” 温锦一面惊叹，一面离开空间，回到悔悟时空。 眼前的景象，让她直接看呆了！ 只见她脚下的虚空，犹如土地。 一会儿一朵乌黑的云，从土地上冒出来，飘飘忽忽地摇曳上升。biqμgètν 升到她膝盖的位置，“嘭！”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大大的乌云，摇摇摆摆地上升，升到她胸前的位置，“嘭！”开出一朵大大的花！ 温锦揉了揉眼睛，“这悔悟时空，好牛呀！吸纳浊气，变废为宝……颛顼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个惩罚人的地方？这明明是乌托邦、伊甸园、天堂吧？” 温锦正在惊叹。 余光忽然瞟见颛顼那张虽俊朗，却怒气沉沉的脸，正在靠近！ 第1054章 他去世间，抓个鸡毛啊？ “锦儿，你怎可如此任性，不听劝告？”颛顼语气沉沉，他身形一闪，立时就要出现在悔悟时空。 温锦心头也是一紧，她想要进去空间，再从空间回到世间。 但颛顼那张放大的，充满怒气的脸，让她一时间有些紧张，难以集中精神。 她捏起拳头，打算跟颛顼硬拼时…… “当——” 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 颛顼俊脸，都被撞扁了——他竟然也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颛顼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脸，“怎么回事？” 他手往前摸，却遇到了阻碍。 “进入悔悟时空！”颛顼吩咐一声。 温锦立刻后退几步。 但悔悟时空，并没有变化……唯一有变化的是，仍有乌黑的云朵飘飘摇摇的升上来，开出洁白的花。 “温锦！你用了什么法术？”颛顼在悔悟时空外吼道。 温锦摇了摇头……她能用什么法术？ 她还是个萌新、菜鸟呢！ 但颛顼似乎看不见她？ 他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她身上，而是四下乱看，显得茫然和暴躁。 他攥起拳头，咚咚砸着面前那堵看不见的墙。 这咚咚的闷响声，惊动了四周静修的灵兽们。 灵兽们一个接一个，醒了过来。 它们睁着一双双单纯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 “颛顼上神怎么在这儿？” “温锦还没出来吗？” “刚才那一觉，睡得太舒服了，浑身的筋骨都睡舒坦了！”独角兽说着，躬着脊背伸了个懒腰。 它浑身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它长嘶一声，身体竟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一倍！ 温锦在里头，这会儿能看见外面。 她瞧见独角兽……不止是它！ 外头静修的灵兽们，竟然纷纷长大！ “卯兔可不能再长了！再长就不是兔子，是金刚了！”温锦惊叹道。 灵兽们兴奋地嘶鸣。 “谁能想到，在悔悟时空外头，竟然灵力增长的最快？！” “这可比在异兽园里长得还快！而且灵力更加精纯！真是奇了！” 仙鹤君现在站直了身子，它这会儿比颛顼还要高一头。 它清清嗓子道，“不是悔悟时空外头神奇……也不看看谁在悔悟时空里头？”“颛顼上神，你是来接温锦出来的吗？你要是不着急接她出来，不如就让她继续呆在里头吧？” “我看她挺喜欢悔悟时空，悔悟时空也挺喜欢她的！她与时空，磁场相合，就连我们这些呆在磁场外头的灵兽，都跟着受益！” 颛顼一听，本就黑沉难看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 卯兔在一旁，两手交叉在胸前，只用后腿站着。 她呵呵冷笑一声，“你们还没看出来，颛顼上神是想把人接出来！但悔悟时空不放人呐！” “他把人关进去，却放不出来了！这悔悟时空的屏障，可比温锦自己的屏障，厉害多了！” “颛顼上神，您说呢？” 颛顼本就在气头儿上。 听闻此言，他一个光球抛向卯兔！ “啊啊！” “颛顼上神攻击灵兽了！” “颛顼上神无故发怒了！” “尊贵的上神竟然欺负灵兽！恃强凌弱啊！” 灵兽们一边东奔西跑，乱蹦乱跳，一边大声嚷嚷，低吼咆哮！ “咣当——” 光球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并未对卯兔造成伤害。ъitv “啊哈哈哈，本兔兔还在升级的buff中！现在对伤害免疫！”卯兔叉腰大笑。 颛顼额头上，青筋直蹦！ 他终于明白，萧昱辰为何不让卯兔说叠词了！ 他这会儿真想把卯兔的嘴缝上！ 灵兽们见状，顿时停下东奔西跑的脚步，眨巴着那大而亮的眼睛，笑看颛顼。 “原来……他进不去！” “他也放不出温锦！” “他失去对悔悟时空的控制权了！” “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把温锦关进去！啊哈哈哈！” 灵兽们大声嘲笑颛顼。 几个不知名，毛茸茸的小家伙，笑得在地上直打滚儿！ 颛顼面皮抽搐……他堂堂上神，不要面子的吗？ 由得这些小小灵兽们嘲笑他？ “温锦！你出来！”颛顼在外头道，“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便去世间抓你回来！” 温锦在悔悟时空里，眨了眨眼睛。 呵……她是三岁小孩子吗？ 还跟她来吓唬人这套！ “一二三，我就不出去！”温锦道，“颛顼上神，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温锦本意不是嘲讽。 但她的声音，传出悔悟时空，再叫那一群灵兽，挤眉弄眼，嘻嘻哈哈的气氛组一加工……讽刺嘲弄的味道，浓浓的！ 颛顼拳头捏地咯咯作响，嘴唇也气得直哆嗦。 他这会儿连他支撑的小世界，都顾不上，“好！你等着，本尊马上来抓你！” 颛顼身形一闪，消失在悔悟时空外头。 灵兽们你看我我看你，“他去世间抓温锦？” “温锦不是就在……” 灵兽指了指悔悟时空，“就在里头吗？他去世间，抓个鸡毛啊？” 众灵兽：“……颛顼上神，是被咱们给气懵了吧？” “罪过罪过……” “温锦，你可别去世间啊！”卯兔在外头冲温锦喊，“你就呆在里头别动！看他怎么收场！” 温锦眨了眨眼……果然是卯兔了解她！ 她正打算去世间看看呢！ 她又在这儿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世间今夕是何夕？ 她人在这儿，魂在这儿，世间已经没有“温锦”了，颛顼去抓什么呢？ъitv “啊！对了！”温锦猛然一惊，“他不会是要去捣毁皇后庙吧？” 温锦看着四周不断冒上来的乌云，乌云不断开出洁白的花。 悔悟空间，一点儿也不可怕，反而可爱得很！ 但如果颛顼毁掉“皇后庙”，她利用皇后庙和灵泉空间，联结悔悟时空的这个通道，岂不是就没有了吗？ 那她还能安安生生地呆在悔悟时空里，不受颛顼搅扰吗？ 显然不能啊！ 温锦当机立断！去世间看看！ 温锦出现的地方，恰就是皇后庙。 她身形一闪，从那跟她真人一般大小的镀金人像后头走出来。 香案前头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一个人。 这人身形健壮，看起来孔武有力，但他头发都花白了！ 他坐在皇后庙，是在求什么吗？ 温锦正跳下立着金像的台子。 蒲团上的人，也恰抬起头来。 她看见那人，不由一愣，浑身僵住。 全身的血仿佛都冲上了她的天灵盖！ “萧……萧昱辰？你……你已经老了？” 温锦愕然，不对呀？ 他命里，不是有一场天劫吗？那天劫就在她离开的三年之后呀？ 三年，人能老成什么样？ 第1055章 沉甸甸的爱呀！ 温锦正蹲在萧昱辰面前，打量着他的脸。 他脸上只添了几根细小的皱纹……满头花白的发，与他健壮的身形，与他脸面展现的年纪并不相符。 温锦正琢磨……他是遇见什么事儿了？一夜白头？biqμgètν “温锦！你果然在这儿！”一声暴喝。 温锦吓了一跳，颛顼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来了！ 萧昱辰看不见她。 她明明就在他面前，但他的目光却越过她，看着温锦身后的金像。 但萧昱辰能听到颛顼的暴喝。 他眼睛微眯，沉敛的面孔上，竟闪现一抹兴奋，“颛顼！你还敢来！呵！来了，就受死吧！” 萧昱辰从蒲团上一跃而起。 他迎着颛顼，阔步走上前去。 “诶！你……”温锦伸手想拉他。 但她的手，径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哦对……她是魂游在此，没有实体。 “萧昱辰能是颛顼的对手吗？”温锦追出庙宇。 她瞧见，两个犹如神祇的男人，四目相对，分外眼红！ “把温锦交出来！” 两人异口同声道。 萧昱辰诧异看着颛顼。 颛顼以同样诧异的目光看着萧昱辰。 “你还问我要人？！”再次异口同声。 两人这默契，也是绝了。 萧昱辰气恼不已，“你……你把锦儿弄丢了？你把她藏哪儿去了？！她在哪儿？！你还我锦儿！” 他说着一拳打向颛顼面门。 颛顼皱眉，侧身闪躲，“呵，就凭你？” “这可不是在破碎虚空！你还以为你还能打到本尊？！” 萧昱辰冷笑，“颛顼，你别忘了，这是在朕的小世界！你在此，是客！朕，才是主！” “哦？”颛顼不屑，“是吗？快叫本尊见识见识你的厉……” 害字，还没说出来。 萧昱辰忽然将他拉入了神识空间——萧昱辰的神识空间！ 两人消失在温锦面前。 温锦托着下巴，啧了一声。 以前听说，雄性好斗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唔，此言有理！ 温锦正打算趁着萧昱辰拖住颛顼，她也赶紧回四维，趁机试试，她能不能自主离开悔悟时空？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眼，顿时愕然…… 天呐！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以庙宇为中心，四面八方的浊气，像一团团的乌云，聚集在庙宇上空。 庙宇上头，犹如一个大烟囱！ 乌云顺着这根看不见的烟囱，汩汩向上涌动！ “原来悔悟时空这么牛？”温锦忍不住叹道，“甚至都不用人来祭拜，它便已经能够吸收世间的负能量了？” “那是不是，人们相互之间的指责、抱怨、仇恨……也都随之减少了？” “啧，负能量一直下降，说不定社会犯罪率，也能跟着下降呢！那我被关在四维时空，可是太值了！不知不觉，又干了件大事呢！” 温锦心中一乐！ 她甚至暗想，说不定，因为她这些无心的举动，还能让天劫对萧昱辰网开一面？ 到时候，三年之期的天劫，稍稍劈他一下，意思意思算了……不叫他灰飞烟灭？ 温锦这么一琢磨，不由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又看了眼萧昱辰和颛顼消失的地方……唔，赶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赶紧回去四维时空试试！ 温锦专注精神，回到悔悟时空。 “时空大佬，你瞧，咱们都是合作伙伴了，我能出去一趟吗？”温锦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 说完，她闭目凝神，心念转动，“离开悔悟时空！” 等了片刻，她睁开眼睛…… 然并卵……四周毫无变化！ 她仍旧呆在悔悟时空当中。 温锦皱眉，“虽然颛顼进不来，但我也出不去……这不有点儿鸡肋吗？” “哎哟！”温锦惊呼一声。 她捂着屁股，一跃而起，扭头，脸色微红地看着身后……谁这么流氓！竟然踢她屁股？ 然而她回头一看，只有一朵乌云，从她刚才跳开的地方，飘摇上升。 “我挡住它的路了？”温锦嘀咕，“不对呀？之前这么多云朵，都不会撞在我身上，它肯定是故意的！”bigétν “哦！我明白了！悔悟时空大佬，是你干的吧？” 温锦举目四望，当然，她也没指望一个时空，突然开口跟她说话。 她自言自语道，“你放心，我出去转悠转悠，看看如何摆脱，甚至反制颛顼这家伙！这家伙自恋又偏执！我可不想做他的禁脔！啊呸！” “大佬你能如此强悍的屏蔽他，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我必要回来，继续寻求大佬庇佑的！” “世间的负能量，是大佬你想要的‘供奉’对不对？你放心，这供奉，世间多得是！我肯定保证大佬你的供奉不断货！” 温锦又朝四下拱了拱手。 …… 温锦不知道，她所有的举动，都被悔悟时空外头的灵兽们，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灵兽，正一个挨着一个，后头的灵兽把蹄子或翅膀，搭在前头灵兽的脊背上。 卯兔站在最前头，正撑起一道光幕。 光幕上，是温锦正拱手往四方敬拜的画面！ “她在干什么？”仙鹤问道，“她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出来了吧？” “从来没听说过，这样能从悔悟时空出来的！”天马也小声说。 庞大的独角兽，咕哝一声，“颛顼上神，都打不开悔悟时空，那岂不是……温锦要被困死在里头了？她恐怕要跟悔悟时空共存亡了吧？” 卯兔红宝石般的眼睛，闻言更红。 “你们闭嘴！温锦以前可是凰女，是天之娇女！她肯定能出来的！” “唉，兔子，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除非她是悔悟时空的亲闺女！否则她怎么可能……” 光幕一闪！ 啪！画面没有了！ “啊——”一股巨大的冲力，把排排站得整整齐齐的灵兽们，冲击地向后仰倒，四仰八叉！ 光幕里的人，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它们面前！ “温锦！”卯兔一跃而起！ 它一个飞扑，向温锦扑来！ 温锦倒吸一口冷气……二百多斤的大兔子啊！这熊抱！真是沉甸甸的爱呀！ 温锦立时扎了个弓步，接住飞扑来的巨兔！ 幸亏她下盘稳健，有神力在身，否则……她可能直接从“四维”被拍扁成“二维”了。bigétν “我滴天呐！”仙鹤的长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真是亲闺女啊！这都能出来？！” “颛顼还没回来吧？”温锦问道，“趁他不在……” 第1056章 她是亲闺女 在场的灵兽，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温锦。 趁颛顼不在，她要搞什么事情？ 这群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灵兽，一个个那大而纯净的眼睛里，分明闪着兴奋的光！ “去天启崖崖壁上，看天启之书！”温锦说道。 温锦本想回到她萧昱辰和儿子女儿所在的世界。 但她发现，颛顼虽然不在这儿，她却仍旧被困在这个时空，她回不去！ 但温锦灵机一动……只要她学会了天启之术，终有一天，能够不再受制于颛顼！ 她话音刚落，背后的金色羽翼便唰地张开。 她眼前的景致，猛然一花……再定睛之时，她人已经出现在天启崖的对面。 巨大的金色羽翼，又稳又轻松，且与她的心意，配合得十分默契。 温锦看着崖壁上的字……再次感受到了脑仁儿疼！ “我……还是不识字。” 悔悟时空的经历，让她飘了……还以为，她不论到哪儿，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然而“文化学习”这种事儿，看来没什么捷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温锦，快点儿！”卯兔坐在独角兽背上，狂奔到山崖顶上。 她在山崖顶上冲她大喊。 对了！ 温锦眼睛一亮，“卯兔，你不是学霸，状元郎吗？你肯定认识字吧？你能把这东西，给我抄下来吗？”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ъitv 抄下来，带在身上，随时看随时学，随学随用！ 卯兔从独角兽背上跳下来，趴在崖边，低头看崖壁上的字。 “呃……这是大篆，我不全认识！” 看！连学霸都不全认识！更何况她！ 温锦顿时找到了安慰。 “我倒是可以临摹，但是，这里没有纸笔……” 卯兔话音未落，温锦便从空间里拿出了纸笔。 “就算有纸笔……” 卯兔还没说完，温锦又搬出了桌子。 “我不会飞！桌子也不会飞！”卯兔歪着脑袋，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温锦环视四周，终于看到了崖壁上，突出的一块大石头，看起来还挺结实的。 温锦拖着桌子来到突出的大石头上。 从这儿，也能看到崖壁上的文字。 她飞快地把纸铺好，墨研好，提笔沾墨，“女状元郎，快请，快请！” 如果有相机就好，直接“咔嚓”一下，就什么都有了！ 飞马把卯兔，送到陡峭的山崖上，那块凸出的石头上。 卯兔坐在桌子后头，伸出她的兔爪…… “呃，我这……”ъitv 她费力地抓握笔杆子，想用兔子爪，抓住笔已是万难。 更别提用兔子爪临摹大篆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温锦在她对面看着她。 卯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等我，我看能不能化为人形！” 卯兔闭上眼睛，两只耳朵跟雷达似的动啊动！ “呀——变！” 卯兔猛地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对，还是爪子。 “呃，温锦……我真不是故意的，也许是颛顼捣鬼！”卯兔欲哭无泪。 颛顼这厮，这不是破坏她和温锦的友谊嘛！ “算啦，绝知此事要躬行！我还是自己抄吧，也能加深印象。” 温锦自己提笔临摹，不就是“鬼画符”嘛！有什么难的，她看一眼，就能抄……一个！ 唔……太难了！ 看一眼，抄下来一个，还有可能抄错！ “这个不对，不对！那冂里面是乄不是?。”卯兔趴在飞马背上，给她纠正。 会飞的灵兽，都围在她身边，看她一个字一个字，甚至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抄！ 温锦顿觉……亚历山大！ “太慢了！颛顼可能快回来了！” “加油啊，温锦！” “我用爪子刨，都比你抄得快！”仙鹤吐槽道，“你那是手吗？” 其他灵兽，闻言都看着仙鹤，“你倒是刨一个看看？” 仙鹤轻哼一声，“为什么要刨给你们看？” 它高傲地昂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哎呀，我感觉到了！颛顼快回来了！” 仙鹤说完，灵兽们又都看向温锦，“抄了有一半吗？” 呃……别说一半了，她抄下来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还有一个挨一个的墨疙瘩…… 救命！ 她上学的时候，临床实践课上也是学霸级别的好不好？ 如今都沦落到，被鸟兽嘲笑的地步了？ “真的真的！他回来了！快收起来！快快！”卯兔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众灵兽都在催促着温锦。 “这样就收起来？” 温锦有些不甘心，下次再有机会，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而且，颛顼回来了……那萧昱辰呢？ 他俩打斗结束了？战况如何？结果如何？ 温锦一时间，心绪纷乱，她本想再多抄一列。 结果一连抄错仨字！ “不抄了！”温锦把笔一投，又气又无奈。 “太笨了，太笨了，太笨了……” “等她抄完，保证全抄对，太阳都要烧尽了！” 嘁嘁喳喳的声音，像是很多很多麻雀在吵闹。 温锦脸上一烫……虽然是实话，但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 “铺张干净纸，最好是个装订好的本子！” “不要太大，方便携带，方便随时翻看为好！” “快点快点！” 温锦耳边聒噪的麻雀声，响个不停。 她目光飞快地扫了眼旁边的灵兽们……奇怪，不像是它们所说的话。 它们只是催促她，快点收起来，别叫颛顼看见！ 温锦心下狐疑，但她还是把面前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的小木屋里。 她又依言，从小木屋里拿出一本线装的羊皮本子。 她刚翻开羊皮本子，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又传入耳中。 “翻一遍，翻一遍！” “翻快点！” “都准备好了吗？一二三，开始跳！” 温锦完全迷糊了。 什么东西？让谁跳？ 她要翻这本子，还是要跳？跳什么？跳大神吗？ 温锦手比脑子快，翻本子，比跳大神简单多了。 她的手已经飞快地开始翻着羊皮本。 却只见，一束束金光，从崖壁上，直接照进她手中的羊皮本子上！ 那光炫目得很，就像是阳光透过格子窗，一缕一缕地照进屋里！ 她飞快地把本子翻了一遍。 但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用她抄！不用一个字一个字的描摹，还要一笔一划的纠正——天启崖上的字，自己跑到她手中的羊皮本子上了！ “快看！” “温锦有《天启之书》了！正版的哦！” 卯兔兴奋地大叫起来。 其他灵兽也都瞪大眼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天启也太偏爱她了吧？” “就说她是亲闺女嘛！”仙鹤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语气道。 温锦恍恍惚惚地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羊皮书。 嘿……还真是！ 她手里的《天启之书》和崖壁上所篆刻的字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绝对正版！ 温锦正在欣喜激动…… “锦儿……”颛顼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第1057章 这厮学坏了！ 温锦心中一紧，她瞬间把《天启之书》放进了空间里。 “回悔悟时空！”她一边默念，一边专注精神。 “回来！” 她感觉自己被拉扯了一下。 但转眼之间，她已经回到了悔悟时空。 “当”地一声，扯着她的某人，随着惯性，再次结结实实地撞在看不见的墙上。 温锦回头一看。 颛顼被挡在外头。 他看不见她，虽满目怒意，却盯不着她。 颛顼攥着拳头，狠狠地砸了下面前那堵“墙”。 颛顼这次，倒没在这儿耽搁。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悔悟时空外头。ъitv “他走了？”温锦嘀咕，“这次怎么走得这么快？” “他既回来了，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那萧昱辰岂不是……危险了？” 温锦心头一紧。 她当即就要通过空间，回去萧昱辰身边看看。 即便只是魂游回去，至少也能知道他的情况不是？ “快看快看！哈哈哈……” “这真的是颛顼上神吗？” “看起来好像有点惨呢？” 悔悟时空外头，灵兽们的声音，传入温锦的耳朵。 颛顼有点儿惨？ 温锦连忙抬眼向外看去。 原来灵兽们又集合大家的灵力，让卯兔投影出颛顼此时此刻的情形。 只见颛顼正在他自己的神识空间之中。 他大约是没想到，灵兽们聚集在一起，竟然还琢磨出这种“偷窥”的法子。 他不复先前的脸面平静的伪装，而是揉着自己的胳膊腿，肚腹。 “萧昱辰这厮……下手太重了！嗷……疼死本尊了！” 温锦不由好奇地出了悔悟时空，站在灵兽们旁边，“咦，他也会疼吗？” “当然会疼了！要知道，萧昱辰也不是一般人呐！” “不过，颛顼上神会自行恢复，只是恢复起来需要时间罢了！” 看颛顼的表情，他坐卧难安。 他本要坐着静修，以周围的灵力、能量，帮助他恢复治愈。 但身上的疼痛之感，让他无法静心，倍感艰难。 他忽而眸子一凝，嘴角微微一勾。 “你出来了？”他嘀咕一声。 卯兔道，“他说什么？” 灵兽们纷纷摇头，“没听清啊？” “咦，好像重影儿了？” “光幕上，怎么有两个颛顼？” “啊啊啊！那不是重影儿！是颛顼上神来啦！” 灵兽们大叫一声，四下散开。 光幕也啪地，没了。 颛顼赫然就在眼前。 “走！”温锦集中心念。 颛顼比她动作更快！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哪儿走？” “回去悔悟时空！”温锦闭目不看他，心里专注想到。 颛顼却把她的胳膊抓得更紧……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似乎在跟他争夺温锦！ 颛顼暗自咬牙！ 有萧昱辰跟他争夺温锦还不够？ 悔悟时空……一个时空而已！它来凑什么热闹？！ 但偏偏，这股拉扯的力量巨大！ “给我一枚金丹！”颛顼盯着温锦道，“我支撑的小世界要崩溃了，眼下难以专注，给我一枚金丹，先把那些小世界撑起来！” 温锦没有睁眼，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 “给我！”温锦突然说，“把你支撑的小世界，转移给我！我帮你支撑！” 颛顼迟疑，皱起眉头。 他盯着温锦，似乎心下有所怀疑…… 但悔悟时空可不等他，没等他做出决定。 温锦转眼，消失在他面前。 “锦儿？温锦！”颛顼大喊。 温锦在悔悟时空里，松了口气。 呵，没想到吧，颛顼？ 把她关进悔悟时空，反倒给她找到了庇护之所。 “你出来！”颛顼在外头大喊，“呵，本尊尚且受伤，你以为萧昱辰会好到哪儿去？” “他的情况，可比本尊糟糕多了！锦儿，你出来！本尊答应，带你去看看他！不是魂游的那种！本尊让他也能看到你！” “只要你出来！”ъitv 颛顼在外头喊得起劲儿。 但温锦不为所动。 “颛顼这厮，越来越不可信……”温锦嘀咕道，“即便他不是撒谎，我也不想再借他之力！” “你出来！锦儿！”颛顼疼得话音都有点儿发虚，“你不出来，本尊就封住悔悟时空！让你魂游也休想再回去见他！” “你听见了吗？本尊保证……说到做到！” 颛顼说完，周围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以及灵兽们鄙夷的“嘘”声。 颛顼转眼向四周看去。 只见躲藏在周围的灵兽们，都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颛顼皱了皱眉，“你们不懂……本尊不跟你们废话！” “锦儿，你先出来，我们万事好商量！” 温锦却已经进入她自己的空间，再通过空间回去世间。 “与其在这儿听颛顼威胁！不如自己试试！” “他说得，好像是他故意留了个通道，让我能回去世间，见家人一般？” “呸！明明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的！” 温锦闭目凝神。 周围空气一冷，她睁开眼睛，环境已然变了！ 这是太极宫的寝殿，萧昱辰住的地方。 成功回来了！ 顺顺利利！ 果然，颛顼那厮已经学坏了！学会撒谎了，还会虚张声势！ 床帐垂着，温锦想要掀开床帐，看看萧昱辰的情况…… 没想到，她的手直接从床帐上穿了过去。 “怎么又忘了……我是游魂。”温锦说完，整个人穿过床帐。 萧昱辰躺在床榻上，脸面发白，浑身颤栗。 温锦想摸摸他的额头，这般颤栗，他是不是发热了？ 然而……她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从他脑门儿上穿过去。 这可怎么办？ 萧昱辰伤成这样，都没人来看看他？没人来帮帮他？ 温锦心中焦急，“钰儿呢？玥儿呢？少昊，韩献，周凌风他们都去哪儿了？” 温锦焦灼之时，不经意发现，萧昱辰头上花白的头发……似乎白的更多了！ “这样下去不行……” 温锦专注精神，要从空间转移出一颗金丹，就像她在娘娘庙，帮助那小姑娘时一样！ “在这儿，在这儿！” 温锦还没转移出金丹，忽然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少昊的声音。 “父皇！父皇！”年轻的皇帝萧钰，脚步如风，他急奔到床边。 他挥手掀开床帐，唰地——从温锦身上穿过去！ “呃……”温锦默默地往一边挪了挪，虽然没人能看见她。 但看着旁人从她身体上穿过去，感觉还是怪怪的。 “父皇这是怎么了？”钰儿担忧道，他伸手摸了摸萧昱辰的额头，“没有发热，他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少昊握住萧昱辰的手，感受了一阵子，眯着眼睛道，“他在用他的能量，支撑着他背负的小世界。” “他跟颛顼一战，彼此的小世界都受了影响。有崩溃迹象……但这么支撑着，也不是个办法呀，他自己怕是要油尽灯枯……” 少昊话音未落，只见一枚极其圆润，光泽熠熠的金丹，出现在萧昱辰的嘴唇上！ “咦？温锦？是你吗？！”少昊惊呼道。 第1058章 我不是你昊叔，我是你母后 “快呀，喂他吃下去！”温锦催促道。 可惜，就连少昊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但幸而，儿子知道当前最要紧的是什么……钰儿掰开萧昱辰的嘴，将金丹塞了进去。 金丹乃空间出品，绝非凡品，即便人没有吞咽意识，它也能化为灵露甘泉，自行滋养人的身体，补充能量。 但见萧昱辰的颤抖，缓缓平复下来。 “父皇怎么还不醒？”钰儿在一旁，神色焦灼。 他紧紧抓握着萧昱辰的手，他年轻却苍劲有力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温锦看着儿子紧绷的俊脸，不由心疼……ъitv 他还是个少年郎呢！ 若是在现代，他都还没走出校园呢！ 然而，她的钰儿，肩头上却背负着一家一国的重担。 他虽坚强，但也会希望父亲能陪在他身边，给他精神上的支持，人生上的指引吧？ “萧昱辰，你答应过我，会陪着两个孩子……把我亏欠的那份陪伴，也弥补出来！”温锦站在床边说道。 “对了……时空宇宙上，预示的未来，你还有一年多的寿数呢！” “也就是说，你这次不会有事，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温锦站在一旁，纯粹自言自语。 没人能听见她，更没人回答她。 “唉……”少昊叹息一声，“若是温锦还在就好了，她可以用针术，激发萧昱辰的身体环境！让周围的能量，跟他的内环境，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针术？” 钰儿和温锦异口同声。 但钰儿听不到温锦的声音。 “什么针术？”钰儿急切道，“我儿时也跟母亲学过针术……但我当时贪玩儿，更喜欢各种毒虫毒草，对针术……不太擅长。” 少昊凭空画出一张针灸穴位图。 需要针灸的穴位，他以闪烁的星光标注，“此等针法，本尊也不记得是在哪本古籍上看过，《黄帝内经》还是《神农经》？” 钰儿看了看床榻上的父皇…… “昊叔！”钰儿大叫一声，“你看！父皇的头发！” 只见，萧昱辰原本花白的头发，此时白得更多了…… “你说这针法，我没学过！”钰儿手心里直冒汗。 温锦站在一旁，心急如焚。 “这针法我会啊！” “早知如今能用得上，当初我是不是应该对孩子更严厉些？逼着他学？” 少昊皱起眉头，“你没学过，但你至少会针术，你现学现卖，如何？” 钰儿连脑门儿都在冒汗…… 他看着床榻上的父皇，知道自己应当冷静的前进一步。 可正因为，这个人是他敬爱的父皇，他才更为紧张。 温锦抬手，轻拍儿子的脊背……虽然拍不到。 但她很想告诉儿子……他已经很棒了。 她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很多外科大夫，都不会给自己的家属、亲眷手术。而是让自己的同事主刀。 正是因为，关心则乱，为自己至亲至近的人手术，越是紧张关切，越容易犯错。 针灸讲究深刺穴位，有些紧要的穴位，扎不好，也会导致伤残、会要命。其危险程度，并不亚于外科大手术。 “昊叔……朕，朕恐怕不行……” 钰儿呼吸发紧……他打小就是要强的孩子，很少有说自己不行的时候。 温锦看着儿子自责又内疚的目光，她恨不得钻进儿子的身体里，替他完成这次扎针！ “温锦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吗？” 少昊忽然朝四周看去，“温锦，那颗金丹是你给的吧？你倒底在不在？说话呀？！” “金丹虽好，但吸收也需要时效，如果能给萧昱辰扎针，激发他的内环境，会让他对金丹的吸收更快，也能获得周围环境的更大帮助！” “你既回来了……却没有现身，是不能现身吗？”bigétν 温锦拼命点头，“对对！少昊，你总算靠谱一次了！说得对啊！” “如果我记得天启之书上的内容就好了……”少昊嘀咕道，“天启上，我记得，好像有‘还魂术’，虽然时效不长，但扎个针足够了！” 温锦闻言，眼睛一亮！ 天启之书！她有啊！而且是正版！ 温锦立刻从空间里拿出天启之书，她翻开一看……懵圈了。 她忘了……她不识字啊！ 这一页页的，写得都是啥？ 哪句是“还魂术”的内容？ 温锦简直欲哭无泪……她此时此刻，更加理解钰儿现在的心情！ 明明有办法可以帮助萧昱辰……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那一层薄薄的壁垒，而无能为力！ 这感觉真是太特么的郁闷了！ “快看快看快看……” “你倒是睁眼看看啊！翻开看看我们！看看我们！” 一群麻雀，在温锦耳边叽叽喳喳的叫。 温锦一愣，谁？谁在让她看？看什么？ 对！这声音她听过！就是在天启崖旁，天启之书嫌她太笨，抄都不会抄的时候！ 难道是手中的羊皮书在召唤她？ 温锦连忙翻开手中的羊皮书。 她飞快地一页一页翻过去。 忽然，她停下手中动作！ 因为她看到了一段橙色高光标注出的文字！这高光是以前没有的！ “难道这段高光，就是还魂术的内容？” 没有声音回应她，但那段标注文字的高光，却亮了亮。 温锦心下激动不已！ 神书！这绝对是神书！ 虽然天启之术曾经想灭了她……哦，不对！ 想灭她的从来都不是天启之书！ 而是颛顼的诡计！是少昊的手段！ 天启之书后面，说她“牝鸡司晨”的部分，全都是少昊伪造的！ “啊！误会你了神书！你是最正义！最良善！最可爱的神书！” 温锦在心里默念。 她欣喜之后，飞快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遍一遍地记忆着那被高光标注的内容。 虽然不识字，但不影响眼睛看！ 通过视觉刺激，大脑联想和回忆……温锦逐字逐句，把那段内容，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天启术，请帮帮我吧！” 温锦完整地回忆出那段高光标注的文字模样。 猛然间，她觉得身子被什么东西给挤压了！ 如同过年时，肉铺灌的肉肠。 她觉得自己，也被灌注进一个拥挤的空间里！ “啊啊啊……真特么疼啊！” “昊叔？”钰儿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哪里疼？” 温锦一愣，“我不是你昊叔，我是你母后啊！”ъitv 温锦一开口……把自己吓一跳。 因为从她口中，传出少昊的声音！ 钰儿瞪大眼睛，惊恐诧异，不可置信，“你是谁？！” “算了！救你父皇要紧！”温锦说道，“我是谁，暂时都不要紧！” “你……你会扎针？”钰儿更加惊诧。 第1059章 他们日久生情了吗？ 温锦没说话。 因为，行动比言语，更具说服力！ 她直接从空间拿出一套金针。 少昊刚才展示过的针法，已经牢牢印刻在她心里。 人对自己本来就会的东西，记忆力非常强。 温锦捻针……她也会紧张。 床榻上这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两个孩子的父亲，他此时的状态，更关系着许多小世界的存亡。 虽然，这些小世界，听起来似乎距离他们很远很远。 但穿越而来的温锦，却能切实地体会到……也许那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那里有跟她一样的人，他们有亲人，有同事，有平静的生活，有美好的愿望，也有各自的烦恼…… 他们不是一串代码，不是一个符号……他们在那些世界里，是活生生的人！ “你可以冷静下来！温锦！” “想想当初学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挽救生命，播种希望吗？” 温锦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她可以做到。 她捻针的手，越来越稳，速度也越来越快。 萧昱辰的呼吸，在她金针之下，越发平缓稳健…… 他的脸色，渐渐不那么苍白。 站在他床边，甚至都能感觉到，四周有源源不绝的能量，在向他灌注。 温锦打开空间，笼罩在这儿。 她能看到，空间里白色的灵雾，正洗涤着萧昱辰的全身。 他身上亦有“浊气”。 那浊气刚进入空间，就被悔悟时空吸纳了！ 钰儿屏住呼吸良久…… 他终于吐出一口气来，“你真的是……母后？” 温锦朝他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挺着的肚腩，粗壮的胳膊腿儿……ъitv “呃……你当我不是，也行！” “父皇他……他看起来好转许多呀！”钰儿又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不由惊叹道。 萧昱辰此时，面色红润，呼吸稳健有力，虽满头银发，却光泽熠熠，看起来飒爽得很。 钰儿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母后你在这儿……那昊叔去哪儿了？” 温锦左右看了看，“他嘛……我也不知道。也许等我出来，他就回来了！” “别走！”钰儿连忙抓住她的手，“至少等父皇醒来，你们见一面？说说话？” 温锦迟疑片刻，微微点头，“唔……也好！” “朕去告诉妹妹！”钰儿眼底一亮，“玥玥见到母后，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钰儿抬脚就走。 行至殿门口，他又回头叮嘱，“母后别走！千万别走！” 温锦点点头，微微一笑…… 钰儿打了个颤……快步离去。 他颤什么颤？ 温锦顺手从空间里拿出一面镜子看了看…… 呵…… 她也打了个颤，连忙把镜子仍回空间里了！ 她自以为温柔和煦的笑，没想到在少昊脸上……是如此的猥琐邪荡！ 温锦守在秦云川身边。 太长时间，没有躯壳的束缚，突然进入到躯壳之内，温锦有些不适应。 再加上，她刚刚又是拿出金丹，又是还魂术，又是扎针……已是身心俱疲。 看着萧昱辰状态平稳，她也放下心来……不由自主的沉入梦乡。 在温锦睡着的时候。 萧昱辰已然恢复，幽幽转醒。 他猛地掀开眼皮，望着帐顶…… “朕做梦了……” 萧昱辰喃喃自语，他梦见温锦了！ 好久！好久都没梦见过如此真实的温锦了！ 好像是她回来了！就在自己身边！ 萧昱辰微微一动……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的握着！ 他心跳骤然加速！口干舌燥……是紧张，也是激动！ 温锦？ 是她吗？ 难道不是梦？是她真的回来了？ 萧昱辰在自己怦怦地心跳声中，缓缓转过头来，他嘴角都已经咧到耳根，“锦儿……” 话音未落，他满脸笑意，瞬间龟裂！bigétν “你丫变态啊！” 萧昱辰立马甩开少昊的手，还觉不解气，抬手要给他的个大逼兜！ 温锦被这动静吵醒。 她茫然抬起头，余光瞟见一个大巴掌，冲她脸招呼来。 身体快过脑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闪躲开。 “你疯了？走火入魔了？”温锦诧异质问。 “你才疯了！你才走火入魔了！咦……”萧昱辰满脸嫌弃，用力甩着他被少昊抓握过的手。 “来人！给朕端水！拿皂豆！多端几盆水！” 他极其嫌弃他那只手，伸得远远地，甚至不愿意挨着自己的身子。 “不是，辰，你误会了，我……” 温锦话未说完。 萧昱辰瞪大眼睛看她，“呕……” 他干呕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眸子冷峻地盯着少昊，“你再发神经，信不信朕灭了你？！” 温锦哭笑不得，“我是温锦！” 萧昱辰眸子一凝。 他忽然欺身而上，一把掐住少昊的脖子。 他眸子里几乎喷火！ “她……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 “你说别的，无论任何事……朕都不会跟你置气。但温锦，不行！” 温锦既感动，又无奈，她真的是温锦啊！ 她心思一动，立刻从空间里拿出金针。 这套路她熟！ 当初两人还相互嫌弃的时候，她没少这么扎他！ 她飞快地出手，唰唰几下……萧昱辰的手，顿时失去力道。 他诧异看着少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扎针了？” 温锦道，“天启书上有还魂术，刚才你情况危急，既关乎你自己的存亡，也关系到那些小世界的存亡。” “扎针可以帮你，但那套针法，钰儿不熟。所以我尝试了还魂术，借着少昊的躯壳，方便施针。” 萧昱辰茫然无措地看着少昊……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锦儿……你，你真的是锦儿？” 但看着少昊这张脸……他接受起来，真他娘的难啊！bigétν “嗯！是我！”温锦上前一步，抱住萧昱辰的脖子，“真的是我啊，我回来看看你们，真高兴又能帮到你！” 萧昱辰浑身僵硬…… 所以，他现在，究竟算是被少昊抱住？还是被温锦抱着？ “少昊说，还魂术坚持的时间很短。也许我很快就要离开。” “你知道吗，我之前也时常在你们身边，看你陪着玥儿练习骑射，看你教她练字，看你和钰儿商讨国事……” “但我没办法叫你们看到我，也没法叫你们听到我的声音……” “如今可以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虽然是少昊的模样，但我还是觉得庆幸！” 温锦情真意切的嗓音，终于把萧昱辰也带入到情绪当中。 他长舒一口气，“锦儿，是你……真是你！” 他紧紧拥住怀中的温锦……虽然这腰，比他的还粗！但只要灵魂是温锦，就足够了！ “啊！那个……” “对不住！打扰了！” “臣等告退！” 韩献、周凌风和姜朔，三人听说太上皇，在皇后庙受伤昏迷，被禁卫军送回太极宫。 三人急急忙忙赶来……毕竟以萧昱辰的体魄和修为，能伤他的人不多！ 三人顾不得礼数，只想着赶紧来救人！ 没想到……一进门！竟然是如此限制级的画面！ 太上皇萧昱辰，竟然和少昊仙尊……他们，他们日久生情了吗？ 第1060章 朕没有龙阳之好！ “他怎么能这样？”姜朔愤怒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我妹妹当初是如何待他的？他是如何答应我妹妹的？” 韩献和周凌风，死死拖住姜朔。 “别冲动，别冲动！说不定是误会呢！”韩献劝道。 “什么误会？我瞎，还是你们瞎？那么深情相拥……”姜朔说话间，回忆起刚刚看到的画面，暴躁地怒吼一声。 萧昱辰在殿内，看着少昊的脸……他差点把温锦推开。 他额上青筋直蹦，满头黑线。 “这次，真不能怪姜朔……”萧昱辰面皮抽了抽，他自己都想抽自己。 “我还是回去吧！”温锦哭笑不得。 萧昱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不能走！” 温锦挑眉看他。 “起码跟他们解释清楚吧！”萧昱辰焦急道，“朕对锦儿的感情，不容玷污！”ъitv 温锦：“……” 呵，行吧，现在好像是，她绿她自己！ “你们进来！”萧昱辰朝外吩咐道。 “走啊，进去啊！”韩献跟周凌风催促姜朔。 “刚才你还冲动地要冲进去呢！若不是我俩拉住你，你早冲进去了吧？” “现在，让你进去，你又不肯进去了，你这什么毛病？”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韩献和周凌风，你一言我一语地敲打姜朔。 “哼！我……我不想看见他们苟且偷欢的嘴脸！”姜朔怒道。 萧昱辰：“……” 他深吸一口气，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猛然用力。 “喀嚓——”椅子扶手碎了！ “你别是怕了吧？你不进去，替娘娘质问他了？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韩献压低声音问道。 他这声音，在殿中的萧昱辰和温锦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此明显的激将法，姜朔即便听出来了，正在气头儿上的人，也很难不上当。 “谁怕了？！我便是死也不怕！” 姜朔怒吼一声，最先进殿。 韩献和周凌风跟进来。 他俩向萧昱辰和“少昊”行礼问安，神色如常，没有波澜。 温锦暗自惊叹，这两个人，修为又提升了呀——不知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能淡定接受任何“无常”。 姜朔攥着拳头，气得浑身颤抖。 他眼目发红，死死盯着萧昱辰，好像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 “姜朔，你要质问朕什么？”萧昱辰主动开口。 “太上皇对得起孝德皇后吗？”姜朔沉声问道，声音隐含愤怒与悲戚的颤抖。 孝德，是温锦谥号的简称。 萧昱辰皱了皱眉，他扭头看了眼一旁的“少昊”。 他原本满目深情……但在目光接触到少昊那张脸的刹那……他立刻转过脸去。 “你误会了！” “我是温锦！”温锦受不了他们说话磨磨唧唧。 有什么误解，赶紧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再者，她也不知道“还魂术”还能持续多久，说不定少昊马上就回来了！那真就说不清楚了。 “我被颛顼拉到四维时空，没办法与你们见面，机缘巧合，如今能借着少昊仙尊的肉身，跟你们简单的碰个面，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温锦说道。 姜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就连面色平稳的韩献和周凌风，此时也终于露出惊讶之色，“你说你是谁？” “我是温锦……” “休要冒充我妹妹！”姜朔伸手要拔剑。 但他入宫时，剑已经留在宫门口了！ 他拔了个空，却不肯善罢甘休，他正要一个箭步冲上来，跟少昊拼了。ъitv 韩献和周凌风，同时出手，用法术将他困在了原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姜朔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韩献打量了一眼少昊，“真是娘娘？” 温锦点了点头，“唉……如何叫你们信呢？” 她灵机一动，转手从空间里拿出几枚空间新成的灵丹。 “天呐！这灵丹……” “这灵丹似乎与以前的，又不同了！” 韩献和周凌风，不由瞪大了眼睛。 就连姜朔也安静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少昊”。 不对，是温锦！ 少昊可从来没拿出过这样的灵丹，少昊的袖子里，只能拿出各种美食！ “娘娘……娘娘没，没离开？”姜朔激动地红了眼睛。 “臣……臣刚刚大不敬。太好了……臣，臣回去要告诉雀翎！” “别！”周凌风和韩献异口同声。 殿中一静。 姜朔和萧昱辰都看着他俩。 周凌风拱手道，“如果叫更多人知道，娘娘附身少昊仙尊……那么以后，若有旁人，冒充娘娘……可怎么好？” “我们尚且不能分辨，又叫其他人，如何分辨？” 韩献也连连点头，“若有心存歹念之人，冒充娘娘，招摇撞骗，图谋不轨，于娘娘名声威望不利，于世道也不利！” “如今皇后庙的威望越来越高，影响力不同凡响，娘娘的声威，不能被奸人如此利用！” 萧昱辰和姜朔闻言，不由得脊背一寒。biqμgètν 两人神情严肃，连连点头。 众人都看向“少昊”。 温锦也重重点头，“还是太傅和国师思虑周全……我太久不问世事，倒忽略了这些。” “此事，便到此打住吧，不能再叫更多人知道了。” 萧昱辰深以为然。 殿中四人刚说定。 钰儿便带着妹妹和太皇太后，匆匆而来。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温锦扶额。 钰儿目光灼灼看着少昊。 “母后在哪儿？”玥儿瞪大懵懂的眼睛，环顾殿中。 她每看一圈儿，眼底的光亮，就黯淡一分。 她看了三圈儿之后，不由怒目看向钰儿，“皇兄！你骗我！母后根本没回来！” 钰儿诧异看向温锦，“那个……” “皇上！”韩献出声，打断他。 钰儿不愧是机敏之人。 韩献什么都没说，他却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 他垂眸思量片刻，抬头缓缓道，“母后……可能已经离开了。” “我不信……”玥儿闻言，立刻摇头，“母后都还没见过玥儿，怎么能离开呢？母后都好久没来玥儿的梦里了，她怎么可能不想念玥儿呢？” “她不可能走！父皇，你把母后藏哪儿去了？皇兄他骗我！呜呜呜……” 玥儿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旁的太皇太后想安慰她，但话未出口，她的泪也下来了。 萧昱辰上前抱起女儿，轻声安慰，“你虽然不能看见母后，但她能看见你呀！真的！你哭你笑，她都能看见！” 温锦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走上前去，抱住小闺女。 “让昊叔带你见母亲吧？”钰儿突然道，“朕陪着！” 钰儿朝温锦眨了眨眼睛…… 第1061章 吃货 “呃，这……”少昊一脸为难。 韩献他们三个见状，连忙躬身告退。 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她很懂事，告诉她，想来也不会有大碍。 她那张小嘴儿严实得很，定不会到处乱说。 太皇太后心情起伏大，她有些精神不济。 她见状，以为父子俩是要哄骗小闺女，便轻叹一声，“哀家先回去了。” 她又冲玥儿笑笑，“见到你母后，替哀家给她带句话，说哀家很想念她！在哀家心里，她比亲闺女、亲儿子还亲！” 太皇太后眼目灼灼看着自己的一双孙子孙女。 她都没看萧昱辰，便叫宫女搀扶她离开。 关了殿门。 殿中只剩下一家四口…… 不对，是一家三口，外加一个外人“少昊”。 “昊叔，我母后呢？”玥儿仰着脸，天真单纯的看着温锦。 温锦微微一笑，“我便是你母后……” 还没来得及解释，玥儿就脸色一变，惊诧看向她父皇。 “你变心了？！” 小闺女连敬词都不用了，直接质问她老爹。 萧昱辰抬手扶额，“不是这么回事儿！” “你怎么能有龙阳之好呢？就算有……为什么是昊叔？”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你就不能找个俊秀点儿？精健点儿的？” “你……你这审美，真让人发愁！”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 萧昱辰原本要发怒……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看着小闺女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又不忍心说重话。 “不是……玥儿，我真是母后呀！” “呜呜……我不要后娘，还是个男的、后娘……” “昊叔，我能不喊你后娘吗？呜呜呜……” 温锦头疼地看了眼钰儿！ 她不像是来看女儿的，她像是来给女儿添堵的。 “玥玥误会了，母后不是被带去了四维吗？她魂游回来，我们看不见，所以她借了昊叔的皮囊，跟我们说话！” 钰儿轻拍妹妹的后背，耐心向她解释。ъitv 玥儿闻言，抹抹泪，转头看向温锦，“真的吗？” 这带着一丝期盼，一丝防备，软萌软萌的小脸儿太可爱了。 温锦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当然是真的了！” “你看母后给你带了什么？” 温锦说着，从空间拿出空间出品的灵泉葡萄、灵泉水蜜桃、灵泉小甜瓜…… 玥儿看着她变戏法儿似的往外拿东西，总能相信她了吧？ 毕竟，当初玥儿还很小的时候，也能进去她的空间！ 玥儿甚至还在空间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呢！ 这一家人中，除了温锦自己，最了解空间的，当属玥儿！ 哪知玥儿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表情逐渐凝滞……biqμgètν 等温锦剥下一颗葡萄，送到她嘴边，“尝尝？” “呜哇……”小姑娘张大嘴，哭得更伤心了，“哥！你骗我！” “只有昊叔才会在身上带这么多好吃的！他就是昊叔！” 温锦：“……” 求问，一个人在别人的身体里，如何证明，她是她自己？ “玩儿够了吗？温锦！” 郁郁沉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温锦面色一滞，“颛顼？” 其他三人，一听这名字，立刻看向她。 就连正在嚎啕大哭的玥儿，都立时不哭了，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却也目光灼灼盯着她。 “哼……看来，还没玩儿的太开心，把本尊给忘了呀？”颛顼语气带着嘲讽。 温锦皱了皱眉。 “你借用少昊的身体，打算何时归还？”颛顼冷冷一笑，“你若再不还，少昊可就要落得跟你一样的结果了！” “温锦！救我！颛顼把我抓走了！你快救救我！”少昊大叫的声音传来，“我还没过够世间的生活！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吧！” 温锦眉心微蹙，“你放他回来，我还他身体！” 颛顼呵呵道，“温锦，本尊还能相信你吗？” 温锦呼吸一滞。 “你躲在悔悟时空，在本尊要撑不住的时候，你见死不救……本尊如何相信你？”颛顼语气微冷。 温锦捏了捏拳头……这还真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谁见死不救了？ 谁不敢相信谁呀？ 她刚在四维，运化出稚嫩的羽翼，就被人撕裂折断！ 她刚接触神奇的天启术，能够入梦见见亲人，就被关进可怕的悔悟时空！ 她刚找到魂游世间，看看世间亲人的法子，就被威胁警告！ 若不是颛顼追到这儿，跟萧昱辰干了一架！ 弄得两人两败俱伤…… 她用得着“还魂”二百多斤的少昊，把自己的闺女都给吓哭？！ “温锦，快救救我吧！”少昊哭嚎道，“我借你身体，让你救萧昱辰，你不能害我没了身体呀……呜呜！” “还有还有！你回来之前，记得给我留点儿好吃的啊！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颛顼忽然切断了联结。 温锦耳边一片安静。 只有三双眼睛，正灼灼看着她。 “我得走了！”温锦道，“去换少昊回来……” 温锦话音未落，三个人同时伸手抓住她。 温锦笑了笑，“咱不能干这种事啊，少昊是为了帮咱们，不能回过头，把他给坑了。” “而且，他这副皮囊……”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顿时想起自己刚穿越来那会儿。 但人家原主，是被继母下毒害成那副样子。 少昊这单纯是好吃不爱动，把自己吃成这样了。 钰儿摇了摇头。 他和萧昱辰对视一眼。 父子俩颇有默契，俩人没说话，但一个眼神儿，俩人似乎已经明白彼此心意。 玥儿拉着温锦的手，“我听明白了，你是母后……母后，你一定能打败顼叔的！到时候，母后随时都能回来看玥儿了！” 温锦眼中一亮，她抬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玥儿说得对！” “请君……” “入瓮！” 萧昱辰和钰儿，两人用口型，对温锦道。 温锦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明白了！ 她盘腿坐下，翻开天启书。找到还魂术那一部分。 萧昱辰和钰儿，把周凌风和韩献又给找了回来。 四个老老少少的男人，头对头，嘀嘀咕咕、连打哑谜带比划的……终于商量好了行动方案。 他们担心，颛顼能够窥见、偷听这里发生的一切，所以才做了“加密”处理。 请君入瓮嘛，要把颛顼拉到这儿来，让他客场作战！有来无回！ 第1062章 萧昱辰，有种你再说一遍？！ 温锦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那儿。 萧昱辰叫宫女把玥儿送回仁和宫。 眼下留在太极宫的，除了他和温锦，便只剩下钰儿，韩献和周凌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殿中气氛颇为紧张，每个人的表情都紧绷着。 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长…… “这颛顼怎么如此有耐心？他还不来催？”钰儿捏着拳头，急得冒汗。 “快了……应该快了！”萧昱辰抬手握了握儿子的肩膀。 钰儿不由龇牙……父皇！您控制好力道！儿子骨头都要被您捏碎了！ “温锦？” 颛顼声音猛然传来。 萧昱辰他们听不到颛顼的声音，但他们感受到了能量的波动。 “来了？是不是来了？”钰儿小声问。 温锦应了一声，“不是我故意拖延！我……我好像被困在这皮囊里，出不去了！”biqμgètν “你让少昊回来！让他进来……可能需要他进来，我才能被放出去！” 颛顼嗤笑一声，“你当本尊那么好骗？” 温锦道，“呵……给你这二百多斤的体格，你要不要？” “我本是女子，现在身上却多了个碍事的东西……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我t……也想快点出去啊！” 颛顼沉默片刻。 就在温锦以为，他快要被说服的时候。 颛顼开口道，“那是你的事儿，你不是很厉害嘛？不是能发现许多捷径吗？” “灵兽们还说什么……说你是天启的亲闺女？你这亲闺女，若想出来，岂有出不来的道理？” 他不肯上当啊…… 温锦磨了磨牙，“颛顼上神，你是害怕吗？还是过于谨慎了？” “我只是个小菜鸟而已，萧昱辰是半路入道。我们加起来，不如你修为的零头！你不伸手帮我们，不来指导我们，叫我们自己想办法？” “颛顼上神，你这是强人所难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不如你放少昊回来指导我们？” 颛顼闻言，又沉默片刻。 “温锦……” 他再开口，声音里已经有了磨牙的味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尊是傻子？” “本尊就是用少昊当人质，威胁你回来呢！你让本尊放少昊回去？！有绑匪看不到赎金，就把人质放了的道理吗？啊？” 温锦抿了抿嘴……唔，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绑匪呢！ “你要的赎金是我，对吧？”温锦道，“可我现在被困在少昊的身体里，我回不去！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赎金就在这儿！你倒是来取啊！你不敢来取，我又回不去，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殿门外的四个男人，虽然听不到颛顼的声音，只能听到温锦在那儿自言自语。 但也能大致猜出对话的内容…… “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颛顼会来吗？” “她说颛顼不敢，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挑衅吧？”韩献摸着下巴道。 萧昱辰轻嗤一声，“颛顼啊……不一定是男人。” “萧昱辰，有种你再说一遍？！” 殿中光芒大盛！ 颛顼突然出现。 殿外四人，没想到，他来的这样迅猛！ “拉住他！快拉！”钰儿喊道。 “你们这群渣滓，还想困住本尊？任凭你们计划周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呵，也是不堪一击！” 颛顼抬手一挥…… 韩献和周凌风，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拍飞！ 颛顼看了钰儿一眼，他的手顿了顿……对着钰儿，他多少还有些不忍之心。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 萧昱辰抓住时机，“来了，就别走了！” 萧昱辰再次把他拉入自己的神识空间……两人再次进入另一个维度的时空。biqμgètν “咣当！” 一个重物砸在地上。 温锦和钰儿都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篮球那么大的水晶球，把殿中的汉白玉地面都砸裂了，砸出一个坑！ “少昊？” “昊叔！” 钰儿连忙奔进殿中。 少昊这倒霉的上神……上次是被萧昱辰困入了水晶球……这次，又被颛顼困了进去。 “这水晶球里头，怎么那么多沙子？”钰儿狐疑道。 温锦连忙上前查看，“这更像是个沙漏？” 被困在水晶球里的少昊，是一只巨胖无比的大白龙。 细细的白沙，从水晶球的顶部，扑簌簌落下，他的龙身，已经被埋了一半。 “温锦，救我！”少昊哭道。 泪珠子，从大白龙的眼里，啪嗒啪嗒落下。 “等沙子把我整个埋起来，我就活不成了！没有肉身，没有魂魄，灰飞烟灭……救我啊！”大白龙趴在水晶球壁上，可怜巴巴地望着温锦。 温锦盯着胖乎乎，蠢萌蠢萌的大白龙。 “少昊，你别急，我们现在就想办法！”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一柄开山斧！ “啊啊啊……”少昊看见她举起开山斧就惊叫起来，“你是想连我一起劈了吗？” “你躲着点儿！”温锦道，“会硬气功吗？不拘用什么道法，护住自己！我把你放出来！” “没用的！”少昊话没说完。 开山斧已经劈砍下来！ “咣当——”一声巨响。 温锦被震得双臂、乃至双肩都在发麻！ 但水晶球，却连一丝裂缝都没，甚至连个凹痕也看不见。 “母后，您的斧头……” 温锦低头一看，开山斧的刃，全卷了。 “这斧头是不能用了！”温锦把斧头丢在一旁，“少昊，你也是上神，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呵……”少昊欲哭无泪，“我是上神中的学渣，连半路入道的萧昱辰，都能把我困起来，你觉得我对上神中，战力最强的颛顼，能有办法吗？” “而且，他是在他的地盘，把我封印进这沙球里的！呜呜，牢不可破啊！” 难怪颛顼敢来！ 他是早有准备！ 温锦和钰儿对视一眼，怎么办？难道让萧昱辰把颛顼，从神识空间里放出来？ “还有一个办法！”温锦突然眼底一亮。 钰儿立即看她，“什么办法？” “你去看看韩献和周凌风伤得重不重？如果他们伤得不重，让他们也来，为我护法！”温锦笑着摸了摸钰儿的头。 母子连心……钰儿又是敏锐之人。 他当即觉得，母后的神情态度有些不一般。 “母后！您可别冒险！我们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钰儿还没说完，就听少昊大叫起来。 “快快快……我快被埋住鼻孔了！” 水晶球里的白沙越来越多，也怪大胖龙太胖了，它自己就占了太多的空间！bigétν “你要是瘦点儿，还能让沙子多漏一会儿！”钰儿道。 大胖龙仰着脸，鼻孔在最球体最上头。 “呜呜，现在减肥也来不及了呀！快快……” 沙子已经埋到了他的脖子。 “母后等我！”钰儿快跑出去，去查看韩献和周凌风的伤势。 温锦没等他，而是立刻打开天启书。 “你要干什么？温锦？” 第1063章 把他的都夺过来！ 温锦打开天启书，翻找到还魂术那一页。 她将原本的“还魂术”倒着看。 她本就不认识这上头的字，全凭图像记忆。 此时，图像记忆的好处，就显现出来——正着看，倒着看，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温锦很快就把这一段内容“倒背如流”了。 她闭上眼睛时……听见钰儿，韩献以及周凌风的脚步，正往殿中来。 她闭目静心，“将少昊的身体，还给他！” “温锦，你干什么？”少昊大叫。 他的脑袋，已经被细沙埋得转动不得。 但他用眼角余光，看见了温锦的动作。 他愣怔一会儿，才明白温锦的意图……她要换他出去！ “你会被困进来的！” “我不是让你这样救我啊！想想别的办法！” 温锦微微一笑，她没说话。 但她感觉到，浑身先是一轻，轻灵灵的，像是要飘起来。 这是她的灵魂，摆脱了皮囊的束缚。 但紧跟着，强烈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沙子将她埋住的压迫感。 那种窒息，犹如被活埋的恐怖感觉……瞬间将她包裹！ “温锦！怎么办？你怎么办？” 此时，少昊在水晶球外头，他抱着水晶球，急得直嚎。 钰儿恰跑进殿中，他一抬眼，正好看见，温锦的鼻子，眼睛，头顶……被掩埋在细沙下头。 虽然温锦的体格儿，比大胖龙小了很多，她在水晶球里占用的空间少。 但整个儿埋住她，需要的沙子也少了。 她替换进去时，已经挣扎不动，不能再把沙子踩在脚下了。 “母后……母后？！” 钰儿冲上前，抱住水晶球，小心翼翼地摇晃。 “能……能把她晃出来吧？” “她纤瘦，这……这还有很大空间呢！”ъitv 少昊一把鼻涕两行泪道。 钰儿把那水晶球，翻来覆去，一再颠倒……都没把“温锦”晃出来。 他们猜想的是，这么一晃，温锦或许能借机被晃到沙子上头！ 还有空间，他们或许能想到别的办法，打开水晶球…… “没有……没有看见母后……” 钰儿抬起苍白、年轻的面孔，不安地看着少昊，韩献和周凌风。 “没有……是好事！”韩献说道，“娘娘说不定，已经脱困了！” “娘娘不是冒失的人，她敢把自己置换进去，说不定是已经想到了脱困的法子！” 钰儿眼圈儿发红，“真……真的？太傅不是安慰朕吧？” 韩献抿了抿唇，“皇上要相信孝德皇后啊！” 钰儿连忙深吸一口气，“太傅说得对！朕要相信母后，要对母后有信心！” …… 温锦此时，早已不在水晶球里。 她进入空间，又立时闪回悔悟时空。 她在悔悟时空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幸好回来了！”温锦心有余悸，“原来被活埋，那么可怕！连我这死了不止一次的人，都差点被恐惧吞噬！” “也不怪少昊被吓哭，不是他胆小……是颛顼这手段，太……太不人道了！” 温锦捏着拳头，她在悔悟时空里，迟疑不定。 她想回去，看看殿中情形如何。 颛顼还被困在萧昱辰的神识空间呢……可千万别再像上次一样，两败俱伤！ 若是再次两败俱伤，他们做这一切努力、尝试，有何意义呢？ “若要解决受制与颛顼的问题……只有两个办法！” “一，断开我和颛顼的联结，他是他，我是我！他休想再牵制我！” “二，夺走他支撑的小世界！若非不忍看到那么多小世界崩溃，那么多无辜人丧生……就可以让他滞留在世间！他死活，都不会连累旁人！” 温锦梳理着解题思路…… 这两种解题思路，她这个小菜鸟操作起来，似乎都有难度。 “还是得去问问少昊，看他懂不懂……” 温锦想到这儿，便不由得脊背冒汗。 刚才，差点被活埋的感觉，让她一阵阵后怕。 “如果我再回去……会不会直接回到那水晶球里？” 想到这儿，温锦便不敢轻易尝试…… 焦灼的情绪，让她身上冒出“乌云”。 悔悟时空吸纳她身上的乌云，乌云上开出小小的花。 也许是悔悟时空的作用……温锦渐渐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担忧了！bigétν “哦对，有时间差！我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 “静心，专注……回去看看！” 温锦一面提醒自己，一面进入空间，再由空间回到太极宫正殿！ …… “不好了！” 少昊大叫，“颛顼的小世界，开始崩溃了！” “小世界崩溃，会怎么样？”钰儿皱眉，不解问道。 少昊抬手托起一块光幕。 光幕上显示着，一个与天龙大陆差不多的时代。人们辛勤劳作，等待收成…… 可就在收成前，忽然天降大雨，大雨连绵，几日几夜，毫无停歇的迹象。 堤坝被冲垮，良田被淹没，房屋被冲毁…… 人们在大雨和洪水当中，流离失所，甚至被冲散，被淹没……biqμgètν 越来越多的人，被淹死在洪水当中。 不止大雨，还有地震、瘟疫、泥石流……各种灾害，纷至沓来。 “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是人。是活生生，真实的人？”钰儿看向韩献和周凌风，以为他们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但两人却面色沉沉，微微点头。 钰儿又看向少昊，“他们也有跟我们一样的感情？意识？” 少昊重重点头，“对……或许他们就是另一个时空的我们，也说不定。” “那怎么办？我们能干什么？” 钰儿问道，“让父皇放了颛顼？让他走！让他回去他的地方？” 温锦在一旁，急切道，“少昊，如何把他的小世界夺过来？我来背负，我来支撑！” 温锦检查了上次，颛顼转移给她的那些小世界。 也许正是因为她是个“菜鸟新人”，所以能量都是全新的？ 或者是因为，她连通了空间和悔悟时空？所以能量供应稳定？ 她发现，她所支撑的小世界，发展平稳安定！ 她一定能够支撑更多的小世界！ 就算她不行，不还有空间和悔悟时空帮她吗？ “少昊！少昊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温锦喊了几遍，少昊都毫无反应。 “再用一次还魂术吧！”温锦捏了捏拳头，“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听见！”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温锦只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些字符！ 熟悉的压迫感，立时袭来！ 咦？好像不太对……怎么比上次压迫得更厉害了呢？ 温锦心中一紧，连忙掀开眼皮！ 第1064章 这题我会啊！等我！ 温锦心里念叨着，对不住了，少昊！还要再借用一下你的皮囊！ 但她掀开眼皮，却发现少昊正好端端在她面前站着。 温锦一愣，左右看去。 钰儿在少昊一旁，周凌风也在一旁。 “韩献呢？”温锦突然问道。 另外三人，诧异看她。 温锦也愕然瞪大眼睛……因为刚刚说话的，似乎就是韩献的声音！ 温锦指了指自己，“我……韩献？” 其余三人，眼神惊讶。biqμgètν 周凌风甚至摸了摸她的额头，抓过她的手，把了把脉。 “韩老弟，你没事吧？” 温锦也颇为意外，这“还魂术”的对象，竟然还是随机的？ 但如此正好，她便可以直接问少昊，而不用让其他人转述！ 温锦顾不得解释来龙去脉，她直接问道，“少昊，你可知如何把颛顼所背负的小世界，转移到他人身上？” “给我，给你，或者给萧昱辰……总之，不要让他继续背负，岂不是可以拯救那些小世界吗？” 少昊点了点头，他忽然眼底一亮，“你是温锦？你这次怎么跑韩太傅身上了？” 温锦抿了抿嘴……她能说，她也不知道吗？就……误打误撞啊！ “回头再说吧……你可有办法？”温锦催促道。 少昊拧眉思考良久，“在四维，只要你打败他，让他离开四维，穿越生死门，进入世间。” “那么他所背负的小世界，就会自动依附于，在场能量最强之人！当初，颛顼打败了蛇皇女娲，就接管了她的小世界。” 温锦愕然瞪大眼睛……原来那蛇身美人，叫“蛇皇女娲”呀！ 她原以为，她就叫大司主呢！ 对了……民间传说中的女娲，好像真的是蛇尾人身…… 卯兔不是告诉过她，四维中的形象，是由三维的集体意识，创造出来的吗？ 但如今，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 温锦赶紧收回思绪，“除此以外呢？回到四维，颛顼能力会增强，在四维打败他，太难了。” 少昊摇头，“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你再想想！一定有的！”温锦道，“颛顼为了拖垮我，把他的小世界，转移给我了一部分！他既然能这么做，那就一定有办法的！” 少昊瞪大眼睛，“你这也太为难我了！学霸会的，我就一定会吗？” 剩下三人，都看着少昊。 钰儿道，“昊叔，你不会，还能不会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本事！” 少昊抬手想摸钰儿的头……忽然想到，他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人家是皇帝！ 他连忙收回手，嘿嘿一笑，“不管是人还是仙尊上神，都得有自知之明嘛！不会就是不会，不丢人！” 温锦道，“你认识天启书的文字吗？天启书上可有记载？” 少昊这次连连点头，“你这话说的，我还能不认字吗？” “但眼下，没有天启书啊？” “我有！”温锦立刻从空间里拿出天启书，递给少昊。 少昊诧异地看她一眼，“你被天启承认为‘上神’了？否则，你怎么能拥有天启书呢？” 温锦皱眉，微微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知之甚少。” 温锦没说……她甚至不认识字！天启书认识她，可她不认识天启书啊！ 少昊翻开羊皮书。 他狐疑地看了眼温锦，然后继续低头翻书。 他翻得飞快，眨眼之间，就把一本书翻了个遍。 “这样找，能找到吗？”温锦问道。 少昊白她一眼，“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捉弄我？” 温锦挑眉，捉弄？ “你给我一本无字天书，想让我找到什么？”少昊把书塞回给她。 无字天书？不可能！ 温锦连忙翻开书页……明明有字啊！ 这字还金光闪闪的，跟天启崖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你看不见吗？”温锦诧异。 少昊翻了个大白眼，“你们看！你们都看看！是不是无字天书？” 钰儿和周凌风也探过脑袋，两人纷纷点头，“的确没有字！” “这是什么缘故？”钰儿道，“会不会，只有母后您能看到？” 温锦呼吸一滞，认识字的看不见字，不识字的，却能看见……这种加密手法，真是绝了！ “天启书啊，帮帮忙吧，高亮标注出来，我该如何夺取……呃，夺取不好听，我该如何转移、帮助颛顼背负他的小世界？” “善良、仁爱、大度的天启书呀，你帮帮我，也是帮助那许多许多小世界里，不计其数的生命呀！” 温锦在心里谄媚念叨着。 然而她念叨三遍，天启书毫无反应。 既没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没有高亮标注。 “算了！”温锦把天启书往怀里一揣，“先让他们出来，别让他俩在神识领域里，打得你死我活。” “若是两败俱伤，我们更救不过来！” 少昊袖子一撸，满脸嘚瑟，“这题我会啊！等我！” 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另外三人眼前。 萧昱辰所拥有的神识领域，正是从少昊手中夺来的！所以少昊也能进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在殿中的三个人，呼吸发紧，神经也紧绷着。 钰儿忽然转过脸盯着韩献，“太……傅？” 温锦道，“他还没回来，是母后。”ъitv 钰儿松了一口气，“太傅他……不会有事吧？” 温锦点点头，“待见过了你父皇和颛顼，我就换他回来。” 钰儿似乎想说什么……但鼻子一酸，他又咽下了话音。 这边正说着话，殿中突然有强光一闪。 少昊拽着两个人，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出现在殿中。 “还真叫你猜对了！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少昊道。 颛顼鼻青脸肿，冷冷看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快快快，颛顼伤得更重！他的小世界，已经崩溃两个了！其他的也岌岌可危！”少昊放下颛顼。 颛顼立刻倒在大殿厚厚的地毯上。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金丹，上前要塞进他嘴里。 颛顼盯着她看了片刻，他咧嘴一笑，“你不是韩献，你是……温锦？” “哈哈哈……不是不肯救我吗？害得我追到这里来！怎么样？现在不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救我？” “人只有心够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心不够狠啊，温锦！” 温锦掰开他的手，把金丹塞进他嘴里，懒得跟他废话。 “一颗不够……萧昱辰心可是够狠，他下手太重了！”颛顼说着，斜睨了一眼旁边的萧昱辰。 温锦闻言，抓出一把灵丹，掰开颛顼的嘴，全塞了进去！ 第1065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吗？ “唔……最毒妇人心，”颛顼含混不清道，“你想噎死本尊……” 温锦懒得理他。 灵丹入口即化，倘若这样都能噎死，只能说明……他真该死！ 温锦转脸看着萧昱辰，他倒是伤得不重。 看来在他的神识领域里，完全是他吊打颛顼。 萧昱辰也狐疑地看着她…… 毕竟，现在她又换成了韩献的皮囊。 温锦正要问问他，可还需要金丹或是扎针？ 但她忽然感觉到胸口灼热灼热…… 仿佛有个烧热的熨斗，正放在她胸前。 “嘶……” 温锦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把手伸进胸前衣襟里。 “嗷，好烫！” 温锦摸到一块“烙铁”，拿出一看，是羊皮书《天启》。 温锦赶紧翻开天启书…… 但还没等她找到高亮标注的部分，她便觉得有闪着金光的字符，自动钻入她脑海。 “啊……疼！” 温锦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她忽而觉得身子一轻，但脑袋沉沉！ 头重脚轻地她，直往地上栽。 温锦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她抱住脑袋，不经意地一抬眼……看见了韩献！ “你是锦儿，对不对？”萧昱辰阔步来到韩献面前。 韩献还没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唔……” “锦儿！”萧昱辰一把抱住韩献！ 萧昱辰将韩献揽入怀中，一下下轻拍着韩献的后背。 “怎么这次又是韩献？锦儿，朕不想再放你离开了！哪怕你变成少昊的样子！变成韩献的样子也好……朕不想放你离开！” 温锦：“……” 呃，那个……她在这儿！ 萧昱辰现在抱的，就是韩献！ “皇上！您您您……您松开！是臣，臣乃韩献！”韩献在萧昱辰怀中挣扎。 奈何萧昱辰进步太快，武力值又太强。 韩献无论用体力还是道法，都难以挣脱他的怀抱，只好道明真身！ “太傅？你回来了？”钰儿在一旁道。 萧昱辰浑身一僵，“你……你不是锦儿？”ъitv 韩献干笑一声，“臣是韩献……” “你不早说！”萧昱辰赶紧放开他，飞快后退三步，他僵硬地看着自己的两手两胳膊……啧，他不干净了！这手、这胳膊还能要吗？ “你回来了……锦儿呢？” “我母后去哪儿了？” 萧昱辰和钰儿，同时问道。 温锦盘腿坐在地上，朝他们招了招手，“往下看！这儿！我在这儿！”ъitv 可惜，他们听不到她的声音，也看不到她。 她离开借以还魂的身体，便又成了一缕游魂。 她头昏脑涨，闪着金光的字，拼命挤入她的脑袋。 她只觉自己的脑袋这会儿……恐怕比大头儿子的脑袋还大。 幸亏她没有实体，否则，脑袋还不得撑炸？ 《天启》这是嫌她太笨，接受起来太慢，所以开始“填鸭式”教育了吗？ 就直接，这么硬灌进她的脑袋？ 温锦抬手捶了捶脑袋，“就这么灌进去，我不会用，岂不还是白搭了？” 温锦自言自语地话音刚落。 就只觉得，脑子里，主动提取出一段字符。 她虽然一个字也不认识，但那段字符自动在她脑海中闪现，犹如就在眼前。 无论她睁眼闭眼，字符闪着淡淡的金光，丝毫不受影响！ “我的天！这要是考试，答案自动浮现，岂不厉害了？” 温锦暗自惊叹，“天启果然是神书，对文盲太优待了！” 那闪着金光的字符，在温锦眼前闪到第三遍，温锦便感觉到肩头沉沉，犹如担子放在了她肩头。 她闭目，专注于眼前闪着金光的字符…… 天启都这般喂饭了，她也得尽力配合吧？ “咦？” 萧昱辰神色一震，狐疑地耸了耸肩，“朕怎么觉得，身上忽儿一阵阵轻松？好似看不见的重担，忽然变轻了？” 少昊在一旁笑道，“我与温锦刚刚还在研究，如何获取旁人的小世界！可惜，我俩都不会。” “你忽然觉得轻松，该不会是有人把你的小世界给拉走了吧？” 少昊只是玩笑话。 但他说完，殿中猛然一静。 殿中几人，纷纷望向那个刚被塞了一嘴金丹的颛顼。 颛顼脸上的青紫，已经消散。他俊脸之上，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他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浑身颤栗。他正在运化灵丹之力，浑身都在冒着热气，如同一个人形蒸笼。ъitv “应该不是他！他自己的小世界还在崩溃当中……”少昊道。 萧昱辰却脸色微变，“真的！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我支撑的小世界……少了！” 温锦：“……搞错了！” 他们听不见温锦说话，但温锦却能看见、听见他们。 “天启，拉错了！拉颛顼的小世界！不是萧昱辰的！”温锦自言自语道。 “错了错了错了……” “再来再来再来！”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 萧昱辰只觉得……肩头忽然一沉！ 好像谁把挑山工的担子，猛然砸在他肩头上！ “哎哟……”萧昱辰腿一软，差点跪了！ 他眼疾手快，抓住少昊，稳住身子。 少昊不防备，被他猛地一抓，“噗通！”少昊冲着温锦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呵，”少昊一脸哀怨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萧昱辰吐槽，“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吗？” 萧昱辰没理他，专注地数了数他所支撑的小世界，“嘿？奇了？刚才少的小世界，又回来了！” “唔……轻了轻了！舒坦了！”闭目静修的颛顼，忽然闭着眼睛喃喃道。 殿中之人，纷纷向他看去。 “我明白了！是母后！”钰儿眼睛一亮，把前后的事情，串起来一想，“母后还在这儿，只是我们都看不见她！” “母后在尝试背负颛顼支撑的那些小世界！一来，可以救那些世界的生命，不至于枉死！二来，也可以不再受制与颛顼！” “母后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钰儿激动不已，他脸上洋溢着深深的自豪。 殿中众人，却不敢像他那么轻松喜悦。 萧昱辰闻言，眉宇微凝，“颛顼本就能量强盛，倘若他支撑的小世界被转移了，他会不会更强？” “届时，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合力，能打过他吗？” 第1066章 硬要喂饭，她也没办法 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大家几乎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颛顼……他们也想看看温锦的情况。 可惜，没人瞧得见温锦。 他们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颛顼的表情，越来越轻松！越来越舒畅！ “要不咱们动手吧？”少昊低声道，“趁他病，要他命！” 萧昱辰和钰儿父子俩，一左一右拦住他。 “别打断我母后！”钰儿道，“她一定在尽力挽救那些小世界！” 萧昱辰微微点头。 少昊捏着拳头道，“可是你们看颛顼的表情……他越来越轻松，越来越得意！” “说不定，我们都上当了！这正是他想要的！到时候他身上没有重担，我们全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把我们一锅端了！” 钰儿无语地看着少昊。 他伸手拍了拍少昊的肩头，“昊叔……你老了。” 少昊：“？？？” “连一点儿敢冲、敢干的勇气都没了！”钰儿摇头叹息，“岁月不饶人，刀刀催人老啊！”ъitv 少昊：“……” 这小皇帝，翅膀硬了啊！ 颛顼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锦儿，本尊就知道，你对本尊最好了！” “你背负了本尊的重担，叫本尊可以轻轻松松地拿下萧昱辰！” “届时，再没有人横在你我中间……碍、事！” 萧昱辰呼吸一滞，面色黑沉。 钰儿一把拽住他父皇的胳膊，“父皇，他故意挑拨离间！别上当！” 萧昱辰扒开儿子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也太对不起你母后了。” 钰儿闻言，松了口气，他看着父皇重重点头。 就在颛顼的表情越来越轻松之际…… 殿中忽然有飒飒金光。 众人抬手挡住眼睛，眯着眼，从指缝里看向那耀眼的金光。 只见金光之中，似乎有一双硕大的羽翼。 羽翼轻微扇动，金芒四散开来，整个偌大殿宇，都被金光笼罩。 “是锦儿！” “母后！” 萧昱辰和钰儿激动大喊。 那金色羽翼的主人，在金芒笼罩之下，显现出隐约模糊的身形。 虽然很模糊，但熟悉的人，一眼便认出来。 萧昱辰盯着她，憨憨一笑，热泪盈眶…… 原以为，有生之年，再不能这样见到她了！ 没想到……她还能出现！他们还能面对面！ 虽然看不清楚……她像是个模糊的影子，但对于朝思暮想的人来说，这已是意外之喜。 坐在地上的颛顼，也睁开眼睛，一跃而起。 “锦儿，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以为自己受天启偏爱？受四维时空诸多偏爱吗？” 颛顼哼笑，“你能做到，的确出乎我意料……但你减轻本尊的负担，让本尊再无后顾之忧——也出乎你的意料吧？” 温锦没理会颛顼的炫耀挑衅。 她先检查了自己支撑的小世界。 “真神奇，”温锦惊讶，“起初多一个小世界，就觉得肩头的重量又重了几分！” “但这支撑的能量，似乎是循环往复的，支撑的世界越多，循环起来的能量就越多。” 她与自己背负的小世界，似乎达到了某种能量的平衡。 她并不觉得自己肩上担子有多重，她查看了那些小世界，能量也进入一种稳态！ 小世界里的人们，展现出人类顽强的生命力，不屈不挠的意志！ 他们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合作，努力，重新建立人类文明！ 温锦看着那些在环境能量达到稳定，便开始新的征程的人们……她也不由大受鼓舞！ “我所做这一切，都值得。”温锦对颛顼道，“即便让你有可乘之机，我也不会后悔。” 颛顼抬手将一张金色大网，撒向温锦。 他看也没看，料定自己的能力，没有失败的道理。 他转过身，冷笑看着萧昱辰一行，“现在，轮到你们了！” 少昊立刻踮着脚尖往后撤，“不关我的事！我劝过他们的……是他们不听！” 颛顼眯了眯眼，“劝他们什么？趁我病，要我命吗？” 颛顼手中飞出一道金色锁链，当即就要捆上少昊！ “嗷！温锦！萧昱辰！皇上！救我啊！”少昊一边用自己的神力格挡！一边大叫！ 只听有人闷哼一声！ 却不是少昊…… 少昊定睛一看，“哈哈哈……” biqμgètν他指着颛顼，发出一阵爆笑。 “颛顼啊颛顼！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法术不听话？反噬其主了？” 只见金色的锁链，像一条灵蛇，忽然掉转蛇头，猛地缠住了颛顼自己！ 那张被他撒向温锦的金色大网——也掉头回来，罩住了他。 颛顼那张俊逸的脸，被金色大网，兜头罩住……俊脸都被网分隔成一块块的。 “啧，别说，你穿戴这渔网面罩，还挺好看的！性感诱惑渔网装！”少昊托着下巴，一边点头，一边品评。 颛顼却是面色一紧，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温锦。 “没人能做到……你更不可能！” 温锦刚刚闭着眼睛，听闻此言，她缓缓睁开眼。 看见颛顼被锁链和渔网捆住，她微微一笑，“我是不可能做到……” 但天启硬要喂饭，她也没办法啊！ 她眼前闪现金色的字符，虽然她不认识字符，但字符认识她啊！ 那字符太过耀眼，她只得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字符也不会消失，只是金光变得柔和，还能帮助她更为专注。 字符在眼前闪现两遍……她甚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两串不一样的字符，各闪现了一遍！ 等她再睁眼睛，颛顼已经被绑上了！ “现在，拿他怎么办呢？”温锦道，“可以送他去生死门，让他转世为人，重新经历世间生活吗？” 少昊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好！”ъitv 萧昱辰却只是目光灼灼看着温锦……他才不在乎颛顼去哪儿！ “那你呢？锦儿，你接下来……会怎样？” 如果颛顼穿过生死门，是不是被他绑定的温锦，也会跟着……离开？ “辰，至于我……”温锦收起硕大的翅膀，来到萧昱辰面前。 她身形模糊，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也许我……” “嗷……放开我！放开！”颛顼忽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萧昱辰和温锦，连句互诉衷肠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的惨叫声打断。 “这是什么邪门儿的锁链和渔网啊？”少昊蹲在一旁，盯着颛顼，“它们好像会窃取他的能量？” 萧昱辰眸子一沉…… 第1067章 是母后新研究出的绝招！ “这锁链和渔网，是颛顼拿来对付咱们的！”钰儿挑眉道，“没想到，到头来是他自己，自食恶果了？” “放开我啊啊啊……”颛顼被捆着，手脚不能动弹。 他整个人，像蚕蛹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嗷吼吼——” 那锁链和渔网，从他身上，源源不绝的吸纳能量——如吸血的蚂蟥。 叫他痛不欲生。 颛顼忽而怒吼一声，挣断捆扎着他的锁链和渔网。 他忽然化身为一条巨大的黑龙，被黑龙挣断的锁链和渔网，化作点点光斑，飞射向四面八方……继而消失不见。 只见一条巨大的黑龙，游弋于偌大的殿宇之中。 黑龙的眼睛，呈现出血红的颜色。 它冷冷地盯着殿中众人。 “你们，等着承受来自天神的震怒吧！” 龙须无风而动，它猛地张开大嘴，一个巨大的火球，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锦儿小心！”萧昱辰挡在温锦和儿子前头。 他凝神提气，猛然用力！ 他化身为金龙，龙尾一甩！ 正甩在那火球上。 火球沿着原路线，嗖——又飞回黑龙嘴里！ “呕……咳咳咳咳！” 黑龙被自己吐出的大火球，给呛住了。 它咳得眼泪鼻涕横流！ “你……你太狗了萧昱辰！呕咳咳咳！” “进啊！怎么不能进？”萧昱辰在那儿忙着把黑龙拉进他的神识领域。 进去“私人空间”，他们想怎么打怎么打，不会伤及他人！ 前两次，他都顺顺利利把颛顼拉进去……但这次对上大黑龙，他竟然失败了？ “哈哈哈，故技重施？”大黑龙得意大笑，“没用的！本尊乃真身在此！你、还有你们！都不是本尊的对手！” 钰儿点点头，“是哦，也不知是谁被自己的大火球，呛得差点儿咳吐。” 大黑龙愤怒发红的眸子，立刻盯上钰儿。bigétν “黄口小儿！”大黑龙怒骂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钰儿就飞身而来。 温锦张开羽翼，挡在儿子前头。 萧昱辰也张开嘴，冲着那黑龙脖子咬了下去。 两条龙缠斗在殿中。 龙尾乱甩，龙爪乱抓，龙头乱撞！ 殿中乒乒乓乓……眼看就要房倒屋塌！ “先出去！”温锦道，“师兄，国师，带钰儿出去！”biqμgètν 少昊立即站在钰儿身边，“我带皇上出去！” “少昊！你好歹也是仙尊……”温锦话还没说完。 少昊立即摇头，“我不是！曾是！曾！乃过去式！” 眼见钰儿担心他父皇及母后的安危，迟疑不肯走。 少昊拐着他的胳膊，生拉硬拽，把钰儿弄出大殿！ “他们都不是凡人，咱可不能比！”少昊一边劝钰儿，一边跑得比兔子都快！ 钰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咱’？” 少昊瞪眼，“怎么……” “昊叔可不是凡人啊！”钰儿道。 少昊：“……嘘，别说话！” 大黑龙一个神龙摆尾，把金龙萧昱辰给甩懵了！ 金龙摇晃着硕大的龙头，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大黑龙趁此时机，张开大嘴，冲温锦而来…… “凰女！本尊要把你拆吃入腹！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再也不分离！” 温锦：“呕……好好一首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如此污秽？” 大黑龙：“……可能因为，你是学医的？预见到，自己要走消化系统？” 温锦：“……” 不行了，更污秽了！ 怎么这次，天启这么不给力？ 闪着金光的字符呢？瞬间提升的能量呢？填鸭式喂饭呢？ 温锦急得浑身冒汗……天启掉线了！ 温锦急中生智！ 大黑龙刚刚不是说了吗？她是学医的！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的老本行啊！ 温锦从空间瞬移出自己全套金针。 她借助背后那对巨大的金色羽翼，使得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唰唰唰—— 在趴在门口那几人的眼中，他们几乎看不见温锦的身形，只见无数道金光瞬间闪过！ 而后，那条巨大的黑龙，仿佛忽然被钉住，不得动弹。 噗通一声，大黑龙从半空砸落，正砸在殿中地毯上。 把汉白玉的地面，都砸出一个坑来。 “传说中的飞针术！”钰儿从地上一跃而起，瞪大眼睛，满目震惊！ “母后！你会这么厉害的飞针术，为何不教儿子？” “如果当初，儿子见识过这么厉害的针术，怎可能不好好学习针术？” 钰儿艳羡得，口水快要掉下来。 温锦蹙眉……什么飞针术？ 她才刚学会飞呀！ 少昊也是一脸茫然，“什么飞针术？暗器功夫？不对呀，暗器应该伤不了颛顼……” “不是暗器！是针术！银针封穴！母后的独门绝招！”钰儿的语气里，带着对母亲的深深崇拜之情，“只是没想到，这银针封穴，不仅对人有效，原来对龙也有效啊！厉害啊！” 少昊狐疑，再定睛看颛顼。 “哦！我说他怎么忽然不动弹了！原来被温锦封了穴位啊？” “何谓飞针？这针，自己会飞？” 温锦：“不是，你想得怪美！” 钰儿，“对！你刚刚没看见吗？唰唰唰，针飞过去！颛顼就不行了！这肯定是母后新研究出的绝招！” 温锦：“……” 别吹了！你母后没那么厉害！ 少昊却被钰儿忽悠得心服口服，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 “亏得我当初，还想跟你父皇母后作对……原来连上神颛顼，五帝中的战神帝，都不是她的对手！” 钰儿满脸自豪，“那是！我母后厉害着呢！” 少昊看颛顼动弹不得。 他又跃进殿中，围着大黑龙转了两圈儿。 “啧啧，颛顼啊颛顼，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少昊嘿嘿一笑，“龙肉什么滋味儿？” 萧昱辰闻言，立刻收起金龙的形象。 他轻咳一声，掸了掸衣袖。 少昊咽了咽口水，“我还从没吃过龙肉呢！烧烤？红烧？水煮？你们说，哪种吃法最好吃？” “反正他这么大呢！不如，我们每种都试试？” 颛顼吃力地抬着龙头，狠狠瞪了少昊一眼，“你啃自己一口，不就知道了？” 少昊嘿嘿一笑，“我怕疼啊！” 温锦也没想到，这套金针封穴，如此好用！ 看来，刚刚那灵光一现，自有天意！ 她在颛顼面前蹲了下来，“送你去哪儿呢？” 颛顼歪着大龙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错了，锦儿……” 第1068章 一身反骨！ 啪—— 一个大巴掌，拍在颛顼的龙头上。 萧昱辰微微一愣，他还没出手呢？ 少昊揉了揉他被龙角扎疼的手，“住口！锦儿也是你叫的？！” 少昊起身，挽起袖子，抬脚踩在黑龙脊背上。 “不想穿越生死门，那不如你认主吧！”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拘是谁，只要你认主归附，便不用去生死门了！” 殿里殿外，所有人都看着少昊。 认主？ 他们不是四维上神吗？让上神认主？bigétν 那上神的主人，又算什么？上上神吗？ 黑龙突然挣扎了一下。 它体格儿大，力气大，差点儿把少昊掀翻。 “哎哟，我脚……”少昊连忙跳开，不慎崴了脚。 “温锦……哦不，太后娘娘，你这针灸封穴，不牢靠啊？它怎么还能动？” 温锦挑了挑眉，“没说它不能动啊，金针封穴，只能维持一刻钟。一刻钟之后，他就能活动自如了。” 少昊闻言，愕然瞪大眼睛，“你……你不早说？！” 他连忙冲到黑龙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 把自己踩在黑龙脊背上的大脚印子给擦掉。 擦不掉的地方，他赶紧吐了一口唾沫，使劲儿擦！ “滚！”颛顼气得翻白眼。 “颛顼上神，别生气哈！”少昊谄媚道，“我跟你开玩笑呢！” “呵，不想吃龙肉了？”颛顼斜眼看他。 少昊嘿嘿一笑，“嗐，我回去啃自己两口就行了！” 众人：“……” 少昊仙尊，你可真给仙尊长面子！ 温锦勾了勾嘴角，继续道，“不过，我会在一刻钟来临之前，收针，再次扎针封穴，这么来上几次……是个人的话，就废了。龙的话嘛……我还没试过。” 颛顼瞪大龙眼，乌黑泛红的瞳仁，瞬间扩大几分。 乌灵灵的龙眸，在那威武霸气的眼眶里，骨碌碌转了几圈，愣是转出一种狡猾之感。 “别呀，锦儿……不不，温锦！温太后！” 颛顼放缓了语气，“咱们可是几百辈子的旧相识了！就算不看在咱们的深情厚爱……” 噌楞—— 他话没说完，萧昱辰拔刀放在龙头下头。 “龙血是不是可以入药？拿个盆子来接着！”萧昱辰面无表情道。 “啊……不看，不看！”颛顼脸色讪讪，“看在……随便你看什么吧！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不再跟你们做对！” “不能放了他！”钰儿急声道。 韩献和周凌风，一直都没说话。 毕竟，这俩人还没得道成仙，自觉这儿没他俩说话的份儿。 但他们深知，温锦是女子，难免仁善心软。 两人也忍不住异口同声道，“不可姑息养奸啊！” 温锦则眯着眼睛没说话…… 因为，她在反复思量，少昊刚才不经意吐露的话——认主！ 把颛顼这头龙宰了……会是什么结果？ 他们谁也不知道。 他会穿越生死门，再世为人？还是会回去四维？亦或连累她也跟着消失？ 无从推断！ 但若是叫他“认主”！ 那么他曾经在两人之间，绑定的关系，就自动化解了！ 或者说，颠倒了！ 曾经，颛顼在哪儿，温锦必须在哪儿。 但只要迫使他认主，这个主次关系，就彻底改变！ 她就拥有了主动权！ “天启书，帮帮我！认主该怎么认？”温锦念头刚过，立时强调，“这次可不敢弄错！是让他认我为主！可不是我认他为主！” “小世界拉错，还能还回去……要是认主搞错了，那就离大谱了……” “算了算了，还是别认了。我怎么觉得，你会搞错……不太靠谱的样子？” 温锦在心里嘀咕完，她眼前就开始闪现字符！ “别别别……别闪了！我不想搞了！” “弄错的代价太大！我承受不起……” 温锦越是这么说，那闪光的字符，就越是闪现的厉害！ 呵，这天启，怕是一身反骨吧？ “呕吼吼吼……”biqμgètν 大黑龙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龙吟，如同打雷一般。 这雷声就在耳边炸响！ 钰儿等人，连忙捂上耳朵。 大黑龙颛顼笑道，“哈哈哈，温锦，你忘了时间吧？一刻钟，到了！尔等渣渣的死期——也到了！” 大黑龙咆哮着冲向钰儿等人。 温锦身形一晃，展开的金色羽翼，牢牢挡在它前头。 “逆龙！还不乖乖归附！”温锦轻喝一声。 忽然之间，天地摇撼，雷声隆隆！ “快快快，快出去！”少昊脸色一白，抓着钰儿就往外逃，“这次殿宇真的要塌了！” 少昊速度很快，但还没等他来到殿门口。 他只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猛地拽回到殿中。 他被拽回去之前，只来得及做一件事……他将钰儿，猛地推出了殿门！ “昊叔！”钰儿踉跄跌出殿外。 他回头之际，殿门之处随即倒塌！ 横梁、砖瓦、木头都砸了下来。 少昊被砸在倒塌的殿宇里头…… 虽有周凌风、韩献设立结界，尽可能不打搅宫中众人。 但地动山摇，房倒屋塌……动静太大。 宫人们即便被“障眼法”所迷惑，看不见这边的惨烈状况，却也被声音惊动。 “怎么回事？打雷了？地震了？” 钰儿身为皇帝，自然不能让宫中自乱阵脚。 他必须暂时离开太极宫，去安抚众人。 “皇上去吧！这里有臣等，臣等一定会把太上皇和太后找来出的！”韩献和周凌风拱手道，“还有少昊仙尊，他们并非肉体凡胎，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钰儿又看了眼那倒塌的殿宇，重重点头，“好！交给你们！” 他阔步离开。 就在钰儿刚走不久，韩献和周凌风，就亲眼目睹了一场奇观！ 只见三条大龙，从废墟中蹿出，游弋空中。bigétν 温锦本就没有实体，自然不会被盖在废墟下头。 殿宇倒塌之时，她眼睁睁看着砖瓦木头，从她身上穿过去……谁也不碍着谁！ “我就说天启你不靠谱……”温锦看着面前游弋的三条大龙，“我只想收服颛顼认主！” “你弄出三条大龙，算怎么回事？” 温锦说完，三条大龙，竟然当空打了起来！ 温锦扶额……天启好像把事情搞复杂了？ “颛顼——黑龙颛顼，前来认主！” 温锦在眼前闪过金色字符时，连忙扬声喊道！ 只见那条黑色巨龙，冲另外两条龙吐了吐舌头，黑影一闪，直扑温锦！ 第1069章 收宠，震惊！ 巨大的黑龙冲行到温锦面前。 尖利的龙牙，泛着寒光，龙眸硕大而威风凛凛！ 龙须无风摆动，令人心神震荡！ “啊啊啊……”韩献忍不住惊呼起来，他死死抓住周凌风的肩头，“娘娘……小师妹！她要被黑龙吞吃了！”biqμgètν 周凌风本就精神紧绷，被他抓地倒抽冷气，“嘶——你我合力！保护娘娘！” 韩献与周凌风，竭力用自己的道法，想要困住那黑龙，保护温锦。 然而，他们的道法尚不足与四维的力量匹敌。 两人的道法，如同投掷出去的小石子……而且准头也不咋地。 并未激起任何波澜！ 却见那大黑龙，冲到温锦面前，吐着舌头，眸子黑亮，瞳孔放大……威风凛凛的龙眸，此时看起来，天真懵懂！ 温锦也看着那大黑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人一龙，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交流。 温锦忽而伸出左手。 大黑龙俯冲向她的左手。 “唔……我不敢看了！”韩献低头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当年，师父告诉他，让他来辅佐小师妹……他就把小师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后来这么多年的相处，小师妹既是他的至亲，更是他的“君”。 如今眼睁睁看着小师妹遇险……他却无能为力…… “快看！快看啊！”周凌风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儿的摇晃他。 韩献推开周凌风的手，“周凌风……你没有心！” “你倒是看一眼啊！”周凌风扳着他的脑袋，让他仰脸。 韩献这么一仰脸，惊得差点儿闪着脖子筋。 “呃？” 只见那大黑龙并非要吞吃温锦，反而是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姿态地在温锦手掌下方，蹭啊蹭。 就像皇上年幼时，养的那两只大猫，在皇上手底下蹭痒一样！ “吼吼~”龙吟一声。 韩献立即打了个颤，搓了搓胳膊，“我怎么感觉，这一声龙吟，有点儿嗲嗲的？” 如此庞大威武的黑龙！它竟然……会撒娇？ “嘶……”温锦猛地吸了一口气。 龙角上的尖刺，刺破了她的手掌。 她手掌上滴落殷红的血，抹在龙头上。 殷红的血珠子，在黑的发亮的龙鳞龙甲上，一闪即逝。 大黑龙瞬间变小，小得也就两尺来长，如同一件极其精美的装饰品，盘曲缠绕在温锦的左臂之上。 小巧而精致的龙头，搭在温锦的左肩之上，如同将军的护甲，威风好看。 黑龙闭上眼睛，沉睡休眠。 韩献和周凌风，已经完全看傻了。 颛顼上神诶…… 之前，他们甚至担心，众人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一转眼，他竟然盘曲在温锦的胳膊上，看起来，那么萌，那么乖？ 唔……甚至多多少少，还有些蠢萌之态？ “我眼花了吧？”韩献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周凌风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顺便合上惊掉的下巴。 空中那条白龙，身形一闪，回到韩献和周凌风身边。 他举目看着半空中的温锦和她手臂上的“装饰品”。 “不可能……我只那么一说，她怎么可能做到？” “这是传说中才有的事情啊！颛顼绝不可能愿意！她怎么可能驯服一头龙？还是黑龙！” “那可是玄帝啊！温锦……太可怕了！她太可怕了！” 少昊连连感慨，不住地摇头。 韩献和周凌风侧脸看着少昊。 韩献呵呵一乐，“嘶，我好像记得，当初不知是谁，伪造了天启书，还故弄玄虚，说什么‘牝鸡司晨’，温锦不死，天下大乱？” 少昊一把捂住韩献的嘴，瞪大眼睛，“可不敢乱讲！没有的事儿！谁会不知死活做这种糊涂事！” 少昊话音刚落，只觉眼角一抽。 他斜眼一看……温锦带着她左臂上炫目拉风的黑龙装饰，落在他一旁。 “哎呀，太后驯龙辛苦了！快歇歇！这里有茶点，瓜果！您吃点？” 少昊从他的广袖里掏出蜜瓜，点心，板栗…… 温锦皱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难怪她从空间里拿出吃的，玥儿反倒哭得更伤心了。 这少昊还真是随时随地，带着美食啊！ 少昊见她皱眉，立刻紧张起来，“是不合您胃口吗？您想吃什么？本尊……小仙这里还有！还有别的！” 温锦：“……” 这谄媚的嘴脸……就还，挺顺眼！ 温锦举目望天。 “咱们都下来了，怎么萧昱辰还在半空？” 少昊三人，闻言都抬起头来。 可不嘛，那头金龙，还在殿宇的废墟之上游弋盘旋。 他时不时地看看温锦等人，却又别别扭扭地转过头去，像是在巡视领地一样，盘桓上空，不肯下来。 “下来啊！萧昱辰！仙尊叫你呢！”少昊冲他喊。 温锦斜睨了少昊一眼，呵，这称呼的学问…… 萧昱辰不知在别扭个什么劲儿，他竟然置若罔闻，不肯回来。 “仙尊！他竟然不把您放在眼里！”少昊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您略施小计，把他召回来！” 温锦挑眉看他，“你在教我做事？” 少昊立刻面色一紧，“不敢不敢！小仙不配！” 萧昱辰虽不肯过来，却一直都在偷瞄温锦…… 温锦转脸看他时……他又飞快转开脸，装作若无其事。 “母后！”年轻的皇帝，已经安抚了众宫人。 年轻的皇帝说，是太上皇在太极宫“修仙”，所以才弄出了刚才的动静。众人不必惊慌！ 钰儿发现，自打父皇会化龙，且又禅位之后……简直是背锅的最佳人选！ 宫人对太上皇，又敬又畏，且不敢随意打探、评判。 有什么锅，只要往太上皇身上一丢！立刻就能息事宁人。 钰儿安抚完宫中惶惶人心，便立刻赶回来！ 他命御林军守在太极宫之外，非召，不得入内。 他自己阔步进来，抬眼就看见半透明的母后——胳膊上那条炫目的装饰品！ “这……这是颛顼上神吗？”钰儿上前，瞪大眼睛，愕然惊叹！ 少昊立即道，“什么颛顼上神！这是娘娘的萌宠！娘娘才是仙尊大拿！” 钰儿一脸惊叹……他才离开一会会儿！ 这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呃……就是说，颛顼不能再威胁阿娘的安危了？”钰儿不放心的问。 “哈！”少昊笑了一声，“契约结定，他已认娘娘为主，历经沧海桑田，都只能是娘娘的忠心萌宠，绝不可能悖逆！” “吼——吼——” 少昊话音刚落，游弋半空的萧昱辰，就发出几声愤懑、不满的怒吼！ 第1070章 光拥抱孩子吗？不抱夫君？ 众人纷纷抬头，看着那头傲娇又别扭的大金龙。 “父皇怎么还不回来？”钰儿狐疑问道。 少昊呵呵一笑，“某些人呐，怕是醋缸又打翻了！跟一只萌宠争宠，真有出息！” 金龙一听，立刻鼻孔喷火，朝少昊冲来。 少昊往温锦身后一躲，“仙尊救我！快收了这条逆龙！” 韩献和周凌风，都被少昊这又贱兮兮，又怂唧唧的样子，逗得发笑。 钰儿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他平生第一次，反应如此迟钝！ “真的？阿娘真的收服了顼叔，做萌宠？宠物？他认主了？再不能背叛，伤害阿娘？” “真的？” 年轻的皇帝一再确认，直到温锦点头，“放心吧……” “母后太太太厉害了！” 钰儿激动地恨不得手舞足蹈。 但他已身为皇帝，如此轻浮的举动，不适合他如今身份。 他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难掩眼眸里的欣喜，崇拜和激动。 “皇上！启禀皇上！明玥公主在外求见！” 御林军得了皇上的吩咐，守在太极宫外，没有皇帝允准，其他人，他们不敢放进来。 “只有明玥公主一人吗？”钰儿问道。 “回禀皇上，还有伺候的宫人。” “让明玥进来。” 钰儿看了温锦一眼，见温锦点头，他笑着吩咐。 如此令人高兴的事情，自然要和最亲近，最关心，且不会被吓到的人分享。 “皇兄，我听闻太极宫有……啊啊啊！” 玥儿独自一人被允准进来。 没有宫人拘束她，她蹦蹦跳跳，跑得很快。 她正说话间，抬眼看见如梦倒影般的温锦，不由惊声大叫。 但小姑娘胆子很肥，她的大叫不是惊慌，而是惊喜！ 钰儿不方便表现的雀跃，小姑娘全替他表达出来了！ 玥儿一点儿都不在乎形象——她又蹦又跳，又叫又笑。 “母后母后母后！你才是母后！” “母后下次还魂，不要用昊叔了！昊叔他……” 玥儿没说完，少昊就在一旁，重重地咳了一声。 “呵，昊叔太苗条了！不适合阿娘！”bigétν 玥儿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用玥儿！我们母女连心，更方便呢！” 皇帝捏了捏妹妹软乎乎的脸蛋儿。 “你再看看！母后不是在这儿吗？她不用还魂就能让我们看见了！” 玥儿天真懵懂的眼睛，骤然一亮，“是哦！虽然有点儿像幻影，还摸不到……” 玥儿朝前摸了一把。 她的手，从温锦的身上，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但碰到温锦胳膊上盘着的那只黑龙时，她被挡了一下。 休眠中的黑龙，立刻缩了缩尾巴，给她的手让了路。 玥儿这才盯上那只大黑龙，“哇——” 她夸张地叫了一声，“母后的花臂挂件，好逼真啊！还会动呢！”bigétν “噗……哈哈哈！”游弋半空的金龙，闻言不由喷笑出来。 还是玥儿好，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他毫无形象的喷出了龙涎…… “哗啦——”一声，太极宫上空，出现了局部阵雨！ 众人毫无防备，被淋成了落汤鸡。 好在温锦反应快，立刻用空间罩住她的两个孩子。 皇帝和玥儿，幸免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 韩献小声问少昊，“所以……这是雨，还是你们龙的口水？” 少昊白了他一眼，“当然是雨！龙的口水金贵着呢！就这么不要钱的洒给你？想什么好事儿呢！” 韩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那种好事，也不是人人都想要吧？ “哇——”玥儿的惊叹，一声接着一声。 “母后好厉害呀！父皇也好厉害，他一个喷笑就能下雨。以后哪里干旱，叫父皇去打几个喷嚏，不就行了？” 众人闻言，都看向半空的萧昱辰。 萧昱辰：“……也需要一定的机缘，讲究天时地利。” 贴心小棉袄虽好……就是漏风啊！ “母后的臂挂太厉害啦！玥儿也想要！” 玥儿目光灼灼看着她父皇，“这挂件是父皇送给母后的吗？玥儿也要！” 萧昱辰：“……” 呵，何止漏风？简直是呼呼往里灌风啊！ 他再顾不得别扭傲娇，立刻变回他原本的模样，“这黑龙是颛顼，是你母后驯服的御兽！” “哇——”玥儿再次惊叹，她兴奋的瞳仁都大了几分。 她扭脸儿盯着黑龙。 “果然是诶！我都没认出来他呢！真是顼叔啊！” “母后母后！您是如何驯龙的？玥儿也要学！也要学！等玥儿学会了……” 小姑娘童真又兴奋的目光，在她爹和少昊的身上，扫来扫去。 两个大男人，冷不丁地都打了个颤。 温锦嘴角抽了抽，这个……还真教不了。 完全是天启术，一身反骨造成的！ 玥儿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黑龙的鼻尖，摸了摸它的龙角，揪了揪龙须…… “不可以！” 小黑龙刷地睁开眼睛！ 玥儿盯着它的眼睛，欢喜雀跃。 “太好看啦！太萌了！就连凶起来的时候，都这么可爱！小黑，吼一个！” “嗷——”小黑龙还挺配合，张开龙嘴，威武霸气的吼了一声。 但它体格儿那么小，吼声也是软萌软萌的。 逗得周围的人，都暗暗憋笑。 玥儿连星星眼都冒出来了，她双手捧在脸颊上。 “好想要！玥儿也要学驯龙！将来驯服一头自己的御兽！” 萧昱辰和少昊……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不愧是温锦的闺女，这理想，够霸气。 温锦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虽然，她感觉不到，玥儿也感觉不到。 似乎是摸了个寂寞……但母女俩心意相通，依旧庆幸能有这样的相见。 “母后又要走了吗？” 小姑娘果然是敏锐的。 温锦还什么都没说，她便已经猜到了，刚才还满是兴奋的眼里，立时流露出浓浓依恋和不舍。 萧昱辰也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她…… 自打她收服了颛顼为御兽。 他还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呢！这就……要走了吗？ “我感觉到四维的震荡，”温锦对儿子，女儿道，“颛顼突然变成这样，也不知会在四维引起怎样的效应……我得回去看看，倘若能重新拥有实体，我便能拥抱我得孩子了！”ъitv 萧昱辰终于压下心中那些酸不溜秋的情绪…… 他上前一步，瓮声道，“那朕呢？” 就……光拥抱孩子吗？不抱夫君？ 第1071章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温锦笑盈盈看着萧昱辰。 “某些人，不是高冷得很？化身金龙，游弋半空，懒得下来吗？”温锦道。 钰儿已经成熟，他明白父母临别，肯定有些肉麻的话要讲。 他立刻抱起妹妹。 “让父皇母后他们说话，我们去一旁，皇兄跟你讲讲今日奇观！” “嗐！有一段儿，皇上你也没看着啊！还是本尊来讲吧！” 少昊也跟着兄妹俩走远。 韩献和周凌风拱手告退，临走前，他们深深看了温锦一眼…… 当初，如何能想到，她有这样的机缘？ 韩献虽在一开始效忠之时，便知道她命盘不俗，却也没想到，竟然不俗到这种程度！ 两人唏嘘感慨，相伴离开。 只剩下夫妻两个…… “朕不是高冷……” 萧昱辰话没说完，目光落在那头小黑龙脸上。 小黑龙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 怎么忘了……这儿还有个碍事的呢！ 温锦语速很快，“我感觉到异动，必须去看看。” “长话短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温锦的丈夫！这一点，不会改变！” 萧昱辰呼吸一滞！ 她懂他！ 她理解他的傲娇、他的别扭……其实，是担心自己已经配不上如今的她！ 他眼眶发热……尽管她的话很短，却恰恰抚慰到了他内心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倘若我因一些机缘，变得更强了，就小看自己的丈夫……” 温锦垂眸笑了笑，“那不是你的错，是温锦变了，变得肤浅而狂妄，变得……不值得你珍惜。” 萧昱辰鼻子一酸……他的锦儿太好了！ 她值得！ 她值得他生生世世，永远珍惜！ 他扑上去，拥抱温锦。 但可惜……他的怀抱从她身上穿过。biqμgètν “三年天劫未到，我会设法回来的。”温锦临走时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事，千万别忘了！” 萧昱辰看着她本就如梦似幻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闪……消失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锦儿，你放心……我会好好陪伴孩子，连你那份也弥补出来。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天，朕都不会，自暴自弃！” 萧昱辰后面的话，温锦没有听到。 因为她已经回到空间，并且要从空间进入悔悟时空。 这是她走惯的通道…… 但这次，却出了意外！ 她忘记了，她胳膊上多了个御兽“挂件”。 小黑龙一进入空间，就疯了！ъitv “嗷吼吼！灵果！圣莲！灵丹！” 小黑龙从她胳膊上，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它大口大口吞吃着树上挂着的果子。 它明明是龙！吃东西却跟蛇一样——不咀嚼，直接整个囫囵吞了！ 不多会儿，它便噎得直翻白眼。 温锦扶额……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颛顼！ 你的高冷呢？你的矜持呢？你的脸呢？ “小黑！回来！”温锦呼唤一声。 小黑龙立刻蹿回来，重新盘在温锦的胳膊上。 只是这回，有点儿硌得慌…… 它的肚子被撑得有点儿大！ “能不能不叫小黑？御兽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温锦却指了指嘴角，“你嘴角，还有龙须上，挂着果肉！” 小黑龙立刻伸出龙舌一卷……唔，干净了！ “还要面子吗？”温锦问。 贪吃的时候，怎么不说要面子？ 小黑龙只当没听见，下巴一耷拉，又趴在温锦肩头，休眠了。 小黑龙老实了，温锦立刻来到悔悟时空。 她正要从悔悟时空出去，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拖住…… 温锦在这儿，比在太极宫的时候，能感觉到更强烈的能量震荡！ 四维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悔悟时空大佬！我得出去看看！” 温锦道，“看看是不是天启术和颛顼闯大祸了！” 小黑龙立刻睁眼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锅是这么丢的吗？！ 但悔悟时空，并不理会温锦，只是拖拽她的力道，更加强悍了几分。 温锦回头一看，只见悔悟时空正从小黑龙身上汲取大团大团的乌云！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乌黑的云！ “啧，你心里是有多少怨念不满啊？” 温锦戳了戳龙头。 小黑龙歪了歪脑袋，舒舒服服地枕在她肩头上，继续呼呼大睡。 它睡着，任由悔悟时空把它身上的浊气吸纳成大大小小的乌云。 它威武凶萌的龙颜，则在沉睡之中，变得越来越放松柔和。 随着那大大小小，乌黑乌黑的乌云上，开出圣洁的白花……花白莹白，还带着光泽感。biqμgètν 那白花散发着淡淡，如同百合的香气。 “唔，真香！”温锦深吸一口气。 这香气使得其他乌云上的白花，也跟着摇头晃脑。 “啧！好亮！”温锦不由瞪大眼睛。 她余光瞥见，小黑龙身上的龙鳞龙甲，如同被抛光打蜡一般！ 黑得闪闪发亮！ 这光泽！这亮度！如同黑曜石，如同上好的黑珍珠！ “不愧是悔悟时空大佬儿！就是威武！”温锦竖起大拇指。 但很快，她便听到悔悟时空外头，有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吵吵嚷嚷的声音。 温锦极目向外看去，眼前雾气蒙蒙，有点儿看不清。 “悔悟时空大佬儿，给行个方便呗？”温锦话音刚落。 外面的情形，便如同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外头，清晰可见。 灵兽们慌乱地东奔西跑，边跑，嘴里还边嘟囔着什么。 “都别乱蹿了！过来过来！” 体格庞大的卯兔，大吼一声。 灵兽们被她尖利的嗓门儿，震得一愣！ 不愧是女状元！如此混乱的情况，就需要一个人来统领全局！ “我们得团结起来！我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化人，去三维救温锦！” 卯兔说道，“所以，我需要大家帮助！我们合力，把我送回世间，我去救她！” 温锦：“？？？” 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去救她？ 灵兽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去也晚了！”仙鹤说道，“她已经被收为御兽萌宠了！” 兔子闻言，朝仙鹤龇牙，“闭嘴！你个尖嘴儿细腿儿的家伙！” “我只是说实话，忠言逆耳，实话总是不好听的！” 仙鹤倨傲的抬着头。 兔子本就红的眼睛，闻言更是红得厉害。 “我不管！她就是变成御兽，我也要去救她！我若救不了她，就和她一起变成御兽！” “呵，”仙鹤嗤笑，“你倒是想成为御兽呢，可你够格儿吗？” “你……”兔子的拳头都硬了。 温锦在里头，听得纳闷儿……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没有变成御兽啊？ 温锦扭头看了看肩头熟睡的小黑龙……变成御兽的，明明是颛顼呀？ 第1072章 这才是朋友的意义呀！ 温锦看到灵兽们，一个挨一个，相互传递着能量。 它们把能量集中在卯兔身上，要帮助卯兔，去她所在的世间救她。 就连那个说话刺耳的仙鹤，也并没有袖手旁观。 它大概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 温锦心中暖意融融…… “我温锦何德何能？我甚至都不记得你们！” “你们何必如此？为我费这么大力气……” 关键是！她没变御兽宠物！她不需要救啊！ “悔悟时空，快让我出去！” 温锦急切道，“我得出去拦住它们！它们费劲儿去找我……可我已经回来了呀！” 温锦又是哀求，又是威胁…… 悔悟时空丝毫不为所动，它以不可抗拒之力，生生拖住温锦。bigétν 温锦看着外头，那些表情吃力，却坚持着不肯放弃的灵兽们……她急得直冒汗。 “这可怎么办？怎么让它们知道，我已经回来了呢？” 温锦尝试传音术。 “卯兔！不用去救我，我已经回来了！” “我在悔悟时空！没有变成御兽！” 然而，她传出的声音，却如石沉大海，卯兔根本没听见。 “也许是因为我在悔悟时空……” 温锦正焦头烂额……忽然她灵光一现！ “是小黑龙！悔悟时空是因为它身上的负能量太多，正在汲取，才不肯放我出去！” 温锦眼底一亮，立刻从胳膊上，要把小黑龙扒拉下来。 “你在这儿睡吧，我去去就来！” 谁知，小黑龙是个黏人的“御兽宝宝”，它的龙爪死死抱住温锦的胳膊。 明明眼睛都没睁开，它却像是长在了温锦的胳膊上。 “呵……”温锦哭笑不得，“我当初生两个孩子，也没一个这么黏人的！” “半路捡的‘宝儿’这么黏人？！” 正当温锦和黑龙拉扯不断时。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这咳嗽声，非同凡响！犹如炸雷！ “咳咳——轰隆隆！” 温锦只觉脚下的云朵地面，都跟着一颤。 她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外头站了个青发、青须、青眼睛的老头儿！ 她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 这位是？ “你们在干什么？”青老头儿大喝一声。 他抬手一挥，立刻掀翻众灵兽。 “哎哟哟……”灵兽们相互碰撞，滚成一团。 卯兔的计划被打断，她怒目圆睁。 “青帝？您不在您的东方天地，跑北方干嘛来了？”卯兔的豁嘴儿，不满地嚷嚷。 “呵，卯兔，本尊是怕你犯错误！才来帮你们的！你是卯兔，又不是戌狗，怎么还乱咬人呢？” 青帝老头儿捋着他青色的胡子，神色倨傲道。 “你能帮我？”卯兔眨了眨眼，“帮我去三维世间？” 青帝一边迈着方步，一边四周打量。 “你们这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刚刚，怎么有那么大的震动？我在东方天地，都感受到了！” 仙鹤闻言要说话。 卯兔立刻瞪它。 仙鹤咔哒咔哒长长的喙，没作声。 “我们这里，能量太强，强能量震荡，震到你那边了！”卯兔红宝石般的眼睛，提溜一转，说道。 青帝打量她一眼，“卯兔，你已经去过世间了？” 卯兔晃了晃长耳朵，“青帝是在打探我们北方的事儿吗？”biqμgètν “打探？！”青帝提高音量，“这话说得难听！怎么叫打探？” “本尊是关心！关心你们这些小灵兽！” “怎么来了这么久，还不见玄帝？他在天启崖上静修吗？” 卯兔眨了眨眼睛，“我们不知道。我们不打探上神的事情。” “呵！你个小兔子，去了世间不学好，竟学会撒谎了！”青帝冷笑一声。 他忽而抬手抛出一根青色的锁链，锁链泛着寒光，一下子把二百多斤的卯兔捆扎起来。 “嗷！青帝！你怎可对我北方灵兽动手！你不讲武德！你这是冒犯！” 卯兔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其他灵兽吓了一跳，如同被点了穴一般，既不知道跑，也不敢上前帮忙。 它们僵直的站在那儿，呆愣愣瞪大眼睛，看着卯兔和青帝。 “哈哈哈，在你北方动手又怎样？” “玄帝颛顼，根本不在这儿！” 青帝呵呵一乐，“还想欺骗本尊？刚才那震荡，是你北方天地出现了异动！如此异动，要么是大祥瑞！要么是大不祥！” 青帝又四下环顾一圈儿，耸了耸肩。 “我可没瞧见什么大祥瑞！所以……必定是大不祥之兆！” “你们北方天地，要变天喽！” 青帝摇头晃脑，摸着他青油油的胡子，笑容得意。 温锦在悔悟时空里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卯兔。 “卯兔是不是变小了？我怎么感觉它在迅速变小？就跟跑气儿了似的？” “是那青锁链！” 温锦立刻意识到，青帝的锁链，大概也会汲取能量！ 卯兔身上的灵兽之力，正在被锁链汲取，所以它的大体格儿，正逐渐缩水！ “让我出去！”温锦又惊又怒。 她一直以为，四维就是祥和、太平、没有争端的“天堂”。 如今，才知道，她太天真了！biqμgètν 如果维度还是有限的、还可以衡量，那么对立和纷争，就不可能不存在！ “悔悟时空！你再不放我出去！我炸了你！” 温锦急得大放厥词！ 瞬间，悔悟时空里，乌云不飘了，圣洁的花儿不摇曳了，仿佛都在诧异地盯着她。 温锦：“……” “我错了……放我出去吧！” “朋友有难！我却躲在这儿袖手旁观，心理阴影面积会很大的！” 几朵乌云飘上前来，牢牢拽住那眼睛都不睁，却死死扒住温锦的小黑龙。 它们把它从温锦的胳膊上，扒拉下来。 温锦眼底一亮！ 果然是因为它！ “让我出去！” 念头刚过，温锦就出现在卯兔身边。 “温锦！” “温锦回来啦！” “她没事！她好端端的！” “不是啊！她身上有金芒！她羽翼更亮了！” 灵兽们像是被解开了穴道，立时活泛起来，声音里带着雀跃，充满希望的味道。 温锦也不由松了口气，这才是朋友的意义呀！ “天启术，靠你了！收起锁链！”温锦在心里嘀咕。 然而青色的锁链，绑在卯兔身上，纹丝不动。 “嘶……” 温锦暗暗吸了一口气。 难道，这天启术，也分东西南北中？ 北方的天启术，拿东方青帝的锁链毫无办法？ 第1073章 要跟青帝battle一下 青帝瞪大眼睛，青色的眸子，泛着绿油油的光看着温锦。 “这是凰女20吗？” “虽然不及原来的凰女年轻，但也不算太老！” 温锦：“……”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对她说，她不算太老？！ “东方天地是不是没有镜子？”温锦道。 青帝挥了挥手，“要镜子干什么？它们说，你叫温锦？” “虽然你看着不年少了，但潜力还是很大的！我一般不要像你这么弱的御兽，但是……” “看在你颇有潜力的份儿上，勉为其难，我收你为御兽吧！” what？ 收她为御兽？！当真？！ 温锦眉毛挑的老高！ 这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奇葩老头儿？ 一打照面，就要收她为御兽！ “别做梦了！” “温锦已经做了玄帝的御兽！” “温锦是我们北方的仙灵！” 灵兽们七嘴八舌，跟青帝吵嚷起来。 温锦连忙摆手，搞错了！ 她才没做颛顼的御兽！是颛顼做了她的御兽好吗？ 青帝盯着她看了一阵子，“不对，她还没有成为御兽！但她也不是上神，嘶……” “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温锦：“……” 这老头儿一大把年纪了！懂不懂礼貌啊？ 怎么能说她是东西呢？ 温锦严肃脸道，“我不做御兽，你快放开卯兔！回你的领域去！” 青帝摸着胡子呵呵一笑，“做不做御兽，由不得你！” “本尊要收你为御兽，你别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下场通常不太好！” 温锦深吸一口气，暗暗道，“天启术，你到底行不行？这老头儿哪儿来的？你能对付不能？” “对付不了，你倒是也吱一声啊！” 叽叽喳喳地麻雀声传来，“叽叽……喳喳……” “不对不对，她让我们吱一声。快吱！” “吱——” 温锦：“……”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关键时刻，靠山山倒，靠人人跑！bigétν 温锦抬眸看着对面的青老头儿。 青老头儿闭目凝神，双手摊开，掌心向上。 他掌心里冒着青光，并钻出两颗青色的幼苗，如同稚嫩的豆苗。 “凰女温锦——速来归附！”青老头儿厉喝一声。 温锦猛地张开羽翼…… 唰—— 周围忽起大风。 灵兽们惊呼一片。 青老头儿掌心的青光都被大风吹没了！ 温锦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哪儿来这么大风？ 哦！翅膀！ 温锦回头一看，顿时想起一句诗来，“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她的羽翼，竟在不知不觉间，也长这么大了啊！ 一个展翅的动作，就能带起如此劲风！ “咦？我苗呢？” 青老头儿睁开眼睛，愕然看着自己掌心的幼苗被吹折。 他连忙合起手掌，再重新展开，青色的幼苗，从他掌心钻出…… 刚蹿出的幼苗还很小，随着他闭目静心，火苗也在慢慢变大！ “就趁现在！”温锦展翅而起，疾冲向前。 她两只手上都是惯用的金针。 金针封穴！ 如此针术，对变成龙的颛顼尚且有效，更可况对这个还是人形象的青帝呢？ 也必有效！ 天启掉线，温锦只能倚靠自己的老本行了。 “唔……” 青帝闷哼一声。 他本就沧桑的脸，此时更是紧紧的皱在一起。 “诶？浑身的力气，怎么被卸掉了？嗯？本尊，本尊怎么动弹不得？” 人意识清醒，四肢却不听使唤的感觉，是相当可怕的。 对于上神仙尊来说，更是如此。 青帝愕然睁开眼睛。 “温锦！这是什么邪术？本尊为何不能动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反制四维上神？嗯？” 温锦这会儿顾不得理他。 因为她，正蹲在卯兔身边，解开捆着卯兔的青色锁链。 “呼，还真的能手动解开！” 温锦欣喜道。 卯兔被松绑，但它却相当孱弱地躺在那儿。 “温……温锦，我，我要不行了……” “临别之前，还能再看见你，我太开心了……看到你没事，我就……” 温锦从空间抓住一把灵丹，赶紧塞进它的豁嘴儿里。 “嗷呜……” 卯兔被塞了满嘴，煽情的话，也被堵回了肚子里。 “嗷呜嗷呜嗷呜……” 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这灵露甘泉，满满灵力比任何仙草都好吃！ 卯兔红宝石般的眼睛里，瞳孔放大，小脸儿满是欣喜，看起来软萌极了。biqμgètν “哎哟哟！这不是浪费嘛！这不是！” 仙鹤在一旁，张着尖喙道，“它哪就要死了？它说不行了，只是瘦了！苗条了！没那么庞大了！” “这么多灵丹喂给她！你不怕她吃成四百斤的兔子啊？！” 温锦怔了怔，狐疑地看着仙鹤…… 这个尖嘴的家伙，它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 其他灵兽，大多懵懵懂懂。 它们一会儿看卯兔，一会儿看仙鹤，一会儿又看向温锦…… 温锦本想问它们，见它们这幅迷茫的样子，她只好咽下话音。 还是顺其自然，等待结果吧！ “啊，安逸，舒坦！” 卯兔躺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喂！温锦！你到底懂不懂礼貌？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青帝嚷嚷道，“赶紧给本尊松绑！” 温锦见卯兔没事了。 她揉揉卯兔软乎乎毛茸茸的脑袋，“你辛苦了，休息会儿吧。” 她站起身，转脸正要跟青帝battle一下。 忽然觉得身后一颤。 她一个踉跄，差点儿对着青帝行个大礼！ 温锦稳住身子，回眸瞟了一眼…… 果不其然，诚如仙鹤所说，毛茸茸的兔子又肉眼可见的庞大起来！ “呃……我喂的明明是灵丹，不是饲料啊。”温锦说道。 其他灵兽，纷纷眼冒精光地看着温锦。biqμgètν 它们摇尾吐舌，甚至打滚儿卖萌。 “啧啧，瞧瞧你们北方天地的灵兽，已经没有仙气儿了！” “你们的矜持呢？你们的高冷呢？” 青帝僵硬地转着脑袋，“北方天地，世风日下呀！” “吼——” 一声龙吟，忽从身后传出。 脚下的地，头顶的天，似乎都在震颤。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一条黑龙，从悔悟时空猛冲而出。 它冲着青帝咆哮一声！ 青帝被他喷了满脸的龙涎。 “诶？诶？谁给擦擦脸？” 青帝想抬起袖子，抹把脸。 奈何他被金针封穴，动弹不得。 没人，也没灵兽理他。 青帝只好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他愕然看着黑龙。 “啧，不愧是玄帝，瞧这一身龙鳞甲胄！黑的发亮，熠熠生辉呀！”青帝笑眯眯说道。 灵兽发出一阵嘘声。 仙鹤道，“谁刚刚说，我们北方天地，世风日下来着？” 青帝瞪着仙鹤，“谁说的？本尊不曾听见！” 青帝又看向黑龙。 他狐疑地皱起眉头，“不对呀？” 第1074章 挑拨离间2.0 “玄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青帝皱眉，眼中尽是怀疑。 黑龙盘旋游弋在温锦周遭，它现在体型巨大，眸中有巨浪翻滚。 它黑亮的龙须，一直向两边飘着。 “快快，快躲远儿点儿！颛顼上神生气了！” “玄帝要发怒了！” 灵兽们，对自己领域的上神，情绪相当敏感。 温锦看着黑龙，“你生气了？” 因为这个青帝老头儿来挑衅吗？ 他是怪叫人生气的！ 竟然pua她，还想收她为御兽？！简直岂有此理！ “生气！你怎么能用对付我的招式对付他？！” 黑龙的鼻子里喷着水，“那是对付我的专属招式！别人不配！” 温锦：“……？” “快收回来！”黑龙咆哮。 温锦嘴角抽了抽…… 黑龙生气的点儿，还真叫人意外！ “我把针收回来，他跑了怎么办？”温锦道。 “哼！”黑龙鼻子里喷水，“在我北方天地，是他想跑就能跑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温锦点点头，“呵呵……那好吧！” 温锦上前，取下青帝身上的金针。 青帝还没瞬移离开，就被黑龙的爪子，牢牢抓住。 黑龙盯着温锦，“是我用过的那套金针吗？” 看着它愤怒的龙眸。 温锦赶紧摇头，“不是不是，这是另一套！你看，我有好多套呢！” 傲娇如黑龙，看着温锦一口气拿出三套金针，这才别扭地哼了一声，不再计较。 青帝则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错愕看着黑龙。 “玄帝颛顼？你……你变成他人的御兽了？” “这是真的吗？你怎可……怎可如此自甘堕落？是不是她以何事威胁于你？” “这等虫豸宵小！她焉配做你的主人？啊……痛心疾首啊！太痛心了！” 青帝大嚷着，竟悲痛的流下泪来！ “倘若是她逼你、胁迫你！你放心，同为五帝！我不会对你袖手旁观！我青帝愿帮你！愿助你一臂之力！” “帮你重获自由之身！” 青帝的话音颇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黑龙硕大的龙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龙头微微歪着，似乎正在认真考虑他的话。 一旁的灵兽们，先是惊了一惊。 继而它们就炸了锅！ “什么？颛顼上神，成为御兽了？” “他成为谁的御兽了？温锦的御兽吗？” “天呐！兔子你搞错了！不是温锦被收为御兽！而是温锦把颛顼上神收服为御兽了！” “啊啊啊！温锦太太太厉害啦！” “我好崇拜她！” 灵兽们尖叫之声，让周围本就在震荡的能量，随之震荡得更加厉害！ 青帝转过头，怒目看着温锦。 “宵小虫豸！你竟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定是威逼利诱单纯善良的玄帝！才会收服他为御兽！” “尔等宵小！必定有天劫等着你！你速速还玄帝以自由之身！否则……” 青帝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道。 “否则，你就是与五帝为敌！五帝人人可得你而诛之！” 青帝一副严肃的样子。 即便被黑龙爪子抓着，也丝毫不影响他威严的面容。 温锦看了看黑龙……龙头有威武又霸气，是挺好看的！ 唯一一点不好的……是表情不像人类那么明显。 她看不出黑龙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青帝说动…… 如果黑龙和青帝联手对付她，天启再掉链子的话，她一个人，绝不可能是两头龙的对手呀！ 除非她躲进悔悟空间，而他俩进不去…… 温锦回头看了眼悔悟空间。 这么一看，她不由地微微一笑。 “哦？是吗？”温锦挑眉看着青帝，“我怎么就不能收颛顼为御兽了？御龙之术，不就在天启之书上吗？” “天启上曰，谁能悟到，就是谁的！我悟到了，你就愤愤不平吗？” “你还说我是虫豸？我若是虫豸，玄帝岂不成了虫豸的御兽？” “青帝呀青帝，你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可一点儿也不高明，你一下子把我俩都骂了呢！” 温锦说完，黑龙鼻子里就喷了水，如喷泉一般，更是喷了青帝一脸。 它这是生气了！ 温锦不用看懂它的表情，也能猜到。 “你你你……你住口！”青帝神色一慌，“你这等奸恶女子！心肠歹毒，我只说你，何曾骂玄帝？” “你休要混淆视听！你快放玄帝自由！否则，我便也收你为御兽！” 温锦微微一笑，“有本事，你就来收我呀！” “玄帝，你往一边等待！我这就替你料理了这等奸恶女子！还你自由之身！” 青帝朝黑龙拱了拱手。 黑龙狐疑地看了温锦一眼。 它似乎不明白，温锦为何故意刺激挑衅青帝。 周围的灵兽们也暗暗吸气，瞪大眼睛，窃窃私语。 “温锦是不是飘啦？” “收了颛顼上神为御兽，她就觉得自己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温锦小心啊！东方青帝，本性为木，他最擅长的便是驾驭各种神兽、异兽！” “不晓得温锦是如何收服颛顼上神的……但对上青帝，肯定要吃亏呀！” 众灵兽纷纷摇头叹息。 卯兔大怒，掐腰道，“不会说话就别说！咱们都是北方灵兽！你们怎么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没出息！” 灵兽们闻言，缩了缩脑袋，不敢跟这个四百斤的兔子抬杠。 但它们的眼神，表情，明显并不看好温锦！ 青帝专注看着温锦。 他青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一副瑰丽的画面。 那青色的眸底，春意盎然，万物复苏，有小小的种子萌芽，迅速成长，长成巨大的藤蔓…… “嗬！”温锦惊叹一声，“杰克魔豆吗？” 记得钰儿小时候，她还给钰儿讲过这个童话故事呢！ “她说啥？啥豆？” “那不是豆！那是藤！是会抓人的藤！”卯兔冲温锦喊道，“快躲开！” 青帝微微一笑，“躲？太晚了！” 他两手中蹿出巨大的藤蔓，猛地向温锦缠绕过来。 瞬息之间，那巨大的藤蔓已经逼制眼前！ 温锦并没有躲，她屏住呼吸在等……她在等最后一瞬！ “温锦怎么不躲？” “她想干什么？她不会是想用火攻木吧？” “火攻木可以，但凡火不行，只有炎帝的火才行啊！” “温锦快躲呀！只一个回合，她就要败了吗？” 灵兽们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太吵了，都闭嘴！”青帝料想自己已经锁定胜局！bigétν 那温锦已经在他藤蔓包围之下！她现在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了了！ 他转眼呵斥灵兽们！ 灵兽们齐齐闭嘴静音。 他在转眸看向温锦时，温锦却冲他……微微一笑！ 第1075章 智取！ 青帝心中惊诧。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呵！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温锦，感受下真正的神力吧！” 青帝说完，藤蔓猛地缠住温锦，将她五花大绑，缠绕地紧紧的！ 藤蔓上有毒刺！ 缠绕住猎物之后，那毒刺会自发猛地刺入猎物体内！ “哈哈哈……”青帝已经提前大笑，庆祝胜利。 一旁的黑龙眸子沉沉，准备出手！ 灵兽们瞪大眼睛，想要大呼小叫……但他们被青帝封住了嘴，叫嚷不出，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 但就在此时…… 温锦一闪！ 消失不见！ “不可能！”青帝瞪大眼睛，“她去哪儿了？” 他正诧异，温锦怎么可能从他密不透风的藤蔓包围之下脱身？ 四维可以瞬移，所以，他的藤蔓攻击，是克制瞬移的！ 只要落在他的藤蔓包围之中，就不可能移开！ “进来吧！”温锦的声音忽然传来。 青帝茫然看去……她在哪儿？进来……哪儿？ 灵兽们也茫然四顾。 只有大黑龙抬眼，目光灼灼看着悔悟时空……难道？ 唰！ 青帝的巨大藤蔓，似乎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抓住，猛地一拉！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进了悔悟时空。 他进去的同时，温锦也闪身出来。 “放我出去——” “砰！” 青帝和他的声音，一起被关进了悔悟时空！ 众灵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温锦。 就连大黑龙那沉沉龙眸之中，也泛起惊讶、佩服之色。 “温锦！你也太……厉害了吧？！”卯兔一下子蹦到温锦身边，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温锦肩头。 这本是女孩子之间，勾肩搭背的亲昵动作。 但黑龙的龙眸立时一眯…… 肃杀之气，立时横生！ “嘶……”周围灵兽暗暗打着哆嗦吸气。 卯兔脊背一凉。 她迟缓回头。 “那是本尊放龙头的地方！拿开你的小脏爪！”黑龙语气冷森森道。 “呃……抱歉抱歉！” 卯兔赶紧收回自己的小爪子，并且用自己洁白的兔子毛，在温锦的肩头擦了又擦。 大黑龙满意地点点头，它身形一晃，又变小缠绕在温锦左臂之上。 变小的龙头，枕在温锦的左肩头，闭眼沉睡。 沉睡的黑龙，显得精致又萌态。 周围的灵兽，眼神既有震惊、不可思议，亦有好奇。 胆子大的灵兽……诸如某兔，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想摸摸龙头。 龙须无风而动。 兔子立刻吓得缩手回去，她稳了稳心神，不由地更对温锦肃然起敬。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呀？”卯兔小声问道。 呃…… 温锦皱了皱眉，是天启这货。 “哦！”卯兔见她为难，连忙点头，善解人意道，“天启术中领悟到的！天意给谁，便是谁的！看来这是天意！” 温锦不由伸手想摸摸兔子头……唔，太高了，够不着。 她只好摸了摸兔子的脊背，“对，太对了！” 卯兔嘿嘿一笑，“能叫我们看看悔悟时空里头，青帝在干什么吗？” 兔子可谓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灵兽们纷纷看向温锦，眼底皆是期盼。 温锦微微皱眉……能是能！关键是，她不会呀？ 她的天启，时灵时不灵的。 她虽然侥幸，收了颛顼为御兽……但真的全是侥幸！ 她并没有大家崇拜的那么厉害！ 温锦讪讪一笑，正打算承认，自己不会…… 哪知小黑龙微微抬了抬脑袋，龙爪往前一伸，一抓！ 众灵兽面前，立刻出现一个电影幕布般的光幕。 光幕上，青帝被他身上冒出的浊气包裹起来。 犹如被乌云团团笼罩。 “呜呜呜……我做了太多的恶事，我心里太多的愧疚，我把往世的记忆，放在记忆球中，以为都过去了……” “可没有真正的悔悟，哪里能真正的过去……我不配做上神，呜呜……上神，多么骄傲的自称！” “我心里还有嫉妒，还有愤恨，还有抱怨不满……我不是上神……呜呜……” 青帝在乌黑的云气里，他跪坐在自己的脚脖子上，痛哭流涕。 他一大把年纪了，却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众灵兽目瞪口呆，“上神也有这么多感情吗？” “也会有这么多情绪？” 温锦歪着头想了想，“青鸾说得对，他们不是真正的神，是人的幻想和偶像 ъitv崇拜，才给了他们特殊的地位，以及如今的骄傲自负。” 卯兔摇晃着大脑袋，“人贵自知，骄傲自负要不得，上善若水，古之圣贤尚能领悟的大道，四维这些灵魂还未领悟……由此可见！” 众灵兽闻言，纷纷看向卯兔，等着听她至理名言。 “他们不是真的神！” 众灵兽：“……” “跟温锦刚说的有什么不一样？” “你直接说同意不就行了？还拽那么一大堆文辞！”biqμgètν “显得你有文化是不是？” 众灵兽恨不得捶她。 温锦看了看那光幕，青帝还在里头悔悟，悔悟自己往世的过错。 每当他悔悟一条，并且转换观念，转变了负面的情绪，那一团乌云上，就会开出洁白的花。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各种瓜果蔬菜……适合这些灵兽们啃的。 “哇！温锦太好了！又鲜又水灵！而且灵气充裕！” “太香啦！温锦你才是木属性的吧？” “不对不对，是土属性！土能生万物！” 灵兽们一边对着温锦拿出的好吃的大流口水，一边争执道。 “你们在这儿看吧，我跟卯兔去个地方！” 温锦放下各种蔬菜瓜果，拽着巨兔离开。 这群灵兽果然被光幕上的独角戏，以及温锦留下的美食，绊住了脚步。 卯兔懵懵懂懂地跟着温锦离开众同伴。 “去哪儿啊？你要带我去哪儿？”卯兔一步三回头。 她也想回去，坐拥美食呀！那么鲜香美味的草莓！都被飞马嚼了！ 汁水四溅，闻着都香甜！ “能看到未来的光球！你带我去过的！”温锦抓住卯兔的兔爪，“我想再去看看！” “呃……你在担心萧昱辰的天劫？”卯兔问，“那你不是应该回去，去陪在他身边吗？陪他走完最后一段时光……” 温锦抬手捂住卯兔的嘴。 她知道这样，颇有些自欺欺人。 她扯了扯嘴角，“我就想看看……看看经过了这么多变故，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万一……变了呢？” 她肩头上的小黑龙闻言，忽然睁开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 它又不动声色的闭上了眼睛。 卯兔握着温锦的手，担忧道，“那如果，没变呢？” 第1076章 一年零七个月后 温锦没正面回答兔子的问题。 “不论那些，只是去看看……” 她和卯兔手握着爪子，一人一兔，闭目凝神。 眼前似有光影交错。 再睁眼之时，两人已经又来到了这大光球跟前。 “你进去吧。”兔子站在光球外头。 温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正要像上次那样进入光球…… 可没想到，“当”的一声！ 她脑门儿像是撞在了玻璃门上。 温锦退后一步，揉着脑门儿，愕然看着前头的光球，“我记得上次没有门呀？” 卯兔诧异看她，“是没有门儿呀！” 两人伸手摸，却摸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咦？”卯兔诧异，“不准进了吗？” “温锦你退后，让我试试！” 卯兔后腿蹬着地，正在蓄力。 “诶，别……”温锦怕她把自己撞坏了。 但卯兔是个急性子。 她后退一蹬，前腿一跃！ “哎哟娘呀！” 卯兔嗖地进了光球！ 但她用力太猛，又咣地从光球另一侧摔了出去。 一人一兔，隔着光球面面相觑。 “能进啊？没有门，没有墙啊？”卯兔揉了揉兔脑袋。 她这次又试探着，缓缓地、温柔地走进光球。 顺顺利利！毫无阻碍！ 她在光球里头，诧异看向温锦。 “这是为什么？！” “刚才有缓冲？服务器反应迟钝？”温锦猜测道，“你出去，我再进去试试？” 兔子从光球里跳了出去。 温锦再次尝试进入光球……但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她被挡在了光球外头！ “这是物种歧视？”温锦挑眉道，“上次还不歧视我这物种呢！” “怎么我觉得自己变厉害了，它反倒歧视我了？” 卯兔使劲儿地挠着脑袋，抓着耳朵。 她把自己头顶的毛，都抓的乱七八糟，也没琢磨明白。 温锦也又尝试了几次，无论她背着翅膀，还是收起翅膀……她都被无情地挡在了外头。 “不给我看未来了？”温锦道，“说不定是好事呢……是未来有变化！跟上次看过的不一样了，所以它不给我看了！” 卯兔却盯着她胳膊上的小黑龙。 “是因为玄帝吧？我听说，玄帝他们的未来是看不到的！”ъitv 卯兔突然一拍脑门儿，“哦，也许他们的磁场相斥！就像磁铁同极相斥那样！” 温锦闻言，立刻要把胳膊上的小黑龙给扒拉下来。 但这事儿，她在悔悟时空就试过了！ 小黑龙盘踞在她胳膊上，盘得那叫一个结实！ 如果之前不是悔悟时空帮忙，她根本不可能独自离开。 对付跟颛顼一个尿性的小黑龙……不能硬来，得智取！ 温锦沉思片刻，带着小黑龙便进了空间。 “去吃个够吧！”温锦道。 小黑龙掀开眼皮，“我不饿……” 说话间，龙涎便从嘴角流了下来，“你休想丢下我，独自行动！” 它一边说，一边咽口水。 “咦，你瞧那是什么？”温锦用惊讶的语气道，“莲蓬中间有金色，有绿色，还有粉色的灵丹……” “唔，这不同颜色的灵丹，是不是味道也不一样啊？那功效一样吗？” “真好看啊，肯定也很好吃吧？” 小黑龙盘在她胳膊上的龙身，已经松动了。 “你别想跑，我速度比你快！”小黑龙看着她的侧脸道。 温锦连连点头，“当然当然，龙嘛，龙的速度，跟闪电一样快！闪电可是光啊！谁的速度，还能快过光吗？” 小黑龙轻哼，“你知道就好！” 它如光剑一般，猛蹿出去。 唰！ 温锦出了空间！ 温锦嘿嘿一笑，有一样东西的速度，是快过光速的，那就是思维的速度呀！ “咦？”卯兔看着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温锦，一点儿也不惊讶。 “玄帝呢？你把它仍哪儿了？” 卯兔上下左右，看她一圈儿。 温锦道，“它正在饱餐呢！” “嗷吼吼吼！”黑龙正在空间里咆哮，“温锦！你敢骗龙！你知道骗龙的后果吗？” 温锦屏蔽空间里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进入光球。 虽然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她却比头一回还紧张！ 她感觉到胸腔里咚咚咚，如擂鼓一般。 在进入光球的刹那，温锦只觉的，她连呼吸心跳都停止了！ 进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终于毫无阻碍的进来了！biqμgètν “我想看一年半……不对，一年以后的萧昱辰。”温锦道。 光球的球面内，立时出现世间的情况。 萧昱辰正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甲胄，策马扬鞭…… “咦？又打仗了吗？”温锦嘀咕，“不对啊，哪有让太上皇出去打仗的？那不离谱吗？”biqμgètν 但她很快便看明，不是打仗，是打猎！ 那是在麓山狩猎场！年轻的皇帝，和玥儿小公主也在！ 还有许多文人臣子，也跟着前来狩猎。 文人见到这样的场面，虽然他们不擅马背驰骋，骑马狩猎。 但他们擅诗词歌赋呀！若没有文人的描写记录，历史的精彩要褪色一大半呢！ 温锦看着看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倘若生活，可以一直如此平静，美好，精彩……该有多好！ 但她也保持着清醒，没有沉浸在这美好当中，忘记自己的目的。 “不是一年以后，看来这次的时间差变小了！”温锦嘀咕道，“那给我看两年以后！” 球面光幕上，光影飞转。 两年以后百姓与臣子缟素，就连皇帝与公主都是着素色的衣服。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朝野内外，都穿得这么素，这是有国丧啊！ 臣子守孝须得三年。而天家以一日为一年，皇帝守孝只需三日。 温锦看着光幕里，众人的脸色……悲戚已归于平静。 这绝不止三日了，大约是钰儿素衣素食，在心里默默为父皇守孝，也带动了朝堂内外的风气吧？ “两年不行，已经晚了！” 温锦蹙了蹙眉头，“一年半以后如何？时光宇宙，你若有高智能，就直接自动调整为我想看的那段吧！” “莫叫我猜来猜去了！我又猜不准时间！” 光幕像是死机了。 卡壳了片刻…… 温锦顿时紧张死了，是她言语不敬，冒犯了吗？ 但时光宇宙显然并没有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 它有光影闪烁，显示“一年零七个月后……” 仍是温锦先前看过的大殿。 这个太极宫大殿，看起来很新，像是新修建的。 哦对……之前的殿宇，被他们弄塌了！ 萧昱辰独自盘腿，坐在偌大空荡的殿中。 他满头银发，表情平静安详…… 温锦盯着光幕上的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会改变吗？上次看到的结果，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会变得不同吗？ 第1077章 镜花水月 有电光，从殿宇顶上劈下。 萧昱辰整个人像是过电一般。 隔着屏幕，温锦仿佛都闻到了一股糊味儿…… 噼里啪啦的电光，包裹着他整个人。 他整个人变得焦黑无比。 “唉……没有变化，还是这样的结果！”卯兔在外头垂头丧气地感慨。 温锦却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一丝一毫的细节，她都不想错过。 “温锦，你……节哀顺变……” “不对！有变化！”温锦的声音，却有些上扬的意味。 卯兔耷拉的耳朵，蹭地立起，“哪里有变化？什么变化？” 温锦目光灼灼盯着屏幕…… 然而光幕上，此时已经没有了萧昱辰。 仍旧是钰儿，韩献和周凌风，冲进殿门，风吹散了地上的灰烬……某个已经活在她心中的人，在光幕之上，灰飞烟灭。 卯兔说，这叫“魂飞魄散”。 卯兔有些担忧地看着温锦，“我不是想打击你，温锦，你还好吗？” 结果明明还是这样！ 她怎么说不一样了呢？ “萧昱辰的表情不一样了！” 温锦眸子发亮，“上次看到时，他表情是痛苦的！但这次看到，他的表情却没有痛苦！他自始至终，都是带着微笑的！” “呃……”卯兔张了张小豁嘴儿。 她吧唧吧唧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此细微的“变化”……又有何意义呢？ 但见温锦目光里充满了希冀和生机，卯兔立时闭紧了嘴……也许这就是其意义吧？ 温锦却满目星光。 “虽然这个变化不大，但是，它恰恰说明了，时光宇宙预示的未来，并非完全不可改变！” “今日的行为，是会对未来的结果有影响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温锦正欲走出光球。 却突然听到细微的“喀嚓”声。 就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温锦寻声看去，只见光球的球形表面，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 在那裂纹外头，有一头又憨又傻的大黑龙，正瞪大眼睛，好奇的往光球里头看！ “颛……颛顼？”温锦一愣，“黑龙不是被我关进空间里了？它怎么在光球外头？” 卯兔仰头朝光球外头看。 “没有呀？光球外头，没有玄帝的影子，啥也没有！” 温锦狐疑皱起眉头，那为何在光球里头，看到大黑龙的倒影？ “喀嚓嚓……” 玻璃碎裂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快！ “温锦快出来！光球要炸了！”卯兔忽然意识到不对。 温锦也感觉到了！ 她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犹如地震。 她跳出光球以前，最后看了一眼…… 她看见了什么？ 她竟看见，那头又大又憨的大黑龙，好奇地伸出它的大龙爪，往那玻璃球上猛戳了一下！ 就像懵懂的孩子，戳着阳光下的泡沫！ “不好！”温锦惊呼一声，她一把抱起四百来斤的兔子！ 她背后的巨大羽翼，唰——瞬间展开！ 亏得这羽翼，犹如鹏鸟！ 竟然经得住她和卯兔加在一起的重量！ 卯兔瞪大眼睛，连瞳仁都放大了，眼底泛着瑰丽的玫瑰红，痴痴看着温锦！ “你竟然抱得动我！呜呜，我好感动！” “不不不，你不敢动！你敢动，我就抱不动了！” 温锦连忙说道。 卯兔的豁嘴儿都抽了抽。 温锦抱着卯兔，展翅飞起的同时…… 哗啦一声！那颗光球，被黑龙的龙爪爪尖，戳碎了！ 闪着犹如碎玻璃光芒的碎片，四下迸溅！ 幸好温锦的羽翼，够大够有力！ 她抱着卯兔，高高飞起。 “裂开了！”卯兔惊呼，“温锦你快看呀！底下裂开了！” 温锦只顾抱着她往上飞，哪里还顾得上脚下…… 毕竟，四百多斤的重量……全是沉甸甸的爱呀！ “不用看，我也听见了……”温锦叹了口气，以后就再也看不了未来了。 “不是说光球裂开了！是那块地！” “光球所在那一块地，那一片空间，完全裂开了！” 卯兔在温锦怀里嚷嚷道。 温锦这才低头看去，果不其然！ 原本光球停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周围是茂密的森林。 绿草如茵，安静祥和的地面，突然分裂出去一大块。 那一大片草地，与零星的树林，竟如同一片孤岛，孤零零的飘浮走了！ 温锦背后的羽翼缓缓煽动，让她和卯兔能够飞在半空。 她怔怔地看着那块“孤岛”，渐渐被淡淡的银光笼罩，犹如被扣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头。 “怎么就分裂出去了呢？”温锦嘟囔道。 卯兔却猛地一拍脑门儿，“玄帝！你不是看到玄帝了吗？他会不会还在那儿！他会不会也跟着飘走了？” 温锦眨了眨眼睛……不会吧？ 黑龙明明在她的空间里啊！ “我去看看！”温锦分出一部分意识进入空间。 “小黑？小黑！” 她看了果林，看了菜园，看了药园…… 都没有黑龙的影子。 不会吧？ 真的跟着那块孤岛飘走了？ “都说了别叫小黑！别叫小黑！你看我理你不理你！”灵泉池另一侧，有个声音懒洋洋，不满说道。 温锦顺着声音过去。 茂盛的荷花荷叶，挡住了它的身躯。 只见它正趴在灵泉池旁，低头看着灵泉水中的倒影。 “我刚刚看到你了！”黑龙笑嘻嘻说道。 温锦一愣，愕然看它，“你在哪儿看到我了？”ъitv “池水中呀！”黑龙用它的尖爪，碰了碰水面。 平静的水面，立刻荡开一层层涟漪。 “能预测的未来，不过是镜花水月，沉迷未来的幻象，会让人失去当下的力量。” “所以，但凡能看到的未来，都不是真的未来。” 黑龙趴在水边说道。 温锦愕然看他……妈呀！这是她听过，不论是颛顼、还是黑龙，所说过最有哲理的话！ “你是说，光球让我看到的未来，并不是真的？”温锦问道。 黑龙看着灵泉池水面恢复平静，它便又调皮的伸出爪子，一戳一戳，把水面的倒影，戳得支离破碎。 “你信以为真，全然相信——那它便是真的！” “你不信它是真的，专心做你当下想做的——它便不一定真的！”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有当下，活在当下，当下才是真的。” 温锦嘴巴微张，认真想了好一阵子。 话是没错，就是由一头黑龙嘴里讲出来……有点儿奇怪。 黑龙忽然抬起头，蠢萌的龙眸里，写满了不悦。 “你为什么抱别人？” “嗯？”温锦还有点儿懵，话题切换有点儿快！ 刚刚还是“哲学龙”，怎么忽然又蠢起来？ “你喜欢它有毛，还是喜欢它胖？” 第1078章 踢馆 大黑龙横眉冷眼，看着温锦，气得鼻孔喷水。 温锦呆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它说的是卯兔吧？ “不是，刚才有危险……” 嗐，她跟一头蠢龙解释什么！ 她爱抱谁，就抱谁！它不过是御兽，它管得着吗？ 温锦意识离开空间，“你想出来就吭一声！” 温锦以为，大黑龙肯定会迫不及待要出来。 没想到，她竖着耳朵，等了好一阵子……大黑龙一声不吭。 她只听到了，咔嚓咔嚓……像是龙牙，大口大口咀嚼的声音。 它这是要化不满，为食欲吗？ 至少没像蟒蛇一样，囫囵吞……那就随它去吧，反正空间里的东西，成熟快，它吃不完。 正好让它消耗一下库存。 温锦意识离开空间，完全归位。 她和卯兔落在不远处的山巅之上，回头看着那越飘越远的孤岛。 “未来，走了。”卯兔说。 温锦想起黑龙刚才的话，不由扬起笑脸。 “未来，由每一个当下组成。” “我选择，不相信那个既定的未来，只需做好，每一个当下该做的事！” 卯兔猛地扭头，诧异看她。 扭得太快，她脖子差点闪着。 一个人的信念转变，整个气场，似乎都变得更加上扬。 温锦的眼角眉梢，都透出昂扬的状态来。 卯兔也咧开小豁嘴儿，跟着傻笑。 “哎哟我滴娘……” 身后猛地一震。 卯兔差点儿一头从山巅上栽下去！ 好在温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后脖颈……把她拽了回来！ “什么动静？”卯兔瞪大红宝石般的眼睛，愕然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震荡了！” 温锦微微皱眉，上次震荡，是因为一身反骨的天启，助她收了颛顼为御兽。bigétν 但这次的震荡，明显不一样！ 温锦拿出羊皮书，“天启，这可是你的地盘啊，你什么都干不了吗？” 手中的羊皮书顿时一阵发烫。 烫得温锦差点儿把它扔了！ 一行金色的字符，闪现眼前。 温锦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字符，就感觉到一阵眼花！ 她只来得及拽上卯兔！ “哎哟哎哟！疼疼疼！”卯兔叫唤着。 一人一兔，被天启直接传送到了，震荡发生的地方！ 等卯兔看清眼前的景象，她顿时就不叫了，她愕然瞪大那双漂亮的宝石眼睛。biqμgètν 只见青帝，临风而立。 明明其他地方，都没有风，偏偏他青色的衣服，如被风吹起，衣袂飘飘。 他器宇轩昂的站在那儿，自带仙气。 “他从悔悟时空里出来了？怎么出来的？”卯兔问道。 温锦摇摇头，她也不明白。 这青帝从悔悟时空出来，但他不是独自一个站在这儿。 他身后跟了一大群灵兽。 而且这群灵兽，长相奇怪……温锦认识的不多。 她只能认出那只毛发如雪一般洁白的九尾狐！ “他身后的那些……都是什么呀？”温锦问卯兔。 卯兔眨了眨眼睛，“你不认识吗？都是神兽啊！” “九尾狐，鹿蜀，蛊雕，豪彘，鸾鸟，朱厌，白豪，多罗罗……” 卯兔如数家珍一般，一一为它们报上名来。 温锦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不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吗？ 她倒是有眼福，见着活的了！ 北方天地的灵兽们，却怕得不行，它们四下躲藏，瑟瑟发抖。 就连它们藏身的灌木丛，都跟着抖得沙沙作响。 它们见温锦和卯兔回来了，立时像找到家长的小孩儿，纷纷从藏身之处蹿出来，站在温锦和卯兔身后。 “青帝，你怎么从悔悟时空出来的？” 不懂就问，温锦好奇道。 青帝摸着青油油的胡子，“哈哈，悔悟时空连通东西南北中！我从你北方天地出不来，就不能从我东方天地出来了吗？” 温锦蹙眉，“啊？不是各自独立的吗？那一点儿隐私性都没有啊？” “回头得给悔悟时空提提意见，让它升级改版一下……” 青帝愕然瞪大眼睛，“大胆妖孽！你以为你是谁？还给悔悟时空提意见？！” “哈！简直可笑！” “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妖孽，也不管你跟凰女是什么关系！” “你不尊上神，扰乱四维时空秩序！罪不可赦！” “现令你快快释放颛顼！倘若你悔过态度好，尚且有救！” “倘若你这妖孽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尊心狠！”ъitv 温锦闻言很是诧异，“你要如何心狠？” “嗯？”青帝没想到，她竟然是这反应。 “本尊令鲲吃了你！把你炼做灵丹能量，滋养四维生物！” 青帝话音刚落。 刚才那股巨大的震荡感又来了！ 这次温锦才看清，原来青帝，和他所带的灵兽，脚下站的不是地面，也不是山坡。 而是一只活物——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这鲲的嘴，跟悔悟时空的入口一样大！且黑洞洞的，那不是嘴，那就是个黑洞吧？ 被青帝点了命的鲲，冲温锦张了张嘴。 一股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 一声低吟，带起能量的震荡，脚下的地面都被这低频声波，带得震荡起来。 “原来如此……” 温锦总算明白，这震荡的来源了。 “它吃了我，会怎么样？”温锦更加好奇。 一旁的卯兔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抓住温锦的胳膊。 “鲲什么都能吞噬消化！”卯兔紧张道，“它若把你吞了，你就化作最初的能量元素了！” “哈哈哈，”青帝捻须大笑，“无知虫豸，快快放了玄帝！还他自由！” 温锦用意识看了看空间。 啧……那条大龙，怎么把自己喂得那么胖了？ 看它龙身体格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昊染成黑色了呢！ 他真是颛顼吗？ 犹记得，上次颛顼跟着青鸾，误入世间。 他瘦的一股风儿都能吹跑！ 怎么变成龙之后，他是如此的贪吃？ 不但贪吃，而且贪睡！它吃饱了就盘着身子，卧在灵泉池旁，呼呼大睡！ 呵，把它关进空间，还真是关进乐园了！ “天启啊天启，黑龙在睡觉，青帝在挑衅，大鲲张着嘴……你该怎么办？” 温锦握着手里的羊皮书，小声问道。 第1079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问谁呢？”卯兔轻轻碰了碰温锦的胳膊。 温锦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羊皮书，“我自言自语呢。” “我就说嘛，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还能问谁呢？”卯兔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了一个信任的眼神！ 身后的灵兽们，也纷纷投来信任，仰赖的目光。 “温锦！靠你了！” “放不放御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东方天地管我们北方的事儿啊！” “驱除鞑虏！让东方天地的神兽，回他们自己的地方待着！” “他手伸这么长，是要为玄帝讨公道吗？呸！他是试探呢！他想干预我们北方天地的事儿！” “下一步，就是掠夺我们的地盘，掠夺我们的能量！” 温锦身后的灵兽，七嘴八舌，说得好不热闹！ “唔……你们懂得真多！”温锦道，“那你们知道，如何对付鲲吗？” 温锦话音刚落，所有的灵兽都安静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齐刷刷看着温锦。 “你都能收了玄帝为御兽……” “你会对付不了区区上古神兽鲲？” “神尊，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啊！”bigétν 它们频频冲她使眼色，叫她莫谦虚了！跟青帝叫板呀！ 青帝都欺负到家门口了！ 还谦虚个毛啊！ “……”温锦不是看不懂大家寄予厚望的眼神。 但她真的只是一只小菜鸟啊！ 在众兽殷切地盼望之下……温锦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青帝！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北方天地的事儿，不用你插手！” 温锦把手里的羊皮书攥得紧紧的！这货的霸气呢？ 不是老嫌弃自己太笨，还是个文盲吗？ 它的小抄呢？ “天启天启，快显灵！” 温锦在心里念着咒语。 然而天启不灵！鲲却朝她游弋而来！ 并且张开了它黑洞一般的大嘴！ 温锦几乎要把手里的羊皮书掐出浆来！ “小小虫豸！叫你妖孽都是高看你！” 青帝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你当真要执迷不悟？” “本尊并非要多管你北方天地的事儿！你还玄帝自由，本尊便离去！” 对哦！玄帝！把黑龙叫醒，让黑龙大战巨鲲不就可以了？ 温锦立刻让一半的意识，进入空间，“黑龙黑龙黑龙！快醒醒，主人有难！北方天地有难！你不顾吗？” 黑龙把龙头转向另一边，继续打着呼！ “啊啊啊……” “要吃了要吃了吃了吃了……” “我不敢看了！” “呜呜，温锦你倒是动动啊！你卡壳了吗？” 灵兽们大呼小叫。 温锦叫不醒大黑龙，也不知它是真睡，还是装睡。 总之，他跟天启一样靠不住！ 温锦意识归位，正要躲闪…… 忽而她身上一烫！ 犹如烈火焚身！ 巨大的火苗，瞬间将她包围吞噬！ “啊啊啊……” “嗷嗷嗷……” 双方的灵兽都惊叫嘶嚷起来。 大鲲也被吓得向后退了一丈多！ 只见一只金色的大鸟，从火光中冲天而起。 它羽翼巨大，扇动之间，大风骤起！ 那巨大的羽翼，犹如垂天之云！遮天蔽日。 双方的灵兽，包括青帝，都仰头观看…… “霸气！”卯兔道。 她身后的众灵兽，都跟着怪声怪调地叫，“霸气霸气！” “不愧是能收服玄帝的上神呀！” “青帝！你服不服！”卯兔掐腰，终于有了叫板的底气。 青帝掀起一侧嘴角，轻嗤一声，“大，有什么用？会飞，就厉害了吗？四维会飞的神兽，多不胜数，力能胜鲲的，又有几个？” 青帝话音未落，却忽然被掀翻在地。 “哎哟喂……” 他虽年纪大，身姿倒挺灵活。 为了不在北方天地的灵兽面前丢脸，他立刻弹身而起，手放在鼻子下头，轻咳一声，保持着“翩翩仙姿”。 “鲲！你干什么！” 大鲲忽然仰头向天上冲，把它背上的青帝和神兽们掀翻在地。 它仰着头张着嘴，口中发出如鲸鱼般的叫声！biqμgètν “天呐！鲲怎么可能会飞？” “鲲是属鱼吧？这不合常理啊！” “这是鱼跃！不是飞，它绝对到不了温锦的高度……” 北方天地的灵兽们挤在一起，纷纷仰着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彼此。 它们的声音又尖又细。 青帝以及他所带来的异兽们，则一个个都是满脸笑意。 特别是九尾狐，笑起来太妖娆了。 它九条尾巴都在得意地摇摆。 “快投降认输吧，小家伙儿们！”九尾狐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哈喇子，“好久都没吃过充满能量的灵丹了！” “自打没了凰女和蛇皇女娲，灵丹越来越少了！” 它仰头看着化为鹏鸟的温锦，口水流得更凶猛了。 它看到的仿佛不是温锦，而是一大盆的灵丹！ 金灿灿，满是能量的灵丹！ “啾——” 一声长长的啼鸣。 让众灵兽都惊呆了！ 就连青帝的下巴，都咔哒，掉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 那一声啼鸣——是从鲲口中发出的？！ 鲲诶！它刚刚还声如巨鲸！ 正当众灵兽茫然之际，鲲也化为鹏鸟——体型比温锦的大鹏，略小几圈儿的鹏鸟。biqμgètν 它围着大鹏，一边欢快地鸣叫，一边围着温锦愉快地翩翩起舞。 无论是北方天地的灵兽，还是青帝带来的灵兽，都完全看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空中传来一声吟唱。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众人仰头望去，发现正是温锦在吟唱。 “原来鲲会化为鹏！它们本就是亲戚啊！” “这话说的是真的！诚不欺我！” “北冥？岂不是说，鲲是我北方天地的异兽！” 北方天地的灵兽们，顿时兴奋起来！ 一个个眼目发光地看着那化为鹏鸟的鲲。 有些灵兽则幸灾乐祸地看着青帝。 众人这会儿都看出来了，鲲所化的小鹏鸟不单单是把温锦当作了同类，更是把温锦当作了他喜欢和向往的前辈。 他学着温锦的样子，扇动翅膀上下翻飞。 而底下众灵兽，特别是青帝身后那些异兽们，只是觉得大风萧萧兮……脑子都要被风吹走了。 青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来挑衅不成，反倒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是他的鲲！怎么就成北方天地的灵兽了？ “鲲！回来！我们走！”青帝仰头喊道！ 第1080章 跪下叫爹！ 一开始，化为鹏鸟的鲲，并没有理会青帝的召唤。 青帝口中发出龙吟之声，声音越来越大。 下面的灵兽们，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它们能捂耳朵的，连忙捂上耳朵。 前蹄太笨拙，无法捂耳朵的，像鸵鸟一般，把脑袋扎在灌木丛，或是别的灵兽柔软的毛发里。 鲲也发出尖利地叫声，像是在呼应青帝的声音。 “回来！鲲！大鲲回来！”青帝一声接一声的喊道。 温锦这边的灵兽，一面极力捂耳朵，一面冲温锦喊。 “别让它回去！” “把鲲留在北方天地吧！”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明明就是我们北方的鲲！” 这吵嚷之声，似乎进一步的刺激了大鲲。 它回应着青帝的声音，向东方天地的神兽滑翔而去。 它在向下滑翔的过程中，再次变回了鲲的样子。 它全身似乎都在用力，发出巨鲸的声音。 “回来啦！” “鲲你回来啦！你是我们东方天地的鲲！” “去吃了它们！生吞它们！一个都别放过！” 九尾狐，朱厌等东方天地的神兽，舔着嘴唇，垂涎说道。 大鲲很听话，点点头，张大了嘴巴！ 九尾狐搓着前爪，咽着口水，眼里闪过贪吃的光芒。 “不对吧？青帝快看！鲲好像要吞吃我们啊啊啊！”鹿蜀大叫道。 青帝瞪眼看向大鲲。 大鲲如黑洞一般的大嘴，正冲着他们，似乎要一口将他们全部吞噬！ “错了错了错了！”青帝再也无法维持翩翩仙姿。 他大惊失色，“快跑！” 他想带着东方天地的神兽，瞬移回去。 然而，在大鲲的“黑洞”面前，亦有克制瞬移的效果。 “大鲲，你疯了吗？我们同是东方天地的灵兽啊！”九尾狐冲大鲲喊道。 “嗷呜”一声。 九尾狐的声音，顿时变得闷闷的——从大鲲的嘴里传来！ 不只是东方天地的神兽们要疯了。 就连北方天地的灵兽，卯兔它们，也全都看傻了！ 它们不由自主，缓缓抬头，看着还在天空翱翔的锦鹏——温锦。 “这是什么本事？” “为何鲲会临时倒戈？对付他们自己的灵兽？” “太……太不可思议了！” “难怪她能收服玄帝为御兽……她恐怕真的不是凰女，凰女也没有她厉害呀？！” 灵兽们窃窃私语，看着温锦的目光，更添敬畏。 青帝放出巨大的藤蔓，要困住大鲲。 但他的藤蔓越大，大鲲就越大。 完全是此长、彼也跟着长的状态！ “凰女！温锦！我不管你是谁！”青帝简直要哭了，“你快管管它吧！你把它怎么了？” “嗷呜！”大鲲又把朱厌也给吞了。 多罗罗是食人鸟。 它此时，正打算偷袭北方灵兽，以此威胁温锦。 但别看大鲲体格儿大，它并不笨拙，它灵巧的张嘴一吸——多罗罗立刻往它嘴里栽去。 “回来！”青帝的藤蔓，一下子缠住多罗罗。 把它从鲲的嘴边儿，抢救回去。 这动作，可惹恼了大鲲！ 大鲲一声巨大的鲸叫声，两边的灵兽，都一副被震晕的模样！ “温锦……”青帝脸色发白。 鲲是东方天地最厉害的神兽，也是青帝的骄傲！biqμgètν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鲲会倒戈啊！ “青帝还要插手我北方天地的事儿吗？”温锦问道。 青帝连忙摇头，“不管了不管了！”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自有天道管！” 温锦飞身下来，由鹏鸟化作她原本的形态。 她摸了摸大鲲的脑袋，又从空间里拿出足够鲲塞牙缝的果子……唔，大西瓜够它塞个牙缝了吧？ 鲲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她从空间带出来的灵气，似乎安抚了它暴躁的情绪。 它瞬间给人以温顺之感，且立时小了很多。 “呕……” 它张嘴把九尾狐，朱厌给吐了出来。 这才“嗷呜”一口，把西瓜连皮一起吞了。 眼看九尾狐和朱厌完好无损，只是身上裹了某种不明黏液…… 青帝松了口气。 他脸色尴尬地看了看温锦，带着自己东方的神兽们，正要打道回府。 但走了两步，仍不甘心。 他回头看着，在温锦手底下，乖得像狗子的鲲……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用了多少灵丹！多少能量！才把鲲养到今日这般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温锦什么都没做，却把他的鲲给夺了去？！ 他不服！ “鲲，你不跟我走吗？” 青帝望着“鲲狗”，那眼神儿犹如老母亲，望着自己的不孝子。 鲲没出声，却是在温锦未收起的羽翼上蹭了蹭——以行动回答青帝。 青帝：“……” “算了，走吧！” “走吧，青帝！等鲲想起您对它的好，它就会自己回去的！” 神兽们劝慰道。 青帝一言不发，目光恋恋不舍，还能……想起来吗？还会回去吗？ 人间有句话叫啥？ 娶了媳妇忘了娘？ 啊呸！大鲲不孝子！ 卯兔它们警惕地看着青帝，生怕他再回过头来，搞偷袭！ 它们对温锦的本事，既大为叹服，却又并不敢太过靠近大鲲。 这东西太可怕了，被吐出来的九尾狐和朱厌，一身黏黏糊糊的黏液，也太恶心了。 在北方灵兽，灼灼目光监视之下—— 青帝果然掉头回来！ “青帝想干什么？！” “你刚刚可说了，再不干涉我北方之事！” “身为上神，不可出尔反尔！” 北方的灵兽们纷纷惊呼起来。 温锦也抬头看着青帝。 却见这个浑身青色调的老头儿，竟然笑眯眯走到她面前，语出惊人！ “我们拜把子吧？” 温锦：“……？” “嘁——”北方灵兽，嘘声一片。 “青帝您好歹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跟我们锦凰结拜！这么装嫩，好意思嘛？”卯兔嚷道。 青帝笑得两眼眯起，“你若觉得吃亏，喊本尊叔亦可。” 温锦脑子里顿时冒出一句“你跪下叫爸爸！” 咳……那太狂了，她一向与人为善，得饶人处且饶人。 温锦清了清嗓子，“你若叫姐姐，我们便可结拜……” 她本想叫青帝知难而退，没想到…… “姐姐！”青帝张口就来。 温锦一脸惊呆，感情您上辈子是天津人？ 姐姐叫得这么顺嘴？ 青帝不理会双方灵兽，那一张张惊讶到呆滞的脸。ъitv 他呵呵一笑，“姐姐在上，受小弟青帝太昊一拜……” “既然我们已成姐弟，烦请姐姐告诉我……” 没等青帝说完，温锦耳边就传来颛顼的龙吟咆哮。 “无耻老儿！” “温锦你别被他骗了！快我放我出去！” 第1081章 反制 颛顼终于不再装睡了。 温锦打开空间，放出黑龙。 “嗬！玄帝！” “青帝我们快走！” “太昊上神，我们回去吧！” 鹿蜀，多罗罗等神兽，大呼小叫地嚷嚷着。 “想走？晚了！”黑龙鼻孔喷水，明显是生气了。 青帝见状，一边化身青龙，与大黑龙缠斗，一边为自己辩解。 “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曾骗我姐姐？” “本尊不过是仰慕我姐姐的本事，想求姐姐教我几招！” “本尊素来最崇拜擅驯服灵兽之能者，我姐姐更是个中翘楚！我崇拜姐姐，想向姐姐请教，有何不妥？” 颛顼越听越生气。 “无耻老儿！别一句一个姐姐！谁是你姐姐！” “回去打磨一块镜子，照照你的样子！你老成什么样了？管她叫姐姐？” 青帝脸皮奇厚，闻言嘿嘿一笑，“我姐姐让我叫姐姐，你不服，找我姐姐理论呀？是不是呀，姐姐？” 好嘛，一句三个姐姐！ 温锦狐疑问旁边的灵兽，“他们这么缠斗，青帝所支撑的小世界，不会受影响吗？” “哎哟！我忘了！”ъitv 青帝这才一拍龙脑袋，“退后退后，我不跟你斗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黑龙龇着龙牙一声轻嗤，“谁是君子？你是还是我是？” 青帝那青色的眸子骨碌一转。 “玄帝别生气，我们打个商量！你不就是觉得，你的御兽之主，成了我的姐姐，你吃亏了嘛？” 大黑龙警惕地看着这个狡猾的老家伙。 “我刚刚跟姐姐商量来着，叫姐姐放了你，还你自由。可姐姐不答应啊！” 青帝还没说完。 大黑龙就要挠他一爪子，“休要破坏我们关系！我自由与否，关你何事？！” “是是是，不关我的事，”青帝嘿嘿一笑，“那我们同做御兽如何？” “左黑龙，右青龙，再没有比姐姐更厉害的上神了！” 温锦闻言一惊…… 这位青帝，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怎么老是语出惊人？ 一开始，他还pua自己，要收她为御兽呢。 怎么现在，反倒主动要做她的御兽了？ 大黑龙皱眉沉默片刻，“你做梦！” “她只能有一位御兽，就是本尊！” 大黑龙说完，立刻回到温锦的左臂之上，它盘曲在上头，把精致的龙脑袋，搁在温锦的肩头。 它看了看温锦的侧脸，安心闭目小憩。 温锦看了看它的体型……呃，还好还好，虽然略微丰腴饱满，但距离少昊的体型，还差得远。 青帝见摆平了颛顼。 他又搓手谄笑，看着温锦，“姐姐！你对驯服灵兽，格外擅长，可有什么诀窍，传授小弟？” 温锦：“……” 她想收回那句“叫姐姐”的话，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但见东方，北方灵兽们，因为尊上的友好相处，似乎也跟着友好起来。 独角兽和飞马，正围着鹿蜀，欣赏它的花纹呢。 鹿蜀，据《山海经》记载，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 仙鹤则凑近鸾鸟，请教鸾鸟诗词文赋。 温锦看双方相处愉快，于是，咽下话音。 “也没什么诀窍啊，”温锦表情十分谦虚道，“大概是天赋。” 青帝嘴角抽了抽，“本尊一大把年纪，都管你叫姐姐了！你这般藏私，不太好吧？” 青帝拔高了音量。 双方的灵兽们，唰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这边。 周围立时安静下来。 刚才和谐美好的气氛，似乎瞬间，剑拔弩张。biqμgètν 小黑龙瞬间抬起脑袋，龙眸炯炯。 温锦抬手拍了拍它的龙头，“稍安勿躁！还不到你出场。” 温锦看了青帝一眼……就凭一句“姐姐”，就想道德绑架？ 温锦哈哈一笑。 既然这位小老弟，跟她玩儿这套，那就别怪她不地道了！ 温锦招呼双方灵兽坐在一起，“来者是客，没什么好招待大家伙儿的，就请大家伙儿品尝一下，我们北方天地的鲜果儿吧！”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她储存的各种瓜果蔬菜。 因是空间出品，所以灵气非凡。 味道更是鲜美无比。 如此灵气充裕的新鲜瓜果儿，便是食肉的蛊雕，多罗罗，也垂涎不已。 “请随意！”温锦客气道。 鹿蜀，蛊雕等神兽，紧张忐忑地看着青帝。 尊上要不要翻脸？ 吃，还是不吃？ 在它们犹豫迟疑的功夫，鲲已经不客气地开动了。 它那张大嘴，就是个无底洞…… 众神兽见状，当时就急了。 “鲲，你慢点儿！给我们留点儿啊！” “算了……” 鹿蜀不等了！让鲲给它留？不如自己快吃吧！ 大不了，吃完了再向青帝认错赔不是！ “唔！？”鹿蜀刚啃了一颗桃儿，眼睛立时亮了！ 这……这是什么神仙果子啊！ 竟然比奇珍异兽园的灵丹还鲜美呢！ 鹿蜀正欲惊叹，连忙用鲜桃儿堵住自己的嘴——所有的错！都叫它一头灵兽背负吧！ 它的同伴们，不用背负！它自己向青帝诚恳认错就是了！ 鹿蜀一边吃，一边痛哭流涕……太，太好吃了！ъitv 与如此仙果儿一比，它以前吃的都是啥呀？！ 北方天地的灵兽们，也太幸福了吧？ 有了解鹿蜀的灵兽，见状，也悄摸摸拿起一颗果子，小小地尝了一口……嗯？！ “咔嚓咔嚓……”一时间，灵兽们都不废话，只听一片整齐的咀嚼声。 “呃……呃……”还有吃得太快，被噎住的声音。 温锦笑眯眯道，“我们北方天地热情好客，以后欢迎大家，经常来北方天地玩儿哦！” “住下可不可以？”多罗罗问道。 温锦微微一笑，“那要看青帝肯不肯了？” “他都叫您姐姐了，自然是肯的！”九尾狐甩了甩身上的黏液，一边吃一边说道。 它本有些洁癖在身上，但这会儿，等它用道法清除干净自己身上的黏液，恐怕仙果儿就被同伴们吃完了！ 算了，洁癖什么的，它忍了！ 温锦挑眉看着青帝，“是啊，青帝都叫我姐姐了，还能不叫你们在这儿小住吗？” 青帝：“……” 糟糕，被绕进去了！ 他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是赔了大鲲，又折兵兵兵兵兵……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青帝，”温锦道，“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就告诉你御兽的秘诀！” 青帝眼睛一亮，“什么问题？” 第1082章 重塑温锦 温锦清了清嗓子，走到一旁，低声问青帝道，“你可知天劫一事？” 青帝怔了一下，点点头，“天劫我当然知道，天道明理，若违背天理，自有惩罚在等着。” “或以凡人之身，想位列仙尊，也会有天劫，你说得是哪种？” 温锦皱眉想了想，“第二种。” 青帝摸着青油油的胡子，点点头，“那若能渡劫成功，便可成仙成尊，好事啊！” “若是失败呢？”温锦急声道。 青帝笑了笑，“若怕失败，就不要修嘛！” 青帝说完，见温锦仍目光灼灼看着他。 他便摸着胡子解释道，“渡劫失败，也不必怕，只是会减损修为，从头再来。任何事情，都有失败的几率嘛！” 温锦却摇了摇头，“灰飞烟灭……魂飞魄散，要如何再来？” 青帝愕然看她，“这么大的劫啊？那这人要修的，不是一般的仙尊啊？他修得是什么尊？” 温锦被青帝问住了。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这还有许多的分类嘛？” 青帝挑眉看她，且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嘶……”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小声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这么无知，你是怎么混到这儿来的？” 温锦耸耸肩，一脸淡然，“都跟你说了，天赋。” 青帝：“……” “好了，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你了！”ъitv 青帝搓着手，颇有些兴奋地等着温锦的回答。 温锦摇头，“你还没说呢！我的问题是，如果有能让人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天劫，该如何助他渡劫？” 青帝瞪眼看着温锦，“你不讲武德！你刚才已经问了那么多问题了！本尊都一一耐心为你解答！” “现在你倒说，你还没问？！那你刚才问那么多，算什么？！” “算闲聊啊。”温锦眨巴着单纯无辜的眼。 青帝：“……” 他深吸一口气，吐纳平复自己。 “吾乃神尊，不与蝼蚁置气，不气不气……” “我乃蝼蚁，神尊快说，你可有办法？” 温锦一点儿都不在乎是神尊，还是蝼蚁。 她只想知道，在萧昱辰“魂飞魄散”这件事儿上，她能做些什么以避免。 青帝眯眼看着她，思索片刻。 “你问得这么急切，看来这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温锦重重点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青帝捋着胡子道，“既如此，陪伴就是最重要的。你陪在这人身边……天劫这种事情，是天道说了算的，非人力所能左右。” “人所能做的，就是顺应天道，顺其自然。既是你如此重要的人，你陪在他身边，陪他渡天劫，或许因为心境的改变，因‘顺天道’而顺，也未可知。” 温锦闻言，眼底不由大亮，“当……当真？” 青帝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青帝，你太厉害了！我问了这么多人，自己也反复思考许久！我怎么没想到呢？” 温锦一把抓住青帝皱巴巴，如同枯藤老树般的手，如国际友人般，热切地握了握！ “我一直想得是，如何对抗！如何反抗天道！” “你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想‘顺应天道’呢？顺天道而顺！” “对啊！高明！妙啊！” 温锦连连点头，当即就想回去萧昱辰身边，陪伴他这随后的时光！ 以前是因为，她被颛顼所困，而不能回去！ 如今颛顼这大麻烦，已经解决了！ 她想回去就回去！ 至于四维的北方天地……她或者可以把黑龙留下！或者可以托付卯兔，大鲲，而她时不时回来看看即可！ 对对对！就这么干！ 温锦激动的热血沸腾，体温甚至都升高了一两度。 小黑龙从她肩膀上抬起头，“你没有实体，你回去，像个游魂一样，陪是陪了，哪有‘伴’？” 温锦：“……” 她是游魂，只有陪，没有伴？ 呵……小黑龙扎心了。 温锦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瞬间冷却下来。 青帝看了那黑龙一眼，摸着胡子道，“这不是好办嘛！” 温锦唰地抬眼看他，好……办？！ “重塑一个呗！”青帝皱眉看温锦，“你果然是什么都不懂啊？” 温锦扯着嘴角，“没事，我不懂，但我天赋高，领悟力强，天启偏爱我！” 青帝：“……” 青帝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她这么欠打呢？ “青帝是老前辈，一定知道如何重塑吧？”温锦这话问的，略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青帝轻哼一声，“把老字去掉！本尊当然知道！” “本尊擅木雕，可以为你塑一个木雕之身，让你重回世间，有陪有伴！” 青帝得意地挑挑眉。 “木头啊？”温锦皱眉。 青帝以为她会感恩戴德，五体投地。 没想到，她却一脸迟疑，甚至有些嫌弃？ “木头怎么了？不比你是个游魂好吗？”青帝哼道。 温锦干笑两声，“让萧昱辰带个木头人在旁边……怕是要吓死宫人们，还以为他疯了呢？”bigétν “一个正常人，每天带一截木头，吃饭睡觉练功，都叫木头陪着，冲木头说话，冲木头笑，搂着木头睡觉……” “呵，就是精神正常的人，时间长了也得疯吧？” 青帝：“……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青帝生气了！ 鼻孔里、耳朵里都长出草来！ 温锦吓了一跳…… 小黑龙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就像本尊生气，鼻子会喷水一样。青帝五行属木，他生气会长草，还会长树呢！” 温锦：“……” 原来如此！ 就还……挺有意思？ 只见勃然大怒的青帝，挥动两手。 他一边看着温锦，一边两手舞动，就好像街头给人画像的艺人。 只不过，他是用木头“作画”，并且是3d立体木雕人像！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个木雕的“温锦”，便栩栩如生的站在温锦旁边了。 温锦愕然瞪大眼睛，“哇，一比一还原啊？！” 这比她参观过的蜡像馆里的蜡像，还要栩栩如生！ 温锦不由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青帝牛掰！” 青帝：“……” 好像是在称赞他……但听着也不像啥好词儿？ 温锦伸手戳了戳她的一比一木雕像，“但再怎么栩栩如生，也还是木头啊？又硬又冷，不柔软，也没温度……唉！”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青帝翻了个白眼哼道，“你附身上去试试？” 嗯？这玩意儿，还能附身？ 第1083章 她回来了！ 温锦狐疑地看着青帝，“附身……怎么附？” 青帝也十分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连这个，都不会吧？” 她应该会吗？ 温锦皱眉，苦思冥想……哦！还魂术！她背过！ 温锦深吸一口气，闭目回忆她借少昊和韩献，实现过的还魂术…… 咦？那字符是啥来着？ 看来上次能记住……全是短期记忆。 没有反复复习和运用，短期记忆已经离她而去了。 没关系！ 天启不是有小抄技术嘛！ 温锦连忙按住胸前的羊皮卷，“天启天启，还魂术小抄！” 天启沉默良久。 在温锦怀疑，它是不是坏了的时候…… 她眼前终于闪现了金色字符。 就像是为了考验她眼球的速度一般……字符闪动的速度太快了！ 温锦还真差点儿就没跟上…… 但背过的东西，哪怕只是短期记忆，也会在潜意识里留下痕迹。 这么一闪，温锦在脑子里过一遍。 她忽觉有一股吸力——啪！把她的灵魂，吸附在了什么东西上？ 温锦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那木雕呢？”她问。 她面前只有捋着青胡子的青帝，以及游弋在她周围的黑龙，却不见那栩栩如生的木雕“温锦”。 青帝笑而不语。bigétν 黑龙啧啧出声，“没想到，青帝你还有这种本事？” 温锦浑身一僵……不，不会吧？ 现在，她就是木雕？木雕就是她？ 温锦脖子像生锈一样，缓缓地，吱呀呀，低下头去……她抬起手，目光灼灼落在自己的手，胳膊，全身…… 她掐了掐自己，不疼，跟做梦一样！ 但确实是软的，有没有温度……也摸不出来。 “小黑，你来摸摸，我是热乎的吗？”温锦道，“我自己摸不出来，我似乎没啥知觉？” 青帝轻咳一声，“那是因为附身的时间短，时间长了，就有六觉了！” 温锦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这样……能回去世间吗？” “这样子，跟我以前，一模一样啊？那我岂不是能以我自己原本的面貌，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温锦眸底的光亮，格外璀璨。 她太激动了，太高兴了！ 这……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当然……”青帝得意洋洋。 “那我得试试！”温锦立时闭目，心神专注，“回去回去回去……回到他们身边。” 念头刚过，她身子一坠！ 巨大的失重感，猛然袭来。 “等等本尊！”小黑龙嗖地一下跟上来，瞬间缠绕在她左臂上。 “诶？本尊话还没说完呢！”青帝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这是木雕啊！怕火！记住！不要靠近火！更不要化凤！会把它烧掉的！” “记住啦！多谢！”温锦的声音特别远，特别缥缈。 这次回去世间，因为没有颛顼的辖制，她不用再走悔悟时空，再经过空间，再在去到世间。 而是直接的下坠感……太刺激了。 青帝站在原地，捋着胡子，喃喃自语。 “嘶……本尊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儿？究竟是什么事儿呢？” “啊！对了！温锦，你还没告诉本尊，御兽秘诀呢！” “本尊回答了你的问题，还为你重塑了木雕之身！叫你可以回去世间，有形有实地陪伴！” “你答应告诉本尊的诀窍，还没说呢！” 青帝站在那儿，跳脚大叫。 然而温锦他们下坠的速度太快，也许已经到了她要去的世间，根本听不到青帝的叫嚷。 青帝回头看了看那群还在贪吃的灵兽们…… 也有胃口小，吃饱了正在静修的灵兽。 “唔，它们相处如此和睦……留在这儿似乎也没关系！” 青帝捋了捋胡子，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本尊要去找温锦，问问清楚！” 青帝也许“天赋”和受偏爱程度，不如温锦。 但他对天启道法的熟悉程度，以及运用能力，远非温锦能比。 他身形一闪，便跟着出现在温锦身边不远。 看着自己的“木雕”作品，如此钟灵毓秀，放在世间，毫无违和感，青帝不由越看越喜欢！ “老头儿！盯着小姑娘看什么呢！老不正经的！”侍卫上前呵斥。 他们没看见青帝是如何出现的。ъitv 他们瞧见时——就只见一个老头儿，目光热切的盯着一位衣着精致，容貌美妍的妙龄女子，一直看呀看！ 他们只见温锦，倒是没看见，温锦的左臂之上，还盘着一条霸气的黑龙！ 因为，颛顼晓得世间规矩，他更知道，除了皇帝、太上皇，其他人不可用龙纹装饰。 就连太子都不行。所以小黑龙用了障眼法，一般人瞧不见它。 侍卫们的目光，扫过温锦，便落在青帝身上！ 呵！老匹夫！ 宫门前，岂容尔等登徒子乱看？！ 侍卫立即上前呵斥。 青帝被推搡了一把，脸上无光。 “说什么呢！”青帝哼道，“我们认识！温……” “哎！怪老头儿，你怎么也来了？”温锦回头，瞧见青帝，立刻打断他的话音。 “姑娘，这老头儿一直色眯眯地盯着你看……可需我等帮忙？”侍卫们兢兢业业。 温锦颔首谢过，“没事没事，我们认识。” “谁色眯眯了？你说谁！本尊……咳，老夫一身正气！还从没被人说过……” “走吧走吧！” 青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温锦吓了一跳，他可别在这儿“长草”啊！ 不是一生气，就长草吗？ 在这儿长草，怕是会吓死人吧？ 温锦硬拉着青帝离开。 “啧，热气腾腾地世间，我得有几百年……不，少说也得千年没来过了！”青帝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温锦则眉头轻蹙，似乎在思考重大问题。 她回来了！ 带着有形有温度的实体，回来了。 但一切，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简单……以前是游魂的时候，她去哪儿，一个念头就到了！ 无论是前朝大殿，还是内宫寝殿，一切的城墙侍卫，与她来说，形同虚设，根本不存在阻碍！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有了身体的她，也要受制于身体。 她刚刚带着小黑龙，回到世间，根本无法进入皇宫。 她被挡在了宫墙之外。 还好她刚出现时，没被侍卫发现……否则，说不定，她会被当刺客抓起来！ “你要陪伴的人是谁呀？在四维，你看着那么着急，怎么回来了，反而在这儿闲逛？”青帝问道。 ъitv 第1084章 大方得很！果子管够！ 温锦默默看了青帝一眼，“你以为进入皇宫，那么容易的吗？” 青帝轻嗤一声，“那有什么不容易？还不是想进便进了！” 说完，他指着远处的宫墙殿宇。 “就那儿，是吧？我进去给你看看！” 青帝说完，闭目凝神。 温锦托着下巴，等着看他的表演。 青帝停了片刻，唰地睁开了眼。 咦？ 他诧异了一瞬，但他立刻得意道，“本尊已经进去，又回来了！怎么样？速度快吧？” “噗嗤……”小黑龙发出嗤笑声。 温锦摇了摇头，歪着脑袋琢磨，世间的“孝慈仁德高皇后”已经死了。 她亮明身份，说她是温锦……萧昱辰信，钰儿信，玥玥信…… 但非修行之人，亦非亲近之人，恐怕更要把她当做妖孽了！ 当年说她是“妖后”的声音，可是不小。 如今，“人都死了”再挖过去的坟，也实在没那个必要。 温锦看了看太阳，“这会儿是上朝的时间，可以先去韩太傅府上，或是去国师府等着……” 韩献和周凌风，都是胆大心细之人。 且他们对自己的事儿，知道得也多，去这俩人府上，叫他们“引荐”，便可顺顺利利入宫了！ 青帝瞪了黑龙一眼，“你嗤什么嗤！你家主子都进不去！我瞬移回来，有什么可笑的？” “你那是瞬移吗？你倒是移呀？几千年没来过世间的老怪物！你根本就不知道四维和三维，道法受限的道理吧？”小黑龙撇撇嘴，满脸不屑。ъitv 青帝鼻孔冒草，捏紧拳头，“想挨揍是不是？” “来呀！本尊在此，乃为御兽！道法可发挥的面儿，比你这老怪物大多了！”小黑龙得意洋洋，龙须飘荡。 温锦叹了口气，“你俩别吵了，都是几千年的神尊，还斗嘴，幼稚不？” 温锦本是劝架，没想到，却吸引了火力。 青帝立刻把草力对准她，“还不都怪你？看来你在这世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嘛！” “竟然连皇宫都进不去？你若是个大人物，皇宫里的人，还不得八抬大轿，来接你？” “叫你说得，本尊还以为，你在世间，要陪什么厉害的人物渡劫呢！” “天赋天赋，每次问你，都吹嘘天赋！你若天赋异禀，就不会被挡在宫门之外！哼！” 青帝草力全开，喷了这么一阵子。 他鼻孔里，耳朵里的草，飙出三尺来长，垂在他身上。 路过的麻雀，好奇地看着他。 有那大胆的，扑簌簌飞来，落在他头上肩上，唧唧喳喳，啄着他的耳朵和他身上的草。 “哎哟！痒哦！” 青帝抬手挥开麻雀，“也别说那没用的，赶紧告诉本尊，你御兽的诀窍是什么？” 温锦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一只又大又红，看起来鲜亮可口的大苹果。 这树在空间之外，只能结鸡蛋那么大的小果子，而且口感又酸又涩。 但温锦把果树移植进空间之后，经过一茬又一茶的果子，空间不断改良品种。 如今的果子，个儿头大，味道甜，口感绝佳！ 青帝动了动鼻子，他五行属木，对植物极其敏锐，只是闻了闻果香，他立时眼睛一亮，“这果儿！绝了！” “奇怪，本尊才是万木之源，你这果子，竟比本尊生发的果树，结出的果子更优异？” 青帝伸手拿过大苹果，喀嚓咬了一口。 “唔？！” 他眼底泛出点点星光。 喀嚓喀嚓喀嚓…… 青帝一言不发，默默吃苹果。 他这幅样子，跟那些一点儿不顾及他面子……就跟没吃过东西似的，在北方天地，大吃特吃的灵兽们，一模一样。 他甚至把苹果核都吃了，连点渣都没剩下！ “奇了！不仅味道鲜美，而且灵气充裕！比灵丹更容易运化！” 青帝摸着下巴道，“妙啊！” 温锦刚刚意识进空间拿苹果，忽然想起，小木屋里似乎还放着传音符？ 她正用意识，在小木屋里寻找传音符。 她现在已经在世间了，并且有了实体，也许传音符可以直接传音给萧昱辰。 她就不用等韩献和周凌风下朝了！ 青帝吃完了苹果，龙舌把手指头都卷了个干干净净。 “果子不错，但你休想贿赂本尊！” “快说，你御兽有什么诀窍？” 黑龙闻言，噗哈哈大笑，龙嘴差点儿笑裂。 青帝皱眉，鄙夷看它，“有你什么事儿？” “温锦已经回答你了，你却还不明白？青老头儿，你是不是傻？”黑龙舔了舔嘴角。 青帝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温锦终于找到了传音符，从空间里拿出来，正要使用。 青帝干枯如树皮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本尊还是不明白！你把话说清楚！” 温锦叹口气道，“就是因为这些果子啊！我对友善的灵兽们，很大方的！果子管够！” “果子又美味，又富含灵气，我人又大方，所以灵兽们就都愿意对我更友善了呗！” 青帝拧眉，“鲲可不是这样！鲲还没吃果子的时候，就被你化敌为友了！你还有诀窍！” 温锦道，“鲲是个例外，而且我早告诉你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不是北方天地的！是我东方的！”青帝瞪眼，鼻子里的草又蹿出老长。 温锦点点头，“东西南北中，本就是一体嘛！鲲和鹏，是亲戚。它看见我，亲切！所以化敌为友了！” 温锦显然是在……忽悠。 她哪儿知道那么多为什么？ 她不过是想从青帝口中，打听有用的信息罢了！ 谁知，不但打听到了信息，还白白得到了个身体。 虽然这身体怕火……但人身体本身也怕火嘛。 温锦捏着传音符，心中正默念着萧昱辰的名字。 她手上的传音符却猛地一烫……六觉刚刚敏锐起来的“木雕”温锦，惊呼一声，手指连忙松开。 那传音符飘落在地。 “使用传音符的心诀还没念完呢，它怎么就发烫了呢？”温锦嘀咕。 青帝指着那传音符，手指一勾。 传音符自动向他手心飞来。 青帝一脸鄙夷，“你乃上神，怎么还用世间如此浅薄的道法？” 那传音符还没飞到青帝手中，便唰地自燃，化为灰烬。 温锦：“……”她都还没来得及传音呢！ 温锦耳边却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什么浅薄道法？” “道法好用即可，不分深浅！” “但传音嘛……确实太……呵，太小儿科了！” 温锦左右看了一眼，并无旁人，哦……是怀中天启！ 温锦正要掏出羊皮书，却忽觉胸前一烫。 第1085章 叔！你咋也来了？ 温锦眼前光影一晃，犹如眩晕症。ъitv 但片刻便好了，她看到萧昱辰正在伏案教玥儿练字。 咦？ 这是什么道法？ “全息投影道法！”青帝瞪眼惊叹，“你会这个怎么不早说？” 温锦清了清嗓子……她会个鸟哦！ 听闻她清嗓子的声音。 萧昱辰和玥儿，惊讶疑惑地抬起头来。 “咦？母后入梦了？”玥儿道，“可我还没睡觉呢？” 萧昱辰眼中猛然一亮，灼灼生光地看着温锦，“锦儿？真的是你？你……你这是在哪儿？” “呃……”温锦多少有些不习惯，虽然前世视频通话太习惯了，但现在是全息诶！ “我回来了，在宫门外，但我不好对宫人和侍卫亮明身份，只怕被人当妖孽抓起来。” “你们出来接我进宫？” 温锦话音未落，父女俩就立马搁下笔。 “来了来了！” “母后我们来了！你在那儿等着我们！千万千万别离开！” 玥儿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 面前的“全息影像”消失不见。 温锦狂喜的心跳，却尚未平复。 也不知她在四维这段时间，世间又过去了多久。 再见到萧昱辰和孩子，犹如已经隔了许多个春秋！ “多谢青帝！”温锦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地冲青帝拱手躬身。 “能以这样的形象状态陪伴家人，当真非常不一样！等回头有机会，我再好好感谢您！” 青帝摸着胡子，听这话音，是要赶他走啊？ “不必等回头，”青帝慢悠悠说，“本尊不着急走！看看你在世间要陪着渡劫那个人，再走不迟。” 两人回到宫门外的御道上。 青帝捋着胡子，琢磨着要渡劫的人，会是何等模样？是不是像他这样的“仙风道骨”？ 而他身边这年轻女子，似乎在世间，也颇有些影响力？ 不像他刚才说的那般，无足轻重？ 青帝正琢磨着…… 忽见一大群人，徒步疾走而来！ 走在前头，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一身绣龙纹的锦袍。 唔，老的那个，也不能说老，他脸上没什么褶子，只是满头银发，远远看起来，还以为他年岁已高。 少的男子，脸型和银发男子很像，但眼睛像温锦。 他身形挺拔，器宇轩昂，手还牵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和那银发男子，就是刚刚温锦所见那两人！ 这三人身后，竟还跟着一大群的人。 有不少都是修道之人。 青帝大为震撼……温锦在这世间的影响力，还真不小呢！ 他不由转过脸，对身边的温锦，重新打量，刮目相看。 这会儿功夫，萧昱辰等人已经来到温锦面前。 他自然能看见温锦左臂上的黑龙，但他此时此刻，选择了无视。 他目光专注而灼热，深邃又明亮的眼眸里，只有温锦一人。 “锦儿……” 有潋滟波光，蓄满萧昱辰的眼眶。 他伸手将温锦紧紧抱在怀中，“你回来了……这次，真的回来了！” 他抱紧了她，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太久违了！ 这感觉，踏踏实实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让他的心，整个都被灌满！ 青帝站在一旁，如此全然被人无视……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但看着温锦胳膊上，被挤压的伸长脖子，才得以喘息，不但被无视，甚至被“虐待”的黑龙……青帝觉得，他的处境，也不算太糟嘛！ 他神色狐疑地盯着萧昱辰……这银发男子，给他的感觉很是奇怪。 他竟有些看不透他的能量场域…… “叔！你咋也来了？！” 忽然有个胖子，狠劲儿拍了一下青帝的肩膀。ъitv 青帝诧异看他，“认错人了吧？” 他咋不知道，他在世间，还有个大胖侄子？ “怎么会认错人呢？”少昊激动道，“我啊！少昊啊！叔，你不认识我了？” 青帝愕然看着这大胖侄子。 “少……少昊？你，怎成这样了？” 青帝上上下下看着少昊。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白胖圆润的男子，与自己那俊逸非凡，胸肌隆鼓，八块腹肌，肩宽腰窄的大美男子侄子联系在一起。 “而且，你身上的神尊之气也没了？你所背负的小世界呢？全都崩溃了吗？唉……造孽呀！” 少昊赶紧摇头，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啊，叔！看他，萧昱辰。大梁朝太上皇，半路修道，却连胜侄儿，夺去了侄儿的神识领域，如今，他正背负着那些小世界呢。” 青帝太昊，顺着少昊的手指看去。 他目光再次落在萧昱辰身上。 他摸着下巴道，“怪了，怪了……照你说的，半路修道，那他以前是凡人？” “烦！烦人得很！”少昊连连点头，“所以说，有些人的天赋真是异禀！” 青帝眼角一抽……他又想起了温锦糊弄他的那些话。 “呸，什么天赋异禀！”青帝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萧昱辰，“我看他，来路不明！说不定是出身不凡！” 少昊不以为然。 他热情地招呼太昊，从袖袋里拿出一串水晶葡萄，“叔，一路远道而来，你肯定渴了吧，不能叫您空着手回去呀？这串儿宫苑里培育出的水晶葡萄，你带上！” 青帝一脸嫌弃地看着少昊，“你可真是个大孝子！我这么远道而来，你就叫我带一串葡萄回去？” 青帝一边嫌弃，一边拿过葡萄，揪了几颗丢进嘴里。 “唔……” 酸酸甜甜，回味甘美，唇齿留香！biqμgètν 好葡萄！ 青帝五行属木，他是五帝当中，最能从植物上汲取能量之人。 他一边跟着众人往宫里走，一边不断地揪着葡萄往嘴里丢。 少昊一脸疼惜，悄悄咽口水，小声嘟囔着。 “又不是处处都有这样的葡萄，是温锦仁和宫后头的园子里独有的！别处的葡萄，长不出这个味儿！” “温锦离开以后，这些瓜果，都是小公主亲自打理……要不是我勤恳教学，我还弄不来这葡萄呢！” “太昊叔，你真不厚道！一脸嫌弃，你还吃得那么香！你给我留几颗！” 青帝只当没听见他的碎碎念。 少昊伸手想揪葡萄。 青帝立刻把葡萄往袖袋里一丢，已经转移去了别的空间。 少昊暗暗憋气。 青帝伸手拍拍他的肩，“年轻人，别那么大火气嘛！你忘了你叔是干什么的？” “你等本尊钻研钻研这灵果儿，本尊也能生发出这等品质的果儿！” 少昊真是单纯。 闻言，他眼睛一亮，“真的？叔，你真能做到？” 青帝微微一笑，“你叔，可是五行属木！看见温锦没有？她如今的躯壳，就是你叔用木雕，给她重塑的！” 少昊一脸佩服，竖起大拇指，“我叔霸气！” 青帝的目光却牢牢锁定萧昱辰，“所以，你叔现在不能走，我得留在世间观察观察……” 第1086章 团聚，窥伺 少昊以为青帝说得是温锦。 “嗐，她有个灵泉空间，跟我们的神识领域类似，却又不太一样。” “她的瓜儿果儿，都是在那灵泉空间里培育出来的！” 少昊说到这儿，忽然猛吸一口气，他瞪大眼睛看着青帝。 “叔，你该不会是想夺取她的灵泉空间吧？” “我跟你说，那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少昊压低了声音，前后左右看去，“她的男人，萧昱辰，还有她的两个孩子，都不简单。” “还有她那些朋友们，莫看是凡人之躯，却也各有本事！” “你若夺她的空间，他们都敢拿命上，跟你拼到底！” 青帝伸手敲了敲少昊的脑瓜子，“听见回声了吗？” 少昊一愣，“啊？没有啊？” 青帝又敲了敲，“这回，听见了吗？” 少昊摇摇头。 青帝呵地哼笑一声，“不应该啊，脑袋里空空荡荡，应该听得见回声才对！” 少昊狐疑看着他叔，脑袋微微歪着，模样看起来又蠢又萌。 青帝已经跟着众人，走出老远。 少昊才跳脚道，“叔，你怎么骂人呢？谁脑袋空空了？！我如今还是皇帝的谋士之一呢！” 青帝哼笑一声，正欲跟着萧昱辰继续往前走。 却被少昊一把拉住，“别走了叔，那边是内宫，你没看外臣这会儿，都走这边了？” 青帝皱眉，“外臣？本尊不是外臣！” 少昊嘿嘿一笑，“内臣，没有那啥了！” “那啥？”青帝不明所以。 少昊挑了挑眉，“谁脑袋空空？” 青帝抬手敲他脑壳，“你傻啊？” “吾乃神尊，并非此间凡人的内臣、外臣！吾乃主！并非臣子！” 青帝说完，回头一看，萧昱辰一家四口，早已走的影儿都没了！ 他气不过，伸手在少昊的头上“当当当”狠狠敲了三下！ 少昊抱着头，泪眼迷蒙。 “叔，你到底何时走？” 青帝眯眼轻哼，“现在还不能走，我得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青帝见内宫宫门口，里有威武侍卫。 宫门里头，还有宫女把守。 他运气试了试道法…… “果然如玄帝所说，在此世间，我们法力受限制啊！” 少昊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不但法力受限制，甚至连精力都消耗的特别快！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吃这么多，吃这么胖？” “因为你贪吃！”青帝道。 少昊：“……因为精力消耗得太快了！” “别想赶我走，我事情没弄明白，不会离开。”青帝轻哼一声，抬脚就要往内宫去。 “诶！叔！” 不等少昊追上青帝，青帝已经被侍卫拦在内宫门外。 “老夫跟刚才那女子……”青帝想说温锦，但又想起温锦所说，她已经“死了”，提她过去名讳，说不定会被人当妖孽。 他改口道，“锦姑娘，我们是一起的！” 侍卫冷眼看他，不苟言笑。 “内宫乃皇家宫苑，外人止步。” “外人？老夫不外人！”青帝极力道。 侍卫不苟言笑，“那您是谁的内人？” 谁的内人？ 以为他千年不来世间，就听不出来这话是在骂他？ “算了，叔！你先跟我走！”少昊上前，把青帝拉去了他所住之处。 青帝嫌弃看他，“你看看你在世间混得像什么？连内宫宫苑都进不去！” 少昊嘿嘿一笑。 他在世间练就的，可不止大肚腩，还有厚脸皮呢！ 他不以为耻道，“能进去内宫的不是太监，就是女子，除非有紧急事情……没事儿没啥的，我进去作甚？” 青帝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冷嘲热讽都没用的模样。 叹气摇头，他抬手一挥，一道光幕，缓缓在他面前打开。 少昊好奇地看过来，“你要窥伺什么？” 但见光幕之上，是萧昱辰和温锦一家四口。 四口人盘腿坐在矮榻上，矮榻上摆着茶桌，门窗大开，窗外的风徐徐吹入。ъitv 风吹皱了原本平静的茶汤，似乎也在每个人心头上，吹起层层涟漪。 萧昱辰轻轻握着温锦的手，他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她半寸。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温锦点点头，“嗯……我是这么打算的。” 但世事哪由人打算？ 意外总比计划来得快……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钰儿要选秀了，你是为这个回来的吗？”萧昱辰道。 温锦闻言，狠狠一愣，“这……这么快的吗？” 皇帝的脸，蹭地红了，“儿也觉得太快了，所以……且叫他们选上的秀女在宫苑里读书三年，修身养性，三年以后，才……咳咳，儿再决定，再行大婚之礼。” 温锦哦了一声，缓缓点头。 “那还真是赶上了，我并不知道此事……” “如今能回来，还要感谢青帝，他用木雕为我重塑了这躯壳……” 玥儿闻言，伸手摸了摸温锦。 她瞪大好奇的眼睛，“母后是木头做的吗？” 温锦哭笑不得，这话听着真奇怪呀，“四维的木雕，不同于世间的木头。一切皆是能量的转化。” 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母后能带玥儿去四维看看吗？” 温锦吓了一跳，“母后不能，你也别去！” 玥儿愣了愣，“四维不好玩吗？” 温锦想了想……不要命的话，就还挺好玩的。 但还是要命吧！ “不好玩！” 玥儿乖巧点头，“那我不去了。” 另一边的青帝，托着下巴，盯着一家四口，看得津津有味。biqμgètν 正当此时，被他忽略的黑龙，却唰地睁开眼睛。 “怪老头儿！”黑龙从温锦的左臂，嗖地蹿起，“窥伺人家一家四口团聚，你这是什么癖好？！” 青帝一愣。 “嗐！这玄帝！他怎么坏我好事！” “噗——”黑龙猛地喷出一道水柱，“偷窥长针眼！” 萧昱辰顺着黑龙喷水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青帝只觉心里“咯噔”一下。 他赶紧收起光幕，拍着心口，“嘶……这是什么眼神？竟有如此威压，看得本尊一阵阵心慌。” 黑龙穿过光幕，喷在青帝身上的水……青帝倒是一点儿也不怕。 他是木属性，水能滋养他。 至于被喷湿的衣服，他弹指一挥，衣服立时就干了！ 不但干了，甚至还更干净了。 这点儿小小道法，还不至于受限。 却是萧昱辰那个凝视的眼神……叫他心里直打鼓。 越是如此，青帝反倒越是好奇。 “本尊一定要弄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背景、来历？” 第1087章 正好为朕打一副棺木！ “玄帝不地道！”青帝抹了把脸道，“咱们得想别的办法，靠近去看看！” 少昊瞪眼看着他叔。 “你看谁呢？别咱们啊！关我什么事？我不想看！” 青帝皱眉看他，“我是不是你叔？” 少昊点头，“你是我叔啊，但是……” “这里是你的地方，你先来，你是主，我是客！你对这儿熟，我对这儿一无所知！你是不是得带着我？”青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连声质问。ъitv 少昊点头，“这话是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青帝一把抓住他，“你定有办法靠近他们，光幕窥伺是不行了！会被温锦的御兽发现！玄帝这家伙！总会坏我好事！” 青帝不想承认……即便没有玄帝颛顼坏他好事，他也不想再用光幕窥伺了！ 刚刚萧昱辰那个眼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他心里头，这会儿还在“咚咚咚”敲着小鼓呢。 “我是有办法……”少昊拧着眉头道，“但叔你得告诉我，你在看谁？是皇帝、公主？还是太上皇？亦或温锦？” 青帝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太上皇……他叫萧昱辰是吧？” “温锦说什么都要从四维下来，要陪伴渡天劫的人，就是他？” 少昊点点头，“不错，正是他！你要盯着他干什么？” 青帝眯了眯眼睛，“他的天劫……可不是一般的劫！” “对呀！”少昊道，“温锦看过了未来，萧昱辰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我的神识领域和小世界，都回来了！哈哈哈，我又可以位列五帝了！” 少昊没说完，脑袋上就又挨了两下。 青帝皱眉看着他，“鼠目寸光！他魂飞魄散了，你笑这么开心干什么？本尊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少昊揉着脑袋道，“是朋友啊！但天劫我又挡不住！愁苦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在世一天，就要及时行乐一天啊！” 眼见青帝又举起手。 少昊连忙抱头，“别打别打……我带你去看！” 少昊在世间待了这么久，倒也不是不学无术。 况且，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小世界之一，他所受限制比颛顼和太昊都更少。 他抓住青帝的胳膊，念动心诀。 两人身形一晃。 来到距离温锦和萧昱辰不足百米之处。 此时，一家四口的“茶水局”已经散了。 萧昱辰和温锦，夫妻俩有些体己话要说。 钰儿年岁已经大了，越发成熟老练，他哄着妹妹离开。 把这独处的时间，留给父母。 虽然，他也很想和母亲呆在一起……但母后不是说了嘛，这次回来，她就不走啦！ 以后，母亲还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在一起。 …… “太近了，太近了！”青帝用传音法术，在少昊耳边咆哮，“这么近会被发现的！稍微远一点吧！” “颛顼不在，你怕什么？”少昊嘀咕道。 青帝定睛一看…… 果然，温锦手臂上，并没有盘着黑龙。 一刻钟之前，温锦把黑龙骗进了空间……要不然，萧昱辰说话总是怪声怪气，还带着一股子酸味儿！ “玄帝虽然不在，但萧昱辰的本事，不可小觑……” 青帝正说话，忽然感觉到，那充满威压的目光又扫了过来。 他几乎是本能的……唰，化身成树！ 这是他在神力法术受限的情况下，能发挥出的高阶道法！ 这可不是一般的障眼法，就连玄帝颛顼，站在他对面，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树、还是青帝！ “叔，你下次化身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少昊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 青帝有些纳闷儿。 他狐疑往头上看去……呵，少昊竟化作一柄斧子，正砍在他树干之上。bigétν 大逆不道不孝侄！想造反啊？ “你这是……何意啊？”青帝声音都在发颤，气得发颤。 “叔，我五行属金啊，刚才咱俩离太近，你化身牵动我……我不由自主啊！”少昊声音委屈。 呵……青帝正欲嘲讽。 却见萧昱辰牵着温锦的手，正向他这棵千年老树走来。 他顿时紧张，树叶沙沙作响。 萧昱辰在老树前头站定，举目看着这棵树，“这树不错！” 温锦歪着头，“以前怎么不记得，这里有这么一株老树，这是楠木树吧？” 萧昱辰伸手抚摸着树干，粗糙的树皮，仿佛沉淀了悠久的历史，摸上去不免有种厚重之感。 “好树！好木质，这是上好的紫楠木，内有金丝纹路，亦称金丝楠木！” 萧昱辰微微一笑，“叫宫人来把它伐了，给朕打棺木用！如此大的树，正好打一副棺木！” 青帝：“……” 平生几千年，头一回听说，有人要用他打棺木！ 就问你，睡得踏实吗？！不怕诈尸？ “哟，这连斧子都准备好了？”萧昱辰敲了敲那柄斧头，“好斧头，浑实！浑身都是劲儿！” 萧昱辰吩咐完，立时有宫人提着斧头前来。 这树确实大，三个人合抱不住！ 宫人们往手上啐了两口唾沫，握起斧头，“还请太上皇避一避，免得砍出的木头星子，溅着您！” 萧昱辰笑笑，牵着温锦的手，转身离开。 见过温锦的宫人，不由暗道，“这女子跟孝慈仁德高皇后娘娘，可真像啊！” 但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太上皇乃“炼丹修道”之人，可不敢乱说，他必能听见！ 已经走远的温锦，低声道，“怎么忽然要给自己准备棺木？” “也不是忽然，这是惯例，”萧昱辰握紧了她的手，片刻都不舍得松开，“帝王生前，都会为自己准备好棺木，选好陵地。” “每一位帝王，活着的时候，都要开始修建帝陵。但朕不愿在这上头，大兴土木，耗费国库，已经立好遗旨，也不许钰儿，为朕身后事，大兴土木。” “朕选址在药王谷附近，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叫他们简单的建造一下……”biqμgètν 温锦闻言，反用力狠握了下他的手。 “萧昱辰，说实话！” 她明明只问了棺木，他却解释这么多……分明是心虚了，在欲盖弥彰。 “咳……你看出来了？”萧昱辰讪讪一笑，“什么都瞒不过锦儿。” “其实……我觉得，我可能……时日无多了！” 温锦呼吸一滞，不是还有一年半吗？ 她愣神儿的功夫……远处突然传来笑声！ “啊哈哈哈……痒死了痒死了！” 第1088章 把他当“老不正经”了？ 温锦闻声，回头看去。 只见宫人们举着斧头，一脸震惊，外加惶恐。 萧昱辰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韩献，周凌风，你俩到御花园这边来，有些麻烦，你俩去处理一下。” 他又低声吩咐了两句。 温锦正欲朝那痒得哈哈笑的千年老树，以及一群被吓傻的宫人走去。 萧昱辰伸手抓住她的手。 “周凌风和韩献，会去处理，你不用操心那个。” 萧昱辰握着她的手，顺着御花园的游廊，越走越远。biqμgètν 草木茂盛，花团锦簇。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被花丛掩映的瞧不见了。 只听萧昱辰的声音，低沉缓慢，而情意浓浓。 “锦儿，朕真的好想你……” “不知能像现在这样相处的时间还有多久，朕……一点都不想再被外人搅扰。” “朕只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你能……不想别的事儿吗？” 温锦怎忍拒绝？ 她立刻点头答应，“嗯！” 她这次，用木雕重塑身体回来，不就是为了陪伴萧昱辰的么？ 韩献和周凌风，听闻太上皇传音召唤。 两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御花园。 他俩赶到时，千年老树已经不笑了。 树干上砍出的痕迹，也早已消失不见。 只有那柄金斧头，还在它的树干上嵌着。 周凌风和韩献对视一眼，询问宫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树了不得！” “千年老树，成精了！” “太傅，国师，您瞧，砍了老半天，这痕迹一眨眼就没了！” “不但愈合得快，而且它还会笑呢！” “好像不是在砍伐它，而是在给它挠痒痒！” “啐！”宫人为了给韩献和周凌风展示，又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握着斧柄，抡起大斧头就往树干上砍。 少昊惊慌地用只有他叔侄俩能听见的声音喊道，“叔叔叔！你别跑呀！大白天的，一棵千年老树，站起来就跑！你是想吓死这些宫人啊？！” 青帝哼了一声，“萧昱辰定是看出眉目了！他故意的！这小娃太损了！” 虽然萧昱辰满头银发，但在千年青帝面前，还真是……小娃。 “那你也别跑，再忍忍，再忍忍！”少昊急道，“周凌风和韩献这不已经来了，他俩就是来处理这事儿的！” 少昊话音刚落。 韩献就拦住还要继续砍伐的宫人。 “树老成精！千年老树，吸纳天地之精华已有千年！” 韩献摸着下巴道，“何况，这还是在皇家园林的千年老树，更是有龙气滋养，早已修得大成！”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莫砍伐了，这树要成仙了，你们都受其荫蔽呢！” 宫人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真的？” “我等也能沾沾光？” “那快拜一拜！” “可是太上皇说，要伐了这棵老树，做棺木呢！” 千年老树狠狠一抖，树叶子沙沙响个不停。 “您看您看，无风而响！这树真是成精了！”宫人们连忙下拜。bigétν 韩献摸着下巴道，“无妨，太上皇那里，韩某与国师，会去相劝，罪不连累诸位。” 宫人们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拜谢。 他们又拜了拜千年老树，才提着斧头离去。 韩献走上前，蜷起中指，狠劲儿地弹了一下树干上嵌着的斧头。 “当——” 斧头被他大力，弹地发出悠长响声。 “二位仙尊，还不现出原形吗？”韩献笑道。 “嘶……”少昊吸了口气，立刻从他叔的脖子上跳下来。 他揉着脑袋，怒视韩献。 “你既看出是本尊！还敢弹本尊脑瓜崩！韩献！你大胆！”少昊怒斥。 韩献拱手道，“啊……原来真是少昊仙尊！失礼失礼，韩某不知是您！” “只是听宫人说的玄乎，韩某斗胆诈上一诈！没想到，还真把仙尊给诈出来了！意外，真是意外！” 少昊：“……” 你这样说显得我很傻啊？ “叔，别装了！老底都叫人揭了！” 那棵千年老树，原本还在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但侄儿这么一说，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荡然无存。 青帝立时恢复形象，抬手就要教训这大侄儿！ 少昊抱着脑袋，闪身躲远，“你听他胡扯！萧昱辰定是早就看出来了！” “这是他的御花园，他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突然多了一棵树，他能看不出来吗？” “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打我！” 青帝深吸一口气……还有外人在呢！他不能失态，不能长草！ “呵呵，侄儿贪玩儿，本尊回去，会批评他的。”青帝看了周凌风和韩献一眼，保持着仙尊的高傲姿态，淡淡说道。 少昊：“……” 谁贪玩儿？你再说一遍？ 周凌风和韩献，连忙拱手躬身，“二位仙尊怎么玩儿都行，只是……还望不要打搅太上皇与娘娘相处的时光。” 这话说得…… 晓是青帝脸皮厚，也不免有一丝红晕，透出他厚厚的脸颊。 好像他是什么“老不正经”一样！ 忒气人了！ 青帝一甩袖子，“哼！” 他怒而离去。 “叔，等等我呀！”少昊赶紧追着他离开。 回到少昊所住之处。 青帝坐在那儿，眉头轻蹙，一言不发。 “我就说，别去偷窥，别去！” “莫看他们是凡人，气神的本事，一个顶一个！” “算啦，一点小事，不值得牵肠挂肚。我这儿还有糖炒栗子，叔你吃不吃？”biqμgètν 少昊心宽体胖，郁闷一般不超过两秒，实在超过，美食可破！ 他拿出一只精致的布袋子，虚虚地让让青帝。 没等青帝回应，他就自顾自吃起来。 “不孝侄！你竟把道法，用在剥栗子皮上？！”青帝抬眸，就气得喝道。 只见少昊，轻轻弹指一挥，栗子皮就自动脱落，只剩里面炒得金黄饱满的栗子，完整又圆润。 既不会弄脏他的手指指甲，还能吃到甜甜的完整栗子。 少昊撇嘴看他一眼，伸手给他了三颗剥好的糖炒栗子，“想吃你就直说！” 青帝：“……”他是这个意思吗？ 青帝瞪了这侄儿一眼！ 唔！真香！真甜啊！啊啊啊，白做神尊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世间，有此绝佳美味？！ “好吃吧？”少昊见他眼底冒光，立刻笑道。 “咳咳……”青帝清了清嗓子道，“道法会被他发现，那我们不用道法！大侄儿，你能给我弄来望远镜吗？高清，高倍数那种！” 少昊手里的栗子差点儿掉地上。 “啊？叔，你还不死心啊？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你这么轴啊？！” 第1089章 几千年前，他刨过你家祖坟吗？ 青帝沉着脸，一语不发。 少昊默默地剥着栗子，继续吃。 “大侄儿，你去别的小世界，给我弄来个望远镜。”青帝道。 少昊伸了伸脖子，仿佛被栗子给噎住了。 “叔，去别的小世界，弄来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是会受罚的！” “颛顼以前就干过这事儿！他弄来了军火！虽然，他事后极力弥补，把军火用障眼法，给换成了假的！” “但你看看他现在多惨！他这一路都很惨！各种倒霉，各种被温锦虐，被萧昱辰揍……” 青帝皱眉，严肃脸看着少昊。 “就说，你去不去吧？” 少昊摇头。 青帝立刻要摆出长辈的威严。 少昊道，“不是我不愿意去啊，叔！我没有别的小世界了呀？你忘了吗？” 青帝表情一僵……哦对，这大侄儿被萧昱辰夺去神尊之位了！ “你被他夺去神尊位置这么久，就完全没想过，他一个半路修道的凡人，怎么就能轻易打败你一个神尊？还把你的神识领域夺去？霸占你的位置？” 少昊一边嚼着板栗，一边呆呆地看着青帝。 “我思考这个干什么？” “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呀？” “而且温锦说，他后来渡劫失败……该是我的，还会是我的。” 青帝：“……” 算了，难怪世间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是不相为谋，而是跟他说话，会被气死！ “罢了罢了，”青帝摆摆手，“我自己想办法。” 少昊不理他，抬手放出光幕。ъitv 他的光幕上，竟上演着石井街头的热闹事儿。 张三和李四又打架了！ 王五嫉妒赵六新娶的媳妇漂亮，背后造谣了！ 赵六的新妇，可不是个怂瓜——她带着娘家兄弟，挤住正在造她谣的王五，闷头打了王五一顿。牙都给王五打掉两颗！ “哈哈哈哈……”少昊边吃边看，乐不可支。 青帝：“……” 完了，他这大侄儿废了！彻底废了！ 青帝闪身离开此地。 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见他离开，又过了好一阵子。 少昊才收起他的光幕和零食。 他弹指一挥，一个净化咒，他所处之处，立刻变得干净整洁，物品摆放，井井有条。 他盘腿坐在地席之上，开始静心修行。 “他人言行，勿扰我心。事来则应，事去则静。” 少时，少昊身上，便有淡淡柔和的金芒笼罩。 直到夜里。 青帝才又回到少昊所处之处。 少昊仍旧盘腿在那儿坐着。 “咦？这么专注？”青帝微微一愣，他上前一看…… 只听轻微又均匀的鼾声，正从少昊鼻孔里发出。 青帝：“……还以为你长进了！” “喂！醒醒！用膳了！” 少昊一个激灵醒过来，“用膳了？在哪儿用膳？何等佳肴？” “咦，叔，你咋又回来了？” 青帝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小型高倍双筒望远镜。 少昊一愣，“真的弄来了？” “想不想去试试？”青帝笑道。 少昊下意识想点头，但又有些迟疑，“白天才被人发现，晚上再叫人抓住……就问你尴不尴尬？”ъitv 青帝皱眉不悦，“还未出发，就说丧气话！小心些，不会被发现的！” “你叔远道而来，你帮不帮忙？尽不尽地主之谊？” 少昊叹了口气，“帮，我帮！” “但是，我这次帮你，叔你得告诉我，你究竟为啥对萧昱辰如此执着？几千年前，他刨过你家祖坟吗？” 青帝抬手给他一巴掌，“晦气！你家祖坟才被他刨过！” 少昊挑了挑眉，默默无言地看着他。 青帝抬手，给自己嘴上也来了一巴掌。 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且带我去，找个适合观望的位置！”青帝道，“等我看到，再慢慢告诉你，究竟为何要如此盯着他！” 少昊握住青帝的胳膊，小声嘟囔，“偷窥就偷窥，还观望？” “等等！”青帝急忙道，“这次记得要远一点！” “知道了！” “也别太远！” “啰嗦……” 少昊带着青帝，身形一闪，出现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假山上。 这假山坐落在一处湖水中。 因是夜晚，月光皎洁，月亮的银辉倒映在湖水中，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四下寂静，树木掩映，树底下都是黑漆漆的。 “你带这是什么地方……”青帝正要怒斥。 “嘘！看那儿！”少昊捂住他的嘴，朝远处一指。 青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有一处火光，不近不远，临着湖水，就在岸边一处稍显开阔的地带。 青帝的视力，在夜晚不太好。 他刚刚把这火光以及水面上的波光，混淆在一起了。 他连忙拿起望远镜，调整了倍数。 “是他们！一家四口都在！”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少昊正要用道法看个清楚。 青帝立马敲他脑壳儿，“别用道法！会被发现！” “那你叫我也看看！”少昊道，“我看不清！着急！忍不住要用道法！” 青帝无奈，深吸一口气，将望远镜递给少昊。 少昊这么一看，嘴里“吸溜吸溜”地咽着口水。 “他们一家四口，烧烤竟然不带我！温锦做美食，最最最好吃了！” “饭经过她手的美食，就跟受过点化一样！唔，我也想去吃！他们也太见外了！这不……这不是把我当外人嘛！”biqμgètν 青帝皱眉，一脸嫌恶。 他伸手要夺过望远镜。 少昊却怎么都不肯给，“别抢别抢，吃不到，还不叫我好好看看？起码饱个眼福啊！” “吸溜……烤兔子！烤五花！烤外腰！烤羊排……唔，他们才四个人，烤这么多，能吃完嘛！” 青帝：“……你操心真多！” “咔嚓——” 忽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本是月明星稀，晴空万里。 这一道惊雷，真是突如其来！ 电光劈到假山顶上时……似乎还离奇地迟疑了片刻！ 它似乎拿不准，应该劈谁？ 但只有万分之一秒的停顿，紧跟着——咔嚓一声！ 少昊被雷劈了！ 他瞬间焦黑，外焦里嫩。 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底，冒着袅袅烟气。 此时此刻的少昊，跟温锦烧烤炉上的兔子，出奇得相似。 萧昱辰抬眸，似乎是朝假山这边，看了一眼…… 他勾着嘴角，微微一笑。 他弯身拿了样东西，远远地朝假山这边，抬手一掷…… “什么味儿？”青帝动了动鼻子，“怎么一股焦糊的肉香？嗯？还有辛香佐料的香味儿？” 他扭头一看，只见少昊不但焦黑了……他身上还撒了一层佐料！ 青帝朝萧昱辰那边看了一眼，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是他……” “是你！”少昊又气又委屈！ 第1090章 亲密无间，甚至还有一点点刺激！ “明明是你拿的望远镜！你把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带到这个世间来了！” 少昊憋屈得想哭，“为什么雷劫，要劈在我身上啊？！” 青帝摸着胡子嘿嘿一笑，“那啥……父债子偿，叔父，也是父嘛！” 少昊也动了动鼻子，甚至舔了舔自己的手背…… “唔……这佐料还挺香，孜然味儿的。” “萧昱辰刚刚扔过来的，就是一瓶子佐料……他真损！” 青帝伸手，“望远镜给我。” “你还看呢？”少昊浑身劈得焦黑，只有一双眼睛的眼白部分，在黑夜里，显得特别白！ “他都给送孜然了！就是说，已经发现咱们了！走吧！撤了！” 少昊拽着他叔，迅速回去他所住之处。 他去沐浴更衣，顺便修复被劈焦的躯壳。 青帝盘腿坐下，闭目沉思。 少昊用道法，瞬间吹干了头发。 他披散着乌黑柔顺的长发，带着一身干净的皂角香，坐在青帝的对面。 “叔，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盯着萧昱辰不放了吧？” 青帝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是该告诉你了……他若真是凡人，即便你再怎么不成器，他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击败你，夺取你的神识空间，以及你所背负的责任！” “那是因为他……” “而且，”青帝不等他反驳，就继续说道，“他夺取你的位置这么久了，四维并未有任何动荡不安！你乃五帝之一，若被凡人打败，甚至夺取神尊之位……四维之力，就这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少昊拧紧眉宇，缓缓摇头。 “叔，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听懂！”biqμgètν 青帝叹了口气，“你知道‘三皇五帝’吗？” 少昊一愣，点点头。 “我知道啊！三皇，乃是天、地、人皇。且还分有前三皇，中三皇，后三皇，各有不同传说。” 少昊不屑地轻嗤一声，“我在四维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过‘三皇’中的任何一位呢！” 青帝眼睛微微眯起，“你说，萧昱辰也会化龙？且还能化人首龙身？” 少昊点点头，“是啊，他能化身金龙，全身金芒飒飒，可好看了！每一片龙鳞上，都闪着耀眼的金芒！” 少昊说着，眼底流露向往之色。 青帝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根据你说的，以及温锦所描述的那一场天劫……本尊推测，他或是隶属‘三皇’，所以，他所受劫难，非一般天劫！” 少昊闻言，瞪大眼睛，“他隶属三皇？不会吧？他在四维有过往经历记录！他经历了好多好多世！他跟温锦、跟颛顼、都有许多交集呢！” 青帝敲了敲他空荡荡的脑壳儿，“那在更早之前呢？在有你之前呢？” 少昊深吸一口气，顿时，不说话了。 但他很快又高兴起来，“萧昱辰倘若真是大有来头！这么厉害！那我输给他，不丢人！我也是跟‘三皇’之一，打过架的神尊了！” …… 一家四口，在御湖边，吃完了“自助烧烤”。ъitv 年轻的皇帝和小公主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 就好像如此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从来没有被任何意外打断过。 就好像，父皇母后，一直都这样陪在他们身边。 萧昱辰和温锦，没有让宫人送小公主回去。 而是夫妻俩一起，先送了玥儿回她的寝宫。 年轻的皇帝，又把他俩送去了太极宫…… 夫妻俩目送钰儿年轻挺拔的背影，孤零零越走越远。 温锦忽然嘀咕道，“也许大臣们是对的……” 萧昱辰闻言一愣，“什么对的？” “钰儿是该早恋了……”温锦道，“早恋虽青涩，却也不乏美好，再不早恋就晚了。” 萧昱辰一脸疑惑，早恋？这又是什么怪词儿？ 没等萧昱辰问出口，温锦就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温锦冲他微微一笑，“时辰不早，太上皇，我们也安歇吧？” 看着她如此生动妩媚的笑颜，萧昱辰不免心神荡漾。 “好……” 他松开温锦的手……弯身将她打横抱起。 “嗯……”温锦轻哼一声，搂紧他的脖子。 所谓，小别胜新婚。 他们，这一别，已经好久好久了啊…… 白玉汤池里，银波荡漾。 细密的拥吻，揉碎了满池的月光。 低吟轻喃，如婉转的夜莺轻唱。 这样的月光，这样的美人，比佳酿更叫人沉醉…… 萧昱辰既霸道，又不乏温柔。 他在池水中凶猛强势…… 但在为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时，又是那么细腻温柔。 他用柔软细腻的长巾，将她身上的水珠，轻轻拭去。 又温柔将她裹起，他一直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双脚沾地。 他把温锦抱去床榻之上，为她盖上柔软轻薄的丝被。 他躺在她身后，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 他有力的手臂，轻轻搂着她的腰，叫她如娇儿般，被圈在他怀中。 夜色深沉安静。 萧昱辰的呼吸渐渐趋于平静。 温锦却忽而睁开眼睛…… 就在刚刚，少昊给她传来一个讯息。 少昊说，青帝推测，萧昱辰的天劫，或与“三皇五帝”中的“三皇”传说有关。 温锦只叹自己上学的时候，只知钻研自己的专业领域。 对这些鬼神传说，极少涉猎。 但皇宫里有藏书阁，里面收录了当世最全的书籍。甚至后世已经失传的孤本，藏书阁里也多得是！ 温锦悄摸摸爬出萧昱辰怀中，为了不叫他发现，她拿过软枕，塞进被子里。 她简单穿戴，趁着夜色，来到外殿，悄悄召出空间里的小黑龙。 “小黑，带我去藏书阁，莫要惊动其他人，我俩悄悄去！”温锦道。 小黑龙傲娇脸，正欲纠正她的称呼。 但仔细一听，她说“我俩”“悄悄”……唔，如此亲密无间，甚至还有一点点刺激！ 小黑龙黑的发亮的龙脸，微微一红。 它立刻大度地决定，不计较了！ 它往温锦的左臂上一盘…… 温锦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在牵引着她。 呼呼的风声，吹过她的耳畔。 视线里的景物飞快向后掠去。 待她猛然停下，抬眼一看……她正站在皇宫巍峨的藏书阁外！ 而她面前，正立着两位看守藏经阁的皇宫侍卫！ 呵！说好的悄悄！不惊动其他人呢？ 第1091章 张开嘴，把那几页纸，给吃了！ “别动！”小黑龙在温锦耳边道，“本尊有障眼法，他们瞧不见咱们！” 温锦大气都不敢喘。 但一听说，瞧不见？ 呵呵，那不就好办了？ 温锦闪身进入空间夹层！这下才是，谁都看不见她了！ 温锦大摇大摆地从两个侍卫身边走过。 路过他们身边时，温锦听见了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 不会吧？ 站着睡觉？ 温锦倒退回来两步，在两人脸上定睛一看……可不是嘛，两人半睡半醒，人还兢兢业业地在这儿站着，但精神已经睡觉去了。 温锦不再耽搁时间，快速进到藏书阁里头。 她一排一排的书架子看过去，有历史类，传记类，民间传说类，诗文类…… “应该看哪一类呢？”温锦托着下巴，“是历史类，还是鬼怪传说类？” 小黑龙盘在她的胳膊上，抬头看了眼，“历史类吧。” 温锦点点头，“也是，古人多把鬼怪传说，也当成历史。” 小黑龙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思维局限了，你怎知鬼怪传说，不是历史呢？毕竟，你已经亲眼看见，亲身体验了，不是吗？” 温锦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醍醐灌顶。 “是啊！我都看到山海经里的异兽了，怎么还会以为《山海经》是杜撰的呢？历史，本就是人创造的呀！” 温锦拍了拍脑袋，走向历史类的架子。 她停在《上古纪元》那一排格子前，刚拿起其中一卷竹简。 就听见脚步声，从架子另一侧传来。 温锦浑身一紧，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楼内巡查的宫人，举着灯笼，从架子一头，正朝她走过来。 “他是不是看见了？”温锦低声嘀咕。 小黑龙在她耳边道，“你在空间里，怕什么？” 它说话间，飘逸的龙须扫到了温锦的脖子，痒痒的，让她想笑。 此情此景……可千万不能笑啊！ 若是笑出声，非吓死宫人不可！ “他是看不见我，但他能看见竹简啊！”温锦道，“看不见人，只见竹简自己飘起来，还被翻动……岂不更诡异？” 小黑龙道，“你把竹简也放进空间啊！”温锦屏住呼吸，没说话……她放了，但保不齐这宫人看见了整个过程呢？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藏书阁里的宫人，如此尽职尽责？ 大半夜的，竟然还有人在里头，提着灯笼巡逻？ 温锦正紧张之际…… 却发现那宫人，打着灯笼，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甚至看也没看她拿竹简的格子。 温锦松了口气。 打灯笼的宫人，却唰地回过头来。 温锦呼吸一滞。 “没事没事，”小黑龙在她耳边道，“他不是巡逻，他是梦游呢！” 温锦狐疑皱眉，“你确定？” 小黑傲娇道，“本尊的判断，岂会有错？！” 小黑话音刚落，那宫人就继续朝前走去。 他把一楼的架子转了个遍，又提着灯笼，缓缓走上了二楼。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温锦道，“一夜找遍这么多书，显然不可能……” 小黑龙扭头看着她的侧脸，“那你打算……” 他还没问完，温锦就扫荡了一格子的书，进了空间。 “利用空间和外界的时间差！还能多看一些！” 温锦头也不抬，埋头翻书。 因少昊的提示，她专注在“三皇五帝”的传说上，于此无关的内容，她全都一目十行的扫过。 尽管如此……这仍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 温锦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找过去，一排架子一排架子的翻阅。 累了，困了，她就灌上一碗灵泉水，含一颗灵丹。 用这种提升精力能量的方式，撑着她不断地在空间和外界之间，来回穿梭，试图找到关于“三皇”的资料。 小黑龙看她如此拼命，眉头越皱越紧。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 温锦头也没抬，继续飞快地翻着书，“若能找到相关的记载，或许就能找到，帮助萧昱辰渡过天劫的办法了！” “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办法呢？” 温锦动作一僵，她怔了怔，继而微笑，继续低头寻找，“那也……没有遗憾了呀！至少，我尽力了。” 小黑龙闻言，却是僵了僵，它用自己精致小巧的龙头，偏过去，蹭了蹭她的脸颊。 温锦扭了扭脸，“干嘛呢！很痒！” “我帮你找，你休息一会儿吧……”小黑龙喃喃道。 它用龙尾，卷来一颗荷叶上，滚着的绿色灵丹。 “吃了吧，本尊瞧见你打瞌睡了！”小黑龙道。 温锦见是灵丹，想也没想，抬手扔进嘴里。 “唔，这个味道好！清新甘甜，味道就像……就像……” 温锦还没说完，就只觉眼皮发沉，被压制了一夜的困倦，全面席卷而来。 “小黑，你给我……” 温锦没说完，就软倒在空间里柔软干净的草地上。 小黑龙从小木屋里，召唤出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你不是说，各种颜色的灵丹，味道不同，效果不同吗？”小黑龙笑了笑，“原来你自己都没全部尝过啊？” “托你的福，上次你把本尊关在这里，本尊可是把所有的灵丹，都尝了一遍呢！” “等你睡醒，就会感觉，自己像是突飞猛进，能量澎湃！” 小黑龙说完，它继续翻看那些书卷。 它不必像温锦一样，一卷卷地打开，一目十行地看。 它只需要把龙爪子，往那书卷，或是书册上一搭，爪尖有一道短促的光，一闪而过。 那书中的内容，它便已经大致有谱了。 小黑龙的速度，可比温锦快了许多。 找到二楼，某册书时，小黑龙动作一顿。 它迅速翻开书，上面记载着“三皇五帝”，并且详细描述了“三皇”。 “温锦……”小黑龙激动地去喊温锦。 但灵丹作用之下，温锦睡得很熟。 小黑龙只喊了一声，便面露迟疑。 “真的……要告诉她吗？” 小黑龙的爪子在那书册上轻轻地，一下下地敲击着。 它回忆着书里的内容，然后……它把记录着三皇五帝那几页，“刺啦”一声，撕掉了！ 它左右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藏书阁里，只有恬淡的月光，透过绞纱的格子窗，照进来。 安静的夜里，它的龙须摇动得特别快。 小黑龙迟疑片刻……张开嘴，把那几页纸，给吃了！ 它又盯着手里的书，看了看，龙眸一沉，索性张开嘴……咔嚓咔嚓！整本都吃了！ 第1092章 双龙戏珠 小黑龙如法炮制，又干掉了几本书。 正当小黑龙吃得开心时，忽听空间里传来温锦的声音。 小黑龙顿时吓了一跳……她醒了？这……这么快？ 小黑龙立刻伸长脖子，咽下嘴里的书，闪身进入空间。 “对不起，温锦，本尊不是暗算你，只是看你太辛苦……” “你别生气，别不理本尊……” 小黑龙认错态度极好，认错速度极快！ 但温锦一言不发，似乎气得不轻。 “温锦……” 小黑龙忽闪忽闪，眨巴着又大又圆的龙眸，向温锦卖萌看过去…… 只见某人翻了个身，呼呼睡得踏实。 小黑龙：“……” 温锦咕哝咕哝，又说了一句梦话。 原来你是这样的温锦！ 小黑龙抹了把龙头上惊出的汗。 它上前，为温锦掖了掖被角。 看着温锦恬静的睡颜，龙嘴微微一弯…… 龙笑起来，龙眸里，是有光的！ 黑龙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 “其实，这样陪伴也不错……” 它低下骄傲的龙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黑龙闪身又离开空间。 它继续寻找有关“三皇五帝”的书，一本一本咔嚓咔嚓吃掉…… …… “锦儿！锦儿！” 温锦脸上痒痒的，鼻尖也痒痒的，耳边传来萧昱辰的声音。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你在这儿找什么？嗯？” 温锦缓缓睁开眼睛。 熹微的晨光，透过格子窗，在地上投出淡淡的阴影。 萧昱辰蹲在她面前，他温暖的大手，托着她的头，温柔的将她抱进怀里。 “地上凉，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萧昱辰目光沉凝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直望进她的心里。 小黑龙趴在温锦肩头，不屑地撇撇嘴。 “你没来的时候，她在空间里睡，躺在柔软的草上，灵气滋养她的身体。” “我还给她盖了毯子，暖和着呢！用得着你关心？” “你自己睡够了，跑来打搅她睡觉！她为啥在这儿？还不都是为了你的事儿？” 小黑龙一肚子怨念。 它撇着龙嘴，嫌弃地看了萧昱辰一眼。ъitv 就在这时，让它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正是清晨时光，藏书阁里安静。 这一声响亮的饱嗝儿……犹如公鸡唱早，一鸣惊人。 萧昱辰和温锦，都朝它看过来。 “唔，没事……你们聊！” “要不，我去空间里呆着，不在这儿碍事？” 黑龙如此有自知之明？ 它还知道它碍事？ 萧昱辰不由挑眉……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等等！”萧昱辰眯眼盯着小黑龙的肚子。 “肚子这么大，你昨晚干什么了？” 小黑龙低头看了看自己吃了好些本书的肚子……ъitv “呃……” 它又打了个饱嗝儿。 “本尊逮老鼠了！堂堂皇家藏书阁里，竟有硕鼠！萧昱辰，你身为太上皇！你不汗颜吗？！”小黑龙身高不足，气势来凑，一米五的身长，两米八的气场。 萧昱辰眉毛挑得要飞起。 “听说过‘狗拿耗子’，龙拿耗子，还真是头回知道！” “敢问神尊，藏书阁的耗子好吃吗？是不是特别有墨水味儿？吃了，还能增添文化？” 他语气满是嘲讽。 小黑龙冷哼一声，“好奇？你逮一只尝尝，不就知道了？” 萧昱辰眸子猛然一凝，“不如玄帝吐出一只来，叫我们瞧瞧，也涨涨见识？” 萧昱辰说着，一拳打向小黑龙鼓囊囊的肚子！ 小黑龙立时往温锦身后躲。 萧昱辰收拳站定，一脸鄙夷。 他吹了吹拳头，“罢了，朕的拳头，你不配。” 小黑龙龙眸一凝，“萧昱辰，别挑衅！” 萧昱辰道，“挑衅谁？你吗？只会躲在女子身后，叫温锦来保护的你，也配得上朕挑衅？” 小黑龙张嘴吐出一口水，喷在萧昱辰脸上。 “小儿！休要狂妄！” 小黑龙体型瞬间大涨，体格庞大得藏书阁二楼都要装不下它。 “出去打！”温锦揉着额角道，“你们别在这儿胡闹！” 萧昱辰纵身一跃，从窗户跳出藏书阁。 黑龙也嗖地一下，跟着出去。 温锦连忙传音给韩献和周凌风。 “你们在早朝上吗？太上皇和玄帝又打起来了！” 温锦道，“你们瞧瞧是用障眼法，还是结界，莫惊扰太多人！” 这两人正在朝会上。 听闻温锦的声音，两人面色齐齐一愣。 两人连忙朝皇帝拱手躬身，小声请辞。 钰儿挥挥手，两人从大殿两侧，悄摸摸退了出去。 两人闪身来到藏书阁外头，连忙布下结界。 仰头就看见一金一黑，两头巨龙，在天空打得不可开交。 好在这会儿时辰还早，天色刚亮。ъitv 这时候也是宫人们最忙碌的时候，他们还没功夫抬头，仰望天空，手里的活儿还忙不完呢！ 谁有功夫抬头看天？ “还好还好，惊扰的人不多！”周凌风道。 韩献摸着小胡子，眯着眼睛细看，边看他还边比划，像是要模仿钻研出一套“龙拳”似的。 周凌风呵呵一笑，“莫钻研了，这道法，非你我现在能学会的！” “学不会他们的，可以创造自己的嘛！一代宗师，不都是这么来的？”韩献仍看得津津有味。 “哎哟！不行不行！”周凌风忽然间，表情痛苦。 “韩太傅！帮帮贫道，贫道撑不住了！他们打得太凶！能量波动太大！” “结界要被他们冲破了！” 韩献顾不得观察钻研“龙拳”。 他连忙收心凝神，将精神力放在巩固结界之上。 但两条龙的破坏力，实在太强。 它们在天空，打得不可开交。 金龙一直有意攻击黑龙的肚子……似乎势要把它打吐！ 韩献额上，亦有汗珠，滚滚而落。 “国师，韩某也……也……” “噗……”两人同时喷出一口血来。 两人身子同时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诶？何必仰着脸看？”韩献躺倒在地，看着天空中的两条巨龙，“就这么躺着看，既省力，又舒坦。” 周凌风哼笑一声，“你是没力气，爬不起来了吧？韩老弟，年纪轻轻，体力不行啊？” 韩献哼道，“不如周老兄，老当益壮。您起来吧，我再躺会儿。” 周凌风道，“娘娘叫我等设结界，以免二龙打斗，惊扰非修行之人！你就这么躺平了？” “师妹不会计较的！”韩献摆摆手，“我们已经尽力了嘛！” “啊！龙啊！” “快看快看！” “双龙戏珠啊！” 宫人冷不丁地抬头，这么一抬头，立时惊呼起来！ 第1093章 难道是情书？ 一传十，十传百。 就连在朝堂上，正参与朝会的大臣们，都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众人无心继续商讨国事，纷纷扭脸儿向外窥视。 钰儿眉头轻蹙，宫人说什么？双龙戏珠？ 是哪位与哪位打起来了？ 现在他们大梁皇室，“召唤”了太多神龙在此了！ 依着诸位神龙那好斗的性子……说不定双龙里，就有一位是他父皇呢！ 钰儿也无心再讨论。 他起身来到殿外，仰头看着……嗯，这里视线不好，他想去殿顶看！ “诸位爱卿，今日可还有事？”钰儿问道。 诸位大臣，心里也都记挂着“二龙戏珠”。 众口同声，“无事启奏！” 钰儿修长的手一挥，“退朝！” 他匆匆离去，立刻传音给周凌风和韩献，“国师，太傅，哪里观看，视线最佳？” 韩献还在地上躺着。 他觉得躺着回皇上的话，多少有些不敬。 遂，他翻了个身，趴在地上道，“回皇上，藏书阁视线最佳，且，躺着看视线更佳！” 钰儿一愣，躺着？biqμgètν 钰儿不摆驾，他匆匆来到藏书阁。 “果真有父皇……” “皇上，小心脚下！”宫人喊道。 钰儿只顾抬头看天，没顾上低头看地。 宫人大叫，吓了他一跳。 钰儿低头一看，嗬！周凌风和韩献，正整整齐齐躺在地上，枕着手，看着天，好不悠闲！ “两位国之重臣，朝廷肱骨，竟然躺在这里，好自在呀！”钰儿道。 这两位也不好意思说，二龙打架，能量太强，他们的结界被强行破除。 他俩是被余波给震倒的！ 俩人正准备翻身起来，躬身请罪。 却见……钰儿也挨着他们躺下了。 君臣一模一样的姿势，枕着手，仰望天空。 “父皇为何狂殴顼叔的肚子啊？” “顼叔的肚子有点大……他怀孕了吗？” 韩献吓得一哆嗦，他乃太傅，把皇帝教成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韩献一面擦冷汗，一面解释，“皇上！男子不能怀孕——同样！雄龙也不可以！” 钰儿呵呵一笑，“朕幼时便读医书，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如今所见识的事，早已超出常理，朕觉得奇怪而已。” 韩献吁了口气……还好这里没外人。 钰儿的玩笑话，听见的就他仨。 但“二龙戏珠”这情形，看见的人却很多。 就连在长乐宫里读书，预备给皇帝采选的那些良家子们，也都看见了。 起先，她们正安安静静的晨读。 忽然听见宫人喊“二龙戏珠”。 便忍不住好奇，纷纷跑到院子里，仰头观看。 有人为了视线更好，甚至爬到了假山上看。 “是真的龙啊！” “御龙山庄的传说是真的！以前只看过画册，听过传说！没想到，今日见到真的龙了！” “太壮观了！天佑大梁！” 有人兴奋，但也有人惊慌害怕。 “太……太可怕了！怎，怎会有两条龙在天上打架？” “谁……谁是真龙啊？” 二龙打斗中，有电光划过！ “啊……” 胆小的良家子惊呼一声，抱着脑袋钻回屋子，缩在桌案前瑟瑟发抖。ъitv 只是这些秀女们，都没有注意…… 她们在仰头看天上的龙时——也有人在看她们。 负责督管长乐宫良家子的宫人，全都拿着小本本在记录。 每个良家子在遇见突发情况时的反应……是惊慌、兴奋、还是镇定自若？ 这都会记在她们的综合评价当中。 “咦？那女子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乐宫的掌事官蒙九，目光落在一位少女身上。 女子负手而立，抬头仰望天空。 她背在身后那只手上，还拿着一本书，颇有手不释卷的意思。 她另一只手，在掐算着什么。 她面色沉稳，眸色深深，既无惊慌，亦无过多兴奋。 她年纪轻轻，反倒颇有一股镇定老成的气质。 “此等气质，皇上也许会喜欢……”蒙九嘀咕道。 但他立马住口，皇上的心意，是他能乱猜的吗？ “回蒙总管的话，她叫乔灵儿，是个修习玄术之人。”一旁的宫人躬身道。 蒙九点点头，“多注意她，留心记录其言行。” 宫人连连点头，表示记下，并在乔灵儿的名字旁边，做了个记号。 这边还在观察良家子的反应时。 天空中“二龙戏珠”的场面，却是风云突变！ 只见萧昱辰放了大招，他在空中恢复自己的样子，一记连环拳，猛捶黑龙肚子。 黑龙见他，恢复成常人的样子，不由放松了警惕。 哪知萧昱辰就趁这片刻的功夫，一记绝杀！ “呕……” 黑龙摔落在地，干呕不止。 “快吐出来！” 萧昱辰冷喝，“怎么吃进去的，就给朕，怎么吐出来！” 钰儿和两位国之重臣，也连忙从地上弹身而起，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 “顼叔究竟吃了什么？值得父皇这么追着它打？” 韩献摸了摸下巴，“莫不是把太上皇送给太后的定情信物给吃了？” 钰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呕……” 黑龙终于忍不住，狂吐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韩献和周凌风，连忙使用“龟息道法”，以屏蔽污浊的空气。 周凌风顺便还给钰儿了一张“龟息道符”，让他也躲躲这味儿！ 钰儿瞪大眼睛，跟他爹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黑龙吐出来的东西。ъitv “这是什么呀？”钰儿皱眉嘀咕，“像是书册？竹简？” “啊……难道是父皇当年写给母后的情书？被顼叔给吃了？” 萧昱辰正要走上前去查看，听闻儿子的话，他原地一个踉跄。 他目光哀怨地看了眼儿子，“不是！” “不是吗？那是什么？”钰儿好奇，他也要上前查看。 却见黑龙吐出一大口龙涎。 本来他吐出的东西，裹着胃液，就够不堪入目了。 它再吐这么一大口龙涎……摆明了要恶心大家！ “顼叔，你……” 钰儿话没说话，却只见阳光一晒！ 那堆被嚼碎的书页、竹简，竟然固化了！ 裹着各种碎片的龙涎，在阳光之下，犹如冰晶，犹如玉雕，犹如琥珀化石！ 亮晶晶，质地坚硬，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钰儿一副无语的表情，“顼叔，这么讲究的吗？吐出来的龙涎，也得美化一番？” 黑龙得意地摆了摆它的龙须。 它张嘴说了句话……惹得萧昱辰，想打死它！ 第1094章 弄巧成拙 黑龙得意道，“萧昱辰，你把本尊打吐，又能如何？” “你现在还能看出，本尊吃了什么吗？” 萧昱辰皱眉看着那一大块“琥珀化石”，琥珀里裹着被嚼碎的书册竹简。 倘若黑龙没有用龙涎，把它们包裹、固化……他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命宫人把它们拼凑起来！ 虽然工作量很大，但只要让足够多的修士和宫人配合，这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但现在，就…… “颛顼，你找死！”萧昱辰攥紧的拳头，似乎裹着火焰。 黑龙嘿嘿一笑，还没等萧昱辰走近它，它便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萧昱辰一愣…… “你起来！朕还没碰你呢！” “颛顼上神！你好歹也是个神尊，这么耍无赖，不嫌丢人？！” 钰儿见状，快步上前。 他扒开龙眸看了看，又摸出金针，在龙头上试了试。 “父皇，它不是装的，它真的昏过去了。” 萧昱辰眉头皱起，他望着那一块块硕大的“琥珀”，若有所思。bigétν “锦儿这会儿，在干什么呢？”萧昱辰嘀咕一声，飞身上了藏书阁。 他发现，温锦竟然没有像旁人一般关注“二龙戏珠”。 她反倒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在认认真真地翻看书架子上的书呢！ “你在找什么？”萧昱辰问道。 温锦头也没抬，“关于三皇五帝的传说……” 说完，她才扭头看了萧昱辰一眼，“打完了？” 萧昱辰点点头，“玄帝吐出来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温锦狐疑挑眉……这是什么癖好？！ 萧昱辰说完，也觉得这话有歧义。 他赶紧解释，“……不是污秽之物，吐得东西，亮晶晶的！” 温锦：“？？？” 萧昱辰扶额，“算了……你自己看吧，一看便知！” 萧昱辰上前，抱起温锦，飞身一跃，跳出藏书阁之外。 周凌风和韩献，正围着黑龙的“呕吐物”在认真研究呢。 温锦上前细看，她甚至伸手敲了敲。 “当当——” “这东西当真坚硬！”温锦道。 她抬眼看向黑龙。 “母后，您快来看！顼叔体力不支，昏倒了！”钰儿托着大龙脑袋。 温锦上前查看。 她抬手放在黑龙脑袋上……因她是御兽之主，她立刻感受到，黑龙此时精力耗尽，陷入了休眠。 温锦把黑龙收进空间。 空间里的灵气，可以滋养它，让它恢复得更快。 “这是藏书阁里的竹简书册，只是嚼得太碎了，完全看不出是哪本书？” “玄帝为何要吃书呢？不会是饿了吧？还是吃书有助于修炼？” 韩献和周凌风，在那儿嘀嘀咕咕地说道。 温锦重新回到那一块块“化石”前头。 她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昨晚，我正在找书……后来，服下一颗绿色丹药，我便困得睡着了。再后来……” 温锦眉头猛地拧起……她明白了！ 她知道黑龙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了！ 正是她要寻找的——关于三皇五帝的记载！ 黑龙趁她睡着的时候，找到了，并且……毁掉了！ 温锦抬手往那亮晶晶的“琥珀”上狠狠一拍，“这厮！还以为他成为御兽，就老实了！” 这么一拍，温锦却突然觉得手上一震，整条手臂如被电击，狠狠麻了一下。 温锦微微一愣，她迟疑地把整个手掌，都覆盖在有篮球那么大，亮晶晶的“琥珀”上。 果然，犹如电流通过她的手臂。 电流通过手臂以后，并没有导入地下……而是往上走，直冲大脑。 温锦心头一紧，她猛地抬起手。 “怎么了？” 周围几人，见她动作大，神色异样，都围上前来，紧张问道。 温锦心中有些猜测……但她不敢确定。 “传音给少昊，青帝，”温锦对韩献道，“请他们到这儿来。” 温锦话音刚落。 韩献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操作，少昊便带着青帝，闪现而来。 “就说嘛，大清早得，那么热闹！宫人吵嚷什么二龙戏珠！定是萧昱辰和玄帝！怎么样，叔？我没说错吧？” 少昊得意哼道。 青帝抬手敲他脑袋，“还用你说？这儿除了你我能化身为龙，也就只剩他俩了！不是他俩，还能是谁？！” 青帝教训了大侄儿，又盯着面前那一大块“琥珀”，眉头微蹙。 “玄帝呢？怎么不见他？”青帝摸着胡子道。 温锦盯着青帝，“它昏过去了，这会儿正在休眠中。” 青帝长长地哦了一声，面上并无意外之色。 温锦紧跟着问道，“玄帝并非是因为与萧昱辰打斗才昏迷……它是因为固化这块‘琥珀’，所以昏迷的吧？” 她记得，黑龙和青帝拌嘴时说过……它如今乃是御兽，道法可发挥的面儿，比青帝更广。 所以，它何至于因为打斗就那般耗尽自己？ 青帝上前，敲了敲硕大的“琥珀”，微微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这里头的是什么东西？值得玄帝如此拼命，也要把它封起来？” 众人脸色微变，看着萧昱辰和温锦。 萧昱辰道，“那就只有颛顼自己知道了！” “他宁可耗尽自己，也要把这些东西封起来……他必不会说！”少昊道。 众人看他一眼，都没说话。 温锦却小声道，“我可能……也能知道？” 众人闻言，齐刷刷看着她。 “你如何知道？你还能钻进它脑子里看不成？”少昊眉毛挑得老高。 温锦抬手放在“琥珀”上，她那条胳膊因为“电流”而发出轻微震颤。 没等电流冲上脑袋，温锦就连忙抬起手臂。 她得先问问青帝，如今这身体，来之不易……更可况，这股电流，直往脑袋上冲，叫人感觉怕怕的！ 脑袋烧坏了，可还得了？ 青帝最了解御兽，他或许知道，这电流是怎么回事？ 没等温锦开口，青帝就嚷嚷起来，“放下放下！你抬起来手干什么？！” “对呀！本尊刚刚怎么没想起来？你是御兽之主！这是你的御兽留下的讯息，旁人不能解读，但你可以呀！” “快快，把手放上！” 青帝满眼兴奋地盯着温锦。 温锦闻言，在众人灼灼视线之下，把手掌覆盖在那琥珀之上…… 第1095章 朕这一辈子，没有遗憾 温锦把手覆盖在硕大的琥珀之上。 一股电流顺着她的掌心，蔓延至整条手臂，酥麻之感顺着她的后颈，直冲脑干。 就像她刚穿越来那会儿一样……忽然许许多多的信息，灌入脑中。 三皇，五帝，龙身人首…… 这些信息，并非杂乱无章，反而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就好像，有人已经把许许多多的传说，融会贯通在了一起。 并且经过了去伪存真的筛选。 温锦闭着眼睛，手一直放在大琥珀上。 “锦儿？怎么样？你可还好？” “母后？” 萧昱辰和钰儿，轻轻唤她。 温锦又停了一阵子，才睁开眼睛，“我……我没事。” 少昊挤开韩献和周凌风，好奇地瞪大眼睛，“你知道了吗？他都吃了什么？” “原来收了御兽，这么好玩！本尊也想收一只御兽玩玩！” 青帝抬手敲他头，“不是所有的御兽都这么厉害！” 少昊一边揉脑袋，一边小声嘟囔，“那我也收一只厉害的御兽嘛！” 青帝哼笑，“呵，像颛顼那么厉害的？” 少昊用力点头，“对对……” 话说到一半，他嘴角一抽，“呵，哪怕是，我会被收为他的御兽吧？” 少昊悄摸摸看了温锦一眼。 然后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他叔，青帝的背后。 青帝摸着胡子道，“你不但知道了，恐怕你知道的会更清楚！” “这些书册竹简，是不同时代，不同的作者，受天地间的大智慧所感，而写成的书。” “经过时代变迁，个人的表达能力，及各时期的表达方式的不同……他们写出的东西，或有矛盾之处，或晦涩难懂。” “但经过了神龙的‘咀嚼、消化’这些问题应该都没有了吧？” 温锦惊愕看着青帝！ 他果然懂！ 难怪她觉得，这些信息条理分明，而且，在她脑子里，那些内容直接就给翻译成了白话文。 温锦用力点头，“不错，很分明！那些有文献记载的传说，都在我脑子里了！” 众人一个个都好奇地看着温锦。 少昊同周凌风，韩献，都伸手仔细摸着那油润透亮的琥珀。 “我怎么就什么都感觉不到呢？”少昊撇着嘴嘟囔。 钰儿在一旁道，“倒是误会顼叔了！顼叔耗尽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呢！” “咳咳……”青帝猛咳一声，“皇帝小娃，你这话，可千万莫叫玄帝听见，他非被气死不可！” 萧昱辰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 咋光夸那黑龙？不夸自己爹？ 不是他把颛顼打吐，能有这琥珀化石嘛！ 众人惊叹之后，再次把目光落在温锦身上。 “娘娘可得出结论了？” “三皇五帝的传说，有用吗？” 温锦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 众人盯着她，心急如焚。 但这会儿，谁也没催……她若有办法，她比谁都急切。 温锦正欲开口，耳边忽然传来黑龙的声音。 “放我出去！温锦！放我出去！” “嗷……怎么会有这种事？你还能读取御兽的信息？这是作弊！嗷！” 黑龙的声音，听起来暴躁得很。 空间的修复力果然惊人。 它刚才已经虚弱到休眠，没想到，才这一会儿功夫它就醒了……即便空间和外界，有巨大时间差，它这恢复速度也够快了！ 温锦索性就放它出来。 黑龙在空间里时，身形庞大无比。biqμgètν 它一离开空间，立刻变小，盘在温锦左臂之上，头搭在她肩膀上。 萧昱辰皱眉看它一眼…… 若不是成为御兽，便不能再化为人形。 萧昱辰怕是早就打烂它的龙头了。 “顼叔，真厉害。”钰儿翘起大拇指，冲黑龙比划道。 黑龙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理他。 温锦缓缓开口，“诸多文献上记载，三皇的使命就是护佑九州。三皇的命运，乃是为救九州，救黎民，牺牲自己……这是使命，亦是责任，不可逃避。” 她说完，看了萧昱辰一眼，又猛地低下头去。 温锦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你说，你感觉到……大限将至，那便是你的时候要到了。” “你即将以自己为祭品，献祭于天地之间。” “你将重新化作纯粹的能量，就像万物归一。是旧生命的终点，也是新生命的。” “龙身人首，满头银发……与记载中，很像呢。” 众人安安静静地听着，等了一阵子，却不见温锦继续说。 “没了？”少昊问道。bigétν 温锦摇摇头，“还有很多很多传说，但与眼下情况相关的，就这些了。” 小黑龙猛地从温锦的肩膀上，抬起头来。 它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就这些？没了？ 它龙须飘得有些快，显示了它此刻，颇有些紧张忐忑心情。 在青帝的目光，犀利地向它扫来时。 小黑龙立刻闭上眼睛，趴在温锦肩头，佯装睡着。 “怎么避免天劫啊？你说了半天，没说到天劫呀！”少昊道。 温锦叹了口气。 她手上忽而一暖…… 她扭脸一看，萧昱辰正满面温柔地对她笑，他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心意仿佛都在一处。 “没事，朕这一辈子，没有遗憾了。”萧昱辰笑着说。 少昊还要再问。 钰儿，韩献，周凌风，甚至青帝……四人同时出手，对他用了“噤声”咒。 只见少昊张嘴，却不听少昊声音。 少昊急得直跺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萧昱辰，让萧昱辰解开他的噤声。 萧昱辰弹指一挥。 少昊立刻嚷道，“就这些内容的话，颛顼为何要吃了？还嚼碎化成石头？这也没什么好保密的嘛！” 小黑龙咻地抬起头，它龙眸含泪，凶巴巴看着少昊。 少昊吓了一跳，“诶？你不是要哭吧？” “人人都像你一般没心没肺吗？”小黑龙道，“本尊知道温锦看到这些会伤心，不忍看到她伤心，才……唉，罢了！” 小黑龙话没说完，就郁闷地趴在那儿。 好好一条龙，看起来却蔫头耷脑的。 少昊皱了皱眉，他表示不能理解。 萧昱辰和温锦携手离开。 青帝耐着性子，教导他这大侄儿，“你没听懂吗？萧昱辰那天劫，就是‘献祭’，没法儿避免！这是他的使命责任！” 少昊点点头，“哦……懂了。那颛顼为何要隐瞒？” “你信他是为了不让温锦伤心？呵，我可不信！” “哦……我知道了！他是想借机上位！” 第1096章 颛顼想上位 少昊回到住处，越想越不安心，“他定是图谋不轨，要借机上位！不行！我得去盯着他！” “叔，把你的望远镜，借我用用！” 青帝皱眉，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玄帝上位与否，与你何干？你盯着他作甚？” 少昊道，“同为五帝，他尚且捉弄我，欺骗我！他若成了三皇之一，还有我的活路吗？我定要盯着他！” 青帝闻言一愣，摸着胡子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上位’呀？” 少昊反过来，也是一愣，“不然呢？还能是什么上位？” 青帝老脸一红，咳咳两声，“本尊以为，你说他是想趁萧昱辰魂飞魄散，化为初始能量后……在温锦那儿上位呢！” 少昊呆滞了好一阵子，才点点头，“不是没有可能……但那关我什么事？拿来吧！” 少昊夺过他叔手里的望远镜。 他掐指一算……巧了！ 这会儿玄帝既不在温锦胳膊上盘着，也不在温锦的空间里待着！ 他竟然独自个儿，在皇宫东湖里盘着呢！ 少昊嘿嘿一笑，“定是他们嫌他碍事，把它赶去一边儿，让他自己玩儿了！” 少昊闪身离开。 一眨眼，他出现在东湖近旁的一株百年老桂树上。 他蹲在桂树的枝杈上，拿起手中望远镜。 “咦，这玩意怎么调来着？怎么没那晚上看得清楚呢？” 少昊一边嘀咕，一边不断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 他动手能力不强，愣是调整了十几分钟，才找对了焦距。 这十几分钟里，他但凡抬眼看看，也能看见，一条巨大的黑龙，旁若无人的在东湖里游弋。 时不时，还来一个龙跃！ 它跃出水面，带起一片水花。 阳光下，水花泛着耀眼的光芒。 等少昊终于调整好焦距，对着湖面上一看…… 湖面风平浪静，只有风吹皱的湖面，泛着浅浅涟漪。 “咦？刚才还在这儿呢？” “龙呢？那么大一条龙，跑哪儿去了？” “该不会有什么水怪、湖妖把他吃了吧？” “啪——” 少昊后脑勺，猛地挨了一爪子。 “哎哟！谁偷袭本尊！” “什么湖妖水怪这么厉害，还能吃龙？” 少昊怪叫一声，回过头来，“小黑？”黑龙就在他身后的树枝上盘着，用龙爪呼了他一巴掌。 “找死？”黑龙听见那俩字，龙眸一瞪，鼻孔喷水。 少昊嘿嘿一笑，“温锦不是老这么叫吗？也没见你生气！”bigétν 龙鼻孔里，猛地蹿出两道水柱！ 犹如高压水枪！ 砰地将少昊从树上，冲击到了树下。 桂树枝干很脆，就连他蹲的那树杈子，都被黑龙的高压水枪，给喷断了！ 少昊摔了个屁墩儿，他不怕疼，连忙一跃而起。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称呼呢？你不喜欢你早说啊！”少昊赶紧摆手，“别喷了别喷了！玄帝，玄帝大哥成吗？” 黑龙站在树上，龙眸倨傲地俯视着他。 “你偷窥本尊干什么？” 少昊呵呵一笑，“什么偷窥？说得那么难听！咱们不是好兄弟，好同僚吗？我是看你被那两个人类嫌弃，自己太孤单，特地来陪你的！” 黑龙龙须微微一扬，“哦？这么好心？” 少昊点头如捣蒜，“当然，怎么样，看来看去，还是我最关心你吧？” 黑龙硕大的龙嘴，微微一弯，笑了。 “那你，来的正好！”黑龙道，“本尊已经在周围设下结界，不会有人来东湖打搅我们。” 少昊闻言，浑身一紧……咋还“我们”？这颛顼又想干啥？ “大哥，我不行……我是公龙！直的！”少昊夹紧双腿道。 黑龙先是一愣，继而大怒。 一道超强高压水柱，蹭地！把少昊喷进了东湖里！ 少昊扒拉着水，化成一条小白龙，从水里冒出头来。 他一张嘴，“哇”地吐出一条鱼来。 “吃惯了宫里的珍馐美味，竟然吃不惯生鱼了！”少昊一边说，一边游到岸边。 “颛顼大哥……” “陪本尊练功！”颛顼话音刚落，便是一个龙跃，朝少昊发起进攻。 少昊吓了一跳，来不及拒绝，只得被动应战。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条龙在东湖这片区域，已经过了上百招。 少昊这会儿还在懵逼当中……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他不是来悄悄盯着颛顼，看他是不是要借机上位的吗？ 怎么反倒被他拉为陪练了？ “你这么拼干什么？”少昊喘息道，“你这拼命的劲头，都快赶上当初要救温锦的萧昱辰了！” 黑龙闻言，猛地一顿。 他龙眸微瞪，“什么？” 他竟然还不如当初的萧昱辰努力？ “再来！”黑龙爆喝一声！ 少昊欲哭无泪…… “我是劝你的啊，咋还刺激到你了？” 黑龙一直练到体力耗尽。 他盘在东湖湖底，闭目静修，体力耗尽，精神力却还蓬勃旺盛，他并没有停下，而是换了种方式，继续修炼。 少昊刚要走。 “不准离开，等会儿继续！”湖底的黑龙，传音道。 少昊瘪瘪嘴，欲哭无泪，他招谁惹谁了？bigétν 以前做萧昱辰的陪练，就够辛苦了。 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竟然又成了颛顼的陪练？ 他一点儿也不想卷了……他想躺平好不好？ “呜呜，玄帝上神，您和当初的萧昱辰一样拼！不用更拼了！成吗？” 沉在东湖湖底的黑龙，闻言，唰地睁开眼睛。 他如此拼命，才只是，跟当初的萧昱辰打个平手吗？ 不行！绝对不行！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一条巨龙跃出水面。 “本尊休息好了，再来！” 少昊：“……” 颛顼这厮，如此拼！他肯定是要上位！ “他若不是想上位，我把龙头拧下来！”少昊恨恨地说。 躺平摆烂的咸龙少昊，被迫陪练，他自己的功夫灵力，道法能量，倒是没少提高…… …… 萧昱辰同温锦，先是去探望了太皇太后。 有了晨阳郡主，太皇太后反倒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她的宫宇看起来，也比以往更热闹，更有朝气。 萧昱辰很是欣慰。 太皇太后却是看着如今的温锦，湿了眼眶。 她不知“温锦”如何还能这样站在她面前。 虽然嬷嬷和宫人都跟她说，“不是以前那位孝慈仁德高皇后。她是民间女子，与孝德皇后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才被接到宫里来！以抚慰太上皇思念之心。” 但太皇太后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这就是她的儿媳妇，她是温锦！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她说，反而嗓子眼儿里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 温锦笑着，轻拍她的手，“母亲，我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第1097章 哼，朕依旧年轻！ 太皇太后绷不住，哇地一声，泪如雨下。 温锦轻轻抱住她，轻抚她的脊背，让她痛痛快快哭个够。 拜别了太皇太后。 萧昱辰又提议说，“去长乐宫看看吧？” 温锦一愣，“长乐宫是干什么的？” 萧昱辰眸子里盛着光，低声道，“昨日你还说，钰儿该……咳，早恋了。” “长乐宫里，是他们从贵族及民间采选来的，有才德的良家女子。” 温锦顿时生出一种，婆婆去挑未来儿媳的感觉。 在这感觉之余，温锦突然意识到…… “你……”她瞪眼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目光温润，眼底星辉熠熠，他平静，恬淡，仿佛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命运。 温锦鼻尖儿微微发酸，但她连忙咧嘴轻笑，“好啊，你这未来公公，也去看看，可有满意的儿媳妇！” 两人十指相扣。 在萧昱辰转身向前走时……泪光从温锦眼角滑落。 萧昱辰这是……在安排后事呢！ 他知道，他时日无多。 通过小黑龙“吐出”的书简，可知，这是他的使命，无可推诿，无可逃避。 所以，他要用还活着的时间，尽可能的让自己没有遗憾。 把该告别的人，去告别了。 把想看的人，也去看了。 温锦手上忽而用力，紧紧的扣着他的手。 既然生死不由人选，那么活着的时光，就更应该好好珍惜！ 活在当下，当下即是永恒！ 夫妻两个来到长乐宫。 长乐宫的掌事宫人蒙九，忙不迭的前来恭迎。 “不必大张旗鼓，”萧昱辰道，“朕就是来随便看看，别惊动良家子们，她们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 蒙九连忙点头应承，并吩咐宫人，别惊动他人。 太上皇这是想暗中考察良家子们呢！ 蒙九赶紧拿上来平日里观察，记录所得。 “这些良家子们，各有所长。其中不乏气质温雅，沉稳端庄的女子。” 蒙九翻着翻着，在“乔灵儿”那一页停了下来。 “禀太上皇……这乔灵儿，原是修习玄术之人，平日里她少言寡语，朋友不多，今晨宫中忽有异象……” “这女子倒是有过人的镇定！” 萧昱辰挑了挑眉……宫中异象。 呵，他就是那异象之一。 “她有何等反应？”萧昱辰问道。 蒙九立刻拿出宫人的详细记录。 做记录的宫人，简直有写本子的天赋！ 短短半个时辰发生的事儿，他竟然写了好几页纸。 他文辞并不啰嗦，却是活灵活现的描写出众多女子的突出特点。 让每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女子的形象，通过文字，生动的跃然纸上！ 萧昱辰留意着蒙九所说的，叫“乔灵儿”的女孩子。 旁人或激动，或紧张，或好奇登高观看，或胆战心惊躲进教室…… 她却是站在安静的角落，仰望天空，镇定的掐算…… “这个女孩子有意思，你来看看？” 萧昱辰将那册子，递给温锦。 温锦一面看，一面微微点头，“瞧瞧她？” 萧昱辰问蒙九道，“不会打搅她们读书吧？” 蒙九眼中一喜，“不会不会，这边观景楼，视线好，教室有大窗户，此时窗户敞开，在观景楼就能瞧见教室内情况。” 蒙九猜测……太上皇和这位极其肖似孝德皇后的女子，前来看良家子！ 这岂不就是给皇上挑媳妇儿的意思？ 倘若他举荐有功，不论是在太上皇面前，在皇上面前，还是在日后的皇后娘娘面前……他蒙九都是有功之臣了！ 蒙九越想，心中越热切。 他躬身带领太上皇和温锦，来到观景楼二楼。 他指着一处在偌大梧桐树下的教室。 树上鸟雀叽叽喳喳，树下教室，读书声清清朗朗。 清风徐徐，伴着鸟鸣，伴着悦耳的读书声。 环境不算安静，却叫人的心，一下子感觉到宁静。 阳光透过梧桐树手掌般的大叶子，在地上描画出灿烂的光影。 微风摇碎阳光，洒下一地金黄。 “就是那位，临窗而坐，正闭目背书，着淡紫锦绣春纱罗衫，梳着元宝髻的女子。”蒙九低声说道。 萧昱辰和温锦，都顺着蒙九说的方位看去。 夫妻二人的目光，刚落在乔灵儿的身上。 乔灵儿身子微微一震。biqμgètν 她本在闭目背书，此时，却猛地睁开眼睛。 她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叫她不由自主有些紧张。 她是有点修为的人，虽心中紧张，她脸上却不显。 她的手搁在桌子底下，在讲台上的先生，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的掐算着。 片刻之后，她呼吸一滞。 上课很少跑神儿，先生心中“乖学生”的她，忽然扭头，朝观景楼二楼看过来。 有那么一刹那。 四目相接，短暂的眼神交汇。 乔灵儿更加紧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姑娘，此时脸都涨红了。 她连忙回过头去，心跳却难以平复。 “乔灵儿？”讲台上的先生，显然发现了她的异常，“不舒服？” 乔灵儿颔首道，“对不起先生，学生腹中不适……” 因她平日里乖巧，此时又满脸涨红，先生不疑有他，立刻准了她的假，让她离开教室去净房。 观景楼里的人，自然看见了这一切。 “很敏锐嘛。”萧昱辰道。 温锦点点头，“还会掐算，有点道行。” 蒙九目光灼灼看着二位……看这二位的意思，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蒙九等着听下文。 却见太上皇牵着那女子的手，两人在观景楼里闲逛起来。 他们不止看他举荐的几人，而是每个教室都看看。 这个也说好，那个也夸好…… 蒙九琢磨……咋的？太上皇一辈子钟情于孝德皇后一人，却打算叫儿子享齐人之福？ 不不，远不止！bigétν 他褒赞了好些女子，是打算一口气塞满皇上的后宫吗？ “如今的女孩子，饱读诗书，拓宽眼界，敢于尝试，敢于质疑，敢于各抒己见……都不错！”萧昱辰看着温锦，重重点头。 温锦轻笑，萧昱辰一直没有忘记她设立女学的初心，且一直与她一起坚守。 女子，应当成为人物，而不是他人掌中之物！ “很欣慰！当年不顾一切阻力的坚持，力排众议，如今能看到这样的收效，这样的进步，一切都值了！”温锦也道。 蒙九：“……” 这是来挑儿媳妇的吗？听着咋不像呢？ “相信钰儿的眼光，”温锦道，“相信他也有能力应付大臣们，应付这世俗的压力。” “就像当年，年轻气盛的你一样！” 萧昱辰轻哼一声，“什么意思？嫌朕老了？哼，朕依旧年轻！” 温锦看了看他满头银发，“对，年轻！只是华发早生，这叫……” 第1098章 要不，直接打死？ “这叫少白头！”温锦点点头，“对，太上皇只是少白头而已。” 萧昱辰被温锦逗乐。 他握住她的手，环顾四周，“这环境不错，气场也不错，年轻，有朝气。” 他吩咐宫人，摆上棋局。 “好久都没下过五子棋了，咱们下几局？” 温锦一下子想起，当初他们还在怀王府的时光。bigétν 那时的钰儿还是个小豆丁，羡慕旁人有爹，总是用濡慕的眼光看着萧昱辰。 而那时的萧昱辰，还是个大猪蹄子，为了一口好吃的，死乞白赖的赖在梧桐苑里…… 恍惚之间……好像已经走过了几辈子！ 如今钰儿都要组建他自己的小家庭了！ “好啊！”温锦笑着应承。 两人对面而坐，玉石棋子温润，仿佛连时光都跟着温润起来。 蒙九看懵了……这俩人，这么浓情蜜意的。 究竟是来挑儿媳妇？还是来这儿“郎情妾意”来了？ “蒙总管！”小太监在门外，悄悄给他使眼色。 蒙九见自己在这儿也碍事，连忙躬身退走。 “什么事？没见咱家正伺候太上皇呢？”蒙九低声呵斥。 “您叫多留意的那位良家子，乔灵儿，她来寻您。说有急事禀告！” 蒙九挑了挑眉，又回头看了眼太上皇和温锦。 “嘶……这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呢？” 蒙九拧着眉，慎重起见，他还是见了乔灵儿。 “姑娘有何急事？” 乔灵儿已经恢复了镇定，她面色从容，却也显得谨慎。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直接对总管您言明，须得禀明皇上！”乔灵儿道。 “嗬！好大的口气！”蒙九道，“你这是要求见皇上啊？” 乔灵儿颔首，不卑不亢道，“事关太上皇……身边那位女子！” 蒙九怔了怔，低声道，“你见过以前那位……” 蒙九更谨慎。 他担心出言不敬，辱没了孝德皇后，话只说了一半，就闭了嘴。 “以前？哪位？”乔灵儿年少，以前并未入过宫。 她虽见过孝德皇后的画像、雕像、塑像……但毕竟跟见过真人不一样。 “总管大人，事关重大！我不开玩笑！我并非为搏宠，乃是为更大的事情！”乔灵儿拱手道，“事情关乎太上皇的安危！” “皇上一向重孝道，以身作则。且皇上与太上皇，父子关系和睦融洽……” “倘若太上皇这边有任何闪失，我等知情不报，岂不有罪过？” 蒙九凝眸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女孩子说的在理，而且，与同龄的女孩子相比，她沉稳，大气，有胆量。 蒙九想给她一个机会！ 毕竟，如果将来，她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自己也有功劳呢！ 蒙九心头火热，“见皇上是不能……不过，太上皇如今就在此处，你可愿直接禀明太上皇？”ъitv 乔灵儿闻言一怔，她眉头紧蹙，“这……” 蒙九鼓励道，“你若一片赤诚之心，就不要怕嘛！告诉太上皇也是一样的！如若不然，你就赶紧回去上课吧！” 乔灵儿思索再三，“须得太上皇身边那女子不在——我方可上前禀告！” 蒙九挑了挑眉，呵，这小姑娘，想干什么呢？ “那你，等咱家的消息吧！” 蒙九转身回到观景楼里头。 蒙九与乔灵儿不知，他们的话，早已经被萧昱辰和温锦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本就耳力过人，如今又修为大涨，六觉之敏锐，超乎寻常。 还没等蒙九上到二楼。 温锦身子一晃，进了空间夹层。 萧昱辰看着棋盘上，他已经锁定的胜局，不由皱起眉头……啊这，他的锦儿，是怕输，才跑得那么快吧？ 蒙九上来一看，却只见太上皇一人？ 他微微一愣，左右看去。 “找什么呢？”萧昱辰头也没抬，左右手各执黑白子，自己跟自己玩儿起来。 蒙九道，“刚刚那位……” 呃，怎么称呼呢？ “那位仙子……不在这儿吗？也没瞧见她离开呀？”蒙九赔着笑脸道。 萧昱辰嗯了一声，“仙子嘛，咻地一下就走了。” 蒙九：“……” 管她是咻地一下，还是怎的……总之，她现在不在这儿，岂不是天赐良机！ 真是老天都在帮乔灵儿啊！ “禀太上皇，良家子乔灵儿，有要事禀告！”蒙九道。 萧昱辰抬眼看着蒙九。 他一语不发，蒙九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太上皇这么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呀？ 不会是看穿了他那点儿小心思了吧？ 呃……他也没坏心，就是想借机，再往上爬爬呀！ 呜呜……太上皇的气势太足！威压太大了！他小腿肚子有点打颤啊！ “传她来见。”萧昱辰放下一枚棋子，终于说道。 蒙九松了口气，擦了擦汗，赶紧去传乔灵儿。 乔灵儿跟着蒙九，恭恭敬敬来到观景楼二楼。 她动了动鼻子，又四下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狐疑。 但温锦并不担心。 她当初躲在空间夹层，对付云岚道人，那些道行高深的邪道，都尚且不能发现她，可况是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如今，她的空间更是在四维淬炼过，接通了四维的悔悟时空，更是法力无边！ 虽然她还比较菜，但她的“法宝”厉害呀！ “是不在这儿了……”乔灵儿小声嘀咕。 萧昱辰瞟了她一眼，又低头看棋盘，“你有何事要禀？” 乔灵儿看了蒙九一眼，“请太上皇屏退他人。” 蒙九脸色讪讪。 萧昱辰朝温锦刚才坐的地方看了一眼。 虽然他瞧不见温锦，但他知道，温锦就在这里。 唔，如此，他就不算单独召见这女子！ “你退下吧。”萧昱辰挥手。 蒙九退了下去。 乔灵儿这才说道，“小女斗胆，刚才在太上皇身边那女子……她其实是妖女！由树妖所变！” 萧昱辰：“……” 他心头掀起怒意！你才是妖女！你全家都是妖！ 萧昱辰当即就想把这自以为是的女子，给赶出宫闱！ 但他转念一想，不行！ 这女子出了宫乱说，岂不更麻烦？ 萧昱辰眸子微凝……要不，直接打死？ 正当他眸底，杀意越来越浓时，他肩头一沉。 他耳边也传来温锦的声音，“稍安勿躁！” 第1099章 自负，目中无人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头怒火。 他是冲动了。 从这女子的角度来说，她自负她那点儿道行，以为自己看见了了不得的事情。 赶紧向上禀报……虽自负、自以为是，却也不算有错。 萧昱辰沉声道，“这话，你可还告诉过旁人？” “没有！”乔灵儿立即摇头道，“就连刚刚的蒙总管，小女也未曾透露半分！” 萧昱辰点点头，算你聪明！ “好，如此甚好！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此事须得保密。” 乔灵儿瞪大眼睛，看着萧昱辰，“太上皇打算，如何处置那树妖？” “处置？！” 萧昱辰一听这俩字儿，怒火就不由自主往上蹿！ 他想把眼前这自以为是的小女子给处置了！ “呵，”萧昱辰冷笑，“你这是在打探圣意？” 乔灵儿一听，连忙俯首，“小女不敢！” “但是太上皇，小女冒死谏言，乃一片忠心！她也许肖似某人，但她毕竟是妖！且是树妖！” “留着一个妖在宫里，在太上皇的身边，对我大梁皇室不利！对我大梁朝纲也不利！” 萧昱辰额上青筋直蹦。 若非看她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他保证一掌拍死她！bigétν “年轻人，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那点儿道行，能看出来的东西，旁人便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朝中有国师，有太傅，还有少昊仙尊……你一个才修行多少时日的女子，你能看出来的？旁人都不知道？” “只有你在为大梁，尽忠职守？旁人都是瞎的？” 萧昱辰声音不由变得严厉。 乔灵儿闻言，非但没觉得是自己自负。 反而觉得，是太上皇年纪大了，不听劝了！ 她明明赤胆忠心！且天赋很高！ “小女虽年纪不大，但太上皇以前不是说过，不以年龄论英雄吗？” “当今圣上，更是小小年纪时，便代理国事！怎么现在，太上皇倒以小女年纪小，就不听小女劝诫呢？” 乔灵儿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有理。 萧昱辰呵地冷笑一声，“你是有点儿道行，只是道行太浅，只看到表面，看不到实质。” “她是不是妖，朕心中自有分辨……” 萧昱辰话还没说完。 乔灵儿便小声道，“只怕太上皇已经置身其中，当局者迷。您即便知道她是妖，也舍不得处置了！” 萧昱辰微微眯眼，“这么说来，你是觉得，宫中这么多人，唯有你，既清醒，又有本事？旁人都糊涂，只有你有判断力？” 乔灵儿连忙躬身，“小女不敢如此自傲。” “你还不敢呢？呵！”萧昱辰冷笑，“你是有点儿本事不错，但规矩修养，实在差了点儿。” “来人，派仁和宫的桂嬷嬷，前来伺候……叫什么名字？” “算了，”萧昱辰连她的名字也不想再听，直接打断她道，“前来伺候这女子，好好教教她宫规、仪态！” 说是伺候她，实则是盯着她。 免得她在别处乱说话。 萧昱辰拂袖而去。 他安排的嬷嬷，倒是没出一个时辰就来了。 桂嬷嬷带着自己的简单行李，恭恭敬敬地来到乔灵儿面前，福身行礼道，“奴婢桂香，得太上皇吩咐，特来伺候乔姑娘一人。” “在乔姑娘课业之余，奴婢也会单独教姑娘宫中规矩，仪态。” 众多良家子，瞪大眼睛看着乔灵儿和桂嬷嬷。 蒙九心中暗叹……太上皇这定是看重这姑娘了呀！还专门给派了嬷嬷，教习宫规呢！ 若不是将来要留在宫中，单独教她宫规干什么？ 蒙九会错了意，于是对乔灵儿更加殷勤照顾。 其他良家子见状，多有不忿……都是在这儿读书学习，提升修养，以备将来采选的……bigétν 怎么就她得特殊照顾？ 乔灵儿本就孤傲不合群，如今，更受其他人排挤了。 萧昱辰本是派人来盯着乔灵儿，没想到，却成了“捧杀”。 但乔灵儿自己倒无所谓。 “一群庸脂俗粉的平庸之辈！”乔灵儿见旁人都不理她，甚至故意躲着她，冷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但她心里也着急。 她着急见到皇上！ 她要把此事禀报于皇上！ 太上皇已经糊涂了，且被那树妖迷得五迷三道，根本是是非不分。 只要她见到了皇上，将自己所知，禀报皇上！皇上定会处置那树妖！ 而她的本事天赋，也会被皇上所器重！ 乔灵儿想见皇上，那太难了。 蒙九根本不肯为她通传，桂嬷嬷又把她盯得很紧。 乔灵儿正愁没机会时…… 长乐宫却邀请了韩太傅来授课。 不但韩太傅来了，韩太傅还特地邀请了青帝一起来。 青帝那年岁，一看就像个老神仙。 青帝博学广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受邀之后，他还专门精心备课，势要讲出一堂精彩纷呈的课来。 他要叫这些年轻懵懂的小姑娘，毕生难忘！ъitv 就连明玥公主，也跟着来上课了。 玥儿拉着温锦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母后回来以后，多半时间都在陪父皇，今日玥儿跟父皇说好了，母后陪玥儿上课！” “母后不可以丢下玥儿，独自离开！” 玥儿仰着头，天真懵懂的眼睛，眷恋地看着她。 孩子眼中的单纯濡慕，深深眷恋，让温锦无法忽视。 她重重点头，认真答应，“好，母后不走，就在玥儿身边。” 温锦摸了摸玥儿的脑袋，继续温声道。 “但是母后在这儿不妥，叫旁人瞧见母后陪着玥儿上课也不妥。” 玥儿眼睛一亮，她盯着温锦道，“那母后可以躲起来呀！我知道母后能办到！母后躲在玥儿身边，旁人看不见母后，但玥儿知道您在这儿就行！” 温锦笑着点头，她正有此意，母女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温锦进入空间夹层，陪在玥儿身边。 玥儿往身边看了看，她小声道，“母后？” 温锦在她耳边，轻轻应了一声。 玥儿顿时喜笑颜开。 玥儿来到长乐宫学堂。 她一眼就瞧见那个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梧桐树下，看起来清冷孤高的乔灵儿。 乔灵儿也瞧见了明玥公主。 她微微皱起眉头，“要不……告诉公主试试？” “不行……” 念头刚浮现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公主年纪太小，还在是非不分的年纪，告诉她更是枉然！” 乔灵儿冷傲别开视线。 玥儿却主动朝她走过去…… 第1100章 玥儿偷了东西？ 乔灵儿诧异地看着明玥公主，竟然主动走到她面前。 她福了福身，“参见明玥公主，公主有何吩咐？” 玥儿抬头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歪了歪脑袋，“你要见我皇兄？非常非常想见？” 乔灵儿闻言十分惊讶，“公主为何这么说？可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bigétν 乔灵儿以为，有人在公主面前嚼舌根，说她的坏话。 不曾想，玥儿却道，“没有啊，我看着你感觉到了，我还感觉到你的急切……” “但我听说，你现在去见我皇兄，是不合规矩的，你若有什么急事，方便告诉我吗？告诉本宫也是一样的！” 玥儿拍拍小胸膛，如同打包票道。 乔灵儿嗤笑一声。 怎么就一样了？ 皇上能解决的事，告诉公主就能解决吗？ 但公主如此敏锐，善于觉察……也叫乔灵儿惊叹。 “你瞧，”玥儿仍不死心道，“你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在树下站着，我便能洞悉你的情绪，感受到你的需要，这不正说明了，本宫的敏锐和明察秋毫吗？” 这么小的小姑娘，说自己明察秋毫。 乔灵儿越发觉得她自大傲慢且好笑。 玥儿叹了口气，摇摇头，“本宫可不是自大傲慢！是看你有天赋，怕你误入歧途，想帮帮你！” 玥儿言辞恳切。 乔灵儿却越发不屑，“公主这年纪，能照顾好自己，就是帮别人大忙了！小女的事儿，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玥儿想再劝劝这个看起来，颇有修行天赋的女子。 玥儿毕竟年少，身边人又都是对她好，关心她的人。 她父皇、皇兄的宫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她和她哥的成长环境，很不一样，她内心赤诚，与人为善。 但乔灵儿却不等她再开口，就忙冲她福了福身，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她倒是有几分脾气！”玥儿也不生气，只是略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眼看快到先生们来上课的时间了。 玥儿也走进教室，在专门为她准备的桌案后跪坐下来。 她身边的伴读为她掏出书匣里的笔墨纸砚，放在桌案上。 同教室的其他人，也各归各位，等着先生前来。 大家看着那年纪小小，却坐得笔直的小公主，不由暗暗赞叹。 虽贵为公主，且年纪小，她竟然也来的这么早，早早的在这儿恭候着先生，秉承尊师之道。 却不像有些人……众人的目光，落在那还空着的座位上。 自打太上皇格外“赏识”之后，某些人就越发孤傲起来！ 先生都快来了！她还没来的！ 众人正暗自腹诽。 乔灵儿也走进了教室。 她刚进门，目光就落在了玥儿的桌案上。 她瞧见玥儿正把什么东西放进桌匣里！而那东西，她似乎有些眼熟？ 乔灵儿慌忙来到自己的桌案旁，她打开桌匣，立时瞪大了眼睛！ 她放在桌匣里的那檀木盒子呢？ъitv 那可是恩师赠予的雕花檀木盒！里面放着她的珍贵之物！ 乔灵儿面色不善地来到玥儿身边，“公主殿下，拿小女的东西了？” 虽是问句，她的眼神脸色，却似乎已经十分笃定。 玥儿诧异看她，“本宫为什么要拿你的东西？” “因为公主问话，小女没答，公主便记恨在心了吗？”乔灵儿目光严厉，像是在批评不懂事的小孩儿。 玥儿皱起眉头，“没有证据，你这是在诬陷本宫吗？” 乔灵儿一开始声音不大。 但说话间，两人都拔高了声调。 教室里的女孩子们，纷纷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 “好像是乔灵儿说，公主拿了她的东西！” “嘁，公主想要什么没有？还需要拿她的东西？” “小孩子顽皮，公主年纪不大，或许……或许只是好奇呢？”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纷纷。 乔灵儿拔高音量道，“公主也是启蒙过，读过书的人，难道不知道，不问自取，就是偷吗？！” 教室里，霎时一静。 这话严重了！ 堂堂明玥公主，竟被人说是小偷？这还了得？ 玥儿脸色一沉，却并没有被激怒。 因为，她听见母后的声音，在耳边温声道，“玥儿，人生就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挑战，形形色色的人，各种不利的环境！” “我的玥儿长大了！不要着急，你可以处理好！你可以还自己清白！” 玥儿缓缓点头，她在心里说，母后放心吧！玥儿可以的！ “本宫的东西都在这里，你说哪样是你的？” 乔灵儿伸手拉开玥儿的桌匣，从里头拿出一只檀木雕花盒子。 “这是我的盒子！乃恩师赠予！在座的有许多同窗，都见过！” 乔灵儿指着那只檀木雕花盒子道。 周围立时有人点头附和，“好像是乔灵儿的！” “我见她用过！她几乎走哪儿带哪儿，在教室也见过，在寝房也见过。” “难道真是乔灵儿的？是公主拿错了？” 乔灵儿道，“此盒子乃恩师赠予，公主怎会有一模一样的盒子？” 有人为她作证，她更加理直气壮。ъitv 虽然没有人为玥儿作证。 但玥儿知道母后就在她身边！ 母后相信她，支持她！这就给了她保持镇定的力量，和无畏挑战的勇气。 玥儿不急不忙道，“这盒子，是本宫的伴读，从本宫的书匣里拿出！乃峨眉派坤元道长赠予本宫！” “盒子里装着本宫自己写的道符，以及本宫亲手画的小画！” 玥儿说着，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果然整整齐齐的码着玥儿自创的道符，以及她画的龙凤小画。 乔灵儿急道，“公主把小女盒子里的东西，扔到哪儿去了？” “小女的盒子里，装着道符和法器，那些道符有恩师赠予，也有我自己练习写成……” “也许不如公主的道符贵重，但在小女心中却有重要意义！那些法器，更是难得！” “公主若是喜欢这盒子，大可叫宫人仿制即可……怎好扔了旁人的东西，霸占恩师赠予之物呢？” 乔灵儿义正严辞，目光更是严厉无比的盯着玥儿，好似她是个顽劣又霸道不讲理的公主！ “有没有可能，”玥儿不紧不慢道，“你有着跟本宫一模一样的盒子？看到本宫的，就误以为是自己的盒子？” 乔灵儿冷笑，“那也太巧了吧？刚好我的盒子不见了，公主就有了一模一样的盒子？” 第1101章 他堂堂神尊！竟然还辱没她了？！ 这乔灵儿一口咬定，玥儿的檀木盒子就是她的。 且还有许多同窗女孩儿为她作证，说见她时常拿着这盒子。 形势对玥儿不利。 女儿能保持冷静到现在，没气，没急，温锦已经万分欣慰了。 但女儿毕竟年幼，这种情况，她还应付不来。 温锦在空间里，无法传音。 她来到教室外头，这里到处都是人，她不好突然出现。 温锦四下看了眼，她纵身跃上那棵梧桐树，躲在枝杈之间，离开空间夹层，她立刻传音给韩献和青帝。 “你们到哪儿了？快来！玥儿被人诬陷偷东西！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温锦刚传音结束，就预感到，好像有人发现了她？ 她立刻闪身进入空间夹层，并跳下树，回到教室里，来到玥儿身边。 蒙九狐疑地揉了揉眼睛，“我眼花了？” 他跟旁边的宫人，指着梧桐树上说，“刚刚那儿有个人，你看见了吗？” 小太监茫然摇头，“没有人啊，蒙总管？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蒙九一愣，是吗？他太累了，所以眼花了？ 他又来到梧桐树下，仰着头使劲儿往树上看…… “唔，这会儿看来，确实没有人……可是刚刚……” 蒙九还没琢磨明白，眼角余光，忽然瞟见，两道身影，快如疾风！ 唰！ 唰！ 闪身冲入教室。 蒙九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我眼又花了？”biqμgètν 这回，一旁的宫人连忙摇头，“不是您眼花了，奴才也看见了！” 蒙九赶紧跟过去，一看究竟。 嗬！原来是韩太傅以及他请来那位老神仙！ 他们修行之人，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来上课而已，竟然用飞的！ 蒙九哪里知道，温锦催促二人之后。 青帝和韩献，恨不得直接闪身出现在教室。 但又怕吓坏了众女子，所以才急速“飞身”而来。 “就是这只盒子？”青帝摸着下巴上如草一般的胡子，“也不怎么样嘛！” 乔灵儿目光凶狠地看他，“若论价值，或许它只是一块紫檀木而已！但因是恩师所赠，所以，对小女来说，意义非凡！” “叫本尊摸摸这盒子，本尊一摸，就知道这盒子究竟是谁的！” 青帝接过盒子，用他那古朴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 因为他是木属性的神尊，他与所有草木，有非同一般的联系。 教室里安静，所有女子屏气凝声看着他。bigétν 青帝摸了一阵子，睁开眼睛道，“这盒子是公主的！上面最多的就是公主的气息，其次是身边伺候之人的气息，根本没有你这小姑娘的气息！” 众人目光诧异地看着乔灵儿。 乔灵儿瞪大眼睛，“不可能！这就是我的盒子！” “她，她们，我的同窗、室友，都见我用过！你说没有我的气息就没有？” “你就这么摸了摸，怎知你不是为了讨好公主？为了维护公主的颜面而胡说八道呢？” “你……”青帝还从没被凡人如此质疑过。 他堂堂青帝！五帝之一！ 他用得着讨好一个凡人？凡人小公主？ “别生气，小心长草！”温锦在他耳边低声道。 青帝闭目，深吸一口气……说得对，他乃神尊，焉能跟一个无知人类计较！ 玥儿鼓着嘴，看看乔灵儿，看看青帝。 小姑娘这会儿，倒是没生气，她睁大好奇的眼睛，大概是在学习大人们如何处理解决，此等冲突。 反观一旁的女孩子们，有人点头，表示相信青帝，毕竟是韩太傅请来，给她们授课的老先生。 老先生肯定是有水平，有师德，不会乱说话的吧？ 但也有人支持乔灵儿。 “没错，我昨儿还见乔灵儿在摆弄这盒子。” “我看上面的花纹很别致，想跟她借来看看，她宝贝得不行，不肯借我看！” “这么说来，这盒子真是乔灵儿的？但是公主不至于会拿她的……” “说不定，真有两只一样的盒子呢！” 青帝被凡人质疑，这口气，他能忍？ “无妨，你把手伸出来！”青帝道，“本尊凭感知，也能知道你的盒子在哪儿！” 凭感知，就能找到盒子？ 众人闻言，十分好奇，纷纷看着青帝和乔灵儿。 乔灵儿却皱起眉头，狐疑看着面前老头儿。 她也察觉到了！ 眼前这老头儿不简单！道行很深，修为很高。 起码是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探测不透对方的修为！ 但她绝不会因为对方修为高，就盲听盲从！ 乔灵儿缓缓伸出手，“尊上如何感知？” 青帝也伸出手，正要把指尖落在乔灵儿手上。 乔灵儿却立马收回手去！ “大胆！放肆！一大把年纪，好不知羞！” 乔灵儿厉声喝骂。 青帝被她骂得一脸懵，啥？说谁呢？ “我乃采选来的良家子，在此读书三年，以备三年之后，面见圣上……若有幸，得圣上眼缘，就会留下来伺候圣上！” 乔灵儿面色涨红，“更何况，不论男女，都当洁身自好！” “你说你是为感知盒子，却如此拉扯，岂不有辱我名声？盒子找到找不到，还是小事！我的名节已经被辱没了！” 青帝被个小女娃，如此当面喝骂。 他的脸，当即就绿了。 他只是拿指头尖儿，点戳她的掌心，以感受她的气息，帮她找到她的盒子……怎么就辱没她的名节了？ 他堂堂神尊！竟然还辱没她了？！ъitv 青帝只恨不得全身都长草。 韩献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拉了拉青帝的衣袖，“息怒息怒，此等凡间小事，不劳仙尊大驾！韩某来试试吧！” “韩太傅很早就开始教习公主道法，是公主的先生，若轮起师徒情谊……”乔灵儿冷眼看着韩献，一通强力输出。 但韩献不讲武德。 他一手背在身后，口中喃喃念着心诀，这么一掐！ 乔灵儿立刻被“闭麦”了。 只见她嘴动，却不听她声音。 乔灵儿愕然瞪大眼睛，她想冲破韩献的“噤声”咒。 但她最宝贝的道符法器，都不在身边，她还不能做到。 众人都只顾看着韩献，在那儿神神叨叨地掐算，虽觉乔灵儿奇怪，但也并未太在意。 韩献掐了一阵子，眸中忽而有明光闪过！ “你的盒子，并不在这间教室！” 众人纷纷诧异，“不是公主手里这只吗？” “那在哪里？” 第1102章 今日若换做旁人，还有清白吗？ 韩献领着众人，按照他掐出的方位去寻。 走来走去，众人竟然来到女孩子们的寝房门前。 “就在这间屋子里！” 韩献指着其中一扇房门。 众人惊讶，议论纷纷。 “这不就是乔灵儿她们的寝房吗？” “韩太傅肯定不知道女孩子们住哪间寝房呀！这是掐算出来的！” “是不是乔灵儿自己，把盒子落在寝房了，反倒诬陷公主拿了她的盒子？” 乔灵儿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之声。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她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盒子，是什么时候？ 是今天早晨？还是昨天晚上？ 一定是今天早上！ 对，没错！她从来都是盒子不离身，偶尔去净房，也会把盒子锁进桌匣里！ 韩太傅是修行之人，又是公主的先生，他肯定会偏袒公主！ 就像刚刚，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就是韩太傅的手段！ 以韩太傅的修为，要掐算出她住哪间屋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儿，乔灵儿快步上前，伸手挡在门前，阻止韩太傅带人进入。 “乔灵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心虚了？” “你快让开，让我们进去看看，找找！你的盒子找不到了，你也着急吧？我们这是在帮你呢！” 乔灵儿挑衅地看着韩献，示意，她有话要说。 韩献解开她的噤声咒。 乔灵儿立即道，“这是女孩子的闺房，我们的身份，不用我再强调一遍了吧？”bigétν “太傅是男子！您这么贸然进入女孩子的闺房，合不合适，您自己掂量！” 韩献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谁说韩某要进去了？韩某不进去！” 韩献对周围众多前来看热闹的女孩子们拱手。 “要拜托诸位了！” 众女孩子连忙还礼，“太傅客气！” “我等应该做的！既是帮乔灵儿找她的东西，也是弄清楚真相，还公主殿下清白！” 女孩子们热切道。 有些人想看乔灵儿的热闹，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日能有这机会，她们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呀。 韩献退了几步，他和青帝，玥儿，以及玥儿的宫人，都站在外头，没有进屋。 众人看不见，温锦也在外头站着。 她的手落在玥儿的肩膀上，玥儿虽感觉不到，但母女心中有感应。 玥儿身边的宫人，手里一直捧着玥儿那只盒子。 如今只待这些女子去乔灵儿屋里寻找，看是否能找出另一只一样的盒子来！ 玥儿身边的小宫人，低声道，“若是她故意藏起，不叫人寻到，偏偏诬陷公主这只盒子是她的……该当如何是好？”bigétν 宫人又气又有些急。 “倒不是怕她讹上公主……只是公主明明清白，却被人扣上‘不问自取’的恶名！也太、太冤枉了……” 宫人委屈得想哭。 若论身份，十个乔灵儿，也抵不上半个公主。 但玥儿此时，若用身份去压人，反倒落了下乘！ 韩献不急不慢，“别慌，哭什么！岂不知，真相是藏不起来的吗？” 他一边安抚宫人，一边继续掐算。 青帝在一旁，倒是颇有些佩服的看着小小的玥儿。 他蹲下身来，笑眯眯看着玥儿，“你的宫女都急哭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慌啊？” 玥儿眨巴着眼睛，“母后信我，我自己也知道真相。没拿就是没拿，至于旁人信不信我，那是她们的事，与我何干？” 青帝不由挑眉，目露惊喜，“小小年纪，如此从容镇定，难怪韩献和周凌风，抢着收你为徒，就连少昊都格外偏爱你！” 玥儿嘿嘿一笑，“那是因为，玥儿可爱！” “母后说，世事无常，任何不利的环境，都可能临到，环境不重要！人如何反应才重要！” “身为公主，此等小事，我若慌了，以后遇见大事，可该怎么办？” 青帝闻言，笑容更大。 他伸出大拇指来，“不错！小女娃不错！有这等见地，才叫天赋高呢！” “枕头下头，床垫子被褥下头，床底下……好好找找！”韩献站在窗户口，提醒屋里的女孩子们。 忽然有个女孩儿，惊叫一声。 “啊！找到了！在这儿！” 一声清亮的惊呼，把屋里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不可能！”乔灵儿瞪大眼睛，“给我看看！” “你别抢呀！拿出去，在大家伙儿面前打开！” “公主尚且在外面等着，你倒上来抢夺，难道是心虚了吗？” 女孩子们口齿伶俐。 找到盒子的女孩子踮起脚尖，把盒子举高，躲开乔灵儿的手。 乔灵儿要抢夺去看。 她立马把盒子递给其他女孩子。 乔灵儿越发着急。 但盒子转手几经转手，已经递到了寝室外头。 “大家伙儿，快出来看！” “先别忙着打开！等乔灵儿也出来！让她看看，是不是她的盒子！” “乔灵儿，你快出来瞧瞧呀！” 院子里热闹，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如树上的雀鸟般兴奋。 明玥公主的盒子，还在宫人手里稳稳拿着。 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盒子，在女孩子们的手里。 “外观当真好像！” “太巧了吧？” “快打开，快打开！” “先别忙！”韩献抬手封住那盒子，看向乔灵儿，“你说，盒子里都有什么？” 乔灵儿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盒子被找到，其实真相已经很明白了！ 她自己把盒子落在了寝室，刚刚被人从枕头底下，翻了出来…… 可她却红口白牙，诬陷公主拿了她的盒子。 “乔灵儿刚刚已经说过了，”女孩子们见她不说话，纷纷替她答道，“里面有她的恩师赠予的道符，法器，还有她自己写的道符！” “大家都听见了！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韩献点点头，“打开吧！” 拿着盒子的女子，正是乔灵儿的同窗们。 她们打开那盒子。 盒子里诚如所说，几枚旧铜钱，一只小巧的铜铃铛，两沓子整整齐齐的道符。 “是你的吗？”韩献问道。 院子里一时安静，所有的“鸟雀”都不叫了。 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乔灵儿身上。 “是……是我弄错了。” 片刻的寂静之后，院中一片哗然！ “太过分了吧！” “竟然诬陷公主！” “她刚才还说，公主‘偷’她的东西！不问真相，红口白牙就往人身上泼脏水！” “公主她都敢诬陷，若是换做旁人呢？今日还能自证清白吗？” 乔灵儿面色紧绷，捏着拳头，浑身轻颤。 “嗐！韩某明白了！”韩献忽然摸着下巴道。 第1103章 拿着这破盒子，敲烂他的狗头！ 众人看向韩献。 韩太傅又明白什么了？ “坤元这小子，太不懂事了！怎么能送公主和旁人，一模一样的檀木盒子呢？连个尊卑都不分！” 韩献说道。 韩献本是给乔灵儿个台阶下。 乔灵儿却红着眼睛，狠狠瞄了他一眼。 恩师给她和公主一样的盒子怎么了？ 难道，她不配吗？ “这盒子不好！雕工太丑，木质也非最好的木质！” 青帝老头儿，摸着自己的胡子道，“看本尊送公主的盒子如何？” 青帝属木，他拿出一个木质上佳的盒子，简直易如反掌。 他连温锦都能木雕出来，且一比一还原，栩栩如生。 雕个精致的盒子，还能更难吗？ 他抬手之间，便已经做好了一方极其精美的雕龙凤呈祥，有祥云图案的盒子。 盒子乃双层，上层是镂空雕花，下层密封，可放东西，亦准备了精致的锁扣，还能上锁。 盒子质地，乃上乘金丝楠木。 木质细腻，油润有光，仿佛经过了无数时间的沉淀与打磨。 木质的表面犹如上了亮漆一般，熠熠生辉。 触之温润，细嗅生香。 “哇……” “惊艳绝伦！这才是配得上公主之尊的盒子！” “真好看！这盒子太美了！” 女孩子都喜欢光亮亮，又精致又美丽的东西。 这是对美好之物天然的喜爱之情。 当然，艳羡也是有的。 “多谢太昊仙尊！”玥儿颔首道谢，笑得眉眼弯弯。 “快换上！”青帝把金丝楠木盒子交给宫人。 宫人这会儿，恨极了手里的檀木盒子！ 破盒子！竟连累公主被人诬陷！哼！ 宫人忙把老盒子里的东西，全换进新盒子里！ 呼！这下舒服了！ 不论是新盒子，还是盒子里的东西，看起来都更加顺眼了！bigétν 青帝拿过旧盒子，丢到韩献手里，“你说这是谁送的？” 韩献连忙道，“出自青城山派，如今在峨眉派执教，坤元小儿！周凌风的师侄！” “叫周凌风拿着这破盒子，去敲烂他的狗头！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敢送给小公主！哼！” 青帝老头儿，拉着小公主的手，傲娇离去。 乔灵儿站在寝房门口，嘴唇都快咬烂了。 不三不四？ 是说盒子吗？ 明明是指桑骂槐！ 呸！亏他还被尊称仙尊呢！亏他还有那么高的道行呢！竟然如此折辱人！ 一点度量！一点涵养都没有！ 他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小姑娘！这是恃强凌弱！以多欺少！ 乔灵儿孤高又冷傲地站在那儿，看着众人纷纷离去。 “快走快走，韩太傅今日要授课呢！” “刚刚那位仙尊，也要讲五行之学，还要展示呢！” “虽然学不会，但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呀！” 竟没有一个同窗留下来，安慰她几句？ 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眼下的处境？ 这就是……同窗之谊吗？ 乔灵儿心中悲愤…… 她大概是忘了，是她一直觉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故意疏远大家的。 起先，有几个软萌的小姑娘，叫她一起去堂厨用饭，是她不乐意跟人一起去，说自己不喜和旁人一道用饭。bigétν 几个小姑娘，喊了她几次，都拿热脸贴了冷屁股，这才没人唤她一起了。 乔灵儿正打算转身进寝房。 刚才随众人离开的桂嬷嬷，却沉着脸回来道，“请乔姑娘收拾行李，离开宫闱。” 乔灵儿身子一僵。 她还没见到皇帝！ 她还没将那女子是树妖的事情告诉皇帝！ 她不能就这么离开宫闱。 “是不是你？”乔灵儿猛地转身，盯着桂嬷嬷，“是不是你告诉明玥公主，我有那样的盒子，叫她拿来一样的！故意让我误会！故意让我当众出丑？！” 桂嬷嬷闻言，微微一愣。 继而，她笑道，“那老奴还真是未卜先知，能掐会算呢？” “老奴竟能算得出，乔姑娘是怎样的反应？不先怀疑是自己忘了拿，反倒先怀疑是别人偷……” “常言道，人心最难测。老奴倒是厉害，连人心都能算得准呢！” 乔灵儿冷眼看着她，“你日日与我朝夕相处，当然了解我的性情和喜怒！要判断我的反应，对你这种老人精，恐怕不难！” 桂嬷嬷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事已至此，不管乔姑娘是想推脱责任，还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都于事无补。” “老奴若是乔姑娘，定要好好反省，日后少些冲动，少些自以为是。” 乔灵儿顿觉，更加屈辱。 她在众人面前丢脸，被青帝指桑骂槐的教训也就罢了…… 竟然还被个老嬷嬷嘲讽了！ 她愤然扭头回到屋里，她的行李并不多，宫中一切都有准备，除了几样私人物品，她没什么好收拾的。 但她并不甘心！ 她明明是对的！且一片好意，为何要落得这样的结果？ 还没见到皇帝，就要被逐出宫闱？ 那些远不及她的良家子……却可以好好的留在这里，继续学习三年？ 难道宫里的规矩，就是要留下庸脂俗粉，却要把凤毛麟角的有才之人，剔除出去吗？ 乔灵儿越想越愤愤不平。 她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她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 待她出来时，已经换了语气。 “嬷嬷，我晓得自己错了，但求向公主赔罪！” 桂嬷嬷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 “小女不该一时冲动，自以为是。” “小女但求能当面向公主殿下，磕头赔不是！” 桂嬷嬷摇头道，“这倒不必。因姑娘诬陷公主，皇上已有裁决，采选姑娘来的官员，全部受牵连，一应官降一级，罚俸三个月。”ъitv “公主殿下并未有任何愤懑，姑娘的行为，已有该有的结果，不必再特地赔罪了。” 乔灵儿闻言一震！ 什么？！ 就因为一个盒子！要连累所有采选她来的官员？全部受牵连？ 乔灵儿顿觉更大的屈辱和怨愤。 她眼睛红得更厉害，但这次不是要哭，是愤怒。 她深吸一口气，“惩罚该有，认错也该有。还求嬷嬷代为恳求，乔灵儿真的知错了，不求其他，只求当面向公主磕头赔罪！” 桂嬷嬷挑眉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 当然有必要！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她是对的！ 太上皇身边那女子，是个树妖！ 只要她能证明这一点，前头这些小错，根本瑕不掩瑜！ 第1104章 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 “公主没有愤懑，乃是公主大度。”乔灵儿垂着眼眸道，“人生在世，谁又能不犯错呢！” “小女只是想，如果自己这错误，能叫他人引以为戒，也算错得有些价值了。” “小女不敢求公主原谅，只求诚挚认错。桂嬷嬷，求求您了，就替小女求个机会吧！” 桂嬷嬷叹了口气。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乔灵儿乖巧点头。 “您说的是，人可不就是在一次次跌倒中，才能成长起来的吗？” 桂嬷嬷觉得她转变的有些太快了。 进去收拾行李之前，还一副天下她最对，她最委屈的模样。 怎么收拾了东西之后，却是坐低伏小，一副毕恭毕敬认错的态度呢？ 难道真是被逐出宫闱的结果，如当头棒喝，叫她立时清醒了？ 也是太上皇和当今皇上仁慈…… 太上皇追忆往事，一直觉得，当年他多次领兵打仗，杀戮太重，手染鲜血太多……所以，如今他以仁治下。 若非如此，乔灵儿如此当众诬陷公主，绝非逐出宫闱那么简单！ 桂嬷嬷如此想着，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主子，她只是个传话的，如何决定，还要听主子的意思。 桂嬷嬷去寻明玥公主之时，公主已经上完了课。 一家四口，正在享受着天伦之乐。 玥儿倚在母亲的怀中，看着哥哥与父皇对弈。 哥哥下棋很快，好似早已有成竹在胸。bigétν 即便对手是父皇，他仍面色沉稳，游刃有余。 桂嬷嬷在门口禀了，萧昱辰叫她进殿说话。 “乔灵儿想要当面向公主磕头赔罪，她说，不求公主原谅，但求有个磕头道歉，诚恳认错的机会。” “若能叫他人，因她的事情，引以为戒，就算她来宫中一遭，最大的意义了！” 桂嬷嬷说道。 只听那小女娃脆生生道，“不见，免了。” “她这会儿要见本宫，绝不是为了认错，她那样自负的人，绝不会轻易认错。她定是有别的打算！” “本宫给过她机会，甚至几番主动询问，她都拒绝了本宫。机会不是永远都有，也不是永远都在那儿等着她的！” 小公主声音软糯，为人和善，从没听说过她刁难宫人。 但此刻，她的语气却是坚如磐石，没有丝毫的心软和退让。 桂嬷嬷连忙遵命告退。 萧昱辰眼底，却划过杀机…… 虽然他自认为，早年间杀戮太重。 但他心中，有些底线不可触犯…… 那良家子，年纪不大，却先是怀疑锦儿，如今又诬陷玥儿。 两次踏在他的底线上。 将她逐出宫闱的命令，是钰儿下的。 萧昱辰如今已经退居二线，成了太上皇。 不管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钰儿的颜面，他都不好以这点小事驳斥钰儿的命令。 他只待那女子离开宫闱之后……再行动手。 萧昱辰念头刚过。 忽然“咔嚓——”一道电光划过。 霎时间阴云密布，雷声也滚滚而来。 萧昱辰眉头轻蹙……怎么着？因他如今身份不一般，他背负着更多的责任和使命，就连杀戮的念头都不能有了？ 萧昱辰不悦地轻哼一声，心头烦闷，比此时的天空还要压抑沉闷。 几道惊雷之后，天空哗哗的下起雨来。 雨声哗哗，一家四口，坐在干燥宽敞的大殿之中。 品着香茗，听着雨声，听着玉石棋子“啪嗒”“啪嗒”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时光显得静谧又悠然美好。 唯一不太美好地，是桂嬷嬷和两个小宫人，在殿前，跟陀螺似的，不住打转。 玥儿不想打搅父皇和兄长下棋。 她拽着母亲的手，轻手轻脚来到殿门外。 她正欲询问宫人，却见大雨之中，跪了一个人！ 那人不知在雨里跪了多久。 阴沉沉的天，滂沱的雨，她一动不动地跪着，像一座石碑。 “她是乔灵儿？”玥儿问道。 桂嬷嬷连忙答，“正是……” 玥儿挑眉看着桂嬷嬷，“谁叫她来，跪在这儿的？” 桂嬷嬷脸色惊慌，支支吾吾道，“回公主殿下，她，她……” “她将你的过往，你心里的隐秘事，都说出来了！还解答了困顿你心十几年的问题。” “所以，你觉得她颇有本事，值得你帮她一把，所以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玥儿神色平静地看着桂嬷嬷。 桂嬷嬷却是愈发惊慌，她愕然看了眼公主，继而噗通跪地。 “老奴有罪！老奴……糊涂啊！” 玥儿叹了口气，“你也收拾行李，准备出宫吧。” 玥儿转身，准备回去殿中。 大雨中跪着的乔灵儿却大喊道，“公主殿下不是问，小女有何事，急于禀报皇上吗？” “小女糊涂，当时就应当告诉公主殿下！但小女却自负，以为公主年纪小，不懂大事！如今，但求能禀报公主！” “待小女禀报完，莫说将小女逐出宫闱！就是把小女杖杀在此，小女也绝无怨言！” 殿中正在下棋的钰儿，忽然抬起头。 “她想说什么？” 萧昱辰抬手摁住钰儿的手，“下棋。” 钰儿收回目光，低头落在棋盘上。 玥儿想了想，吩咐宫人，“撑伞。” 宫人撑起两把大伞。 玥儿拉着温锦的手，“我想去听听，她究竟想说什么，成吗？” 温锦微微点头，在满足孩子好奇心这件事上，她一般都比较宽松。 可况，这里有诸多宫人，萧昱辰和钰儿就在殿中。 自己也在玥儿身边。 乔灵儿只是个小女子，就算有点儿道行，还能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伤害玥儿不成？ 温锦只考虑了玥儿，却忘了考虑自己…… 雨这会儿下得小了些。 宫人的两把大伞，在母女两个头上，撑起一片干燥的天空。 温锦陪着玥儿，来到乔灵儿面前。 乔灵儿瞧见两双精致高底的木屐，她猛地抬起头来，深深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也垂眸，淡然冷静地看着她。 乔灵儿想说的……还是她是树妖这件事？ 温锦心觉可笑。 若说乔灵儿不懂吧？她却看出自己是木雕所作。 但若说她懂吧？她却看不出，自己身体虽为木雕，但气场绝非是妖，留在这里，更无恶意，也绝不会伤害宫中任何人，更不会危害大梁朝纲。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不懂装懂，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 她若晓得萧昱辰的厉害，晓得宫中有韩献、周凌风、少昊……便也不该执拗于此！ “你想说什么？”玥儿问道。 哪知玥儿话音未落，乔灵儿却从手中弹出一张道符！ 猝不及防，速度很快！ 第1105章 孝德皇后千秋万代！ 乔灵儿弹出的那张道符，正贴在温锦的腿上。 温锦只觉腿上一阵灼热。 继而“噌地”有火苗从她腿上蹿起！ 小火苗几乎是瞬间，就蔓延至她全身！ “玥儿小心！” 温锦大喊一声，自己跳到伞外，远离玥儿，生怕这火烧到其他人。 雨虽下得小了，但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密集的雨丝，淋在温锦身上，却并没有浇灭她身上的火。 “你做了什么？！”玥儿大惊，“摁住她！” 宫人冲上前，摁住乔灵儿。 温锦只觉得浑身灼热得厉害。 这雨，一点儿不能给她降温，或是灭火。 她立刻就想到空间里的灵泉！ 她当即要进入空间！ 诶？什么情况？ 在这紧要关头，空间却进不去了？ 不知是不是大火把她包围的缘故，空间竟然对她关闭了？ “母后！化凤啊！您不是可以浴火化凤的吗？”玥儿问道。 温锦也想啊！ 但这个身体，它是木雕的呀！ 她回来以前，青帝千叮咛，万嘱咐，说她如今怕火、怕火、怕火！ “现在不行，这身体化不了凤！” 温锦躺在满是雨水的地上，猛地一滚，想要压灭身上的火。 然而，不知是乔灵儿用的火攻符厉害。 还是她如今的身体，遇火难灭！ 任凭她用尽力气打滚，依然未能将火压灭。 “父皇！皇兄！救命啊！” 玥儿见状，连忙大喊。 她一边喊，一边在自己身上摸索道符。 但她欲哭无泪地发现，她的道符当中，也是火性居多，灭火地竟然没有！ 萧昱辰早在玥儿大喊之前，便已经觉察到危险！ 玥儿喊声未落，他已经闪身出现在温锦面前。 他大怒之下，更急于救温锦。 飞身赶来的钰儿，却将他拦住。 “父皇！您的火，更厉害啊！”钰儿急声道。 萧昱辰也意识到，他怒极之时，身上似乎冒着火。 温锦如今已经被火包围，倘若与他身上的火引动起来，只怕更加难以灭掉。 “哈哈哈！烧吧！烧吧！” 乔灵儿被宫人死死摁在地上，她却侧着脸大笑。 “你们马上就会看到！看到她原形毕露！她是树妖！她根本不是人！” “我是对的！可恨你们竟不信我！还要将我逐出宫闱！” 乔灵儿表情发狠。 玥儿抬手将噤声咒弹在她身上。 乔灵儿立刻发不出声音。 玥儿转向萧昱辰，“父皇不是还会下雨吗？” 萧昱辰却急切道，“黑龙颛顼呢？不需要他的时候，他总在这儿碍眼！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知去向！” “父皇别急！儿传音给顼叔！” 颛顼此时正沉在东湖湖底。 他预感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 “不好！温锦有危险！” 它立刻冲出水面，极速往温锦所在之处赶来。 不仅颛顼感觉到了。 就连青帝也感觉到了。 青帝原本正在跟韩献对弈，顺便与韩献周凌风一边听雨，一边讨论道法之事。 他手里的棋子，却啪嗒一声，猛地掉落在棋盘上。 “不好！” 青帝一惊，眸子微凝，“完了完了完了……本尊的杰作啊！被毁了！被你道派的烈火符给毁了！” 青帝指着周凌风，气得鼻孔冒草。 周凌风老老实实坐着，啥都没做，却天降一口大锅。 他呆愣愣看着青帝，“啊？我道派？” 韩献道，“他早已被逐出青城山，不算是青城山派的人了！”ъitv “本尊的杰作啊……”青帝扼腕长叹。 韩献后知后觉，“啊！您不会是说娘娘吧？！” 青帝拍大腿道，“不是她，还会是谁？” 韩献和周凌风脸色大变，“快去看看！” 两人使出各自看家本事，连忙赶去。 “诶！带上本尊啊！本尊还在这儿呢！”青帝倒被俩人落下了。 温锦滚不灭身上大火…… 她索性琢磨起来，倘若这身体被烧没了……青帝还能不能再给她雕一个新的？ 她还能不能借由新的躯壳回来？ 叽叽喳喳的鸟雀声传来。 温锦在烈火中，反应倒是快。 她这次，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天启的声音。 “天启，你终于被激活了！”温锦道，“不过我快死了，火扑不灭，空间进不去。” “我以为，我是回来陪伴萧昱辰的，没想到，我倒走在他前头了！” 天启叽叽喳喳道，“木雕的玩意儿果然不耐造！” “真金不怕火来炼！给她塑个金身吧？” 温锦还没回答。 就听天启道，“就用少昊的金元素！最快捷，最方便！” 少昊此时，还在东湖边儿上吃葡萄。 他只见黑龙猛地从湖底蹿出来，溅了他一身的水。 他还没吐槽黑龙，就见黑龙玩儿命似的冲宫里冲去，“你干嘛去？” 黑龙也没理他。 少昊吃了最后一颗葡萄，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和褶皱。 他正打算追着黑龙过去看看，或者干脆回自己的住处睡上一觉…… 还没等他决定好，便只觉猛地被抽走了浑身力气。 他两腿一软，噗通跪下，继而整个人趴倒在地。 “诶？诶？怎么回事？我太饿了吗？没吃饱吗？怎么忽然没力气了？” 少昊正欲去摸袖管里的美食。 但他却不由自主，化身成为一条小白龙。 “谁？谁在用我的金元素？” “不对呀？我的金元素，只有我能操纵，还有旁的谁，能越过我，直接操纵吗？” 少昊无力的趴在那儿。 得到金元素，重塑身体的温锦，忽然觉得，周遭的火，不但不再叫她觉得灼热难耐。 反而叫她十分温暖。 她觉得周身很舒服，身体也并没有僵硬之感，反而如水一般柔和。 “快看！”宫人盯着大火中的温锦，喊道，“她没被烧死！她在发光啊！” 众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温锦。 只见大火并没有将她焚毁。biqμgètν 也没有像乔灵儿所说，让她“原形毕露”。 反而让她在烈火和雨水之中，熠熠生辉！全身闪着灿灿金光！ “她是娘娘转世啊！” “此乃孝德皇后转世啦！” “孝德皇后千秋万代！千秋万代！” 不知是谁起了头儿，宫人们忽而跪下，对着烈火之中，重塑金身的温锦，匍匐下拜！ 在众人跪拜温锦之后，有人注意到了乔灵儿。 只见乔灵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她嘴唇一直在动，却没听她发出声音。 “此乃妖女！她要谋害娘娘！坏我大梁祥瑞！” 乔灵儿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不，不是这样！ 第1106章 执念 “烧死她！烧死这妖女！” “妖女谋害娘娘！烧死妖女！” 越来越多的宫人，被刺激得上了头。 他们指着乔灵儿，大喊她是妖女。 乔灵儿的神情，从不可置信，到紧张惶恐。 她笃定自负的瞳仁，此刻都因恐惧而放大了！ 黑龙终于赶到。 它在天空游弋起舞，暴雨倾盆！ 宫人虽努力为明玥公主撑伞。 然而这样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下，伞就像一叶浮萍，作用微乎其微。 玥儿却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被暴雨淋湿。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母后。 暴雨把所有人都浇成了落汤鸡。 不论是一直在这儿的萧昱辰和钰儿，还是刚刚赶来的周凌风韩献，以及被他们掉头回去又带过来的青帝。biqμgètν 黑龙的暴雨来的太猛了！ 保护让人视线模糊，但见包裹着温锦的火光终于灭了。 而刚刚被火光包围的那人，此刻，仍旧熠熠生辉！ 不止宫人震惊，就连萧昱辰，钰儿，黑龙和青帝等人或神尊，都震惊了！ 青帝使劲儿的捋着自己的胡子，一不小心，胡子都薅掉了好几根。 他下巴疼得直抽抽，他自己却瞪大眼睛，一无所觉！ 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温锦熠熠生辉，犹如阳光下的金子般的身体。 “啧啧，杰作啊！堪称神作啊！怎么可能呢？” “怎的如此神奇？不可思议！明明是怕火的呀？但她却能浴火重生！” “本尊以为，本尊的杰作要被烧毁了！没想到本尊的杰作——升华了！她镀了一层金啊！金光灿灿，闪闪发光！” 青帝高兴得只恨不得手舞足蹈！ 他两只眼睛，都泛着青光。 韩献和周凌风站在他旁边，不经意地看到他眼里青光。 “哎哟呵……”韩献吓了一跳。 周凌风也赶紧问，“太昊仙尊，您没事儿吧？” 青帝只顾盯着温锦，太过兴奋的他，根本没听见周凌风的声音。 周凌风冲韩献使了个眼色，“仙尊脸冒绿光，怕是不行了吧？人死之际，脸会呈现青绿色……仙尊难道是‘乐极生悲’，快要……” 周凌风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浑说什么呢！”青帝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吾乃青帝！春意萌生之帝，万物勃发之帝！吾脸上有青光，乃是高兴！是生机盎然！别胡说八道！” 天上的黑龙也沉下身子，飞得更低。 它围着金光闪闪得温锦，转了三圈儿。 它龙须上下翻飞，眼睛盯着温锦仔仔细细地看……看得萧昱辰甚为不悦，但看在它及时赶来，拼命降雨的份儿上，萧昱辰按住火气。 黑龙鼻子里，还呲呲喷着水——这会儿不是生气，完全是因为震惊！ “温……温锦？”黑龙试探道。 温锦微微一笑，“是我，原以为这火不灭，这副躯壳必然保不住了！没想到，不破不立，经天启帮助，竟塑了不怕火的金身！” 黑龙向四周看去，似乎在寻找谁。 “难道是少昊？是少昊的金元素？”黑龙自言自语道，“但少昊还没这等本事，他眼下也不在此处啊？”biqμgètν 温锦转过视线，看着萧昱辰，钰儿和玥儿。 “母后！”玥儿先惊呼一声，飞奔上前。 临近温锦，要扑进她怀里时，玥儿又猛地顿住脚步。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温锦，“可以抱吗？不会弄坏母后的金身吧？” 温锦哭笑不得，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高高举起，又温柔揽入怀中，“你瞧，坏了吗？” “嗯嗯！”玥儿兴奋地点头，“母后好好的！而且不怕火了！” 周围的宫人们，既震惊又兴奋。 “这真是孝德皇后娘娘！” “应该称太后了！” “早说了娘娘不是一般人，怎会那么早撒手人寰！” “原来真是升仙去了，如今又回到人间，继续护佑我大梁子民呐！” 那些以前就认得温锦，追随侍奉过温锦的宫人，虽不能像小公主一样，上前亲近“温太后”。 但他们心中也涌动着激烈的情绪，有些人忍不住热泪盈眶，感慨自己今日亲自见证了一场旷世奇迹！ 萧昱辰和钰儿，两个男人，表达情绪的方式，比玥儿小公主内敛得多。 两人深吸几口气，调整了呼吸和心跳，这才阔步上前。 萧昱辰既小心翼翼，又不免更加用力的将温锦和玥儿揽进怀中。 年轻的皇帝目光灼灼，“母后……” 短短两字，饱含深情。 “处死她！处死她！” “处死这妖女！她要谋害皇后！” 宫人们再次将目光落在乔灵儿身上。 乔灵儿的嘴动得非常快，就好像在念诵什么咒语一样。 但周围的人，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见嘴动。 “哦对，噤声咒！”玥儿猛地想起来，她手上掐诀，焚掉那张噤声咒。 乔灵儿癫狂的声音，立刻从口中发出，“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怕火！她是树妖！是树妖！” “你，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是妖！你们助纣为虐！你们袒护这妖女！” 乔灵儿指向周围所有人，就连普普通通的宫人，都被她囊括进去了。 这可把所有人逗乐了。 宫人自嘲道，“原来我是妖啊？我以前都不知道呢！看来以后，我得好好修炼了！” “啊！放开我，你这妖怪！别按着我！”乔灵儿奋力挣扎。 两个侍卫几乎摁不住癫狂的她。 “放开我！”乔灵儿又弹出一张烈火符。 正弹在其中一个侍卫身上。 “嗷！”那侍卫既受惊吓，也被灼烫，惨叫一声松了手。 但现在众人在此。 黑龙立时喷出水柱，瞬间就灭了侍卫身上的火。 侍卫惊魂未定，拍打着身上被烧坏，又被喷得更湿漉漉的衣裳。 “她才是妖怪吧！我们的衣服都湿漉漉的，她竟能点着！”侍卫们议论道。 乔灵儿抓住机会，在侍卫松开手的瞬间，她从地上一跃而起。 周围早已准备好了弓箭手，只等皇上一声令下，他们立时便可放箭，诛杀这癫狂的妖女。 “我不是妖！你，你们！你们全都是妖！”乔灵儿盯着温锦，指着周围所有人。 玥儿在温锦怀里，目光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微微摇头，“执着于证明自己是对，这便是大师说的‘我执’吧？” “别过来！你们这些妖都别过来！”乔灵儿大叫一声，神色癫狂。 她忽然将一张道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第1107章 告状 轰！ 乔灵儿贴在自己身上的道符瞬间烧起。 熊熊大火，将她包裹。 她惨叫之声，震惊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她疯了吗？” 钰儿眸子一沉，低声道，“她想效仿母后，以为母后能化金身，是她道符的作用！” “我也要，化成金身了！让你们看看……我是……对的！啊啊啊……” 她的叫声太惨烈了。 “放箭！”皇帝挥手，御林军嗖嗖放箭。 乔灵儿的惨叫声，终于戛然而止。 萧昱辰抬手挡住玥儿的目光，并将她从温锦怀中接过来，抱着她回到殿中。ъitv 乔灵儿倒在地上。 大火却并未熄灭。 青城山派的烈火符，效果奇好。 即便她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水，地上也都是雨水。 但一点儿不影响她被烈火燃烧殆尽…… 桂嬷嬷收拾好了行李，只有一个小包袱。 她挎着自己的小包袱，被两个宫人领着，要离开宫闱。 她扭头，往乔灵儿被烧尽的地方，看了一眼。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老奴，糊涂啊……若不被她花言巧语所迷惑，便不会做这错事了！” 桂嬷嬷脸上，流下悔恨的泪水。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宫人，离开宫中。 原以为，她可以安享晚年，再过两年她会被其他世家接回去，教他们的女儿宫里的仪态规矩。 亦或者，给家中的女子启蒙，读书识字。 她们这些老嬷嬷，在宫里都有免费的书读，都能识字…… 可惜，她晚节不保。 她是被公主逐出宫闱的……这样犯了错被赶出去的，哪还有大家族愿意收留她？ 好在现在这世道，女子已经可以抛头露面。 或者，她还能做个小买卖，卖点儿手艺活儿，或是找个铺子，给人打扫卫生，端茶倒水…… 桂嬷嬷越想越心酸…… “嬷嬷走好！”两个宫人把她送出宫门，便转身回去了。 桂嬷嬷回头看了眼雄伟的宫墙，偌大的宫门，眼眶越发酸涩…… “一念之差啊！”她抹了抹悔恨的泪，一步步走远。 ……东湖的小白龙，趴着休息了许久。 迷迷糊糊，它还睡了一觉。 等它睡醒一睁眼…… “哎哟，你吓死我了！” 一双硕大的，黑沉沉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它！ 好险把它吓得灵魂出窍！ “睡够了吗？睡够了继续练！”它对面的黑龙不苟言笑地说道。 小白龙惨叫一声，“毫无人性啊！你看看我还能练吗？我已经累得不行了！练不动了！我得吃大餐，我得休息！” 黑龙轻哼一声，“大餐没有，灵丹倒是有一颗，不知你要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小白龙点头如捣蒜。 黑龙勾了勾它硕大的龙嘴，“练完这一局！” “嗷……” 少昊只想做咸龙，奈何被颛顼拖着练了一轮又一轮。 等颛顼放他离开时，少昊已经筋疲力竭了。 若不是怕被宫人们看见了笑话，他恨不得爬回住出去。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少昊扶着墙，如虚弱的老太太般一边挪着，一边琢磨，“我得找个能管教颛顼的人，好好管管他！” 少昊坐在廊台上喘了一会儿。ъitv 他吞下颛顼给他的灵丹，运化片刻，感觉到精气力量回来一些。 少昊立刻运用道法，去寻温锦。 彼时，温锦正在仁和宫后头的园子里。 她正同玥儿一起看着园子里的菜蔬，瓜果。 “母后不在的时候，都是玥儿在打理。”玥儿眉飞色舞道，“皇兄说，以前，母后和他住在梧桐苑时，吃的菜，用的药，都是自己种的。一日三餐，也都是自己做的！” “皇兄总是说，那个时候日子简单，淳朴。虽没有如今显赫的地位，名声。但每日都能和母后朝夕相处，也很幸福！” 温锦点点头，回想起以前，虽有遗憾……比如，钰儿年幼时，没有父亲。她身体不好，时常犯困，没有太多精力陪钰儿玩儿。 但简单的日子，也不乏闪光之处，如今仍能在记忆里散发温暖。 温锦正要感慨一声，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嘶哑的叫唤，“温锦——” 温锦和玥儿同时回头。 只见少昊面有菜色，可怜兮兮。 “昊叔是不是瘦了？”玥儿惊叹道，“你减肥啦？” 少昊闻言想哭，“谁减肥了？谁肥了？本尊那是健壮！健硕！你懂吗？” 玥儿老老实实地摇头，“不懂，不懂……” “温锦，管管你家小黑龙吧！毫无人性啊！”少昊哭诉道，“你瞧瞧，一天下来，他把我练成什么样了？！” “练得更帅了！更瘦了！更精壮了！”玥儿立刻说道。 少昊：“……”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少昊哼了一声，“不是啊，他给我练得要脱一层龙皮了！” “龙不脱皮，蛇才脱皮呢！昊叔你是蛇吗？”玥儿瞪大眼睛问。 少昊：“……你才是蛇，你和你哥都是蛇！你全家都是蛇！” 少昊由记得，当初他被萧昱辰变成一条蛇，困在水晶球里，钰儿也是如此诋毁他！叫他“大胖蛇”！ 龙可杀，不可辱！ 如今到他妹妹这儿，竟然也侮辱他是蛇！ “你自己说的……”玥儿嘟囔道。 “那是比方！打比方！你先生没教过你吗？”少昊挠头道，真是气死龙了！把他找温锦控诉颛顼的节奏，全打乱了！ 温锦看着一脸菜色的少昊，“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昊目光灼灼看着玥儿，“你说还是我说？” 玥儿乖巧捂上自己的嘴，表示不会再打断少昊了。 少昊这才道，“管管小黑龙吧，他这么拼命发狠的练……目的肯定不单纯！你想想，他以前怎么没有这么拼命？现在成了御兽了，反倒忽然努力起来？为什么？他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图？” 温锦垂眸想了想，“你有什么推测？” 少昊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怀疑，他是想趁萧昱辰遭遇天劫之后……” 少昊说着，用手指往上指了指。ъitv 温锦眉头微蹙，眼睛眯起，“这样啊……” 叫少昊回去休息，温锦独自往东湖去。 她站在东湖湖边，望着水中。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条大龙，在湖底若隐若现。 第1108章 偏执，还是情种？ “小黑，上来！”温锦蹲在湖边喊道。 大黑龙的鼻孔里冒出两只巨大的水泡。 从湖底咕嘟嘟冒上来，在湖面啪地炸开……它在假装睡着！ “小黑，上来！”温锦又喊了一遍，“御兽不听话，可以如何惩罚来着？唔，叫我想想……” 大黑龙唰地睁开眼睛，矫健的龙身，猛地向上一跃。 湖水向两边涌动，黑龙从水底跃出水面，它趴在湖面上，只出露一半龙头，一双黑亮的龙眸，无辜地看着温锦。 温锦蹲在湖边，笑盈盈看着它。 因为它跃上来，而涌动的湖水，打湿了温锦的木屐和白袜。 她像是一点儿没觉察，仍旧看着大黑龙，“听说你练功很努力，比当初的萧昱辰还要努力？” 大黑龙像听话的小学生，在水里，点了点龙头。 “为什么这么努力？”温锦笑问。 大黑龙迟疑片刻，龙嘴咕嘟嘟向外冒着泡泡…… “你紧张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温锦道。 大黑龙道，“没有紧张……我就随便吐几个泡泡。” 温锦哼笑，“说实话，为什么这么努力？你这御兽，想要反客为主吗？” 大黑龙赶紧摇头，“没有，我不会，也不能……” 它欲言又止。 温锦也不催他，就那么抱着膝，蹲在湖边，安静地看着它……看到它不好意思！看到它愿意说为止。 大黑龙在温锦温润的目光之下，终于忍不住道，“本尊是为了保护你！不想让你受伤害！” 温锦挑眉，“我会受什么伤害？我有什么危险吗？小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大黑龙顿时冒出更多的泡泡。 它咕嘟嘟嘟，像是烧开水的热水壶！ 温锦眯起眼睛，“说实话！小黑！” 大黑龙龙须猛摇，鼻孔冒水，犹如水里小喷泉。 它又气恼又委屈道，“本尊知道什么没告诉你呀？本尊都被萧昱辰打吐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你还能通过和御兽的联结，读取我吃进肚子里的内容！你都这般作弊了！还冤枉我瞒着你？我瞒着你什么了？！”biqμgètν 它黑沉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不知是愤怒多，还是委屈更多。 “哦……冤枉你啦？”温锦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来摸摸头，不气了！” 温锦向它伸着手。 那么傲娇的大黑龙！ 它可是龙啊！它芯子里，更是尊贵的颛顼上神啊！但它竟鬼使神差地，向温锦游过来。 它把自己硕大、尊贵的龙头，放在温锦的手底下，任由她轻轻的抚摸。 温锦一边温柔地抚摸着龙头，一边语气温柔地问，“都吐出来了吗？还有没有已经消化了，没有吐的呢？” 黑龙霎时间龙鳞炸起！ 它顿时紧张起来！ 它偷偷瞟向温锦……还好还好，它的身子沉在水里，温锦应该没看见它龙鳞“炸毛”的模样。 “没有！”黑龙摇头。 它圆圆的龙眸，此时缩成一条线，既紧张，又忐忑。 “哦……也是啊，竹简书册，有什么好吃的呢……”温锦点头，抚摸龙头的手越发温柔，且温暖！ 大黑龙不知不觉地沉浸在这种极其舒服的“摸头杀”之下。 它舒服地想打呼，它甚至主动地去蹭温锦的手。 “呵，我明白了！”温锦忽然一笑。 大黑龙猛地清醒过来，瞪大龙眸！ 完了完了！ 刚才太舒服了，放松警惕，被她用御兽之力，摸到它龙头里藏着的秘密了？！biqμgètν 不对呀……它好像没感觉到能量的波动啊？ 她如果用御兽之力……自己起码会有感觉吧？ 难道是……摸头杀？把这种能量波动，掩盖掉了？！ 大黑龙紧张地炸着龙鳞，全身都在冒着泡泡…… 它心中忐忑……但忐忑之余，还有一点点的兴奋和期待…… 温锦知道了它龙头里的秘密……一定会感动的吧？ 她如果知道，自己如此为她筹谋、为她打算，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一定会更爱黑龙吧？！ “你想借机上位，成为三皇之一？或是夺回你玄帝自由之身？”温锦点点头，“可以理解，是你的性格！随你的便吧！” 大黑龙眸子里的期待、兴奋，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想上位？！ 上个屁哦！他只是不想让她伤心而已！ 这个平日里精明，此时却如此愚钝的女人！啊啊！气死龙了！ 温锦离开后，黑龙正要咕嘟嘟沉到水底去。 一旁却又有一人走来。 黑龙怒气冲冲地向他看去，“青帝？你来干什么？” 青帝捋着胡子，在湖边蹲下身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黑龙，“颛顼上神，竟是个情种？” 黑龙脸色一僵，“一大把年纪，老不正经！胡说什么？” 青帝呵呵一笑，“难道不是吗？你现在拼命修炼，是为了什么？” 黑龙大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为什么？为了上位呗！” “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本尊也是今日才想起来……”青帝摸着胡子道，“天劫来临之时，若有上神心甘情愿为受天劫之人，献上自己为祭，这天劫便可减少一半，甚至一多半的威力！” 黑龙眸子圆瞪，恨不得捂上青帝的嘴。 青帝眯眼看他，“我猜对了？你要为萧昱辰献祭？减少他天劫的威力？他若是三皇之一，他的天劫，威力不可估量！你就是搭上命，也不够啊！难怪你要如此刻苦！但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你救不了他！” 黑龙黑沉沉地眸子看着他，并不说话。 青帝歪着脑袋道，“但你不是讨厌萧昱辰，喜欢温锦吗？何不等着萧昱辰灰飞烟灭，你也好和温锦长相厮守啊？” 黑龙冷哼一声，“一听就是没经历过感情的人。活着的人，你尚且可以打败他，死了……就永远不可能打败了。萧昱辰若灰飞烟灭，温锦就会永远怀念他，她心里再没有位置，容得下旁人。” 青帝眸子一凝，“所以，你要为救萧昱辰而献身？让她永远怀念你？” 黑龙没说话，硕大的龙嘴，嘴角挂着一抹邪气的笑。 青帝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你这种偏执的念头，是病！他们不会同意，也不会让你这样献身！” 青帝说完，摇摇头，扭头要走，“我得去告诉温锦和萧昱辰！让他们知道！” 黑龙却忽然唤他，“青帝……” 第1109章 找人 黑龙偷袭了青帝。 他舔了舔硕大的龙嘴，咕嘟嘟，冒了一串泡泡，沉入水底。 它安安静静的趴在东湖湖底，继续疯狂修炼。 东湖湖水平静，幽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夜。 温锦睡到半夜，忽然被少昊的魔音灌耳吵醒。 “温锦温锦温锦！醒醒，醒醒，醒醒！” 温锦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看了看身边的萧昱辰。 她总算知道，少昊为什么叫她，而不叫萧昱辰了！ 因为，这种像催命一样的叫法儿，萧昱辰只会闪身过去，打死他！ “有屁快放！”温锦废掉一张传音符，咬牙切齿道。 “我叔不见了！”少昊焦急道，“大半夜了，他也没回来，他那么大年纪了，我有点担心他！” “你有病吧？”温锦睡得迷迷糊糊，一肚子火气，“他是上神，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是回去了呢！” 温锦真是睡迷糊了。 她连传音符都没用，直接说道。 少昊当然没听见她的声音，但萧昱辰听到了。 即便睡着了，也十分机警的萧昱辰立时醒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谁有病了？” “吵醒你了？”温锦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少昊传音说，青帝不见了，他担心青帝。” 萧昱辰皱了皱眉，“会不会是，回去了？” 他指了指上头。 “回四维？”温锦道。 萧昱辰传音给少昊，“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扰人清梦，你找过了吗？他是不是回四维时空了？” 少昊的声音含着几分哭腔，“不会啊，我叔从来都不是不告而别的人。他就算要回去，也会跟我说一声，敲打我一顿再走啊！” 萧昱辰听他这腔调，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他是青帝，上神之一，谁还能伤他？你睡迷糊了吧？” 少昊急道，“能伤他的可太多了！我叔本来就不是攻击类型的上神。就算我是攻击类型的，不还是被你给打败了吗？现在这个小世界，卧虎藏龙！厉害之人太多了！” 萧昱辰和温锦对视一眼，两人相互点点头。 听少昊这么着急的声音，他不像是做梦了，癔症呢。 他是当真着急。 “过去看看？”萧昱辰说着。 温锦已经起身去穿衣。 两人来到少昊住处。 青帝的房间果然空荡荡的，东西都还是他先前离开时的样子。 他离开之后，似乎就再没回来过。 “这不是他的小世界，他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当初我那么想杀了温锦，都不愿意用实体出现在这儿！就是因为，我们出现在这里，能力受限制很大！” 少昊跟在萧昱辰和温锦身后，不断地说着。 “当初若不是温锦用奸计！我不会那么快被你们抓住，被你们打败！”少昊委屈，且有点愤愤道。 “我们中间，有谁能回去四维看看？看看他是不是因为什么急事回去了？”温锦道，“也许是四维，有什么要紧事？” 萧昱辰闻言，一把抓住她，“你不能去！” 他眸子一紧，十分担心……他担心温锦去了四维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呀！你可以！”少昊盯着萧昱辰，“你上次找温锦的时候，不就去过了吗？再去一次！” 萧昱辰神情忐忑，眉宇微蹙。 他有点儿紧张，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咳——”他轻咳一声，“朕试试！你们别看着！” 萧昱辰盘腿坐在地席上。 温锦和少昊安静地立在一旁。 只见他闭目凝神，仿佛老和尚入定一般，不见一点儿动静。 过了一阵子之后。 萧昱辰忽然睁开眼睛，“他不在四维。” “嗯？”温锦诧异，“你确实去过了吗？怎知他不在的？” 萧昱辰老脸一红，“朕就是知道！” 温锦挑了挑眉，“那他在哪儿？” 萧昱辰摇头，“这，朕不知道。” 温锦：“……要不还是我回去看看？” 萧昱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子，“你怎么不信朕呢？他真的不在四维！朕可以保证！” 温锦眨了眨眼睛，用什么保证呢？用手劲儿大？ “我就说嘛！我叔不会不告而别的！他会去哪儿呢？”少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最后一次见他，或者其他人，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温锦问道。 少昊立刻传音给韩献和周凌风，询问他俩。 温锦听到少昊喊其他人的声音……顿时心里平衡了。 原来他不论喊谁，都是催命一样的叫法儿。 “韩献韩献韩献……快来快来快来！” “周凌风周凌风周凌风……” 萧昱辰如牙疼一般，吸了口气。 他摸了摸发痒的拳头……怎么那么想打人呢？ 韩献和周凌风倒是好脾气，俩人很快就来了。 他俩瞧见萧昱辰和温锦也在，倒是愣了一愣，连忙行礼。 “你们可知青帝去哪儿了？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萧昱辰问道。 两人连忙回忆起来。 “黄昏时候，我们一起斗地主来着。”韩献说道，“青帝还利用我们背后的盆栽作弊，他通过那有生命的植物，能看见我们的牌！我们一直输，就不跟他玩儿了……” 少昊：“……问正事儿呢！说这些干嘛？” 韩献认真看他，“太上皇不是问，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就是玩儿斗地主的时候呀！” 周凌风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后来青帝说，是我们输不起……他拂袖而去。” 少昊哼道，“你们就是输不起！看个牌怎么了！韩献会掐算，周凌风会问卜！你们也能悄悄作弊！我叔不过就是看看你们的牌而已！” 韩献：“……” 周凌风：“……” 温锦叹口气，“少昊，你还找不着青帝了？” 少昊赶紧收起咄咄逼人，蛮不讲理的样子，“找，当然找！” 韩献继续道，“然后青帝便沿着曲曲折折的宫廊，往东边儿去了。” “东边儿？他不会是去东湖，找颛顼去了吧？”少昊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颛顼给忘了！走，去问问颛顼！” 其他人都默默看着他，没响应。 少昊走了两步，回过头一看，“你们怎么不走？” “温锦！你的躯壳还是我叔给你雕的呢！”ъitv “萧昱辰！你有可能是三皇的身份，还是我叔发现的呢！” “周凌风，韩献！我叔没少跟你们讨论道法修为吧？” “现在他不见了，你们这些人，就一点儿不为他着急吗？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第1110章 是朵白莲花啊 萧昱辰与温锦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韩献和周凌风。 “朕已经忍他很久了！”萧昱辰道。 韩献拱手道，“太上皇度量大！然，忍无可忍，则无须再忍！” 温锦也点了点头，“人得了教训才能成长，太上皇这是帮他成长呢！” 少昊狐疑地看着大家伙儿，“找我叔呢！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打他！”萧昱辰拳头一捏，指关节咔咔作响。 他飞身上前，按住少昊暴揍一顿。 “就你担心太昊！就你有良心！我们大半夜被你吵醒，急匆匆赶来，设法找他，我们都没良心！” “你除了动嘴，你还出什么力了？没出力，叭叭在那儿叫！还让你叫出优越感来了？” 萧昱辰痛痛快快把少昊揍了。 少昊抱着头，大喊，“本尊知错了，知错了……关心则乱，则乱啊！” 萧昱辰倒也没耽搁很久，毕竟，他拳头重。 暴揍过少昊之后，他们一行来到东湖。 夜里的东湖，比白天更加静谧。 甚至此时，看起来阴森森的。 一两只夜鸟，呱呱叫着，从半空飞掠而过，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抹黑色的倒影。 温锦忽而皱起眉头。 她感受到了！这里有青帝的气息，青帝来过这里！ “小黑！”温锦用意识力喊道。 东湖依旧平静，湖面上，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温锦蹲下身来，用手搅动着湖水，“小黑，出来，我们有事问你！” 少昊张嘴想说话，有了刚才的教训，他小声道，“萧昱辰化龙跳进去，把它叫出来……” 话没说完，他立刻收获了萧昱辰的一双冷眸。 他心头一凛，赶紧闭嘴。 “哗哗……”有水声传来。 湖面的平静被打破。 漆黑夜色之中，水底浮上来一条巨大的黑龙。 “我怎么感觉，玄帝又变大了！大了好多！”少昊在一旁说道，“它修炼速度这么快的吗？还是夜色，使他膨胀？” 萧昱辰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找不找你叔了？” “找找找！”少昊闭嘴，不再多言。 温锦蹲在湖边，其实她的感觉更明显。 白天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蹲在湖边，跟黑龙说话。 那时候，黑龙还没有这么大，没有扑面而来，这么强劲的压迫感！ “小……黑，”温锦第一次在喊这名字的时候，感到了心慌，“你见青帝了吗？我感觉到，他来过这里！” 黑龙摇头，“没见他，不知道，本尊一直在湖底修炼，没见过谁。”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 黑龙撒谎！ 她感觉到了！ 也许是御兽和其主人的关系，让她觉得，黑龙没说实话。 也许是她原本的木雕身体，由青帝塑造，所以她对青帝的气息非常敏感。 她明明感觉到，小黑身上，有很强很强的，青帝的气息！ “小黑，御兽不可以对主人撒谎，跟我说实话！你见过青帝了吗？”温锦盯着黑龙的眸子。 凄凄夜色之中，她看不清黑龙的眸子，但她能感受到黑龙的气息……它气息有些乱，还有些生气。 “温锦，我主……我最喜欢的……” 黑龙话未说完，萧昱辰就上前一步。 湖边立时被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所笼罩。 黑龙讪讪地轻咳一声，“没骗你，不信，你可问少昊，我一直一直都在努力修炼，我没见过青帝，也没必要骗你！” 温锦微微眯起眼睛。 少昊却在一旁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他拼了老命地在修炼。我说他跟当初的萧昱辰想去找你时一样，努力用功，他都不服气！非要比当初的萧昱辰更拼！他才满意！” 气氛微妙。 萧昱辰浑身气势，有些冷厉。 黑龙为什么要跟他比？他与温锦的关系，是旁人可以比的吗？ 韩献和周凌风，作为脸皮没有少昊那么厚的旁观者，听到这么八卦的事情……两人讪讪地咳了两声。 黑龙微微一笑，语气却颇有些受伤和委屈，“锦儿……” “注意你的称呼。”萧昱辰声音低沉不悦。 黑龙叹了口气，“锦，少昊都信我，你却不信我……我真的……有点受伤。我对你的心意，若放在世间的时间，没有万年，也有几千年。你的心，就是块铁，是石头……也该被暖热了吧？可你……” 黑龙呵呵一笑，龙眸紧闭。 夜色之中，看不清，它是不是……哭了。 温锦心头一颤，黑龙情真意切……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天启，有没有办法，让御兽不得不说实话？”温锦在心里问天启。 天启还没回应。 黑龙却猛地睁开眼睛，惊恐看她，“你要用御兽之力，惩罚我吗？我是你的御兽，你问我什么，我都会说实话！你没有必要……啊啊啊……” 黑龙在湖里翻滚起来，痛苦又压抑地嘶吼。 他周围的水，就像是沸腾了，咕嘟嘟冒着泡泡。 温锦瞪大眼睛，简直惊呆了！ 她干什么了？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她就问了问天启而已呀！天启甚至都没搭理她呢？ “啊啊啊……锦，我已经说实话了！别这样，别这样了……”黑龙像是在水里抽筋了，模样痛苦无比。 引得湖边另外四个人，都诧异看向温锦。 少昊这货，最先忍不住，他小声地，怯生生地说，“温锦……别、别这么折磨他吧？同为五帝，他不会对我叔怎么样的！再说，他真的在努力修炼，应该没时间……” 韩献和周凌风虽没说话，但两人灼灼看着温锦，既惊讶，又有些不认同。 好像是她仗着“御兽之主”的身份，恃强凌弱。 温锦看向萧昱辰。 萧昱辰眉头轻蹙，他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 在温锦看向他的时候，他立刻来到温锦身边。 他温暖的大手，轻轻搭在她肩头，“不论你怎么做，朕都支持你，站在你这边！” 温锦：“……” 好嘛！虽然是支持她！但她不需要这种“支持”！ “我什么都没做！它装的！”温锦又好气，又有几分无奈，“小黑，没想到你这么黑，内心却是朵儿‘小白莲’啊？演够了没有？” 黑龙被他自己折腾出来的浪，拍到了岸上。 它看起来极惨，气息奄奄，若非温锦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干……连她都要相信，是她在惩罚黑龙了！ъitv “对！锦儿什么都没干！你说什么，朕都信你！”萧昱辰无条件支持她道。 温锦：“……” 你可闭嘴吧！ 迎着众人看她的视线，她想每人给他们两个大逼兜！ 第1111章 情深不寿 “对不起，锦……咳咳，小黑真的不知道，青帝在哪里。”黑龙虚弱又极其谦卑地说道。 少昊突然勇武起来。 他挡在温锦和黑龙中间，既紧张，又勇敢道，“温锦！御兽也有感情！御兽也有尊严！颛顼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都在你面前，在我们大家面前这副样子了！你还不相信他吗？” 温锦叹了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不能跟傻子一般见识，会变傻！ 要怪只能怪，黑龙演技太好了。 温锦略微思索，也极其诚恳道，“对不起，小黑……该是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如何能让御兽说实话……就会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我以后会小心自己的想法，不让此等想法，闪过我的脑海！” 韩献和周凌风相互对视一眼。 萧昱辰也挑了挑眉。 他们静修过的人，都明白，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想法。倘若人能控制自己的想法，还用得着修行吗？还会有“我执”和“心魔”吗？ “你一定很疼吧？”温锦用她最温柔舒缓的语气道，“我现在脑子里想的是，让我的御兽好起来吧，让它别那么痛苦，我一点、一点都不想惩罚它！别让它痛了！” 温锦都要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黑龙硕大的脑袋，从地上支棱起来，一双黑亮透彻的龙眸，含着窃喜看她，“锦……你愿意相信我了？” 温锦重重点头，“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 温锦伸手想摸它的大脑袋。 少昊挡了一下，防备看她，“世间有句话，咋说来着？哦对，最毒妇人心！” 温锦也露出受伤，乃至哀伤的表情，“小黑？你也不肯信我了？我没想到，对你伤害这么深……” 大黑龙立刻挤开少昊，主动把它的大脑袋放在温锦手底下，蹭了蹭。 萧昱辰站在一旁，额上青筋直蹦。 他捏着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冲上去，一脚把黑龙踢进东湖里！ 温锦摸着大黑龙的脑袋，眉头深深蹙起……弄错了？ 她这么摸着黑龙脑袋，刚刚感觉到的，明显的青帝的气息却不见了？ 所以，真的不是黑龙干的？ 青帝只是在湖边待过，又离开了？ “天启，天启！用你的时候，总是掉链子！青帝在哪儿？你肯定能知道吧？”温锦在心里大声问道。 “好啦！”少昊道，“既然颛顼没见过，叫他回湖底静修，也休息一下吧！” 少昊推着颛顼，把他推回湖里。 咕嘟嘟，大黑龙似乎十分疲惫地一点点沉入湖水之中。 然而，温锦耳边安安静静，天启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可以测算吗？你们不是能掐会算，能占卜吗？”温锦看着韩献和周凌风。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拿出看家本事。 六爻问卜，掐指测算…… 少昊和萧昱辰也都释放他们的感知力，四下感知。 温锦等了一阵子之后，却见他们纷纷摇头。 “我叔本就不是这个世界，这个时空的存在，他呆过的地方，都有他若有若无的气息，但无法判断出他现在在哪儿！”少昊语气低落。 他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韩献和周凌风也道，“正是如此，所以无法推演测算。” 萧昱辰抬眸看着温锦，他没说话，但也赞同其他人的意思。 “算了……谢谢你们大半夜的，被我吵醒，着急忙慌地帮我找我叔。”少昊垂着头，挪动着步子，“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也许他只是……” 少昊说着，抬头看看天上的星。 “也许他只是贪玩去了，这老顽皮。” 少昊闪身离开东湖湖畔。 萧昱辰对韩献和周凌风道，“你们跟过去看看。” 两人也拱手离开。 萧昱辰看向温锦，“朕再想想别的办法，等天亮，叫钰儿派人在宫里各处寻找。” 温锦微微点头……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样做收效不大。bigétν 青帝的道法再怎么受限，他也是青帝，岂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他随便变成个什么植物，一般人都瞧不出来。 “天启……你丫休假去了吗？”温锦在心里吐槽。 “走吧，回去？”萧昱辰握住温锦的手，“朕带你飞，如何？” 温锦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开心。 她笑笑，没拒绝。 萧昱辰将她背在背上，化身为龙。 大半夜，于夜色之中，温锦骑着硕大的金龙，吹着清凉的夜风，俯瞰偌大的皇宫……这感觉，不可谓不震撼！ 温锦没瞧见……她和萧昱辰离开之后。 东湖湖底，咕嘟嘟冒出一长串泡泡。 紧跟着，一只硕大的龙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黑漆漆的龙脑袋，微微仰着头，目光沉凝。 它目不转睛，紧紧盯着游弋天空的金龙，以及骑在龙背上的温锦…… “呵，谁不会变龙？谁不会飞似的？”黑龙眯眼，勾了勾嘴角，“等我大功告成，即便你能留在温锦身边，她看着你，也只会想起我！她或许依偎在你怀里，但她心里，却永远惦念着我！” 黑龙望着他们，直到他们再也看不见。 它又沉入湖底，继续疯狂修炼。 温锦回到寝宫，她已经毫无睡意了。 青帝不见了。 她明明在东湖，在黑龙刚冒出水面的时候，感受到了明显的青帝的气息。 可等她摸着黑龙的大脑袋时……那气息却不见了！ 是她冤枉了黑龙？还是青帝在那附近遭遇了什么？ “对了！入梦！”温锦灵光乍现。 就像曾经黑龙入梦骚扰她，她又通过反入梦找到四维的颛顼！ 她虽然不知道青帝的生辰八字，但她有青帝的物品呀——她的躯壳，乃青帝亲手雕刻！ 温锦闭目假寐。 “锦儿，睡着了吗？”萧昱辰轻拍着她，在她耳边轻喃。 温锦没动，没作声。 萧昱辰也稳住呼吸，轻轻地搂着她的腰，沉静下心。 温锦回忆入梦的道符诀窍。 她眼前闪现过入梦符的金字符咒……温锦心中一阵激动。 唰！ 她被一股力道拉扯着，猛地扯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 陌生的空间，陌生的气息，黑漆漆的，静谧无声。 青帝在这儿？ “青帝！太昊！你在这儿吗？这是哪儿？你被困住了吗？”温锦大声问道。 第1112章 调虎离山 一片漆黑之中，一点点微弱的光，也是那么的显眼。 温锦立刻追着那光。 像追着一只正在飞行的萤火虫。 温锦追着那一点点的光，渐渐的，那光一点点变大，她看见了青帝的脸！ 然后是他的前胸，他的腰，他的全身。 青帝躺在那儿，无声无息，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昏迷了。 “真的出事了？”温锦嘀咕道。 她上前，却触碰不到青帝。 “对，这是入梦。”温锦嘀咕，“青帝，青帝！醒醒！是谁袭击了你吗？还是四维出事了，你在四维？” “你在哪里？给我看看你周围的环境！” 青帝不能说，不能动，但他似乎能听见温锦的声音。 在温锦说完之后，青帝周围亮着的范围更大了些。 但温锦的小脸儿，却有点儿垮下来。 这什么啊？ 周围亮起来的地方，像是空虚、混沌。 而青帝，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他飘在那儿，无所依托。 这环境，给她看了个寂寞！ 她能看出什么？ “对！四维！四维应该有这样混沌的时空！”温锦眉心一凝，“你回去四维了？四维出事了？” 萧昱辰说，青帝不在四维。 可他又不像是真的去过四维的样子，问他具体细节，他也不肯回答。 温锦离开“梦境”。 她看了看身边睡着的萧昱辰，决定还是亲自回四维看看！ 她刚要动。 萧昱辰立刻抱紧了她，“别走……” “我没……”温锦正要解释，扭头看他，却发现他还在沉睡之中。 刚才他那一声，像是梦呓，他抱紧她腰的动作，也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温锦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喃喃，“我不走，不走。” 等天明吧。 萧昱辰有早起练功的习惯，日日不辍。 天亮之后，温锦也一早爬起来。 “我去寻玥儿，和她一起浇菜园子。”温锦道。 萧昱辰点点头，“快去快回，一起用早膳！” “嗯！等我回来！”温锦挥挥手，冲他微微一笑。 时间应该足够了，足够她一来一回。 温锦来到一个安静的殿宇，屏退宫人，自己入殿。biqμgètν 她闪身进入空间，再由空间进入悔悟时空。 虽然身体是木雕加镀金，但这条通路，却并没有嫌弃她，仍然叫她顺利通过。 温锦在悔悟时空里，嗅到阵阵百合花一般的芳香。 周围灰色的乌云，都被洗炼的洁白，开着朵朵纯美的小白花。 但这会儿她可没功夫欣赏这些花。 她得去找青帝，看他是不是被关在哪个时空里了？也要看看，四维究竟出了什么事？ 温锦还未离开悔悟时空。 就看到外头的神兽、灵兽们就像疯了！ 它们张牙舞爪，又是捶胸，又是咆哮，又是急得抓耳挠腮……它们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狂躁！ 温锦浑身一僵…… “天启，它们疯了吗？你若不激活，我一个，控制不了它们这么多啊？” “对了，还有鲲，鲲也疯了吗？” 鲲那么大个儿，而且能吞噬一切，如果鲲也疯了……温锦觉得，她恐怕不能冒险直接从这儿出去。 “上次制服鲲，乃是靠化凤。如今这身体……镀了金以后，能不能化凤？” 温锦似乎也被悔悟时空外头，那些神兽灵兽们的狂躁所感染。 她心头也越发急躁起来。 “看来真是四维出事了……青帝是因为控制不了这些神兽，所以受伤昏迷了吗？他是被这些神兽给合力关起来了吗？” 温锦在悔悟时空里，一个人嘟嘟囔囔，徘徊不定。 “算了！来都来了！就试试吧！”温锦道，“灵泉空间的灵气，不是有使人镇定的效果吗？我一出去，就离开打开灵泉空间，使得灵气笼罩每一个灵兽。也许能缓解它们的焦躁……” 温锦冲自己重重点头，就这么办！ 如果天启能够在危机时刻激活，那她的赢面就更大了！ 实在不行，她还能立刻躲进灵泉空间里，或者立刻回到悔悟时空，总不至于被这群“疯掉”的灵兽所伤！ 温锦深吸一口气，干！ 她闪身离开悔悟时空。 与此同时，她唰地打开灵泉空间。 她自己都感觉到，呼吸的空气，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荷香，这荷香清爽，冷幽幽的味道，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那些狂躁的神兽灵兽，也瞧见她。 它们一个个瞪大眼睛，深深吸气。bigétν 在这一瞬间，瞬息的时光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明明只是一眨眼，温锦却觉得……在极度紧张之下，每个画面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镜头。 她看见灵兽们，在瞧见她时，眼底的兴奋与疯狂。 她瞧见它们瞪大了眼睛，她甚至瞧见了它们瞳仁放大。 “温！锦！” 它们大叫着她的名字，发出奇形怪状的声音。 它们蜂拥向她扑来。 那一刻，温锦紧张极了！ 仿佛下一瞬，她就要被它们撕碎！ 空间灵气也不管用了吗？完全不能使它们镇静下来吗？ 那灵丹如何？ 温锦拿出一把绿色的灵丹……这灵丹不但能让人镇静，它甚至能让人睡着！ 她亲身体验！ “温锦你快回去！” “天劫！天劫马上来了！” “青帝不在这里！” “你上来干什么呀！这是调虎离山计！” “快回去呀！青帝没死！但他也不在这里！” 神兽和灵兽们七嘴八舌，它们一起叫嚷，声音特别特别吵。 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都想让自己的嗓门儿显得最大最亮。 所以……它们吵嚷起来的瞬间，温锦只觉耳朵嗡地一下——她耳鸣了！ 她的身体经过空间淬炼，早就六觉敏锐，不说千里耳，但也能跟警犬battle一下。 如此多的灵兽的声音，覆盖了高、中、低各个音域音色。 她不但耳鸣，而且头昏脑涨…… “它们竟然……用音波攻击！我头要裂了！”温锦捂上耳朵抱着头。 她想到它们会扑上来撕她。 却没想到，它们竟然会用音波攻击！ 速度的极限是思维速度！ 而她脑袋快要裂开的时候，思维也宕机了。 她完全无法思考，甚至无法瞬移，既不能回空间，也不能回悔悟时空…… 温锦抱着头，不经意地一扭脸儿，她看到了一方像电影屏幕的光幕。 这群灵兽又集合大伙儿之力，在看“光幕投影”？ 温锦定睛一看，光幕上的画面，她非常熟悉……这大殿，不正是萧昱辰如今住的太极宫正殿吗？biqμgètν 他盘腿坐在太极宫正殿的地席之上。 寂静的夜晚，灯烛摇曳…… 这画面，她见过啊！ 这不是……天劫发生那晚吗？ 温锦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 她回来四维这一眨眼的功夫，世间的时间已经到了？天劫已经要来了？！ 第1113章 为了成全他和温锦？ 温锦这会儿才明白，原来灵兽们不是要攻击她。 它们是替她着急，让她赶紧回去！它们在提醒她！ 她捂住嗡嗡作响的脑袋，立刻回到悔悟时空。 她要回去！她要陪萧昱辰一起面对天劫！ 她要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陪在他身边！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觉得太慢太慢……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漫长…… 太极宫正殿之中。 萧昱辰自己也能感觉到大限将至。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帘微垂。 “锦儿……那日你说，去寻玥儿一起浇菜园子，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朕与钰儿，派出所有大内侍卫、修士术士，找遍了皇宫与京都，却都未寻见你，也未见青帝……” “那日清早之前的几日，我们还能朝夕相处，如今回想起来，就像梦！” “如果是梦，为什么还要叫朕醒过来……” 萧昱辰喃喃自语，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他轻轻的叹息。 “嗤嗤……” 大殿的窗口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萧昱辰龙眸凌厉，抬眼看去。 只见一条巨大的黑龙，盘在窗户外头，大脑袋搁在窗台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有几分嘲弄地看着萧昱辰。 “小黑，你趴在那儿做什么？”萧昱辰眉头微蹙，“你乃御兽，为何你主人不见了，你不去保护主人，反而滞留在此处？” 大黑龙从窗口飞身进入殿内。 它悠哉地在偌大的殿中踱着步子。 “四维空间和三维世界，有时间差。这个时间差并不固定，有时快，有时慢。”黑龙慢吞吞说道，“锦儿没出事，她只是回去四维去寻找太昊了。但偏偏，叫她赶上时间差最大的时候。所以，她才耽搁了这么久没回来！” “于我们所在的小世界来说，已经过去许久，可对锦儿来说……连半天都不到呢！” 萧昱辰皱了皱眉，“即便只有半天，你也该追随她，片刻不离不是么？你留在这儿做什么？” 黑龙抬起头，看着萧昱辰，“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本尊苦苦修炼，拼命提升，就是为了救你！” 萧昱辰瞬间瞪大了眼睛，“救……救谁？救朕？” 萧昱辰问完，不由自主地笑了。 “颛顼上神，真喜欢说笑。这是朕近几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biqμgètν “谁跟你说笑？”黑龙轻哼一声，“我乃上神，可以自愿为你的天劫献祭！保你不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萧昱辰看着黑龙，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眼底尽是狐疑……颛顼会主动为他的天劫献祭？ 这太不合常理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颛顼也不可能为他献祭！ “本尊心甘情愿为你献祭，”黑龙笑着说，“你会留下残魂，你乃三皇之一，只要有一丝魂魄还在这世间，你便能在这世间重生！你还能陪着锦儿走下去！” 萧昱辰眼睛瞪得更大了…… 听起来，颛顼像是要为他和温锦的感情……献祭？ 为了成全他和温锦？！ “颛顼，你被什么邪灵上身了？”萧昱辰问道。 “呸！”大黑龙啐了他一口，“吾乃神尊，什么邪灵敢沾吾身？” 萧昱辰眯着眼睛，“你今日这一番话……实在不像颛顼。” 空中隐隐有雷声传来。 萧昱辰抬头望天……时间快到了！ 将死之人，往往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他们修炼之人，更是如此。 “就快没有时间了！颛顼，都要死了你还不说实话吗？你要把实话带进坟墓里去？”萧昱辰话音一顿，“哦，不对，咱们这等魂魄，连坟墓都没有，乃是要灰飞烟灭呀！你要把实话带到哪儿去？” “堂堂八尺男儿，你就不能坦坦荡荡活一回吗？” 男人最了解男人。 萧昱辰的话，触动了颛顼。 大黑龙游弋半空的身子，忽然停了下来，它垂着龙眸，看着萧昱辰。 “呵呵，说得对！既然都要死了，也该死得明明白白！” 黑龙笑道，“我为你献祭，是为了永远活在温锦心里。以她的性情，我为了成全你们，牺牲自己，她会永世无法忘记我！” 萧昱辰心里咯噔一下。 黑龙欢快地在大殿半空游弋，“真好，真好……我虽死了，却又活了，并且活在她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即便三皇之一的你，能够重生，然而……本尊的位置，已经无可取代！萧昱辰，我没输。你，也赢不了！” 萧昱辰目不转睛地盯着颛顼。 是这样吗？仅此而已？ 他总觉得，能让颛顼如此疯狂，一定、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怎么？你不相信？”黑龙问道。 雷声滚滚，越来越近。 好像巨大的石磙，在殿顶上滚过。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颛顼上神，临死你也做不了一次君子？”萧昱辰问道。 “哈哈哈……”黑龙大笑，“吾乃上神，做什么君子！” 巨大的雷声，像一记重锤，忽然捶打在萧昱辰的天灵盖儿上。 他凝聚全身修为，却也被砸倒在地。 黑龙立时冲上前，游弋在他周遭。 黑龙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电光，空气里一股焦糊的味道。 黑龙身上已经开始冒烟。 “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何不死得明明白白？”萧昱辰追问道，“你为何要为我献祭？留我残魂？” 萧昱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暴雷、电光，狠狠得折磨着他。 修为愈高，雷电愈狠！ 颛顼比他更痛苦……因为这天劫，乃是为萧昱辰量身打造，三皇的天劫非一般，即便是颛顼，也已超过了他承受的极限。 它原本黑亮如发光的黑曜石一般的龙鳞，此时破烂不堪，从龙身上翻起，炸开，有些龙鳞被烤黄了，有些已经碎了，像残破的瓦片。 “我为你献祭而死，当你重生时……”颛顼吃力地笑道，“我就会在你体内苏醒，萧昱辰，我们会共生。” 萧昱辰愕然瞪大了眼睛……什么？！ “不要救朕！不要为朕献祭！让朕死得彻底！让朕灰飞烟灭吧！朕——才不要和你共生！”萧昱辰勃然大怒。 颛顼的每一片龙鳞下面都在渗血，硕大的龙嘴，嘴角也在啪嗒啪嗒的滴血。 它的模样看起来凄惨极了，比萧昱辰还要凄惨。bigétν 但它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疯狂的光。 “我们一起守护她，多好！” “一点都不好！你这个恶魔！” “萧昱辰，你明白了吗？我没有输！” 黑龙说着，咆哮一声。 它张开大嘴，从嘴里吐出一块“琥珀石”，琥珀石里，竟然是一棵微型的古树…… 它把“琥珀石”吐得老远。 萧昱辰冲那琥珀石喊道，“青帝！青帝！你醒醒！记得告诉温锦，不要让我重生！让我死得彻底！不要重生！” 第1114章 天劫来了？他们没了？ 那块亮晶晶，透明的琥珀，安静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萧昱辰的声音，也渐渐消弭。 温锦从空间里闪身出来，便看见雷轰电闪之中，两条龙的残影。 一黑，一金，只剩残影，风一吹，连残影都要散了。 “温锦……不论你是凰女还是温锦，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是我爱的那女子！” “为了你，我可以做一切！我知道你舍不得萧昱辰！为挽救他，我可以把我自己献祭！” “不求于你长相厮守，只求你心里……曾经有过我的一席之地。” 温锦耳边传来颛顼的声音。 她浑身一麻，愕然朝那残影扑去。 但一阵风过，两条龙的残影，被吹散在夜色之中。 温锦身上，像是有电流划过，一阵一阵的发麻。 她屏住呼吸，四下看去。 “颛顼？” “萧昱辰？” 回应她的，只有呼呼夜风。 没了…… 声音没了，残影也没了，人……也没了。 空荡荡的大殿，此时更显得空旷。 但是……刚刚颛顼不是说，为挽救萧昱辰，他把自己献祭了吗？他救的萧昱辰呢？救了个寂寞？ “萧昱辰？萧昱辰？！” 温锦找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殿内若是有老鼠洞，她恐怕连鼠洞都不会放过。 然而，她只找到了一块篮球那么大的琥珀。ъitv 琥珀里封着一棵微型古树。 一看这琥珀，就知道，是颛顼的杰作。 温锦敲了敲琥珀，“在东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青帝的气息……也许那会儿，他还没将青帝封进琥珀里。” “后来，我摸着他的头，也感觉不到青帝的气息了……大概就是这琥珀隔绝了所有气息吧？” “青帝！青帝！醒醒！” 温锦一边敲琥珀，一边喊道。 但琥珀里的古树，被封得结结实实，纹丝不动。 温锦叹口气，回眸看着萧昱辰消失的地方。 “如果你在就好了……你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温锦扯着嘴角笑了笑，“或者，根本不必我动手，你直接就把一切都解决了。” “萧昱辰，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温锦鼻子很酸，即便早有准备，然而此时此刻来临，仍旧是那么痛苦，那么难以忍受。 然而，就在此时，在萧昱辰和颛顼消失的地方，忽然出现了点点光芒。 温锦不由瞪大了眼睛。 “萧昱辰？是你吗？” 那点点金芒，像是一群飞舞的萤火虫，轻盈，微弱，却很灵动。 “这是什么？”温锦又惊又喜又茫然的看着那些金芒，“我该怎么做？” “天启！青帝！萧昱辰……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温锦脑中飞快地闪过许多念头。 上学时学过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学、解剖学、药理学……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但没有一个学科教过，这时候可以做什么？ 温锦凭着本能和直觉，从空间里拿出一只大大的琉璃罐子。 透亮的琉璃，有木头塞子。 她拔开木头塞子，对着那一片点点星芒道，“倘若你是萧昱辰……你自己进来吧？我不知道该如何……” 她话都没说完，那些星光，便乖乖进了瓶子。 透亮的琉璃瓶里，此时美极了！ 点点星芒，聚在瓶子里，发出柔和又美好的光。 温锦心跳得很快，她既高兴，又忐忑。 这就是有颛顼献祭，换来的结果吗？ 这是萧昱辰所留下的……魂魄吗？ 然后呢？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 温锦毫无头绪，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大琥珀。 “振作一点，先想办法把青帝弄出来！”温锦敲敲硬邦邦的琥珀。 她的手放在琥珀之上，“对了，这是颛顼留下的，颛顼还在的时候，乃是我的御兽，我岂不是可以用御兽之力……” 温锦想到这儿，便像上次读取琥珀上存留的信息一般，将自己的气息，与御兽留下的琥珀，融合在一起。 她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帧帧的画面。 像是剪辑了百世里所有的唯美镜头……这一帧帧的画面，都是她与颛顼，相逢，相知，相伴…… 这是他留下的记忆。 “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记住你吗？”温锦喃喃自语。 “停下来，我不想看了……” 温锦咕哝道。 但她脑海里的画面，并没有停止。一帧帧的画仍旧以不快不慢地节奏，划过她的脑海。 像是有一个技艺高超的摄影师，全心全意的记录着每一个或笑、或嗔、或欢喜、或别离的镜头。 温锦渐渐被代入到那唯美美好的画面之中。 当画面停下，她倏儿睁开眼睛，只觉得手掌心发热。bigétν 也不知是她手掌心的热度，还是那琥珀的热度…… 她觉得自己脸上痒痒的，眼睛酸酸涨涨，胸口闷闷的…… 她抬手一抹，脸上竟是湿漉漉的，她哭了？为谁？ 温锦不愿深想，也没时间深想。 因为她手掌摸着的琥珀，发出“咔嚓嚓”的碎裂声。 她惊愕地看着那透明清澈的琥珀。 “咔——”的一声，琥珀完全碎裂开。 就像被凿碎的大冰块，碎裂成一块块透明的冰晶。 “嗷……困死本尊了！”古树哀嚎一声，伸了伸懒腰，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转瞬之间，古树恢复成青帝的模样。 “人呢？颛顼和萧昱辰呢？”青帝看着满脸泪痕的温锦，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天劫来了？他们……没了？” 见温锦不说话，青帝又问。 温锦点了点头，“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青帝可能被封得太久了，所以反应有些迟钝。 温锦看着他，“颛顼要献祭的事？” 青帝一拍大腿，“啊！可不是嘛！我得知此事，便要告诉你们！这小子为了隐瞒此事，就偷袭了本尊！” “唉，还是叫他得逞了！这小子魔怔了！他陷入偏执之中！他魔怔了！” 温锦看着青帝，等他解释。 青帝却定睛在那琉璃瓶子上。 “这是……”青帝瞪大眼睛，拿起地上的琉璃瓶，他眼睛越瞪越大，口中发出惊叹之声，“颛顼竟然做到了！他竟然真的在天劫之下，保存了萧昱辰的一丝残魂！” “作为三皇之一，萧昱辰只要还有一丝残魂在这世上，他便有机会重生！疯了……颛顼真是疯了！” 温锦胸膛里，咚咚如擂鼓，鼓声很快，她呼吸急促。 “青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115章 考验 青帝指着那琉璃瓶子，“这是萧昱辰的残魂，你也知道，我们所看到的物质世界，是由能量构成。” “能量化作不同形态，可以相互转化，但其本质，还是能量。萧昱辰的残魂，就是原始能量，在一定的条件下，他可聚集更多的能量元素……” “以人的躯壳承载他的魂魄，重新回到你身边！” 温锦用力点头，“就像我这样！有青帝你所雕刻的木头躯壳，看起来与人无异？”biqμgètν 青帝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跟你不一样，你是完整的魂魄，有五元素之一，便可重塑躯壳。” “而且你的魂魄能量，相当饱和！温锦，你生命的能量很强。甚至强过本尊，本尊可是万物勃发之青帝呀！” 温锦皱起眉头，“所以呢？萧昱辰不可以这样？” “是，他若要聚集魂魄，重塑躯壳，需要更多的条件！”青帝道。 温锦立刻追问，“需要什么条件？还请青帝告诉我！” 青帝皱眉，迟疑地看着她，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颛顼为什么要为萧昱辰献祭吗？” 温锦呼吸一滞，停了片刻，她摇摇头。 青帝道，“我去问过他……如果萧昱辰受了天劫，而他留下来，守护你身边。与你朝夕相伴，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伴你，安慰你，岂不是更好？终有一日，你的心会被他暖热。” 温锦扯着嘴角苦笑，“不会。我早先已经想好了，如果萧昱辰受天劫之时，我若能陪伴他，便设法与他一起受劫，减轻他的痛苦。” “倘若不能一起承受，在他走之后，我便设法留下来，完成我们当初的约定……陪伴孩子长大，把另一个人缺失的陪伴，也弥补出来。” “我不会让颛顼留在我身边，更不会给他陪伴我，安慰我的机会。我会让他离开的。” 青帝沉默地看着温锦，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叹了口气。 “还是颛顼了解你！他也是这么说。他说，倘若萧昱辰死了，连魂魄都不在了，他便永远的输了。因为活人，不可能再赢过死人。” “所以，他选择为萧昱辰献祭。他想要永活，活在你的心里。在你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青帝说得很慢，声音沧桑而悠远。 温锦眼眶涨涨的，鼻子很酸。 “对不起……颛顼。”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对不起。” 她的心很小很小，里面装着爱人，亲人，朋友……而爱人的空间里，只装得下萧昱辰一个。biqμgètν “你还要复生萧昱辰吗？”青帝问道，“即便你真的做到了，他重新回到你身边了，你们之间，会不会已经隔了一个颛顼？而你们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 温锦坚定摇头，“不会，那也不重要。既有机会，我一定要试试的！” 青帝眯着眼睛，“太年轻啊……你们虽能力超群，甚至超过本尊这老家伙，但你们的心智，还是太嫩。” 温锦微微一笑，“无论在什么年纪，面对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当尽力而为。连做都没做，又遑论对错？人生、神尊，不过都是体验罢了！既是体验，便更要尽兴！” 青帝点点头，“好吧……你若要复生他，便需要很强的精神能量。你已经很强了，所以应该能直接进入考验阶段。” 温锦抱着琉璃瓶子歪了歪头，“什么考验？谁来考验？” “天启，”青帝道，“世间大致有八苦十乐，这八苦十乐，全是考验。无论置身苦与乐，倘若你都能不忘初心——他便能回来！” “八苦十乐？不忘初心？”温锦脑袋里全是问号，如此抽象的考验，要怎么考？判断标准又是什么？ 不懂就问，温锦赶紧客客气气请教青帝。 然而青帝的回答，更叫她茫然。 “不知道，没人知道。”青帝一本正经道，“只有你自己体验了，才能知道。” “那要如何开启考验？”温锦问道。 青帝依旧摇头，“随机，自动开启吧？并没有明确的书籍文献，记录过这种事情。天启，是要靠悟性的，你得自己悟！” 温锦瞪大了眼睛，悟？这要怎么悟？ “你悟性不是很强的吗？你的悟性，都能让你领悟到收服御兽的法子！甚至能收服像颛顼那么厉害的神尊为御兽！” 青帝摸着他泛青的胡子，“依本尊看来，五帝加起来的悟性，也未必抵得过你！” 温锦：“……” 老话怎么说？一个谎言，总需要无数谎言来圆。 她哪是悟到的？明明是天启自己，一身反骨，偏爱挑战不可能！ “天启……这次，你还行不行了？”温锦在心里，简直欲哭无泪。 天启如此“中二”，遇上这么难办的事情，它只怕也未必有办法吧……bigétν “看不起谁呢？”叽叽喳喳的鸟雀声传来，“在天启面前，这都不是事儿！” 温锦第一次觉得，这叽叽喳喳的聒噪声……简直天籁！太美妙，太悦耳，太动听了！ “天启威武！那……该怎么做呢？” 温锦感受着胸前衣袋里，塞着的那本羊皮书，发出暖烘烘的热度。 她激动又忐忑的问道。 “温锦，在此警告，重生萧昱辰计划，会带来很多衍生问题。他可能会忘记你，也能可能会忘记很多过往，甚至性情大变，不再是你熟悉的萧昱辰……”叽叽喳喳的鸟雀声，此时显得尖锐又严厉，“你还要启动计划吗？” 温锦深吸一口气，“对，没错！启动计划！” “呵……”不知为何，天启哼笑了一声，“请再次确认——即便他不再是原本的萧昱辰，你也要启动计划？” 温锦毫不迟疑，用力点头，“对……” “母后！母后！”钰儿带着周凌风和韩献，快跑而来。 他的发髻都跑歪了，金玉发簪斜斜地插在发髻之上，随时都要掉下来。 “母后！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钰儿鼻音很重，像是得了重感冒，但他身体一向很好，一年顶多一次头疼发热，也总是很快就好。 “儿正在沉睡，忽然感觉到父皇他……父皇他人呢？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钰儿看着萧昱辰时常坐着静修那空荡荡的大殿……他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 他表情痛苦，似乎想哭，想嚎啕大哭，却是……大悲无声。 “噗通……”钰儿屈膝跪下，冲着萧昱辰消失的那方向。 他身子一软，肩膀靠在温锦的腿上。 温锦看着儿子的样子，不由心软……若放在现代，他还是个少年郎啊，还在为高考奋战吧？ 可如今，他先是“失去”母后，又失去父亲，还要承担起国之重任。 “母后，您留下来好不好，您别再走了……”钰儿声音很低地喃喃。 第1116章 人生八苦 听到儿子低喃的声音，脆弱且小心翼翼的请求…… 温锦心底猛地一揪。 养育儿子多年以来，她从未听过，儿子如此脆弱的声音。 钰儿一向是勇敢、积极、独立坚强，无所畏惧的男孩子。 除了儿时，他在羡慕旁人有父亲，而他没有时，流露过软弱……温锦从未见过他如此的疲惫、无力。 原来已经长大的钰儿，也会有疲累的时候，也会有需要一个人，来让他靠一靠，让他依赖片刻，让他休息片刻。 温锦垂眸看着儿子。 她蹲下身来，轻抚儿子的发。 温锦为他扶正了发髻，重新簪上发簪。 她很想答应儿子……告诉他，母后不会离开，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完全长大，完全可以独立面对生活的一切挑战。 但她，不能这么说，此话是安慰，但也是哄骗。 “钰儿，母后很想答应你……但母后不想骗你。” “一来，你也知道，母后这副躯壳乃为青帝木雕所作，后又经火，被天启镀了金。” 温锦无奈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世间留多久啊？我如何敢轻易的答应你呢？”bigétν “你是萧钰，是大梁最年轻的皇帝，是英明睿智的少年，我不敢哄骗你，在你面前信口开河！我也从没把你当孩子，而是把你看作挚友，以对待挚友的诚恳来对待你。” 萧钰缓缓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看着她，“母后……” 他缓缓地摇摇头，他心里有软弱，却说不出口。 他的身份，他肩上的担子，不允许他软弱。 他只有在自己至亲至爱的母亲面前，才会露出他鲜有的孩子气的一面。 “二来，我还有一个愿望没有达成，我想完成一个挑战，换回你的父皇。这个挑战，能不能让我一直留在这儿……我也不知道。”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能做到的事情，我不会承诺。”温锦摸摸他的头，“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钰儿眼里的泪，终于冲出眼眶的束缚，犹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下。视线迷蒙之中，他心酸委屈极了。 “为什么我在母亲心里，总是排在后面？你为国、为家、为父皇……却总是把我丢下，让我自己去面对一切挑战！” “我还不到十岁时，就要独自监国！你厉害，有过人的本事，总是说走就走！你可曾想我，那时的朕还是个孩子？” “朕也会害怕，也会希望有个可以为朕遮风挡雨的臂膀？有个可以倚靠的强大的亲人？” “现在……父皇没有了，他再也……” 钰儿痛斥温锦在他身上，母爱的缺失。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用袖子抹了把脸，“母后刚刚说什么？换回父皇？用什么换？怎么换？” 他关注的重点，立刻从“母爱缺失”上，转移到了“换回父皇”上。 温锦抬眼看着青帝，“我也不甚清楚，正在请教青帝，青帝说的‘八苦十乐’分别指的什么？” 青帝似笑非笑，深深看了钰儿一眼。 钰儿讪讪地咳了一声，年轻干净肖似萧昱辰的面庞，立时透出些红晕。 “刚才朕，失态了……呵呵……” 他歉疚地看了眼温锦，悄悄地冲自家母亲抱了抱拳。 青帝缓缓开口道，“八苦大致可分为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钰儿目光沉凝，细品了品，“此乃世间八苦，有心有情之人，都会经历的八苦。” 青帝点头，“正解！” “那十乐呢？”温锦问。 “天伦之乐，运动之乐，畅聊之乐，互助之乐，宽容之乐，忍让之乐，忘年之乐，学习之乐，劳动之乐，知足常乐。”青帝一口气说道。 “此乃人生十乐！”钰儿眼底一亮，“母后可以留下来，因为这八苦十乐，岂不都是在人世间，才会发生的吗？” 如果能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还能通过考验，换回萧昱辰……温锦自然乐意之至！ 哪个爱孩子的母亲，不想留在孩子们身边呢？ 钰儿很快又不解追问，“八苦是考验，尚可理解。十乐，明明是快乐的事，怎么还成了考验呢？难道是获得这种快乐，才算是通过考验吗？” 青帝摇了摇头，目光深深看着温锦，“那就要靠自己探索了！” 温锦正欲点头……却听少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好啦！皇上！太上皇他……他出事了！” 少昊一边大喊，一边朝这儿急奔。 钰儿刚稳定下来的情绪，被他这叫喊声，又给招出了泪。 钰儿吸了吸鼻子。 温锦立刻抬手，轻轻放在儿子肩膀之上。 “钰儿是性情中人，年纪轻轻，人生却起起伏伏，年少多别离，有时更是生离死别……一时情绪失控，实在太正常了，不用苛责自己。” 温锦声音低沉温暖，恰恰暖进了钰儿的心窝。 钰儿眼睛红红地看着母后，“对不起母后……钰儿刚才那些话，自己想想都汗颜。钰儿其实……其实不怪您。您为大梁，为天下做的事，该做！” 温锦轻笑，“钰儿不必自责，母后为你骄傲。你也是你父皇的骄傲。” 钰儿眼睛更红，却破涕为笑。 等少昊闪身来到众人面前，却是狠狠愣了一愣。 “叔？你咋在这儿？你之前那么长时间，究竟跑哪儿去了？”少昊一把抓住青帝的胳膊，也像钰儿一样，泪眼迷蒙。 青帝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少昊忽然嚎啕大哭，“叔啊！你可太狠心了！不告而别，叫侄儿为你好生担心啊！呜呜呜，侄儿伤心难过了好久啊！你太过分啦！呜呜呜！” 少昊哭得毫无形象，活脱一个孩子。 钰儿皱起眉头，表情有些嫌弃。 钰儿小声问温锦，“儿子刚才……也这么丑？” 温锦轻笑，“怎么是丑？此乃真性情。” 钰儿抿了抿嘴，顿时更加后悔自己的失态，“也是真丑啊！” 青帝说，他这么长时间，一直被封在琥珀里，沉在东湖湖底。 今晚，黑龙是故意把他带过来的。 叔侄俩抱头痛哭，絮絮叨叨地叙旧之时。 门口有个小脑袋，在那儿探头探脑往里看…… 第1117章 无不散之宴席 钰儿先发现她。 “玥儿，你怎么过来了？” 明玥小公主，一身家居的衣裳，两只小脚丫，只有一只穿了脚穿了白袜，另一只脚光脚穿着木屐，她头发披散着，睡眼惺忪。biqμgètν “我做梦了，梦到爹爹化成点点星光，飞走了！” 殿中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安静看着玥儿。 玥儿径直走到温锦身边那只透亮的琉璃瓶子前头，“这里面就是……父皇的残魂吗？” 玥儿出口惊人。 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此前一直不在这儿，但她竟然知道？ 她如此幼小的年纪，她还知道什么？ 难道真是她天赋高，悟性好？ 温锦心头怦怦直跳……说不定女儿的悟性比她还要好呢！ 犹记得，当初她被困四维，入梦见了女儿，还是女儿教她修炼的方法呢！ 温锦目光灼灼看着女儿，正欲开口询问……问她可知道如何度过“八苦十乐”的考验，换回她的父皇？ 谁知，温锦还没开口。 玥儿忽而呜呜一声，扑进温锦怀里，她紧紧抱着温锦的腰，把脸埋进母亲怀里。 “算了吧……母后，别执着了！” 殿中众人，纷纷瞪大眼睛！她真的知道？ “别迎接那个挑战了！别试图找回父皇了！倘若没有这法子，我们也只能甘心，不是吗？” “你留下来，不管还能在世间留多久，我们不浪费在一起的宝贵时光，就是最值得，最美好的了！” “父皇以这种形式留下来，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种陪伴吗？他一直活在我们心里呀！哥哥和玥儿，还有母后……还有父皇的那些朋友，大将，臣子们，都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他呀！” 玥儿仰着小脸儿，单纯的小脸儿上，还挂着泪。 她目光渴求，充满盼望地望着温锦，只希望她亲爱的母后能点头答应她。 “求求你了，母后……你留下来吧，你放弃别的事情吧，留下来陪我们长大！” 玥儿哀求道。 钰儿牙关紧咬，浑身微微绷紧。 众人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温锦……她该如何选择？如何回答？ 皇帝虽然还是少年郎，但毕竟心智成熟。 她断然拒绝皇帝之后，皇帝尚且情绪失控……虽然很快恢复，但刚刚那会儿，也是极其伤心的。 如今面对还年幼的小女儿，温锦又该怎么说，怎么做？ 如实告知？还是哄骗？亦或者…… 真的放弃萧昱辰？ “也许我的选择是错的，但如果我不做，我会后悔，会遗憾。” 温锦说道，“玥儿，在母后内心深处，你与哥哥，都是无比宝贵的。你父皇，也一样。” “所以，我会迎接这个挑战，我不愿意放弃。无论要面对危险，还是别离……” 众人纷纷倒吸冷气…… 她怎么这么直白？！ 明玥公主还小啊！ 她这么断然拒绝，公主会嚎啕大哭，满地打滚儿吧？ 但出乎众人意料，玥儿并没有哭，她只是仰着脸，目光明亮看着母亲。 一旁的钰儿最为吃惊……啧，妹妹这反应，就显得他刚才太……太幼稚了吧？ 温锦也有一瞬间的发懵。 因为她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那声音说道，“恭喜温锦，通过‘天伦之乐’考验！在重生萧昱辰的计划中，迈出了坚定的第一步！请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什么东西？ 怎么着，就通过一次考验了？ 这考验也太随机，太随意了吧？ 她甚至都不知道挑战已经开始，考验已经触发啊？ “不用觉得奇怪，人生的考验无处不在，这又不是学校考试。人生的考卷，发生在当下的每时每刻。” 没想到，一身反骨的天启，还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 温锦呆呆愣愣，表情看起来有些傻。biqμgètν 少昊上前，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魂儿还在吗？” 温锦伸手拍开他的爪子，一把抱起闺女。 “玥儿你可太棒了！你是母后的锦鲤！我玥儿太棒啦！” 温锦抱着女儿，把她举高高，转圈圈。 在静谧，甚至充满悲伤的殿里，她竟笑得无比欢喜。 少昊忧心忡忡，小声对钰儿道，“你母后，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你才跟你爹认识几年？她跟你爹，她跟你爹有百世纠葛……你爹忽然灰飞烟灭……” 少昊话还没说完。 钰儿突然伸脚，狠狠踩了他一脚。 “嗷……皇上！你怎么……” 钰儿朝琉璃瓶子努努嘴，“我父皇没有灰飞烟灭！注意你的用词，少昊仙尊！” 少昊讪讪点头，“啊，是是是，我是说……温锦她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钰儿皱眉，深深看他一眼……刚才那一脚，踩得太轻了！ 他应该把少昊的脚指头踩扁！叫他胡说八道！ 青帝摸着胡子道，“重生计划已经开启，挑战无声降临，她度过了第一关，离萧昱辰重生又近了一步，可不是值得庆祝吗？” 少昊惊讶地张大嘴，“啊？怎么就度过第一关了？关卡在哪里？” 少昊四下看去，这儿也没危险，没挑战啊？ 青帝抬手拍他后脑勺，“你不懂！走吧，咱们也该走了！” 少昊闻言一愣，呼吸微微一滞。 “叔，你走吧，我……我觉得世间挺有意思的，我，我还不想走！” 青帝眯眼看他，“你逗留在这儿的时间太长了，如今萧昱辰已死，你也恢复了白帝身份，神识领域也应该回来了吧？走吧，你有你的责任！” 少昊立时闭目凝神…… 他不想走！在这儿多有意思！这里的人也有意思，这里的美食也有意思。 将来看温锦迎接更多的挑战，重生萧昱辰，岂不更有意思？ 虽然回到四维，可以从光幕里看，但那跟呆在旁边看，亲身经历……能一样吗？ 他要检查一下，他的神识领域和责任使命，是否回来了？ 如果没回来，他就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了！ 片刻之后…… 少昊肉嘟嘟的脸，垮了下来。 “呜呜……叔，我不想走！”少昊抓住青帝的手，“要不你先走，你先回去，我再过几天……过几天就回去！” 青帝反手抓住他的手，“你缺位太久了！你的西方时空，你再不回去，都要成什么样子了？” “温锦，钰儿，玥玥，韩献，周凌风……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青帝一手抓住少昊的手，另一手朝大家挥了挥。 两道强光闪过……安静的大殿中，瞬间又少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温锦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能够相遇，相识，就是缘分。 第1118章 微服出宫 年轻的皇帝不打算为太上皇发丧。 好似这样，他的父皇一定就能回来，一家四口，一定还能团聚。 但萧昱辰在的时候，并非是一位没有存在感的太上皇。 这么大一个大活人不见了，然而却全无交代，总是不妥。 钰儿的几位近臣，包括周凌风和韩献都在劝他，“不管怎样，皇上都得给众人一个交代啊？” “特别是昔日跟着太上皇一起南征北战的那些老将军们！现在他们很多人都还在带兵，皇上秘而不发，谣言愈演愈烈……” “皇上纯孝之名会受影响，名声受累不说，还会让这些臣子，生出异心啊！” 明明他是舍不得太上皇，不想接受自己父皇离开的事实……却被人造谣污蔑，那也太冤枉了。 好在钰儿听劝……他跟温锦，跟玥儿商量之后，悄悄放出风声。 一说是太上皇萧昱辰羽化登仙了。 一说是太上皇微服修行去了。 又一说是他化身为龙，离宫去民间视察了。 三个说法，都是由中宫传出去的。说法很多，真真假假……反正怎么说，萧昱辰就是不在宫里了。biqμgètν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且他能化龙，在大梁已经不是秘密。 这三种说法，无论哪种，臣子们都有理由相信。 萧昱辰离开已有数月。 朝廷中，从一开始的焦躁不安，胡乱质疑，谣言四起……到现在，大家都已经接受，太上皇不在宫里的事实。 但大家更愿意相信——太上皇一定和当初的孝德皇后一样，他还在守护着大梁，守护着大梁子民。 “母后，我们去民间转转吧？”玥儿靠在温锦怀里。 她刚背完先生教的课业，见温锦表情温和慈爱，便在她怀里撒娇。 “说不定父皇真的在民间视察，我们去民间转转，就能遇见父皇了！”玥儿声音带着些雀跃和期待。 温锦原本想答应，听她这么一说，她鼻子一酸……神情复杂地看着玥儿。 她又抬头，看着那只漂亮又透亮的琉璃瓶。 琉璃瓶中，光芒点点。 像是装了满满一瓶的萤火虫，无论白天黑夜，它都撒发着柔和迷人的金辉。 温锦轻叹一声……玥儿还是太小啊！ 她该怎么跟玥儿解释，即便去了民间，也绝不可能再遇见她父皇呢？ “去看看嘛！”玥儿道，“那日皇兄和母后不是说，父皇也有可能，微服在民间，体察民情吗？” 温锦呼吸一滞……那是糊弄大臣的说法而已。 玥儿那天晚上，在太极殿的表现，让她以为玥儿什么都懂……没想到，她只是似懂非懂。 “即便父皇不在，我们在民间遇不见父皇……那就当，就当我们是去替父皇体察民情嘛，好不好？” 玥儿摇晃着温锦的手，小鹿般的眼睛单纯地望着她。 温锦迎着女儿的视线，真是不忍心拒绝她。 孩子小小年纪，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这点儿小小的愿望，身为太后，身为母亲的她，难道就不能满足孩子吗？ “好，我们出宫，替你父皇，体察民情！”温锦点头。 玥儿立即抱着她的脖子欢呼，“母后千岁千千岁！” 温锦哭笑不得。 温锦原以为，重生萧昱辰计划，会让她经历很多变迁和挑战……绝不可能让她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 但谁知，除了那晚她接连拒绝两个孩子，让她答应留下的请求——天启突然通知她，通过了“天伦之乐”挑战后，天启就再没动静了！bigétν 即便她反复喊天启，下一个挑战是什么？她用不用回四维？用不用离开宫闱，离开孩子，去迎接挑战？ 天启也无声无息，根本不理她。 玥儿又特别黏着她，连午睡都会忽然惊醒，看看她还在不在。 看着女儿小小年纪，如此没有安全感……温锦一时也舍不得离开，去寻找下一个挑战。 她索性带着那只装着萧昱辰残魂的琉璃瓶，留在了宫里。 她等待着，等着天启催她上路，去迎接挑战。 可等了几个月，天启就像死机了。 …… 温锦带着玥儿，微服出宫。 什么体察民情？玥儿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 带她到市井热闹之处转转，让她出来散散心吧。 她太小了，萧昱辰此前，为了弥补温锦不在的缺憾，便抽出很多时间来陪伴女儿。 他亲自教玥儿骑射，教她练字，给她读书。 突然朝夕相伴的爹爹……不见了！玥儿就算有过人的天赋，打心底里还是会不适应吧？ “阿娘！那里那里！那里好热闹！我们去看看！” 玥儿拉着温锦的手，下了马车，就指着远处的人群，又蹦又跳。 温锦个子高，远眺一眼，立刻知道那边是在表演民间杂耍。 看吧……什么体察民情，她就是出来玩儿的！ “阿娘，抱！”走近人群。玥儿的身高，叫她只能看见一群大人的屁股，里头的精彩表演，一眼都看不到！ 她急得伸手叫温锦抱。 便装的逢春赶紧上前，“主子，奴婢来吧？” 温锦微微一笑，“无妨，我来！” 她虽然如今是木雕镀金的身体，不影响她仍然有神力呀！ 抱抱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很轻松的！ 温锦一下子便把玥儿轻松举起，举过头顶，让闺女坐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哇！阿娘好厉害！胸口碎大石！好厉害呀！” 温锦：“噗……” 不，两句话别连在一起……你阿娘可不会胸口碎大石！ 温锦无奈摇了摇头，她余光却瞥见一张无比熟悉的侧脸。 温锦如遭雷击，浑身僵住。 她目光直愣愣地朝那张熟悉的侧脸看去！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即便隔着许多人，也被那人察觉。bigétν 那人猛地转过脸来，四目相接，他也看着温锦。 温锦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顿时不能呼吸！ 这张脸！早已深深烙印在她心头。 这……不是萧昱辰的脸吗？ 不不，他比太极宫里满头银发的萧昱辰，年轻太多了！ 他的年纪，更像是弱冠之年的萧昱辰！ 眼前的他，年纪轻轻，满头乌黑的发，穿着最朴实的粗布麻衣，腰束灰白色的布带子，毫无花纹坠饰。 他身材略显消瘦单薄，比不得萧昱辰，那么肌肉精健。 男子瞧见温锦在看她，先是挑眉，轻挑一笑。 继而他狠狠地瞪了温锦一眼，好似温锦坏了他的好事儿！ 第1119章 他不是萧昱辰 温锦迎着年轻男子“狠厉”的视线，不由地微微一愣。 她原本眼眶已经湿热……却被瞪得不知所措。 她连忙转开视线……不是萧昱辰，是她认错人了！ 萧昱辰怎会用那样凶狠的目光看她呢？ 但……太像了啊！会不会有什么渊源呢？ 温锦的余光，仍旧忍不住留意着那男子…… 却只见，那男子将手伸向了身边几人的腰间。 电光火石之间，男子迅速出手，唰唰唰——他像是探囊取物，动作又快又敏捷！ 眨眼之间，他已经窃取了三只荷包！ 小偷？！bigétν 他顶着和萧昱辰那么像的一张脸，却做这样的苟且之事？！ 温锦当即出离愤怒！ 她的愤怒情绪，甚至出乎她自己的意料！难怪男子刚才要用那种凶狠的目光瞪自己！原来他是小偷儿！ 他是想吓退自己，让自己别多管闲事吧？！ 做梦！ 她堂堂孝德太后，本来就是来民间视察民情，碰见此等偷鸡摸狗的事情，断不可能不理！ 更何况，他还有那样一张脸！ “小偷！抓住他！” 那男子真是看走眼了！温锦会是怕事儿的人吗？ 温锦大喊一声，肩上驮着女儿，就向男子追去！ 肖似萧昱辰的男子，吓了一跳。 他似乎没料到，一个女流之辈——并且是驮着孩子的女流，竟然会多管闲事！而且竟敢向他追过来？不要命了吗？ 男子诧异看了温锦一眼，拔腿就跑！ 逢春见状，立刻上前，低声道，“娘娘放心，臣带人去追，必定捉拿归案！” 温锦带玥儿微服出宫，自然带了许多便装暗卫。 但温锦想到那张脸……不由心头一紧。 “不用，你带人悄悄在后面跟着，不要露面，听我暗号！”温锦想亲自拿住他！ “那……臣抱着小公主吧？”逢春看了看她的造型，哪有追贼还驮着个孩子的？ “不用！”温锦一边跑，一边果断地丢下一句话。 温锦力气大，速度快。 她紧紧追在那年轻男子的后头。 “哎呀！我的钱袋子！” “我的荷包也丢了！那是我的买酒钱啊！” “站住！你这小贼！” 看杂耍的人，一摸腰间，这才发现被贼偷了。 眼见温锦驮着个孩子，还在追那毛贼，丢了钱及热心的人，都跟在后头，追着温锦跑起来。 “拦住他！快拦住他！他是贼！” 玥儿坐在温锦肩头，一只手抱紧温锦的脑袋，另一只手指着前头的贼人大喊道。 可惜那贼跑得也快，他功夫必定不如萧昱辰……但他轻功真心不错！跑起来跟飞毛腿一样！ “阿娘好厉害！跑得好快呀！啊啊啊，坐在阿娘肩膀上，看阿娘追贼好刺激呀！” 玥儿没瞧见那贼的脸，她刚才只顾看胸口碎大石了！ 她不晓得温锦为何要亲自追贼，而且，那几个丢钱的都追得气喘吁吁，眼看实在追不上，都放弃了。 她阿娘都还没放弃，竟还一直追着。 男子似乎对京都犄角旮旯的小道儿熟悉的很。 他在小道儿之间窜来蹿去，试图甩掉温锦。 温锦也发现了他的意图，便对自家宝贝闺女道，“抱紧阿娘的头，阿娘带你冒个险试试！” 初生牛犊不怕虎，玥儿不晓得害怕，反而十分兴奋。 “好啊好啊！” 这闺女自打出生，就劲儿大，她的小胳膊抱紧温锦的脑门儿，跟紧箍咒似的。 温锦也扶着闺女的腿，闪身进入空间夹层——所谓冒险，是因为，她不知道女儿能不能进去？biqμgètν 她这么驮着女儿，会不会母女两个都卡在两个空间中间？ 因为在女儿生长的过程中，玥儿有时能进空间，有时却不能…… 温锦只觉，呼吸的空气一凉，仿佛一瞬间，进入了空调房！ 外头空气燥热，得有三十度。 但周遭带着隐隐约约荷香的空气，才二十五六度，温度正好适宜。 “咦？他看不见我们了吗？”玥儿没注意周围的温度，她正盯着那贼呢！ 那贼一直警惕，跑得很快。 但这会儿，他却停了下来，狐疑地回头看，又朝四下看去，似乎在寻找着谁。 “终于不追了？这女人是不是脑壳儿有病？小爷又没偷她的钱？带着小女娃，还跑得那么快！幸亏是甩掉了！” 男人扶着膝盖微微喘息。 他喘了几口气，眼见温锦没再追过来，便整了整衣衫。 摸了摸他今日偷来的荷包，满意一笑，吹着口哨往巷子外头走去。 “啊！他是……”玥儿终于看见了他的脸，不由惊呼一声。 “嘘——”温锦示意玥儿噤声。 但男子还是察觉了什么。 他扭头朝温锦和玥儿的方向，警惕地看过来。 玥儿连忙捂上嘴，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乃至隐隐约约地狂喜。 “他不是……”温锦低声道，“偷窃这等鼠辈之事，他绝不会做……” 萧昱辰怎会做这种事呢？ 他就算吃不上饭，也绝不会做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人之事！ 玥儿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喃喃道，“是啊……可是，太像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丢钱的人都不追了，而她的母后还在驮着她狂追不舍。 男子朝巷子里看了一阵子，目光凶狠防备。 但温锦带着玥儿，躲在空间夹层里，他瞧不见。 他盯了一会儿，阔步离开巷子。 温锦驮着玥儿，不近不远地跟着他。 这男子防备心强得很！他竟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磁场是很复杂的东西，而且每个人，都带着自身的磁场。 温锦不好在人群里穿梭，她只能远远地躲着人走。 而那男人进了人群，就好像进了跃入海里的鱼，一会儿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我们跟丢了？”玥儿失望地说道。 温锦叹了口气，“是啊，若是刚才，有机会靠近，拿他一样东西……哪怕是一根毛发，估摸周凌风或者韩献，都会有办法找到他。” 温锦刚才是没想到这点吗？ 并不是……她想到了。 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让周凌风和韩献来帮忙，找到这男子。 因为……这男子的脸，很像萧昱辰，身高也像。 但他却是个小偷啊！ 一个四肢健全，甚至会功夫的年轻男子，干什么不行？ 随便找个活儿，也能养活自己吧？ 他竟去行窃！真是玷污了他那张脸！ “西南！母后，我们往西南方向追，说不定，能遇见他！”玥儿用手在面前的悬空画了一阵子，忽然说道。 第1120章 束手就擒 温锦听从闺女的指引，驮着她，健步如飞的向西南城门走去。 “在那儿！快看！”玥儿抱着温锦的额头，小手朝远处摇摇一指。 温锦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目极之处，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已经追了半天的身影。 却见男子身上带着布袋子，纸包，大包小包许多东西。 “他往人多处走，是真要买东西啊？”玥儿惊讶道。 “嘘，莫说话，咱们跟近一点！”温锦示意女儿安静，她则加快了步伐。 不得不说，男子太敏锐了。 温锦离他稍微近些，他便像是察觉了什么，四下观望。 “怪了……”他搓搓后脖颈儿，“怎么老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他嘟囔一声，也加快步伐。 温锦适当地保持了稍远的距离。 但出了城门，人烟渐渐稀少，即便跟得远，倒也不至于再把人跟丢。 “他这是要往哪儿去啊？”玥儿小声道，“越走越偏了，不会是设伏，要把咱们抓起来吧？” 温锦摇摇头，“他看不见咱们，怎么抓？”bigétν 玥儿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 母女俩在这边追人……不知是忘了，还是疏忽。 那做小偷的男子看不见她俩——逢春和那些暗卫也看不见呀！ 逢春这会儿快急疯了。 “娘娘她们究竟往哪儿去了？” “怎么进了这巷子以后，就找不到人了？” “咱们跟出宫保护娘娘和公主的……若是把人都给保护丢了，如何交代啊？” 逢春欲哭无泪。 许是逢春心念太强，温锦脑中灵光一现……终于想起这档子事儿来。 也主要是，她前阵子在三维和四维穿梭，独来独往，没有同伴，也不用考虑别的……忘了现在有同伴跟着了。 “坏了，忘了告诉逢春他们一声，他们怕是要着急了。”温锦嘀咕道。 玥儿说，“没事，儿给逢春传音就是。” 温锦道，“现在不成，我们现在的状态，无法传音，会限制传音术。等我们跟到地方，确定他的落脚之处，再传音吧！” 现在这小路上，前后一里地都没个人影儿。 那男子防备心那么强，她们忽然出现，必定会被他察觉。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片像村落的地方。 有好些老人和小孩儿在“村子”里住着。 村子里的房子，有草搭的，有泥糊的，也有石头垒的。 即便是石头垒的房子，也极其简陋。 “哥！你回来了！” “大家伙儿快来！哥回来啦！” “哇！哥给大家带了好吃的！快来呀！” 从破败的小村子里，跑出了好些小孩儿，小孩子们穿着破烂，甚至不合身的衣裳。 这些小孩子，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残疾…… 村口坐着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阿娘……”玥儿盯着看了一阵子，忽然道，“我们是不是误会他了？他买了好些吃的，给这里的老弱病残……” 老弱病残，这词贴切。 这个村子，就像专门收养老弱病残的村子。 小贼买了热腾腾的大饼，面粉，麸子，还给村子里一位下不了床的老人，送去了药…… 村子里的老弱病残们瞧见他，都会心一笑，热情的朝他打招呼。bigétν 温锦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由地皱起眉头。 玥儿小心翼翼道，“阿娘……也许他不是坏人？” 温锦正欲说话，耳边却忽然传来熟悉地叽叽喳喳声，“恭喜温锦，通过‘宽容之乐’考验，距离重生萧昱辰，又近了一步。” 温锦听完这声音，整个人直接愣住。 “宽容之乐？谁说我要宽容他了？他做偷盗这等鼠辈之事，我为什么要宽容他？” 虽说意外过关，叫人惊喜，但温锦仍忍不住质问天启。 沉寂了许久的天启，刚刚就像诈尸，一句话之后，它又死寂一片。 温锦叹了口气，“我们先去村子外头，传音给逢春，叫她别着急。反正村子就在这儿，那小贼跑不了。” 玥儿点头同意。 温锦带着她，来到村子外头。 温锦把女儿从自己脖子上举起，举过头顶，又给放在了地上。 哪知就这么一个动作，她立马就被空间夹层弹了出去。 母女两个，被动离开空间夹层。 温锦愕然瞪眼……原来，这样也行？ 她能带着女儿进入空间夹层，竟是因为，女儿在她肩上驮着的原因？ 玥儿不知温锦表情一时欢喜，一时纠结，是在那儿想什么。 她倒是忙从身上摸出传音符，传音给逢春。 逢春耳边传来公主叫她放心的话，她才长舒了一口气，“不必着急了，公主和娘娘都无碍，她们已经追到小贼的老巢了！让我们在西南城门内等着就是！” 玥儿传音结束，抬眸一看。 “他出来了！” 温锦也看见了。 只见那毛贼把他带回的大包小包，吃喝所用，都分给村子里的人之后。 他竟然一个人，悄悄离开村子，径直朝温锦母女俩所在的方向走来。 “阿娘，我们要不要躲一躲？”玥儿攥着温锦的手，小声问。 “我们又不是贼，躲什么躲？”温锦道。 毛贼面色沉凝，不苟言笑，一脸肃穆。 他这幅表情神态，更像萧昱辰了。 温锦心怦怦直跳……想起刚才意外的“过关通知”，温锦又忍不住琢磨。难道是这个毛贼，跟萧昱辰有什么联系？ 能意外的帮助她过关？能帮助她，更快的重生萧昱辰？ 难道，天启是在帮她“作弊”，给她额外的提示？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温锦有些激动，有些期待，也莫名地有些愤慨……真可谓百感交集。 “其他人呢？都出来吧，我跟你们走。但我也有一个要求！”男子非常自觉的伸出手来，示意可以来人，把他绑上。 他这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叫温锦和玥儿都是一愣。 “偷东西，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要迁怒我村子里的人。你们悄悄把我抓走吧，别惊动村子里的人。你们也看见了，他们有些年纪大了，有些身体不好……还求你们，多多可怜。”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跟萧昱辰的声线并不相似。 他一开口，温锦和玥儿便同时确认了，他绝对不是萧昱辰。 “不会……”男子见无人上前绑他，忽然眯了眯眼睛，“不会就你们两个吧？你们，没带官兵来？” 男子挑眉一笑，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第1121章 意外过关 温锦盯着男子，微微皱眉，“抓你这等小贼，何须那么多人？我们两个就够了！” 玥儿十分给面子的点点头，“没错！” 男子呵呵一笑，挑眉看着温锦。 “姑娘莫不是看上我了？想把我抓去给你做入幕之宾？” 温锦一愣，抬手一拳向男子的俊脸！ 这等小流氓！他不配长这样一张脸！ “哎哟呵！小娘子还挺辣！”男子侧身躲开，笑看温锦，“没关系，小爷就喜欢够味儿的小娘子！” 温锦面色一沉，一拳快过一拳。 她虽不会内功，但她有神力啊！她拳拳带风，幸亏男子躲得快，不然一拳就把他那张俊脸给打扁了！ “打人不打脸！小娘子你怎么专往我脸上招呼？” “怎么着？看小爷长得俊，你嫉妒啊？不对啊，你是女子，你嫉妒我干什么？” 男子招架温锦的拳头越来越吃力。 但仍然挡不住他嘴贫！ “况且小娘子你才是真漂亮！你就像那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嘶……我是不是在哪张画儿里见过你？” “还是你的眼睛，太过勾魂儿？把我的魂儿都勾走了？” 男子轻佻的话，让温锦越发恼怒。 玥儿在一旁，已经完全听呆了。 她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市井之人。 她更没见过，敢这么当面调戏她母后的人！ 温锦终于瞅准一个机会，一拳打向男子的鼻梁！ 她这一拳下去，面骨不给他打裂，鼻梁骨也绝对要打断！说不定，牙都能震掉几颗！ “恭喜温锦，通过十乐之‘畅聊之乐’一关，距离重生萧昱辰，又又近了一步。”ъitv “如今，八苦十乐，已经通过三乐之关，再接再厉吧，温锦！” 耳边突然传来的雀跃声，让温锦大吃一惊，打乱了她的节奏。 她惊呆的片刻，又让男子，从她拳头底下溜走。 她通过了什么？ 畅聊之乐？！ 天启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它就是用脚趾头看，也不能看出自己现在是在“乐”吧？ “哦！我明白了！”温锦猛地一拍脑门儿！ 全是反着来的！ 她拒绝留下陪伴两个孩子，坚持要重生萧昱辰……所以通过了“天伦之乐”的考验。 就是说，天伦之乐的诱惑，没有让她忘记挽回萧昱辰的初心！ 而眼前这个男子，顶着和萧昱辰太过相似的一张脸！ 却没有让她因为这张脸，而对他宽仁——所以，她通过了“宽容之乐”的考验。 她刚刚也没有因为他像萧昱辰，就乐意和他聊天——所以通过了“畅聊之乐”的考验！ 绝了！这考验方式！ 温锦想明白这接连三次，莫名其妙的“过关”经历。 只觉得如获至宝！仿佛她已经拥有了通关秘籍似的！ 她漂亮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使得她整张脸，整个人，都愈发明艳照人。 男子微微一愣，不由得看呆了。 温锦也转过视线，盯着男子，邪魅一笑！ 哈哈哈！原来这男子，就是她的“通关秘籍”，只要虐他，就可以继续通关吧？ “萧昱辰，等我！我很快就能通关，救你重生了！”温锦在心里说道。 男子迎着温锦“邪魅狷狂”的微笑。 不由抓住自己的衣领，惊愕地倒退一步，“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我叫人了！” 温锦笑得更加邪魅，“你叫啊，叫得大声点！让你村子里的人，都听见！” 男子闻言，愕然瞪眼，连忙捂上嘴。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打白哥哥？”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个小丫头，张开双臂挡在那男子面前。 小姑娘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温锦。 温锦瞧见小女孩儿，不由收住了拳头。 这小姑娘比玥儿还小呢！ 温锦看了玥儿一眼，示意她把小姑娘领到一边儿去。 她再怎么想通关，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在这么小的小姑娘面前，狂扁她哥哥。 “我不走！姐姐，白哥哥不是坏人，张爷爷说，白哥哥就是嘴欠！” “诶你！别胡说！谁说我嘴欠了？我嘴一点儿也不欠！”男子瞪眼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不理他，只防备地盯着温锦，“我们这些人，全都是白哥哥从外头救回来的，如果没有白哥哥，可能我们都死在外面了！” 小姑娘年纪太小，颠三倒四地说了一些人的来历。 有些是逃荒到京都，却连京都城门都进不去的。 有些是身体残疾，被人从京城里赶出来的。 “姐姐，白哥哥真的不是坏人，你别打他了！”小姑娘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温锦抬眸看了男子一眼，“叫什么？” “白晓。”男子说。 “哪个白，哪个小？”温锦问道。 男子微微一笑，“我不识字，当初收养我的白爷爷给我取的名字，你说是哪个小，就是哪个小。” 不识字？ 温锦微微一愣。 她垂眸沉思片刻，“大梁有很多扶贫的项目和福利，你一个人，照顾这么多老幼病残，确实压力很大。但这不是你偷鸡摸狗的理由！” “还有她们……”温锦说着，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些孩子当中，有些人已经够年纪去读书了，识字启蒙的教育是不收学费的……” 白晓又笑，“不收学费，但他们也没钱买书本子，没钱买像样的衣服呀。他们硬挤进去，你觉得对他们来说，好吗？” 温锦皱了皱眉，“村子上的老人，以及生病的人，可以领到朝廷的救济款吧？” “他们有些人，逃荒而来，连户籍都不知道，做个小工都没人要，怎么领救济款？”白晓看着温锦的眼神逐渐认真起来。 温锦点点头，“确实是有一些困难，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贼养他们，终有一日会被抓，如果你被抓走了，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你有手有脚有功夫……何不去找个正经的工作，来发你的善心呢？不比你偷鸡摸狗的强？”ъitv “而且，你给这些小孩儿做了什么榜样？教他们以后都像你一样，偷鸡摸狗吗？” 白晓深吸一口气，皱眉看着温锦，“你正义，你善良，你干净……不如你救救这些人？也不见你做什么，就见你站在那儿叭叭地说，好听话谁不会说？” “那你可看错人了！我……”玥儿打小就听宫里人说她母后的丰功伟绩，说她母后为大梁都做了什么。 听这小贼，这么说她母后，玥儿当即不能忍。 温锦却捂住玥儿的嘴，平静道，“没有户籍可以办，有困难可以解决。你的解决办法，当然也是办法，只是办法不聪明，而且风险很大。” 白晓忽而眼睛一亮。 第1122章 为什么撒谎？ 白晓眼睛发亮地看着温锦。 “既然小娘子您对大梁律例，福利制度如此熟悉，不如小娘子您帮帮我们？给我们指条明路？”bigétν “倘若能解决这村子上的衣食住行，上学的问题，我白晓绝对金，金盆洗手，浪子回头！” 玥儿一听，十分乐意，她拽了拽温锦的衣袖，“帮帮他们吧？” 白晓这可算是求对人了，温锦对各种福利当然熟悉。 即便没有的福利，只要她需要，随时可以“现造”福利。 白晓和为他求情的小丫头，以及玥儿，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温锦。 温锦却面色漠然，没有答应。 她在犹豫…… 根据天启的尿性，她得拒绝，得把常理反着来，才可能触发过关条件！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答应帮忙，似乎理所应当。 而且对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温锦垂眸沉默片刻，抬头道，“不帮。” 三个人，闻言都是一愣，错愕看着温锦。 白晓和小丫头可能被拒绝惯了，短暂的一愣之后，便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反应最大的是玥儿。 她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为……为什么啊？这种事情，又不难，告诉他们去找谁，该怎么办……” 然后，温锦吩咐一个女官，去交代一声，底下人绝不敢懈怠。 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玥儿难以理解。 温锦淡漠道，“遇见点儿困难，不自己想办法，就想把自己的包袱甩给别人？这次我帮了你，下次呢？你又要找谁帮你？” “不会做的事情，不要退缩，自己去碰一碰，去撞一撞，或许就让你闯出一条康庄大道呢？” 白晓冷笑，“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还以为你也是良善之辈！” 温锦摇摇头，“那你可猜错了，天助自助者。没人能救自甘堕落的人。” 温锦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恭喜温锦，通过‘互助之乐’考验。八苦十乐，已经通过四乐，重生萧昱辰的愿望，越来越近了，继续努力吧！”叽叽喳喳的鸟雀声说道。 果然！ 她押对了！ 遇见这个白晓的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已经通过了三乐考验了！ 这通过考验的速度，真是快得令人感动！ 温锦心中热切，不由的目光也透出喜悦和热切来。 她忍不住勾着嘴角一笑……真是心情愉悦呀！ 温锦大约不知道，她如此发自内心的微笑……有多么美好。 如一缕霞光，她整个人都亮极了，美极了…… 白晓原本有些愤懑的表情，不由微微一怔，他看着温锦……简直看呆了。 怎么会有人，在拒绝旁人的请求之后，还能笑得如此美好？ 甚至就连，他这个被拒绝的人……都完全无法怨恨她？ “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白晓摊了摊手，“今日那三只荷包里的钱，我已经花光了，你也看见了。你若想拿走，就把那些米、面、药都拿走吧！” 白晓自嘲地笑了笑，“你若要把我抓走交官，也尽管抓……原以为你只是个女流之辈，没想到，还挺厉害的。” 白晓又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小丫头却往他前头一挡，张开双臂，如护崽子的老母鸡，“不许你们抓走白哥哥！” 小丫头防贼一样防着温锦。 玥儿狐疑地看着她娘，她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这么做……这次，她显然很难支持阿娘。 “算啦，我们走吧！”玥儿摇着温锦的手。 温锦点点头，“走吧。” 温锦牵着玥儿的手，扭头往回走。 “等我一下！”玥儿突然挣脱温锦，转身跑回到白晓和小丫头身边。 她摸遍自己全身，把她身上带的方便换钱的金玉挂饰，装着金瓜子的荷包，甚至头上别的金钗都拿来，塞给小丫头。 “拿去换钱买吃的吧！”玥儿说着又看了白晓一眼，“别再偷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被人抓了呢？” 小丫头眼含热泪地看着玥儿，“谢谢小姐姐！” 白晓绷着脸，抿着唇，眼神复杂，一言不发。 玥儿又把自己的帕子，送给小丫头。 “这个是送你的，擦擦眼泪吧，日子会好起来的！” 小丫头愕然，双手捧过那方丝帕，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哪儿舍得用帕子擦眼泪啊，她惟恐弄脏了帕子……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帕子上的香气，激动得满脸通红。 玥儿这才蹦蹦跳跳回到温锦身边，拉上温锦的手。 母女俩越走越远。 小姑娘把其他东西都给了白晓，她只小心翼翼地揣起玥儿送她的帕子。 “白哥哥，你明明识字，平日里还教我们念书，我们村子里也有会讲学的爷爷，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白晓勾了勾嘴角，摸摸小姑娘的头，“丫丫，这是大人之间的博弈，你还不懂。你先回去吧。” 小姑娘回了村子。 白晓吹了声呼哨，两个半大的孩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白老大，有何吩咐？” “前面那一长一幼，两个女子，你们瞧瞧跟上去，探探她是哪个府上的！”白晓微微一笑，“看起来，像是只大肥羊！若能拿下这只肥羊，咱们就彻底翻身了！” 两个半大的小子，闻言眼睛一亮，“真的？拿下她，就有大富大贵？就有身份有地位，不会再被人看不起了？” 白晓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白老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两个少年立刻站得笔直，一脸兴奋期待地打包票。 两个少年速度很快，动作轻盈地朝温锦母女俩离开的方向追去。 玥儿蹦蹦跳跳走了一阵子之后，可能嫌累了。 她转身对温锦道，“阿娘，我们传音给太傅或是国师，叫他过来接接我们吧？这样就不用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了！” 温锦正欲点头答应，她忽然往后瞥了一眼。 她微微一笑，“玥儿是不是累了？走不动了？阿娘抱着你怎么样？”biqμgètν “我们平日里没机会出来走走看看，你看看这乡间美景，体会一下平常人的生活嘛！” 玥儿懂事，怕温锦累着，一开始不肯叫温锦抱。 但她毕竟年纪小，走了一阵子，她就坚持不住了。 温锦抱着她，倒也十分轻松。 而且温锦脚程很快，她走走停停，倒不是累……而是给玥儿看看乡野的景致。 走了一个多时辰，温锦才带着玥儿从西南城门进入京都。 逢春等人早已等候在这里，一看见温锦母女两个，逢春立即迎了上去。 第1123章 各怀心思 逢春长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您终于回来了，可吓死奴婢了……” 温锦不经意地向身后瞟了一眼，她低声道，“今晚不回宫里了，难得出来一趟，来回出入宫门都麻烦。” “派个人回去告诉钰儿一声，就说，我带着玥玥在姜芊府上，小住几日。” 逢春顿时有些紧张。 玥儿闻言却十分兴奋，“太好啦！阿娘最好啦！” 她抱着温锦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逢春道，“娘娘小住……是要住几日？” 温锦想了想，“看吧，也许两三日，也许七八日。” “告诉钰儿，每日都会叫姜芊派人回去报平安，他不用担心。何况，他做太子的时候也常在姜芊府上小住，没什么好担心的。” 逢春连忙应是。 他们早已备好了马车，温锦抱着玥儿坐上马车，缓缓往姜芊府上驶去。 逢春早已派了人到郡主府交代一声。 所以，等温锦的马车到达之时，门房早已经准备好，就好像迎接自家车驾。 无须再报名讳，递帖子，大门敞开，直接把车迎了进去。 …… 这天夜里。 两个少年郎回到京都外的村子。 “白老大！那女子的马车回了郡主府，她……不会是元容郡主吧？” 白晓眼睛一亮，“郡主？！郡主好啊！这肥羊，也太肥了！” 两个少年却露出疑惑神色，“可是年纪不对吧？她看起来那么年轻，就像……就像桃李之年！” 桃李之年，就是二十岁上下。 白晓眯起眼睛，仔细盘算，“元容郡主一直未婚，况且那等人物，养尊处优，不用风吹日晒，不用下地干活儿。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太正常了！” “元容郡主未婚？”其中一个少年惊叫道，“可她有孩子呀！跟她一起的小姑娘，我们原以为，是她的妹妹。” “却听那小姑娘一直叫她阿娘！” 白晓一愣，“阿娘？” 两个少年，连连点头，“没错！”biqμgètν 白晓微微一笑，“也许是收养的孩子呢？元容郡主没有夫婿，但或许她想做母亲，于是收养了个小孩儿。” “况且那女子漂亮，小姑娘也漂亮，两人面容却并不相似……” 白晓垂眸琢磨着。 “倘若是元容郡主，她何不派人来追白老大您？反而带着孩子，亲自来追？” “而且白老大，您向来警惕，今日怎么会被她们跟到了村子里？” 两个小孩儿脑子灵活，很快想到了蹊跷之处。 白晓摇了摇头，“我也没想明白……” 他很快又微微一笑，“不过，不打紧！明日再试她一试，究竟是不是肥羊，很快就知道了！” 白晓心头，好似有一团火。 …… 姜芊很欢迎温锦和玥儿在她府上小住。 她高兴得不得了，一定要把自己的主院让出来，让温锦住进来。 温锦推脱不过，就带着玥儿住在了主院。 郡主府什么东西都有现成的，倒也不麻烦。 夜里，温锦一边思念着萧昱辰，一边要睡着时。 玥儿忽然小声道，“母后今日为什么不肯答应帮村子里的人？他们看起来，很可怜，很需要帮助呀？” 温锦嗯了一声，摸了摸女儿的头，“帮人的办法有很多种，母后不是不帮，而是不用他说的法子帮，我们用自己的法子帮那些人。” 玥儿眼睛一亮，在熄灯的屋子里，犹如明亮的星。 “真的？母后不是不管那些人？” “嗯……” “太好了！玥儿就知道，母后不会袖手旁观的！” 玥儿依偎在温锦身边，抱着母亲，这才带着笑意，美美的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 温锦带着玥儿起早，去尝尝京都西市的各种美食小吃。 民间的小吃，虽没有宫里的奢华精致，但有意思之处也在这儿。 民间自有民间的味道，有宫廷里没有的朴实和烟火气。 玥儿坐在姜芊的专属大马车里，兴奋地左右乱看。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出过宫了！ 她更是早已不记得，民间的小吃是什么滋味。 看着早起的街市上，贩夫走卒热情的招揽着顾客，行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步履闲适……民间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看得十分起劲儿。 姜芊并不在马车里，她听说温锦想用她的车架，立刻把自己的车架收拾一新，给温锦母女使用。 “这马车太大了，我平日里若非重要场合，也都不用它。除非是要入宫，或是学院里有什么大事，才用用。”姜芊爽快让出马车时，还专门解释道。 “咦，母后你快看，那不是昨天的小偷吗？他真的去衙门啦？”玥儿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白晓。 白晓的身量，气质，容貌……放在人群里，也确实出众。 他今日似乎是为了去衙门，还特地捯饬一番，挺拔如松的气质……更像萧昱辰了！biqμgètν 就连温锦，都不由透过车窗，良久地注视着他。 “车夫，停一停！”玥儿对外头吩咐道。 母女俩在车厢里，默默地看着白晓。 “他是去问，如何给那些需要救助的老人，孩子办理户籍的事儿吗？”玥儿晃了晃温锦的手道，“他没有放弃努力！他也在往好的地方走！” “天助自助者，母后，我们是不是也该帮帮……” 玥儿的话还未说完，忽然瞧见，衙门里的衙役举着廷杖，将白晓和跟着他的两个少年郎，给打了出来！ “滚滚滚……” “别妨碍衙门办公！不能办！不给办！” “想得美！办了户籍领京都的救济粮！哪儿的人，回哪儿领去！” “别在这儿碍事！再不滚，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衙役怒斥白晓，并把他给打了一顿！ 白晓今日特地穿了一身儿好衣裳，比昨日的看起来崭新些，很干净，布料也好上一些。 没想到，他却被衙役推搡着倒在地上。 崭新的衣服，滚了尘土，看起来又脏又狼狈。 两个少年想要扶起他，竟也挨了棍子。 玥儿在马车里，气得瞪大眼睛，“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打人？凭什么打人？！” “不行！咱们得找他们理论去！衙门就是这么欺负老百姓的吗？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要告诉皇兄，叫他们都回家卖红薯去！” 温锦心思一动……她拉住情绪激动的女儿。 “母后，您不是说，要帮他们的吗？”玥儿眼含期待。 第1124章 人赃并获 温锦点点头，“是要帮他们，帮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他们在衙门口被打，这也是生活上的困难呀！”玥儿急道。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没弄清楚事情全貌，就妄下判断，容易被人利用。”温锦说道。 玥儿皱眉，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母后。 “我带你靠近点儿去看看。”温锦微微一笑。 她吩咐人把马车停在这儿，不要离开，也不要跟着她和玥儿。 她借着马车遮挡从另一侧离开，到没人的地方，她带着玥儿闪身进入空间夹层。 “你莫说话，莫着急，咱们跟上去看看。”温锦交代女儿道。 玥儿很是兴奋，“好好好，玥儿一定做到！” 温锦发现，把闺女抱在怀里，不如放在肩膀上方便，于是，她又将女儿举过头顶，放在了肩膀之上。 白晓他们三人，被衙役拿廷杖驱赶之后，悻悻离开。 他们走进一个没人的巷子，很快又跑来一个小孩儿。 “原来他们不是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人呢！”玥儿小声道，“刚才怎么没看见这个小的？” 最小，也是最后过来的小孩儿高兴道，“白老大，时机刚刚好，郡主的马车恰从旁边经过，马车还停了下来，马车里的人，一直看着你们被衙役欺负！” 玥儿闻言一愣，“什么？” “那就好！咱们总算没白挨打！”两个大男孩儿道，“咱们就是演给郡主看的！郡主看见了，事情就成了一大半！”ъitv 玥儿小声嘀咕，“为……为什么呀？他们是演的？演给郡主看？” 温锦小声提醒她，“我们坐的是你姨母，元容郡主的马车。” “也就是说，他们是专门演给咱们看的？”玥儿惊讶地瞪大眼睛。 最小的小孩儿道，“她真的会帮咱们，给咱们钱吗？” 玥儿闻言，暗暗吸了一口气。 原来，他们还是为了钱啊？ “会的，”白晓微微一笑，“你们没看见，昨日那女子得知村子的情况，脸上流露的同情悲悯。那个小姑娘，更是把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儿全都掏出来了！” “她们这等大宅门里的女子，就是人傻、钱多、好骗！” 玥儿猛地攥紧拳头，恨不得从温锦的肩头跳下来，狠狠地捶他们一顿。 “竟然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行骗？！”玥儿愤愤的，脸色涨红，“亏得我相信他们！” 想起她一直催着母亲帮助他们，昨日母亲没答应帮忙，她还不理解母亲……玥儿只觉汗颜。 “你们看，这是什么？”两个大孩子，从身上摸出两只荷包。 这荷包从布料上看，一看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布料比较新，里头也塞得鼓囊囊的，一晃，里头是铜板碰撞之声。 “钱袋子啊！”小男孩儿兴奋道。 玥儿则又惊又怒，“不会是……他们偷的吧？” “我们刚刚从那两个驱赶我们的衙役身上摸来的！” “他们这些官府的走狗！活该被偷！” 玥儿惊怒之间，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温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腿，“莫生气，你能坐稳吗？阿娘去打晕他们，把他们交官！人赃并获，可以让他们去大牢里反思一下了！” 玥儿眨了眨眼睛，“他们几个还那么小，若是被抓进牢里……” 玥儿看着小孩子，又有些不忍。 温锦道，“现在小恶，若不得到及时的惩戒，将来就会犯大恶。” “你瞧瞧，这白晓投钱养活村子里的人，跟着他的孩子学到了什么？学到了偷！” “是啊！”玥儿点点头，她终于明白了，“不能再让那些孩子跟着白晓了！他们会跟着他学坏，学得行为不端！耽误一辈子！” “不必母后亲自动手。” 玥儿从身上摸出道符，“玥儿来教训他们！” 温锦道，“那不成，这里道符会被屏蔽，无法使用。” “那母后带玥儿离开空间，母后对付白晓，玥儿弄晕几个小的！”玥儿坚持道，“让玥儿也做点儿什么吧？不然，玥儿觉得自己被人利用，被人骗，好傻……”biqμgètν 听着女儿有些低落的语气，温锦迟疑再三，还是答应她。 “你可千万不要手软，但也不用下手太重……几个小孩儿，虽偷鸡摸狗还罪不至死。打晕交官即可！”温锦叮嘱闺女道。 玥儿重重点头，“母后放心，玥儿明白！” “做好准备，我数一二三……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温锦道。 玥儿小脸儿严肃，眼底还有些兴奋，“嗯！” “一二三！”温锦放下女儿地同时，猛地冲了出去。 她速度惊人，一记手刀快如闪电，狠狠劈在白晓的后脖颈上。 玥儿也以最快的速度弹出昏睡符。 白晓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两大一小，三个男孩儿则被玥儿的昏睡符击中，三人立时倒地，昏睡过去。 就在此时，温锦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恭喜温锦，通过忍让之乐考验！” “八苦十乐，你已通过五乐考验！进步神速啊！萧昱辰就快要重生回来啦！” 温锦闻言，不由一愣。 之前几个月，天启安安静静，一点儿动静没有，跟死了一样。bigétν 但自打昨天遇见白晓，这才两天时间，卡卡卡！一口气过了四个考验了！ 而且刚刚这个考验是什么？ 忍让之乐？就离谱！天启的考验标准，是越来越离谱了！ “不要腹诽天启！” 耳边传来声音的同时，温锦只觉得怀里的羊皮书也热乎乎的。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这小贼欺骗、利用、偷盗……即便他肖似萧昱辰，即便他也有善举，但却不该忍让姑息！忘记初心！” 叽叽喳喳的声音，义正严辞道，“所以通过了‘忍让之乐’考验，很离谱吗？” “不不不，”温锦心里讪笑，让她迅速又顺利的通关，有什么好离谱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以后，她得好好管管心里头，这些乱七八糟的碎碎念了！这不耽误她重生萧昱辰嘛！ “天启说得都对！” 温锦带着玥儿离开巷子，叫了几个下人，把昏睡的四人，连带着他们偷来的荷包，都送交了官府。 两个衙役刚刚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 两人正急得原地打转，仔细回忆是不是忘在哪里了？ 但见有权贵家的小厮，送来四个毛贼…… “嘿！这不是我的荷包吗？原来是被他们偷去了！” “我道他们怎么一大早的，在衙门里纠缠，说什么要给村里的老人孩子办京都户籍！” “京都户籍，是那么好办的吗？问他们从哪儿来的人，也不肯说，一味地胡搅蛮缠！” “谁知，竟是为了行窃！偷东西偷到衙门里来了！真是开了眼了！” 第1125章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衙役又气又无语，谢过了送贼上门的下人，连忙走程序，把大大小小四人，都送进了羁押犯人的牢房里。 “母后，我不想吃小吃了。”玥儿低声道。 虽然抓住了小贼，交了官，但玥儿垂头丧气的，有些自责。 温锦微微一笑，“怎么能不吃呢？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儿？哪有力气帮别人？” “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让我们的明玥公主，一蹶不振了？” 玥儿猛地抬起小脑袋，“嗯？帮别人？怎么帮？” 温锦微微一笑，“先吃饱饭吧？” 玥儿连连点头，目光急切，“母后快说嘛！” 温锦带着玥儿去了小吃街。 这会儿街上人不是很多，温锦几乎每个铺子都叫人打包些饭食。 很快，随行的人便人手好些份儿美食了。bigétν “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吧？”玥儿数了数跟着来的人，就算是车夫侍卫那些人，特别能吃，也吃不完这么多呀？ 温锦微微一笑，“别担心，吃得完……” 温锦叫人把她们多买的美食小吃，都送到马车上。 她又吩咐人去租赁十几辆马车，牛车。 玥儿眼睛一转，“哦！我明白了！我知道要怎么帮他们了！” 玥儿顿时不再打蔫儿，又神气活现起来。 …… 白晓揉着后脖颈，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呔……牢里？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初九，初十，十八，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白晓看着三个男孩儿，三个男孩儿还在昏睡当中。 他晃了晃脖子，颈椎咔咔作响。 “嘶——”白晓暗暗吸了口气，“下手可真重啊！竟然搞偷袭，还把我们四个都送到牢里来了！真是不讲武德！” 白晓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皱眉苦思冥想，“我怎么连动手的人，都没看清楚呢？会是谁？”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又去喊那三个孩子。 “初九，初十！快醒醒！醒醒！” “你们看见下手的人是谁了吗？是谁偷袭咱们？” 两个大点儿的小孩儿迷迷糊糊掀了掀眼皮。 没等他们回答，他们似乎又困得昏睡过去。白晓吓了一跳，连忙摸两人的额头，“不是病了吧？” 两人额头温度正常，身上也不烫，呼吸均匀，倒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白晓正在检查三个孩子时，旁边牢房里的人，隔着铁栏，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白晓一开始并未理会，但那人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 他虽然不是大姑娘，不怕人看，但被人这么盯着总归不自在。 白晓目光凌厉，狠狠瞪回去。 “你是不是姓白？白大当家那个会读书的儿子？”隔壁牢房里的人，并不畏惧他的目光，反而主动开口。 白晓微微一愣，皱眉道，“你是谁？” “我与你爹，打过交道。”中年男人不知在这里关了多久了，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蓬乱，“你不是读书有出息了，不服你爹那一套，怎么把自己折腾进牢里了？” 白晓皱了皱眉，不愿多谈。 男人哈哈一笑，“听说你不喜欢你爹打家劫舍，拦路抢劫那一套。读书之后，回到山寨里，想着凭自己所学，教化山匪，被人告诉你爹——你有异心！你就带着山里愿意信你的老弱妇孺逃了？”ъitv 白晓抿了抿唇，脸色变得难看。 他以为，他躲到京都，外头不会有人认识他。 他彻底摆脱了过去，摆脱了他是“山匪儿子”来历。 没想到，竟然在京都大牢里，遇见了认识他的人！ “那些跟你逃出来的人呢？不会就剩下他们三个了吧？” “其他人呢？他们过得怎么样？跟着你，过上好日子了吗？” 这中年男人似乎很健谈。 白晓并不搭理他，他却不觉得无聊，一个人仍然说得起劲儿。 “哈哈，看来这话是多问！你都混到牢里来了，能是什么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 白晓脸猛地一绷，牙根紧咬。 “白小当家，现在做什么营生？犯了什么事儿？”男人这次问完，安静看他，等着他回答。 白晓不理他，坐在破草席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傲什么傲呀！读了几本书，你就成读书人了？你就看不起山匪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就算不承认你是山匪，但你是山匪的儿子！你惯常会做的事就是杀人越货！你能高尚到哪儿去！” 男人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 白晓猛地睁开眼睛，“我没有杀人越货！”bigétν 他即便去偷……也是被逼无奈，其他法子，来钱太慢了！他得养活那么多人！ 不管他是去当个教书匠，当个小工，找个别的活儿……都太慢了！他养不了那么多人！ 但，如果让他这次能取信于那位“郡主”，或者，就算只取信于郡主家的那小姑娘……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再也不会被人说，是山匪的儿子！ 他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呵，”男人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你爹正在到处抓你呢！他已经放出话来，谁能抓到你，就把二当家的位子给谁！” “等把你抓回去，他要当众鞭笞你！以儆效尤！山匪窝里把你养大，你翅膀硬了，竟然看不起山匪，背叛山寨！你就是叛徒！” “你若是怕死，最好就躲在牢里！你爹总不能冲进牢里来鞭笞你！这里倒是你躲灾祸的好地方！” 白晓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不由地攥紧。 他不是山匪，他也不要像叔父辈儿一样，过打家劫舍的生活！ 他不要被人指指点点，更不要杀人越货，受良心谴责。 男人见白晓一直没有回应，大概也觉得无趣。 他终于不再啰嗦，倒头睡去。 他睡着的呼噜声太响，犹如炸雷，把初九初十两个孩子吵醒。 “白老大，这是哪儿？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俩孩子比他还懵…… “你们看没看见，是谁把咱们打晕，送到官府来的？”白晓知道，自己这话多半是白问了！ 俩孩子茫然摇头，“咱被人打了吗？我不记得被打，我身上也不疼啊！就感觉自己忽然困得很……然后就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这儿了！” 白晓眯了眯眼睛，“村子里那么多人需要照顾，我得想办法出去……你俩得帮我！” 俩孩子连忙点头，“您吩咐！” 第1126章 以后再也不偷了 “牢头儿！牢头儿来一下！”白晓用力摇晃着铁门。 铁门发出剧烈的咣咣声，铁锁链也发出刺耳的响声。 隔壁牢房里的大叔被惊醒。 他啐了一口，骂道：“脑袋叫驴踢了？大半夜的，叫什么叫？” “我不是跟你说了？就你小子，现在出去也是个死！你就躲在这牢里，省得你爹找到你，当众打死你个不孝子！” “闭嘴！安安生生待着！” 三个小孩儿被大叔凶悍的样子吓退了两步。 但白晓却不为所动，虽然他脸色发白，但他目光却十分坚定。 “你这小子，你咋不听劝？信不信我换到你那牢房，打死你个兔崽子？！”男人凶狠道。 “白老大，算了……咱们等等，等牢头儿自己过来的时候，再跟他说！”三个男孩儿劝道。 白晓却压低声音道，“如果我们不在，他们找到村子，把村子里的人掳走，或是杀掉……怎么办？”bigétν 三个小孩儿闻言一愣，一个个都吓得浑身僵住。 “我把他们从山贼窝里领出来，我对他们有责任，我得保护好他们！” “我躲在牢里，躲过山匪爪牙，他们……又能躲在哪儿呢？” 白晓攥紧了拳头，更加用力的晃着铁门，“牢头儿！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 “你这小崽子！不识好歹是不是？你出去就是寻死！” “哪些个山匪，想弄死你，抢夺二当家的位子，你还着急出去？读书把脑袋读傻了吧？” “我若是你，我就躲在这儿，虽然没有自由，但不比出去送死的强？” 白晓不理那大叔。 牢头儿终于懒洋洋地过来了。 “就是你叫的？”牢头儿手里拿着一根铁棍。 他走上前，猛地把铁棍朝白晓的脑袋上砸，“叫唤啥呢！什么冤枉的？人脏并货，你说你冤枉？” 白晓反应快，连忙躲开那根铁棍。 牢头儿砸的又快又猛，他若没躲开，这下脑袋都被开瓢了。 白晓眸子泛冷，藏着恨意看那牢头儿。 但他开口，语气却很客气，“是我这两个弟弟，家里穷，养了这坏毛病！我今日就是教训他们呢！没想到，却被人打晕，一起送到了牢里！” “对对对……”两个小孩儿连忙点头，“确实是我们错了！大哥已经骂过我们了！我们也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们这年纪，也不敢偷别的，今日是太饿了，想偷点儿零钱，买饼子吃……” 俩小孩儿，边说边咽了口水。 “我没管教好弟弟，甘愿替他们受罚。他们这年纪，也受不了廷杖，就让我这长兄，代弟弟们受过！回去，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白晓说着凑近那牢头儿，低声道，“家里穷，也没什么可孝敬您的。但您往后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小的有把子力气，跑断腿，也得给您办喽！” 牢头儿盯着白晓，上下打量一番。 “你这条件，你这体格儿，若是去当兵，运气好，立下军功，何愁没机会光宗耀祖？” “拿了饷银，也能养活弟弟，不比小小年纪，叫他们去偷强？” 白晓连忙点头，“是是是，您教训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家里还有年迈体弱的祖母，还有刚会跑的小妹……爹爹从军，不知去向。阿娘病死了……” 白晓说着，红了眼睛。 “这会儿天晚了，等明日吧！明日看你们的案子，如何断！”牢头儿扭头要走。 “牢头儿！牢头儿！” “现在大老爷不在，我岂能私自放你出去？”牢头儿摆摆手，“明日我会设法替你美言！钱不多，即便关也关不了几日！” 牢头儿说完，阔步离开。 隔壁大叔轻嗤，“真是个傻子！明日他问你选择廷杖还是被关！你可得选被关！被关不过半个月！还能躲过外头那些抓你的人！” “你若选择廷杖，少不得三十杖上下！打得你皮开肉绽，半个月下不来床！还是不得自由！”bigétν “而且，这时候，山匪们若是找到你！你连跑都跑不动！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你可别犯傻！” 白晓一言不发，冲隔壁大叔拱了拱手。 次日，牢头儿果然把白晓一行提了出去。 衙门老爷问他，选择廷杖还是拘禁半月。 白晓连犹豫也不曾，“廷杖！谢大老爷！” “不痛不足以长记性！”大老爷拍惊堂木道，“四十杖，打！” 白晓吓了一跳，不是三十杖吗？怎么还多了十杖？ 由不得他讨价还价，他立刻被按在挨打的长条刑凳之上，被人扒了裤子，两个人按住他，两个人行刑！ 此等刑罚，既是为了惩戒，也是为了警告他人，以儆效尤。 三个小孩儿被勒令在一旁看着。 “哥……对不起！” 看着白晓挨打，几乎要疼昏过去，三个小孩儿哭得稀里哗啦。 “哥，要不咱选被关吧……”打到第十杖的时候，初九忍不住道。 白晓脸色苍白得扯着嘴角，“说什么糊涂话呢？打都打了，再被关？啊……没事，我挺得住！啊！” 四十杖打完，白晓已经无法站立了。 初九初十架着他，离开衙门。 “小小年纪，偷到衙门口，不教训你们，你们以后还敢杀人呢！”衙门被偷钱的两人道。 两个小孩含着泪，抿着嘴，眼里是泪，心里是不服。 白晓叹了口气，“说，以后不会了！” 俩小孩儿看他的样子，吸了吸鼻子，终于闷声道，“以后不会了……” 他们想租个牛车，让白晓趴在车上回去。 但他们这会儿已经身无分文。 初九朝初十眨了眨眼睛。 “不许偷了！”白晓忽然道，“她说的对，偷盗不是长久之计，总有被抓的时候。我把你们带出来，应该带着你们光明正大的活着！” “而不是一边偷，一边自欺欺人的以为，等我们翻身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三个孩子茫然地看着他，“那你伤成这样，我们怎么回去啊？” 白晓不想再让三个孩子去偷，而他自己又行动不便，无法动手。ъitv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想要金盆洗手……真的很难。 “最后一次！”初九道，“我再干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偷了！” 第1127章 知足常乐 “小孩儿！”街边一家酒肆里，忽然走出一位掌柜的，招呼道，“你给我跑个腿儿，我给你十个铜板，如何？” 初九惊讶地看着掌柜，愕然指了指自己，“您……叫我？” 掌柜的呵呵一笑，“是啊！也不远，就在临街，送一壶桂花酒过去。除了十个铜板，这几只包子也给你，如何？” 初九大喜过望，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们。 初十和十八都朝他点点头。 白晓还在愕然中，未能回神。 “去吧！” “去呀，九哥！有了这个钱，咱们就能雇一辆牛车了！” 初九连忙在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手汗。bigétν 他上前接过掌柜地给的铜板和包子，又提上那一壶桂花酒。 “临街桃源食肆，昨儿订的酒，这会儿我的伙计都抽不开身，你跑一趟！”掌柜的笑眯眯说道。 “好……”初九第一次拿到“正经工钱”。 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的。 他把包子和十个铜板都给了初十，“你们吃，再去找辆车，我们街口碰面。” 初九脚步很快，一眨眼蹭蹭跑出几十米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掌柜的已经回酒肆里忙活去了。 初九看了看手里的酒壶……忽然，一个念头击中了他。 “如果我把这壶酒卖了，肯定不止十个铜板吧？” “说不定够我们几个，吃一顿饱饭了！那几个包子，才哪儿到哪儿……根本不够垫垫肚子。” 初九看着手里的桂花酒。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第一笔工钱，干干净净的钱！” “我若把酒昧下了，我就比小偷还不如了！” “大街上那么多小孩儿，他只叫了我……我若辜负了这份信任，上天还会再让这样的好事落到我头上吗？” “刚刚才说了……以后再也不偷了，我不能，不能昧下这壶酒！” 初九一路上都在天人交战。 一刻多的路程，他愣是走了两刻钟才到。 原来等着收酒的，是食肆里的一位女客官。 女客官面色严肃，身姿挺拔，比衙门里的衙役还有气势。 初九不敢多看，甚至连她给的赏钱都没敢要。 把酒送到，他扭头就跑了。 他跑出老远，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由露出微笑，“这样真好！不偷了！以后不偷了！” 食肆里的逢春，拿出传音符，“禀娘娘，那小孩儿把酒送到了。” 初九来到街口，“哇！马车！十个铜板，竟能租到马车吗？” 初十乐呵呵地小声告诉他，“我们运气好，这位大叔他要出城，顺路把我们稍过去。” 初九心头一动，极小声道，“是不是，我们不做小偷，运气也会变好？” 初十闻言，微微一愣，歪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等马车将他们送到去往村子的岔路口，他们便下了车。 等马车走远，他们才扶着白晓，继续往村子走去。 好在剩下的路已经不远。 可等他们来到村子里，却大惊失色！ 整个村子，空空荡荡，连一个人，一只鸡都没留下！ 屋子里一片狼藉，倒是剩下了许多旧衣服，破被褥，破鞋袜……biqμgètν “白老大……他们人呢？他们去哪儿了？”初九瞪着眼，眼底通红，“小妹呢？” 白晓两眼一黑，跌坐在地。 “嗷……”臀腿的伤，一下子又叫他疼醒过来。 他顿时想起牢里那男人的话。 “山匪找到他们了？把他们都掳走了？”白晓喃喃道，“是我害了他们？我把他们带出来，却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他们被掳回去……能干活儿的，还能活下去，若是不能干活儿的，只有死路一条。”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白晓抬手给自己了一个耳光。 三个小孩儿，看着他失魂落魄，万分自责的模样……都跟着红了眼睛，却不知该怎么劝他。 见他连扇自己两个耳光……初九初十赶紧扑上去抱住他的手。 “白老大……” 白晓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温锦骑着马，由远及近，玥儿坐在她前头。 “唔，母后，他是不是已经知错了？”玥儿小声问道。 “且看看吧。”温锦道。 马蹄声终于叫失魂落魄的几人回过神来。 白晓刚听见马蹄声，心头一紧，“他们又杀回来了？你们快跑，我拦住……” 他回头一看，却见是这母女俩。 他心中一慌，连忙用袖子抹抹脸。 他再回头时，脸上已经没了泪，但眼睛红红的，鼻头儿也红红的。 “这位夫人，您那日说得对，我没给弟弟们做好榜样。我一直自负本事高，不会被抓住……想着有朝一日，我带着大家翻身之后，就洗手不干了！堂堂正正做人！” 白晓吸吸鼻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 都已经得手了，还会被人打晕，人脏俱在的送到官府去？ 而且，事后无论他如何分析回忆，他就是想不起，究竟是被谁给打晕了……他连对方的人影儿都没看到，就被人给摆了一道。 “如今我知道自己想错了，我已无可救药，还求夫人救救我这几个弟弟。”白晓朝马背上的母女俩，深深鞠躬，“您把他们带走，养做马奴、小厮，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 “白老大！我们不走，我们要跟你在一起！”初九初十喊道。 白晓摸摸他们的头，“我得去找他们！他们是被我连累，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我也是这么想的，”温锦开口道，“他们还小，有些恶习，或许还能改。跟着你，他们不会有好前景的。也许将来，只能在大牢里度过。” “既然你愿意给他们另谋生路，也省得我多费口舌。” “走吧！”玥儿朝他们招招手，“我家院子可大了，有地方住，有饱饭吃，只要你们手脚干净，就不愁吃喝。” 白晓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浑身绷得紧紧的。bigétν 他眼底既有羞愤，也带着感激。 “不，不能丢下白老大一人！要走一起走！”三个小孩儿拽住他的衣角。 温锦摇摇头，“我家可没有给他的空缺。” 话音刚落，温锦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恭喜温锦，通过‘知足常乐’考验。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了的，就任其自生自灭吧！人不是救世主，贵在知足。” “顺便还能虐他一下，离重生萧昱辰，又近了一步！此乃知足常乐！” 这次，胸前的羊皮书格外热腾腾，话也解释得格外清楚。 “这位夫人和小姐，都是良善之人……”白晓盯着温锦，缓缓开口。 第1128章 她是好人吗？ 白晓把三个孩子，朝自己跟前推了推。 “你们跟着这位夫人走，等我确定他们没事，就去找你们汇合！”白晓道，“我带着你们，没办法去救他们！” 三个小孩儿都两眼噙泪，“白老大……你挨了打，身上还带着伤，你怎么去救他们啊？你得先养好伤啊！” 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儿，突然向温锦跑来。 “十八！你干什么？回来！”初九惊声大喊。 白晓却推着初九初十，“去，你们也去！跟十八一起去！” 他们以为，十八是来投奔温锦，要跟温锦走。 哪知十八临近高头大马，忽然朝马背上的母女两个，跪了下来。 “夫人，求求您！带我们大哥哥一起走吧！他不是坏人，也不是改不了偷窃，他会改的！他都是为了我们！” “他受了伤，现在我们撇下他，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温锦耸了耸肩，她将目光从小孩儿身上，移到白晓身上，“你劝他们吧。要么他们跟我走，要么，他们跟你一起留下。” 白晓呼吸一滞，温锦如此果断“撇弃”他的话，似乎刺激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他脸色先是涨红，继而发白…… “你村子里的其他人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温锦问道。 白晓垂下视线，语气低沉，“我正要去救他们……他们被……被掳走了。” “被你连累了？”温锦扎心道。 白晓深吸一口气，过了半晌才道，“是……” “哦……”温锦点点头，“那你可得好好劝劝这三个小孩儿了。身为他们的大哥哥，自然要为他们做长远考虑。” “您说得是……”白晓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 “我还是你们的白老大吗？” 三个小孩儿噙着泪，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白老大，我不想跟你分开！”十八扑上去，极力抱着他，脸埋在他身上。 “你们跟着这位夫人去探探路，如果你们做得好，让夫人放心……等我把他们找回来，他们也就有地方安置了不是？” 白晓笑着说，“咱们这次，要分头行动，你们的任务，也很艰巨，一定一定要好好完成！” 初十和十八年纪小些，两人闻言，眼睛一亮，“真的？我们的任务也很重要？” 白晓点头，“是啊！” “保证好好完成！”俩孩子用力点头。 初九年纪稍长，他盯着白晓，“还能……回来吗？” 白晓笑看他，“忘了第一次，我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了？那时候，不也有很多人说丧气话，说我们根本不可能离开吗？” “事在人为！初九，你年纪最大，一定要照看好两个弟弟，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到了夫人手底下……千万不要再偷了，不然，郡主不会再收留村子里的其他人！” 白晓压低声音交代道。 初九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落。 他重重点头。 三个小孩儿跟着温锦母女俩离开。 白晓站在村子口，目送他们离去。 三个小孩儿一步三回头，眼睛越来越红。 温锦对她们道，“我若是你们，就用力快跑。不是为了甩掉故人，而是为了拼尽全力，去搏一个更好的将来，以便在他需要的时候，自己有能力拉他一把！”bigétν “你们自身难保，即便有心，但哪有能力帮他？” 玥儿也童声稚气道，“你们若是做得好，提拔成了小管事、大管事！不论是钱财还是人力，都有本事拿出来！那才是真的助己助人！” 三个小孩儿闻言一愣。 他们仨对视一眼，相互点头，拔腿就跑。 竟跑到了高头大马的前头。 三个小孩儿一口气都没歇，一直到距离村落已经很远的大路上。 他们惊愕地发现，那个载他们来的大马车，还停在路边，像是在等他们。 “大叔，你办完事情又回来了？”十八问道。 车夫点点头，“是啊，你们还要搭车吗？” 十八搓着衣角，回头看两个哥哥和温锦。 温锦微微一笑。 车夫已经摆好了马凳，“快上车吧！” 三个小孩儿都是一脸懵地爬上马车。 “我怎么觉得，车夫好像就是她的人？”初九小声嘀咕道。初十压低声音问，“哥，你说她是好人吗？” 初九神色复杂，“说她不是吧……她愿意收留咱们仨。可说她是吧？她又不管白老大死活，而且我觉得，她好像很讨厌白老大……” “咱们被带到她府上，会被安排什么活儿？”十八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除了会望风，也、也不会别的呀？” 十八表情不安，心中似乎十分忐忑。 初九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怕，若是有什么苦活儿，脏活儿，累活儿……有哥哥们帮你呢！” 初十也连连点头，“对！别怕！听说这有钱的大户人家里，奴隶们的活儿也很重。奴隶们并不被当人看！但咱不怕！” “咱在山寨里，不就干得是这种活儿吗？在哪儿都一样！兴许还能比在山寨里吃得饱呢！” 十八渐渐放松下来。 小孩子心思单纯，他很快就关注起别的来，“哥，你发现没，这马车好稳啊！而且马车里香香的，真干净啊！” 三个小孩儿正在惊叹这马车，比山寨老大坐的马车更好时。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三个小孩儿立刻屏住呼吸，神情紧绷……在他们的认知里，跟着这位“郡主”到府上当下人的日子，与在山寨被人欺辱，不被当人看的日子，大约差不多。 虽然不必再做贼，时刻担心会被抓……但一样是被人看不起！ “下来吧！”车夫在外头招呼。 三个小孩儿跳下马车。 “咦？这里不是郡主……” 十八还没说完，被初九捂住了嘴。 这里不是郡主府！ 这里更像是一个村落！是京都平头百姓的村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地方，但看起来崭新的院落，青砖瓦房，宽敞亮堂！绝对是衣食无忧的村落！ “这是哪儿？夫人不是要让我们去府上做下人吗？”初九警惕地看向温锦。 “九哥！十哥！你们来啦！”村子里跑出一个小女孩儿，穿着半新，却洗得干干净净，带着些皂角香的合身衣服，冲他们招手。 “快来！快进来看看，这里是咱们的新家啦！” 第1129章 为了让他长教训 三个小孩儿完全是懵的，走路如踩在棉花里，一脚深一脚浅。 三人眼神飘忽，神情怔怔，就像大白天的在做梦一样！ “连生病的阿婆，都被带过来了。”十八惊叹道， 阿婆此时，正躺在院子里，树荫下的竹椅上，她看着树上鸟雀欢唱，蝉鸣阵阵，美好的心情，似乎减轻了病痛。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盈盈。 她手边放着圆几，上头有几块切好的西瓜。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阿婆最宝贝那只鸡，正在院子里悠闲自在的散步，时不时往地上啄两下。 它还会歪着头，看看周围的环境，似乎对这个新家十分满意。 “这是……咱们的……新家？”初九再次问道。 小姑娘嘻嘻一笑，“九哥，你问了二十遍啦！没错！没错！是那位好心的夫人，给咱们安排的！” “这村子里什么都有！有村医，有学堂，有布坊，还有饭馆儿！总之什么都有！” “年纪小的，可以去学堂识字读书，年纪大的，也可以找活儿干！” “瞧，王先生已经去村里的学堂了，他说，他可太喜欢这学堂了，他把自己的铺盖，都安置在学堂里了！” 小姑娘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三个孩子才渐渐回过神来。 十八“哇”地一声哭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嚎啕大哭。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初九和初十，大约能体会他的心情。 “十八，你别哭了！就你这年纪，都不用去干活儿，每日去学堂里读书，下学去打猪草，喂喂小猪便衣食无忧啦！”小姑娘笑眯眯安慰他。 哪知十八一听这话，哭得更痛了。 在村子里的人，费解的眼神中。 三个小孩儿到处打听，找到温锦母女俩。 “夫人……” 三个小孩儿噗通给温锦跪下，砰砰地磕头。 “我们在马车上，误会夫人了！还以为夫人会虐待我们，不把我们当人看……没想到，夫人真是大善人，我们真是……真是小人、小人啥来着？” 初九红着脸，偷偷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内侧，算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温锦轻笑，“不必道歉，也是故意没告诉你们，想叫你们知道，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所以一定要改掉过去的一些坏毛病！” “这个村子，安置的大部分都是像你们一样，流浪逃荒到京城，居无定所之人。你们的王先生给这里取名叫‘新村’，说是你们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如果你们没有改掉过去的恶习，就要跟熟悉的乡里亲友分开，离开这里去改造了。” 三个小孩儿一边抹泪，一边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会痛改前非。 “那……那白老大呢？” “我们还以为，阿婆他们，是被……被坏人给掳走了呢！原来是被夫人您给救了！” “白老大不知这情况，他万一去找他们报仇怎么办？他还带着伤呢，他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初九满脸焦灼。 温锦沉默片刻，“他若能改，新村自然也欢迎他。但是……” 温锦微微弯身，看着初九，“坏人……是谁？谁要掳走你们？白晓，要找谁报仇？” 这小贼，还有点儿来历呢？ 初九闭紧了嘴，使劲儿摇头……他不该说这么多的！白老大最不愿跟别人提及他的过去。 初十和十八，紧张地看着初九。 “不说？那就等他自己愿意说吧！”温锦道，“你们跟着他，他要分心照顾你们，才会束手束脚。” “你们安顿好了，他没有顾虑，胜算反而更大。明白吗？” 三个小孩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虽然不太懂温锦的意思。 但他们现在相信，这位“郡主”不是坏人。 眼前的生活，是他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这宽敞的砖瓦房！敞亮的院子！明亮的学堂！铺着青砖的平整地面！ “白老大如果知道，咱们现在住在这样的地方，他肯定高兴疯了！” 初十道，“白老大老说，翻身翻身……咱们现在算不算是翻身了？” 初九望着升起炊烟的新村，心底激荡着一股说不出的希望和勇气。 “王先生说，这是新的开始！” “眼前的一切，都是夫人给的机会！能不能翻身，堂堂正正做人——还要看我们自己！” “嗯！”初十和十八，都被他情绪所染，眼含希望的热泪，重重点头。 温锦安排了女官，处理新村事务。 把人安顿在这京郊当年改造的棚户区，既给这京郊的村子添了人气，也给这些人找到了落脚之处。 但后续还有许多琐碎的工作，户籍、日常生活所需、开支等等，都需有经验的村官统筹管理。 还好这么多年的基础教育，以及越来越多的优秀的、有领导力的女子，敢于争取机会，敢于崭露头角。 基层村官儿，虽然不好干，但依然有许多储备人才，愿意抓住机会，迎接挑战。 温锦看这新村，充满了新的希望。 她带着玥儿，坦然地回了郡主府。 “母后，那个白晓，您真的不管他吗？”玥儿忍不住问道。 不管他？ 怎么可能！ 温锦还指望着通过他，更快的通过考验，重生萧昱辰呢！ “不是不管，而是要让他吃点苦头，长点教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个人面对困难的时候，他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偷，是骗……可见他在根儿上，有些东西是错谬的。” “不让他长大教训，他很难改正。”温锦摸摸女儿的头，“你担心他呀？” 玥儿吞吞吐吐半天，忽然极小声地说，“因为他长的像……一个人，所以，我不想让他死。” 温锦呼吸一滞。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道，“你放心……母后也一样。” 他还有大用处呢！可不能死！ 当晚，温锦便做了美梦。 她梦到自己通过了八苦十乐的考验，萧昱辰回来了！biqμgètν 她们夫妻二人，寄情山水，周游列国。 时不时地回来看看儿子女儿，给他们带全世界各个地方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们甚至通过四维，去到其他的世界……去看不一样的风景，去经历不凡的人生。 一道声音，忽然将温锦从美梦中吵醒。 “恭喜温锦……” 第1130章 别救朕！ “恭喜温锦，通过忘年之乐考验。”熟悉的声音道，“八苦十乐，已经通过第七乐，距离重生萧昱辰更近啦！” 温锦茫然地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她只是睡了个觉，顺便做了个梦而已。 做梦也能通过考验？ъitv 呵，那她干嘛还要做别的事？天天睡觉做梦不就行了吗？ 而且，她刚刚通过的是什么考验？忘年之乐？ 她跟谁“忘年之乐”了？ “天启不会出错的，只是你暂时还不明白罢了！”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道。 温锦连忙道，“无妨无妨……” 只要叫她顺利通过，尽快重生萧昱辰，谁管它是不是出错？ 温锦扭头向床头的琉璃瓶子看去。 琉璃瓶子里装着那日殿中萧昱辰灰飞烟灭之后的点点光斑。 温锦被吵醒，有些睡不着，她翻身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透亮的瓶子。 瓶子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淡淡金光，比小夜灯的光更温柔。 点点光斑在瓶子里上下飞舞。 “辰……我会再接再厉，尽快让你回来！”温锦对着瓶子，低声说道。 瓶子里的光斑，却像是听懂了！ 它们原本是缓缓飞舞，但一时间，竟乱飞乱撞起来。 光斑像是没头的苍蝇，不断的撞在瓶子壁上。 虽然光斑撞上去，没有声响，但温锦仿佛听到了“当当”的碰撞声。 温锦一惊，顿时更加清醒。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你能听到我？你是在回应我吗？” 温锦双手抱着琉璃瓶子，“萧昱辰？” 唰—— 瓶子里的光斑，瞬间灭了一半。 被柔和的光亮照得温馨的床帐，也瞬间黑沉了许多。 温锦心头一紧…… “怎么……怎么了灭了一大半？”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提醒我吗？” 琉璃瓶中的光斑，明明灭灭。 萧昱辰的的确确，能听到温锦的话。 不止他能听到，颛顼也能听到。 两人的“魂光”此时，都在同一只琉璃瓶子里装着。 只是，他们如今是纯能量体，完全无法跟温锦交流。 即便萧昱辰已经用上了他最强的能量，向温锦传递着他的信息：“别救我！别再通过什么考验了！别重生我！” “朕可是一点儿都不想跟颛顼这货共生！让朕化作纯能量体吧！” 他反复传递着同样的信息。 只是温锦无法接受到。 颛顼的“魂光”倒是毫无阻碍的理解萧昱辰传递的信息。 “哈！别白费力气了！”颛顼的魂光，也一明一灭，“她怎舍得放下你？又怎舍得让本尊为你送死？所以，她要重生你我二人！” “这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萧昱辰！” “颛顼闭嘴！”萧昱辰迸发强烈的能量，“你打乱朕的能量了！”biqμgètν “本尊就算不打乱，她也接收不到，理解不了！你不过是在白费力气！”颛顼轻嗤。 萧昱辰气哼一声，“你就算是变成能量，但带着你颛顼印记的能量，还是如此令人讨厌！” …… 温锦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的讯号。 她只看见，琉璃瓶子里的光斑，好似分成了两派？ 竟然在瓶子里……打了起来？！ 只见两派光斑纠缠，厮杀，冲撞……这边灭了一片，那边又灭了一片…… 看得她心惊胆战。 “别，别再灭了！”温锦捧着琉璃瓶子道，“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我，时间有限的意思吗？催我要快点的意思？” “我觉得，已经够快了呀！这几天，已经接连通过好几关的考验了呀？还不够快吗？” “萧昱辰，你不要着急！我不会放弃的！我定会、定会更加努力！” 温锦说完，一边的光斑不动了，另一边的光斑闪闪发亮。 很快，两边的光斑，又融合在了一起，恢复了之前的亮度。 温锦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还有时间限制啊？天启并没有告诉我啊？” “天启！”温锦从枕头底下翻出羊皮书，“时限是多久？我必须在多久之内重生萧昱辰？刚才琉璃瓶子里，一明一暗，闪闪烁烁，是什么意思？” 羊皮书没有动静，也没有发热。 “天启？！” 虽然已经习惯了它随时“诈尸”。 但需要它的时候，总是没有回应，还是不免令人愤怒。 更可况，是刚才那种“刺激”的情况后……刚才，温锦甚至以为琉璃瓶子里的“魂光”要灭了！ 通过考验，重生萧昱辰……仿佛成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更是她的精神支柱。 如果瓶子里的“魂光”灭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辰，你放心！”温锦抱着琉璃瓶子，“我遇见了一个男子，他长得很像青年时候的你。他说他叫白晓，借着他，我通过考验的速度很快很快！” “这一定是你在冥冥之中帮我吧？对，一定是……否则怎会那么巧呢？几个月毫无进展，自打遇见他，通过考验的速度，就像坐上了火箭。”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辰，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温锦抱着琉璃瓶子，摩挲了一阵子。 她恋恋不舍，将瓶子放回床头四方几上。 刚才瓶子里的“动荡”，给她敲响了警钟——她不能因为最近顺利，就放松大意！ 既然白晓，能帮助她更快的通过考验，她当好好利用这条件才是！ “我现在就去找白晓！”温锦看着琉璃瓶子，仿佛已经看到了梦里的情形！ 仿佛萧昱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在遥遥地朝她招手！ “你在冥冥之中帮我，我不会让你失望！”温锦没叫宫女来服侍。 她自己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裳。 “白晓被我故意撇在那个村子，他自己守着空荡荡的村落，也该后悔，该受到教训了吧？” 已经毫无困意的温锦，迫不及待想看到白晓。 也许下一个“恭喜”正在等着她呢！ 温锦捏了捏自己的皮肉，“虽然是木雕，但上次遇火符攻击，被天启镀了金，现在应该就能够化凤而飞了吧？” 毕竟，飞行的速度要快得多！ 而且不必惊动他人，不必再叫开一层层落锁的门。 魂灯的忽然变暗，熄灭……刺激着她，想要更快、更快通过所有考验。 “化凤的符，我记得很清楚……”温锦闭上眼睛，专注回忆。 第1131章 偷偷养男宠？ 腾地火光，照亮整个房间。 温锦所站的地方，被强光包裹。 强光过后，温锦不见了，却有一只金色的秃头凤，在原地飞舞。 金色的凤凰冲出后窗，展翅翱翔，冲上天空。 “太高调了，能不能把金光收起来！”温锦暗暗吐槽，“这么亮，是恐怕别人看不见我吗？” 她吐槽完，身上的金光，终于黯淡下去。 金色的凤，被夜色藏匿包裹。 温锦直飞那村落。 月光恬淡，飞行夜空之中，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呼呼的风吹过温锦的耳畔。 她心里念着，“萧昱辰，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要让魂灯灭了啊！我很快，很快就能通过考验了！” 温锦在那村子外头落下，恢复她原本的形貌。 村子不大，并且破草房也很集中。 这么大晚上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找，显然太麻烦。 温锦打开空间，将空间笼罩住整个村子，用意识寻找。 虽然这么操作，有点儿耗神。 但为了尽快找到白晓，利用他，通过更多的考验……温锦觉得，性价比很高！ 但她用意识寻找了整个村子，却也没发现白晓。 “不会吧？他不在这儿？” 温锦又找了一遍，仍然没找到他的踪迹。 “他挨了板子，受了伤，又是一个人，他不在这儿，会到哪儿去呢？” 温锦忽然想起，那三个小孩儿的话……他要去救村民，他要去报仇。 “他不会这么傻，这么沉不住气，带着伤，就单枪匹马的，去找人报仇去了吧？”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鲁莽的人啊？” 温锦用意识扫描空间，找不到白晓。 “他可不能出事！他是帮我更快通过考验的法宝……” 温锦拿出传音符，大半夜的，传音给周凌风和韩献。 “国师，师兄！我有急事需要你们帮助！” “大晚上的……打搅了！但还是希望你们尽快，尽快过来！” 她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韩献的回复，“娘娘客气，您所在方位是？韩某马上就到！” 温锦报上这村落的位置。 她站在村口桥头，等着韩献。 没想到，先来的却是周凌风，韩献比他慢了半拍。 “娘娘遇见什么事了？怎的大半夜的，独自在这儿？”周凌风问道。 温锦垂眸想了想，她没解释太多，却是拿出刚才用意识扫描时，在村子里发现的白晓的东西。 “我要找一个人，这是他的东西，你们能帮我卜算出，他现在在哪儿吗？”温锦道。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 韩献吸了口气，“娘娘若是能多说一点儿关于这个人的情况，卜算会更加准确！” 温锦皱了皱眉，“二十岁上下，大概这么高，身形偏瘦。之前做贼，有仇家……但似乎，也做过救助弱小的好事。” 他长相肖似萧昱辰这句话，在温锦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下去了。 那白晓做的事，以及那白晓的人品……都让她不想提“他肖似萧昱辰”。 “这村子就是他以前落脚的地方。”温锦道，“能算吗？” 韩献和周凌风迟缓地点点头，连忙掐算起来。 “西北！” “西南！” 两人异口异声。 温锦无语地看着他俩，“往西去了是吗？” “是先往西北，再往西南！他故意兜圈子呢！”韩献说道，“臣等不敢问娘娘找这人干什么，但娘娘可以带我俩一起上路，边追边算，更准确啊！”ъitv 温锦盯着韩献，“你只要知道方位，不就能用缩地成寸法术前往？你带我去看看！” 周凌风则须得知道那人的姓名八字，他能直接出现在那人近旁。 温锦不知道白晓的八字，甚至不知道白晓这个名字是不是真名。 周凌风连忙道，“也带上贫道吧？贫道虽然不会缩地成寸，但万一需要别的帮助，贫道也能搭把手呀！” “贫道近些年来，有不少精进呢！贫道得娘娘相助良多，却一直没有什么报答娘娘的机会！” “不必，”温锦道，“我一个人就成！韩献把我送过去，只要找到人，你就立马回来。” 别说让他们去帮忙了！ 温锦根本就不想让他们见到白晓！ 白晓那张脸，轮廓分明……他们一看就会发现！ “娘娘一个人，臣等不放心啊，万一有危险……” “没有危险！有什么不放心的！”温锦打断两人的话，果断道，“我被困四维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嘛？我一个人做的事情多了！” “怎么？难道在你二位心里，我还是个弱女子不成？” 两人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您还弱女子？那这世上，怕是没有强人了。 “有了！”韩献突然道，“韩某知道他的大致位置了！” 周凌风朝韩献使了个眼色，让韩献带上他一起。 万一对方不好对付，他也能帮忙不是！ 韩献立时念动心诀，使用缩地成寸。 周凌风抓着他的衣摆，随他一起往前走。 温锦只觉扑面得到空气一冷，不远处有嘚嘚的马蹄声快跑而过。 “不如路上就把他宰了！省得回去，大当家舍不得处置他！” “放屁！把他宰了，就跟大当家结了仇了！他自己随便处置，跟咱们杀了他儿子，那能一样吗？” 伴着马蹄声，还有些争执的说话声。 温锦耳力敏锐，通过声音，她已经能辨别那些人的方向。 “好了，你俩就送到这儿，赶紧回去！”温锦道，“不许跟着我！” 韩献周凌风微微一愣，俩人对视一眼。 “若是叫我发现，你们偷偷跟着我，决不轻饶！”温锦道。 “是！娘娘放心！”两人连忙拱手答应。 温锦也顾不得化凤会不会惊着这俩人……反正，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温锦化凤，冲天而起，追着那声音而去。ъitv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 周凌风道，“真不追啊？” 韩献轻哼，“娘娘最恨人说一套，做一套，被发现了，怎么交代？” 周凌风叹口气点点头，“怎么就不让咱们跟着呢？以前也不这样啊？” 韩献神神叨叨地掐着指头，嘴里嘀嘀咕咕。 “你说什么呢？” “娘娘要追这人，似乎跟太上皇……有点儿关系。”韩献道。 周凌风瞬间瞪大了眼睛，“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跟太上皇能有什么关系？娘娘不会是……思念太上皇过甚，所以要……偷偷养男宠吧？” 第1132章 娘娘不会要大开杀戒吧？ “养男宠？”韩献惊呆地瞪大眼睛，好半天没能回神儿。 “那咱更不能走啊！”韩献道，“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万一娘娘有危险，咱们也好过去帮娘娘！” 周凌风沉默片刻，“帮娘娘干嘛？把男宠抢过来吗？” 韩献摸着下巴点点头，“自然是要抢过来的！”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好吧！” 两人靠近一些，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温锦发现。 他们不断掐算推断着，随时准备着，温锦一旦有危险，两人立刻闪身出现！ 温锦寻着声音，出现在马蹄声疾驰之人的前头。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根火把点亮，省得月光不够亮，这群人看不见她。 “吁——”ъitv “什么人？竟敢挡你马爷爷的路！” 一群人策马而来。 瞧见站在路中间，举着火把的温锦，立刻大声呵斥。 温锦眯眼细看，看见白晓的瞬间，她松了口气。 总算追上了！可不能让她通关的法宝，被这群人夺去！ 白晓被五花大绑，横在一个人的马背上。 他脸朝下趴着，被马背颠地七荤八素。 “把白晓留下！”温锦冷声道。 白晓闻声，立刻抬眼向温锦看过来，看见温锦的瞬间，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是你？你来……救我的吗？” 温锦没搭理他。 山匪们却大笑起来，“一个娘们儿！来救我们的大少爷？哈哈哈！” “大少爷，混得不行啊？就这一个人来救你，还是个小娘们儿？” “这小娘们儿会干啥？会给爷们洗脚暖床吗？哈哈哈哈……” 山匪们大笑起来。 “小娘们儿，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白晓也就一张脸长得俊，其他方面，不太行吧？” “哥哥们保证比他强！你跟着哥哥，保你欲仙欲死！” 白晓闻言，又惊又怒，脸比颠得充血时候更红。 “夫人您快走！萍水相逢，白晓多谢您规劝搭救！”白晓想朝她拱手，奈何双手被反绑着，他只好吃力地点点头，“您的恩情，白晓来世再报！” 温锦轻嗤，“我可等不了来世！你这辈子的命，我要定了！” 白晓闻言一怔……这辈子，她要定了？什、什么意思？“哎呀！长得俊，就是有好处！看这小娘们儿对白大少死心塌地的！还这辈子都要定了！” “小娘们儿，你这辈子，爷也要定了！哈哈哈！”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一身五花肉的男人，驱马上前，“马爷，不用您动手！小的替您绑了这小娘们儿，送您床上去！”bigétν 五花肥肉男，舔着脸道，“等您爽完，叫小的也尝尝这么俊的小娘们儿是啥滋味儿就成！” “哈哈哈……”一群男人放声浪笑。 那个被称作马爷的刀疤脸男人，表情阴狠，连笑都叫人觉得阴森森，皮笑肉不笑。 他笑骂，“滚！爷还没吃到嘴里，你们就惦记爷床上的肉？” “那自然是要等马爷您先爽够了！再叫兄弟们爽一爽了！”五花肉谄笑道。 温锦闻言，垂眸冷笑，“不入民间不知道，我大梁国土之上，竟然还有你们这种渣滓败类！” “今日遇上我……算你们‘走运’。” 五花肉翻身下马，手里提着马鞭，向温锦走来。 温锦浑身肌肉紧绷……她各种法术用的不熟，而天启又时灵时不灵。 但温锦这会儿，一点儿都不在乎！ 愤怒已经点燃了她身体本能力的战斗力。 对付这群渣滓，她根本用不着法术！ 她的格斗术，她的神力，足矣教训这群渣滓们了！ 温锦朝五花肉勾了勾手指，“走快点儿！慢慢吞吞，你没吃饭吗？” “哟呵？”五花肉搓着手，满脸油腻的笑，“小娘们儿这么急？白大少没能满足你吗？欲求不满啊？” 五花肉伸手要摸她的脸…… 温锦后发先至——她抓住五花肉又肥又腻的手腕子，猛地一拉，蹲身，转跨，过肩摔！一气呵成！ 砰地一声巨响！ 五花肉那肥硕的体格，要把地上砸出一个陨石坑！ 整个地面似乎都跟着震了震。 这群人起着的马，都惊得后退几步，鼻子不安的喷着气。 刚才还浪笑的这群人，霎时间鸦雀无声，愕然看着温锦。 白晓也愕然瞪大了眼睛…… 她……这么厉害的吗？ 看来上次，她堵在村子口，跟他过招……显然是让了他的！ 不然，就他这体格儿……早被摔成肉饼了吧？ “你们仨，一起上！把她给我拿下！”刀疤脸阴沉沉下令道。 白晓立刻惊呼，“你快走！别管我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记住了！别逞强！你势单力孤，不是他们的对手！” 温锦冷嗤，“闭嘴！” 对方来了三人，他们策马直冲温锦。 他们甚至根本没下马，直接扬起手里的马鞭朝温锦抽来。 温锦在他们抽下马鞭的同时，闪身进入空间。 借助空间与外界的时间差，她几乎是消失的同时，就出现在三人的马前头。 她其实是先后握住了三人的马鞭……但因为时间差，看起来，就像是她同时握住三人的马鞭。 她抓住马鞭狠狠往下一拉！ 扑通，扑通，扑通…… “嗷——” “卧槽……” “老子腰断了！” 三人同时从马背上，摔落在地，凄厉惨叫。 后头的人，几乎看傻了！ 他们不可置信地相互对视一眼，“什、什么情况？遇见高、高手了？” 五花肉被一个猛力过肩摔，摔懵过去。 他这会儿才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 他刚爬起来，就看见三个兄弟被摔得更惨，一个摔到了脖子，脖子像落枕似的，成扭曲的角度。 一个摔断了腰，嗷嗷直叫唤。 还有一个捂着裆满地打滚儿……嘶，难道是摔到那家伙了？ 五花肉原本拳头都攥起来，准备给温锦一个“回马枪”。 但见状，他立刻两眼一翻，“啊！我晕了，晕了晕了……”噗通，躺倒在地。 温锦冷眼看着这群人，“放人？还是你们一起上？” 刀疤脸表情阴狠，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小娘们儿找死！” “准备放箭！这么辣？那老子就先杀了你！再把你弄到床上，好好吃了你！” 刀疤脸恶狠狠说道。 温锦眯了眯眼睛，“如此败类，不配活在大梁的土地上！” 这群人还有十几个，闻言立刻张弓搭箭，十几只锋利的箭矢，齐齐指向温锦。 …… “坏了坏了！”韩献一边掐指，一边皱起眉头，“有巨大的能量波动！” “娘娘怒了！” “什么情况，让娘娘这么生气？” “娘娘不会要大开杀戒吧？” 第1133章 大半夜，何人在此聚众斗殴？ “放箭！”刀疤脸厉喝一声。 “不要！你快走！”白晓哭着大喊，“我不配啊！我不配你这样救我！我不配……” “来世，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走啊！” 温锦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满脸不屑。 区区十几个人，十几张弓……她连躲都懒得躲！ъitv 比这更危险，更刺激的场面，她都经历过许多了！ 她只是在等…… 追上白晓，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一个考验都没通过吗？ 天启是不是又宕机了？ 温锦想起琉璃瓶中，灭掉一半光斑的场面，不由得着急！ 难道是因为这群败类……影响了她过关的机会？ 这许多的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就在那些箭矢，朝着温锦全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之时。 温锦耳边终于传来等待良久的声音。 “恭喜温锦，通过‘生老病死’中的‘死亡考验’。为了救萧昱辰，临危不惧，连死都不怕！” “距离重生萧昱辰，你又近了一大步！” 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十分热闹地恭喜道。 温锦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总算不枉费，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一群渣渣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箭矢离弦的瞬间—— 其实温锦已经在面前打开了空间。 “嗖嗖嗖——” 破空之声，划破夜的宁静。 但那十几支箭矢，无一例外——都在温锦面前，射入“虚空”。 射入空间的箭，在这群山匪面前，消失不见，仿佛被黑夜吞噬了！ 温锦却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们面前，面对锋利的箭矢，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满意的微笑。 刀疤脸大吃一惊！ 它身下的马也惊得连连后退。 “啊……” 山匪们倒吸冷气。 “这……这究竟是人是鬼？” “咱们的箭呢？” “我明明把箭射出去了？射哪儿去了？” “娘呀……这小娘们儿，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刀疤脸皱着眉头，虽然他心里也慌得一批，攥着缰绳的手心儿里全是汗。 但身为这群小弟的老大，他绝不能怂！ “呸！怕什么！她就算是鬼，也是个艳鬼！” “艳鬼要什么？不就是想要男人嘛！哈哈哈！你们谁没那玩意儿？”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满足不了一只艳鬼？” 温锦也冷笑一声，“一群垃圾！” “我真替你们的娘惋惜！女人的胯下，怎么爬出了你们这种玩意儿？” “马爷！她羞辱咱们！” “她骂咱们是女人胯下爬出来的！” 白晓也惊呆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如此厉害！ 这群没见识的！元容郡主定是修过道法术法！什么妖魔鬼怪？一群文盲！ “呵，难道你们不是女人胯下生出来的吗？”白晓也嘲讽道。 “哇呀呀！气死老子了，马爷！你下令，咱们去砍了她！”一个汉子大声叫嚷，却并不敢往前冲。 温锦却摇了摇食指，“别急！你们的箭，还没还给你们呢！” 温锦用意念翻转空间，将空间里的箭掉头，向这群山匪射出来。 “嗖嗖嗖——” 山匪们那十几只箭，以雷霆万钧之势，又朝他们射回来。 这回程的速度，比他们射出的速度似乎更快！ “什么情况……啊！” “噗噗噗——” 温锦的意念力强劲——箭无虚发！ 她故意避开了这些人的要害，让他们一箭毙命——太便宜他们了！ 不痛不足以长记性。 只听山匪们惨叫声连成一片。 有些体格儿不是那么健硕、肥胖的，甚至被箭的冲击力，摔下马背。 他们倒在地上嗷嗷惨叫。 刀疤脸倒是够狠。 他虽中箭，却在中箭的同时，忽然调转马头，“驾——” 他丢下他的兄弟们，抓住被绑成粽子的白晓，就要逃窜。 温锦进入空间夹层，快跑，利用时间差，以及神速，出现在刀疤脸前头。 “啊——”biqμgètν 刀疤脸惊叫一声，“吁——” 明明在他身后的女人，怎么又跑到他前头了？ 来不及细想！ 刀疤脸再次掉转马头…… 这次，还没等他跑出两步，忽听周围一群马蹄正朝这边而来。 “救兵！救兵到了！”地上的山匪在震惊绝望之中，忽然有了新的希望。 “女鬼，你完了！我们的救兵来了！” 听着马蹄声，来的人似乎不少，比这群山匪人更多！ 温锦蹙了蹙眉……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钰儿，他治理之下的大梁，还有这么多垃圾没有清理呢？ 白晓趴在刀疤脸的马背上，大头儿朝下，脸部充血。 他脸上因充血，青筋鼓起。 他费力地抬起头，看着温锦，“你怎么还不走？他们救兵来了，你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太多了！” 白晓看着温锦那张精致的脸……心跳越来越快。 他不是紧张，也不是怕死……他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竟然——竟然有一个女子，愿意为了他，不惜犯险！不惜生命！ 白晓的眼眶红了，心里热了！ “你走吧！算我求你！” 白晓一边笑，一边哭……值了！这辈子有一个人，为他做到这份儿上！他没白活！他值了！ …… 不远处，设下结界，埋伏在草丛里的韩献和周凌风，也屏住了呼吸。 “算出来没？到底是什么人？”周凌风急道，“等会儿不用你算，人都跑出来了！” “亦正亦邪，我不太确定啊……要不我回京一趟，把禁军带过来三百五百的？”韩献皱眉道。 周凌风急道，“嗐！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听声音，不过十人，咱俩就能对付！走吧！冲过去保护娘娘？” “不行不行……那娘娘就知道咱们悄悄跟着她了！”韩献拽住周凌风。 两人拉扯之间，温锦和山匪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衙门办案！都不许动！”为首之人骑着黑马，身披黑甲，语气威严，“大半夜的，何人在此聚众斗殴？！” “黑甲骑兵听令！把这群人，统统带回衙门审讯！” “等等！”温锦扬声道，“我只是赶来救人的！他们绑了我的人。” 温锦指着被绑着的白晓，又道。 “不知为何，他们忽然内讧起来，相互射伤，才造成如此局面。还请将军放我和我的家奴离开！” ъitv 第1134章 应付官兵 山匪们一听温锦的话，当即就炸了！ “将军，别信她的话！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她一个！看看我们这些弟兄！全是被她一个人打伤的呀！” “那几个弟兄，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山匪们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温锦一脸无语地耸耸肩，“将军，小女子听闻，他们是为了抢什么战利品，才内讧起来的。” 山匪们瞪大眼睛，大呼小叫。 “她撒谎！她是妖女！” “她是艳鬼！出来勾引男人的！她要索命！” 那一群黑甲骑兵，原本还神色严肃，听到这儿，不由嗤笑出声。 “越说越离谱！” “还艳鬼？没睡醒，净想好事儿呢！” 一个黑甲骑兵上前检查，拱手道，“回统领，他们所中之箭，正是他们自己箭囊里的，的确是互拼所伤！” 温锦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是啊！将军！是这女子！她把我们的箭藏起来，然后全射向我们！”山匪们委屈得要哭。 当山匪这么多年，还真没被人这么冤枉过！ 领兵冷嗤一声，“你们的弓，还在你们自己身上挂着，十几支箭，全是她射向你们的？” “对！没错！就是她！” “所以，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当靶子，让她射着玩儿？”领兵翻了个大白眼，“真是……拿官兵当傻子吗？” 山匪气得跺脚。 “她连弓都没有，箭是你们的箭……看来你们不但当靶子，还自动送上弓箭当靶子！”领兵嘲讽道。 “不是啊……她射箭不用弓！她就凭空……唰唰唰！把箭射出来的！就像这样……”一个山匪急了，忽然张弓搭箭。 “干什么！” “放下！” “拿下他！” 黑甲骑兵面前，还敢动兵器，真是没把官兵放在眼里啊！ 那山贼箭还没射出来，就被骑兵拿下。 “多谢将军！”温锦一副吓了一跳的模样，“他们刚才就是这么威胁小女子的！幸亏将军们及时赶到，否则……他们最终的获胜者，一定会……” 温锦话只说了一半。 因为最终的获胜者，一定会是她！ 那将军却已经心领神会！ “夫人放心，在大梁的土地上，决不允许这样欺男霸女，横行民间的事情发生！” “您和您的家奴，绝不会被他们掳走！” “这些人，是流窜于这一代的山匪，因为他们善于奔袭，藏于山中，熟悉山里地形，出入莫测，所以地方上很难对付他们。” “朝廷得知此情况，特地派出黑甲骑兵来对付他们！” “原来如此……”温锦松了口气似的，“多谢将军，看这天色，天都快亮了，我这就带着我的家仆回京，不耽搁将军办差了！” 黑甲军把山匪绑起，穿成串儿。 又把白晓从山匪的马背上解救下来。 “夫人，这位就是您的家奴吗？”黑甲军把白晓带过来。biqμgètν “不错！就是他！”温锦道。 白晓诧异地看了温锦一眼…… 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直至此刻，他都仍然难以相信——眼前这位“郡主”，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不怪官兵不相信山匪，反倒相信她！ 是个人，都很难相信，她一个人，干翻了一群山匪！ 而且她毫发无伤，山匪们却全都中箭，还有人重伤！ “等等！” 温锦正要带白晓离开。 黑甲军领兵忽然喊住她。 温锦呼吸一顿……被发现了？ “他受这伤，像是官府的廷杖所伤？”领兵略带怀疑。 温锦道，“是啊，他做了错事，我把他送到官府去了……原本他被打一顿，要发卖掉的。但我又心软，想着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想到牙行说他逃了，我想着把他追回来……追着追着却发现，他是被这群人给绑了。我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呢？” “夫人怎么来的？大半夜的，您一个人追到这儿，就不害怕吗？”领军看着温锦。 温锦脸腾地一红，“骑马来的，马……诶？我马呢？当时追得急，只想着一定要把他追回去，追回去再打一顿！根本就忘了害怕！” 领军看了看白晓那张白白净净，十分俊俏的脸。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笑笑。 白晓腾地脸红…… 他脸红得厉害，从脸到脖子根儿都是热辣辣的。 他偷偷瞄着温锦……追得急，一定追回去……原来，她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吗？ 虽然这话是为了糊弄官兵，但……也是真假掺半吧？ 白晓只觉，他的心，今晚是彻底跳乱了。 周凌风和韩献早已带着结界，悄悄靠近查看。 他俩打算……如果娘娘实在糊弄不过去，他们就跳出来，弄晕两帮子人，混淆他们的记忆，直接带走娘娘！ “娘娘能糊弄过去吗？” “这领兵会相信娘娘的话吗？” 周凌风和韩献正等待出手的时机时…… 冷不丁的看见了白晓的脸！ “娘诶！” “太上皇？！” “不……不是太上皇！太上皇满头银发，脸上已有沧桑！” “这是个小屁孩儿！一脸单纯的憨样儿！他哪有太上皇的城府心思！” 周凌风和韩献，连声惊叹。 俩人都先是一惊，继而摇头。 要不是他俩设有结界，就他俩这动静，早就被温锦和黑甲军发现了！ 等俩人惊叹过后，忽然对视一眼！ 俩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寻常的讯号！ “难怪……” “难怪娘娘那么着急！大半夜的来追人！” “还神神秘秘，不叫咱们跟着！原来……如此！” 俩人深吸一口气。 “快去牵娘娘的马来！”周凌风道，“好歹帮娘娘，把眼前这关给糊弄过去。” 韩献二话不说，立刻闪身离开，回去牵马。 温锦正在应付黑甲军领兵的询问。 忽然林中，有悉悉嗦嗦的动静。 “什么人！” “戒备！” 黑甲军全军戒备，众人张弓搭箭，举着火把。 却见一匹毛色油亮的汗血宝马，从林中钻了出来。它径直来到温锦身边，低头用脑袋温柔蹭着温锦。 “夫人的马，真是匹好马！”领军是爱马之人，见状，不由眼睛一亮，“它还挺滑，知道危险的时候，要躲起来！” “滑头太过！忠心不够！”领军伸手欲摸马头。 却被那马嫌弃地偏头躲开！ “没事了，夫人可以离开了！” 领兵朝温锦拱了拱手，他忽然又盯着白晓，“哦，对了！他……”bigétν 白晓心中一紧！ 别……别说！ 第1135章 女王和她的小男宠？ 领军指着白晓道，“他受伤那地方，怕是没法儿骑马！” 领军竟好心地叫人从附近找了马车，套了马牵过来。 “我派个人，送夫人回京。”领兵好心道。 白晓闭了闭眼，松了口气。刚刚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黑甲军不但给找了马车套了马，还专门派了一个人，赶车送温锦“主仆”回京。 温锦明白……这是黑甲军领兵留的心眼儿，要看看她是不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夫人”。 正好她住在郡主府，这黑甲军好应付。 倒是…… 她扭头看了看艰难爬上马车的白晓……要跟白晓一起回京吗？ 还是直接告诉黑甲军，把人给她送到郡主府？ 温锦知道，周凌风和韩献根本没离开！ 这俩人就躲在附近呢！ 要不然，她的马能出现在这儿？ 搭这俩人的“顺风车”回去，多方便省力？回去还能补个回笼觉呢！ 温锦微微蹙起眉头…… 白晓恰从车厢窗口，探出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 他苍白的脸色，顿时泛着异常的红晕，“咳，您不用担心，小的……没事。”biqμgètν 白晓说完，脸红得要滴血了。 担心？ 温锦眉头蹙得更紧。 那黑甲军看她的是什么眼神儿？ 还冲她暧昧地笑笑，眨了眨眼？嗯？ 他们是不是想歪了什么？ 温锦没功夫仔细琢磨别人……她倒是认真琢磨了一下天启的尿性。 如果想更快通过考验……她似乎得选择，不是那么乐意的事情？ “我不搭韩献的顺风车，就骑在马背上，跟着一起回京……能不能给通过一个考验？”温锦在心里问天启。 天启没搭理她。 温锦抿了抿唇……她不甘心，翻身跃上马背。 “驾——”她驱马跟在马车一旁。 “娘娘，走吧？韩某送您回京？” 韩献的声音传来，“您交代个地方，让他们送去不就成了？您还跟着，一步一步走回去呢？” 听着耳边，传音术传来的声音，温锦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是为了尽快通过考验，重生萧昱辰！ 她还用这样？ 温锦坐在马背上，摇摇头，打了个手势……示意韩献不用管她。 “恭喜温锦！”熟悉的声音终于传来！ “恭喜你通过‘运动之乐’考验，为了重生萧昱辰，甘愿放弃更省力的方式！” “另外，骑马运动，有益身体健康哦！” 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温锦哭笑不得……但，总算是让她蒙对了！ 又通过一个考验！这已经是第九个考验了！ 八苦十乐，一共十八个考验……已经完成一半！ 温锦忽然想到了“十八层地狱”。 “啧，这数字，好像不怎么吉利？”温锦心说。 温锦骑在马背上，一直在琢磨天启的规律，如何能更快地通过所有考验。 而马车上趴着的白晓，则掀开车窗帘子，一直在偷偷看她。 天已经快亮了。 朦朦胧胧的光照在她身上…… “她真好看啊，看起来，真是桃李之年的女子……” “她说我是她的家奴，舍不得我，要定我了……究竟是、是什么意思？” 白晓趴在车上那儿，心跟着马车，一颠一颠的。 “嘶……她不是要带我回去，给她做男宠吧？” “那我……我要不要答应呢？” “直接拒绝她……怕她动怒。她那么厉害……而且为了救我，独自一人跟山贼、官府对上！”biqμgètν “但若答应……”白晓脸又红又烫，“我虽出身山匪，但我并不想再做贼了！我也想堂堂正正地做人！” 白晓趴在窗户口，一时盯着温锦的侧脸，一时又低头纠结。 “你瞧！”韩献拽着周凌风，他以缩地成寸的法术，轻轻松松跟在马车一旁。 “瞧什么？”周凌风左右看看。 韩献摸着下巴道，“像不像大女王和她的小男宠？” 韩献说完，朝马车窗户那儿努努嘴。 周凌风恰看见白晓含羞又纠结的小眼神儿。 “嘶……”周凌风打了个寒颤，“不是说，娘娘能重生太上皇，太上皇还能回来的吗？” “等太上皇回来，发现有个长得跟他这么像的男宠……他会是什么反应？” 韩献跟他对视一眼，俩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场面……不敢想！ 简直不要太可怕！ 温锦这会儿正掰着指头算，重生萧昱辰，还需要通过哪些考验呢！ 她耳边忽然传来玥儿的声音。 “母后母后母后！”玥儿声音急切，“您不在姨母府上，是去哪儿了？您出去玩儿，竟然不带玥儿！” “您还说是带玥儿出来视察民情，分明是您自己在皇宫里住的闷了吧？” 温锦听闻女儿的声音，表情一时间变得异常温柔。 但听到女儿的控诉，她又有些哭笑不得。 闷了？出来玩儿吗？ 她扭头朝马车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和趴在窗口的白晓，恰好相遇。 白晓呼吸一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那温柔的神情，她那沐浴着晨光的精致容颜……美得让人不敢呼吸，生怕破坏了这份美感。 “对了，母后……”玥儿的声音，又传入温锦的耳朵。 “驾——”温锦驱马快行，把马车甩在了后头。 “母后，我要告诉您一件事！”玥儿声音有些激动。 但温锦却左等右等，没等来“那件事”。 温锦从空间拿出传音符，她通过传音符小声道，“玥儿，别卖关子呀？你要告诉母后什么事？”bigétν 又等了一阵子，她仍旧没等来玥儿的回答。 “玥儿，出什么事了？你还安全吗？你……” 关心则乱，温锦不由地紧张起来。 倘若玥儿再不回话，她就要找韩献和周凌风，立马赶回去找玥儿了！ 她琢磨着，虽然她独自出来，但玥儿在姜芊的府上，应该不会有问题……难道是她大意了？ 正在温锦焦灼之时。 玥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没事！等母后回来就知道了！现在要保密哦！嘻嘻！” 听到女儿的声音，温锦不由地松了口气。 玥儿平安无事就好……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但温锦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赶车的黑甲军，起初是怕她跟不上，才放慢了速度。 没想到，这位“夫人”不但马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她骑术也好！ 温锦的速度，激起了黑甲军的好胜心。 “驾——”他把马车也赶出了飙车的感觉。 这可苦了趴在马车上的白晓，顾头不顾腚……不是磕着头，就是摔着腚。 等马车停在郡主府门前，他差点没了半条命。 第1136章 这落差也太大了！ 黑甲军派来给温锦做车夫那兵吏，抬头一看…… 娘耶，郡主府！ 亏得领军还让他跟着来看看，是不是什么歹人，假扮贵妇。 堂堂郡主还用假扮贵妇吗？ 人家本身，就贵气逼人了好吧！ 郡主府的门房，见娘娘回来了！ 忙不迭的出来迎，热切殷勤，比见着自家主子更多了许多小心恭顺。 温锦道，“此乃黑甲军，好心送我回来，快请人进去歇歇脚，吃口茶！” 下人连忙把黑甲军往院儿里请。 黑甲军虽是朝廷精兵，但平日里接触这等权贵的机会很少。 这兵吏紧张得很，连连推脱，“把夫人送到，卑职的任务就完成了！卑职还得赶紧回去复命！” 他说什么不肯进去。 郡主府的下人，挺会办事儿，悄悄塞给他一只鼓囊囊的荷包。 兵吏不敢要。 下人就直接塞到他腰带里。 温锦点头微笑，示意他只管收下。 兵吏这才连忙告退。 等他离开郡主府门前，悄悄摸出荷包，打开一看…… 娘耶！ 他手一抖，银票差点儿撕了！ 是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面值五百两的银票！ “乖乖……这是真的贵妇！没信错人！我得赶紧告诉领兵去！” 温锦进了院子，把马鞭扔给下人，当即就要去找玥儿。 虽然玥儿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儿。 但做母亲的还是不免“关心则乱”。 “玥儿呢？她这会儿在哪儿？”温锦还没迈进垂花门。 玥儿就从里头一跃而出，“玥儿就在这儿等母……母亲呢！” 玥儿本来要叫“母后”，但她猛然看见，白晓从马车里探出头。 机灵如她，立马改了话音。 温锦连忙上前，上上下下地查看，见她没磕着没碰着，小脸儿红润气色好，这才松了口气。 “你要告诉阿娘什么事儿？” “呃……”玥儿朝身后看了眼，吞吞吐吐道，“某人不放心，偷跑出来看咱们了！” 温锦顺着玥儿的视线，往后一看。 只见长身玉立的年轻皇帝萧钰，一身常服从垂花门后头走出来。 母子相见，彼此都是一愣。 温锦愣得是，这小子竟然不上朝，偷偷跑来郡主府！ 钰儿则是看着马车里探出那张脸……整个儿呆住！ 这张脸……太，太，太熟悉了吧？ “不……不是吧？”萧钰咕咚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温锦，“他、他不是……” 温锦叹了口气…… 藏不住了。 把白晓带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白晓这张脸，是藏不住了。 她原本不想让身边熟悉的人看到，白晓这个做贼的！竟然顶着和萧昱辰极度相似的脸。 但她又不能杀了白晓，也不好把他藏在别的地方……那只能叫一部分人知道了！ 只是，她没想到，钰儿会在这儿！ 直接让儿子见到一个跟他敬爱的父皇，如此相似的男子…… 也不知钰儿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bigétν 玥儿拍手笑道，“阿娘把白晓带回来了呀？原来阿娘大清早的不在府上，是去做这件事了？这么好玩儿的事，怎么不带玥玥呢？” 萧钰眉心一蹙，心思乱转。 他轻轻拽了拽玥儿，“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玥儿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告诉阿兄了吗？我们救了一些逃荒逃灾出来的人！安置在城南新村里了，但他们为首的小贼……” “玥儿！” “小姐！” 温锦和白晓同时开口，却也没能拦住玥儿的话音。 萧钰微微挑眉，“小贼？” 温锦叹口气……是她自欺欺人了，白晓的脸，生成这样，他又的确是个贼。这是事实，有什么好回避的？ 即便是萧昱辰还在世……他也只是哭笑不得吧？ 白晓却是从脸涨红到脖子……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曾经做贼。 他偷偷看温锦……原来元容郡主，这么喜欢孩子吗？收养了一个小姑娘还不够，还收养了一个男孩儿？ 唔……也是，她贵为郡主，却没有成婚，可不得收养子嗣，以便为将来老了做打算嘛！ 萧钰清了清嗓子。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撼、惊愕中回过神来。 父皇和母后，一起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分分合合。 即便他亲眼见证，恐怕也不能体会父母之间的深情厚谊……父皇突然离去，连躯壳都没有留下。 母后思念过甚……找来一个替身，寄托她对父皇的思念……也是情有可原的！ 做儿子的，没考虑到母后这方面的需要，是他不够贴心。 如今，他可不能再给母后添堵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给这个白晓，安排个什么职位呢…… “叫白晓是吗？多大年纪？籍贯何处？读过书吗？会些什么？”钰儿沉声问道。 白晓连忙挣扎着从马车上下来。 眼前这少年，年纪还没有他大，但那浑身的气场，太强大了！ 这无形的气场，压得他脖子沉甸甸的，不敢抬头。 他不由自主的躬身行礼。 温锦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钰儿忙道，“问清楚了，也好给他安排个差事！” 温锦手一挥，“不用，我都安排好了！” 在场之人，闻言一静。 钰儿愕然看着母后……不是吧？都不用遮掩一下？直接留在身边啊？ 玥儿歪着脑袋，她单纯的小脸儿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 最紧张的是白晓。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男宠，算是职位吗？ 不算吧……算吗？ 温锦皱眉道，“叫他去做马夫吧，我还少个马夫。” 几人闻言，再次一静。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温锦。 马……夫？ 这差事，是不是太低了点儿？ 温锦的目的很简单……一个贼，没把他送进大牢里、或是叫他做苦力改造，就是托了他这张脸的福！ 她把白晓带回来，就是为了更快的通过考验，好重生萧昱辰！ъitv 马夫这工作，恰到好处。 白晓的脸，从红到白，再从白转红！ 从男宠，到马夫……落差不可谓不大！ “我不干！”白晓脸红脖子粗地喊道。 温锦冷笑一声，“不干？来人，把他送回大牢里！他跟黑甲军抓的那伙儿人，可能是同伙儿！” 白晓闻言一惊…… “别别！马夫是吧？我干！我干！” “赶车小人还是会的，就是不熟练，怕颠簸着贵人！” “不过没关系，小的会好好学，好好练的！” 白晓赶紧赔笑脸道…… 看着温锦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施施然离去。 白晓深吸一口气……唔！她肯定是在考验我！她冒那么大风险去救我，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我做个马夫呢？ 正在此时，温锦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第1137章 里应外合，干票儿大的 “恭喜温锦，通过‘求不得’考验。十八般考验，已经通过整整十个考验！” “照现在的速度，很快就能重生萧昱辰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温锦耳边聒噪。 温锦脚步一顿，不由微微一愣。 求不得？ 怎么就“求不得”了？ 她不是求仁得仁了吗？她把白晓带回来，就是为了把他留在眼皮子底下，既能盯着他，又能利用他过关！ 何来求不得？ 这天启说话，越来越不吉利了！ 叽叽喳喳的鸟雀声猛然一静。 一道冷幽幽，如夜莺清啼的声音道，“所以……你是觉得，这个考验，没有通过吗？” 温锦呵呵一笑，心里忙说，“哪里哪里！天启说什么都对！通过了通过了！肯定是通过了！” 天启声音，暂且消停。 “阿娘，您怎么不走了？”玥儿过来牵她的手。 没听到天启宣布，收回刚才那个通过的通知。 温锦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是得意过头了吧？竟然质疑天启的“通过考验”？ 能通过就不错了，还管它那么多？ 温锦不由摇头失笑。 郡主府的管事，也依照主子吩咐，把白晓带去了郡主府的马厩，教他如何喂马，刷马，跟马培养感情。 “我是车夫，又不是马奴……为何还要喂马，刷马？这不是马奴干的事儿吗？”白晓心中不忿。 主要是……落差太大了！ 这也不像是……让他做男宠之前的考验啊？ 郡主府的管事儿轻嗤，“那位夫人的马夫，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吗？你是几辈子修来的运气！” 白晓微微一愣……呃，郡主的马夫，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马夫要跟自己的马十分熟悉，马能信任你，才能更好的听你驱使！不然主子要你这马夫干什么？要个马奴来赶车不就是了？！” 白晓没争辩。 “好好跟这里的前辈学着点儿！”管事交代道。 但郡主府有经验的马夫们，多少都有点儿排挤白晓。 一来是因为，他们原想着，自己能有机会成为那位贵客钦点的马 ъitv夫！说不定能借这机会被贵人相中，给提拔提拔！ 没想到，这好事儿，竟落在这年轻人的头上！ 二来，则是白晓自己的原因，他虽沦落为贼，但过去毕竟是山匪头子的儿子。未必有锦衣玉食，但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 他还真没干过这种活儿…… 没人教他，他在第一次给马刷鬃毛时，就被马踢了一脚。 “嗷……”白晓跌坐在地，屁股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泪都绷不住了。 周围的马夫，没一个来帮忙的，反倒都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 这般屈辱，这般苦差事……无论他做山匪，还是做小贼时，都不曾经历过。 白晓正觉得，他在郡主府当马夫，举步维艰，处处碰壁的时候…… 山匪竟然来找他了！ 白晓牵马去郡主府后头的小河边刷马。 山匪扮成马奴的样子，凑近他。 “还以为你被贵人带走，是吃香的喝辣的，过人上人的生活呢？”山匪嘲弄道，“哈哈，没想到我们的大少爷，竟然干起了马奴的活儿？” “这等低贱的活儿，你就是在山里也没干过吧？如今，贵人身边的日子如何呀？” “哈哈哈……是不是你那个不行，贵人不要你了？” 来的人正是那日的刀疤脸。 他一脸阴沉，连笑容都阴沉地，往白晓的胯下扫了一眼。 白晓脸色微变，双腿夹紧，“马二爷怎么来了？那日的黑甲军，把你们放了？” “别提那日！”刀疤脸轻哼一声，脸色更加阴沉，“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看你在这儿过得也不如意，不如咱们合作，你在郡主府里头，摸清楚府里的情况！” “咱们里应外合！干票儿大的！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白晓愕然看他，“你不要命了？京城郡主府，你都敢抢？” 刀疤脸阴森一笑，“这不是有你做内应吗？郡主府肯定有钱！干了这一票儿！往后十年都不用愁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委屈求全，给她做马奴？” 刀疤脸说着，凑近他耳朵。 “她挺重口啊？让你做马奴……那啥的时候，是不是还要用小皮鞭？滴蜡烛？刺激不？” “你好好学，回来教教叔伯们！” 白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又气又觉羞耻……关键是，他自打进了府，就一直在马厩！根本连郡主的卧房，门朝哪边儿都不知道！ 这才是最让他羞耻的！ 白晓冷笑，“那晚上，你们一群，打不过她一个！马二爷都忘了？你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还想劫她的郡主府？真是熊心豹子胆！” 刀疤脸眼睛一眯，猛地攥住白晓的衣领。 周围刷马之人见状，立马要上前。 白晓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不用过来！” “看见没，我喊一声，你都跑不掉！” 刀疤脸凶冷笑，松开他的衣领，抚平他衣襟的褶皱。 “她还不知道，其实你是朝廷一直通缉的山匪之一吧？” “瓦垄寨如果跑不了，你也跑不了！你以为离开瓦垄寨，你就不是山匪了？”ъitv “你爹是山匪，你这辈子都是山匪！还想甩了我们，攀上贵人？就不怕爬的高，摔得惨？” 刀疤脸笑容阴冷，“你若不答应，我就把你的老底揭给她看，看到时候，是你惨，还是你马二爷惨！” 白晓憋着一口气，“你不用威胁我。我是好心提醒你！上次你还看不出她的本事？敢算计她，我是怕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刀疤脸笑容中透出狠厉，他伸手拍着白晓的脸蛋儿。 “是咱们！小白脸儿！反水还挺快！” “上次是没防备，这次咱们有防备，里应外合，肯定能成事！我们若是不能成事，你也别想安逸！” 刀疤脸揪着白晓年轻、有弹性的脸蛋儿，“听懂了吗？” …… 郡主府的马夫们，到河边刷马，一般都是下午近黄昏时。 而温锦的“琉璃灯”最漂亮的时候，一般是晚上。 今个儿下午，也不知是怎的。 明明天还大亮着，装在琉璃瓶里的光斑却在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温锦一扭头，冷不丁的瞧见那忽闪忽闪的光斑。 第1138章 给提示，意外收获 温锦瞧见琉璃瓶中，光芒闪烁。 她连忙凑近了细看。 萧昱辰的魂光，在里头着急，“对了，朕曾经背负的其他小世界，有摩斯密码！锦儿以前所在的小世界，也有这密码！” “长短长……对，就这样！” 萧昱辰的魂光，此时此刻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闪亮。 “锦儿如此聪慧，我们夫妻之间，更是心意相通，她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锦儿，你过关的速度太快了！朕甚至心慌害怕！你别再通过考验了！” “朕！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和颛顼这货共生复活呀！朕爱锦儿的心，永世不变……但朕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伴你了！” 萧昱辰一边说，一边闪烁。 颛顼冷不丁的哼笑一声，“不要救我？不想共生？” “啰啰嗦嗦那么多，你不就传递了这一句密码吗？哈！还以为你萧昱辰多厉害呢！” 萧昱辰不理会颛顼的冷嘲热讽。 摩斯密码虽然不难，但言简意赅，才是最要紧的！ 能让温锦明白他的意思，才是最最要紧的！ 颛顼冷笑道，“本尊在此，你当本尊是死的？本尊若能叫你把这密码传递出去——算我输！” 颛顼竟也聚集魂光内外，所有能量，闪烁起来！ 他一边闪烁，还一边念叨：“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bigétν 萧昱辰的魂光，爆发出炸裂的气势，“颛！顼！” “闪得厉害，就了不起啊？”颛顼哼笑，唱得更起劲儿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两个人的魂光，就好像坏掉的灯泡，在琉璃瓶子里，不停闪烁。 温锦盯着瓶子，细看半晌…… “嗬！”她忽然倒吸一口气，“这闪烁如此有规律……该不会是在传递什么信号吧？” “来人！拿纸笔来！” 温锦把琉璃瓶放在宽敞的桌案上。 她铺纸提笔，盯着琉璃瓶，“短用点，长用横来表示……” 温锦嘀咕着，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对啊……这瓶子里怎么两个不同的节奏？” 温锦闭上眼，捏了捏睛明穴。 盯着瓶子里的光斑闪烁，她眼睛都要瞎了……感觉自己都要盯成斗鸡眼儿了。 但低头在看她记录下来的节奏…… 这啥啊？比鬼画符还难以理解的点点横横，甚至还有圈圈叉叉和墨疙瘩…… 温锦再次尝试…… 这次不到一刻，她就已经眼花了！ 盯着琉璃瓶，她眼里已经有重影儿了！ 而且重影儿的厉害！她已经完全看不清，哪是瓶子里正常闪烁的节奏，哪是她眼里的重影儿…… “算了……”温锦把笔扔在一旁。 她深吸一口气，抱起琉璃瓶。 她紧紧的将琉璃瓶抱在胸前，满脸温情，温柔地抚摸着…… “辰……你别急，我已经找到诀窍了！很快……很快你就能回来了！” “我不会懈怠，不会放弃……就像我当初，被困四维，你不会放弃救我一样！” 琉璃瓶中，萧昱辰的魂光忽然不闪了。 颛顼也很配合他，也跟着消停下来。 颛顼得意哼笑。 “你等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温锦忽然抱着琉璃瓶子，离开郡主府主院。 瓶中，萧昱辰和颛顼的魂光被迫搅合在一起。 温锦抱着瓶子，脚步又快又急。 她问了郡主府下人，得知白晓随同众人一起在府后小河里刷马。 她立即往府后河边而去。 临近河边，温锦忽然瞧见，白晓似乎是被其他马夫马奴孤立，其他人都站在上游。 他独自个儿站在下游刷马…… 而一个把头包裹得很严实的马奴，没牵马，也拿马刷，还颇有几分挑衅地站在白晓面前。 “怎么回事？说什么呢？挑衅打架？” 温锦皱眉，思索片刻……她忽而藏匿进空间夹层。 没人瞧见她，她悄无声息地靠近白晓…… 这么一靠近，温锦突然看清了另一个“马奴”的脸。ъitv “这不是那天晚上的……刀疤脸？”温锦心中惊讶，“他不是被黑甲军给抓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温锦微微拧眉，她靠得更近些，侧耳倾听两人说话。 刀疤脸伸手拍着白晓年轻的面庞，笑得奸邪。 “只要你好好干！好好配合！踩好点儿！摸清楚府中情况！” “咱们这次准备充足，召集有经验的兄弟，必定能成事！” “等我们事成之后，分了钱财！你还怕没有尊严？你有了钱，就是爷！你有了钱，没人敢小瞧你！你就有尊严！” “谁还敢说你是……” 白晓挥开他的手，“我知道了！但这事儿很难！你得容我好好想想……” 刀疤脸捏着他的脸，手指还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眼神轻浮油腻。biqμgètν “真嫩啊，年轻就是好……你可快点儿考虑！” 白晓再次挥开他的手，“快走吧！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温锦就在白晓旁边，刀疤脸对面站着。 她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踩点儿？摸清府中情况？准备充分？” “呵……这是要里应外合，劫掠郡主府吗？” 温锦悄悄跟着刀疤脸离开，趁着周围没人，她闪身出了空间，在刀疤脸背上，贴了一张玥儿给她的道符。 道符贴在他背上，起效之后，便立即“肉眼不可见”。 温锦并没有拿下刀疤脸，而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等刀疤脸离开的够远…… 温锦才传音给韩献，“师兄，你去跟踪一个人，摸清楚他们的底细。看看他们有多少人，藏身何处，这是一伙儿朝廷正在追捕的山匪……” “摸清楚之后，可以把他们一锅端了！” “另外，你再查查，黑甲军里是不是有他们的内应……这刀疤脸已经被抓，怎么这么快，又跑出来了？还敢混到京城？” 韩献那边，很快传来回应，“收到！娘娘放心！” 温锦刚准备回去，就听见耳边又传来声响。 “恭喜温锦，通过‘学习之乐’考验，八苦十乐，十八关考验，已经通过十一关考验！仅剩七关，距离重生萧昱辰，越来越近了！”唧唧喳喳的鸟雀声，亦如既往的吵闹。 温锦内心却很安静……她才不要再质疑，为什么是“学习之乐”。 也许是因为，她观察了魂灯的闪烁。 又或许是她靠近窃听，得知山匪计划，学习了“放虎归山”好一网打尽的计谋。 反正……不管为什么，只要和她的目标方向一致，就永远别怀疑天启出错！ 温锦抱着琉璃瓶子，回到郡主府，迎面瞧见白晓朝这边走来。 她在柱子后，闪身出了空间夹层……白晓这么快就开始踩点儿了？ 第1139章 如果撒谎，就弄死他 温锦站在柱子后头，悄悄盯着白晓，要看看他是往哪儿去？bigétν 山匪的话，是不是说动他了？ 他本就是贼！ 他也许正想和山匪沆瀣一气，要在这儿干票儿大的呢！ “你怎么在这儿！” 温锦冷不防，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姜芊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传来。 远处的白晓，也听见这声音，立刻循声望来…… 温锦赶紧回头，“阿姐！” 温锦使了个眼色。 姜芊连忙把已经到嘴边儿的“娘娘”咽了回去。 白晓瞧见温锦的身影，他脚步略微迟疑，思量再三，他还是朝这边走过来。 “小的见过郡主、夫人！”白晓朝温锦和姜芊行礼。 姜芊笑着抬手，正欲叫他起来……却猛地瞧见他的脸。 “嗬……”姜芊倒抽一口气，愕然看着白晓。 她又惊诧看向温锦，“他……” 温锦轻咳一声，“我带回来的人，现在是我的马夫。” 姜芊嘴巴微张，“怎……怎么做马夫啊？别的差事，又不是没有……” 温锦轻哼一声，“总要看看品性。” “哦……”姜芊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也是，是该慎重一点，莽撞不得！” 姜芊惊讶了一阵子之后，反而笑着点点头，她看向温锦的眼神，都多了些轻松和欣慰。 “我还怕你走不出来，一直沉湎在过去……但你素来坚强，脆弱从来不表现在脸上，想宽慰你都没机会。” “如今看到你真的能走出来，能找到乐子……挺好的！真的！” 温锦挑了挑眉，姜芊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乐子？谁？白晓吗？ 她回头看了眼白晓…… 只见白晓脸色涨红，连耳朵都是红的，他低着头，但腰杆儿却挺得笔直。 这又羞又傲娇的模样，是表现给谁看呢？ “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阿姐都支持你！” “跟你比，我的经验虽少了些，但我也算是跌过跟头的过来人！一开始虽然难受，但以后的心境会越来越宽广的！” 姜芊轻轻的拍了拍温锦的手背，既是安慰，也算是表示支持理解。 温锦：……真的不需要！ “你们说会儿话吧！我有些问题，过会儿再请教你！”姜芊冲温锦眨眨眼睛，挑眉一笑。ъitv “诶……”温锦拉她，姜芊却快步离开了。 温锦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吧……现在解释，也不会有人明白。 等她通过所有考验，重生了萧昱辰，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并不是顶着一张相似的脸，就可以取代她心中，萧昱辰的位置……乐子？她还不需要这种乐子！ 温锦转过身来，看着白晓。 白晓偷偷瞟她，却瞟见她怀里抱着的琉璃瓶子。 琉璃瓶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光芒熠熠，像是把清晨被树叶剪碎的阳光，收集起来，放在了瓶中。 “咳，”温锦轻咳一声，“你到这儿干什么？” “哦……”白晓赶紧回神儿，“小的，小的是来寻郡主殿下的！” 温锦勾了勾嘴角……刚才见着真的郡主，他却不知，还把假的当郡主呢。 “寻我有何事？” 白晓忽然拱手，单膝跪地道，“禀郡主，白晓被人威胁，他们逼白晓和他们里应外合，劫掠郡主府！” “白晓得郡主所救，又得郡主教诲，受郡主恩惠，实在不能做这等忘恩负义的事儿！” “所以，白晓还是要将此事，禀告郡主知晓，也好有所防范……” 白晓抬着头，目光急迫而恳切。 温锦微微一愣……还以为他是在踩点儿，没想到，他竟是来坦白的！ 比温锦更为惊讶的，乃是瓶子里的萧昱辰和颛顼！ 两人的魂光，简直如漫天星辉一般闪烁。 还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瓶都是小星星”！ “你看见了吗？萧昱辰？”颛顼如同被人捏住嗓子，声音怪异，“你是不是有流落在民间的弟弟，或是私生子啊？” “滚！”萧昱辰的魂光闪烁得厉害。 “这简直是你的翻版啊！太像了吧？”颛顼的魂光闪得更快，“你快老实交代，是不是跟温锦在一起之前，你风流成性，在外头留的有种？” “天启！有什么办法自爆！朕不想存留这一息魂光了！朕要自爆！”萧昱辰魂光闪烁的速度，急迫得就像下一秒，就要爆炸！ 颛顼呵呵一笑，“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本尊献祭是白献的？还想自爆？别做梦了！” 萧昱辰和颛顼的魂光，在瓶子里争执之时。 白晓也正在把山匪的计划，据实告诉温锦。biqμgètν 颛顼忽然闭嘴，静得出奇。 但因为两人的魂魄交织在一处，萧昱辰立马感受到他能量场的变化。 “颛顼，你只剩一缕魂魄，怎么还冒出了杀气呢？”萧昱辰道，“你成为上神之前，是不是杀神？杀气这么重！” 颛顼却冷哼一声，“萧昱辰，我该说你魅力不够？还是说你这张脸，魅力太强？” “嗯？” “你还没发现？”瓶子里的杀气，越来越重，以至于两人的魂光都暗了下来。 “这小子看温锦的眼神……专注热切，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你会不懂？” 颛顼越发阴沉，“而温锦听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却能天天看见这么个年轻有活力的‘青年的你’……你说，她会不会放弃重生你？干脆，用这个白晓，代替你？” 萧昱辰沉默片刻，“如果她愿意，那当然更好。就好像，朕换了一种方式，陪在她身边。” “呸！萧昱辰，本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子有坑？”颛顼暴怒，瓶子里金色的光斑，几乎变成了血红色。 “那能一样吗？”颛顼道，“你别自欺欺人了，咱们得想办法，弄死白晓！不能让温锦偏离目标！” 萧昱辰冷漠道，“那是你的目标！” 颛顼呸他，“那是我们的目标，也必须是温锦的目标！” 萧昱辰能量场更冷，“锦儿的心愿，才是朕的目标。朕绝不伤害，她不愿伤害的人！” “颛顼，你真是渣得很！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你要的根本不是爱，你要的霸占，是控制，是奴役！” 颛顼暴怒，“你还越说越来劲了！” “嘘……”萧昱辰忽然用自己的魂光罩住颛顼的，让他安静，他好听听白晓是怎么说。 因为温锦刚刚问他，“你和那些山匪，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找你里应外合？” 白晓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忐忑地看了眼温锦，又迅速低下头去。 颛顼的魂光冒出头，“如果他撒谎骗温锦，咱们就设法弄死他，如何？” 第1140章 爱情使尔等盲目！ 白晓垂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攥紧。 他心跳很快，口干舌燥，耳朵里嗡嗡作响。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无法回避…… “其实，我……我是……” 白晓深吸了一口，“我也曾是富家子弟。我家乃南阳白氏……” 温锦闻言一愣，微微挑眉。 “南阳白氏？这个堂口我知道，在前朝时候，就是名门望族了。”biqμgètν 白晓愈发紧张，“是……” “但你上次说，你不识字，没读过书，出身穷苦？”温锦道。 白晓喉咙里干得厉害，“上次是撒谎，我识字，也读过书。曾经是名门望族，却沦落成小贼，实在太给祖上丢脸了，所以没敢说实话。” “如今被郡主救命，又施恩惠，再不说……就对不起郡主了！” 温锦勾了勾嘴角，“你既是南阳白氏，何不回家？反倒在外过这种日子？” 白晓手心后背全是汗……读书时听说，人不要撒谎。 因为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圆！ 这话诚不欺我……他还得往下圆！ “因……因为我父母亲还在山匪手中，我不敢回去，怕穷凶极恶的山匪，对我亲长下杀手！” “当初……我一家离开南阳郡办事。没想到路遇山匪，我一家人都被劫持到山上去……我侥幸逃出，也想了办法，去救我父母。” “但山匪盯着我回南阳郡的路……我又带了一些被山匪丢弃的老弱孩童出来，也不好丢下他们不管……” 白晓艰难说道。 此时，有微风拂过。 廊下玉风铃，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声音。 白晓的脸，腾地涨红……明明是悦耳的风铃声，在他听来，却更像是嘲弄的笑声。 温锦怀中的瓶子，光斑猛地一亮。 颛顼气哼，“听见了？满嘴谎言！没一句实话！就凭锦儿的阅历，我不信她看不出，这小子滑头得很！就是个大骗子！” 萧昱辰则一言不发，他的能量场也十分低沉。 温锦沉默片刻，勾了勾嘴角。 “原来如此，你不必担心。朝廷正在严厉剿匪，一定会剿灭山匪，救出你的父母！” 白晓猛地抬起头，又紧张，又忐忑地看着温锦，“啊……这……”bigétν 温锦笑着说，“不必担心，我在朝中也有些人脉，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一定小心行事，务必把你父母平安无事地救下来！” 白晓的汗，冒得更厉害了。 琉璃瓶子里的光，也闪得更厉害了。 “她安慰他！”颛顼暴躁得要冲出瓶子，“她竟然笑得那么温柔地安慰他！” “他是个山贼，他是个骗子！他对温锦没有一句实话！而温锦不生气，反而安慰他！啊啊啊！” “萧昱辰！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这张脸惹的祸！她这一世、上一世，好多世都没有这样安慰过我！为什么？凭什么？” 温锦对白晓的格外“宽宏”，深深地刺激了颛顼。 若非他只剩一丝魂光，他的怒气值，只怕要毁天灭地。 温锦还不知她怀中琉璃瓶中，正经历着怎样的水深火热。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白晓……仿佛已经洞悉一切，但就是不拆穿他。 白晓脸上发烫，心中窘迫。 在温锦犀利的目光之下……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扒光衣服一般无从遁形。 但偏偏她还温柔，又平易近人道，“别担心，一旦救出你的父母，就送他们回南阳郡。” 白晓：“……” 她肯定看出他是在撒谎了！ 但是，也许、真的……被他糊弄过去了？ 白晓心底，还存着那么一丝侥幸…… 温锦等了片刻…… 没有，天启没有动静！ 只有她追着山匪那会儿，意外通过了“学习之乐”的考验。 她跟白晓在这儿装傻充楞，耽误时间……竟然没有收获了？ 算了！ 既然这会儿没什么考验可通过，温锦就懒得在白晓身上浪费时间。 “你回去吧。”她神色突然变得很淡漠。 她抱着瓶子，转身离开。 白晓痴痴站在原地，一直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瓶子里的颛顼，还在狂躁。 萧昱辰因和他困在一起，实在受不了这灼热的能量场。 萧昱辰不耐烦道，“你就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 “这叫故布迷阵！锦儿不是被他骗了，是另有打算！你急什么？我相信锦儿，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颛顼呸了一声，“本尊已经看明白了！爱情使尔等盲目！” “不但盲目，而且是眼盲心瞎！你是如此，锦儿也是如此！你要知道，那白晓顶着的是你的脸！” “锦儿会不会把他看做是年轻时，误入歧途的你？而对他格外怜悯照顾？继而，被他蒙蔽所骗！” “那白晓若有你我的人品，骗也就骗了！可他若是骗财骗色，欺辱锦儿呢？” 萧昱辰气场猛然一紧，“你说什么？像你的人品——那是够危险的！” “萧！昱！辰！”颛顼气场，热浪滚滚。 颛顼哼了一声，“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已经想到办法，让温锦自行决断，只需要你配合一下！要不要杀白晓，选择权还在锦儿自己手中！” 萧昱辰沉默片刻，“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夜里，温锦洗漱好，正欲躺下。 忽然见床头琉璃瓶如呼吸灯一般，一呼一吸，一明一暗。 温锦趴在床头几上，凝望着琉璃瓶，“辰，我知道你在这儿，在我身边……” 温锦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琉璃瓶里的光斑游动起来。 就像鱼儿在水里游弋…… 继而，那些光斑排成了一个字！ 温锦眉头轻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字！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什么……意思？” 这个字，是清晰无比的“殺”字。 “杀谁？”温锦迟疑问道，她一只手扶着琉璃瓶，“辰？你想告诉我什么？让我杀谁？” 颛顼催促，“她认出来了！认出来了！快，快摆第二个字，白！这字简单！” 瓶子里有两人的魂光，所以要摆出字，必须他俩默契配合。 萧昱辰不急不慢，“你跟着我的节奏，马上就能摆好！” 颛顼，“行，你快点儿！” 颛顼配合着萧昱辰的能量流动…… 两人缓缓在瓶中用光斑摆出第二个字。biqμgètν “啊？”温锦看着第二个字，脸上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 第1141章 母后，好像不太正常？ “我？”温锦嘀咕道，“杀我？” “什么意思？杀谁？你还是我？” 温锦坐在琉璃瓶前头的地毯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她却不知，琉璃瓶子里，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若非萧昱辰和颛顼，都没有实体，只剩魂光……两人恐怕要把脑浆都打出来。 “萧昱辰，你是不是有病？你不想活了干嘛要拉着我？” “你没看出来温锦有多么舍不得你？你怎么就这么私自？因为不想和我共生，你就不想活了？” 颛顼暴怒，一边用自己能量场和萧昱辰缠斗，一边骂道。 萧昱辰也不甘示弱，“你才有病！你想活为何要甘愿献祭？你自己苟活就是了！朕才不要和你共生！朕想起来就恶心！” 两人的魂光，一时成金色，一时又打成赤红色。bigétν 萧昱辰甚至想……干脆把两人所剩的能量，完全打散，再也不能凝聚，岂不更好？ 正当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时。 温锦忽然眼底一亮，“我明白了！” 琉璃瓶中，两人魂光立时停下争斗。 温锦盯着瓶子道，“杀我，但你已经不在了呀，你仅剩下魂光，所以这个‘我’，说得是和你面容很像的白晓吧？你想让我杀了白晓？” 颛顼太激动了！ 他简直要喜极而泣！ “不错！不错！是我的凰女，是我的锦儿！” “看看！我们是如此的心意相通！不错，锦儿，杀了白晓！不能留他在你身边！” 颛顼忽闪着光，表示对温锦猜测的肯定。 但温锦又吸了口气，“不对啊……” 白晓明明是帮助她通过考验的利器！捷径！ 她遇上白晓之后，这通过考验的速度，就像是坐上了高铁！ 萧昱辰怎么会让她杀了白晓呢？ 除非…… “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重生你？”温锦瞪大了眼睛，“因为某种原因，你不想重生回来？所以，你让我杀你？” 萧昱辰大为激动！ “正是！正是啊，锦儿！” “这叫什么？这叫夫妻默契，心有灵犀！” 萧昱辰激动的让他的魂光在瓶子里滑动了三圈儿！ 温锦拧着眉头，看着瓶子里的光斑…… “那个猜测也闪，这个猜测也闪……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锦托着下巴，“要不，哪个猜测对，你就闪哪个？” “你要我杀白晓？” 忽闪，忽闪。 “你要我放弃重生你，杀你？” 忽闪，忽闪。 “萧昱辰！” “颛顼！” 瓶子里的魂光又打了起来，颛顼和萧昱辰都没发现，因为不断的争斗，两人的能量融合，越来越紧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瓶子外头的温锦……彻底看懵了。bigétν “也许都不对？”温锦皱眉，长叹口气，“都闪，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锦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趴在床头小几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然而温锦也不知道…… 此时门外，正有一双眼睛，正在关切担忧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明澈，单纯，带着深深的关切和忧虑。 “皇兄，”玥儿从怀里摸出传音符，小心翼翼告诉年轻的皇帝，“母后表面看起来很积极，很乐观，仿佛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但是今晚我发现……母后的坚强是装的！她有点……不太正常！” “她抱着装着父皇魂光的琉璃瓶子，一个人说得可热闹了！就好像，父皇在跟她说话，给她回应一般……” “皇兄，我有点担心母后的状况……可能她心里很苦，只是她一点都不跟我说！” 此时，年轻的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闻言，他猛地停下笔，抬起头，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 钰儿的眉头，轻轻蹙起。 妹妹的声音，犹在耳畔……母后，不太正常？ 他那位即便被关锁梧桐院六年，也能坚韧不拔，乐观向上的母后……如今终于承受不住命运的磨难，心智崩溃了吗？ 钰儿想起，母子俩相依为命，被锁在梧桐院的时光，不由心中唏嘘。 “玥玥别担心，”钰儿赶紧传音给妹妹，“皇兄有办法让母后开心，你只管陪在母后身边，陪她在宫外散散心。” “母后若有什么反常举动，你及时告诉皇兄，一切……皇兄来想办法！” 安抚了妹妹之后，钰儿立刻传召韩献和周凌风。 夜里传召，两人来的比白天更快。 “参见皇上！” “那白晓，查得怎么样了？”钰儿问道。 韩献立刻拱手说，“这白晓，就是瓦垄寨大当家，白千山的长子。但因为年少时，被白千山送下山，扮作平民的孩子，在学堂里读了几年圣贤书。” “他看不惯其父打家劫舍为生的手段，以自己的出身为耻，与其父决裂，带着被山寨放弃的老弱，以及信服他的少年，偷跑下山。” “少年哪知讨生活的艰难？他后来才知，养那么多没有籍贯，没有来历的人，并不像他想象中容易……所以，沦落为贼，勉强维持生计。” 钰儿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出身，实在太低了！难怪母后只让他做个马夫……” 韩献又拱手道，“这群山匪，如今已有异心，有派系之争。以二当家马老六为首的一伙儿人，一直想夺取白千山大当家的位置，他们也在密谋劫掠元容郡主府。”ъitv “呵……”钰儿不由好笑，“这么大胆子？都敢惦记上郡主府了？” 说到这儿，钰儿眼睛忽而一亮，“有了！” 韩献和周凌风，不解的看着皇帝。 有了？有什么了？ “韩太傅不是受母后之命，准备剿匪吗？”钰儿道，“这次，朕亲自去！” 韩献和周凌风大吃一惊，“用不着啊！皇上！区区山匪而已！怎会需要您御驾亲征？太……太大材小用了！” “杀鸡焉用宰牛刀？” 钰儿却眯眼，微微一笑，“不表明朕的身份嘛！朕悄悄跟你们去！朕去，可不是为了灭山匪！” “朕去，是为了救白晓的父母！” 韩献和周凌风更加不解了！ “救白千山和山寨夫人？他们……还用救？” 灭山匪，擒贼先擒王，抓的不就是他们吗？ 钰儿摇了摇手指，“不不，白千山乃是……唔，他乃是南阳白氏的旁支！他外出省亲，被山贼俘获，押入山中，山匪以他们为人质，向南阳白氏要钱赎人！”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 嘶……明白了！ 原来皇上是想…… 第1142章 三大巨头出动 韩献和周凌风，都明白过来，原来皇上是想给白晓一个好看点儿的身世。 为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这不言自明啊——当然是为了太后娘娘了！ 虽说钰儿是“微服”捉匪。 但他要罢朝三日，那些嗅觉灵敏的大臣，立刻捕捉到不一样的气息。 毕竟，像萧钰这等精力旺盛的皇帝，恨不得卷死大臣。 他突然主动罢朝，放假三天，太不同寻常了！ “皇上又要去皇后庙小住，静修三日了吗？”有些大臣猜测道。 “这次恐怕不是……”消息灵通的大臣，神秘兮兮。 闻言，关系好的大臣们，立刻凑过来，态度谦恭而热切，“孙大人说说，不是去皇后庙，那是个什么情况？” 孙大人笑而不语，摸着胡子。 “哎哟孙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都是咱们自己人，赶紧说说……” “若是有什么风向，咱们也好有所准备不是？” 孙大人听了享受了一阵子恭维哀求，才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皇上微服，御驾亲征去了！” 几位同僚，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御驾亲征……为何要微服？” “是啊，御驾亲征这种事情，不是为了鼓舞士气？从来都是大肆宣扬的！” “咱们这位皇帝，还真是不一般！什么事儿都爱反着来！” 孙大人摇了摇头，“非也！这次的御驾亲征，不但不大肆宣扬，反而瞒得严实，所以，诸位心里有数就行了，千万千万不要传扬，否则……咱们圣上虽年轻，但那脾气，可不好惹。” 几位同僚，连忙连连点头，“是是是……” “可这次亲征的是谁呀？为何来了个反向操作？还不叫人知道？”几位同僚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孙大人又卖了一阵关子，才幽幽说道，“瓦垄寨山匪！” “嘶……” 几人周遭，一阵死寂。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低声说道，“区区山匪，何以要御驾亲征啊？” “呵，”孙大人冷笑一声，“不但御驾亲征，你们可知道，伴驾的人是谁？” 众人眼底，是燎原的八卦之火。 “不……不可能是太傅和国师吧？”有人猜道。bigétν 立刻有人嘲笑，“想什么呢？这可是我们大梁三巨头！什么样的山匪，能让大梁三巨头同时出动？” 孙大人却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啊？！”同僚们惊掉了下巴。 “真……真是这三位啊？” “娘诶……这山匪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吗？” “说不准，还真是把天给捅了！”孙大人道。 几个人眼珠飞快地转着。 有人反应快，当即一拍大腿，“皇上这是要在大梁境内，掀起‘扫黑除恶’‘清缴匪徒’的专项行动呢！” “这必定是这次专项行动的第一炮！” “赶紧通知底下官员，最近都机灵着点儿，不敢有半分懈怠之心！把自己辖区之内的强盗匪徒，都好好清扫一遍！” “不想被树立成反面典型，就别往圣上的枪头儿上撞！” 几个关系好的同僚，连忙神色严肃地点头。 短暂的小聚之后，各人连忙回家写信，提醒自己的朋系去了！ 钰儿的确是带着韩太傅，周国师，前去剿匪。 他以为自己“微服”地非常好，甚至专门先去了皇后庙，再从皇后庙出发前往瓦垄寨。 但他不知道，臣子们也有灵巧的消息渠道。 加之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灵劲儿，竟然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先去找马老六！”钰儿对韩周两位肱骨大臣道，“拿下马老六之后，再直击瓦垄寨，‘营救’南阳白氏！”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拱手称是。 …… 马老六早有反心。 谁也不想当千年老二。特别是，白老大还养育了白晓那个不孝子以后！ 白晓竟然背叛了瓦垄寨！带走那么多人，公然说瓦垄寨不好！ “若是我儿子，我就砍了他祭旗！”马老六往地上啐了一口，“但白老大可好！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配再做我们的老大！” 马老六带走了一批人。 此时，他们正在半山腰的一出山间洞穴里休息，商议劫掠郡主府计划。 “军师，你说我们这次能成事吗？”马老六盯着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瘦削道士。 被称作军师的道士，正在用龟甲占卜。 他眉头越皱越紧。 马老六紧张道，“咋？不顺利？” 军师摇了摇头，“何止不顺利！乃是有大患！” “你们招惹了厉害的人！此卦，乃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卦象！跑吧！咱们快跑吧！” 军师话音未落，众人就慌了。 还真有人，站起来想跑。 马老六的刀，比那人的腿更快。 “噌楞——” 马老六把刀而出，手腕一翻，挥刀而下。 “噗——” 随着刀光闪过，那站起来想跑的人，已经身首异处！ 脑袋骨碌碌滚到一旁，脖子上溅出的热血，溅了周围人一身。 山洞里鸦雀无声，众人连气都不敢喘了。 只见那人身体轰然到底，血汩汩向外涌着。 “还有人想逃吗？”马老六阴沉着脸问道。 众人安静如鸡，立即摇头。 马老六看着军师，“此卦，有法子可破吗？” 马老六眼神狠厉，脸上的刀疤更显得恐怖。 被他那染血的眸子盯着，军师吓得赶紧拿起龟甲，“贫贫贫道……再占一卦！” 正在此时，忽然有巡山的小兵，着急忙慌地跑回来。 “马爷！不好了！咱们的人遇见剿匪之人，把巡山的兄弟都给绑了！” “只有小的一个被放了回来！让小的报信儿，说投降不杀！” 山洞里吸气声一片，军师算得真准啊！ 马老六皱着眉头，“对方来了多少人？！” 小兵伸出三根指头。 马老六神色一紧，“三百人？！” 小兵摇摇头，表情呆呆的。 马老六面如土色，“三千？！” 小兵又摇摇头。 马老六觉得头脑一阵眩晕……不会是三万吧？bigétν “三个人！”小兵说道。 马老六一惊，掏了掏耳朵，“你说啥？几个？” “三个人！”小兵斩钉截铁的说道。 “哈！哈哈哈！”马老六觉得，他简直要笑死了，“三个人，这么大口气？他们以为他们是谁？战神下凡吗？” 山洞里的人闻言，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马老六的大儿子马洪，笑着起身，拱手道，“请阿爹派儿出战！儿子愿为阿爹绑回这三个狂妄之徒！” 第1143章 山匪全懵了 马老六大手一挥，派出了他的好大儿。 马洪带了十几个人，前往抓朝廷剿匪的“三个狂徒”。 马六老继续在山洞里商议劫掠郡主府的事宜。 过了好一阵子…… “马爷，少当家去的是不是有点儿久？”有人提醒道。 马老六脸上的刀疤一紧，他扭脸儿看向军师，“卜一卦！” 军师赶紧占卜，龟壳上已经有裂纹。 但军师却抿着嘴，不说话。 “说呀？什么结果？”马老六脸上刀疤一抽。 军师小声道，“说实话？” 马老六深吸一口气，手已经握在刀柄上，“你说呢？” “我不敢说……”军师道。bigétν 马老六脸上刀疤，抽搐地厉害，“不说？” 他的刀“噌楞楞”往外拔。 “他们被抓了！”军师吓得闭眼，刚才那小兵的尸首，才被抬出去，地上的血还没干呢！ “不可能！”马老六大吼一声，“对方才三个人！洪儿带了十几个人！怎么可能被抓？！” “军师，你是不是假意投靠我，心思还在白千山那儿？！你是不是白千山的细作？！老子砍了你！” “马爷！马爷！” 此时，山洞外又跑回一人。 马老六扭头一看，这不正是跟着他好大儿一起去抓人的小子吗？ “怎么只有你自己？他们人呢？”马老六心慌道。 “少当家他们被抓了……只放了小的一个人回来，叫小的回来报信儿说，说主动投降不杀！”小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 山洞里安静极了。 马老六仿佛听见了自己不规律的心跳，“你说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小兵也伸出三根指头。 但他不等马老六猜，就连忙说道，“三个！真的就三个！只有三个！” “爹！让儿去！”马英豁然起身，一脸愤慨不甘，“我去救回大哥，讨回这口气来！” 马老六看了二儿子一眼，他摆摆手，摸着下巴，“三个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事必有蹊跷！” 马老六回头看着军师。 军师浑身一紧，连连摇头，“贫贫贫道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很厉害？”马老六道。 军师连连点头。 “狗屁！”马老六骂道，“他们是用奸计！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众兄弟！随我去挑了他们！管他三个还是三百个！” 马六老面光凶狠，气势不小。 众山匪也随他喊道，“挑了他们！” 马老六让人带路，他亲自领着这伙儿山匪，去营救大儿马洪。 这伙儿人才走了不远，便瞧见一身轻便软甲的年轻人，一个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眉须全白，看不出年纪的老头儿。 三人骑着马，悠哉悠哉地迎面而来。 “他们、他们、就是他们！” 被放回来报信儿的人，指着这三人，惊呼道。 这三人，正是钰儿，韩献和周凌风。 军师一瞧见这三人，脸色当即煞白，趁着山匪们都没注意他，他立马踮起脚尖，屏住呼吸，悄悄后撤。 “哈？就你们仨？”马老六看着这仨人，笑得前仰后合，“一个玉面郎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中间那个，斯斯文文，倒像个文人。” “就你们仨，是来我瓦垄寨送死的吗？” 钰儿闻言，看着他，“你是马老六？” 马老六冷笑，脸上刀疤狰狞，“正是你马爷……” “啪——” 钰儿骑在马背上没动，隔空一个大耳光！ 这耳光有多大呢？ 反正只听“啪”的一声响！ 噗通——马老六竟被扇下马背，一头栽到地上。 幸好他栽下去那地方，全是枯枝落叶，若是有个石头尖儿，他怕是脑袋直接就被开瓢了。 钰儿这一巴掌…… 似乎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打蒙了。 众人瞪着眼，张着嘴，忘了叫，忘了跑，甚至忘了去扶一把马老六。 “拿下！”钰儿一声令下。 这群山匪，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们更像是一群束手就擒的呆头鹅。biqμgètν 韩献周凌风，两人念动口诀，使用道法。 数根捆仙锁从两人手中飞出，唰唰唰—— 不必两人动手，这群山匪就被挨个儿绑了起来。 “啊啊啊……” “这是什么妖法！” “碰见高人了！” 山匪们慌了，但这会儿已经太晚了，跑是跑不了了。 就连逃跑的军师，都被捆仙锁追上，又给绑了回来！ “道长！真人！高抬贵手！同道中人啊！”军师想抱拳拱手，奈何膀臂被反绑在背后，他只能躬身说道。 周凌风皱了皱眉。 韩献啐道，“谁跟你是同道中人！少抹黑我们！” 韩献掐了个诀，直接给他噤声闭麦。 钰儿见没有漏网之鱼，便清了清嗓子，“老实交代，你们把南阳白氏夫妇，劫持到哪儿了？” 众贼闻言，皆一脸震惊。 马老六道，“搞错了吧？这里哪有南阳白氏？这里倒是有山匪头子白……” “啪——” 马老六话没说完，又挨了钰儿一耳光。 这一耳光下去，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满口牙都松动了。 明明隔着什么远！ 动手的人，连马都没下……马老六不明白，他的耳刮子，究竟是怎么甩到自己脸上来的？ 真是……火辣辣的疼啊！ “想好了再开口！”钰儿不苟言笑，“我再问一遍，南阳白氏被你们劫持到哪儿去了？” 众贼嘴巴紧闭，一言不发，全都是一脸懵圈。 “啪——” 马老六又挨了一耳光。 他带着刀疤的脸，都肿起五个指头印子来。 马老六一张嘴，哇的流出一大口血。 马老六太憋屈了，“老子这回都没说话！！我可没说话啊！” 钰儿冷哼，“嘴巴放干净点！跟谁老子、老子呢！我问你，你为何不说话？你不说话，我自然要打你！”biqμgètν 眼见钰儿再次抬手。 马英赶紧开口道，“少侠！少侠别打了！他是我老子！我的老子！” “小的知道！南阳白氏，被我们劫持到瓦垄寨去了！我们把他们绑在瓦垄寨！指望着南阳白氏能出一大笔钱，把他们赎回去！” “少侠……这么回答，没、没错吧？” 钰儿嘴角一勾，不怒自威的脸上，忽而绽放摄人心魄的光芒，如正午的阳光般璀璨耀眼。 他微微点头，“总算有个聪明人！” 钰儿垂眸看着还在懵逼的马老六。 “你这么蠢的爹，竟然还能生出聪明的儿子？” 马老六皱了皱眉……啥？啥意思？ 钰儿一挥手，吩咐道，“叫人把他们带回去，我们去瓦垄寨救人！” 马老六闻言，瞪大眼睛，救、救人？ 去瓦垄寨，救山寨大当家？为、为什么啊？ “少侠！马六给您带路！您带上马六！准有用！”马六急中生智道。 第1144章 营救白氏夫妇 钰儿指着马六，又指着马六的二儿子马英。 “把他们两个带上！” 父子俩被绑着，在前头带路，前往瓦垄寨。 马英小声道，“爹，你为何要主动前往？这要是跟白大当家撞见，他岂不恨咱？” 马六脸上刀疤，略显狰狞，他黑沉沉的眸子，透着狐疑。 他往后瞧了一眼，“我就是不明白，我想看看，这仨人究竟想干啥！” 马英皱眉深思，没有说话。 但他抬眸之间却吓了一跳，“嗬！娘呀！” 马六也微微一惊，“咋呼什么！” “爹！你看！到了！”马英满脸震惊，“咱在这儿多少年了？山路哪有这么短啊？从咱刚才所在的地方，走到这儿，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吧？” 马六闻言，脸色更加惊慌。 他朝后看了一眼，“这仨人……当真不一般！”biqμgètν “是啊！这才走了不到一刻！就已经走到瓦垄寨寨子前头了！”马英即便聪明，脑子转得快，这会儿也有些接受无能。 “看！望风的人已经看见咱了回去报信儿了！”马六朝瞭望的岗哨上努努嘴。 “这仨人厉害，而且点名要找白千山……对咱们来说，说不定是好事！” 马六嘿嘿一笑，脸上的刀疤，透出几分贪婪来。 马英却眯着眼睛摇摇头，“恐怕是……未必共荣，却要俱损啊！” 马六狠狠瞪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呵斥。 就听钰儿吩咐，“喊，叫白千山出来！” 马六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挨了一下“脑瓜崩”。 他惊愕回头，发现少年郎仍在马背上坐着，根本就没靠近他。 他只是隔空弹了下空气……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后脑勺怪疼的！ “少侠！喊……喊什么呀？” 钰儿哼笑一声，“随便你喊什么，只要能把白千山喊出来就行！” 马六皱了皱眉，深深看了钰儿一眼，朝山寨里大喊道，“白千山！白老大！出来受死！” 哨塔上的人，瞧见马老六，正要跟他打招呼。 听闻他这番喊话，却是吓了一跳。 “二当家……你这是咋了？咋叫人绑了？” 父子俩都被绑了，可对方才区区三人而已！ 就仨人不说，老的老，少的少，中间那个看起来还十分文弱。 “二当家，你身边那些兄弟们呢？”哨兵问道。 马老六沉着脸，“少说废话，叫白千山出来！” 哨兵一惊，“怎么个情况？你咋直呼大当家姓名啊？” “站住！” “不许再往前！再向前一步，我们就放箭了！” 哨兵冲钰儿等人喊道。 钰儿勒马停下，“先不动手，等白千山出来再说。” 白千山这会儿，已经得到消息。 听闻马老六被人绑来，他十分震惊，可听闻对方才三个人，而且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打的样子……他就更震惊了！ 他本已经提上长枪，准备出来看看……却又听闻，马老六直呼他名，叫他出去受死？！ 白千山顿住脚步，眼睛骨碌碌乱转…… “不好！是计！” 白千山惊呼一声，“老六知道，咱们这儿易守难攻，哨兵很早就能发现他的动静！他难以靠近！” “所以，他就想出这样的鬼点子！他假装自己被人绑，而且绑他的人，看起来很弱……好让我们轻敌，放松警惕。” “等老子出去！他就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他还以为，老子没看出来他的那点儿野心吗？！哈！” 白千山眯眼分析了一阵子。 他仍旧提着长枪出去了——但他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他也用了“声东击西”，他来吸引马老六的注意，却叫他的部队，占领两边高地。 等马老六的伏兵一有动静！ 他的伏兵就立刻把马老六的伏兵给“吃了”！ “少侠是何人，怎么绑了我瓦垄寨的二当家？有什么话，进山寨，咱们边喝酒，边吃肉，坐下慢慢说！”白千山身形魁梧，一脸络腮胡。 钰儿坐在马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能生出白晓那样容貌的儿子……钰儿其实很好奇，白千山长什么样子？跟他父皇，也会肖似吗？ 但这一看，可谓是毫无关系…… “白晓是你儿子？”钰儿问道。 正在大笑的白千山，听闻儿子的名字，笑容一敛，眸色复杂，“别提那小子！老子没那样不成器的不孝子！ biqμgètν” “来呀！”钰儿对韩献周凌风道，“活捉山匪，营救南阳白氏夫妇！” 此言一出，场面一静。 白千山的表情，有些呆滞。 “活捉山匪，我能听懂……营救谁？” 马老六脸上刀疤一抽，忍不住道，“救你！” 白千山脸上的皱纹，都要扭曲成问号了。 “救谁？！” “救你！救你！他们要救你！”马老六喊了三遍，又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啊……”白千山忽然仰头大笑，“啊哈哈哈哈哈……跑到老子的山头儿上，来救老子！你们是谁派来逗乐儿的？哈哈哈，太可乐了！” “来人，把这仨跑到我们山寨门前捣乱，不知天高地厚的孬孙，给老子拿下！” 白千山把手一挥。 山匪立刻从寨门内冲了出来。 同时，白千山也在留意着，周围是否有伏兵！ 他始终觉得，这肯定是马老六的计谋！为得就是夺他的位置！ 人都已经冲出寨门了，韩献和周凌风还没动静。 钰儿不由回头看他俩。 马老六父子俩，也看着三人。 “你仨不是狂得很？厉害得很？怎么不动手？”马老六惊慌问道。 韩献朝钰儿拱手，“主子，没有这么多捆仙锁了！” 钰儿哦了一声，正要去摸身上的道符。 周凌风却微微一笑，“不打紧，可以用坤元道长独创的鬼打墙阵法。” 钰儿挑眉，“这么近，能用吗？” 周凌风和韩献相互点了下头，“我二人配合，便能用！” 马老六父子俩听得迷迷糊糊。 白千山离得远，更是茫然……他只瞧见，自己的人眼看已经冲上去，把马六父子和莫名其妙的三个人，都包围起来了！ 就差动手把人拿下了——忽然，他们就像集体失明了！ 众人忽然原地打转，乱摸乱撞。 “哎哟！”俩人撞在一起，跌坐在地，“谁撞老子鼻子！” 一个人捂着鼻子，鼻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马老六离得近，看得那叫一个骇然！ “南阳白氏，白二老爷，走吧，我们受人之托，救你们夫妻二人，脱离山匪之手！”钰儿看着白千山道。 白千山惊愕地抬起手…… 第1145章 剿匪凯旋 白千山抬手给自己了一个耳光。 “啪——” 又疼又响，“这也不是做梦啊？从我的山寨，救我？等于说……我绑了我自己？” 马六看他那副傻样，忍不住哈哈笑。 “是你！就是你，马六！你搞什么诡计？你把兄弟们都怎么了？你快放了兄弟们！” 白千山冲上前，抓住马六的领子，一拳打在他下颌骨上。 马六呸地啐出一口血水，“我还想问你呢！这他娘搞得是什么？这仨人见我就开始打，你看看！你看看把我脸打成什么样了？” “我马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打过脸？！见我，就说我绑了你，让我放了你！要营救南阳白氏的老爷！” “我呸！这里只有地痞流氓出身的山匪白千山！哪有什么南阳白氏，白老爷！？” 马六要气疯了，“老子是风箱里的老鼠吗？两头儿受气！” 钰儿忽而开口道，“我只说一遍，你们记清楚，谁记错了……” 钰儿微微一笑，他那么年轻，那么钟灵毓秀的一张脸……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仿佛他这笑容背后，是他们这群人的生死。 “马六是瓦垄寨的大当家，白千山是南阳白氏旁支的二老爷，出外探亲途中，被山匪截获，押入山中，向南阳白氏要赎金。” “因数额巨大，南阳白氏还未凑齐赎金，所以，人还在这儿关押着。” 钰儿话音刚落。 白千山和马六都大呼小叫起来。 “那不可能！” “凭什么呀？！”马六叫得更大声，“你要救他，却让我背锅！”ъitv 白千山抬手给马六一个大耳刮，“你闭嘴！老子才是瓦垄寨的老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钰儿见状，一直没下马的他，忽而翻身下马。 他一步一步朝白千山走来。 白千山惊愕看着他……当了半辈子山匪了！ 白千山也算是见过世面，跟别的山头儿的干过架！跟朝廷官兵玩儿过“猫捉老鼠”。 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但他从来没有哪一时刻……像现在这样紧张！ 面前这少年，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他竟然两股打颤，膝盖不由自主想打弯…… 白千山心中惊惧……他吓得好像不会动了？ 诶？娘耶？他真的不会动了！？ “老子怎么动不了了？！这……这咋回事？”白千山正惊恐于全身不能动弹。 但他忽然又能“动”了？ 他身子一轻，忽然被人拽着衣领，提了起来！？ 要知道，他这一身魁梧的腱子肉，没有二百斤也差不多了！ 只有他把别人提起来的份儿……哪有别人把他提起来的？ 但，他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地面……娘耶，他真的双脚离地，而且，把他提起来的少年只用了一只手！他只用了一只手啊！ 少年把他提起来，然后，随便那么一丢…… 噗通！ 白千山被丢去了一旁一个机关陷阱里。 “嗷！啊啊啊！嗷！” 这陷阱里有捕兽夹！还有有毒的植株！ 白千山先是被捕兽夹，夹住了手，又被有毒的植物弄得浑身刺痒！ “嗷嗷嗷……马老六，你招惹的，这到底是什么人？” “我呸！白千山！这是你招惹的人吧？他们冲你来的！是你连累了大家伙儿！你还有脸说？！”马老六要气死了，脸上的刀疤越发狰狞。 马英忽然开口，“是为了给白晓一个更好看的出身吧？白晓难道考中功名了？” 场面霎时一静，马六老和陷阱里的白千山都屏住呼吸。 马英小声道，“我听说，要当官，几代以内的身世都得干干净净。他有个山匪爹，考得再好，都不能当官。” 马六老猛地转过脸，看着钰儿，“你是为白晓来的？” 钰儿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 “那你更不能打我们了！那是白晓他爹，我是白晓他叔！你打了我们！小心白晓不饶你！”马老六瞪眼说道。 “我刚才交代的话，都记清楚了吗？”钰儿问道。 马老六父子俩，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等白千山被接走，这瓦垄寨，不就成了他们父子的天下了！ 不用流血战斗，直接得了这老大的位子——而且是白千山自己承认的！ 钰儿来到陷阱边，“那你呢？记清楚了吗？” 白千山不甘心的瞪着眼，“我不……” 他态度强横。 却见钰儿从身上摸出一只白瓷盅，瓷盅里一只五颜六色的虫？蚕？ “此金蚕，以人的血肉为食，而且能分泌一种特殊的唾液。它会啃食你的肉，却不会让你死。”钰儿笑眯眯地说，“待它把你身上的肉都啃光，你仍然能活着。你低头看自己，就剩一堆骨头架子……” 白千山表情骇人…… “去吧！”钰儿对五彩灵蚕道。 那五彩灵蚕，竟然有一对透明的翅膀，它振翅而起，真向白千山飞去。 “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我是南阳白氏，白二老爷，外出省亲，被山匪劫掠……”白千山大惊失色地叫喊道。 “回来吧。”钰儿收起五彩灵蚕。 这是当年武毒师送他的金蚕，第……数不清是第几代蚕宝宝了，它已经进化成五彩带翅膀的生物。 钰儿回到马背上。 白千山长松了一口气……娘耶，这都什么事儿吧？ 马老六父子俩正在暗自窃喜。 却听钰儿对韩献道，“带朝廷官兵过来，把山匪全都绑回去。头目关进大牢，底下人都送去采石场、采矿场做苦力。” “正经营生不做，太平盛世，却做这打家劫舍的勾当……丢人现眼。” 马老六父子俩闻言，脸面一垮……还是要背黑锅啊？ 钰儿又对周凌风吩咐，“带上他和他夫人，该怎么说话，叫他们记清楚，若是记不清楚，或者不会好好说话……那干脆，舌头别要了，以后都别说话了！” 白千山闻言，倒吸一口冷气，赶紧闭嘴…… 等韩献把朝廷官兵带来时……那些山匪，还像呆头鹅一样，原地转圈儿，困在“鬼打墙”里出不来呢。biqμgètν 此次剿匪，就像探囊取物！ 官兵们都乐疯了——这是送上门的功绩呀！ 白千山趁机跟马老六咬耳朵，“是不是你搞的鬼？苦肉计？” “他娘的……我要有这本事，我直接剁了你！我苦肉计？呸——” 马老六被押走。 韩献跟官兵们一起离开。 钰儿和周凌风，带着白晓的父母、兄弟、管家……前往郡主府。 他人还没到，消息已经送到温锦面前。 “禀娘娘，皇上微服，亲自剿匪，已经凯旋，正往郡主府来呢！” 第1146章 家人相见 温锦听闻钰儿竟亲自剿匪，不由诧异。 “他堂堂皇帝，竟然还亲自上山剿匪？这岂不是……大材小用吗？” 温锦扶额，哭笑不得，“等钰儿回来，我定要说说他。一个好的领导，绝对不是‘事必躬亲’，累死自己，闲死下属。” “他派人前往，自己多询问几句，莫叫底下人蒙蔽他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去？” 温锦说完，忽然想起，打钰儿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和萧昱辰就经常把政务扔在他手里。 俩人对他的指导非常少，很多事情都是靠他自己摸索，以及辅政大臣对他的指导。 “也许辅政大臣，有时候说话太过委婉和小心，钰儿没听进去……” “今日借此机会，我得好好教子！”bigétν 温锦打定了主意，等钰儿回来，她要就“如何当好领导”的话题，跟钰儿深入的探究一番。 而此时，正在马厩里，跟给温锦拉车的宝马，培养感情的白晓……也听说了，他的家人“被救”的消息。 “白晓，你快去看看吧！听说朝廷大力剿匪！大获成功！” “你的家人都被营救出来，正往郡主府来呢！这都是朝廷的功业，皇上的隆恩啊！” “等会儿，你见到了你家人，可得好好谢恩啊！” 郡主府的下人及马厩的管事，笑眯眯地对白晓说道。 白晓闻言，脸色煞白…… 他的家人……被营救出来？正往郡主府来？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他以前撒过的谎，一下子，全都被戳穿了！ 完蛋了！ 白晓浑身一僵，他惨白着一张脸，扭头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去。 “诶……你这小子，咋这么不懂礼貌？都不知道道谢的？” “不是那边！你跑错了！去二门外呀！去那儿迎你的家人！”管事的在后头大喊。 白晓却是头也不回，越跑越快。 他径直跑回自己住的屋。 他所有的行李不多，还都是来了郡主府以后，府上给提供的。 衣服被褥，穿戴，日常所用……都是府上给的份例。 “她知道了我的出身，必然还要将我送去大牢里……” “她本就看不起我，只看上了我这张脸……”白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如今……真是连脸皮都没有了！” “我能在这里苟且一时，却不能自欺欺人，苟且一世……” 白晓抬头望着房顶，让眼睛里涌出的泪，倒退回去。 这里属于他的东西，只有一样儿！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木雕的小人儿……这小人儿初具雏形。 可以看出，是一个端庄大气，衣着华贵的女子形象。只是细节都尚未来得及雕琢。 白晓把木雕揣入怀中，他这才失魂落魄地朝郡主府二门外走去。 他踉踉跄跄，还未见到家人，却已经深受打击。 他知道……他留在郡主府的日子，算是到头儿了。 他自欺欺人，以为自己隐藏了山匪的出身，就可以奢望不属于他的……感情。 “对不起……你救了我，我却骗了你。” “对不起，我没通过你的考验，让你失望了……” 哀莫大于心死。白晓觉得，他的心已经死了。 白晓还没到二门口的时候，钰儿凯旋的队伍，已经到了郡主府门口。 被“营救”出来的白氏一家子，坐着两辆马车，也停在了郡主府门口。 白氏一家子，在山寨里的时候，已经“串好了口供”，周凌风教导他们，把自己的“身世”背得一清二楚。 就连白晓那个六七岁的妹妹，都能张嘴就来，“我家是南阳白氏，我爹是白二老爷，我家出门探亲，被山匪劫持……拿我们换赎金，赎金没凑齐，所以我们被关押在山寨中……” 当马车停下。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窗帘子，朝外一看…… “嚯！这是什么门庭！这么高阔的门楣！这么大气的门楼！”白晓的弟弟白阳惊叹道，“我哥是不是当大官了？这官可真大呀！” 自从白晓读了书，开始嫌弃山匪出身以后。 他的弟弟妹妹，白千山统统不肯送去读书了。 所以，即便郡主府的门匾上赫然写着“元容郡主府”，白千山这一家子，瞪着大眼，也没认出来，这是什么府邸！ 钰儿骑马进了郡主府。 周凌风下车坐了轿子。 但白氏一家子，却被要求，下车步行。 元容郡主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不是所有人，进了郡主府的大门，都还有资格坐车前行。 但白氏一家子却愤愤不平。 特别是白晓的弟弟妹妹们，“凭什么他们都能骑马坐轿，而我们却得步行？这可是我哥的府邸！他们这么看不起人？” “等我见了我哥，我定要向我哥告状！把他们，把这些下属全都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再全都赶出去！哼！” 站在二门外的白晓，远远看见自己一家人，徒步而来。 他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他心里只重复着一句话……完了，以后再也见不到“郡主”了，等待他的将是牢狱生活。ъitv “哥！”白晓的妹妹，白云云蹦跳而来，远远的就大声同他打招呼，“听说你当大官儿了！你的府邸可真大呀！真华丽，真漂亮啊！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住在这里啦？我喜欢这儿！” 周围的下人，闻言，纷纷诧异地向白晓看过来。 白晓顿时浑身发烫，恨不得扒个地缝钻进去。 白晓低下头，却忽然感觉到如有芒刺在背……他抬起头，恰遇见钰儿犀利的目光正在看着他。 白晓浑身一紧……“郡主”的养子，看起来那么年轻，但浑身的气势却那么强，直叫人不敢与他对视。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有稍微的放肆。 但他座下的马，却只是径直越过白晓身边，连丁点儿的驻足都没有。 小厮殷勤上前，为他牵马。 有马奴跪趴在他的马一侧，等他踩着背下马。 “哇！”白妹瞧见这待遇，惊呼艳羡，“哥！我以后也要这样下马！” 白晓似乎听见周围隐隐的窃笑声，他脸上极其窘迫，“住口——” 钰儿并未回头，他翻身下马，身姿潇洒稳健地落地——根本没踩马奴的后背。 白晓余光瞟见……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烫得更厉害了。 “阿娘！”钰儿瞧见温锦，威严冷厉的脸上，不由露出和煦的笑容。 温锦朝他点点头，“边走边说吧……今日之事，阿娘可得说说你！” 温锦正欲批评指正，儿子行为不当——剿灭山匪，可不是一个皇帝该亲力亲为的事儿！ 但话未出口，她耳边却又传来熟悉的声响！ 这次的声音，叫温锦瞪大眼睛，心里砰砰直跳！ 第1147章 头上冒绿光 温锦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恭喜声。biqμgètν “恭喜温锦，通过‘爱别离’‘怨长久’‘生之苦’，这人生八苦中的三苦考验。” “十八道考验，如今已经通过其中十四个考验，距离重生萧昱辰，越来越近了！” “一次通过三个考验，温锦你不但厉害，而且运气真的太好了！” 温锦脚步一顿，愕然看着钰儿……她丝毫不敢质疑天启，为什么一下子让她通过了三个考验。 她心头怦怦直跳…… 十八个考验，已经通过其中十四个，还差四个……只差四个，萧昱辰就能回来了！ 她激动地全身发麻！ 快了，很快了！距离胜利，似乎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阿娘刚刚说什么？”钰儿狐疑看她，“阿娘要指教儿子什么？” 温锦嘴角一抽，“干得漂亮！儿子！” 温锦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是阿娘的好大儿！” 钰儿挑了挑眉……嗯？阿娘刚刚可不是这个语气啊？ 难道是因为刚才，还有别人在，阿娘不好意思了？ 钰儿低头轻咳一声，“白晓和他的家人，这么多人，放在郡主府，多有不妥……” 温锦皱眉，狐疑看了眼儿子。 这么多人，放在郡主府……干什么？ 剿匪剿匪，既然剿灭了山匪，还不把他们送去做苦力改造，或是送去牢里听候审判，为什么要放在郡主府？ “这样吧，”钰儿道，“儿让人把汉阳行宫收拾出来，不行就把他们安置在汉阳行宫？” 温锦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儿子……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山匪啊？ 把山匪安置在行宫？他们是救了多少人的命吗？是有多大的功德啊？ 钰儿看了温锦一眼，“离皇宫有点远，母后舍不得，儿可以理解……但，为了父皇的名誉着想……” 温锦越听越迷糊了……为了萧昱辰的名誉？ 钰儿为难道，“希望母后也能理解……”嗯？ 温锦摇摇头，她不理解，完全不能理解。 要说有功……也就白晓，在助她过关，重生萧昱辰这件事情上，有些功劳。 但这些功劳，还不足以赦免他的家人吧？ “他爹什么身份？”温锦问道。 钰儿愣了一下，“啊对，儿差点忘了，他们是南阳白氏旁支，他爹是白家老二。” 温锦愕然看着儿子，“钰儿……你这么容易被人蒙蔽吗？” 钰儿也愣了一下……这明明是他编撰的身份，他被谁蒙蔽了？ 阿娘是觉得这个出身，还是太低了吗？ 呃……那是他疏忽，早知阿娘对此不满，他就命人写信，告知南阳白氏，让他直接“出身”南阳白氏嫡系了！ “他是山匪吧？”温锦皱眉道，“如果我没猜错，没听错，他爹在山匪中的位置肯定不低！” 钰儿闻言，想捂他娘的嘴…… 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做不出这等举动。 “阿娘！”他急道，又四下看了看，“这等身份，岂不太不堪了？焉能让白晓顶着这样的身份……他毕竟、毕竟……” “哦——” 温锦长长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是啊！白晓毕竟长着那样一张脸，总不能因为他的脸，就杀了他。 他的出身，实在玷污了他的脸，玷污了萧昱辰。 难怪钰儿刚才说，为了萧昱辰的名誉着想！ 温锦不由深深点头，“钰儿思虑周全，你也是为这个，才要亲自剿匪吧？” 钰儿见母后这反应，心中越发肯定……母后对那白晓，果然是不同的！ 钰儿想到，他幼年时，父皇母后关系不和。bigétν 父皇甚至把他和母后关在梧桐院六年，不闻不问……如今母后还如此年轻，即便再想尝尝“爱情”的滋味，也是理所应当的。 钰儿捏了捏拳头，下定决心，“汉阳宫太远了，母后若不嫌弃，儿把城郊的宋叔送给儿的凤凰山庄，改建成小行宫。母后可以带着白晓住在那儿！” 说话间，母子二人，已经顺着游廊，来到了小厅里。 那只透亮的琉璃瓶子，正摆在显眼的位置上。 琉璃瓶中的光斑，在白天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钰儿盯着那只琉璃瓶子，看着那柔和的金光，他上前，轻轻抚摸着那瓶子，“这只瓶子，母后就别带去行宫了，留给儿子吧？” 瓶中的光斑迅速的流动起来！ 萧昱辰的光斑流动得非常快，颛顼不想动，却被他的能量带动着，也跟着动起来。 “被自己的儿子帮忙，给带上一顶绿油油的绿帽子，感觉如何啊，萧昱辰？” 颛顼的语气听起来，半阴半阳，“你散发什么金光？你应该发绿光啊！就那种绿油油，绿的发亮的光！” 萧昱辰冷哼，“朕的儿子长大了，不意气用事，知道替他母后考虑，也想到顾全他爹的面子……有这样的好儿子，朕深感欣慰！” “至于绿不绿的……呵，朕死都死了，还在乎那个？” 颛顼冷哼，“呵，你倒是大度！但本尊在乎！” 颛顼动怒，气场震荡，他的气场与萧昱辰产生对冲。 琉璃瓶中的光斑，产生两股相对的逆流，形成小小的气旋。 钰儿望着瓶中，漂亮的“光旋”，他几乎看得入了迷。 温锦皱眉看儿子一眼，“留给你？唔……那可不行！这是你父皇的魂光，母后要随时带在身边的！” 钰儿愕然看她，“随时……带着吗？” 就连有了男宠以后，也要把父皇的魂光带在身边？ 那对父皇……会不会太残忍了？ 钰儿皱起眉头，“先生说，子不言父过……可是……” 钰儿还是想说，母后这做法，着实有些不妥。 当他看着母亲亲切诚恳又清澈的目光时，他嗓子眼儿里一涩，话被堵了回去。 颛顼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钰儿的下文。 他气哼哼道，“萧昱辰！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只跟他母亲一条心！根本不管你的死活！本尊定要那白晓死！谁也不能阻挡本尊同你一起重生的计划！” 第1148章 哥，我要住大房子！ 白晓见到自己的家人后，领他们前往自己所住的地方。 这一路上，白千山沉着脸，四下观察，并不多话。 白夫人则一直眼含热泪，心情激动地看着儿子。 白晓的弟弟妹妹，则活泼多了。 “哇！绿瓦红墙，真好看啊！这房子真大真阔气啊！哥，我要住这个屋子！”白云云指着高阔的明厅道。 白晓脸上发烫，“闭嘴！” “娘，您看哥！刚见面他就凶我！”白云云挽着白夫人的手臂撒娇。ъitv “轮到你挑了吗？大哥叫你住哪儿，你就住哪儿！”白阳笑道，“你也别担心，大哥都当大官儿了！还能亏得你吗？” 白晓闻言……脸上热得更厉害，“都少说两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哥，你就不能给我们叫个轿子来坐吗？”白云云站在原地，不肯动了，“我走的腿都酸了！” “领我们来的人，他们又骑马又坐轿！反倒叫我们步行过来！你的府邸这么大！连个轿子都不给我们安排？” 白阳也点头道，“就是，我俩没轿子坐也就算了，爹娘你都不给安排轿子？当大官儿，就可以看不起自己爹娘了吗？” 白晓低着头，在地上找地缝…… 周围时不时传来路过的家仆，诧异嘀咕或小声窃笑的声音。 “这都是你的仆人吗？他们怎么这么不敬重你？见了我们不问好，见了你这大老爷也不问好？” 白阳往地上啐了一口，“还没在咱们山……” 白夫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忘了？咱们是南阳白氏！” 白阳连连点头，“还没在咱们南阳白氏一族里有面子呢！” 白晓捏着拳头，咬着牙……他也是要脸的人，当初自己离开山寨，立誓不闯出名堂，不回去见家人。 没想到……如今在这么尴尬的时候，一家人又聚齐了。 他不但没闯出名堂，反而沦为马夫…… “咦？怎么不见当初跟着哥你一起离开的那些人？”白阳忽然问道，“你给他们都安排活儿干了吗？” 白晓正欲呵斥弟弟…… 忽然被他的问题，兜头泼了一盆子冷水。 白晓愕然看着白阳，又看向白千山，“他们……不是被山寨里的人给劫回去了吗？” 白千山一家子也惊诧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儿？谁劫回去的？” “没……没有吗？”白晓皱眉思索片刻，“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说！” 白晓赶紧把一家人，领到他住的屋子。 他睡大通铺，屋子里还有另外几个马夫的床铺。 不过这会儿，其他马夫不是正在当值，就是在擦洗马车，伺候马匹。 屋子里倒是没旁人。 白阳和白云云，一进屋子，就捏着鼻子叫唤起来。 “啊！好臭！好小的屋子！”白云云道，“哥，你怎么住在这地方？前头那富贵华丽的大房子你不住，你竟然住这儿？这大通铺！这是谁的臭鞋？谁的臭袜子啊？”ъitv 白云云把其他马夫的鞋袜，踢到角落。 “别动别动！”白晓叫道，“那是李大哥的东西，他不叫旁人动他东西！” “李大哥是谁？哥，这不是你的府邸吗？你不是在京都当大官儿了吗？”白阳愕然问道。 白晓的眉头拧成疙瘩。 白云云哇地一声哭了，“呜呜，我不住这儿！我要住前头的大房子！又大又敞亮！红砖绿瓦的大房子！” 白千山和白夫人已经明白，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白阳！领着你妹妹出去玩儿会儿，盯着点儿人，我们跟你哥有话说！”白千山沉声吩咐道。 白阳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白云云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 白云云不懂事，但白阳已经会分辨父母的脸色语气。 他不敢再抱怨，只得拽着妹妹出了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千山沉着脸看着白晓。 白晓深吸一口气，噗通跪倒，“儿没有当大官儿……儿如今在这儿给人当，当马夫。” “马夫？！”白夫人声音高了几度。 她当即站起来要走。 “上哪儿去！？”白千山呵斥道。 白夫人脸色难看，“还以为是来享福的，没想到他只是马夫。咱们跟着马夫，能享什么福？” 白晓脸面僵硬。 白千山脸色也不好看，“那你走！你走出这里，看会不会被抓？会不会被投入大牢！马六他们可都被抓了！” 白夫人脚步一顿……她猛地想起，除了她这位正经“压寨夫人”。 白千山抢来的那些小妾和小妾生的孩子，全都被带走了。 他们现在，也不知是在大牢里……还是被发配去了什么受苦的地方。 白夫人立即不说话了，她老老实实地回去，坐在儿子面前。 “你说，你只是郡主府的马夫？”白千山眯着眼，摸着下巴，“不对！” “你可知道，挑了我们整个山寨的，只有区区三人！不是三千，不是三百，甚至连三十都没有！” “就三个！而且，除了那年轻人交代我的时候下了马……他们甚至不用下马，就给了我们瓦垄寨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白千山叙述着离奇的见闻。 白晓当即想起那天晚上，“郡主”以一人之力，完虐马六他们一群的事儿。 他重重点头，“是，她很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为何要给我们按一个‘南阳白氏’的身份？就为了让你当马夫？不可能吧？”白千山眯眼盯着自己儿子，“一定还有别的原因！”ъitv 白晓的脸，顿时涨的通红。 他眼神躲闪，呼吸急促。 白千山道，“现在一家人，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还有什么话要瞒着爹娘？” 白晓连忙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我对不起爹娘的栽培！” 他爹送他去读书，他读了书，看不起他爹谋生的路子。 没想到，他却沦落成旁人的男宠……比他爹还不如。 他寒碜啊！ “若没有你，我们现在都沦为阶下囚了！谁还能安安生生地坐在这儿？” 白千山道，“这房子虽不大，但至少比大牢强吧？至少还有自由啊？你快说，咱们一家人，一起想办法！” 白晓吞吞吐吐道，“那位郡主……可能、也许、大概……是看上儿子这张脸了……” 白晓说完，恨不得把脸埋在胸前。 屋子里霎时一静，白千山和白夫人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白晓迟疑地抬起头，只见他爹娘都以一种极其灼热的目光看着他！ “好事儿啊！儿子！” 第1149章 即便只是男宠，也要学会主动 “发展到哪一步了？”白千山搓着手，眼神热切，甚至浑身都燥热起来。 白晓嘴角一抽…… “呵，如爹爹所见，我还是个马夫！” 白千山皱起眉头，“郡主这么小气？自己恩宠的人，竟然只让做个马夫？” “不不不……”白晓连忙摇头。 虽然爹娘都没有因此看不起他，反而十分热切。 但读了几年圣贤书的他，还是窘迫得无地自容。 白晓小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儿还没有……还没……没伺候过郡主。” “啊……”白千山一脸遗憾。 白夫人也惋惜地拍着大腿。 “错不了！”白夫人看着儿子这张俊秀非凡的脸，“定是看上我儿的容貌了！只是女人嘛，都喜欢矜持，喜欢男人主动一点！” “我儿啊，你得加把劲儿啊！你得主动啊！” 白晓看着爹娘一副心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只觉脸热得厉害。 “你想想，若非是看上你了，为何要专门把我们一家人给接到这儿来，还逼着山寨里的所有人承认，马六是山寨老大，我们是被掳走关押的南阳白氏？” 白夫人拍了拍白晓的肩膀，“长得俊，被郡主看上，又不是你的错！自信一点！儿子！” 白千山也深深点头，“虽然说，女人大多数时候，头发长见识短！但这次，你娘说的对！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白晓“咕咚”咽了口唾沫。 他这会儿不但脸上发烫，浑身都热得厉害。 “你得加把劲儿啊，儿子！如今，这不但关乎你自己，也关乎咱们这一大家子！”ъitv 白千山说完，白晓终于点了点头…… 此前，他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自尊和傲娇的窗户纸，还没有捅破。 如今，爹娘弟妹的到来，帮助他，一下子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他不是为了自己，乃是为了一大家子……要勇往直前。 “还有那些被你领出来的人！”白千山道，“依我推断，他们不是被马六带回去了，他们说不定，也在这位郡主的手上！” 白晓呼吸一滞，“啊，这……” “所以，你好好伺候好了这位郡主，你想做的事儿……岂不都变得简单了？”白千山拍了拍儿子的肩。 …… 为了照顾“南阳白氏”，郡主府的管家，让这下人小院儿里的其他下人，都搬了出来。 这不大的院子，有三间房子，都留给白晓一家人住。 白晓和爹娘商议分析一番，一家子似乎憋着一股劲儿，要抓住机会，搏一个锦绣前程！ 这天夜里。 温锦了无睡意。 她哄睡了玥儿之后，抱着琉璃瓶子，来到院中的八角亭中。 月凉如水，她独坐于亭中。 亭子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棋。 琉璃瓶在她对面的位置上放着。ъitv 她执黑子，让对面的琉璃瓶执白子。 温锦面带微笑，安静下棋，好像与她对弈的并非一个无声无息的琉璃瓶……倒像是萧昱辰正坐在她对面，他粗粝却温暖的大手，正捏着圆润光洁的白子，啪嗒，啪嗒，落在厚重的檀木棋盘上。 “辰……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温锦轻轻摩挲着白子，好像她正握着萧昱辰的手。 她不由缓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昔日的光景…… “有动静！”瓶子里，颛顼忽然道。 萧昱辰愤愤不平，“你闭嘴！朕正跟锦儿回忆过往的美好！” “有人来了！”颛顼非但不闭嘴，声音还更大了。 “你别吵！朕的能量都被你搅合得不稳定了！”萧昱辰恼怒道。 “不是啊！你看，你看墙头儿！”颛顼提醒道。 其实，他所说的墙头儿，离这里很远。甚至还隔了许多个墙头儿。 但他们是能量体，空间距离，对他们的影响更小。 远远隔着几个墙头之外的一个墙头儿上。 白晓在他爹娘的望风帮助之下，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儿……他的目标是，郡主府中轴线的主院！ 他娘说了，男人，即便只是男宠，也得表现出主动！不能凡事都让女人主动！ 萧昱辰终于注意到墙头儿上的动静。 “他想干什么？”萧昱辰皱眉道。 颛顼冷笑，“干什么？给你带绿帽子呗！” 萧昱辰：“……天启，朕选择自爆！” 颛顼哼道，“怎么？怕自己碍事，要给那小白脸腾地方？” 萧昱辰一时间沉默不语。 颛顼放缓了语气，“你别生气了，本尊心里也不好受！不对，应该说，本尊心里比你更不好受！” “锦儿找了个替身，替的还是你的样子……可见她心里，根本没有本尊的影子！该生气的是本尊吧？” “但本尊绝不甘心！也绝不认输——这点，你就不如本尊！”ъitv 萧昱辰一时间，沉默不语，不知是认同还是不屑。 颛顼再接再厉道，“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帮助那白晓过来……” 萧昱辰嗤笑，“朕帮他过来，给朕戴绿帽子？” “嗐！你不是不在意吗？你不是替锦儿高兴嘛？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颛顼调侃道，“好啦，本尊开玩笑的！帮他过来，本尊好设法弄死他！还能真让他骗了锦儿啊？他若骗财骗色，你不难受，本尊还难受呢！” 萧昱辰沉默不语。 以他对温锦的认识……温锦绝不会单单因为白晓容貌像他，就如此毫不设防的让白晓接近她。 不，她是主动接近白晓！ 她一定有她的目的，萧昱辰不愿妄自猜测温锦的意图。 颛顼见萧昱辰固执得像头倔驴，他索性撇开萧昱辰，自行运用他的能量…… 他如今只剩魂光和纯能量体，他能做的事情很少。 但他以能量场来影响郡主府的磁场，做一点不起眼的小事……比如说，让白晓来的一路上，不遇见巡逻的侍卫家丁。 让白晓悄悄靠近，不被发现……这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这点小事，也让曾经强悍无比的颛顼上神消耗了不少的能量……以至于，琉璃瓶中绚烂的金光，都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温锦不由紧张地放下手中的棋子，捧着琉璃瓶子，“辰？你怎么了？怎么忽然黯淡这么多？” 温锦心中焦急……今日一口气连过三个考验啊！三个！ 这样的通过速度，连天启都说她运气好！ 萧昱辰不会等不及她吧？ 温锦正在紧张之际，忽然感觉到，不远处的墙头儿上有动静…… 她猛地回头一看！ 眼前的一幕，霎时间和多年前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当年，她和钰儿还住在梧桐院里的时候，有个人，有门不走，专门爱走院墙…… 第1150章 夜探“郡主” 温锦望着墙头上出现的人，默默发愣。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现。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她仿佛又看到萧昱辰了……看到他重生回来，翻过墙头，要与她重逢。 “颛顼……”琉璃瓶中，萧昱辰的声音带着轻颤，“朕突然感受到莫大的能量，这是何故？” 颛顼沉吟片刻，“磁场！能加持你我能量的，必是磁场！” “锦儿能量强悍，她此时的能量场与周围磁场相互应和！你在这磁场当中，也与她相应，于是便被加强了！” 颛顼语气低沉，萧昱辰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暗暗嫉妒。 两人的魂光，已经如此相融。但萧昱辰感受到能量加强……颛顼却并没有。 这怎能让他不嫉妒？ 但颛顼很快便笑了一声……呵呵，原来萧昱辰感受到的能量加强，可以通过魂光的相融，让他的能量也随之提高。 “有此能量，本尊便能杀了这小子！” 白晓正趴在墙头儿上。 他瞧见温锦，也瞧见温锦发现了他。 他本欲往下跳…… 但翻墙头儿，被人抓包——心头的尴尬，让他挂在墙头儿上，进退两难。 “咦，怎么……哭了？”白晓眼神儿好，虽然离得远，但他却清楚得看见，坐在凉亭灯下的温锦，望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别，别哭啊！”白晓心头一紧，连忙翻过院墙，要往院子里蹦。 “就是现在！”颛顼轻哼一声。 “噗通！” 白晓脚下一滑！大头朝下，栽进了院中。 主院的院墙有点儿高，这一下把他摔懵了！ 白晓有功夫在身，他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轻功。 之所以他做贼从来没被抓住过，一来是手快，二来是逃得快！ 但一身好轻功的他，竟然会从墙头儿上栽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白晓摔得挺惨，脑袋晕腾腾的，膝盖不知是不是磕碎了，疼得他爬不起来！ “嗷……”白晓咬着牙，揉着头，揉着膝盖。 温锦坐在凉亭里，她没动，眼神却逐渐清明……那不是萧昱辰！ 萧昱辰翻墙，从来不会笨得从墙上摔下来。 “白晓……”温锦嘀咕道，“大半夜的，翻郡主府的墙头儿？” “呵，胆子不小！” 温锦侧耳听着墙根儿处的动静，也在静静地期待着“天启”考验，会不会再给她惊喜。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棋，就像是没有发现翻墙而入的人。 颛顼正在进行他的“杀人大计”。 “太不方便了！”颛顼有些暴躁，“弄死个蠢货，怎能这么难？！” 曾经是无所不能的上神，如今只是一缕能操纵一些能量的魂光。 巨大的落差，让颛顼愈发暴躁。 “周围连个毒蛇猛兽都没有！有剧毒的草药也行啊！”颛顼一边吐槽抱怨，一边不停地让白晓“脚滑”。 白晓好容易爬起来，刚一抬脚，如同走在滑溜的冰面上——“噗通！”又是一个大跟头！biqμgètν 白晓连摔三次，人都摔傻了。 他用手摸了摸地面…… “这也不滑啊？怎么老是摔跤？” 萧昱辰见状，不由调侃，“堂堂上神，净做无用功！你能让他活活摔死？他年纪轻轻，练过功夫，就在这松软的土地上，摔上一夜，也摔不死吧？” 颛顼轻哼，“不帮忙就闭嘴！” 白晓这会儿已经摔得怀疑人生了…… “阿娘，您说的办法，真是好办法吗？”白晓欲哭无泪，“是不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我怎么平地上，还不停的摔跟头呢？” 远在下人房中住着的白夫人，送了儿子翻墙出去以后，她并没有回去睡觉。 她跪在院中，在如水的月光下，对着天空一拜再拜。 “走吧，他不回来，就说明是被郡主留下侍奉了……”白千山拽她。 白夫人却不肯起身，“不行，我得再拜拜！咱们一家老小将来如何，可全看晓晓今夜的表现了！” 白千山皱了皱眉，身为男人，靠儿子去给人当男宠，换一家平安……这让一寨之主的他，心中难堪，脸上无光。 “沉着脸干什么？”白夫人拽他，“你也过来拜拜老天！” 白千山不悦甩开她的手。 白夫人怒道，“心诚则灵啊！赶紧过来拜拜！儿子若不顺利……呸呸！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白千山闻言，不由恼怒，“要拜你拜，我不拜！” 白夫人道，“呵，你心里不痛快了？又惦记你那山匪头子的身份了？” “呵呵，你也不想想，这可是郡主啊！是皇家的人！如果晓晓能把人伺候好了！咱们以后就是跟皇家沾亲带故的人了！” 白千山呸了一声，“男宠而已，还沾亲带故，说你是蠢妇，你还不服？！” 白夫人哼笑，“男宠怎么了？我儿晓晓又不吃亏！你们若去窑子里嫖，还要掏钱呢！我儿晓晓，又不用掏钱，就能睡到郡主！我替我儿骄傲！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懂个屁！” 白千山闻言，上前要打白夫人。 白夫人连躲都不躲，反而挺直了腰，“来打，来你打！等我儿侍奉了郡主，我就求郡主把你送到采石场做苦力去！” “你——”白千山怒目而视，但转念一想，郡主是女人，夫人同为女子，可能真能求见她，但自己一个老爷们儿，显然很难见到郡主！ “哼！”白千山没敢打，气得拂袖回了屋子。 …… 温锦在凉亭里，把一局棋都下完了，也没见白晓过来。 不但白晓没过来，天启也毫无动静。 温锦起身，向白晓摔下墙头儿的地方走去，她心中纳闷，白晓在这儿搞什么呢？ 温锦停在石径上，隔着米的距离，看着趴在地上的白晓，简直哭笑不得。 “趴这儿睡着挺舒服？”温锦问道。 白晓艰难地抬起头，“不，不是……” “嗬……”温锦看见他的脸，不由吸了口冷气。 那么肖似萧昱辰的一张俊脸啊……竟然被摔得鼻青脸肿，现在任凭谁看，也不能说他像萧昱辰了！ 看着这么一张“陌生”的脸，温锦因为萧昱辰而生出的那一丝怜悯和耐心，转瞬间荡然无存。 她再开口，声音都变得冰冷肃杀，“大半夜，你一个马夫，为何会出现在主院里？你想干什么？” 白晓摔得头昏脑涨，完全没意识到温锦的态度已经变了。 他喃喃道，“感念郡主恩情，思念之甚，哪怕有层层高墙相隔……亦阻挡不了我想见郡主的心……” “呵，”温锦冷笑一声，“来人呐——” 第1151章 中了一种叫“爱情”的毒！ 温锦冷笑，“区区马夫，你倒是心比天高！翻墙跃院，你简直目无王法！不知尊卑廉耻！” “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目无王法的马夫，给我拿下！” 温锦扬声高喝，院子外头巡逻的家丁侍卫听见，连忙冲进来，摁住白晓，把他从地上抓起。 “大半夜在郡主府乱窜，甚至敢翻主院的墙头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郡主府家丁暗骂道。 温锦冷眼看着白晓，忽而吩咐道，“把他带过来。” 家丁立刻把白晓押上前来。 温锦盯着白晓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庞，眼睛微眯。 此时，一股紧张的气氛四下蔓延。 萧昱辰和颛顼都很紧张。 “朕让你别捣乱，你不听！”萧昱辰道，“哪有正常人，平地上，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颛顼紧张的能量凝滞，“都摔成这样了……锦儿不会还对他青睐有加吧？他脸上，现在可一点儿都看不出你萧昱辰的影子了！” 萧昱辰闻言，也不由得闭嘴……琉璃瓶中的魂光，紧张闪烁。 郡主府的家丁们更紧张…… 大半夜的，竟然让区区一个马夫，翻墙跃院，翻到主院里来，他们却没一个人发现……他们是吃闲饭的吗？ 还好是个马夫……这要是个刺客呢？ 家丁们不敢往下想，身上的冷汗倒是冒了一层又一层。 白晓被家丁架着胳膊，他耷拉着脑袋，心里又纳闷儿，又窘迫，此时更添尴尬和后怕…… 他是不是不该相信阿娘的话？ “郡主”既是考验他，他就好好当他的马夫就是了！bigétν 他不该痴心妄想，图谋别的…… “啪——”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温锦忽而抬手，给了白晓一耳光。 白晓被扇得，脸狠狠偏向一边。 他本就鼻青脸肿的脸，此时更肿了。 温锦却微微一笑…… 并非打人叫她开心，而是耳边，终于传来天启的恭喜声。 “恭喜温锦，通过‘劳动之乐’的考验，亲自动手，才能品尝到胜利果实的甜美滋味。”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她耳边恭喜道。 “拉下去，”温锦垂眸看着白晓，“杖毙。” 白晓闻言，猛地抬头，惊愕看向温锦。 他没听错吧？杖毙？她要他死？ “真的假的？”颛顼也大吃一惊，“成功来的如此突然，突然的叫人猝不及防！啊哈哈哈！不用我动手！锦儿亲自下的命令！锦儿要杖毙他！” 萧昱辰听不惯颛顼那得意洋洋的声音。 他懒懒开口，“真不知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颛顼哼笑，“你就装吧！锦儿要杖毙白晓，本尊当然高兴！” 萧昱辰也笑，“是啊，锦儿对白晓不同，是因为白晓顶着跟朕一样的脸！现在锦儿要杖毙白晓，是因为白晓的脸已经肿得，跟朕毫不相干！” “所以，锦儿对白晓的态度，完全是取决于锦儿对朕的爱与思念……哈哈，不知道颛顼你在乐什么？” 颛顼：“……” 杀人诛心，萧昱辰，你够狠！ 颛顼被萧昱辰嘲讽一番，终于笑不出来。 趁着颛顼终于安生的时候……萧昱辰则默默地关注着温锦。 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何格外恩待白晓，又转而打他，甚至杖毙他？ 难道……真是为了自己？ 他刚刚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刺激颛顼……他总觉得，温锦是有别的目的。 白晓此时已经被家丁拖了下去。 他被按在刑凳上，又宽又重的廷杖，啪——啪——落在他臀腿之上。 原本他就摔得浑身疼，此时更是痛不欲生。 难道他就要这样被打死了吗？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吗？ 所以，“郡主”让他当马夫，就真的只是当马夫而已吗？是他误会了？既是让他当马夫，为何还要救他家人？ 为何还要按照他撒的谎，给他们安排一个“南阳白氏”的身份？ 听下人说，他的家人被带回的时候，他就以为自己完蛋了……死定了！bigétν 没想到，他的家人，竟然真成了他谎言里的“南阳白氏”。 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郡主”看上自己了吗？ “停——” 一道清越的女声，喝停了廷杖。 白晓只觉这声音宛如天籁。 他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说话之人。 温锦挥挥手，“小惩大诫，把他送回去吧。” “另外，把内外院管事叫过来。堂堂郡主府，巡逻守卫，就这样的水平？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摸到主院里来？你们都是摆设吗？” 白晓没被打死。 他上次在衙门挨了廷杖，还没完全好。 今日又挨了一顿板子，他只觉得自己臀腿皮开肉绽……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百八十天，恐怕好不了了！ “啧啧，女人心，海底针……”颛顼忍不住感慨道，“嘿，萧昱辰，你不是说，她打不打白晓，都是因为你吗？那你现在，再给分析分析，她为什么又放过白晓？” 萧昱辰懒得理会颛顼的挑衅…… 他隐隐约约，有种不安的预感……他莫名觉得，温锦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为什么，她究竟是为什么……” 温锦为什么主动接近白晓，救回白晓，却又不是真的在乎白晓…… 她究竟在图谋什么？而自己……又为什么会感觉不安呢？ 萧昱辰陷入沉思之际…… 白夫人正哭天抢地。 “我儿啊！你被打的好惨！为什么啊？天杀的……” “住口！”白晓和白千山同时呵斥道，“你想害死全家吗？” 白夫人被父子俩凶狠的眼神镇住。 她挤了挤眼泪，“干、干什么这么凶？” “下令杖毙我的，是郡主，你打算骂谁？”白晓冷声问道。 白夫人到吸了一口冷气，“杖……杖毙？她要打死你？她不是想让你做男宠吗？为、为何要……” “啊！儿啊，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你不行，你早说啊！娘这里有秘方啊！祖传虎骨驴鞭汤，保你雄风大振！虎虎生威！” 白晓：“……” 为什么要让他回来，承受这样的羞辱？他还不如直接被杖毙了呢！bigétν “好了！你别说话，叫儿子说！”白千山终于皱眉喝止白夫人。 白晓缓了缓神儿，“我觉得……我可能猜错了，她对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我根本就没能靠近她……” 离她最近的时候，是被她赏了一耳光的时候。 如今回想起来……她那一耳光，竟然带着淡淡的荷香，回忆里竟满满都是馥郁芬芳…… 白晓觉得，他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叫“爱情”的毒！ 他被她扇耳光，被她下令杖毙……然而，他竟然觉得，她的耳光是香的！ 白晓觉得……他没救了！ 迟早要死在她手里，而且……恐怕他还死得心甘情愿！ “白晓何在？”外头忽然传来宫人的声音。 第1152章 他行我也行！ “在，在！”白夫人赶紧应道。 “主子赏的特效药膏，给他涂抹上，不管是筋骨还是皮肉，都会好得特别快！”宫人留下两瓷盅的藕粉色药膏。 白夫人接过药膏，连道谢都忘了。 宫人倒也不计较，药膏送到，便转身离开。 白夫人把药膏拿进屋里，“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枣儿？” “拿来，拿来我看看！”白晓趴在那，吃力地伸手接过药膏。 他扭开盖子的一瞬间……只觉得，天晴了，雾散了，花开了，鸟儿又唱起歌来了…… 白晓不由地闭目，深吸一口气。 是这个味道，没错了！是“郡主”身上那种淡淡的荷香，沁人心脾，让人身心舒畅！ 白晓顿时觉得，药还没抹上，身上的疼却已经减轻大半了。 他甚至趴在那儿，满脸幸福地笑起来。 白夫人皱眉看着他，“打一巴掌给个枣儿，瞧你那傻样？这就满足了？” “若不是母亲怂恿我，我昨晚就不会做那事儿！”白晓垂眸说道。 白夫人皱眉气哼，“哈？你自己不行，倒埋怨起老娘了？你行！你就把她睡得服服帖帖！叫她派人来伺候你，伺候老娘！而不是叫一家人跟着你在这儿吃苦受累！” 白晓冷笑，“我可没叫一家人跟着我吃苦受累！你们尽管出去，去吃香的喝辣的，不用管我！” 白夫人被噎住了！ 狗屁吃香的喝辣的！出去就要吃牢饭！ 她气哼一声，眼见大儿子还有“希望”，毕竟那位“郡主”还给了颗枣儿，愿意哄哄白晓。 没一棍子打死，说不定白晓还能得宠呢！ 白夫人一巴掌拍在二儿子白阳背上，“去，伺候你哥，给他抹药！” 白阳挨了一巴掌，本就一脸不悦，还要伺候他哥，他撇着嘴，气哼哼的。 “嗷……你想疼死我啊？”白晓唰地，冷汗都下来了。 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白千山，瞪了白阳一眼，“轻点儿！那是你哥！不是你仇人！” 白阳抹药的确下了重手，他想发火，但见他爹阴沉的脸，他又憋了回去。 “这药真香啊？咱们山寨从来都没用过这么香的药！” “良药苦口，好药都是苦的，这药是不是不行啊？”白阳在那儿嘀咕。 白晓顿时不满，“定是好药！这药抹上去凉凉的，镇痛效果奇好，我现在便觉得自己好了大半！你少说那没用的！” “给你抹药，还挑毛病？！我不伺候了！”白阳把瓷盅一摔，扭头就要走。 白千山沉声道，“你去厨房打饭，还有，你哥痊愈以前，你先去马厩，替他刷马干活儿。” 白阳瞪大眼睛，一句“凭什么呀”就在嘴边。 但见他爹阴沉的面孔……他又怂了。 “是，爹爹。”白阳口服心不服，气哼哼地去大厨房打饭去了。 傍晚的时候，他跟着别人来到马厩，找到他哥伺候的那匹马，喂草，刷马鬃，饮水……ъitv 马儿有灵性，白阳活儿干得敷衍，那马不乐意配合他。 他刷马鬃时，把马拽疼了。 马抬起蹄子，猛踩了他一脚！ “嗷嗷嗷……”白阳在马厩里惨叫起来。 其他马奴马夫，在一旁大笑不止。 “跟你说了！马不能那么伺候！”马夫们调侃道，“这些马，都是宝马良驹！随便牵出来一匹，比你都贵！有些宝马，十个你也不够赔的！” “它们有灵性，你敢敷衍欺负它们？没尥蹶子踢你，都是马性子温顺善良了！” 白阳又气又憋屈。 想他在瓦垄寨，也是堂堂寨主二少爷。 他哥不回来，他就是寨子的接班人！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儿，受过这种气？ “都怪白晓！连累一家子！如今还叫我伺候他！” 白阳把刷子“啪”地狠狠扔在地上，不解气，他又狠狠踩了两脚。 “小爷不伺候了！”他气得转身就走。 马夫们见状，嗤笑着摇头。 “这是还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呢……以为他们还是南阳的贵族呢？” 白阳听见身后传来这些嘲弄的声音。 他心中愤愤不平…… 他想到回去还要看他爹娘的脸色，还要被逼着去伺候他哥，白阳就气得呕血。 “凭什么呀？” “不就是指望着他能伺候郡主，当上男宠吗？” “都是爹娘的儿子，他行，我就不行吗？” “他男宠没当上，反而被打了一顿，爹娘还没死心？就没发现，他们另一个儿子，也有希望？” “哼……他行我也行！他不行的，我也能行！” 白阳一边踢着路边的草泄愤，一边在嘴里咕哝着。 他不经意地一抬眼，忽然发现，前头有位女子，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仿若仙子，浑身闪闪发光。 白阳再定睛一眼……闪闪发光的不是她，而是她满身的锦缎。 那锦缎太细腻，太华丽了，映照着夕阳，犹如波光粼粼的水面。ъitv 她头上的朱钗不多，但每一支都璀璨夺目！ “她……难道她就是郡主？”白阳呼吸一滞，心中狂跳，“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呀！我万万不能错过这翻身的机会！” “等我先伺候了郡主，看爹娘还让不让我伺候白晓！到时候，他们就知道，我比白晓强多了！” 白阳整理衣衫，清了清嗓子。 他对自己有信心……但他需要一次就成功，绝不能失败！ 他得比白晓强！白晓已经失败了，他必须有更充分的准备。 白阳在身上一通翻找……终于摸到他要找的东西，白阳不由咧嘴大笑。 “我果然带着！天助我也！” 姜芊正在她的药园子里看她近期培育的种苗，如果能培育成功，就可以大面积种植。 忽而有个身穿下人衣服的少年郎走来，站在园子一旁，“见过郡……郡主殿下！” 姜芊抬头看他。 少年看见她的脸，不由地呼吸一滞，眼中惊艳，耳朵微微发红。 “我……小的，小的是南阳白氏之子，特、特来拜谢郡主收留之恩！” 姜芊点点头，继续低头看自己的药苗。 “小的……小的这厢，有一种上好的药，想要进献郡主，还请郡主过目！”白阳拱手说道。 一听是好药，姜芊这才来了兴趣。 她提步朝白阳走去。 两人还有两三步的距离，姜芊停了下来，“什么药？” 白阳猛地从袖筒里抽出一方帕子，帕子中裹了一大包药粉，瞬间，药粉朝姜芊劈头盖脸，扑撒而来！ 第1153章 追悔莫及 虽然事发突然，但姜芊反应很快。 她立即倒退一步，屏住呼吸，拿出她哥给她的道符。 姜芊一门心思研究医术，立志要把祖父姜院判的医术绝学，发扬光大。她倒是没有钻研过道法道符。 但她一直不成婚，姜朔和雀翎都成婚了，她还一个人单着。 姜朔担心她，软磨硬泡，天天缠着周凌风和韩献，愣是让他俩专门给姜芊写了许多，方便她这完全不会道法的人，使用的道符。 姜芊抛出这道符，就像弹出了一道看不见的结界。 把她护在结界当中。 那扑面而来的药粉，连一粒也没钻进她的鼻腔。 倒是恰有一股邪风，反向一吹，药粉劈头盖脸吹回白阳的脸上。 “阿嚏——咳咳咳……” 白阳被呛了一嘴一鼻子。 周围的暗卫立时要冲上来。 姜芊却冲周围摆了摆手，叫他们稍安勿躁。 “阿嚏！阿嚏！”白阳连打几个喷嚏之后，眼神儿都不能聚焦了。 他像喝晕了似的，脚步踉跄，“郡主美人儿！小的来伺候您！” 白阳说着，开始解腰带，脱衣服。 姜芊呵呵一笑，“来得正好！” 姜芊用面纱蒙住口鼻，走出结界。 白阳立刻像闻见腥味儿的猫，扑了上来。 姜芊手中，寒光一闪，几根银针，在她手指之间仿佛活了！ 唰唰唰—— 这是温锦教她的针法，温锦说，是祖父传下来的针法，经她改造而成。 姜芊为传承这针法，学得异常认真！ 这针法效果奇好，白阳当即不能动弹。 “来人。”姜芊留针在他身上，唤来早就守在一旁的暗卫，“把他头蒙起来，带上他，跟我走！” 白阳不但被蒙着头，他整个人被卷在毯子当中。 他感觉到，有人扛着他……这是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哦……明白了！是带他去“侍寝”吧？ 对方毕竟是堂堂郡主啊！怎么能在外头野战呢！ 女子家，脸皮薄……可以理解！ 白阳心里美美的想着，也不知郡主的床有多大？被褥软不软？香不香？ 白阳越想心头越热，加之那药效，他浑身难受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想喊，他想大叫，他想发泄浑身的燥热。 但银针封住了他的筋脉，他喊不出，也动弹不得。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到地方吧！” 白阳感觉到他被抬上了车，又下了车，周围似乎有许多人，他身上的毯子被扒开，他手脚被绑在了罗汉床的四根床柱上。 呵……不愧是郡主，玩儿得真刺激！ 他身上的衣服被人除去，还给他留了条底裤。 咦……周围怎么那么多说话声？ 难道郡主喜欢被人围观？这是什么癖好？bigétν “唰——”他头上的布套被人揭开。 强光让白阳忍不住闭眼。 等他适应了光线，微微眯眼……嗬！这什么鬼地方？ 周围全是穿着白大褂的男男女女！他们手里还拿着本子，拿着笔，一边观察他，一边奋笔疾书，在写着什么？ “这次是一位活的‘大体老师’，机会难得，好好观察，好好记录！”姜芊不苟言笑地说道。 白阳瞪大眼睛，大……大体老师，是什么鬼？ 把他绑在这儿，让这么多人围观，又是什么鬼？ 把他当街上耍猴儿的那只猴儿了？ 欲望和恐惧，一起在白阳的体内咆哮…… 周围的白大褂们，却开始了举手发言，“学生观察到，他浑身发红，阴私肿胀，脸面发白。脉搏急促，呼吸又浅又短促……” “先生，他皮肤已经开始出红疹，应该伴有瘙痒反应……” “应对此种情况，至少有三种解决办法，第一种是解毒，可用连翘石斛饮……” 白阳成大字型，痛苦挣扎扭动……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太他娘恐怖了！ 这群人仔细的盯着他，观看着他的反应、变化……比被人当猴儿看还恐怖！ 呜呜……娘啊！郡主的男宠真不好当啊！ 竟然还要被扒光了，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啊！ 而且，看他的不光有男的！还有女子！ 这些女子真是厚脸皮！研究起他的反应来，一点儿都不脸红害臊！ 是他不够威武？不够雄壮吗？ 搞得他都不自信了…… 而且，他们说了那么多解决办法……倒是给他解决啊！啊啊啊！他太难受了啊！ “先生！活体大体老师真是太难得了！学生想试试放血疗法！看看对他这等情况，是否有极好的疗效！”一个男学生，两眼发光地说道。白阳不由地一个激灵……这男学生看着他，就像他当初看见郡主一样兴奋！ 不不不……绝对不行！他可没有龙阳之癖！bigétν 男生拿来刀子，把他的十根手指，各挑开一个小口，并放上蚂蟥！ “啊啊啊……”白阳惨叫。 龙阳……也不是不行！能不能不放血了？ 这是什么治疗啊？太……太他娘恐怖了！ 经此一吓，白阳觉得，他兄弟大概是痿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行不行了？ “呜呜……娘啊，我错了，我愿意回去伺候哥哥，照顾妹妹，替哥哥刷马，替一家打饭……呜呜……” 白阳在心里痛哭流涕，懊悔不已。 “也可以再试试其他的治疗方案，但别把人治死了。”姜芊看大家奋笔疾书的记录着，温声提醒道。 什么？！还有其他的方案？ 呜呜呜……白阳说不出话，只剩呜咽痛哭…… 他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用那药对付小姑娘了，能不能放了他？ 姜芊先把人给带走“办了”，但她也得跟温锦交代一声。 虽说是先斩后奏，但白阳那种手段，若是犯在温锦手里，恐怕温锦的手段比她更冷酷。 姜芊倒不担心温锦会为此生气，或是责备她。 姜芊来寻温锦的时候，温锦正在临窗写字。 温锦的字很漂亮，但姜芊却发现，自己不怎么认识温锦写的字。 洁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老、病、放不下”几个字。 八苦十乐，共计十八个考验，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三个考验，尚未通过。 温锦心中不免激动，也越发的焦急……只要通过了这最后三个考验！萧昱辰就能回来了！ 因温锦用的是现代的简体字，所以姜芊看着陌生的字，很是别扭。 “娘娘练字，我便不打扰了，”姜芊福身说道，“只是那山匪白阳，看起来像是惯犯，做这等事，不像是第一次。我把他锁在皇家医学院，先让学生们学习研究。盼娘娘恩准。” 温锦点点头，“你看着处理吧。” 她又提笔写字，仍旧是“老，病，放不下”几个字。 姜芊躬身告退。 此时一阵风过，桌子一旁的琉璃瓶子里的金光，闪了闪。 洁白的宣纸上，忽然出现了一行金色的字…… 第1154章 讯息 温锦盯着洁白的宣纸上，那两个金色的字，“不要”。 温锦皱眉，“不要？不要什么？” 金色的字迹，渐渐变淡，温锦连忙伸手去摸。 她并未摸到任何墨迹，“不要”两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锦正疑惑不解时，宣纸上又出现了两个字，“救我”。 温锦不由瞪大了眼睛，“救……救谁？” 她心怦怦直跳，她连忙伸手轻轻触碰宣纸上金色的字体，没有墨迹，仿佛只是她眼花了。 金色的字变淡，然后消失不见。 温锦抬头，看着那琉璃瓶子。 琉璃瓶子里的光，变得十分黯淡。 虽然在白天，这魂光本就显得很淡，但此时，它的的确确是变得更加黯淡了！ “萧昱辰？！”温锦伸手抚摸琉璃瓶，“是你在提醒我吗？” “对……那是你的字迹，错不了……你是给我的提醒！” “不要，救我……” 温锦盯着琉璃瓶，皱起了眉头。 萧昱辰让她，不要救他？不要救他重生？不要通过天启的考验？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救你？我已经通过十五个考验了！只剩下老，病，放不下，三个考验了！”温锦紧紧盯着琉璃瓶，眼睛一眨不眨，“你不想重生？你不想回来？是这个意思吗？” 琉璃瓶安安静静，魂光像是呼吸灯，一明一暗。 洁白的宣纸上，再没出现新的字迹。 不是萧昱辰喜欢卖关子……实在是，用他仅剩的能量，显示出字迹，向温锦传递明确的信息太难太难了！ 仅仅四个字，几乎耗干他所有能量。 更何况，还有颛顼在一旁捣乱！ “萧昱辰，你不讲武德！你简直太过分了！”颛顼咆哮道，“你趁我先前能量耗费巨大，趁我不备，你竟然做这种小动作！你简直可恶至极！” 温锦陷入沉思之时，颛顼几乎暴走了。 “是你先不仁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本尊原本不想牵扯过多！”颛顼气疯了，“但你既然做小人，本尊也不做君子了！” 萧昱辰冷笑，“君子？你别玷污这两个字了，你什么时候做过君子？” 颛顼不再理他，他凝聚能量，不知在干什么。 萧昱辰与他能量相融，隐隐预感到危险。 “颛顼？你想干什么？你若不想死，当初何必献祭？如今事已至此，你都成一缕魂光了，还贪生怕死吗？”萧昱辰嘲讽道。 颛顼仍旧不说话。 “颛顼！你琢磨什么坏点子呢？”萧昱辰也在给他捣乱。 温锦托着下巴，盯着面前，金色字体已经消失的宣纸，默默出神。 “温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温锦微微一愣，在郡主府，能直呼她名讳的人，可是不多！ 她连忙抬起头，循声望去。 窗外没有人，只有鸟雀叽叽喳喳的飞过，落在枝头。 几只画眉鸟，站在廊下的鸟笼里，唧唧咕咕。 温锦皱起眉头，“谁？谁叫我？” “这儿！我在这儿！”女子的声音，鬼鬼祟祟的。 温锦循声看向一簇茂盛的花丛。 温锦搁下笔转身离开房间，径直向那簇花丛走去。 “有人！你叫旁人回避一下！”女子继续鬼鬼祟祟说道。 温锦脚步一顿。 身后伺候之人，立即躬身止步。 温锦顿了顿，“都退下。” 伺候之人连忙躬身告退。 温锦不但回头看了看，她甚至还用空间意识检查了一遍，确定周围没有人窥伺，她才继续向花丛走去。 花丛里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一跃而出。 兔子后腿有力，猛地一蹿，径直要跳到温锦怀里。 温锦动作敏捷，迅速躲开，“卯兔，是你吧？你是对自己二百多斤的体重，毫无自知是吗？” 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很小，但它没跳进温锦怀里，跳在了地上，愣是把地上砸出一个坑！ 卯兔挠了挠耳朵，嘿嘿一笑。 “啊哈哈，这不是故人重逢，太，太高兴了吗？” 温锦盯着卯兔，“你怎么来了？而且还是小兔子的模样？谁带你来的？” 温锦朝四周看去，并没有瞧见少昊或是青帝。 “我收到了一个能量讯息，叫我来帮你。灵兽们集合大家的力量，送我下来的！”biqμgètν 卯兔挠了挠耳朵，不好意思道，“我们的能量有限，我没办法化作人形，只能这样前来。” 温锦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卯兔很受用，垫着脚尖，在温锦的掌心蹭了又蹭。 “你说，你收到了能量讯息，要来帮我？”温锦道，“什么讯息？帮我什么？” 卯兔红宝石般的眼睛圆瞪，“帮你重生萧昱辰啊！” 温锦呼吸一滞，她立刻想起刚才纸上出现的四个字，“不要救我”。 “走啊，快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卯兔在前头蹦跶蹦跶。 它蹦跶了好几步，回头一看，温锦竟然还在原来的位置，原来的姿势，她皱着眉，一动不动。 “咦？你怎么不走？”卯兔歪了歪兔脑袋，“你不是很着急的吗？” “是谁给你的能量讯息？为什么叫你来帮我？”温锦问道。biqμgètν 卯兔眨了眨又红又亮的眼睛，“只是一条能量讯息，是谁给的，我就不知道了！” 温锦皱起眉头……重生萧昱辰，是否是正确的选择呢？ “不要救我”分明是萧昱辰的字迹，是否是他所愿呢？ 他既然做出如此选择……是否有他的原因呢？ 考验已经通过大半……她是否该就此放弃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纠缠着温锦，让她裹足不前。 卯兔甩了甩长耳朵，“嗐！去看看，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不就是了？干嘛非逼着自己现在就做决定呢？” 温锦闻言，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你说得对，先去看看……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跟着能量走，你跟着我走！到了我们就知道了！”卯兔的小脑瓜子不想太多。 它蹦跶蹦跶在前头领路。 温锦阔步跟在它后头。 卯兔竟然把她领到了郡主府后头的小河边。 这时候阳光浓烈，河面波光粼粼，映着阳光有些刺眼。天儿还有些热，在此刷马的马奴马夫不多。 其他人一般会选择傍晚时候过来刷马，饮马。 但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在河边动作僵硬艰难地刷着马。 他姿势不灵便，但刷马的动作，却十分认真，态度甚至带着些虔诚。 仿佛他不是在刷马，而是在膜拜…… 温锦皱起眉头，狐疑看着卯兔，“你带我来见白晓干什么？” “杀了他……” 第1155章 只有一次机会 “杀了他，距离重生萧昱辰，就又近了一步！”卯兔的红眼睛发直。 它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兔子机器人。 温锦不由挑眉，“你说什么？” 卯兔却身子一软，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它刚才还支棱的长耳朵，也耷拉下来，“呼，真累啊！” “不行，没有颛顼上神的帮忙，我在世间太累了，消耗太大了！我要走了，温锦！” 卯兔艰难地，慢吞吞地向温锦跳过来。 它蹭了蹭温锦，“我得回去歇歇……” 卯兔话没说完，忽然深吸一口气，精神一震。 因为温锦为她打开了灵泉空间，空间里的灵气，滋养着卯兔。 “多谢！”卯兔高兴道，“若有机会，我还来看你！” 卯兔说完，又恋恋不舍的倚靠着温锦。 温锦想要rua它的兔子脑袋时，身上却猛地一轻……倚靠着她的二百多斤的小兔子，转眼消失不见！ 温锦的手摸了个空。 但她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太奇怪了！ 宣纸上出现萧昱辰的字迹，告诉她，“不要救我”。 卯兔却突然出现，告诉她，“杀了白晓，能够更快重生萧昱辰。” 然而，是谁在向卯兔传递消息？ 卯兔说“杀了白晓”时，发直的眼神儿，又是怎么回事？ 温锦觉得，她仿佛进入了一团浓稠的迷雾当中，原本清晰的目标，也变得扑朔迷离，陷阱重重。 “郡……郡主？”白晓停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怯生生唤道。 温锦抬眼向他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睛里，带着杀气。 白晓脸色煞白，惊得倒退两步。 温锦微微皱眉，“不是叫人告诉你，先养伤，怎么在这儿干活儿？” 白晓挨了廷杖，恐怕站着都艰难，他竟然还在刷马？ 白晓讪讪一笑，“郡主给的药，药效特别好，伤已经好多了！” “随你。”温锦捏了捏拳头……她现在还不想杀白晓。biqμgètν 但同时，温锦也了解人性……重生萧昱辰，对她的诱惑太大了。 大中午的，这里没有旁人，杀死一个白晓，对她来说太简单了……杀了人，她还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杀死一个山匪，换萧昱辰回来……她怕自己真的会被私欲所诱惑。 温锦沉着脸，转身就走。 “郡主！对不起！白晓知罪，知道自己错了！”白晓忽然屈膝跪下。 温锦脚步微微一顿，她扭头看着白晓。 “我从一开始，就在骗郡主……我不是什么南阳白氏，我是山匪之子。我爹不是白氏二老爷，他是瓦垄寨山匪头子！” 白晓扯着嘴角苦笑，眼圈儿红红的，“我恨恶自己的出身，所以带着愿意相信我，追随我的一些人，逃出山寨。我以为我能养活他们，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户籍，没有地，我养不好他们……我高看了自己。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开始偷窃。还自欺欺人地觉得，我比我爹强！” “现在我明白了，我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做出那翻墙跃院，窥伺郡主的事情……我真是无耻！” 白晓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郡主即便杖毙白晓，也是我罪有应得！但郡主怜悯，竟还愿意给白晓改过自新的机会，甚至赐了上好的伤药。” “白晓一直在想，如何才能不亏负郡主的怜悯……思来想去，白晓觉得，首先，要对您坦诚出身，不能再继续骗您了！” 白晓叩首。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在无声抽泣。biqμgètν 这样一个年轻郎君，最是好面子，最是自负的时候，让他在旁人面前，承认自己撒谎，承认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身份，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吧？ “知道了。”温锦应了一声，提步便走。 她走远了一些，回头去看。 只见白晓艰难地起身，踉踉跄跄回到河边，继续一丝不苟地刷马。 那马儿颇有灵性，似乎能感觉到伺候它的人，十分真诚。 它底下马头，轻轻的蹭他，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白晓笑着，摸了摸马头。 河面上的粼粼波光，映着他的脸，将他的脸照得格外亮白。 温锦眉头微蹙，她捏紧了拳头……突然快步走回河边。 “白晓！”温锦沉声道，“过来。” 白晓看着温锦，惊喜交加，他行动不太快，但已经用尽力气，用最快地速度，朝温锦走来。 “郡主有、有何吩咐？”白晓微微喘息，额上一层汗珠。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抬手扔给他一包抓好的药。 “你发热了，”温锦道，“年纪轻，也不能拿命拼。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养好身体，重新做人吧。” 白晓双手捧着药包，眼含热泪，目光微微发颤地看着温锦。 “多……多谢郡主！” 他屈膝要跪。 温锦已经转身离去，“别跪了，扯了伤口好得慢。” 温锦刚走没两步，脚步再次顿住…… 她浑身一僵，却没有回头，因为在她耳边，传来清晰、雀跃的恭喜声。 “恭喜温锦，通过人生八苦之，病苦的考验。” 温锦第一次，在通过考验时，没有喜上心头，而是浑身冰冷。 又通过了一个考验！ “不对啊，卯兔说，杀了白晓，能更快重生萧昱辰！”温锦心里嘀咕，“可我没有杀他，而是看出他发热，给他配了药……怎么反倒通过考验了呢？” “卯兔是骗我的？” 温锦摇了摇头，卯兔没道理骗她。而且卯兔说“杀了他”时，眼神发直，那或许根本不是卯兔的本意！ “天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锦在心底咆哮。biqμgètν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温锦回到主院，独自呆在屋子里，她面前的四方几上，放着琉璃瓶。 琉璃瓶中金色的魂光，如水一般在瓶中缓缓流淌徜徉。 温锦又拿出那本羊皮书，她随便翻开一页。 “天启，我可以退出重生萧昱辰的考验吗？”温锦问完，心里怦怦直跳。 自打那天晚上开始……重生萧昱辰，仿佛就成了她人生的第一要务。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萧昱辰却突然告诉她，不要救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救你重生？眼看我就要完成所有考验了啊？为什么让我放弃？”温锦双手抱着琉璃瓶，忍不住问道。 “只有一次机会……”温锦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第1156章 是自私还是爱 温锦盯着羊皮书，等待天启的下文时，琉璃瓶中萧昱辰和颛顼的魂光，已经闹翻了。 萧昱辰极其郁闷，“怎么会过关了？她没有杀白晓，反倒通过考验了？” “啰嗦什么？”颛顼语气不善，但听闻后半句，颛顼也纳闷儿了。 以他的推断，温锦杀了白晓，才能专心重生萧昱辰……谁知，天启的考验竟跟他反着来！ 温锦医治白晓，天启反倒叫她通过考验？ 早知如此，他何必费那么大力气，传递一道消息给卯兔？ 这一道消息可不简单……耗费了他从萧昱辰那儿借来的所有能量！ 现在俩人的能量状态，又回到刚刚献祭那天晚上的初始状态…… 这么长时间的积累，就为了那一条消息，给他耗干了！ 偏偏这消息，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 “真是白费功夫！”颛顼越想越郁闷。 正在他跟萧昱辰，各自郁闷之时。 羊皮书上忽然出现一行行字迹。 这次不是难懂的大篆，而是这世代在用的繁体小楷。 “重生萧昱辰，只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退出，一旦退出，考验结束。” “萧昱辰的精神能量，也就是瓶中的魂光，会彻底化作天地间的初始能量，融入天地自然的能量当中。” “参与考验者温锦，请问是否要退出？” 问题下方，出现了一道横线。 似乎是暗示，温锦把她的回答，填写在横线上。 温锦看着羊皮书，默默出神。 “只有一次机会，如果选了是……萧昱辰就再也回不来了？”温锦喃喃自语。 耳边传来回应，“没错，所以，你要慎重选择。” “天启，萧昱辰为什么告诉我，不要救他？”温锦忍不住再次问道。 天启这次，并没有给她回应。 但琉璃瓶里的颛顼，却是慌了神儿。 “不要退出！”颛顼大叫，“退出就完了！彻底完了！” “萧昱辰！看看你干的好事？！” 颛顼冲萧昱辰咆哮，“你说我是小人？你才是那个最自私，最无耻的小人！” “你看不到锦儿的痛苦吗？你看不到她对你的思念吗？你看不到她为了重生你，有多努力吗？” “你只顾你自己的想法！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你觉得自己勇猛无畏！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你知道她需要什么吗？” “你说你喜欢锦儿，你爱锦儿！你的爱就是自私自利，只考虑你自己！” 萧昱辰原本对着颛顼，满满都是不屑的能量场。 然而，颛顼一番咆哮过后。 萧昱辰的能量场有了变化。 他注视着温锦。 温锦也在盯着琉璃瓶。 “辰……为什么呢？” 温锦喃喃自语，“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吧？我应该相信你，相信你的选择，相信你有一定要如此的理由。” 她说着，眼泪不由自主滑出眼眶。 “虽然我舍不得，虽然我很想让你回来……” “但如果没有这么多的经历，没有穿越，没有四维，没有道法……” “我不也只能接受现实吗？如果我只是前世那个军医温锦，难道我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是我太贪心了……” 温锦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落。 她努力微笑，告诉自己，接受生活赐予的一切，尊重他人的选择。 她爱萧昱辰，所以，更要尊重他的选择。 温锦研墨，提笔沾墨。 “不要！”颛顼如蟒蛇一般，死死纠缠着萧昱辰，“她要写了！她要退出了！我们完了！” “萧昱辰，你这么选，真的不会后悔吗？本尊舍了命，为你献祭，救你！你就这么没出息吗？” “早知你是这样的懦夫，本尊才不会为你献祭！你死任你死！本尊一定会把锦儿的心夺回来！” 萧昱辰的能量场，猛然一震！ 颛顼的歪理……好像确实有一点道理。 锦儿那么努力，想要挽回他……虽然重生，会和他讨厌的颛顼共生，难道能比彻底失去锦儿，也让锦儿彻底失去他，更糟糕吗？ “我们一起保护她，一起陪伴她，难道比抛下她、让她自己面对一切，更糟吗？”颛顼厉声质问。 萧昱辰的能量极速反转变化，反映了他此刻精神里的剧烈挣扎。 “呜……”温锦放下笔，枕着胳膊，趴在四方几上，呜咽哭了。 她哽咽的哭声，如一击重锤，精准无误的捶打在萧昱辰的心中。 颛顼还在那儿絮絮叨叨，“你说你爱她，可你在伤害她。你说我邪恶，可我只想让她开心。” “你别说了！”萧昱辰怒吼一声，“我同意了！” 颛顼能量一震，“你说……什么？” “我同意和你共生，同意让锦儿继续通过考验！”萧昱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她。” 不就是和他最讨厌的颛顼共生，共用一个身体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所有的厌恶、排斥，可能都是自己吓自己！ 还能比离开锦儿……更糟嘛！ “你这死脑筋，终于开窍了！”颛顼哈哈大笑，“快告诉锦儿！” “怎么告诉？”萧昱辰道，“白晓翻墙那晚，锦儿把白晓误认成我的瞬间，我获得了大量的能量……借着那些能量，才能在纸上显出字来！” “现在能量消耗掉了，不能够在纸上显字了！” “嗷……”颛顼惨叫咆哮。 能量用时方恨少！ 他如果不把能量白费在卯兔身上！现在，萧昱辰好不容易回心转意，他就能把能量反哺给萧昱辰了！ “嗷嗷嗷……”颛顼懊恼地恨不能捶胸顿足！ “利用魂光！”颛顼急中生智，“就像上次一样，你可不能再临时变卦了！” 萧昱辰闻言，也是一震，“好！你我能量加起来，也只有一次机会！” “朕明白，这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颛顼严肃道，“萧昱辰，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耍本尊，你在本尊心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懦夫！小人！” “少废话！”萧昱辰道，“两个字，救我！” 颛顼道，“三个字，‘别放弃’。” 萧昱辰轻哼，“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你看看如今所剩能量，还能传递三个字出去吗？” 两人飞快地吵了一架，最终决定用魂光显示两个字，“救吧”。 温锦也从四方几上抬起头来，她擦干眼泪……哭泣不是软弱，而是在纾解情绪。 也算是对过去的一段告别，眼泪是给过去的人，事，情，未达成的愿望，画上了句号。 温锦让自己哭了一场，算是从情感上，接受了萧昱辰的选择！bigétν 琉璃瓶中，两人的魂光，努力配合！ 正努力的显示出“救吧”两字。 第1157章 我是你姑姑！ “看这儿！看这儿！锦儿！”颛顼在琉璃瓶中喊道。 温锦却低头收拾笔墨。 她没有在羊皮纸上，写上“是”。 “再给我一点时间，”温锦自言自语，“等我把白晓的事情处理完，我就放你离开。” 温锦起身，把笔墨放回原处。 在她转身之际，琉璃瓶中出现了清晰的“救吧”两字。 “看这儿啊！你快看啊！萧昱辰这倔驴，他终于想开了啊！”颛顼简直要哭了。 以光斑组成的字迹，终于出现在瓶中的时候，温锦……她转身离开了！ 她把笔墨放回桌案上，抬头望着窗外的树，枝头叽叽喳喳的鸟儿。 琉璃瓶在她身后的四方几上，亮着“救吧”两字。 “我坚持不住了。”萧昱辰道。bigétν 颛顼的声音咬牙切齿，“给本尊坚持住！坚持不住，不是男人！” 颛顼的能量，也明显到了强弩之末。 温锦临窗而立，感受着窗外的微风，拂过窗棂，拂过她的鬓角发梢…… 她仿佛感受到，萧昱辰就在身边……就像过去一样，他温柔地看着她，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帮她别在耳后。 温锦吸了吸鼻子，扯开嘴角，“你放心，我会陪着钰儿，玥儿，直到他们已经长大，不再需要我的陪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命运。我不会勉强你，强留你。我会好好生活……” 温锦是说给萧昱辰，更是说给自己。 待她立定心志，转过头，向琉璃瓶走来。 魂光显示的字，一闪，灭了。 “咦？”温锦快步来到四方几旁边，盯着琉璃瓶，“我刚刚好像看见，里面有字？” 萧昱辰和颛顼，已经没有能量吵架了。 “她看见了吗？”萧昱辰有气无力。 颛顼哼道，“她若没看见，你就去死！” 萧昱辰呵地冷笑，“朕不是没死过，这不是被你给救回来了？现在是死不了，也活不成。” “你闭嘴吧，别说话了！”颛顼烦透了。 温锦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了？” “萧昱辰，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刚刚没看见，你再说一遍呀？” 萧昱辰：“……” 颛顼：“……” “咱还有能量再说一遍吗？”颛顼挣扎道。 回应他的是萧昱辰毫无能量波动的沉默。 颛顼也在瞬间之后，陷入了休眠。 温锦只见那琉璃瓶中的魂光，仿佛冻结，凝固了。 先前的流动不见了，光芒也暗了许多。 温锦盯着琉璃瓶良久，轻叹一声，“你别急，我很快就放你离开！再陪我最后一段时间吧！” …… 温锦忙着萧昱辰的事儿时，白家人也没闲着。 白阳被姜芊给绑走，给学生们做“临床实验”去了。 白晓的妹妹，白云云成了没人看的小孩儿。 她在山寨里的时候野惯了，到了郡主府，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可挡不住她的好奇心。 她年纪小，活泼好动，灵活得很。 下人一个不备，她就从下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白云云爬树，翻墙，爬假山…… 她忽然被假山那边的一切吸引了！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漂亮的小姑娘，和她年纪差不多大，身边跟着两只大猫！ 嚯！那猫可真大！ “那猫一张嘴，能把人吃了吧？”白云云小声嘀咕。 漂亮小姑娘手里还有一只特别精巧的弩。 那弩一次能射出五只短箭！ 看起来像是个玩具，谁知，嗖的一声！那小弩射出的短箭能把远处的木板击穿！ “哇！厉害厉害！太厉害了！”白云云忍不住拍巴掌叫好。 她大概忘了自己是在偷看！ 她这么拍巴掌一叫，院子里的人，唰地向她看过来。bigétν 那只精巧又强悍的小弩，也正瞄准着她。 “什么人？”漂亮小姑娘冷喝，“下来！” “我，我……”白云云连忙从假山上滑下来，“我乃南阳白氏，白二老爷家的嫡女，白云云！你呢，你是谁？” 漂亮的小姑娘轻笑，“我是这里的小主人。” 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玥儿。 “小主人？”白云云眼珠子一转，“哦，我知道了！你是郡主的养女吧？” 玥儿挑眉看了白云云一眼，她哼笑了笑，没解释。 白云云伸手想摸“大猫”。 “嗷吼——”虎子哥一下跳到喵喵跟前，冲白云云低吼一声，不准她碰喵喵。 “啊——”白云云被这庞然大物的气势给吓了一跳。 她顿时腿软，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喵喵怀孕了，不给生人摸。”玥儿说道。 白云云瞪她一眼，气哼道，“你早不说？” 玥儿挑了挑眉，“你问了吗？” 白云云从地上跳起来，“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玥儿看她一眼，“不用。” “嗯？” “本来就很丑。”玥儿道。 “你！”白云云气得脸色涨红，“把你的小弩给我玩玩！” 不等玥儿同意，白云云上来就抢。 喜欢的东西，抢过来就是自己的！白云云自幼，就知道这道理！ 她在瓦垄寨，看上什么东西，也都是直接就上手去抢！ 但她没想到，玥儿不同于瓦垄寨那些孩子。 玥儿反应迅速，她一边向后躲闪，一边用装载了短箭的小弩指着她，“放肆！念你还是个小孩儿，我饶你两次，再敢如此，我绝不留情！” 白云云见自己失手，还被短箭指着威胁。 她顿时坐在地上大哭，“呜呜呜，你知道我是谁？你敢这么对我！” 玥儿不由笑了，“你是谁？你不是南阳白氏家的嫡女吗？” 白云云抹了把眼睛，语出惊人，“你是郡主的养女，那我就是你的姑母！你一个做侄女的，竟然欺负姑母！你才放肆！” 玥儿闻言一愣，她被白云云绕晕了…… “姑母？”玥儿皱眉深思，“父亲的姊妹，是为姑。据我所知，郡主没有成婚吧？” 白云云得意一笑，“以前是没有，以后就有了！反正，我就是你的姑母！快扶我起来，把你的小弩给我玩玩！还有你的大猫，叫它不许叫，乖乖叫我摸！” 玥儿愕然看了白云云一阵子，“你……你哥是白晓？你等着，我得去问清楚！” “诶！你先扶我起来！”白云云叫道。 玥儿回眸看了她一眼，抬手弹出一张道符。 玥儿随身带的道符，比温锦都多。 她这么弹指一挥，白云云顿时只见张嘴，不见出声。 白云云吓了一大跳，她当即也不用人扶，自己挣扎着便要起来……bigétν 不起不知道，她这么一挣扎，噗通！原地摔了个跟头！ “哦，对了，”玥儿一边在她身边画了个圈儿，一边说道，“那不是猫，老虎听说过吗？那是虎，会吃人的！” 第1158章 我错了，锦儿！我愿意！ 白云云目瞪口呆地看着玥儿，在她周围画了个圈儿。 玥儿还贴了张道符，在那个圈儿上。 道符亮过一道火光，便消失不见，那个画在地上的圈，也跟着亮过一道光，光芒消失，圈儿似乎也消失了。 “你在搞什么鬼把戏？”白云云张大嘴咆哮。 但只有口型，愣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玥儿拍了拍手上的尘，“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我倒要去问问，我何时多了个小姑姑！” 玥儿轻哼一声，拿着她的小弩，领着两只大老虎，威风凛凛地离开了。 白云云瞪大眼睛，“你回来！你快回来！” “你对我施了什么法？我怎么说不出话了？我怎么爬不起来了？你回来啊！” 白云云觉得她嗓子都干哑了，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愣是没发出声音。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白云云趴在地上，艰难地改趴为坐。 她坐在地上，最干净的这套衣裳，也被她在地上摸爬滚打得脏兮兮的。 白云云为自己的衣裳，难过了一阵子……后知后觉，她开始为自己难过害怕起来。 “这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谁来救救我啊？我不会被困死在这儿吧？”bigétν “来人啊！来救救我啊！哥！你在哪儿？娘？来救救我啊！” 白云云在心里呐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拂面的风，充耳的鸟鸣。 白云云又饿又怕，终于开始后悔…… “我不该招惹她的，这里是郡主府，不是瓦垄寨……我不该抢别人东西！呜呜，阿娘，来救救我吧！” 白云云坐在地上，大哭不止，但即便是哭，都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汹涌。 白云云忽然听到脚步声。 她连忙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鼻涕，惊喜交加地闻声看去。 只见是个衣着干净整齐的丫鬟。 丫鬟许是路过，但瞧见了她。 “快来救救我！”白云云喊道，依旧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丫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白云云连忙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扶自己。 丫鬟纳闷儿道，“这是哪院儿的小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大人呢？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是个哑巴吗？怎么不说话？” 丫鬟嘀咕着，走上前来。 白云云激动地热泪盈眶，得救了！她终于要得救了！ 等她离开这个怪圈儿！等她见到大哥，她一定要让大哥帮她报仇！ъitv 郡主的养女是吧？ 她白云云若不叫她后悔！若不叫她哭着道歉！她不叫白云云！ 白云云气哼哼地想…… 念头刚过……丫鬟恰碰到了玥儿画在地上那个圈儿！ 地上的圈儿肉眼看不见，但丫鬟碰到圈儿的时候，坐在圈儿里的白云云却看到周围有光一闪。 紧接着，丫鬟一拍脑门儿，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急事儿！ “哎呀！给小主子炜的羊乳杏仁羹，我忘熄火了！”丫鬟脸色微变，急急忙忙地掉头跑走了。 “喂！我！我还在这儿呢！先救我啊！”白云云张着嘴，面色焦急地冲她大喊。 然而，她没能发出声音，丫鬟也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白云云惊疑不定地朝面前的圈儿摸去…… 她什么都没摸到，她想要挣扎着爬出这圈儿。 但她爬一下，就摔一下……仿佛身子底下是滑溜溜的冰面。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啊！”白云云抹着眼泪，“郡主的养女太坏了！我不就是跟她闹着玩儿嘛！” …… “太坏了”的玥儿，蹬蹬蹬快跑到温锦面前。 “母后！”玥儿放下小弩，一头扑进温锦的怀里，紧紧抱着温锦，把小脸儿埋在温锦身上。 温锦被小闺女这幅受了委屈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温锦摸着女儿的脑袋，“玥儿不怕，遇见什么事儿了？” 在郡主府，谁敢给她的女儿委屈受？ 温锦捧着玥儿的小脸儿，“出什么事了？” “母后，”玥儿一双明亮纯净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温锦，“你要给我找个后爹了吗？” “噗咳咳咳……”温锦好险被口水呛死，“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后爹”两字，刺激得一旁四方几上琉璃瓶中的金光，都闪烁了一下。 玥儿瘪瘪嘴，又吸吸鼻子，“是白晓，对吗？” 温锦一阵无语…… 玥儿是最早见过白晓的人。 但因为玥儿年纪小，她以为玥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会误会。真是没想到…… “白晓跟父皇，长得像！母后想让他做玥儿的后爹……也，也行的！”玥儿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只要他对母后好，他不欺负哥哥和玥儿……” 温锦看着女儿这幅忐忑不安，又“委曲求全”的样子，简直心疼死了。 她连忙拿出帕子，温柔地为玥儿擦泪。 琉璃瓶中，微弱的光斑，闪烁得频繁。 颛顼能量微弱，却挡不住他浓浓的嘲讽，“你看见了，萧昱辰？你的儿女都坚强，都不需要你这个爹！他们都支持温锦给他们找后爹！” “你果然是多余的，死就死吧！” 萧昱辰：“……” 颛顼嘲弄道，“你为何不愿与我共生？我为你献祭，搭上自己的命，才换来你有机会重生！你倒埋怨我？你在怕什么？” “你怕你我共生之后，我分走了锦儿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哈哈，现在你我不用争，让这份感情独属于白晓去吧！” “你闭嘴！”萧昱辰能量低微，但仍低吼咆哮。 颛顼哪有那么听话，他非但不闭嘴，反而变本加厉。 “看看玥儿，这么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多么无助又惶恐！她多么单纯善良，既想让自己的母后不孤单，又害怕有后爹取代她爹的位置……” “啧啧，这么好的女儿，却有一个铁石心肠的爹！可惜啊，可惜！” 萧昱辰忍无可忍，即便能量微弱，他仍旧去与颛顼的能量碰撞缠斗！ 两股能量，在琉璃瓶中斗得火热。bigétν 温锦温柔耐心地解释道，“玥儿误会了，母后从来没有要给你们找后爹的意思！你父皇的位置，没有人可以取代！” “至于白晓……我本想着，等我完成所有的考验，等我救回你们的父皇，一切的误会都不言自明！” “但现在……你父皇不愿意重生，不愿意回来，所以，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 萧昱辰：“……” “我错了，锦儿！我愿意！” 第1159章 她们对你才是真爱 “嗯？”玥儿抬着朦胧的泪眼，认真看着温锦，“母后不是要把白晓带回宫？” 温锦摇头，无奈叹息，“他虽和你父皇面容相似，但面孔岂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 “母后待他，确实不同旁人……这是因为，通过白晓，母后能更快的通过考验。八苦十乐，十八关考验，通过这些考验以后，你父皇就能重生回来！” 玥儿闻言，眼睛猛然发亮，“真……真的？” 温锦垂眸轻叹，她摇了摇头，“不，现在母后要放弃了。” “为什么？”玥儿抓住温锦的手，“为什么要放弃啊，母后？” 温锦双眼含泪，努力保持平静和微笑，“因为母后爱你父皇，父皇努力传出消息，告诉我……不要救他，不要让他重生回来。” 玥儿诧异瞪大眼睛，“为什么啊？父皇已经不喜欢这世间了吗？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 温锦摇头，“母后也不知道，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是我们还不明白的理由。母后爱他，所以，相信他，也尊重他的选择。” 玥儿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泪。 但小姑娘却乖巧地点点头，她软软地靠进温锦的怀里，“玥儿也相信父皇，尊重父皇的选择。” 温锦轻抚着女儿的头，她能感觉到女儿对父皇的依恋和不舍，她也惊异于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大概就是言传身教的果效吧？ 温锦只顾安抚女儿，她根本没留意到身后琉璃瓶中，光芒的闪烁。 萧昱辰简直欲哭无泪……自己造的孽，苦果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父皇会永远活在我们的记忆里，这样，他就没有离开我们。”玥儿在温锦怀中，喃喃说道。 温锦重重点头，“对！” 玥儿擦去眼泪，“父皇是别人不能替代的，母后没有给我们找后爹！” 温锦哭笑不得，“很对！” 颛顼长叹，“她们对你才是真爱，你这自私自利的禽兽！” 萧昱辰冷哼，“朕心情不好，你别惹朕！” “你还有脸心情不好……” 颛顼话还没说完，又被萧昱辰的能量包裹暴虐一顿。 颛顼终于闭嘴不啰嗦了。 萧昱辰闪烁着微弱的亮光，凝望着温锦和玥儿，“朕错了，朕后悔了……锦儿，你救朕吧？” “原来你带回白晓，是为了更快通过考验……朕真的后悔了！” 可惜，温锦听不见他的声音。 温锦垂眸，细心看着女儿的情绪。 见女儿情绪稳定多了，温锦才继续道，“如今母后要放弃考验了，在放弃之前，母后要把白晓一家子处置妥当。” “母后要杀了他，或者把他送进大牢吗？”玥儿瞪大眼睛，“玥儿觉得，白晓没那么坏……我可以为他求情吗？” 温锦摸了摸玥儿的头，“我们把白晓送去新村，至于他的家人……还是交给衙门吧。” 玥儿重重点头，“嗯！” 萧昱辰，“……锦儿，别放弃！我改主意了！” 温锦主意已定，便忙碌起来。 当初，儿子，以及韩献，周凌风，他们恐怕也都误会了她对白晓的意思。 还有姜芊！姜芊更是把话说的直白！ 温锦哭笑不得，原本想等萧昱辰重生，他们便会明白她的意图……如今，还是她亲口向他们解释清楚吧。 “钰儿，白晓的家人，送入大牢，听候审断。至于白晓，母后打算把他送去新村，给他和那些逃出山寨的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温锦传声给钰儿。 据温锦的经验，钰儿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 果不其然，温锦很快收到儿子回信儿。 “母后怎么了？是那白晓不懂事吗？不懂事可以调教，如此肖似父皇的人……可遇不可求。母后不必畏惧人言，儿子会保护母后！” 温锦闻言，更加哭笑不得。 儿子对她这母亲，真是无条件支持爱护，偏袒得都没边儿了！ 温锦连忙传信儿解释，“你想多了，这事儿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天劫当晚，不是说了吗？八苦十乐的考验……唉，等母后回宫，慢慢跟你解释。总之，就按我说的办！”bigétν 所谓无条件支持，就是说，钰儿收到温锦的消息，立刻回应，“好的，一切听母后安排！” 萧昱辰在琉璃瓶中，简直欲哭无泪……唉，造孽啊！ 出宫时间也不短了。 温锦打算，亲自把白晓带去新村，她便和玥儿回宫了。 次日清早。 郡主府侍卫来到白晓所住院子。 管家交代，要给白晓留些面子。所以，他们先行通知白晓，“请白公子收拾行李，去二门外等候。” 白晓闻言一愣，“我正要去喂马。” “不必了，主子对白公子，另有安排。您去二门处就是。”侍卫道。 白晓没什么行李，最珍贵的，就是“郡主”赐给他的药膏了！ 白晓把药膏小心翼翼的揣入胸前衣袋。 白千山和白夫人，也连忙收拾行李，要跟着他。 “只有白公子一人去二门，其他人，有别的安排！”侍卫挡住白千山和白夫人。 “晓儿！”白夫人惊慌看着儿子。 白晓摆摆手，“母亲别担心。” “担心，我怎么不担心？你走了，我们……我们咋办？”白夫人惊慌道。 白晓扯了扯嘴角，“我本就身不由己，自身难保。” 白晓朝母亲躬了躬身子，转身快步而去。 他大腿屁股还带着伤，疾走几步，便疼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直到离开父母的视线，才慢下步伐，“嘶……”他吸了口气，感觉大腿上的伤，似乎又扯开了。 白晓所住的小院儿里，侍卫挥手道，“把这假扮南阳白氏的山匪，给我拿下！” “诶？干什么？” “这是干什么？不是我们要假扮南阳白氏啊！” “是……是你们的大官儿！你们的大官儿叫我们假扮啊！” 白夫人和白千山被人一扭，立刻挣扎辩解。 侍卫点点头，“所以，你们本身是谁？是山匪不是？” 白千山：“……” “是山匪！”白夫人道。 侍卫勾了勾嘴角，“那就没错了，把山匪拿下！” “等等，”侍卫一抬手，“不对呀，这应该还有两个人，一个少年郎白阳，一个小姑娘白云云。人呢？” 侍卫看着白千山和白夫人，又问，“人呢？你们把人藏哪儿去了？” 白夫人这才惊愕，“是啊！我孩子呢？你们把我孩子藏哪儿去了？！” 侍卫：“……搜！” 第1160章 山匪无情 侍卫带人，搜遍了这个小院儿，连附近挨着的几个小院儿都搜查了，根本没找到白阳和白云云。 白夫人坐地大哭，她拍着大腿道，“郡主府是吃人的地方啊！你们把我儿弄丢了！把我的孩子吃了呀！” “噌楞——” 侍卫拔刀，刀锋一转，横在白夫人脖子上。 “嗝——”白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侍卫皱眉，冷声问道，“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ъitv 白夫人急，看着像是装的。 但侍卫着急，却是真的！俩大活人，在郡主府里不见了！他怎么跟主子交差？ 交不了差不说，这俩人蛰伏在暗处，在郡主府干坏事儿，又该怎么办？ 侍卫急得脑门儿冒汗。 “什么时候不见的？”白夫人抓耳挠腮，“老爷，他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今早？昨晚？昨儿晌午？” 白千山皱眉，苦思冥想，“你管孩子的！你都不知，我怎么会知道？！” 白千山昨儿白天，跟几个仆役，躲在没人的地方，赌博来着。 他在山寨就从来没管过孩子！他怎么可能知道？ 白夫人冲侍卫摇了摇头，“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们都那么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了！” “或者是被你们的人抓走了，你们倒打一耙！” 侍卫眉头一皱，手上用力。 “不是不是……可能是他们顽皮，自己跑去哪儿玩儿了！”白夫人脖子被刀刃舔着，生疼生疼，她连忙改口。 侍卫沉着脸道，“少了俩人，赶紧上报！” 白千山和白夫人被绑了起来。 “你俩真是亲爹亲娘吗？孩子不见了，不找不说，你们连孩子是啥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孩子昨晚回来了吗？不回来也不着急吗？” 侍卫们一边绑人，一边吐槽。 …… 少了俩人的消息，报到上头。 温锦猛然想起，“哦对，白阳被姜芊带去皇家学院，当小白鼠了！至于白云云嘛……我倒不知，那小姑娘跑哪儿去了？” 一旁正在整理道符的玥儿，猛地抬起头来。 “啊，那个……我，我好像知道……”玥儿领着人，来到她练习小弩的小院儿。 抬眼一看，可不嘛，白云云还在那圈儿里蜷缩着。 “她趴这儿干嘛？怎么不回去？”温锦狐疑问道。 玥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给她画了个圈儿，她出不来那个圈儿，外头的人若是过去……碰到那个圈儿，就会想起特别着急的事儿，会马上去办自己的急事儿，而忘了帮她。”biqμgètν “谁叫她那么没礼貌！上来就抢东西……”玥儿说着，又小声咕哝了一句，“谁叫她说，她是我姑母……我讨厌她！” 现实版的“画地为牢”啊？ 温锦欲言又止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来，这锅她也有份儿，不能怪玥儿。 “你们带着这两张道符过去，先前的道法就被破解了！”玥儿把道符交给侍卫。 侍卫上前，刚穿过那道看不见的圈儿。 就听见小姑娘沙哑粗犷的哭声，“等我哥来救我，我一定要杀了她！有老虎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扒了她的虎皮！抽了她的虎骨！用她的虎筋做弓弩！” “我要把她的老虎炖吃了！我要夺走她所有的东西！我要把她踩进泥里！呜呜呜！看我怎么收拾她！” 侍卫听到，这么小的小姑娘，口出狂言，且句句凶恶歹毒，都不禁一愣。 温锦和玥儿虽站得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玥儿不由猛地攥了下温锦的手。 温锦脸色阴沉，她轻轻将玥儿护在怀里，“玥儿莫怕。” 玥儿仰头看着母亲，冲母亲露出甜甜一笑，“母亲放心，我不怕！” 温锦沉声道，“年纪轻轻，心思如此歹毒，把她送去劳动改造吧。白天干活儿，晚上读书识字。” 众侍卫闻言，惊讶看向温锦。 有侍卫小声道：“主子还是太仁慈，这般目无尊上，当是死罪！” “主子念她年纪小，心性还未成熟，或还有改变的可能！”另一侍卫道。 白云云被侍卫从地上的圈儿里拽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听闻侍卫们的嘀咕声。 她眼睛轱辘一转，转眼瞧见了温锦母女。 “我错了！郡主殿下，小姐！我错了！云云知错了！” “云云年纪还小，干不了什么活儿啊！云云会改的，会改的！” 小姑娘嗓子沙哑的哭着认错求饶。 温锦挥挥手，让人把她带走。 这会儿认错，哪里是真心知错？分明是怕吃苦，想要躲避处罚。 白千山和白夫人也被押解出来。 他们一家三口，被押解到一处，要塞上马车，押去衙门大牢。 白夫人见只有白云云一个被带回来，她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我儿白阳呢？你们把我儿白阳弄哪儿去了？还我儿子！” 侍卫冷眼看她，“山匪白阳，举止放荡，调戏尊上，已经被依法处置。白氏夫妇，教子不善，亦有连带责任。处三十大板，一到衙门，便立即行刑。” 白夫人闻言，嘎地一声。 白千山恨恨看她一眼，“蠢妇，你闭嘴吧！” “阿娘，救我！”白云云哑着嗓子道，“他们要把我送去干活儿，白天干活儿，晚上还要读书，我这小身板儿，能干什么活儿啊？这是要累死我啊！” 活儿还没干，就叫嚷着要累死。 周围的家仆侍卫，暗自摇头嗤笑。 白夫人扭头四下寻找白晓的身影，她琢磨着，白晓没跟他们在一起……或许，他当男宠的事儿，还有戏？ “你们怎能对一个孩子，如此残忍？她还是个孩子呀！她能干什么活儿？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就算她做错了，得罪了谁，但她毕竟年纪小！怎能如此重罚？没人性啊！太残忍了！你们怎能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白夫人挣扎扭动着，想要扑过去，抱住白云云，好演绎得更凄惨一些。 侍卫在一旁冷嘲道，“孩子找到了，你说孩子可怜了？你这做亲娘的，连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孩子昨夜一夜未归，也不见你着急去找？甚至今日，若非我等上门绑人，你连孩子不见这事儿都不知道！” “我等残忍？你倒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 周围的家仆侍卫，闻言嗤笑，对她指指点点。 白夫人脸上一烫，凶巴巴地看了白云云一眼。 第1161章 自己选择作死的路 白夫人受人指点，脸上发烫，但她很快便调整心态。 她坐在地上大哭，“你们这是动用私刑！这里是京都，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虽有错，但如此小的孩子，她犯了什么罪，要受这样重的处罚？” 侍卫正欲上前抓她，把她塞进车厢里。 白夫人却挣扎着，把自己的衣襟都扯散了，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肤，以及里头的红肚兜。 侍卫们眼睛如被烫了一般转开。 好在他们的队伍里，也早已有了女子的身影。 侍卫吩咐，叫他们的女队友前来。 此时，恰有温锦身边的女官前来。 女官手里，还拿着白氏一家的罪状。 女官见她故意当众耍无赖，不由冷笑，“放心，正是要送你们去衙门。既然你不服我家主上的判决，那就交由衙门重新审判。” “白氏云云，目无尊上，辱骂公主，抢夺公主弓弩，未得手便恶言诅咒公主，言辞污秽不堪。” “其虽年幼，但基本的礼义廉耻全无，其父母，教养不善之责重大。衙门自会给你们一个公断。” “带走！” 白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抢夺公主的东西，辱骂公主？这，这得是什么罪啊？ 她耳朵尖，听见周围的下人小声嘀咕，“怕是要诛九族吧？” “当今圣上，鲜少用连坐制，但这一家子坏种……哥哥对郡主用迷药，妹妹辱骂公主，啧……他们夫妻俩，肯定是跑不了了！” 白氏被人从地上拽起来，当即腿一软，差点儿坐回地上。 “老爷，这，这可……” 白夫人向白千山看去。一抬眼，却发现白千山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满意了？我叫你不要闹，不要嘴碎多话！等着晓儿想办法……你倒好！非要害死全家！” 白千山被反绑了手，但脚还能动弹。 他气急败坏，白夫人被推着路过他身边时，他忽然伸脚踹了白夫人一脚。 侍卫正欲制止。 哪曾想，白夫人也不甘示弱，她扑到白千山跟前，又踢又咬。 押解她的女侍卫，不知是故意，还是失手，竟把绑着她的绳子弄散了。 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白夫人不会功夫，她跑是跑不了的。 但绳子散了的她，双手得了自由，她立即对着白千山抓挠过去…… 周围仆役侍卫，揣着手看热闹，白夫人不知积压了多久的不满，趁着白千山被绑着的机会，全都发泄出来！bigétν 白千山被她抓了一脸的血道子，耳朵还被她咬流血了！ “蠢妇！你这蠢妇！” “你们快拉住她呀！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发疯？” 白千山冲周围的侍卫喊道。 侍卫们慢吞吞地上前，看似要伸手阻拦，却放了很多空子给夫妻俩继续打。 白千山看出来，周围的侍卫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反正他们都是要被投入大牢的人了，哪怕打出脑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还能白看一场热闹！ “你不嫌丢人吗？这么多人看着！看我们跟耍猴儿似的！”白千山咬牙切齿地对白夫人道。 白夫人气哼一声，“老娘当初也是村里一枝花！就因为跟了你！跟了你个山匪！你说让我做压寨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你这骗子！” “呜呜呜，我若当年不听信你，嫁给村头儿大柱哥，我也不会被投入大牢，不被会砍头了！” 白夫人哭诉着后悔。 白千山要脸，眼见周围人指指点点，窃笑不已，他脸上热得跟火烧一般。 太丢脸了！太他娘丢脸了！ “你住口！” “我不！”白夫人又抓又咬，“我恨你！我嫁错了人！你毁了我这一辈子！” 白千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催促着侍卫，“不是要押入大牢？快点快点！不赶紧押去大牢，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昨天跟他赌博那几个下人，也在一旁说笑，指指点点…… 白千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白夫人后悔？他更后悔！ 他甚至想……如果当初他听了白晓的话，趁着大梁局势好，国泰民安，洗手不干……去找个正经营生……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他不迷恋“大当家”的威风，好好教养儿女，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祸事？ 白千山和白夫人终于被拉开，各自绑上，塞了嘴，填入车中。 郡主府这么多侍卫，对付这一家三口，还是轻轻松松的。bigétν 可见刚才，他们“控制不住”夫妻俩发疯，是故意看热闹的意思。 白云云倒是不用五花大绑。 这小姑娘虽然凶悍，但毕竟年纪小。 他们只用布条，把她的手反绑在身后。 白云云刚才看父母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完全吓傻了……她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直到她被推上车，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要被砍头，我不要进大牢……我去劳动！我去改造！呜呜呜……” 一家三口，被送入大牢。 郡主府的管家，格外照顾白晓，让他提前到二门处，避免了他亲眼看着自家人被绑的丑态。 但下人们的嘴，十分快活。 这等热闹的丑事，传得也更快。 白晓很快听说，他妹妹如何大放厥词，他爹娘如何当众撕打，他娘甚至还咬人…… 跟白晓有几分交情的一个马夫道，“你家人都等着你求情，等会儿主子来了，你趁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再好好说情！” 白晓却面色平静，无动于衷。 “你不会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吧？”马夫惊讶道。 白晓淡淡看了那马夫一眼，“我早就劝过他们，为非作歹，迟早死路一条。可他们不听劝，自己选择了这条作死的路，非要一条道儿走到黑！” “我的出身，我不能决定，但我人生的路，我可以自己选择。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若求情，既是高看了自己，也是小看了主子！” “我对主子有什么功劳？我有什么脸面求情？我的情面，比律法还大吗？” 马夫被说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暗叹一句，“读过几年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 温锦领着玥儿出来的时候，恰听见白晓这一番话…… 第1162章 无条件的相信母后 玥儿轻轻拽了拽母亲的手，“他跟白家其他人，不一样！” 温锦嗯了一声，“所以，我们送他去新村，给他重新生活的机会。” 白晓看见主子们来了，连忙躬身退到一旁。 他当真一言不发，既不询问，更不求情。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这样，也太冷血，太无情了吧？”马夫见主子们已经上了马车，不由小声跟白晓说。 白晓垂眸，“什么叫有情呢？主子对我有大恩，一再救我命，在我家人怂恿我做坏事之后，主子还对我小惩大诫，给我改过的机会……”bigétν “我却还为我那多行不义的父母求情，浪费主子恩情，伤主子的心，便是有情有义吗？” “我顾念跟我有血脉关系的父母，不管他们是善是恶，却伤害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单纯劝我改邪归正的主子，便是不冷血吗？” 马夫闻言，惊讶得目瞪口呆。 温锦母女俩，耳力敏锐，虽坐在马车上，却也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母女俩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白晓，上这辆车。”女官在后头招呼，让白晓上了最后面一辆马车。 白晓已经乘车离去，马夫还在原地，费解地抓着脑袋……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为啥若是放在我身上，我就做不到呢？”马夫嘀咕着，目送一行马车离去。 白千山一家三口，被送进衙门大牢以后，负责此案的京兆府尹立即去求助韩太傅。 府尹愁眉苦脸，“听说这一家人当初是被皇上特赦过的……如今又被郡主府送了过来，究竟要如何处置这一家人，还求韩太傅点拨下官啊？” 韩献闻言，眉头轻蹙……郡主府把人送进大牢？ 那必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啊！ 太后此举……又是何用意呢？她不要白晓了？ 皇上罢朝三日，亲自捉匪，亲自给白晓安排了一个过得去的身份……看来太后娘娘并不满意啊？ 韩献轻咳一声，“此案先压一压，待韩某去请示一番。” 府尹连忙拱手，“多谢多谢！有劳太傅！” 韩献约了周凌风一起去面圣。 韩献将白晓的父母妹妹，被投入大牢的事情，禀告于皇上。 却见年轻的皇上，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嗯，母后已经告诉过朕了，是我们想差了……”钰儿说着，看向韩献和周凌风，“对了，你们可知，八苦十乐是怎么回事？” 周凌风和韩献对视一眼，“八苦十乐，说法很多，最初出自佛家经文。但世间亦有不同俗世说法，圣上怎么忽然问起这个？”ъitv 钰儿垂眸想了一阵子，“太傅和国师是否还记得，在天劫当晚，母后说……她要通过考验，换父皇重生回来？所以她不能答应朕，一直留在京都？” 韩献和周凌风对视一眼，“是有此事！” “朕当初以为，母后是伤心太过，才会有那样的说法和想法……毕竟天劫，倘若无法度过，如何还能回来？”钰儿道。 韩周两人，也是连连点头。 钰儿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但母后并未离开京都，甚至还有了白晓之事……朕更以为，当晚的说法，不过是母后心中大悲大痛之下，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难道不是吗？难道真有办法，让太上皇回来？”韩献闻言一愣，不敢置信道。 钰儿深深点头，“听母后的意思，确实如此！母后说，她处理完白晓的事情，便回宫来，与朕细说这件事！” 钰儿的欢喜，溢于言表。 他对父皇的思念，不比任何人少。 虽然在朝堂，已经能得心应手，但他还是期待着父皇能够在他身边，指点他，引领他，帮助他。 韩献和周凌风两人，也惊讶地对视一眼。 “那真是太好了！” “不知太后娘娘需要何等帮助？我等能为此事做些什么？” 两人表情热切。 钰儿摆摆手，“许是用不到我们帮忙，否则母后不会不说的。她说了有考验，许是我们不知道，便已经在悄悄进行的考验吧？” “所以，白家人的惩处，就按娘娘交代的办？”韩献问道。 钰儿点头，“当然！母后独自应对着一件大事，朕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母后，支持母后！” 韩献，周凌风连忙躬身领命。 “哦，对了。白家人中，朕记得还有一个同明玥公主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钰儿表情温柔。 他爱屋及乌，想到自己的妹妹时，总会比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年少老成的皇帝，多几分温柔。 “回皇上，是有这么个小姑娘，名叫白云云。”韩献道。 钰儿点点头，“白家其他人，交由衙门审断，依法处置。这个白云云年纪还小……” “启禀皇上，”韩献连忙进言，“臣看了郡主府提交的罪状，这个白云云冲撞了明玥公主，惹怒了太后娘娘，才被一同送往衙门。” 钰儿闻言一愣，“冲撞玥儿？怎么回事？” 韩献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纸。 纸上誊抄了郡主府呈上的罪状。 宫人接过纸卷，转呈钰儿。 “言辞污秽，多有不敬之处，臣不敢转述，所以誊抄纸上。”韩献做事细心，他答应府尹，进宫询问皇上的意思时，便做了这一手准备。 萧钰一目十行，飞快地扫了一眼纸上之字。 “呵……”年轻的皇帝冷冷一笑，“这霸凌，都霸凌到玥儿头上了？可见她在自己的地盘，该是何等的肆无忌惮！”biqμgètν “有些人，还真是不配怜惜，年幼不是行恶的借口。山匪的出身，不是她的错。既然她的父母不会教养，就给她换个人、换个环境教养吧。” 韩献连忙躬身称是，他已然知道该如何提点负责此案的府尹。 与此同时，温锦和玥儿，也已经带着白晓来到城南新村。 马车刚停下。白晓的表情就是一怔。 他是跪在马车里的，并非对谁行礼，而是臀腿带伤，还坐不得。 马车停下时，他不着急起身，却是猛地跪直了身子，侧耳听着什么。 女官在外道，“白晓，到了，下车吧！” 白晓表情有些愕然，他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女官等不及，猛地拉开车门，“白……” “嘘——”白晓低声道，“你听，我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就是当初跟我一起离开山寨那些人！” 女官笑着摇头，“听什么听？你下来看看！” 白晓微微一怔。 第1163章 只剩下最终考验 “需要人上去扶你？”女官瞟了眼他的后腰。 白晓脸上一红，“不，不用了！” 他连忙起身下车，动作还有些僵硬，下车时他险些跌倒，女官扶了他一把。 白晓脸红着道谢……一抬眼，他却愣住了。 他凝望着面前的村落，视线一点点模糊。 村落里有青砖铺地，有敞亮的红砖大瓦房，有鸡鸣犬吠，有扑面而来的平静祥和的生活气息。 “这……这是？”白晓不敢置信。 “主子在前头。”女官说道。 白晓连忙抬起袖子，沾了沾眼角，他快步跟上。 “白老大！你回来啦！我们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肯定能回来的！”几个半大小子，看见白晓，立刻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但他们见白晓身边还有女官侍卫。 他们不敢贸然上前，他们冲白晓挥挥手，“我们先去学堂了，等下学了再来看你！”biqμgètν 几个小子冲他挥手，仰着一张张天真热切的笑脸，快步跑走。 温锦和玥儿在前头走着。 白晓等人在后头跟着。 他们在村子里的主街道上，走了半程。 忽然听见“哇”地哭声。 玥儿回头去看，只见白晓绷不住，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泪奔了。 他蹲下身子，把脸埋在膝头，双手抱住头，好似这样就不必尴尬，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 玥儿拉着温锦的手，来到白晓面前。 “你怎么哭了？”玥儿童声稚气的问。 白晓一边奋力抹眼泪，一边抬起头，“小的不是哭，是高兴，是喜极而泣！” “另外……对不住大家！我太高兴了，手痒！没控制住！” 白晓从怀里掏出了好几只荷包。 周围的女官和侍卫见状一愣！ “诶？这不是我的荷包吗？什么时候到你手里了？”女官惊讶道。 她往自己腰间一摸，没了？还真是自己的？ 旁边的几个侍卫，也赶紧摸自己的腰。 “嘿！还真是我的？” “他什么时候摸走的？我自诩功夫好，竟然一点没察觉？” 白晓脸色讪讪，一直道歉，让大家伙儿把他们各自的荷包拿走。 “太激动了，手不听话！”白晓使劲儿拍打着自己的手。 几个侍卫连忙拉住他，“回头再打，别在主子面前这般失礼！” “你这也算是个大本事！” “本事无好坏，只看用在什么地方！如此大本事，偷鸡摸狗，岂不浪费？”ъitv “若用在正途上，说不定有大用处呢！” 跟在温锦玥儿身边的侍卫，倒是言辞善良，反倒劝慰白晓。 白晓闻言，脸上的尴尬，心中的窘迫，立时减轻不少。 他低声连连道谢，埋着头，不敢看温锦和玥儿的面色。 他瓮声瓮气道，“他们现在过的日子，才是我梦想中，想要给他们的日子。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干净整洁的村落！简单却充实的生活……可惜我误入歧途！” 白晓说着，鼻音越来越浓。 “白老大，你回来了？你快来！王太婆快不行啦！”还没入学堂的小孩儿，赶着鸡鸭从村子里的街道上快跑而过，他们瞧见白晓，连忙大声招呼。 因为有女官侍卫等人，他们不敢靠太近，远远冲白晓招手，神色焦急。 白晓脸色一僵，偷偷去看温锦的脸色。 却见温锦神色十分平静，并没有嘲弄和冷眼，“跟着那群小孩儿，看看是哪位老人。若是缺医少药，报给村正。” 小孩儿们在前头带路，白晓在后头跟着。 温锦原本并不打算跟着去，但她怀中的羊皮书，却突然发热，热得她差点惊呼。 温锦心中狐疑，连忙将羊皮书拿出来仔细一抹，果然是热乎乎的。 温锦眉头轻蹙……羊皮书在提醒她什么？ 温锦迟疑的片刻，天启越来越烫。 生怕天启过热，再自燃了……温锦牵起玥儿的手，“咱们也去瞧瞧。” 温锦过来的时候，白晓已经来到床边。 屋子里还站着几个妇人。 她们眼睛红红的，都在悄悄抹眼泪。 “见过夫人！多谢夫人！若没有夫人，王婶儿定不能走得如此体面！” 几个妇人见到温锦，连忙道谢行礼。 她们行礼的姿势不标准，更谈不上赏心悦目。 但她们的感情，却无比的真挚，温锦只觉身上一震，一股子充沛的能量灌注在她的空间之中。 温锦微微点头，朝床榻上看去……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这老人行动不便已经有些日子了。 但她屋子里，却并没有难闻的味道，相反，还有些皂角的干净香气。 她的头发被梳得很整齐，一身藏蓝色的衣裳，穿得很板正，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 老人拉着白晓的手，默默流泪，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她忽而抬起浑浊的眼睛，哀求地看向温锦。 温锦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推着，来到床边。 老人热切的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眼泪流得更凶了！ 温锦下意识地，想从空间里拿灵丹给她……空间的灵丹，有逆天之效。 但天启猛然一烫，温锦耳边传来声音，“不是要你救她！你快听，听她说什么！” 温锦茫然看着老妇人，说什么？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呀？ 她只剩张嘴的力气，且嘴都张不大了！ 温锦试着把耳朵凑近老妇人的嘴边儿…… 呼哧，呼哧……只有微弱且吃力的喘息声。 “对不起，老了……不中用了，什么事儿都得麻烦大家。多亏了大家……也多亏了夫人您……” “老婆子我，一辈子爱干净，老了老了，却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等污秽之人……便溺在身上，在床上……” “巧儿，翠儿，多亏了她们……不嫌弃我，给我洗，给我擦……给大家添麻烦了！” 温锦震惊地看着老妇人！bigétν 她耳边传来苍老，却条理清晰的声音。 “人老了，就是这般令人嫌恶，半分由不得自己……对不住大家，净给大家添麻烦！谢谢夫人，谢谢大家最后的照顾……”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温锦，老人也正用生命中的最后一点力气，充满骐骥地看着她。 温锦复述了老人的无奈，道歉，以及感激之词。 几个照顾老人的妇人，都捂着口鼻，呜呜哭了起来。 老人却释然且感激地看了温锦一眼，仿佛在用她最后一个眼神，在对温锦说，谢谢。 老人缓缓合上眼睛。 温锦正感慨人老之时，身不由己…… 她耳边突然传来天启的声音，“恭喜温锦，通过‘老之苦’的考验。八苦十乐，只剩下最终考验‘放不下’，一旦通过最终考验，萧昱辰就可以重生回来。” 第1164章 最后一个抉择 温锦浑身僵住。 以前每次通过考验，虽然也会觉得突然，觉得意外，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惊喜！ 这次可不一样了！ 伴随这次意外通过了“老之苦”的考验，温锦紧张极了！ 天启这突然袭击，莫名其妙就给过关的尿性……实在让人太防不胜防了！ 它根本没有预兆！ “只剩最后一个考验了！这可怎么办？” 温锦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 退出考验？还是不退出？ 退出吧？ 她已经通过了十七关！只剩下最后一个考验！什么叫功败垂成？ 她就要成功了，就要重生萧昱辰了……却要在最后时刻，放弃吗？这不是她的性格！ 可不退出？ 萧昱辰已经不止两次，费力地暗示她，一次是“杀我”，一次是“不要救我”。 每次向她传出讯息之后，他的魂光都变得更加黯淡。可见，他能够传出这样的讯息来，势必不容易！ 他那么费力，不惜耗费最后一点魂力，也要告诉她……不要救他。 说明，这件事对萧昱辰来说无比重要。他不想回来，他不想重生，无论他是为什么……这都可以算作是萧昱辰的遗愿了！ 爱一个人，就要帮他完成他的愿望，不是吗？ 何况，还是遗愿！ 温锦长叹一声……她垂眸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经无声无息的王婆婆。 王婆婆走了，面容平静而慈祥，她不像与世长辞了，倒像是睡着了。 屋子里的人，呜呜的哭着。 “别太难过，”温锦低声说，“生死就像穿越了一道门，逝者，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 温锦对屋子里的人说。 白晓和屋子里的妇人，以为她在安慰他们，连忙向她叩首道谢。biqμgètν 温锦心中轻叹……不是安慰呀，她哪有力气安慰别人？ 青鸾告诉过她，生死就是一道门。 可她的萧昱辰，却不能再穿越生死之门了。 她若放弃考验……萧昱辰就彻底消弭，不再存在了。 “郡主，郡主！” 温锦走出王婆婆的屋子，白晓悄悄追了出来。 他唤温锦“郡主”，温锦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撩起衣摆，跪在温锦面前，温锦才怔住，低头看他，“你还有什么所求？” 白晓虔诚叩首，“晓别无他求，但求能终身为奴，侍奉郡主，以报郡主大恩大德！” 温锦挑了挑眉，“你不是心有宏图伟志，怎么忽然想为奴了？”biqμgètν “白晓过去，自视甚高。却是眼高手低，跌了一个大跟头。若非遇见郡主，白晓就在这歧路上，走到黑了！” “能遇到郡主，是白晓三生有幸。白晓但求能追随郡主，哪怕只是一个奴，白晓心里也踏实！” 白晓叩首，言辞恳切，态度诚挚。 温锦垂眸，看着他这张脸……她的拳头不由攥紧，心也紧紧地揪在一起。 太像了！简直是当年，年少轻狂的萧昱辰的复刻版。 如果她放弃考验，又思念萧昱辰……把白晓留在身边，以寄托思念，算不算两全其美？ 温锦正琢磨，她忽然一惊……不可！ 不可轻易做决定！ 以天启的尿性，随便她做了什么决定——天启都有可能说，通过“放不下”的考验！ 那她就连退出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就违背了萧昱辰的遗愿了！ 意识到这点，温锦面色惨白，她摇摇头，一言不发，快步绕过白晓，疾步走向马车。 “郡主？行不行啊？”白晓的目光茫然追随着温锦。 玥儿歪着脑袋，看着母亲不自然的脸色，又看看白晓。 “母亲好像愿意，又好像不愿意……”玥儿咬着指头，“她是不是担心，我们不同意呀？” 白晓连忙向玥儿行礼，“还请您给说说情！” 玥儿眨巴着眼睛道，“你起来吧，我看着你这么跪我，心里发慌！” 毕竟，这张脸太像她父皇了！ 白晓依言起来，不甘心道，“那白晓可否能……” “你且在新村好好住着，”玥儿道，“待我母亲自己决断！” 玥儿带着女官侍卫，也向马车走去。 白晓躬身送她们离开，他进屋去安排王婆婆的身后事。但等他再出屋子的时候，却听说，“郡主”的马车仍然停在村子里的主街上，半分都没离开。 白晓心中激动……这是在等他吗？ 等白晓急急忙忙赶到主街，却发现，他根本就无法靠近。 “郡主”的马车，被侍卫们围得水泄不通。 马车近旁，还站着几位看起来身份更高，年岁也不小的人。bigétν “那几位，是郡主府的家宰吗？”白晓小声问旁边的侍卫。 侍卫沉着脸，“别打听！” 白晓连忙闭嘴，却忍不住好奇观望。 白晓猜错了，那几位不是家宰，乃是大梁的肱骨之臣。 韩献和周凌风，都站在温锦的马车外头。他俩受皇帝之命，亲自来接温锦回宫。 但温锦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要不要回宫？” 为啥又是一道选择题？她现在回宫，会不会突然通过“放不下”的考验？ 毕竟只剩下最后一个考验了！ 此时的温锦，仿若惊弓之鸟！生怕一不小心，就通过了最后一个考验！ “你们别着急！”温锦对马车外头的人道，“等我慢慢捋一捋！” 周凌风和韩献对视一眼，两人莫名，但还是恭顺道，“不着急，您慢慢捋，臣等就在这儿等着您！” “要不你们……” 温锦想说，“要不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但草木皆兵的她，立刻意识到，这会不会也是个抉择？会不会导致她忽然通过考验？ 算了算了……她还是闭嘴，别乱说话了！ 温锦急得浑身冒汗。 玥儿在马车里坐不住，她跳下马车，去跟新村的小孩儿玩儿去了。 温锦独自坐在安静的马车里，脑中乱哄哄的。 生死攸关的抉择，耳畔的两个声音势均力敌，简直要把她扯成两半。 “青帝，少昊！你俩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关于天启的考验，关于重生萧昱辰，你们还知道什么？” 温锦设法通过空间，联系四维的老朋友们。 一时片刻，没人回应她。 温锦又攥着手里的羊皮书，“天启啊天启，你这是陷我于两难之中啊……” 第1165章 三个臭皮匠 温锦坐在马车上，从空间里拿出琉璃瓶子。 瓶中的魂光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 “萧昱辰，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愿回来吗？” 温锦对着瓶子，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我决定相信你，尊重你的遗愿，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瓶中的魂光想要闪烁，想要告诉她……他已经后悔了。 “萧昱辰！”颛顼能量微弱，“咱们最后再试一次！” 萧昱辰能量一凝，虽然没多少，但颛顼这话，也叫他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我们俩合力，告诉她——别放弃！” 颛顼道，“她只剩最后一关考验了！只要她通过了这个考验！你就能回到她身边，回到你的儿女身边！”ъitv “即便多了个我……你不觉得太值了吗？真不知你矫情个什么劲儿！” 萧昱辰：“……” 他若不是能量微弱，且现在需要颛顼与他配合合力，他非跟颛顼拼了不可！ “好，我们的能量加在一起，也只能做最后一次尝试了！”萧昱辰道，“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颛顼将他的能量和萧昱辰聚在一处。 温锦抱着琉璃瓶，她隐约感觉到，瓶子里的光在缓缓的流动。 她不由把瓶子捧到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瓶子里的魂光。 “真美啊……”温锦喃喃。 琉璃瓶中的景象，的确很美，就像两道金色的河流，缠绕，凝聚，糅合在一起。 “就好像把银河，装进了瓶子里。”温锦眼底，是无限怅惘，“我怎么舍得放弃你？” 正在温锦目不转睛之际。 瓶子里闪现了一个字！ 一个特别清晰的字——“别”！ 温锦眸子微凝，“别？别什么？” 她盯着瓶子，莫说眨眼睛了，她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错过了什么。 可这个“别”字以后，那银河就像冻住了！它再也不动了！ “萧昱辰！你别装死啊！别什么？” “是别救你？还是别放弃？你到底想怎样啊？” 温锦望着瓶子，原以为，在她的两难和迷茫之中，萧昱辰要帮她一把，推她一下！ 毕竟，这个选择，生死攸关——攸关得是萧昱辰的生死！ 可这厮……竟然只给了个“别”的提示。 琉璃瓶中的魂光，彻底凝固了。 萧昱辰和颛顼，都只听见温锦最后的质问…… “是别……别放弃啊！”萧昱辰陷入静息。 “等咱们醒了，若还能活……本尊绝不放过你！”颛顼也陷入深沉的静止。 温锦等了一刻，又一刻。 她从来不是急躁的人，但现在也快暴躁了！ 银河冻结了，魂光不流淌了。 萧昱辰的提示，比不提示，更叫她迷茫了。 “算了……”温锦宝着琉璃瓶，“先……” “温锦，”天启的叽叽喳喳声忽然传来，“看你这么为难，天启决定格外关照，给你一个特殊的机会！” 温锦立刻浑身一震，“什么机会？多谢天启！” “先别忙着谢！”天启道，“天启可以为你暂停考验，为期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到，考验自动开启。届时，你必须决定要退出考验，还是继续。” 温锦闭了闭眼睛，长舒一口气，“多谢天启！请暂停考验。” “暂停考验。”天启宣布。 温锦松了一口气之后，才发现，她的里衣竟然都被汗沓湿了。 “叫玥儿回来，”温锦对马车外吩咐道，“咱们走，回去！”ъitv 韩献和周凌风，听见温锦的声音，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不由都松了下来。 韩献掐算出，温锦遇见了一个两难的抉择，但具体是什么抉择，他却不知，想帮忙，也帮不上。 如今，她终于出声，不知是不是突破了困境。 作为她的师兄和臣子，韩献替她庆幸。 逢春把玩儿得一身脏兮兮的明玥公主抱上了马车。 宽大的车架缓缓离开新村的主道。 “诶！郡主！郡……” “退后！不得靠近！” 白晓着急，想跟上前去，追随温锦……哪怕做个奴呢！他也甘之如饴啊！ 但保护在马车周遭的侍卫却手持长枪，腰挂阔刀，面容威严，不准人靠近。 白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宽大的车架，碾着青石路滚滚而去。 …… 少年不知愁滋味，玩儿了一身脏的玥儿，刚上马车，就趴在温锦腿上睡着了。 一直入了宫门，马车停在第二道宫门口，逢春抱她下车，她都没醒。 “娘娘要先回仁和宫休息一会儿吗？”逢春问道。 温锦看了看玥儿，“你送公主回去洗漱，叫她睡下，我去寻皇上。” “母后！您终于回来了！” 钰儿不用温锦去寻。 他听闻韩献传信儿，说太后回来了，他立即放下手里的事儿，亲自来迎。 “母后传信儿说，回来跟儿子细说的事儿……”钰儿目光灼灼。 他虽有城府，年少沉稳，但事关自己敬爱的父皇，他还是藏不住地欣喜忐忑。bigétν “去议事殿说吧。”温锦看了看准备告退的韩献和周凌风，“师兄和国师也来！” 熟睡的玥儿，似乎生怕这么重要的事儿，她被落下。 她当即醒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嘴里便嚷嚷着，“我也去，我也去！母后抱！” “给朕吧。”钰儿亲自抱过小妹妹，心中火热，脚步如风地向议事殿而去。 议事殿高阔，宽敞明亮，门窗大开，清风徐徐。 殿中只坐了温锦，钰儿，韩献和周凌风。 玥儿在温锦腿上趴着。 温锦拿出那只琉璃瓶子，放在她和钰儿中间的四方几上。 琉璃瓶中，魂光凝固，光芒微弱黯淡。 “这只琉璃瓶中的光，便是那晚天劫之后，因颛顼上神自愿献祭，为太上皇保留的一丝精神力，谓之魂光。” 温锦缓缓说道，“天启告诉我，只要我通过了八苦十乐，十八关考验，就可以重生这里面的魂光，让太上皇回来这世间！” 殿中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钰儿按着椅子扶手，好似下一刻就要豁然起身，他连呼吸都屏住了，目不转睛地等着温锦的下文。 温锦轻叹一声，侧脸看着琉璃瓶中的魂光。 “但是太上皇，却几次三番提醒我……不要救他。” “如今我已经通过十七个考验，只剩下最后一个考验！” 钰儿终于按捺不住，猛地起身…… 第1166章 引雷劫 “为何？”钰儿愕然看着温锦，一脸不可置信。 温锦摇了摇头，垂下眼眸。 趴在温锦腿上的玥儿，连忙轻轻握住温锦的手，“母后别难过，您不是说了，父皇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温锦点头。 钰儿坐了回去，看着妹妹乖巧懂事的样子，他不由有些歉疚……他尚且如此震惊和难以接受。 可想而知，一直为此努力，付出全部心血的母后，功败垂成时，她心里又该是怎样的为难，怎样的心如刀割！ 周凌风和韩献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 两人同时上前一步，拱手道，“臣二人，愿意一试！” 母子三人，惊喜看着他俩，“尝试什么？如何尝试？” “测算推演，看看究竟是何缘故，使得太上皇要阻止太后娘娘重生他……” 韩献说着，看了温锦一眼，“以臣等对太上皇的了解，若非极大、极难面对的问题，太上皇绝不会做此选择！” 钰儿连连点头。 温锦也不由眼底一亮，是啊！她早该想到求助队友！ “多谢师兄，有劳国师！”温锦起身对二人说道。 两人连忙躬身行礼。 周凌风拿出他的法器，他在殿外，把道符摆了一圈儿，他站在圈儿中间，一手拿桃木剑，一手持黄铜铃。 韩献则站在圈儿外，闭目调息，两手掐诀。 两人都准备好，相互示意。 韩献开始掐诀，周凌风则在圈儿里摇着铃，舞着桃木剑。 温锦母子三个，站在殿门口的门廊下。ъitv 温锦听到自己怦怦，如擂鼓的心跳。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她就要知道萧昱辰为什么不肯重生了！ 倘若他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人多力量大，或许集合他们众人的智慧，就能够解决呢？ 又或许，他们也没办法——那她即便放弃已经通过十七关的考验，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温锦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忽有一股旋风，看起来十分邪乎。 旋风就在韩献和周凌风两人周围吹着，两人都衣着宽松，宽袍广袖。 风鼓起两人的广袖，两人好似谪仙，似乎要乘风飞去！ “天阴了！”钰儿忽然指着一大朵乌云。 温锦舍不得转开视线，只用余光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叫她不由大惊！ “坏了！快进殿！”温锦一手一个，把钰儿和玥儿推进殿中。 “师兄，国师！小心！”温锦大声提醒。 然而，电光的速度，比她更快！ “喀嚓——”一道闪电。 在周凌风和韩献头顶上劈下来。 电光劈下之时，分了岔，一道巨大的电光，分成两个稍小些的。 两人谁也没逃过，公平得很，一人挨了一下。 “嗷……” “咳咳咳……” 两人顿时被劈倒在地，连地上都被劈得焦黑一片。 温锦大惊，连忙上前，她一手一颗金色的灵丹，用最快地速度塞进两人嘴里。 “怎么样？师兄！国师！你们还……还好吗？” 两人像是刚挖煤回来，黑黢黢的。 金色灵丹入喉即化为灵力，滋养全身。 韩献长舒一口气，“多谢娘娘，臣还……还活着！” 周凌风也借着灵丹之力，踉踉跄跄爬起来，站不稳，他只好盘腿坐着，“娘娘快闪开！我们就快知道真相了！” 温锦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两人…… 还没得知真相呢，就被雷劈了！这若是知道了真相，还能活着吗？ “你们……” “母后——小心！” “喀嚓！” 又是一道电光。 这次温锦亲眼看着电光劈下来。 她下意识地打开空间防御。 “噼里啪啦……”温锦只觉得耳边传来电火花的声音。 而她全身也酥酥麻麻，跟过电一般。 玥儿快跑上前，关切地抓住她的手，“母后，您没没没没……” 玥儿突然跳起了霹雳舞，剧烈地摇摆起来。 “中中中中电了！”温锦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自动加了颤音，“快快快快把她她她……” 古人真是没常识！ 韩献竟然直接上手拉玥儿！人是导体啊喂！要用不导电的工具啊！ “啊啊啊啊……” 好嘛，韩献也跟着跳起了霹雳舞！ 从温锦开始，一串儿三人，都在巨颤。 好在钰儿反应快，他上前一把拿过周凌风的桃木剑，挑开了玥儿和温锦的手，这场霹雳舞狂欢，才算结束。“啊呼……”玥儿和韩献都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 温锦虽然仍旧觉得酥酥麻麻，但她竟莫名觉得很舒服？ 她耳边还传来了优美动听的仙乐，婉转的莺啼鸟语，甚至还有说话声…… 嗯？说话声？ 温锦侧耳细听。 “世间又出什么事了？怎么引了雷劫？” “叔，我去看看吧！看着是温锦的小世界！说不定是她有麻烦了！” “你是想去蹭吃蹭喝了吧？好容易瘦下来，莫去了！” “哎呀！叔！” 温锦心中一震！是青帝和少昊的声音？ “少昊！能听见吗？”温锦在酥酥麻麻的电流中，颤声问道。bigétν “咦？温锦？你在哪儿？本尊怎么瞧不见你？”少昊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有麻烦了？要不要我来帮忙？” “叔！温锦有麻烦了！我得去帮她！” “叔，我的西方天地，你先帮我照看啊！” 温锦：……她还没说话呢！ 少昊真是一副热心肠，根本不给温锦说话的机会，他便已经借着电光，突然出现在温锦等人头顶的半空之中。 几个噼里啪啦的电火花闪过，他出现在众人面前。 “啧，温锦，你这新发型是哪个世界的流行款啊？造型也太……太唯我独尊了吧？”少昊看着温锦道。 温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第一下，竟然没摸到头，摸到的全是炸开的头发！ 呵，这是用电光，给她烫了个爆炸头？ 其他人不敢调侃她，少昊则一点面子不给她留！ 少昊吸了吸鼻子，“还有一股烤肉的味道，可惜我没带香料啊！” “确实有麻烦，还请少昊神尊帮帮忙！”温锦忽而拱手说道。 少昊吓一跳，立刻跳开一边，“别来这套！你这么客气，本尊害怕！” 温锦捋了捋爆炸头，“少昊神尊，请殿中说话！” “嘶……”少昊连忙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温锦，你还是叫本尊少昊吧！喊得本尊心慌！” 几人向殿中走去，钰儿亲自搀扶着周凌风和韩献。 少昊猛然回头，看着被劈得焦黑的地面，以及两个刚挖煤回来的人。 他一拍脑门儿，“哦！本尊知道了……” 第1167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众人立刻目光灼灼明亮地看着少昊。 “不愧是神尊！” “神尊真厉害！未卜先知，未问先明！” “昊叔知道我父皇为何不肯重生回来了？” 韩献和周凌风连忙恭维。 钰儿和玥玥则惊喜追问。 少昊挠挠头，“啊，不是……本尊是说，本尊明白雷劫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你们要窥探天机，所以引来了雷劫呀！” 众人：“……” 他不是厉害，是反应迟钝！ 这不是明摆着的？还用想？ “雷劫也劈到你了呀？”少昊看了眼温锦。 温锦哼笑，“没有，我去别的世界，烫了个头。” 少昊愣了愣，“你又骗我。” 温锦：“……” 她请错人了，能不能把这货送回去，换青帝来帮忙？ “啧啧，天之骄女！太偏心了！”少昊不知自己被嫌弃，反而还围着温锦转了三圈儿，“你被雷劫劈到，竟然只是烫了个头。甚至还把你的能量劈得跟四维同频了！”ъitv 温锦挑眉，“跟四维同频？” “是啊，不然我怎么能听到你的声音？你也听到我的声音了吧？”少昊得意道。 温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我能和四维同频，听到你们的声音……那我可以和它同频吗？” 少昊顺着温锦手指的方向，看着四方桌上的琉璃瓶。 “啊，这不是萧昱辰的魂光吗？”少昊上前道，“他怎么变黯淡了？快不行吗？” 少昊话音刚落，只觉的后背一凉，如芒在背。 他回头一看，殿里的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哈哈，开玩笑啦！他这不还有一丝亮光嘛！晚上照个明，起个夜，还是足够的！”少昊连忙改口道。 众人：“……” “少昊，你回吧！”温锦捏着拳头，浑身发热，比被雷劈的时候还热呢！ 少昊嘿嘿一笑，“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萧昱辰和颛顼都不在，本尊陪你过了生辰再走不迟！” 少昊非但不走，反而在温锦的位置上坐下了！ 殿中猛然一静，众人都看向温锦。 “娘娘生辰，就在这个月！”韩献低声道。 钰儿面有愧疚，“孩儿不孝……”他竟然忘了！ 温锦摆摆手，“无妨！我自己也忘了。” “少昊，我不过生辰，不摆生辰宴，没机会让你蹭吃蹭喝！” 少昊挑眉看着年轻的皇帝，“皇帝不给太后摆寿宴？” 钰儿偷瞄了温锦一眼，“要摆的！” 少昊哈哈一笑，“就是嘛！” 温锦叹了口气，她伸手抱起琉璃瓶，“罢了，既然推演测算不行，我还是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慢着！”少昊大叫一声，盯着琉璃瓶。 殿中几人，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少昊这货，就是个吃货，指望他，还不如指望琉璃瓶自己开口说话！ 但人急了，哪怕有半分希望，都不愿放弃。 “温锦，你可曾……想念过颛顼？”少昊突然问道。bigétν 温锦微微一愣，“不曾。” 少昊瞪眼，“你好凉薄！颛顼临死前，可是你的御兽！且他是为萧昱辰献祭而死！若没有颛顼甘愿献祭，萧昱辰连这一瓶子的魂光都留不下！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温锦目光平静，“你也说了，是他甘愿献祭。若没有颛顼掺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事儿。” “这许多的麻烦，都是因他而起！看在他甘愿献祭的份儿上，功过相抵，扯平了，我不恨他了。至于想他，还是算了吧！” 少昊目光复杂地看着温锦。 温锦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昊干咳两声，“咱能不能假设……颛顼为萧昱辰献祭而死，如果萧昱辰重生，那么颛顼就跟他一起重生……” “你有病吧？”温锦皱眉看着少昊，“嫌以前麻烦不够多，想再来一遍是吗？” 少昊耸了耸肩，“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颛顼和萧昱辰一起重生，那你就连萧昱辰也不愿重生了？” 温锦闻言，面色一惊。 她猛然看向琉璃瓶，“是……是这种原因吗？” 少昊摇摇头，“不知道，只是本尊的一个猜测而已。”钰儿托着下巴深思，“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玥儿却脆生生道，“我父皇谁也不怕，更不怕顼叔！就算顼叔也会重生，父皇也不怕他！父皇怎么会因为这个，就不愿重生呢？” 玥儿虽小，但童言稚语，却颇有道理！ 殿中众人，纷纷点头。 少昊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那倘若更糟，他俩会同生共死，萧昱辰没办法再对付颛顼。甚至……他俩会共生在一个身体……” “少昊！”温锦猛地打断少昊的话，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这么变态？” 温锦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敢想象，萧昱辰和颛顼共生在一个身体里？！ 那他究竟是萧昱辰还是颛顼？ 浅浅这么一想，温锦就不由得头皮发麻，比被雷劈还麻！ “随便猜的嘛！”少昊道，“头脑风暴，集思广益，不就是这个意思？把各自能想到的可能都罗列出来！” “这种可能，也只有你这种非人哉，才能想得出来！”温锦恶狠狠地看着他。 少昊脸皮厚，不以为耻，他扭头笑呵呵地看着钰儿，“小皇帝，我的院落，房舍还在不在？” “萧昱辰这厮，早说要赐我府邸，愣是等到他装进瓶子里了，还没赐呢！不讲信用！” 钰儿：“……” 当着我的面，这么骂我父皇，你礼貌吗？ “你赶紧回去吧！好容易瘦下来的身材，别再吃胖了！”温锦皱眉道。 少昊轻哼，“本尊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嗯？” “更何况，请神容易送神难！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明白？” “本尊就不走！说了要陪你过生辰，本尊可是言而有信的人，怎会失信于你！” 温锦：“……” 你不走我走！ 温锦抱起琉璃瓶，牵着玥儿的手，转身离开议事殿，阔步上了步辇，“回仁和宫！” 少昊一点儿都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摸着下巴，笑容得意。 “问你呢，小皇帝！本尊住哪儿？” 钰儿扶额，叹了口气…… 第1168章 念想 少昊仍旧住去了他原来住的地方。 “满满都是回忆啊！”少昊看着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落，不由地想起当初颛顼也住在这里时的光景。 他抚着门前老树粗糙的树皮，心里一时间涌起无限怅惘。 “本以为，我们的寿数无穷，从来没觉得相聚的时光，那么珍贵。” “世间的时间，正是因为会失去，无法追回，才显得弥足珍贵吧？” 少昊轻叹一声，他鲜少有这么沉静深刻的时候。 他忽然动了动鼻子，微微抬头，“咦，这是颗枣儿树，树上的枣儿能吃吗？” 少昊嘿嘿一笑，搓了搓手，纵身一跃，轻轻松松跳到树上。 他伸手摘枣儿，在身上擦擦，丢进嘴里……立刻把昔日的时光和刚刚的怅惘，丢到脑后去了！ “唔，还挺甜的。就是没有温锦种出来的枣儿更好吃！”少昊吧唧着嘴道。 温锦此时，早已回到仁和宫。 她沐浴更衣，披散着头发，抱着琉璃瓶子发呆。 她面前的矮几上，摊着萧昱辰过去的自省日记。 风吹动上好的宣纸，日记本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温锦回过神来，她温热柔软的手指，轻抚着洁白的宣纸，日记本似乎也被她的手指染上了温度。 苍劲的字迹，肺腑之言，透过白纸黑字，仿佛看到萧昱辰就在眼前。 他的语气，他的性情，他的整个人……都在面前的日记本上了。 “你会在日记里给我答案吗？”温锦喃喃自语。 虽然她觉得……不会。 毕竟，日记是萧昱辰生前写的。天劫，颛顼献祭，留有魂光在世……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但，万一呢？ 温锦一页页地翻看着萧昱辰留下的日记，每一页都有萧昱辰对她的思念。 如今，她翻看时，每一眼，都有她对萧昱辰的思念…… 透过文字，两人的感情仿佛在过去和现在，两个时空交错的某处，呼应交融。 温锦正沉浸在浓浓的思念当中，怜爱地轻抚着每一行字迹…… “太皇太后驾到——”宫人们在外高唱。 温锦一愣，连忙合起日记本。 她起身，叫宫女来给她简单地梳头绾发。 太皇太后是带着晨阳郡主一起来的。 温锦瞧见晨阳那张小脸儿，不由想起了她在四维的那些时光。 温锦伸手摸了摸晨阳肉嘟嘟的脸。 晨阳冲她咧嘴一笑，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容，真治愈啊！ 晨阳天真的眼睛里，满是璀璨星光……过于的青鸾，那么的沉郁悲伤。但现在，她不也走出了一切的阴霾吗？ “母后。”温锦请太皇太后坐下。 玥儿乖巧地行了礼，她看祖母和母后似乎有话要说。 她懂事道，“我和晨阳小姑姑玩儿，祖母和母后在这儿说话吧！” 太皇太后欣慰点头，“晨阳最喜欢和玥儿玩儿了！” 小小只的晨阳郡主，抓着玥儿的手，颠颠地跟着玥儿去了偏殿玩耍。 “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母后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这是母后的心意。”太皇太后把一张单子递给温锦。 温锦接过，展开一看，单子上满满都是珠玉珍宝。 太皇太后在宫里好多好多年了，从她是贵妃，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来，她自然攒了好多好东西。 “母后这礼太多，太重了。我哪里需要这么多，母后自己留着……” 温锦正要推回去，被太皇太后按住了手。bigétν 太皇太后轻笑，只是笑意刚到嘴角，眼泪就下来了。 “若不是有你，母后焉能活到今日？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母后如今，还能身体康健，不受老病之苦，如何能不感激你？” 太皇太后满目真诚，她嘴唇动了动，似乎下一句就要提及萧昱辰，但又怕勾起温锦的伤痛，她闭上嘴没多言。 温锦心里却怦怦直跳…… 幸亏是暂停了考验！ 天启莫名其妙的考验机制，随时会过关的尿性……让她都有后遗症了。 太皇太后刚刚说到“老病之苦”时，她浑身都绷紧了。 想起考验已经暂停……她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啊——” “呜哇哇……” 婆媳俩因为对同一个人的思念，正相顾泪眼朦胧时，偏殿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孩子的哭声。温锦和太皇太后都吓了一跳，两人连忙起身，大步向偏殿而去。 是玥儿和晨阳闹打闹了吗？ 但有宫女和嬷嬷们看着，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俩人动手吧？ 温锦步伐最快，她一个箭步冲进偏殿……但眼前的一幕，却叫她心中一惊。 温锦只觉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心头上。ъitv 锤得她，眼前一黑，头晕眼花…… “对不起，母后！”玥儿小脸儿上满是泪，噗通跪下。 晨阳见玥儿跪了，她懵懵懂懂，也跟着跪下。 屋里的宫女嬷嬷，全都大气不敢出，哆哆嗦嗦地跪着，额头贴着地。 太后也跟了进来，她惊讶道，“这是什么？你们把什么撕了？怎得撕成这样？” “是……萧昱辰的……随笔。”温锦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地说道。 太皇太后倒吸一口冷气…… 萧昱辰的随笔！那是他留给温锦的念想啊！ 太皇太后满眼痛惜，还带着些歉疚地看向温锦…… 要不是她把晨阳带过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事儿了！ “对不起，母后，玥儿不是故意的！”玥儿一边用袖子抹泪，一边努力的把她和晨阳争夺时，不小心撕碎的纸拼在一起。 “别动！”温锦忽然大喝一声。 玥儿吓了一跳，茫然无措地看着母后。 温锦冲上前来，重复着玥儿把纸张像拼图一样，拼在一起的动作。 玥儿看着母后的样子，眼泪哗哗向外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偷看，不该跟晨阳争夺，我不该……” 玥儿哭得凶，眼泪模糊了视线。 以至于，她完全没看见温锦脸上浮起的笑意。 直到温锦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玥儿不哭，好事啊！母后还要谢谢你呢！” “嗯？”玥儿赶紧用袖子抹泪，惊愕看着温锦…… 看见温锦在笑，她心里更慌了……完了完了，她把母后气傻了！ 这可怎么办呀？ 要不要传音给哥哥，叫哥哥和师父们想办法？ “母后知道，该怎么寻找你父皇留下的线索了！”温锦的眼底星辉熠熠，她的眸子平静而闪亮，哪有半分傻样儿。 第1169章 记忆碎片 “母后知道该怎么寻找了？”玥儿眨巴着大眼睛，“您不是跟玥儿生气，故意说反话？” 温锦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是我自己没把本子收好，才叫你们拿到，若说有错，第一个有错的便是我！我怎么只怪你们呢？” 玥儿闻言，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被抚慰了！ “呜呜……”她扑进温锦的怀里，贪恋母亲的温柔和宽容，“多谢母后，玥儿以后不会再乱动东西了！” 温锦温热的大手，轻抚着女儿的头，“那便更好，本子破了，可以粘好。每一道粘合的痕迹，也是玥儿成长的印迹呀！” “你说，这算不算父皇也参与了你的成长呢？” 玥儿悲伤的眼睛，闻言不由一亮。 她惊喜地看着温锦，用力点头，“算的！算的！父皇也见证了玥儿的成长！” 玥儿看着地上的碎片。 “玥儿一定！一定会把它粘得很好！” 温锦摸了摸玥儿的头，又摸摸晨阳的小脑袋。 晨阳见玥儿笑了，她紧绷的小脸儿，也放松地笑了。 她学着玥儿的样子，把撕碎的纸片，小心翼翼地捡回来，放在玥儿手边。 这便是教育的意义吧？用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用一颗心温暖另一颗心…… “母后要怎么寻找？”玥儿追问道。 温锦看着地上的碎纸片，又看了看晨阳，“说起来，还要感谢青鸾！” “我刚到四维的时候，就是青鸾，带我去看了记忆时空。记忆时空里，有人所有的记忆碎片。” 玥儿闻言，惊讶又惊喜，“母后要去看父皇的记忆，在父皇的记忆中，寻找答案？！太好了！” 温锦摸摸玥儿的头，“母后很快回来，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的，一定能！母后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玥儿小脸儿严肃。 温锦起身后，太皇太后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们说的话，母后也听不懂……不知你要去干什么，可……可会有危险？”太皇太后关切道。 温锦笑着摇摇头，“萧昱辰的记忆，除了在纸上的，还有另外一份，更全面，内容更丰富，我要去找他那份记忆，看里面是否有我要寻 ъitv找的答案！” “母后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还要回来陪伴钰儿和玥玥呢！” 太皇太后重重点头，看着地上被撕碎的纸，她满眼愧疚，“母后帮不上你的忙，还……对不起啊，温锦。” “母后说什么呢！”温锦反握住她的手，“母后的心里，并不比我好受，纸上的记忆是个念想。但活着的人，才更值得我们珍惜，不是吗？” 太皇太后见温锦满目星辰，没有丝毫怨怪之意，她既感动，又温暖。 “嗯，你去吧，快去快回……”虽然她也不知道温锦要去哪儿，“哀家和她们一起拼，拼好了，等你回来！” “嗯！”温锦微笑点头。 能在这个时空，有家人如此，也是她温锦之幸啊！ 温锦离开偏殿回到她的寝殿，还是老办法，她进入空间夹层，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寝殿，直奔前朝外臣办公之处。 她要去找少昊！ 她对四维的熟悉程度，绝对不如少昊！ “少昊神尊，帮个忙呗！”温锦趴在少昊的窗户口，敲了敲窗棂，朝里说道。 少昊正坐在四方几旁，就着几碟子小菜，一边看画儿书，一边喝桂花酒。 “哎哟我滴娘！” 温锦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跳，酒壶差点扔了。 他把书倒扣在地席上，温锦这才瞟见书名《山野鬼怪志》。 温锦哂笑，“你堂堂神尊，还怕鬼怪吗？” “谁说本尊怕了？！本尊这叫专注！叫投入！你懂不懂？”少昊瞪眼凶道。 “不怕不怕，您什么都不怕。正好，我这儿有件事儿，需要帮忙，少昊神尊肯定也不怕帮忙吧？”温锦站在窗外道。 少昊挑了挑眉，“你套路本尊？不帮！” “和我一起去四维，我要找一样东西！”温锦道。 少昊愕然，“四维有你什么东西？” “萧昱辰的记忆里，一定有他留下的线索！”温锦低声道，“说不定，还能看到他成为魂光之后的记忆，那不就真相大白了？” 少昊嘴角一抽，“呵，呵呵，该说你胆大，还是异想天开？你不能看他的记忆！” 温锦点点头，“对啊，所以我来叫上你啊！”少昊深吸一口气，“我也不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温锦挑眉，“怎么？怕了？怕丢人？不敢试试？” 少昊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桂花酒，花生米都蹦了起来。 “温锦！本尊警告你！对本尊说话客气点！” 温锦站在窗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哦，客气了，然后呢？” 少昊轻哼一声，“本尊不跟你去四维！你想把本尊骗回去！我才不上当！” 温锦狐疑道，“这儿有什么好的，能叫少昊神尊如此惦记？” 少昊猛然看她一眼，“这儿有……” 少昊咽了口口水，呵呵一笑，“有意思！”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一只又大又水灵，色泽粉嫩的水蜜桃。 她抬手把水蜜桃抛给少昊，“请你一顿大餐，如何？” 少昊挑眉看她，“你亲手做？” 温锦道，“你若诚心诚意帮我，我当然投桃报李！” 少昊道，“不是我不肯帮你，万一我帮了你，你还是看不到……那可不能怪我！” 温锦皱了皱眉，“能不能不要乌鸦嘴？” 少昊伸手在嘴上比划了一个叉，又点点头，“一顿大餐，亲手做！” 温锦点头，“成交！” 少昊出门来到院中。 院中并无他人，只有他和温锦。 “走吧！”少昊走上前来，伸手拽住温锦的胳膊。 “也许我能……”温锦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 那种加速感，就好像她的身体被拽走了，灵魂没跟上，被落在了原地！ 也许她能靠自己的能力回四维试试呢？ 话都没说完，她人已经来到曾经来过的地方。 面前是一条金石铺地的小道，旁边是奇珍异兽园。biqμgètν 园中奇花异草，漂浮的种子犹如发光的小精灵，乘着降落伞，飘飘荡荡。 硕大的浆果，比她的脑袋都大。 “前头就是记忆时空……” 少昊话未说完，温锦便带着他，闪身出现在记忆时空之外。 在四维时空，靠思想的专注，便可实现瞬移，这是温锦上次被困在这儿，已经学会的技能。 温锦看着记忆时空的入口，面色紧张，心中忐忑，“我要看萧昱辰的记忆。” 第1170章 禁止作弊 少昊闭目凝神，两手结印，他周身被柔和的白光所笼罩。 温锦心中紧张又期待……只盼下一刻，她就能看到萧昱辰的记忆，完全领会他的心意。 “砰——” 忽然一道更强的光，撞在少昊周围的白光之上。 少昊身材伟岸，却不敌这强光，他立刻像个沙袋似的，被丢了出去！ 砰地一声，少昊砸在两米开外的金砖地面上。 “嗷……疼疼疼，疼死本尊了！”少昊躺在地上，哀嚎着不肯起来。 他睁眼看见温锦还在原地，站着发懵。 他没好气道，“还不过来扶我？” 温锦怔了怔，快步上前。 少昊朝她伸出手，温锦拽着他的胳膊，想拉他起来。 哪知少昊一点儿力气不用，就躺在地上耍无赖。 “你起不起？”温锦皱眉看他。 少昊表情痛苦，“摔、摔到腰了！本尊腰可能断了，使不上力气啊！” 温锦眯眼看他，“让我看看？” 少昊微微侧了侧身，温锦伸手在他身上猛戳。 “嗷！”少昊怪叫一声，一跃而起，“最毒妇人心，温锦你好狠！” 温锦似笑非笑，冷眼看他，“你忘了我原本是干什么的？” 她前世可是高级军医，少昊虽然并非肉体凡胎，但他是不是真受伤，温锦一眼就能看出来！ъitv 少昊讪讪揉着被温锦戳过的地方。 温锦有神力，她指头戳到穴位，少昊浑身又酸又麻。 “本尊起不来是装的，为了吓唬你。”少昊道，“但看不了是真的，他许是三皇之一，并非凡人。如今他成魂光，他的往世记忆，都被封印。除非他自己，或是比他更强的存在，才有可能查看。本尊……打不开。” 温锦点点头，“你弱，不能怪你。” “嘿！我这暴脾气！”少昊闻言，立刻撸袖子。 温锦道，“八宝野鸭，佛手金卷，酱猪蹄子……你喜欢哪样儿？” 少昊顿时转怒为笑，“这还差不多！是你做的，本尊都喜欢！你看，你来过了，我试过了，这法子不行啊！走吧，咱们回去想别的法子？” “我还要再试试。”温锦道。 少昊摇头，“别试了，不行的！你不都看到了？” “只是看不了萧昱辰的记忆而已。”温锦目光坚定。 “那你还要看谁的？”少昊摇头道，“不行的，别白费力气了！” “走吧……” 温锦却没理他，她转过身，盯着记忆时空的入口。 “等我片刻。”温锦闭目凝神。 “诶，你干嘛？” 少昊话音未落，温锦已然消失在他眼前。 温锦进入了记忆时空，她这次要看的，不是别人的记忆，而是她自己的。 “记忆时空里记录下的，还有很多我当时主观意识，没有捕捉到的信息！” “但这里全部都有存储，或许在这里，能找到萧昱辰留下的更多线索也说不定呢？” 温锦一边嘀咕，一边从后往前翻。 她把她和魂灯相处的每一段时间的记忆，都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看！ 她很快就看到了魂灯对她展示“别”字的画面。ъitv 然后是上一个画面……她临窗而立，魂灯在她背后闪烁。 “这里！”温锦瞪大眼睛，“我当时没看到！我是背对着魂灯的！” 温锦又惊又喜，心头狂跳，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目不转睛地等着看魂灯闪烁的字是什么！ 她有种感觉，她要找的答案，就在这儿！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不知道。 会不会是错觉，她也不知道。 她屏住呼吸，等待下一瞬…… “温锦，不可以作弊！”温锦耳边，突然传来天启的声音。 紧跟着，她脑仁儿炸裂般剧痛！ “啊——”温锦本能地抱住头。 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推在她身上。 “不要！只差一瞬！再等一瞬就好！啊……”温锦挣扎喊道。 但天启却不跟她商量！ 那股巨大地力道，像飓风般，狠狠将她丢出了记忆时空。 温锦只感觉到巨大的失重感，她像个布娃娃被抛向半空，又狠狠砸落！ “温锦！”少昊大叫一声，扑过来，想要接住她。 “扑通”一声。 温锦砸落在地，还好，这四维的地，不是那么硬，金砖铺就的地面，居然软乎乎的，还有温度。 温锦躺在那儿，她虽没受伤，但不想动弹。 身上没伤，心里的创伤，可太大了！ 就差一点！一点点啊！如果不是天启把她弹出记忆时空，她就看见了！ 温锦不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因为温锦企图作弊，考验暂停时间，扣除十天！以示惩罚！”天启冷冰冰地说，“望，好自为之！” 温锦呼吸一滞，心中凛然。 “为什么呀？凭什么！我看自己的记忆，怎么就是作弊了？这叫复盘！” “天启，你讲不讲道理？” “唔，天启讲不讲道理，本尊不知道。但你倒是起来啊！” 温锦身子底下柔软的地面，猛地动了一下，“你好重！压死本尊了！” 温锦吓了一跳，她一骨碌爬起来。 “呵，呵呵……” 难怪四维的地面不硬，原来是少昊垫在她身子底下。 少昊爬起来，揉了揉差点被砸断的老腰，揉了揉脖子，他戏谑看着温锦，“你可真重，抱不动，真的抱不动！你该减肥了！” 温锦上下打量他一眼，轻蔑冷哼。 她一言未发，倒是对少昊的自尊心，造成了比刚才那一砸，更强的暴击。ъitv “喂！你那个眼神儿，是什么意思？” “你去哪儿？你回来！你跟我说清楚！” 少昊嚷嚷着，追在温锦后头。 温锦念头足够专注……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少昊面前。 原本，她以为天启仁慈，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考虑。 没想到，这货说翻脸就翻脸，一下子扣除十天！ 三十天，够它扣几回的呀？ 温锦不敢放松，更不敢摆烂，她集中精神，来找青帝。 她出现在青帝面前时，只见青帝正坐在棋桌旁，他正跟雪白妖艳的九尾狐坐着下棋。 九尾狐那狭长妖媚的狐狸眼儿，瞟了眼温锦。 它丢下棋子，“今儿不玩儿了！” 它凑到温锦身边，围着温锦打了个转，深吸了几口气，“唔……舒坦！” 它好似吸了温锦的“仙气儿”似的，吸完，它就蹿到一旁，闭目静修去了。 青帝看她一眼，“唔，我可帮不了你。天劫那天晚上，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琉璃瓶，放在青帝面前的棋桌上。 “这个……” 第1171章 北冥有鱼 在青帝一旁，趴着休息的大鲲，似乎感受到别样的气息。 它猛地睁开大眼睛，兴奋地看向温锦。 温锦没注意到大鲲，她只盯着面前的琉璃瓶，以及对面坐着的青帝。 “这个瓶子里的魂光，几次显出字迹，提醒我……不要救他。你可知是为什么？” 温锦看着青帝，“你能否算出，他有什么难处？有什么困境，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青帝嘶地吸了口气，他闭目掐指，“本尊给你算算！” 大鲲看看青帝，又看看温锦。 两人都没理它。 大鲲突然张开大嘴，“啊呜”一口。 温锦面前的琉璃瓶，被大鲲吸入口中！ 温锦大惊，“鲲！吐出来！” 大鲲却闭紧了嘴巴，甚至扭过头，向远处游弋而去。 “青帝！”温锦急了，怒目看着青帝。 他的灵兽吃了萧昱辰的魂光！他不管管吗？ 青帝耸耸肩，“我可管不了大鲲，它现在只听你的，不听本尊的。” 温锦：“！！！” 锅是这么乱丢的吗？ “大鲲！站住！”温锦拽住大鲲的鱼鳍，闪身出现在它面前。 她张开手臂，挡住大鲲，“张嘴！” 青帝一惊，“你最好别……” “张嘴啊！快张嘴！把琉璃瓶给我吐出来！”温锦急死了。 她的萧昱辰啊！ 怎么能做鱼食呢？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就算最终化为天地间的原始能量！也绝不能成为鱼食啊！ “你快吐出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温锦已经绷不住视线模糊。 “嗷……”大鲲终于张开嘴，“啊呜！” 青帝在鱼尾处大叫，“你最好别……” “站在大鲲嘴前头叫它张嘴……” 青帝腾身而起，浮于半空，俯瞰大鲲面前时……温锦已经不见了！ 青帝：“……” “咋不等本尊把话说完呢？” “叔！温锦是不是到这儿来了？”少昊大喊着，追了过来。 青帝看了看大鲲，“呃……怎么说呢？”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她是不是到这儿来了？”少昊又问了一遍，“她被天启，从记忆时空弹了出来，还被扣了十天的暂停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我怕她承受不住！” 青帝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大鲲。 少昊狐疑，“问大鲲？我跟它又没办法交流，叔，你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呃，她刚才来了！”青帝摸着青绿色如草一般的胡子，落回到棋桌旁。 少昊急道，“那她人呢？你给她出了什么主意？” 青帝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主意？诺，她自己主意大。” 青帝说着，又指了指大鲲。 少昊皱眉瞪了他叔一眼，“叔，你老指大鲲干什么？我问你温锦去哪儿了，你……” 青帝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大鲲。 少昊扭头看了看大鲲，又看着他叔。 “呵，叔，咱不开玩笑！大鲲那肚子，什么都能消化！”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温锦被大鲲吃了吧？哈，哈哈，这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青帝却不苟言笑地点点头，“是啊。” “是吧？不好笑吧？”少昊干笑道。 青帝沉默不语。 少昊怪叫一声，闪身出现在大鲲面前。 大鲲吧唧吧唧嘴，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要睡过去。 “嗷！吐出来！”少昊嚎叫，“大鲲！你把温锦给本尊吐出来啊！啊啊！谁叫你吃她的？快吐出来！” 少昊没有去掰大鲲的嘴，他到底是经验丰富——他攥着拳头去砸大鲲的脑袋瓜子。 这货，只能让它自己张嘴吐，否则很容易掉进它的五脏庙！ 它的五脏庙，可是个无底洞！ “别砸了！把它砸恼了，连你一起吃掉！”青帝捏着棋子道，“那你就是第一个被鲲吃掉的五帝了。” 青帝怔了片刻，又摇摇头，“哦，你不是第一个。鲲已经吃了一个了！” 少昊狐疑看着他叔，“它吃了谁？” “你猜温锦为什么被鲲吃了？”青帝道，“大鲲一直很喜欢亲近温锦，它怎么会主动吞噬温锦呢？” 少昊的脑袋瓜子被太多美食堵上了，转得比较慢。 他呆愣了一阵子之后，才低沉道，“那只装着魂光的琉璃瓶子，被大鲲吞了？” 青帝打了个响指，指了指鲲的肚子。 少昊沉默片刻，忽然开始脱衣服。 青帝刚落下一个棋子，余光瞟见一个光溜溜，蜜色皮肤，八块腹肌，胸肌隆鼓的身影。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飞快扭头去看，动作太猛，差点闪了脖子。 “你……你干啥？！”青帝急得，不知哪儿方言都飙出来了。 少昊双手举过头顶，一副跳水前的准备姿势。 “我进去救她。”少昊一本正经。 “那你脱衣服干啥？”青帝泛着绿光的脸，都被羞红了。 少昊皱眉，“省得被它肚子里的污浊之物弄脏！” 青帝：“……你不是要进去救温锦？你就这么……光溜溜地进去？” 少昊道，“她肯定已经晕了啊！你不告诉她，她能知道吗？” “好了好了，你别耽误时间了！再磨蹭一会儿，她那木雕炼金的身体，就被大鲲给消化了！” 少昊摆摆手，让青帝少废话。 他站在大鲲前头，“大鲲！张嘴！” 大鲲这次，倒没客气，眼睛没睁开，它便已经张开了嘴！ “嗷呜”一口，少昊也不见了。 青帝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再没心思下棋了，他从宽大的广袖中随便一摸，摸出一只古拙的沙漏。 他把沙漏放在棋桌上，一时盯着沙漏，一时又盯着大鲲。 大鲲平静地游弋进如银河般星光灿烂的河水中，它趴在水中，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青帝暗自嘀咕，“少昊能救出温锦吗？她会不会已经在大鲲腹中，化为金木了？” 这次，青帝猜错了。 温锦并没有化作金木。 少昊也只猜对了一半，温锦落入大鲲腹中，便昏过去了。biqμgètν 但她又很快转醒，她是被人唤着自己的名字，给叫醒的！ 唤她名字的声音，她很熟悉，以至于他才喊道第二声，温锦便猛地睁开眼睛！ “萧昱辰？你在哪儿？” 温锦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她这是在哪儿？ 绿树，草地，蓝天，白云……一条小河，从青绿的草地上，蜿蜒而过。 河水潺潺，有牛羊马匹，悠然自在地啃着草，小羊蹦跳地蹿到小河边，低头饮着河水。 它们浅尝一口，还不忘警惕的四下看看。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温锦茫然极了。 “温锦，到这儿来！”萧昱辰的声音，从远处的树林里传来。 对了！温锦忽然想起来…… 第1172章 有辱斯文！ 温锦想起来了，她是来找萧昱辰的魂光的！ 为何她能听到萧昱辰的声音？难道在这个莫名的地方，萧昱辰能直接对她说话了？ 温锦心中一阵激动。 “辰！你在哪儿？”温锦循声，朝林中跑去。 “锦儿，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来。”萧昱辰的声音，竟还带着几分笑意。 温锦急切、盼望，且带着难以言喻的紧张！ 她抬手抹去眼中的水汽，并加快了步伐。 是真的吗？这里真的有萧昱辰吗？ 对她说话的，是萧昱辰的魂光，还是…… 快跑到树林边缘的温锦，忽然愣住……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萧……萧昱辰！”温锦喜极而泣。 她腿一软，跌坐在树林边缘，松软的地面上。 紧跟着，她身上一暖，她被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轻轻地抱着。 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抚着她的脊背，“对不起，锦儿……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不该让你苦苦寻找，不该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一切，对不起……”biqμgètν 他抱着她，亲吻她的发。他温柔地将她鬓边地碎发别在耳后。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他让她沉重的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温锦心中……却涌起一阵异样。 不，不太对吧？ 不是萧昱辰不对劲儿，而是萧昱辰太符合她的预期了！ 他所有的动作，温柔的语气，甚至连为她整理碎发的温柔举止……都和她的期待，一模一样！ 要知道，人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今天的自己，不可能和过去完全一样。 但眼前的萧昱辰，就好像按照她记忆中的样子，完美还原，一丝不差。 “辰，你快告诉我，你为何不让我重生你？你有什么顾虑？” “……或者，是我理解错了？你并非那个意思？” 温锦连忙问起她最关心的问题。 萧昱辰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我不是回来了吗？我不是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吗？” 温锦心中本能地一惊……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抓不住头绪。 “回来了？陪着我？”温锦蹙眉道，“这里是哪里？我们这是在哪儿？” “不论在哪里，我都在你身边。我再不会离开你了，你也不要离开我，好吗？”萧昱辰的眸子很亮，他眸底是温锦清晰的倒影。 好吗？当然好！ 但哪里不太对劲呢…… “温锦！别相信他！”忽然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 紧跟着那声音又小声嘟囔，“我去！她竟然醒着，本尊的衣服还在外头……” 温锦正要回头望。 萧昱辰却忽然捧住她的脸，阻止了她的动作。 “锦儿，闭眼……”萧昱辰说着，低头靠近她。 温锦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她唇上一软……萧昱辰的吻，带着温柔与霸道……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温锦脸庞发烫，脑中不能思考…… “温锦！醒醒！不要沉迷啊！”那刺耳的声音，又在吵闹了。 “别吵……”温锦嘟囔。 萧昱辰则趁机，加深了这个吻。 “你这魑魅鬼！放开她！”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 温锦抬手格挡，却被人提着后衣领，给扔到了一旁。 她睁眼去看，只见萧昱辰与一道白光，卷进林子深处。 林子深处立刻传来一阵阵打斗之声。 “萧昱辰有危险？”温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另一个声音也很熟，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是谁的声音呢？” 林中的打斗之声，越来越凶猛。 温锦没时间站在原地耽搁。 她寻着声音，快步冲进林中。 只见那道白光，步步紧逼，萧昱辰节节败退，几乎要被按在地上打！ 更不对劲儿了……萧昱辰什么时候变这么弱了？ 哦对……他变成魂光了，能力大不如前。 他并非变弱了，只是能力受损太大了！ 想到这儿，温锦再不犹豫，她飞身上前，一拳打向那道白光。 “是我啊，温锦！我是少昊！这不是萧昱辰，这是……” “住口！休要胡言乱语！”萧昱辰也怒了，趁着温锦帮忙，他抓住机会，反击那道白光。 他与温锦配合默契，白光反倒被两人逼退。 “嗷！”白光被萧昱辰一脚踢中。 他怪叫一声，突然从白光之中，现出身形。 温锦不由一愣，她竟看到一个身材堪比世界顶级男模儿的男人，“赤诚”地站在面前。 她惊讶得连下一招，该出拳，还是出腿都忘了…… “少……少昊？”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温锦想起来了很多东西！ 她记得，她好像是被大鲲给吞了？ 那为什么少昊会不穿衣服，出现在这儿？ “你……” “嗷！”少昊低头看自己，他怪叫一身，趁着温锦愣神儿，他闪身出现在温锦身后。 “砰——”他一记手刀下去，劈晕了温锦。 “呼，”少昊喘了口气，“关键时候，竟然还得牺牲色相！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少昊接住温锦软软倒下的身体。 萧昱辰“嘎嘎”怪笑一声，化作一团黑气，弥散于山林之间。 “少昊上神，怎么会来大鲲之腹。而且还是这样一副让人垂涎的样子？”黑气发出女子妖娆妩媚的声音，“既然来了，何不玩儿够了再走？” “您想让魑魅变成什么样，魑魅都能满足上神哦！” 黑气说着，重新凝聚在一起……眨眼之间，另一个妩媚动人的温锦，赤着脚，踩着枯枝落叶，从林中一步一步，向少昊走来。 少昊面色一紧，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温锦”那双干净白皙的脚上。 腐败的枯枝落叶，洁白如玉的脚……巨大的反差，带着强烈的刺激，冲击着少昊的视神经。 “温锦”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玉带上缀了铃铛。 随着她莲步轻移，腰带摇曳，铃铛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仿佛在叩击着跳动的心门。 少昊面色紧绷，心绪难宁。 “哗啦”一声，系着铃铛的腰带，落在地上。 他余光一瞟……嗬！“温锦”竟然已经解开了腰带，褪去了外衣！ “滚！”少昊大手一挥，逼退“温锦”。 他扛起温锦就跑！ 他一边朝远离林子的方向跑，一边往鼻子底下摸了一把。 “鼻血？”少昊手背上，蹭上了一片殷红。 “温锦！本尊为救你，付出的代价可太大了！”少昊嘟囔道，“没有两顿大餐！本尊绝不饶你！” 第1173章 瓶子碎了！魂光散了！ 少昊扛着温锦，几个纵跳，来到一块又红又软的“土地”上。 少昊猛踹猛击“地面”。 只听一声悲鸣，他和温锦被吐了出去。 温锦的衣服上，头上，沾着黏糊糊的东西。 少昊身上原本干干净净，但因为温锦被他扛在肩头，她身上黏糊糊的东西，也滴落在少昊的身上。 少昊把她扔在地上。 “呼……可算出来了！”青帝指了指面前棋桌上放的沙漏。 只见沙漏里的沙子已经见底，几秒钟后，沙子漏完。 “再晚一点儿，她就出不来了！”青帝摸着胡子道。 少昊用净化咒，清理了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东西，并套上衣物。 他正要去找大鲲算账，温锦却突然抱住他的腿。 “哎哟……”少昊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 他低头看着温锦，“没你这么坑队友的……”话没说完，却发现，温锦根本没睁眼，她还在昏沉当中。 “还我瓶子！还我萧昱辰！还我！”温锦抱着他的腿，凶巴巴说道。 “你松开！我这不是正要去给你讨回来！”少昊叹了口气，无奈道。 “还我……”温锦说着，竟哭了起来。 “没说不给你呀！你别哭啊！”少昊慌了，他求助地看向青帝，“她眼睛都没睁，人还没醒，怎么就这么磨人？” 青帝耸耸肩，在一旁揣着手，袖手旁观。 “叔！我可是你亲侄儿！”少昊脸面涨红。 青帝轻哼一声，“现在想起来我是你叔了？” 青帝上前，用力扒拉温锦。 谁知道，温锦性子固执，甚至一身反骨。青帝扒拉地越用力，她反倒抱得越紧。 少昊闷哼一声，脸红得更厉害了。 “叔……”他低头一看，温锦皓白的手腕子，都被青帝拽红了。她的眼泪，更是流得凶，把少昊的裤脚鞋子，全都哭湿了。biqμgètν “算了算了！”少昊见状，赶紧拉开青帝的手，“由她吧，由她吧！等她醒了，自然就放手了！” 青帝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少昊一眼。 这货却已经带着个“拖油瓶”，闪身出现在大鲲身边。 “大鲲，把温锦的瓶子吐出来！”少昊沉下脸来，也颇有上神的威严气势。 大鲲却尾巴一甩，扭头不理他。 少昊冷哼一声，手中聚集数道金光。 片刻之后，他手中的光芒，化作一柄开山大斧！斧子刀刃，寒光闪闪！ “我这一斧子下去！剁椒鱼头可就有了！”少昊冷声道。 “诶？”青帝急得站起身来。 但他看了看少昊周身缠绕的阴郁之气，又看了看挂在少昊腿上的温锦……青帝选择了闭嘴。 “不是本尊吓唬你！那瓶子里可是三皇之一的萧昱辰，而且当初为他献祭，保留下魂光的，乃是北方帝尊，玄帝颛顼！” 少昊重重地哼了一声，“萧昱辰势必要重生，你想让他重生在你肚子里？还是重生在别处？” “他若重生在你肚子里，呵，你这顿铁板烤大鲲，指定逃不掉了！” 青帝小声道，“你别吓坏了我东方灵兽！” 少昊气道，“我是吓唬它吗？叔，你跟它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青帝轻叹一声，“确实是……” 大鲲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它立即扭过头来，张开大嘴，“呕——” 它那像黑洞一般，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嘴里，吐出了一只光芒黯淡的琉璃瓶。 大鲲吐完瓶子，立马咕嘟嘟沉入满是星辉的河底。 “算你识相！” 骨碌碌，瓶子滚到少昊脚边。 少昊低头看着瓶子，又看看抱着他腿不撒手的温锦。 他小心翼翼蹲下身来，垂眸看着温锦。 “温锦，醒醒！瓶子给你要回来了！”少昊低声唤道。 青帝撇撇嘴，“咋？听你这声音，是怕叫醒她吗？” 少昊皱眉看他一眼，加大音量，“温锦！醒醒！” 温锦却只是抱着他的腿抽泣，仿佛被困在梦魇当中，仍是叫不醒。 “我试试！” “诶，叔……” 少昊伸手挡住青帝伸出的手，“你手劲儿太大！” 青帝抬起他那张沧桑满是皱纹的老脸，目光锐利地盯着少昊，“我手劲儿大？她这幅木雕的身体，还是我做的呢！我便是收回，她也没话可说！”bigétν 少昊皱起眉头，他心下不满，但对方是他叔，他没反驳。 青帝看着他的目光，却越来越严厉，“温锦执迷不悟，乃是因为，他们三个命中自带此劫。无论三维、四维，一世又一世，他们终要受困此劫！直到破劫！” “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可莫犯糊涂！” 少昊撇撇嘴，“我犯什么糊涂？她答应我的大餐还没做呢！我能放过她？” “温锦，温锦！醒醒，快醒醒！萧昱辰，我给你找回来了！” “你再不醒，我就把萧昱辰给你扔了啊！” 温锦眉头紧皱，表情不安，但没有转醒的迹象。 “唉！让我给她卸条胳膊！保准疼醒！”青帝在一旁咋呼道。 少昊连忙拖着温锦，瞬移离青帝远了点儿。bigétν “有了！”少昊灵光一现，他把手里的琉璃瓶往广袖里一揣，紧跟着手往地上狠狠一甩！ “哗啦——”是琉璃砸在地上，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地上也出现了一片亮晶晶的，琉璃碎片。 “哎呀！瓶子碎了！萧昱辰的魂光散了！”少昊惊呼道。 “嘶——”温锦像溺水的人，突然可以呼吸，她猛吸一口气，掀开眼皮！ “萧昱辰？！”她惊呼一声，入目是那一地的琉璃碎片。 温锦转过头，双目赤红地盯着少昊，“你为什么……” “手滑，不小心嘛……” 嘛字还没说完，温锦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她眼底全是汹涌的恨意。 “咳咳……温，温锦！”少昊去拉温锦的手腕子。 哪知温锦有神力，她此时又在神志不清的恨意之下。 她满脑子都是悲愤，恼恨，猩红的眼睛里，只有杀死萧昱辰的凶手。 “假的，假的……”少昊赶紧把真的琉璃瓶，从袖袋中藏着的空间里拿出来，“真的，在这儿！咳咳咳……” 温锦余光瞟见熟悉的琉璃瓶，黯淡的魂光，她松了口气，同时也松了手上的力气。 她一把夺过琉璃瓶，抱在怀里。 她拧眉盯着少昊……猛然间，她神情一滞，“变态！” 她嘀咕一声，迅速闪身，撤离少昊八丈远！ “叔，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少昊揉着被温锦掐紫的脖子，委屈道。 青帝撇撇嘴，“自作孽，不可活！” 温锦起身，“打扰青帝，这就告辞。” 温锦垂眸，神情落寞。她欠了欠身子，正要离去。 少昊突然道，“萧昱辰说了……” 第1174章 不速之客 温锦身形一僵，回眸看着少昊，“说什么？” 少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萧昱辰说，他想活，想重生，让你别放弃。” 温锦微微一愣，狐疑地看着少昊，“哦？真的？” 温锦看了看地上的碎琉璃。 那些琉璃碎片是假的，此时正在变浅，继而消失不见……某些人刚刚才骗了她！ “这次没骗你！”少昊道，“你昏过去了，所以没听见！” 温锦心中仍是不信，少昊的嘴，骗人的鬼。 但她却点点头，“哦，多谢告知。” 见她又要走，少昊连忙喊住，“喂！那我的大餐？” 温锦坦然道，“我答应的事，当然句句都算数。” 说完，温锦闪身不见。 她出现在悔悟时空外，又通过悔悟时空和灵泉空间的通道，回到了三维世界，回到了世间的仁和宫。 虽然没有少昊带着她，来得快捷方便，但至少没有那种灵魂被丢在原地的拉扯感。 回到宫里的温锦，只觉得身心俱疲。 “逢春，叫人备水，我要沐浴。” 温锦这一声吩咐，却把殿外的宫人吓了一跳。 就连玥儿，都飞跑而来，小脑袋探进殿中。 “母后回来了？！”玥儿愣了愣，继而兴奋道，“母后回来啦！”biqμgètν “母后，这是玥儿给您准备的生辰礼物！” 玥儿一头扎进温锦怀里，她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还带小抽屉。 小抽屉拉开，是她亲自写的，各种各样实用的道符。 玥儿久久地趴在温锦怀里，舍不得离开。 晨阳郡主也跟着她，跌跌撞撞来到温锦身边，把她最喜欢的镂空金球送给温锦。镂空金球里头装着金铃铛，拿起一晃，就会叮当叮当响。 “给，给！” 温锦起初不要，这小孩子的玩意儿，她要来干嘛？ 但晨阳却有几分固执，硬要塞给她。 还是小孩子们沟通起来方便。 玥儿道，“这是晨阳送给母后的生辰礼物？” 晨阳立即点头，“礼、物！” 她天真懵懂的小脸儿上，尽是期待，期待温锦收下她的礼物。 小孩子很单纯，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最好的”，送喜欢之人礼物，当然要送“最好的”。 温锦哭笑不得，但心里暖暖的。 “谢谢晨阳！”温锦收下了这满是心意的礼物。 “我们都担心母后在您的寿宴之时，不能赶回来！幸好您今天回来了！皇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请太多人，也说了不大办。” 玥儿依偎在温锦身边，软软说道，“但还是请了至亲的亲朋好友……” 温锦听着，忽然一愣。 “你说什么？寿宴？” 温锦掰着指头算了算，“我的生辰，不还有十几天吗？” 玥儿惊讶看着温锦，“明天呀！母后已经离开十几天了，您……不知道吗？” 玥儿的目光，不由有些担忧。 温锦咕咚咽了口唾沫……时间差！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三维和四维，有时间差啊！而且这个时间差并不固定！ 天启暂停考验，给她考虑的时间，是不是又变短了？！ “母后有些疲乏……我，我泡个温汤，脑子就清醒了！”温锦干笑着说道。 玥儿目光担忧关切。 “真的，母后保证自己没事！”温锦摸了摸玥儿的头。 玥儿乖巧地把晨阳给哄走，白玉温汤池里也已经放好了热水。 温锦遣退宫女，一个人泡在温汤池中。 她听到自己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天启！我忽略了时间差，所以……暂停时间，还有……几天？” 温锦没听到天启的回答，她仿佛只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 一秒也被拖得极其漫长。 温锦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天启懒洋洋，拖着嗓音道，“暂停时间，乃是跟随你的时间，所以离暂停结束，还有十八天。” 温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她直接滑进了白玉汤池深处。 她赶紧站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一个人痴痴地傻笑起来。biqμgètν “还好还好，还有时间……” “少昊是不是骗我？萧昱辰真的改主意了吗？” “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专挑我昏迷的时候说呢？” “记忆碎片里那次也是，他偏要挑我转身的时候，专递最重要的信息！以至于我想回看，都被天启弹出记忆时空！” 温锦靠在白玉温汤池里，百思不解。 她甚至把空间里的那只琉璃瓶子拿出来，捧在面前，敲了敲琉璃瓶，“萧昱辰，你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萧昱辰气息微弱，“朕冤枉……” 颛顼气息也微弱，“你不冤。” “你醒了？”萧昱辰惊道，“闭眼！” 颛顼，“呵，等我们重生以后，共用一个身体……你知道的，本尊都知道，本尊为什么要闭眼？” 萧昱辰：“……”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重生！ 好在温锦见琉璃瓶中，光芒黯淡，没有任何提示，她很快就把琉璃瓶放回了空间。 当晚，温锦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萧昱辰重生了……但却变得不再是他。 无论是性情、喜好、言辞……都像是换了个人。这种事，温锦熟啊！ 她和过去的“温锦”，不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吗？ 于是，这个站在她面前的“萧昱辰”还算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萧昱辰吗？ 温锦质问天启时，却遭到天启的嘲笑，“天劫当晚，就告诉你了，重生有可能造成他失忆、性情大变，是你自己接受的，你虽然只是口头答应，我这里却有白纸黑字为证，你要不要看看？” 温锦被天启堵得哑口无言！ 温锦正在梦中怅惘时，却猛然惊醒。 她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在她寝殿中的屏风处，一晃而过。 温锦一时茫然……梦里怅惘的感觉还萦绕心头，她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那黑影却再次晃过屏风……虽然速度很快，但温锦确信，她没有看错！ 她的寝殿里，真的进来了“不速之客”！ 是谁？竟能避过值夜的宫人？悄悄摸进她的殿中？ 而且，那黑影在屏风外头，晃来晃去，是想干什么？ 温锦闪身进了空间夹层，她一边系上里衣衣带，一边朝屏风外走去。 不管这黑影是何方来客，她的空间夹层，应当都十分安全，从未出过纰漏！biqμgètν 温锦猛地绕过屏风，当她看见这黑影时，她却愣住了！ 第1175章 下定决心 温锦盯着在屏风外，四处翻找的人，纳闷儿得很。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连鬼啊，怪啊，都猜想了一圈儿。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黑影，竟然是玥儿？ “玥儿，大半夜的，你在找什么？”温锦离开空间夹层，怕吓着女儿，她低声问道。 玥儿头也没回，声音平缓，并没有被吓到，“我在找父皇！” 温锦看着玥儿掀开茶壶盖，连茶壶里都找了一遍。 温锦：“……你觉得，你父皇会在茶壶里？” 玥儿的动作顿了顿，“好像，不太可能！” 她说着又去翻看花瓶。 “应该，也不会在花瓶里？”温锦提醒道。 “哦，”玥儿应了一声，“那他在哪儿呢？我得把他找出来，还给母后！母后找他，都找疯了！” “我不想看到母后那么难过，那么伤心。我小时候发过誓言，要保护母后，让她开心！” 温锦浑身一僵，气血逆流，直冲脑门儿！ 她甚至踉跄了一步，“不是啊，我才是母亲，我应该保护我的孩子！你还小，怎么会是你保护母亲呢？” 玥儿嘿嘿笑了，“要保护的，我知道，母后生我的时候，差点没命。打从娘胎里出来，我就是要保护她的！” 温锦鼻子一酸……玥儿，我的小心肝儿啊！你怎么会这么暖呢？ 温锦赶紧抬起袖子，沾了沾眼角。 她又见玥儿朝寝殿里头的床榻上摸索过去。 “你又找什么？”温锦问。 “看看父皇在不在床上躲着。”玥儿应声道。 温锦后知后觉，直到这会儿，她才发觉玥儿不对劲儿！ 她连忙跟在玥儿身边，殿中太黑，看不清情况。 温锦点亮灯烛，这才发现，玥儿并非完全清醒，她是在梦！游！ 是她执念太深，所以影响了女儿的精神状态，让她夜里睡不安稳，都开始梦游了吗？ 身为一个母亲，温锦不由得自责。 因为萧昱辰的事，她是不是疏忽了作为母亲的职责？ “玥儿，别找了！你父皇不在这里。”温锦轻轻抱住玥儿。 玥儿还这么小，梦游上一夜，她岂不比没睡的时候更累吗？她正长身体呢，这可怎么行？ “要找的，找到还给母亲！”玥儿喃喃道。 温锦虽然不是精神科医生，但梦游中的人，不能用激烈的方法，强行叫醒。 有可能会对她的精神，造成严重的创伤。 温锦心下担忧，语气却越发温柔，“我知道他在哪儿！也知道，怎么把他找回来。” “真的？”玥儿声音惊喜，但小脸儿却没什么表情，她果然是在梦游。 “嗯，真的！我保证！”温锦道。 “那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玥儿声音轻颤，“其实玥儿也很想很想父皇，玥儿夜里做梦，总是梦到父皇教玥儿练字，教玥儿骑射的日子……” 温锦犹豫片刻，郑重点头，“好，我答应玥儿，一定把他找回来！” “真的？母后不骗小孩儿？” “绝对不骗！” “好……”玥儿说完，微微一笑，在温锦怀中，沉沉睡去。 怀里抱着女儿柔软的小身体，温锦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当年上学时，一堂心理课上讲过，最痛苦的不是做决定，而是下定决心前的徘徊不定！ 前怕狼，后怕虎，犹犹豫豫，最是耗费心力，也就是内耗。 内耗，会榨干一个人的精气神儿，且对事情的进展毫无帮助。 “我现在，就在这内耗的泥沼当中。”温锦眸子微凝，“徘徊不定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天启，我已经决定了！” 天启这次，倒是瞬间给予回应，“要提前结束‘暂停’时间吗？” “是的。”温锦毫不迟疑。 “你是要继续考验，还是放弃考验？”天启问道。 温锦顿了顿，“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萧昱辰重生归来，性情大变，甚至为害世间……可以杀了他吗？” 天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嘟囔一声，“你倒是够狠。” “可以吗？我的意思是，”温锦道，“他原本就很厉害，倘若重生之后，更厉害了，我们有能力诛杀他吗？或者，他实在不想活，重生之后，他可以自杀吗？”ъitv 天启哭笑不得，“有谁救人之前，是先想救活了之后，还能不能杀掉的？你确定你想救他吗？” “嗯，确定！”温锦道。 天启叹气，“好吧……能，能杀掉，也能自杀。” “那就好！我选择，考验继续！”温锦说完，不由地微微一笑。 多简单的问题！ 她以前，实在是把问题给想复杂了！ 她是被困在了自设的思维障碍之中了！ 当年的老师果然没骗人，她下定决心，做出选择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负担了。 周身的能量，似乎也回来了。 出现在自己寿辰宴上的温锦，简直容光焕发，所有担心她的至亲好友，看到她时，都只觉得眼前一亮！ “你是不是知道，我给你准备了寿辰礼，所以这么高兴？”少昊凑到她身边问。 温锦挑眉，“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来了？你答应我的大餐，还没请呢？我能不来？”少昊气道，“而且，你的寿辰宴，我能不参与？” “听听你那没良心的话，白瞎了我非那么大心思，给你准备寿辰礼！”ъitv 少昊气哼哼地抱着膀子。 温锦勾了勾嘴角，“不知少昊神尊，准备了什么礼物？真是荣幸。” “你当然荣幸！”少昊一脸得意，巴不得她赶紧问，好炫耀一番，“呈上来吧！” 四个宫人，抬着一只金光灿灿的大盘子，盘子里是一只烤得流油，外焦里嫩的乳猪。 “烤……烤乳猪？”温锦容光焕发的脸，都龟裂了！ 这……这算什么生辰礼啊？ 温锦不可置信地看向少昊，他送过人礼物吗？知道什么叫礼物吗？ 少昊迎着温锦惊讶的视线，更加得意，“感动吧？本尊可从没为旁人做过这种事！本尊，五帝之一，亲自下厨，为你做的！” “连君子远庖厨，本尊都舍弃了，就为了给你个惊喜！” 温锦嘴角抽了抽……对于一个吃货，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大概对于吃货来说，这就是顶级的礼物了吧？ 不过，少昊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所以，他做的烤乳猪，确定能吃吗？ 她是不是应该准备好止泻、解毒等特效药啊？ “母后，快看！”玥儿兴奋地拽住温锦的手，指着殿门外。 第1176章 剑舞 温锦顺着玥儿的手指看去，只见一群锦衣华服，还带着道具的表演者，从殿门外经过。 “还有歌舞啊？”温锦道，“倒是够热闹的。” 玥儿眨了眨眼睛，“母后没看见吗？” 温锦纳闷儿，“看见什么？”筆趣庫 玥儿却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姨母说，保密哦！玥儿差点儿就说漏嘴了！” 玥儿为防止自己说漏嘴，连忙牵着晨阳的手，到一旁玩儿去了。 温锦叫人拿来礼单，扫了一眼。 玥儿口中的姨母，说的是姜芊。 而姜芊的礼物，是一些珠玉宝石和名家字画，没什么可神秘的呀？ 温锦虽不解，但也没时间给她疑惑，因为钰儿带着外臣来了，宴席很快开始。 宾主落座，钰儿先说了一番祝寿词。 其他善文采之人，也纷纷起身，恭祝温锦。 众人见她表情平和而愉悦，并非强颜欢笑……起初，他们还担心她，因为萧昱辰的事情，郁郁不欢。 今日见她，似乎已经走出阴霾，众人心中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钰儿第一次给母亲办寿宴，准备的节目很多，有歌舞，琵琶曲，杂技…… 温锦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像现在这般，平静悠然地观看一场节目了！ 这样的生活，真叫人眷恋啊！ 但如果……萧昱辰也在，那该有多好？ 念头刚过，温锦不由挺直了脊背，浑身的血，咆哮冲上脑门儿！ 她的两手抓紧了扶手……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到那双眼睛，萧昱辰的眼睛！ 他穿着一身轻甲，脸上带着黑色的遮面，手握长剑，威风凛凛。 “铮——”一旁的琴师，拨动古琴。 琴弦发出悠扬的声音。 温锦只觉，自己心里那根弦，也一起被拨动了！ 那双眼睛！萧昱辰的眼睛，神情缱绻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仿佛正无声的诉说着思念与轻愁。 温锦的世界里，在这一瞬间，仿佛只剩下悠扬的琴声，舞剑之人，与她。 她看见满天寒光的剑舞，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正舞剑的身影…… “萧昱辰，在我无比想念你的时候，感谢你能出现在我面前……不管这是幻象，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温锦的心，大受安慰。 温锦没看到，最关切她的至亲之人，且知道最多秘密的人，此时，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钰儿在看她，玥玥在看她，姜芊也在看她。 众人都觉得，这“礼物”实在是不错时。 冷不防的，少昊竟然豁然起身。 “一人舞剑有什么意思！本尊陪你来！” 少昊轻哼一声，他纵身跳到场上，“拿剑来！” 一旁的侍卫请示皇帝意思，见皇帝点头，立即有人把未开刃的佩剑掷给场上的少昊。 少昊拔剑而出，“噌楞”一声，寒光飒飒。 原本表演剑舞，带着遮面，只留一双眼睛的“萧昱辰”见状，有些惊讶。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在少昊挥剑而来时，他连忙抬剑格挡。 原本一个人的剑舞，立时变成两个人的争锋！ 琴声越来越快，两个人的剑舞，也越来越激烈紧张。 在场的人，全都被场上的气氛感染，目不转睛，看得投入而紧张。 众人甚至不知道，温锦是什么时候，悄悄离开的。 一直到剑舞结束，琴声也戛然而止…… 众人心中叹服之余，偷偷去看温锦的脸色，却愕然发现，咦？太后娘娘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不喜欢这剑舞吗？ 可是刚刚，她明明看得眼睛通红，浑身紧绷，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呀？ 少昊和“萧昱辰”更是略显忐忑。ъiqiku 虽然他俩收获了最多，最热烈的掌声。 可是他俩把寿星给演跑了！ 剑舞结束，还有别的节目，带着遮面舞剑的男子退出宴席大殿。 他正神情失落的向厢房走去时，忽然瞟见，远处宫廊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太后娘娘吗？ 他把表演的剑，交给宫人，快步向远处宫廊而去。 他还未靠近，便被宫人拦了下来。 “放他过来。”温锦说道。 宫人让开，他快步来到温锦身边。 他单膝跪地行礼，“草民白晓，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摘下遮面，露出一张极其肖似萧昱辰，却更为年轻的脸。 温锦盯着他的脸，“抬起头来。” 白晓眼神紧张，面庞发热，缓缓抬头……却不敢与她对视。 “原来这才是姜芊送的礼物……” 姜芊无疑是了解她，也熟悉萧昱辰的。白晓本就极其肖似萧昱辰，姜芊又使人将他装扮得更加神似。 在他提着剑，上场舞剑那一刹那……温锦仿佛真的看到了萧昱辰。 她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听到了自己隆隆如擂鼓的心跳。 此刻，她眼中还带着微微地湿润。 “草民以前，不知道您是太后，多有冒犯唐突，草民知罪。”白晓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温锦嗯了一声，“起来吧。” 白晓起身时，表情略显痛苦，他轻声抽了口气。 以温锦的敏锐，以及此刻对他的关注，她很快意识到，“你受伤了？” “草民没有为非作歹，没有再犯以前的毛病……是，是学习剑舞时，受了点轻伤。”白晓急忙解释，紧张得浑身紧绷。 温锦心中暗笑，她还什么都没说呢！看这厮心虚的！ “我看看！”温锦道。 白晓紧张的脸，微微涨红，他慢吞吞撩起袖子。 果不其然，他胳膊上新伤叠着旧伤，看起来惨兮兮的。 迎着温锦的目光，白晓紧张道，“草民不擅舞剑，一直难以达到郡主所说的状态，不得不加紧苦练……能在太后娘娘的宴席上献舞，是草民的荣幸！” 温锦目光沉沉看着白晓。 她的目光是不是别有深意，白晓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比练舞的时候更快，更急！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温锦也隐隐感觉到，空间里似乎热乎乎的？ 这是什么情况？空间的状态一直很稳定的呀？ 温锦抽离部分意识，去检查空间的状态。 灵泉清澈，双色的荷花妖娆鲜艳，药草果蔬生机勃勃……空间里明明一切正常。 但温锦既然已经抽离部分意识到空间，也不能空手离开不是？ 她顺势拿了一只漂亮的瓷盅，里头是极品的伤药。 温锦却没发现，那只琉璃瓶子里的魂光，明显更亮了！ 瓶子里那些光斑，又开始流畅的游弋，美丽又充满能量。 颛顼哼了一声，“又获得新的能量了！” 萧昱辰懒得理他。 颛顼扎心道，“获得能量很好，但这能量的来源真让人不爽……她又把白晓当成你了？” Ъiqikunět 第1177章 为他铺路 温锦把那只瓷盅递给白晓，“跌打损伤药膏，回去涂抹身上的伤吧。” 白晓呼吸发紧，“多谢太后娘娘，上次的药膏……还，还有剩下。” 温锦勾了勾嘴角，“哦，不要就算了。” 她说着就要把药膏收起。 白晓见状，顿时急了，他连尊卑也顾不得，连忙上手，双手捧过药膏，躬身道，“多，多谢娘娘恩赐！” 两人站在宫廊上说话这会儿…… 空间琉璃瓶中的颛顼和萧昱辰，已经吵翻了。ъiqiku “她把极品的药膏，给了白晓！那药膏的能量极高，修复之力极强，我在瓶子里都感觉到了！”颛顼愤愤道。 萧昱辰低沉地哼了一声，“极品药膏又怎样，反正你又用不了！” “你还不明白吗，萧昱辰！有白晓在这里，你已经不是不可取代的了！”颛顼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的味儿。 萧昱辰沉默片刻，“锦儿已经重新开始了考验，她只剩下最后一关了！你休要再挑拨！” 颛顼轻嗤，“这是挑拨吗？这是居安思危！这是危机意识！” 萧昱辰懒得与他争辩。 他虽不说话，但颛顼能感受到，他的魂光里，也满是不安的情绪。 温锦目光专注地看着白晓，“打开闻闻。” 白晓在她目光之下，脸上热得厉害，他心跳不稳，连手都跟着抖起来。 “草民，回、回去再看。” 温锦轻笑，“不行，现在看。” 白晓惊讶看她一眼，听她的语气，不像是生气了，却带着些强横的味道。 这种强势……让他脸红心跳。 “是……”白晓连忙小心翼翼地打开瓷盅。 扑面而来的荷香，令他精神一震，“比……比上次的更好！只是深嗅其香，便感觉身上的疼痛减轻大半了！” “当然，”温锦道，“我亲手所制。” 白晓咕咚咽了口唾沫，太后娘娘，亲手、所制的药……抹在他身上？ “草民……何德何能？”他呼吸发紧。 “你很像一个人，你知道吗？”温锦问道。 白晓霎时间，脸色发白，“草、草民听元容郡主提到过，是草民莫、莫大的荣幸，草民……” “只是面孔相似而已。”温锦打断他的话。 白晓的脸顿时煞白，他眼神颤抖的看着温锦……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肖似那人，他性子强，能力大，功勋卓著。”温锦缓缓说道，“而你……” 白晓连忙低下头去…… 他又窘迫，又惨愧……他为什么会在元容郡主告诉他，他肖似先皇时，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有机会近身伺候太后娘娘。 哪怕……哪怕不是伺候，只是时不时为她舞剑，逗她开心就好！ “草民知道，这乃是云泥之别，草民不配！草民以后，都……都会带着遮面，不玷污这容颜。”白晓在温锦目光之下，深感无地自容。Ъiqikunět 温锦轻笑，“着什么急？你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 白晓微微一愣，他愕然看向温锦，又猛地皱紧眉头。 还嫌他窘迫、自惭形秽得不够吗？ “出身山匪不是你的错，你太年轻，但能吃苦，读过书，有志向等等，这些都是你的长处。” “我说过，会给你一次机会。如今这机会，是你为自己赢来的！”温锦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白晓的神色。 白晓既期待，又忐忑，他不安地偷瞄了温锦一眼，“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听闻除了曾经的瓦垄寨，黑水河一带也有匪徒作乱。你领兵一千，前往剿灭匪徒，你可愿意？”温锦问道。 白晓猛地抬头，惊愕看向温锦。 空间里，颛顼大叫，“完了完了完了……” 萧昱辰不耐烦，“闭上你的嘴！” 颛顼气哼，“你还不明白？她在给白晓洗白！给白晓立功的机会！白晓出身不好，他不能走科举之路，但他可以走武将之路啊！锦儿是在给他铺路呢！” 白晓显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想到了这点。 他眼底既有兴奋感激，也有忐忑期待。 “我……草民未曾领过兵，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做成，会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白晓激动道。 温锦耸了耸肩，“没有人一开始就会做这些，虽然有人说，先皇是天生战神。但旁人岂能知道，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元容郡主在军中，与郭家兄弟关系密切，郭家兄弟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你可以请元容郡主为你引荐。” “如今住在京中的季风，季大将军更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无数次的老将，你也可以请他指点你……” 温锦盯着白晓的脸，“毕竟，你这张脸，可以帮你很多。” “倘若这样，你都做不好，那我也只能对你失望了。” 白晓闻言，不由浑身一震。 他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和无畏，他冲温锦抱拳，大声道：“娘娘放心，白晓定然不会叫您失望！” 温锦还没说话……忽然有只大手，拍了拍白晓的肩。 “娘娘从来没对你寄托什么希望！当然不会失望！”少昊斜眼看着白晓，“咱们刚才在殿上，是为了表演，才打了个平手，不算！” “走走走，咱们找个空旷的地方，好好比划比划！”biqikμnět 少昊突然闪身过来，他出现以前，白晓一点儿都没察觉。 忽然被他拍了肩，白晓不由地吓了一跳。 少昊拽着他，要重新比试。 白晓却舍不得离开，他回眸看着温锦……以为温锦会留他继续说话。 哪知温锦已经转开了视线。 温锦此时，正在心里大声问天启，“最后一关，我通过考验了吗？” “你看！他那么像萧昱辰，但我却放他去黑水河那么远！他完全没有带兵经验，我却让他一下子领一千兵马！” “且不说他能不能打胜仗了！他能不能管住这一千兵马，兵将能不能服他，都是未知呢！” “我这，够放得下了吧？” 倘若白晓和瓶子里的两位，此时能听到温锦的心声……恐怕要惊掉下巴。 什么为白晓洗白、铺路……原来，她还惦记着利用白晓，通过最后一关考验呢！ 温锦质问之后，天启却始终一片死寂！ 天启不做声，那就是……考验没通过呗！ 天启这考核标准，还真是难以捉摸！ 温锦见此招没用，只得亲自写了信给季风季大将军，请他多多关照白晓…… 萧昱辰和颛顼，没听见温锦问天启的心声，反倒是看见了她写给季风的亲笔信！ 第1178章 自相矛盾 这次，萧昱辰有先见之明。 他在颛顼炸毛之前，便沉声说道，“白晓要去黑水河治匪，一去千里，他不会在锦儿面前晃荡了，你也不必太有危机感！” 颛顼的能量拔高，几乎要炸。 但听闻萧昱辰的话，他仿佛漏了气的气球，“呼，也对。” 瓶子里的两个能量，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的相处。 温锦写好了信，命信鹰送去给季风。 季风是爽快人，不到一个时辰，便让信鹰把信送回来了。 他的回信，更是简短，只有一个字：喏！ 萧昱辰见状得意，“不愧是朕的心腹大将！干脆利落，忠心耿耿！” 以颛顼如今的“危机程度”，季风但凡多写几个字，这货恐怕又要炸毛。 温锦叹了口气，原本神色平静的她，忽然一个拳头砸在桌案上！ 砰的一声！ 桌上的笔架，砚台，镇纸……全都震得一跳！ 她可是有神力加身的人！她这一拳，没把桌案砸烂，完全是因为宫里的桌子用的都是最好的木料，最好的工匠！ 就连瓶子里的两人，都感受到她磅礴的气势！ “她……她怎么了？”颛顼紧张兮兮。 萧昱辰沉默不语。 “天启！别装死！给我出来！”温锦咬牙切齿。 要不是天启没有实体，她这架势，怕是要把天启撕成碎片！ 温锦拿出羊皮书，大巴掌拍在羊皮书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天启叽叽喳喳道，“你要考验就给你考验，你要暂停就给你暂停，你要继续就给你继续……你还想让天启怎么顺着你？嗯？你讲不讲道理？” 温锦哼笑一声，“你那没谱的考验标准，你说通过就通过，你说不过就不过！好，你是考官，你说了算！但你至少也得给个具体点的考题吧？” “你只说，通过‘放不下’的考验，放不下什么？我要如何做，才能叫放得下？什么提示都没有，你叫人怎么考？”Ъiqikunět 天启正短暂地沉默着。 温锦的巴掌又重重地拍在了羊皮书上，“别装死！” 天启嘟囔道，“既是考验，当然是考你最在乎的！白晓与你萍水相逢，你对他关照，完全是因为，他那张脸！你在乎他吗？” “当然，他若受伤将死，或是遇到飞来横祸，你肯定会帮他。但他若是……像萧昱辰这般，你会拼尽全力，救他重生吗？” 这会儿轮到温锦沉默。 她盯着羊皮书，“当然……不会。” 萧昱辰是她至亲的家人，甚至可谓她的“灵魂伴侣”，又是她一双儿女的父亲。 所以她才会“上天入地”也要救他重生，旁人……那只能说，人各有命。筆趣庫 “所以，你还不明白吗？”天启幽幽道。 “放不下，放得下……萧昱辰？”温锦心中一紧。 只是提及他的名字，温锦便觉得，心痛得窒息。 在萧昱辰的事情上，她只允许自己成功，不允许自己失败……这果然是她最放不下的事。 “这我要如何才能……放得下？”温锦眼眶湿润，看着羊皮书苦笑，“你这么说，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我为了重生他，才要接受考验，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 “可你又说，最终的考验，是要我‘放得下’这考验？” 天启叽叽喳喳了一阵子，像是一群麻雀在吵架。 吵了一阵子之后，它们像是商定出统一的答案，“你不要老想着这事儿，能够对这件事情释然，顺其自然，就算通过考验！” 温锦眼底一亮，“好，天启统管四维三维，可不能言而无信！” “哼！”天启仿佛遭到侮辱一般，哼了一声，啪地自发合上羊皮书。 温锦勾了勾嘴角，想要为自己争取大一点的赢面——发疯果然有用！ 她把羊皮书收入空间，开始思索，要怎么做，才叫“释然、顺其自然”。 让她去念经、修道、做冥想……显然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但她记得，上学时读过稻盛和夫的书，书中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让人忘却烦恼——积极专注地投身热爱的工作。 她所热爱的工作……那可太丰富多彩了！ 就让充实的工作，填补她所有会“放不下”这件事情的时刻吧！ 以前开铺子、创办木兰社、开办女学的经验，让温锦立刻给自己列了个计划表。 她把自己的时间分成一块块，她要以百分之二百的精力，投身热气腾腾的生活。 有人担心，过度投入工作，就忽略了家人，成了工作狂…… 温锦对此的解决办法，是把专注、高质量地陪伴家人，也纳入“工作”的范畴，并且标注为最重要的工作。 就比如，在她的工作表里，每天早上用一个时辰，陪玥儿练武、晨读。 每天下午用一个时辰陪玥儿练字，或是骑射。 每天晚上，一定要同家人一起用饭。 …… 寿宴之后，所有人都觉得温锦变了！ 她又变成以前那个风风火火，朝气蓬勃的温锦了！biqikμnět 她在陪伴家人之外的时间，亲自料理仁和宫的菜园子、草药园子、她还每月安排出前往皇家医学院授课的时间。 甚至亲自参与了几次医院的专家会诊和大手术。 她的日程，甚至比皇帝陛下的日程更满。 但无论在谁面前，她都是一副精力充沛，不会疲惫不会累的模样！ “玥儿喜欢这样有朝气，有活力的母后！”玥儿抱着她的脖子道，“可是……母后真的不会累吗？” “不会！”温锦笃定道，“今日骑射，母后三十发，三十中！我看还是玥儿比较累吧？” 玥儿吐了吐舌头，“玥儿十五发，十三中，另外两支是失误嘛。” 温锦摸摸她的头，“对了，母后想起，还有一件已经答应别人的事，一直都没做。” “玥儿自己看书，写道符，母后去兑现自己的承诺，好不好？” 玥儿见温锦精神饱满，不像是强撑的模样，乖巧地点点头，“母后若是累，或者心里不舒坦，一定要告诉我们呀！我们是一家人，有事一起扛！” 温锦深吸一口气，吻了吻女儿的额头，“有女儿如此，是我之幸，谢谢你，玥儿。母后很幸福！” “如果一家人整整齐齐……”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温锦强行按了下去。 她飞快地拿出一张传音符，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第1179章 醉鬼最是难缠 温锦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她下厨以前，便已经传音给少昊，说待她做好，遣宫人给他送过去。 少昊这厮，竟然找了皇帝，请皇帝带他到温锦这儿来用饭。 少昊的理由也很充足，“那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做的饭呀！如果在叫宫人在路上耽搁，久了、凉了便不好吃了，岂不浪费娘娘的手艺和心意？” 钰儿本不想带少昊前往。 但他转而想到，母后近来似乎积极得像换了一个人。 他原以为，母后是因为那天，看到白晓特别肖似父皇，所以，有了别样的心思…… 可没想到，寿宴还没结束，他就听说，母后把白晓派去了黑水河剿匪。 那地方，离京千里。 而且，白晓以前虽然也是山匪出身，他自己却没有领兵和剿匪的经验。 领兵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若镇得住底下人还行，若镇不住……那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儿受气。 “啧啧，这白晓可要吃苦受罪喽！”少昊幸灾乐祸道。 母后对白晓，竟然如此心大？一点儿也不担心？ 钰儿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提点帮助白晓……当然，也得白晓自己立得起来才行。 看来，母后的变化与白晓无关…… “一起用饭的时候，是人最放松的时候，也没外人，不必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少昊道，“到时候，皇上有什么担心的，都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太后娘娘，岂不一举两得？” 少昊这话，说动了钰儿。 钰儿放下手里尚未完成的事儿，起身带着少昊，前往仁和宫。 温锦刚从小厨房里出来，打算去沐浴更衣，洗掉一身的油烟味儿。 就见钰儿领着少昊，大摇大摆地来了。 “这荷香混着淡淡烟火气，有种出尘又入世的感觉！”少昊动了动鼻子道，“你以后当多多下厨！多入世才好！”https:ЪiqikuΠet 温锦给他了一个大白眼，“你想得美，下厨也不告诉你！” 少昊哼了一声，“本尊可是上神！注意你的态度！” 但等他坐在食案后，一道道珍馐美味端上桌，他立刻把温锦对他的“态度问题”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好好！你这手艺，真是绝了！不愧是能把本尊从四维吸引来的手艺啊！”少昊满嘴流油，一副饕餮模样。 温锦摇头，“这锅我不背，能把你从四维吸引来的，明明是你的吃货本性！” 钰儿噗嗤一声笑了，趁着气氛轻松，他低声道，“母后现在，是彻底放下过去了吗？” 温锦笑容一僵……但转念一想，连钰儿都觉得，她是放下过去了，这说明她做得很好呀！ “母亲还在努力！”温锦道。 她不能说，她在努力寻求通过最后一关“放不下”——以便通关，重生萧昱辰！ 温锦始终觉得，这一关是自相矛盾的。 她的目标就是重生萧昱辰，这也是她当前，最放不下的。 她如何通过，放下这目标，来实现这个目标呢？ 算了……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越想就越放不下。 所以，她才要把自己的精力都用在工作和生活上，以便自己没有多余的闲暇，去思考她的“放不下”。 “可是母后这样，会不会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钰儿温声说道，“先生一直讲，凡事，欲速则不达。特别是感情上的事，不是更应该顺其自然吗？” “心里思念的时候，就好好停下来去思念，去缅怀。等它自己过去。” 温锦闻言笑了笑，“母亲虽然时间安排的紧，但自己并不觉得疲惫。钰儿不必担心，倘若我累了，我会停下来休息，好吗？” 钰儿迎着温锦的目光，认真看着她的脸。 他自幼跟母亲学医，虽然他在毒虫毒草方面更有热情和天赋。 但医术也学的不差，观其形而知其病，他也能做到七八成…… 从母亲的面相上来看，母亲确实精力充沛，并无任何疲态……也许，是他们太过敏感了吧？母后比他们想象的更强大，更坚强！httpδ:Ъiqikunēt “唔，好吃！人间至味！”少昊道，“就从这个手艺上来看，温锦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 温锦听闻此言，不由开怀而笑。 “少昊上神所有的话，就这句格外顺耳！”温锦朝他举了举杯。 少昊迫不及待地举起水晶杯，漂亮的水晶杯里，暗红色的葡萄美酒，真叫人垂涎三尺。 “唔……这葡萄酒的味道，真的绝了！” “母后亲自酿的葡萄酒，后味儿很足，昊叔可别贪杯啊！”钰儿提醒道。 钰儿这哪里是提醒……这简直是预言啊！ 半个时辰后，少昊两颊泛红，双眼迷离，他还举着杯，“温锦，干杯！” “温锦，你个没良心的！你被大鲲吞了，是我救你出来！你还骂我变态……” “我专门去你以前所在的世界问了！变态是骂人不男不女的意思！本尊如此阳刚！” 少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他隆鼓健硕的胸肌，他还想扯开腰带，露出他的八块腹肌…… 好在宫人，赶紧上前拦住了！ 少昊部不忿道，“看见了吧？本尊纯爷们儿！怎么会是变态呢？” “温锦，你根本尊说清楚……” 钰儿扶额，恨不得捂上少昊的嘴。 温锦从玥儿送给她的道符中，找到噤声符，“啪——”地贴在少昊身上。 道符一闪，少昊终于安静了！ “来人！”钰儿命宫人把少昊送回他的住所。 温锦又同儿子女儿，打了两局扑克牌……这可不是玩物丧志，这是高质量家庭时光！ 只玩两局，钰儿还有朝廷之事，玥儿也要背道法心经，三人各自去忙碌。 温锦刚在她的桌案前站定，要把昨天没看完的医案给看完，就听见有人贼兮兮地喊她。 “温锦！温锦！快过来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这分明是少昊那厮的声音，“本尊可不占你便宜，投桃报李，你请本尊吃大餐，本尊送你大礼！” 温锦循声看去，只见少昊正蹲在她宫廊内的房梁上。 他的酒劲儿还没退，脸蛋儿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 温锦哭笑不得，“你不回去睡觉，又在折腾什么？” “当然是折腾着送你大礼了！快快，别废话，出来看！你保准喜欢！”少昊双眼迷离地冲她招手。 醉鬼最是难缠。 温锦摇摇头，放下书，起身来到廊间。 “什么礼物？” “不在这儿！”少昊飞身跃下，抓住温锦的胳膊。 温锦只觉得眼前浮光掠影！筆趣庫 转眼之间，她出现在一处安静的宫苑之中。 第1180章 遭雷劈！他又炸了！ 温锦被少昊带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宫苑之中。 这宫苑里，却摆着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代的东西——一个硕大的电影幕布？ 而正对的幕布的地方，是一台放映机？！ “你……”温锦正疑惑地看着少昊。 少昊却把她按在至尊v座位上。 舒适的真皮座椅，旁边摆着饮料和小吃。 温锦只看了那饮料和小吃一眼，就浑身僵住……这是她穿越以前，那个世界的小吃啊！ 她疑惑不解地看着少昊。 “别看我，看电影！”少昊扳过她的脑袋，让她对着电影幕布。 他摆弄着放映机，“唔，明明就是这样，破东西，怎么不会放？” 温锦迟疑道，“或许是……没有电？” 少昊一拍脑门儿，“我带了大电池，忘了开电源！” 少昊又是一通捣鼓，终于，在幕布之上，投影出了清晰的人影儿画面。 温锦记得这电影，她穿越以前和小姨一起去看过。 还记得，她当时和小姨并肩坐在一起，小姨给她买了奶茶和爆米花。 她和小姨在电影院里，被搞笑夸张的情节，逗得哈哈大笑…… 往事如烟，她以为她早就忘记前世种种了。 没想到，一样的奶茶，一样的爆米花，一样的电影……虽然是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却勾起了她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温锦转过头，盯着少昊，“你想干什么？你做这一切，目的何在？” 少昊一只手搭在放映机上，另一只手，伸向她的爆米花。 闻言，他微微一笑，“你是有过很多‘离别’经验的人，这次，你也能好好的迈过这个坎儿！”筆趣庫 “我猜，这是你最喜欢的电影，你看这个电影时，笑得最开心，所以……本尊想让你开心。” 少昊说着，咧嘴一笑。 他满脸醉态，笑得特傻。 温锦皱了皱眉头，“可是，这些东西，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吧？你怎么弄来的？” 少昊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他紧张地左右看看，“别叫天道听见！拿别的小世界的东西，到不存在这些东西的时代，会有惩罚的！” 温锦愕然，“既然如此，你还……” “咔嚓——”一道巨大的电光，把天空劈成了两半。 温锦也吓得从椅子上弹身而起。 幸亏她躲闪的快！ 那巨大的电光，不偏不倚，正劈在少昊身上。 少昊手里的爆米花，都劈的焦黑了。 “咳咳……”少昊黑黢黢的，像是刚挖煤窑回来，“贼天道！就不能晚会儿再劈！本尊买来的放映机都给本尊劈坏了！” 少昊被劈得浑身冒烟，他一张嘴说话，嘴里冒出更多的黑烟儿。 “你……你没事吧？”温锦皱眉看他。 “既然知道会被天道惩罚，还跑去别的小世界拿这些东西……你是不是傻啊？” 少昊嘿嘿傻笑，“本尊想逗你开心嘛！” 少昊抖了抖头发，从他身上掉落焦黑的碎屑。 他被呛地“咳咳”几声，他嘟囔道，“怎么每次都是我，上次，明明是我叔去其他小世界拿了望远镜，遭雷劈的还是我！” “你知道那次有多可气！萧昱辰他竟然远远的冲我撒调料粉！把本尊当‘烤龙’了吗？！”httpδ:Ъiqikunēt 少昊吐槽完，却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安静的宫苑里，霎时间，更是静得出奇。 他看见原本还在笑他的温锦，笑意一点点淡去。 泪意猝不及防地充盈她的眼眶…… 她努力地扯着嘴角，“呵，真搞笑……” 不，一点都不搞笑，她明明不想笑！她明明快哭了！ “对，对不起……”少昊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他真是个蠢蛋！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干嘛要提萧昱辰！明知道她心里难受…… “没事！你说得对，我能迈过这道坎儿！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温锦仰头望天，把眼里的水汽逼回去。 她从空间里拿出两壶佳酿，这佳酿不知在空间里放了多久，醇香无比，犹如甘露灵泉，却还带着酒香。 她递一壶给少昊，拿着自己那壶跟少昊“碰杯”。 “干杯！敬这夜色！敬过往！敬目标！敬天启！也敬少昊上神！”温锦说完，直接对着酒壶吹。 “温锦……”少昊的醉意，倒是被惊醒了。 温锦咕咚咕咚，像喝水似的，把一壶酒给干了！“我前世曾发誓，再不碰酒……”温锦咧嘴笑了笑，“今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破例！干了！” 温锦说完，把酒壶往地上一摔，扭头踉跄离去。 少昊赶紧追上前，“我送你回……” 温锦躲开他的手，“不用不用……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没事，真的，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温锦说完，闪身进了空间。 少昊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 “嗐！”少昊气得狠狠给了自己一拳，“明明是要逗她开心的！反倒把她惹伤感了！本尊真是……” 少昊气得直跺脚。 温锦进了空间，拿出她藏在空间小木屋里的琉璃瓶。 她看着琉璃瓶里的光点，露出一脸傻笑。 “把你藏在这里，以为自己忙起来，不惦念着看你，便能通过天启的考验……” “如今看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旁人稍微一提，对我来说，就好像大坝决堤，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好似都找到了决口……” 温锦抱着琉璃瓶，躺在竹椅上。 她紧紧抱着瓶子，脸依偎着瓶子。陈酿了许久的果酒，酒劲儿可真上头。 她面前好像有三个瓶子，瓶子里的魂光一直转啊转。 “别转了，头好晕……”温锦阖目，“我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又是那个活力满满，积极乐观的温锦了！” 她闭上眼睛，紧紧依偎着瓶子。 瓶子里的光斑旋转……不是她眼花了。 是颛顼这厮，又炸了！ “你别转了！”萧昱辰怒道，“你把锦儿都转晕了！” 颛顼也愤慨，“萧昱辰，该说你傻，还是心大？你就真没有一点点危机感吗？” 萧昱辰懒得理他，只想控制着他的魂光，让他别转了！ “一个白晓还不够！现在少昊也来凑热闹！他一个吃货！一个蠢龙！他凑什么热呢！”颛顼骂骂咧咧。 萧昱辰若有实体，此时，定能看见他在摇头叹气。 颛顼冷笑，“呵，你不服气？你不信？那我问你，他为何甘愿遭雷劈，也要去别的小世界，拿那些东西，逗温锦开心？”筆趣庫 “换位思考，如果是你，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做这种事？” 第1181章 疼痛让人成长 “不行不行！”颛顼被萧昱辰的能量拉扯着，他反而转得更快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尽快让锦儿通过最后一个考验！” “你有办法吗？”萧昱辰道。 “这不是正在想？”颛顼怒道，“你别什么都不干啊！你也想啊！” 萧昱辰一副摆烂的语气，“我没办法！” “你什么意思？不想重生是不是？你不喜欢锦儿了？”颛顼惊讶。 萧昱辰哂笑一声，“看开了。” 颛顼闻言更是惊讶，“你看开什么了？怎么就看开了？” 萧昱辰沉默片刻，“朕即便重生，也是与你共存，挡不住你喜欢锦儿……你甚至为了争夺锦儿的喜欢，不惜献祭，与朕共生……”筆趣庫 “锦儿如此美好，当然会吸引有眼光的人喜欢！倘若朕事到如今，如果还只会嫉妒，紧张，那朕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颛顼听得心慌，“什……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彻底摆烂了？” “我要相信锦儿，单纯的关心她，做我能做的……” 萧昱辰语气轻缓，“朕不在她身边，但她身边仍有人关心她，在乎她的感受，不惜代价，逗她一乐……” “朕虽然心里酸酸的，但也感到高兴……” 颛顼沉默了一阵子，但他的能量极其不稳定，“别啊，萧昱辰！你这话好似看破红尘似的？” 萧昱辰嗤笑一声，“不是看破红尘，而是做我能做的！你是听不懂人话？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陪伴锦儿！” “锦儿的酒劲儿上来了，她冷了，你我合力，给她盖个毯子！” 颛顼呸他，“你留着那点儿能量，想想怎么帮她度过最后一关考验，咱们直接重生到她身边，不是更能陪伴？” “以本尊看，你就是怂了！这么长时间，委身于瓶子，磨灭了你的霸气和斗志了！萧昱辰！你现在就是个怂包儿！” 颛顼话说得难听。 萧昱辰却全然不在意，他专注得用刚得来的能量，控制一旁架子上的薄毯。 他要把那薄毯，盖在温锦身上。 “萧昱辰，你别白费力气了！”颛顼气急败坏。 萧昱辰语气淡淡，“朕也劝你一句，别白费口舌！” 颛顼气得在瓶子里转圈儿！ 萧昱辰却只专注于给温锦盖毯子这件小事。 “呼……”他终于用他有限的能量，给温锦盖上了薄毯，不由心中满足，畅快一笑。 颛顼这厮，这回竟然没嘲弄他？ “怪了，刚才你耗费的能量，竟然补回来了？”颛顼嘀咕道，“诶？还更多了？” 颛顼不由纠缠萧昱辰，“你这是什么诀窍！快说！你我能量共享，我若学会了你的诀窍，岂不对你也有好处？” 萧昱辰轻嗤，“你我时时刻刻在一起，我做了什么，你能不知道？我哪有什么诀窍？” 颛顼不由得沉默下来。 萧昱辰也终于能不受他聒噪，安静片刻。 他专注地看着温锦，想象着，自己仍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经历，已经面对生活的一切馈赠与挑战。 …… 温锦诚如她自己所承诺的。biqikμnět 她一觉睡到外界的次日，醒来便活力满满。 空间的灵气也滋养了她的身心灵，让她充满了希望和斗志。 只是身上的薄毯，让她纳闷儿了一阵子。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盖了这毯子啊？这空间，别人又进不来……不可能是别人给我盖上的吧？” 她正嘀咕的时候，目光落在了那只琉璃瓶上。 温锦脑子里冒出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总不会是辰……给我盖上的吧？” 想到这儿，她先是笑了笑，笑意还未深入眼底，便有心酸涌上心头。 算了算了，人哪能总沉溺在伤感当中？ 要用行动，带起自己心力、能量的向上螺旋！她要行动起来！ “快快，给她闪烁‘是我’‘奋进’给她鼓励！”萧昱辰喊颛顼一起。 颛顼这次，倒是没跟他唱对台戏。 可惜，两人连“是”字都没展现出来，温锦已经闪身离开了空间，开始了她新一轮的征程！ 她要征服最后一关的考验！ 温锦积极地投身各项事业，把陪伴家人也当做一项事业的她，终于让早慧的儿女，都渐渐放下心来。 毕竟，温锦看起来比他们任何人都乐观向上，活力满满。 她甚至还跟玥儿学了好几样道符和法术。 “第一次发现，我竟然这么有天赋？”温锦看着自己写出的“麻醉符”，不由笑逐颜开，“这能省下好多麻醉剂，而且对病患的身体，刺激更小，也更安全呢！”筆趣庫 “我玥儿真棒！母后以前自学道符，可是连一个火攻符，都练了上千次才学会！” 温锦笑眯眯地摸了摸玥儿的脑袋。 玥儿顿时信心满满，“看来玥儿不仅有自己学习的天赋，还有教导旁人的本事！玥儿也要开始收徒了！” 温锦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她曾经在四维时空，看到的未来…… 在未来，玥儿可不就成了“大先生”，带了好多学生，为大梁的国运、国力，做着不懈努力？ “将来玥儿要做皇兄的国师！为皇兄保驾护航！”玥儿小脸儿洋溢着自信。 “好！”温锦笃定点头，“你能做得很好！” 温锦还要跟玥儿研究学习“局部麻醉”道符的写法时。 她耳边忽然传来少昊的声音，“上次的事情……对不住啊！今日本尊向你赔礼道歉，你一定要来！” 温锦怔了怔，上次？什么事？ 少昊要赔什么礼，道什么歉？这厮不会又喝晕了吧？ “玥儿先写着，我去问问少昊，他在搞什么……”温锦低声咕哝。 玥儿点点头，小孩子没有定力，但如果是做她爱做的事，便是一个人呆着她也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温锦回到她写字读书的偏殿，传音问少昊，“上神不必客气，何须赔礼道歉啊？这不见外了么？怎么，你要走啊？我们给你践行呀？” 少昊沉默了好一阵子，“温锦你没良心……我只是要跟你赔礼道歉，你却要赶本尊走！哼！” 温锦拿起一张传音符，正要使用…… 她忽然意识到，她和少昊竟然用传音符吵架斗嘴……这真是暴殄天物啊！ 而且，也太幼稚了吧？ 她笑着摇摇头，收起传音符。 她有这时间精力，干点儿啥正经事儿不好？ 少昊估摸是等来等去，等不到温锦的回应，便急了，他本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他传音道：“温锦！今晚别睡，本尊来带你出宫！给你看礼物！看完……本尊就走！哼！” 第1182章 少昊的天真单纯都是装的！ 少昊生气了。 温锦听出来了，但她很莫名……少昊不是吃货吗？ 给他饯行，就是请他吃大餐的意思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以他脸皮的厚度，蹭吃蹭喝，甚至骗吃骗喝，吃完，他赖着不走，谁也不能硬赶他走不是？ 他这回，倒是脸皮薄，内心脆弱敏感了？ 温锦摇头失笑，但她也并未多想。 她又回到玥儿身边，继续跟女儿学习钻研，如何把道符乃至道法，运用到普通人的疾病治疗上。 这天夜里，温锦仍要照常洗漱。 她忽然想到，白天少昊传音的事儿。 “洗漱用具放着，你们退下吧。”温锦屏退伺候的宫人。 她独自在寝殿之中，其实她还不困，但她也不确定少昊还会不会来，毕竟白天的时候，听他的语气，很是生气。 温锦索性坐在桌边，挑亮灯烛，写着明日计划和接下来半月的工作安排。 “温锦！”少昊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温锦抬头向外看去，窗外并不见少昊的身影。 “大半夜去你寝宫不礼貌，那个……你出来一下！”少昊在内宫之外等她。 虽然宫门已经落锁，但显然挡不住他们这等修法术之人。 温锦进入空间夹层，很快到达约定之处。 少昊从黑暗中走出，“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上前拽着温锦的胳膊，巨大的拉扯力让温锦眼前景物变化很快。 温锦只觉一阵目眩，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ъiqiku 这里空气清冽，周围有虫鸣和夜鸟的叫声。 不远处有树林，还有萤火虫在林间飞舞。 面前不远，应该是一条溪流，潺潺的流水声，更显得这夜无比的宁静。 月牙弯弯，繁星点点。 这里没有人烟，亦没有宏伟的楼阁殿宇。 “这是哪儿？”温锦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少昊清了清嗓子，“送你礼物啊，这是城郊，景致最好的地方，若不是无人发现，定被你们这些王公贵族拿来建别院山庄了！” “看那儿！” 少昊抬手一指，指着面前不远的地方。 温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没看见？ 她嘴角抽了抽，狐疑看向少昊，“让我看什么？” “快点呀……本尊的灵力法术，什么时候这么不灵了？”少昊嘟囔道。 温锦挑了挑眉……他在搞什么？ “看！成了！”少昊欢呼一声。 温锦余光瞥见，有无数星光，从地上升腾而起，摇曳生姿，直往天上飘去。Ъiqikunět 温锦转过头，盯着细瞧……竟是无数盏孔明灯。 她一眼望去，可能有上百盏，甚至更多！ “也是你从别的小世界拿来的？”温锦犹记得，他上次被雷劈焦的样子。 少昊赶紧摇头，“本尊哪有那么傻！这东西好做，在这个世界便可得，为这个没有科技含量的东西，挨雷劈，本尊就那么蠢吗？” “不说题外话！”少昊兴奋道，“你快许愿！快呀！” 他满目星光，不知是孔明灯映照进他的眼底，还是他自带星光。 他目如星辰，满脸笑意，“快许愿，让天灯把你的愿望带给天道！” 温锦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姑娘，还信这种东西？天道在哪儿？在四维还是更高维？” “我在这儿就能跟天启直接对话，还用许愿，让天灯给它捎信儿吗？” 少昊看了眼已经飘了满天的天灯。 “唉！你怎么……怎么这么固执！你只管许愿，别的就顺其自然嘛！”少昊跺脚道。 温锦闻言，不由微微一愣……顺其自然？ 上次她问天启，如何能通过最后一关的考验时，天启也说，要顺其自然。 她仰头看着满天的星光与天灯……她可以许愿，让萧昱辰快点回来吗？ 温锦扯了扯嘴角，对着天灯许愿这种事，她前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不会做了。 “幼稚……”她低声道。 “你不许愿，我帮你许！”少昊闭上眼，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温锦挑眉看他，轻笑道，“你许了什么愿？你可是上神，连上神都要许愿，你叫普通百姓怎么办？” 少昊专注许愿，不理会她的故意捣乱。 待他许了愿，他睁开眼，看着天空，“快看！” 他声音激动带颤。 温锦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抬头…… 满天的流星，拖着小尾巴，同时划过天空！ “流星雨！” 这是温锦为人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流星雨！ 自然的奇观，蔚为壮观！ 好似大自然在天空中，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灯光秀！ “灵吧！这必是天道在回应我的许愿！本尊以天灯通知它，它以流星雨回应本尊！”少昊道。 温锦心中大受震撼，虽然她不信少昊的话，但还是很配合地问，“天道说什么？” “他说，少昊神尊，你的话收到了！你的愿望，必会达成！”少昊的眼眸，比天灯和星辰更明亮。 温锦看着他目光单纯，又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中微微一震。 “不好……”琉璃瓶中，颛顼大叫，“千防万防，只顾防着白晓，没想到，少昊这厮竟然也动起了歪心思！” 萧昱辰无奈道，“是你想太多了！如今的你，就像惊弓之鸟！少昊并无此心，锦儿更不会往这上头想！” 颛顼气哼哼的，“你现在大度了？当初我接近温锦时，怎不见你如此大度？” 萧昱辰冷嗤一声，“你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朕若毫无反应，那不是大度，是愚蠢！” “你现在就很愚蠢……”颛顼正骂，却突然之间，愈发紧张起来。 因为少昊，正目光明亮地看着温锦。 “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少昊笑道，“我许愿，希望天启满足你的心愿，让你能尽快……” “别说！”温锦下意识上前，一把捂住少昊的嘴，把他的话音，捂进肚子，“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少昊挑眉，笑眯眯看她。 “啊啊啊！”颛顼炸了，“他们离得太近了！少昊这厮是装的！什么天真、单纯、赤子之心！单纯吃货！全是装的！他就是为了让你和温锦都毫无防备！” “这厮！本尊定要出去撕了他的皮！揭开他的伪装！” “萧昱辰！你就留下来，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吧！本尊便是拼上这最后一点魂力！也不让他得逞！”biqikμnět 颛顼嘶吼着，他的能量波动，震得萧昱辰发懵。 第1183章 落水惊魂 少昊目光明亮地看着温锦。 温锦松开手，他立刻笑道，“你不是不信吗？” 温锦抬眸看着天上流星……她是不信，可倘若事关萧昱辰，她便不愿事情有任何一点闪失。 “时候不早了……” 温锦话未说完，却仿佛听到一声龙吟。 她略微一惊，扭头去看少昊。 “少昊，你这小人！本尊非扒了你的皮！撕了你的伪装！”颛顼的愤怒达到顶峰！ 萧昱辰劝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你还是昔日的颛顼吗？仅剩的一点魂力，连对付白晓都吃力，何况是少昊？” “少昊再不济，也是五帝之一……” 颛顼沉浸在愤怒当中，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 他的愤怒在沸腾，他的魂力仿佛也在沸腾！ 突然间！ 温锦隐约看到一道黑影，从她背后蹿出，直扑少昊。 “啊……”少昊不防备，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撞上。筆趣庫 他倒退两步，脚下一滑，骨碌碌滚下山坡。 “少昊？”温锦微微一惊，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但少昊滚落的速度太快，温锦追不上他。 她虽视力极佳，但这毕竟是晚上，又是陌生的环境，路都看不太清楚，她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跑。 只听“噗通”一声，少昊似乎落进了水里。 “少昊！你没事吧？”温锦一边跑，一边扬声问道。 问完，她又安慰自己，“少昊虽不如萧昱辰和颛顼厉害，却也是上神，是五帝之一，滚个山坡落个水而已，他能有什么大碍？” 温锦跑到小河边，只见月光与星辉之下，河里钻出个脑袋，正是少昊本尊。 温锦摇头失笑，“这礼物真不错！惊喜大礼包啊！” “你可真没良心！看我倒霉，你倒开心了！”少昊抹了把脸上的水，向岸边游过来，“拉我一把！” 温锦抱着肩膀，并不伸手，“你乃上神，轻轻一跃就能上岸，还用我拉你？你把我拉水里怎么办？” 少昊在水里，仰头看她，“啧啧，你还真是……无情无义！” 温锦哼笑，“我有没有情义，你说了可不算！” “啊！啊啊，救我！温锦！”少昊原本还在开玩笑。 突然间，他表情变得惊慌失措，他伸手向温锦求救，声音更是急切仓惶！ 温锦被他的腔调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河面上，哪里还有少昊的身影？ 月亮的银辉之下，只能看见刚才少昊所在的地方，留下一个深深的漩涡！ “少昊！别闹了！快出来！”温锦站在河边，皱眉大喊。筆趣庫 但河水不急不慢的悠悠流淌，夜色沉静，哪有少昊的回应？ 温锦心中发慌…… 但用理智分析，少昊绝不应该有事啊？ 这世间，哪有那么厉害的东西，能轻易伤害一位上神？ “少昊！出来！你再不出来我走了！我可没耐心等你！”温锦有些生气了。 她整日让自己那么忙碌，就是想要尽快的让天启判断她为“放下了”。 她每天像个人间小太阳一样，积极、乐观、向上……就是要以正面的情绪，来面对天启给予的一切挑战！ 而不是像少昊这样，天真！幼稚！没事找事！ “我真的走了！”温锦转身，离开岸边。 但身后仍安安静静，毫无动静。 温锦暗暗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她数到十，猛地回头—— 河面依旧平静，月光之下，根本没有少昊的影子。 “不会吧？真的被卷进河里了？”温锦惊了。 她快步跑到河边，踢掉鞋子，纵身跃进河水之中！ “唔……” 温锦水性不错，在部队里，也有经过专门的训练。 但她却不知道，眼前这条河里，暗流这么凶猛，她刚跳下水，便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卷着她，往下沉！ 温锦没有挣扎，她屏住呼吸，顺着河水的力道，任凭河里的暗流旋涡，把她卷进河水深处。 这样，她就可以找到被卷走的少昊了！ 虽然少昊又愚蠢，又天真，又贪吃……但不得不承认，他很多时候，是善良且可爱的。 “少昊！你在哪儿？”温锦在心里大声问。 她不敢在水中打开空间，她虽释放出意识，但能够探索触及的范围十分有限。 她正在水中探索……她的意识，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是……龙？ 是一条龙！ 是少昊化身的白龙吗？ 在汹涌的暗流和漩涡当中，温锦的意识也难以判断得十分准确。 但这河里不可能有第二条龙了！一定是少昊！ 温锦拼尽全力，向意识探索到的龙游过去。 “少昊！我抓到你了！”温锦抓住龙角，拼命扒着水，她必须带着少昊，冲出漩涡，往岸边游去。 但漩涡的力量很大！一直拖着她和少昊…… 不行了！她快要力竭了！ 而且憋气的时间太长了，到她的极限了！ 她要进空间去换口气！但她没办法把少昊带进去呀？ 这可怎么办…… 温锦心中剧烈挣扎，虽是挣扎，却也只在短短一瞬间！ 就在温锦以为，自己要和少昊一起，被这古怪的河水吞噬时……却有人忽然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磅礴之力，带着她，冲出漩涡，冲到岸边。 “咳咳咳……”温锦一上岸，就大口呼吸，剧烈的咳嗽。 “你没事吧？”少昊拍着她的背，从他的领域里拿出一条薄毯，包在她身上。筆趣庫 温锦回头，愤怒看着少昊，“好玩吗？玩够了吗？” “对不起……”少昊垂眸说道，“今晚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温锦微微一愣……嗯？ 少昊的反应，有点奇怪。不是说，他认错不对，而是……这认错态度，不像他的风格。 “你为什么会滚落山坡，跌进水里？”温锦回忆了今晚的意外…… 她发现，正是少昊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一切才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我没看清，好像是一团黑色的气。”少昊含混说道。 温锦挑了挑眉，“你是四维上神，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知道的吗？” 除非，是他不想说。 第1184章 他变得奇奇怪怪 “他不是少昊！”琉璃瓶中，萧昱辰的魂光急得闪烁出血红的颜色，“不全是少昊！” “颛顼！你个混蛋！你给朕回来！” “锦儿！锦儿你要小心！他已经不是天真单纯的少昊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萧昱辰在琉璃瓶中，几乎急死。筆趣庫 但他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也不知道，为何颛顼的一部分魂力，能够冲出琉璃瓶，冲出空间？ 而在水中的漩涡里，他的魂力，竟能和少昊的躯壳搅合在一起！ 少昊防备心弱……而颛顼，即便只有一部分魂力在外，也能在他的躯壳之中，占据主导和上风！ 萧昱辰急得在琉璃瓶中疯狂转圈儿！ “锦儿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她如何能知道……少昊已经不是少昊了呢？” “朕……真是没用！朕要怎么提醒她？怎么告诉她？” 萧昱辰从没那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为什么他就只能待在瓶子里，眼睁睁看着锦儿有危险，却无能为力？ 他身为锦儿的丈夫！身为她深爱的人……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天道不公！”萧昱辰大怒，“让朕出去！” 萧昱辰要疯了…… 温锦却不急不慢地裹紧了身上的薄毯，她目光明亮地看着少昊，“你说有两样礼物送我，另一样是什么？” 少昊怔了怔，“两样礼物？” 温锦挑了挑眉，“怎么？你骗我啊？” “一样礼物是赔礼道歉，另一样礼物是离别之礼……少昊？你是少昊吗？” 少昊面色一紧，“我当然是少昊本尊！不然我还能是谁？！” 少昊有些薄怒。 温锦暗暗打量他一眼。 “刚才水里漩涡太急，而且那漩涡来的太猛，让人毫无防备……” “礼物……被漩涡卷走了！”少昊板着脸说道。 温锦拖着嗓子，哦了一声。 “既如此，就当我收到了吧。你走吧，我目送你离开！” 少昊又是一愣，“我才刚救了你！我们才刚刚患难与共，你就赶我走？” 温锦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他，“你救我？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跳进水里？还不是因为你？” “是我要赶你走吗？明明是你自己说，送完了今晚的礼物，你就要走了，回去四维了。所以，让我无论如何，今晚也要来收下你的礼物！” 温锦哼笑一声，“堂堂四维上神，不会句句都是谎话吧？” “哦……”少昊垂下眼眸，沉默片刻。 温锦心中疑窦丛生……今晚的少昊，太奇怪了。 她刚刚明明是在试探他！他竟然全无察觉！ 少昊根本没有说过，两样礼物……而他竟然没反驳？反倒撒谎说，被漩涡卷走了？ “我先送你回去，”少昊抬眸道，“然后我就离开！” 温锦眨了眨眼睛，他好像，更奇怪了！ “不用，在这里，我是东道主，你只管放心走，我有的是办法回去。”温锦笑着说。 少昊皱了皱眉，“咳咳咳……” 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刚刚在水里，本尊……本尊受伤了……”少昊说完，竟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温锦一惊，起身查看。 “嘶……这么烫？”温锦纳闷儿，“上神也会发烧吗？” 她从空间拿出一粒灵丹，想要掰开少昊的嘴，把灵丹塞进去。 可少昊的嘴闭得紧紧的，就像被焊死了一般，怎么都掰不开。 他如此昏迷，且发热……温锦当然没法儿赶他走。 萧昱辰在琉璃瓶中，发狠地唾弃颛顼，“无耻之徒！满口谎言！颛顼！你这卑鄙小人！” 但不管他骂得多大声，骂得多难听——温锦都听不到。 温锦从空间里，拿出一张传音符，传音给韩献。 “师兄，真不好意思，又在半夜打搅你，你睡了吗？你若没睡，城郊……这是哪儿？我也说不清具体的位置，你能来一趟吗？” 温锦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清幽寂静，但实在陌生。 她嘀咕道，“要不我联系周凌风？周凌风知道生辰八字，就能找过来……” 温锦手里的道符，腾地自燃，一小簇光亮的火苗，在黑夜里一闪，很快熄灭了。Ъiqikunět 温锦正要拿出第二张传音符时。 韩献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 “娘娘客气！不必麻烦周国师！臣能找到娘娘！”韩献急切道，“娘娘忘了？这还是您当初想到的办法，只要根据传音符传来的位置，就可以找到您！”Ъiqikunět 韩献话音落地不久，温锦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快步而来。 “在这儿！”温锦朝韩献招了招手。 韩献疾步走来，拱手道，“这里偏僻，夜深人静，娘娘怎么独自一人……” 韩献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昊。 “少昊仙尊？这……这是怎么了？”韩献疑惑问道。 温锦指了指少昊，“送礼送得把自己都搭上的仙尊，你见过吗？” 韩献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温锦道，“那现在，你见过了。搭把手，把他送回住所。” 韩献上前拽起少昊的胳膊。 温锦搀扶着少昊的另一条胳膊。 韩献念动心诀法术，缩地成寸，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少昊的住所外头。 两人把少昊扶进他的寝房。 少昊身上还湿漉漉的，甚至挂着几根水草。 温锦深深看他一眼，“还要劳烦韩太傅……” 韩献连忙拱手，“娘娘客气，臣的本分！” “我先回了，你照顾他吧。”温锦离开少昊的住所，脚步声渐渐远去。 韩献正费力地给少昊扒衣服，总不好让堂堂仙尊，穿着湿漉漉的、挂着水草的衣裳睡觉吧？ 不知是韩献的手法太笨拙，还是被他吭哧吭哧累得喘息的声音吵醒。 少昊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推开韩献的手，“本尊自己来！” “仙尊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韩献问道。 少昊哼了一声，“哪哪都不舒服，你出去吧，本尊自己收拾。” “这……可是娘娘交代……”韩献一副为难的样子。 少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眼之间，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变得柔软干燥，且洁净无污。 “简单的净化咒，都不会？你怎么当太傅的？别误人子弟了！”少昊鄙夷道。 韩献连忙躬身，“仙尊教训得是！小道回去更当好好修炼！” “去吧！”少昊倨傲地挥挥手指。 韩献从他寝房里退了出去。 韩献退出这院子，正要闪身回府，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嘘——是我。” 第1185章 找到真相 温锦闪身出现在韩献身后。 韩献见是她，连忙躬身，“娘娘还没走啊？” “你跟我来！”温锦同韩献去了远处无人的殿宇。 “你刚刚照顾少昊，有没有……什么发现？”温锦问道。 韩献吸了口气，低声说，“臣觉得，少昊仙尊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奇怪……就好像，好像……” “好像换了一个人？”温锦替他说道。 “对！没错！”韩献点头，“性情大变似的！” “臣为少昊仙尊更衣，动作笨拙了一些。少昊仙尊便很不耐烦，且神色倨傲……还嘲讽臣‘误人子弟’。以前的少昊仙尊，即便说类似的话，也是玩笑的态度，绝不会如此倨傲，目中无人。”韩献皱眉说道。 温锦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如果他不是少昊……那么他是谁？少昊又去了哪里？” “可是今晚发生了什么事？”韩献关切问道。 温锦不答反问，“除此以外呢？你还观察到什么？你的道法推演，能算出什么？” 韩献摇了摇头，“他的道行法术，在臣之上，臣无法推演测算远超出臣的人。他嫌臣笨手笨脚，抬手一挥，便把自己身上的河水脏污，全都清除的一干二净！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温锦闻言，却若有所悟，“师兄谦虚了，这便是一个大收获！” “今晚有劳师兄，另外，他是男子，又住在外臣办公附近，还请师兄多多关注他，莫叫他做了什么恶事！” 韩献连忙拱手，“娘娘放心，臣会告诉周国师，并提醒皇上小心。” 温锦满意地点点头。 韩献告退离开，温锦也回到仁和宫寝殿。 她沐浴更衣，穿上柔软带着干净皂香的家居里衣，将空间里的琉璃瓶拿了出来。httpδ:Ъiqikunēt 她躺在床榻上，琉璃瓶就在她面前。 萧昱辰看着琉璃瓶外的温锦，简直激动得热泪盈眶，如果他有泪的话…… “锦儿，你太敏锐了！你猜得不错！他已经不是……不完全是少昊了！” “颛顼这厮，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竟然有一部分魂力，寄居在少昊体内！你已对他有了防备，这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看着你身在危险的边缘，朕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提醒你小心……朕恨自己无能为力！” 萧昱辰想轻抚温锦的脸庞，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就近在咫尺。 可他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到。 他也想到了用魂光闪烁出字，提醒温锦……少昊的体内，寄居着颛顼的魂力！ 但此事复杂，并非一两个词能说清楚。 倘若又像以前一样，闪了一半，他魂力耗尽，容易造成误会！ 而他如果把魂力耗尽，这次恐怕要休眠上很久很久……毕竟，能让他忽然补充能量的白晓，已经被支开到黑水河一带。 那可太远了！ “辰，我好久都没有这样看着你了。不是不想你……而是太想你了，太想通过最后一关的考验，太想让你重生回来了！” 温锦躺在床榻上，寝殿中暗沉沉的，只有床榻上的琉璃瓶，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她迎着那柔和的光芒，低声说道，“自从你经历天劫以后，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每一件，我都想跟你分享。虽然你无法给我回应，但我觉得……有你的魂光在，就好像，你还在我的身旁……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等我通过最后一个考验！我一定、一定可以救你回来！”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萧昱辰重重地说。 然而，两个人却在不同的能量维度。 温锦不能听到他的回应。biqikμnět “咦？”温锦盯着琉璃瓶，仿佛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儿。 “怎么了？锦儿？”萧昱辰感受到她的注目。 人的目光，也是一种能量，一种能被感知的能量。 “这瓶子里的光，好像少了一部分？”温锦嘀咕道。 萧昱辰大喜，“是啊！锦儿！你观察得太仔细了！可不是少了一部分嘛！少了颛顼的其中一部分啊！” “锦儿！锦儿！你已经接近真相了！猜！继续往下猜啊！” 温锦顿时没了困意，她一骨碌从床榻上坐起来，两手抱着琉璃瓶子，放在自己眼前。 “魂光黯淡了些，且少了一小部分！”温锦眯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琉璃瓶，“这是什么情况？” “是萧昱辰的魂力变弱了吗？是让他重生的时间不够了吗？” 温锦顿时紧张起来。 “不是啊！不是这个原因！是少了！少了一部分！”萧昱辰大喊。 “是我耽搁得太久了吗？”温锦急得冒汗，“天启！萧昱辰的魂光为什么变少了？是……是我的进度太慢了吗？如果他的魂光一直减少，我即便完成了最后一个考验，是不是，也不能……不能……” 温锦呼吸发紧，简直说不下去。 “不是的，锦儿！不要自责！你做得很好，已经非常非常好了！不关你的事！”萧昱辰急了，他的魂光在瓶子里飞快游弋转动！ 温锦像是冥冥之中，领悟到了什么！ 虽然天启一言未发，她却觉得心中一震！ “不对！”温锦抱着瓶子，“以前是两道光，相互纠缠，缠绕！而现在，是两道光中的一道……少了一部分！” 温锦把瓶子放在面前床榻上，她盘腿和瓶子相对而坐。 她一只手拖着下巴，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对了！”温锦猛地打了个响指，“我想起来了！” “推着少昊滚下山坡的黑影，是从我身后蹿出来的！可我一直都没发觉，自己身后藏了‘东西’。也就是说，这‘东西’很可能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在河水的怪异漩涡之中，摸到了一个东西，像是龙角……可我并不能确定，那一定是龙角。或许，它根本不是少昊？”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我都有两次和它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要去看看我的四维记忆，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温锦是行动派，说干就干！ 她当即把琉璃瓶收回空间，换上便于出门的干练衣裳，紧跟着，她也进了空间，并通过悔悟时空，来到四维。Ъiqikunět 她闪身出现在记忆时空外。 “天启，不准耍赖！这次，我可不是作弊！我乃是探寻真相！你若滥用职权，便是不公。” 温锦站在记忆时空外，自言自语道，“你身为天道的代表，你若不公，规矩何存？” 温锦刚说完，记忆时空的门，便向她敞开了！ 第1186章 冰山一角 温锦进入记忆时空，找到少昊被推下山坡的那段记忆。 “往前一点！”温锦目不转睛的盯着光幕上的画面。 “停！”她大叫一声。 光幕上，有一团黑气，正从她背后冒出来！ “放大画面！”温锦声音发紧，手心冒汗。 四维时空的记忆，这点真好——在她的记忆中，她没有回头，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身后的东西。 但实际上，她的潜意识捕捉了比她所知道的，更多的信息。 “这一团黑气是什么？”温锦皱眉凝神，“我怎么觉得，它像是从我体内跑出去的呢？”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也太可怕了…… “继续！” “停！” 黑气猛地冲撞到少昊身上，少昊表情一惊，带着些疑惑……滚落了山坡。 少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是不是认出这团黑气了？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呢？ 温锦沉思良久，这团黑气看不出形状……如今，她只能猜测，这团黑气，似乎已经跟了她许久许久了！ 而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并且，天启也从未示警？ 这团黑气，到底是什么？ “对了……在水中，在漩涡里，我摸到它了，也许那段记忆，能揭露真相！”温锦嘀咕道，“继续……” 记忆的画面，一帧帧继续着。 温锦看到，她在后面吃力的追。而那团黑气，一直在前面用力的推搡、冲撞着少昊。 原本少昊几次有机会停下来，都被那黑气冲撞得继续滚落——直到“扑通”落入水中。 温锦猜对了——那黑气也和少昊一起，进入水中。 她在岸上，看不到水里的情况。 但在“记忆时空”里，则不一样，她可以看到更宽广的视角！ 于是，她看到了水中发生的事情！ 她正在跟少昊开玩笑的时候……那团黑气在水中，飞快旋转，这旋转的模样，让温锦有些眼熟？她在哪儿看过类似的旋转？biqikμnět 很快，水底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这个漩涡，猛地抓住少昊，把他卷了进去。 当时，温锦以为少昊是装的！ 她生气地转身离开…… 光幕上的记忆，未能捕捉到水面以下，发生的事情！ “嗐！”温锦有些着急的跺脚，“我当时干嘛要走？干嘛以为他是骗我？干嘛跟他生气？” 温锦不禁有些自责…… 但理智告诉她，自责没用！她只好耐着性子，一帧一帧寻找更多的线索！ “有了！有了有了！画面放大！” 光幕上，温锦跳入水中。她放出意识，探寻水底的情况。 那时候，是夜里，水深且黑。 凭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意识就不一样了！ 光幕上的画面，一下子清晰起来！ 温锦的心，也跟着紧张、急切、激动地狂跳！ 真相……也许就在下一瞬！ 她的手触碰到了龙角——她当时以为，是少昊的龙角！ 但此时，光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不是少昊！ 温锦呼吸一滞，心跳加剧，怦！怦！ 她感到胸腔的震动，甚至感觉到，全身气血逆流…… 因为，她看到一条黑色的龙！她握到的，乃是黑龙的龙角！ “不……不可能！”温锦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甚至变调，都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了！ “少昊所化身的龙，乃是银白色的龙！” “而黑龙……” 温锦太熟悉了！ 在很久以前，这只大黑龙，无数次进入她和玥儿的梦境——黑龙，玄帝颛顼！ 温锦浑身颤抖地站在那儿，一时摇头，一时闭眼。 “倒回去，重放。” “倒回去……”httpδ:Ъiqikunēt 她倒回了三遍，重放了三遍，她绝对、绝对不会认错，她在水底摸到的东西，的的确确是黑龙的龙角。 “颛顼不是为萧昱辰献祭，灰飞烟灭了吗？他死了呀！他为什么会在水里？” “他成水鬼了？或者说，河神？” “不对不对……”温锦赶紧敲了敲脑壳儿，“最初那团黑气，是从我背后蹿出去的！也就是说……” 温锦赶紧身后摸了摸自己背后……呼，不出意外，她什么都没摸到。 温锦用了整整一刻，来平复心情。 等她终于不觉得，全身的血，都直冲脑门儿，把她冲得晕晕呼呼的时候，她才道，“继续……” 接下来的事情，不算难猜！ 黑龙趁少昊昏迷，在那漩涡之中，被卷进了少昊的身体。 少昊紧闭的双眸，忽然睁开，即便在河水之中，仍熠熠生辉。 他一把抱住温锦的腰，将她带出了水面…… 接下来，就是那一番让温锦觉得不对劲儿的对话…… “所以说，如今的少昊，已经成了颛顼？” “颛顼献祭，灰飞烟灭，都能重新回来……为什么萧昱辰还没回来……” 想到这儿，温锦忽然一僵……不对！她好像忽略了一些东西！ 首先，那团黑气是从她身后突然出现的！ 颛顼一直都藏在自己身边？那为什么以前，她从发觉？ 温锦觉得，她似乎只窥见了冰山一角。 还有更多的真相，被埋藏在冰面以下，遮遮掩掩，未能露出全貌。 “倘若颛顼在少昊体内……那么少昊此时，又在哪里？”温锦脑中，思绪纷繁，纠缠成了一团乱麻，她找不到头绪。 但有一个人，一定比她知道的更多！可以去问他！ “离开记忆时空！”温锦闪身离开记忆时空。 温锦专注意识，心里念着，“去找青帝！” 只是温锦却不知道……在她来找青帝以前，青帝才刚刚见了一位“客人”。 而且是一位不速之客！ …… 在温锦来到四维之前。 青帝正在静修打坐。 少昊一声大笑，将他从专注中惊醒。 “叔，别来无恙？”少昊笑道。 青帝正笑着点头，忽然神情一震，“你不是少昊！？你……难道是玄帝？” “果然姜是老的辣！青帝目光很毒辣嘛！一眼就看出来了？”少昊笑道。 青帝眸子微凝，青草般的胡子急得飞快生长着！httpδ:Ъiqikunēt “你你你……你怎能做这种事？”青帝震惊道，“不对不对，你怎么能做到这种事？！这……不合理啊？” 少昊哼笑，“如何能做到，你不用管。我来找你，只有一件事，温锦一定会来找你求证。如果，你还想让少昊好好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最好有数！” 第1187章 她选择，放弃！ 青帝沉着脸，看着少昊。 “颛顼，你回头吧！不要执迷不悟了！你成魔了！” 少昊哼笑，满脸的不在意。 青帝凝神操作周围的能量，有一株藤蔓，在少昊身后悄然生长，长势迅猛！ 少昊无所察觉，低头摆弄着手指。 “想让我吞噬掉少昊，你尽管动手。”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青帝脸色一僵。 少昊身后的藤蔓，也停止了生长。 青帝眼底有挣扎迟疑。biqikμnět “你还记得以前吗？以前凰女还在的时候，你还没有伤害大司主的时候，我们的四维时空，是多么的和谐美好……” “住口！”少昊厉声道，“你跟我提大司主？！如果不是她，凰女会离开吗？她会忘记一切，她会忘记我吗？呵，可笑！” “话，我放在这儿了，怎么选择，就看你了！” 少昊说完，起身离开。 他才走，温锦便闪身出现。 青帝闭了闭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摆出棋桌，自己在棋桌一侧坐下，“你不在你的小世界通过考验，又来这儿干什么？” 青帝摆弄着圆润的棋子，并不看温锦。 “颛顼没死，对不对？”温锦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 青帝呼吸一滞。 原以为，她会问少昊的事儿，没想到，她开口就是颛顼。 “这么长时间，他都躲在那儿？他为什么早不出现？”温锦盯着青帝。 青帝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眉须都唰唰地往外冒！头上，下巴上，长满了旺盛的草。 “不……不知道。”青帝摇摇头，头上下巴上的草，跟着乱晃。 温锦眯眼看他，“你不知道？你不是年纪最长的五帝吗？你看过的小世界，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 青帝闻言，愕然看着温锦，“俗语不是这么说的吧？” 温锦道，“差不多！怎么会有你不知道的事呢？” 青帝嘴角抽了抽，“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真的有！” “他藏在哪儿？”温锦单刀直入。 青帝嘴唇一哆嗦，差点脱口而出。 温锦轻哼一声，“他如今……藏在少昊的身体里！对不对？” 青帝呼吸一滞，连忙摇头，“我可、可什么都没说！” 温锦点头，“不是你说的，是我自己猜的！所以，他在此之前，藏在哪儿？” 青帝警惕地看着温锦，又释放出意识，探索周围的空间……他不敢说啊！ 颛顼威胁他！他如果说了，颛顼会伤害少昊的！ 他那傻乎乎天真可爱的侄子啊！ 温锦垂眸看着面前的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 温锦捏起一颗黑子，在指尖把玩。 “让我猜猜……他就在我身边，在我看到，却没有察觉的地方藏着，对不对？”温锦问道。 青帝瞪大眼睛看着她，头上下巴上的草，冒出来得更凶了，他马上要被自己身上长的草给吞噬掉了。 “你不说话？”温锦眯眼，“我猜对了？” 青帝眨了眨眼睛。 “我看到，却没有察觉的地方……”温锦拖着下巴，仍旧盯着棋盘，“那一定是个我想不到，即便想到了，也不愿意承认，即便承认了，也绝不愿意接受的地方……” 温锦猛地抬头，正要问“对不对”时…… 忽然发现，找不到青帝了！ 这老头儿，被他自己身上长的草，完全包裹住了！ 温锦放下棋子，伸手扒拉面前那堆旺盛的草堆。 “青帝，青帝？”温锦扒拉了半天，终于把青帝的脑袋找到了。 “别别，抠着我眼睛了！”青帝嗷嗷道，“那是鼻孔！嘿，你这女娃子！” 温锦凑近他，低声问道，“所以……他究竟藏在哪儿？” 青帝也小声道，“你推测的都对，你猜，他在哪儿？” 温锦皱眉看着青帝，“你就不能，不让我猜？直接告诉我答案？” 青帝摇摇头，满身的草跟着他摇曳生姿，妖娆得很，“不能！” 温锦闭目深吸一口气……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个地方。biqikμnět 但诚如她自己所说，即便猜到了，也不愿意承认，即便承认了，也绝不愿意接受…… “他那天晚上，为萧昱辰献祭，然后……两个人都化为了光斑魂光……” “所以，他其实……从未离开过萧昱辰，他们两个都在我的琉璃瓶中！”温锦深吸一口气，良久良久，没再说一个字。 她也没问青帝对不对…… “为什么？”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盯着青帝，“为什么如今，占据少昊肉身的，只有颛顼？萧昱辰呢？” 青帝瞪大眼睛，“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也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 青帝耳朵里冒出好些蘑菇，将他的耳朵堵得严严实实。 温锦点点头，回退到棋桌对面的座位上。 “我明白了！”温锦道，“要重生萧昱辰，必须完成天启的考验！” “萧昱辰当初，不让我重生他，是因为……他知道，颛顼和他在一起！”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如果我重生了萧昱辰，颛顼就会跟着一起重生！不对……” 温锦兀自分析着，说到这儿，她又摇了摇头。 “即便两个人一起重生，萧昱辰也不会因为他的对手活着，就畏惧活着……除非……” “除非就像少昊如今的状况！两个人，占据了同一副躯壳！” 温锦一拍大腿，“嗐！还真叫少昊猜对了！以前他就这么猜测过！我还怀疑他是脑袋被门夹了！”httpδ:Ъiqikunēt “如今看来……” “是天启的脑袋，被门夹了！怎么会想出这么变态的手法？” 温锦话音刚落，耳朵里就一阵刺痛，一个刺耳的声音道。 “检测到温锦辱骂天启！” “警告无效，开启惩罚手段！” 温锦只觉一阵剧痛，犹如当初劈在萧昱辰身上的雷电，此刻正劈在她身上！ 剧痛让她想要放声大叫，可她根本就叫不出。 她浑身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轰然倒在地上，一股焦糊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孔里…… 呵，以前看萧昱辰被劈焦，看少昊被劈焦……现在终于轮到她自己了！ 但她并没有昏厥，甚至在她的左肩头，那个莲花印记被雷电劈中时……一股浓郁的荷香，扑面而来。 这浓浓的香气，也带着浓浓的灵力。 温锦除了觉得身上酥酥麻麻的，并无太多痛苦。 她反倒是觉得，自己此时，脑袋无比灵光！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选择……放弃！” 第1188章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青帝闻言大惊。 “你要放弃什么？别冲动啊，温锦！” 温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扬起嘴角，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出。 “对不起……萧昱辰，一开始，是我没领会你的意思，现在我明白了……” 青帝上前一步，伸手想阻拦她。 但见她痛苦的表情，青帝口中发干，劝阻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儿。 若说不愿意放弃，温锦才是那个最不愿意放弃的人吧？ 她能下定这个决心，实在不容易！ “也许，我放弃了之后，少昊就能回来了。”温锦缓缓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青帝说道。 青帝艰难迟缓地点点头，“是……” “不要！” 温锦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她也分辨不出，这声音，究竟是像少昊多一点，还是像颛顼多一点。 “求你，温锦！不要放弃！”声音听起来就在耳畔，却又似乎在很远的地方，还伴着呼呼的风声。 “你等我！等我赶来！你想想萧昱辰！他一直在等你！等你重生他，等着和你在世间重逢！重新相伴！” 温锦长长吐出一口气，“你闭嘴吧！” “天启，屏蔽干扰声音，我选择放弃考验！” 温锦攥着拳头，却止不住全身颤抖。 她不想再听少昊，或者说，是颛顼……对她的劝阻蛊惑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心如磐石，不会动摇。 她太想念萧昱辰了！真的，太想太想了…… 但凡事情不是这样，但凡还有办法……她都不愿意放弃。 但现在，她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在此之前，萧昱辰一再示警她，不要救他，不要重生他，要放弃他——杀了他。 温锦怀里的天启发热，瞬间就上升到烫手的温度。 以至于温锦不得不把它拿出来，放在玉石棋桌上。 “检测到，温锦要放弃考验！”天启屏蔽了其他人的声音。 温锦看到青帝张大嘴，在对她喊着什么？ 少昊突然出现在青帝身后，阔步向她冲过来。 温锦心中一紧！ 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少昊的身体便被弹飞了出 biqikμnět去。 他冲得有多快，多猛，他被弹飞得就有多远！ 他撞在一个看不见的罩子上，那罩子发出了一瞬间的亮光……温锦这才看见，天启似乎自动开启了一个保护屏障！ 她在罩子内，罩子之外的声音、力道、能量，完全无法干扰她。 少昊被弹飞之后，又快跑过来。 他趴在罩子外头，目光紧紧盯着温锦，他眼睛发红，既有愤怒不甘，亦有哀求。 “温锦！别放弃！别！”他张大嘴，用口型告诉她。 青帝也在一旁，大喊着什么，急得抓耳挠腮，捶胸顿足。 但青帝嘴边，像草一样的胡子，实在太旺盛了，温锦完全看不出他的口型，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天启更绝。 它让罩子上闪过一层耀眼的光……好了，这下连外头的人都看不清了。 “温锦，请独立做出判断，你要放弃考验吗？”天启问道。 温锦沉默片刻，眼眶酸得厉害，她用袖子抹着眼睛，可视线仍一再模糊。 她心头如坠了铅块，沉甸甸的…… 是什么堵住了她的嗓子眼儿？又酸又涩又疼…… “对……”她无比艰难，却也无比坚定地说道，“我……放弃考验。”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蹲坐在地上，抱着腿无声大哭。 对不起…… 对不起，萧昱辰…… 我没做到！没做到对你的承诺，没能救你重生…… 让颛顼和你共生在一个身体里，一定是你不愿意的，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对不起！ “检测到，温锦放下了‘一定要重生萧昱辰’的执念！”天启说道。 眼泪汹涌的温锦，猛地抬起头，她漂亮精致的小脸儿上，挂着满脸的泪痕。 她茫然的看着周围发光的罩子，茫然地看着玉石棋桌上的羊皮书。 “什……什么意思？” “恭喜温锦，通过最后一关，‘放不下’的考验。” “八苦十乐，共计十八关考验，温锦已经全部通过！” “恭喜！重生萧昱辰计划达成，三皇之一的萧昱辰，能量聚集成型，重生回到世间！”筆趣庫 天启一句一句，在温锦的耳边播报着。 它完全不顾，它这一句一句的话，对温锦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温锦目瞪口呆，满脸的泪都忘了擦，目光呆滞地看着无数金光从她背后飞出……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从她背后飞出来的！ 那是从她的灵泉空间里的琉璃瓶中飞出来的！ 就像当初，颛顼突然冲出来，寄生于少昊体内一样！ 温锦刚想到这儿，就见周围那个发光的罩子，一下子消失不见！ “啊啊啊……”少昊惨叫着，倒在地上。 一缕缕的黑气，从他身上四溢出来。 黑气也变成了无数的光斑，与萧昱辰的光芒缠绕，旋转，糅合在一起！ “不要！”温锦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那光斑，试图打散两股要纠缠在一起的光。 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光斑就是两个人的魂力！一边是萧昱辰，一边是颛顼！ 如果两个光斑完全糅合在一起，那么重生回来的，就不是萧昱辰，而是——萧·颛顼·昱辰！ 这谁受得了啊？ 不止萧昱辰要精分，他身边至亲的这些人，恐怕都要被搞到精分了！ “温锦！”青帝大喝一声，地上猛地蹿出一只藤蔓，紧紧的缠绕困住温锦。 她被禁锢在藤蔓牢笼内。 “青帝，你放开我！你知道他们糅合在一起是什么结果吗？你别拦着我！”温锦大喊。筆趣庫 青帝摇了摇头，摸着下巴上的草。 “本尊不知道他们糅合在一起，是什么结果……本尊只知道，他们的魂力缠绕之中，有一个巨大的能量磁场！” “你如果贸然冲进去，以你生命能量的纯粹，恐怕那个磁场会如饕餮一般，吸取你的能量！” “你不想让你们三个，共生在你的体内吧？” 温锦闻言，愕然惊恐地瞪大双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由青帝雕琢，并被赋予了金元素的身体——倘若这身体里住上三个人…… 咳！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她再不往前冲了，甚至还想往后退。 “我离得会不会太近了？要不，咱再退退？或者，我开个保护结界？” 第1189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青帝为她设下保护结界。 温锦身处结界之中，看着面前的两束光斑终于盘桓成同样的频率，缓缓旋转。 光斑一点点淡去，但在光斑中间，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 温锦看着那人形，从模糊，到一点点清晰，熟悉的感觉，一点点涌上心头。 “是萧昱辰……是他！”温锦眼眶发涨，心头又酸又热乎乎的。 那个人形，逐渐清晰可见。 “锦儿！” 最后一个光斑也消失不见，萧昱辰清清楚楚地站在她面前。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质，熟悉的目光…… 他开口唤温锦，这神情缱绻且情意浓浓的嗓音，无不让温锦心头发热。 “萧昱辰！你回来了！”温锦傻笑。 她冲出结界，奔向萧昱辰。 萧昱辰没有在原地等她，他也疾步向她而来。 “锦儿！我好想好想你……” 一旁的青帝，保持着一副呆滞的表情。 他下巴掉在地上，手动给推了上去。 “竟然……真的……可以？” “她明明是放弃，却真的通过了考验？”青帝摸着下巴上的草，幽幽感慨，“谁能想到，通过考验的方式，竟然是放弃考验？” “不得不说，这天启的考验，真是……” 青帝猛地吸了一口气，立马闭嘴。 速度太快，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还没忘，就在刚刚……温锦因为吐槽天启，就被雷电击中。 “我这副老骨头，虽为神尊，恐怕也受不了这样的雷电！” “更何况，我总觉得，天启偏爱温锦，虽然也会给她出难题，但也会给她格外的帮助……本尊可就未必有她那样的运气了！”https:ЪiqikuΠet 青帝摸着草，忽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咦？” 他狐疑地惊叹一声，揉了揉眼。 “我老眼昏花了吗？” 不止青帝惊异，温锦和萧昱辰比他更加惊异。 因为两个人相互奔赴，打算紧紧相拥……可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彼此从对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各自抱住了一团空气。 温锦回头，惊讶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也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抬手垂了自己一拳。 “嗯……咳咳！” 这一拳，还怪疼的！ 他伸手想抚摸温锦……可他的手指，又从她的脸上，穿了过去？ “为什么？”温锦盯着他，“我只能看到你，却摸不到你？你不是顺利重生了吗？”httpδ:Ъiqikunēt 萧昱辰也一脸茫然，甚至比她更加茫然，“我能摸到自己！” “天启！”温锦冲着玉石棋桌上的羊皮书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天启装死，一声不吭。 温锦恨不得去撕了这天启！ 但她心里也明白，这羊皮书，不过是它的衍生体，并非天启本体。 撕了他，就跟人与影子较劲，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因为，这是在四维？”青帝摸着下巴上的草，缓缓说道，“他是要重生在世间的，也许等回到世间，就好了？” 温锦重重点头，“那我们回去试试！” “别忙着走！”青帝立时用藤蔓缠住温锦的脚脖子。 “你们不管少昊了？” 温锦这才想起……她把少昊给忘了！ 颛顼的黑气，从少昊的身上钻了出来，那么现在，少昊身体里的，应该就是少昊自己的魂力了吧？ 少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锦上前，轻轻晃他，“少昊！少昊？醒醒！” 萧昱辰皱了皱眉，深深看了温锦一眼，他也蹲下身，“想要把人叫醒，不能这么温柔。” 说完，他低头冲少昊吼道，“少昊！醒了！” “啊啊啊——”少昊猛地一个激灵，吓得掀开了眼皮！ 萧昱辰满意一笑，“如何？” 少昊盯着萧昱辰，大喊道，“颛顼！是颛顼！” 萧昱辰脸色一沉，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面带威胁。 少昊却抱住自己，胆战心惊地看看温锦，又看看青帝，“我被颛顼那家伙寄生了！太、太、太恶心了！” 萧昱辰的脸色刚刚放松……后半句又成功叫他的脸，更加阴沉下来。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萧昱辰的语气，已经不只是威胁那么简单了。 他眼底，以及周身，都迸发出杀气。 “我又没说你！”少昊瞪他一眼，“咋了？你这么生气，你也被颛顼上身了？！”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抿唇不语，但肉眼可见，他气得浑身发抖。httpδ:Ъiqikunēt 少昊言者无心。 温锦却听者有意。 她狐疑地看着萧昱辰，“你这会儿……是谁？” 萧昱辰的愤怒，瞬间转为忧伤。 他目光沉沉看着温锦，似乎想笑，但扯了扯嘴角，表情比哭还丑，“你猜，我是谁？” 温锦没理他，转过脸看着少昊。 “你觉得怎么样？现在，你这副躯壳内，只有你自己吧？”温锦问。 少昊摸了摸自己，又闭上眼，感受了一阵子，他重重点头，“只有我自己！” 青帝在一旁摸着胡子，微微点头，“妙！妙啊！” “趁着颛顼分出一部分魂力在外的时候，你通过了考验，重生了萧昱辰。” “颛顼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被召回到他们两个共生的躯壳内——他的魂力，在整个过程中，都不如萧昱辰的魂力更强！” “所以，现在在这副躯壳内，占据主导地位，以及外貌形态的——都是萧昱辰！” 青帝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萧昱辰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多亏了锦儿。” 萧昱辰抬手轻抚温锦的脸颊……但他的手指，再次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他眼底的酸楚。 “既然如此，我们赶紧回去！回去世间试试！”温锦豁然站起身。 少昊朝前一扑，抱住温锦的腿。 温锦吓了一跳，低头看他。 “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不管我了吗？”少昊躺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温锦一脸茫然无措，“我要怎么管你？” 萧昱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少昊——一个大男人，抱着自己爱妻的腿，在那儿撒娇耍赖卖萌！ 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昱辰飞起一脚，踢向少昊！ “哎哟——”萧昱辰惨叫一声。 他的脚，直接从少昊身体里，穿了过去。 速度太猛，却没有受力物，他差点儿把自己撂了个大跟头！ 虽然没摔倒，但只听“咔嚓”一声，他闪着胯了！ 第1190章 拖油瓶少昊 萧昱辰疼得龇牙咧嘴，他看向少昊的目光，愈发愤怒。 少昊却仿佛看不见，仍旧抱着温锦的腿，仰着脸看着温锦。ъiqiku “我脑子里有些混沌，许多事儿，想不起来，你不能丢下我离开呀！你得帮我捋捋清楚……” 少昊可怜巴巴地说。 萧昱辰一脸嫌弃作呕的表情，“真是吃货！你脑子里有馄饨，那有米线吗？” 少昊这才哀怨地看他一眼。 温锦拔了拔自己的腿，被少昊抱得紧，她拔不出来。 甚至连集中心念，瞬移至其他地方，也做不到。 温锦抬眸看着青帝，“你不管管你这大侄儿？” 忽然被点名的青帝，捋着下巴上的草，眸子一凝，冲温锦招了招手，“女娃，你来，本尊有几句话，要单独交代你！” 温锦哭笑不得，“你看我‘单独’过得去吗？” “少昊！松手！”青帝喝道。 “我不！”少昊头摇得像拨浪鼓。 青帝眉心微蹙，也不与他废话。 他手指一挥，立即有几根藤蔓从地上蹿出，像裹蚕蛹一般，将少昊裹了起来，只留一颗脑袋在外头。 “锦儿，我们走！”萧昱辰见状，立刻拉着温锦就要离开。 但他情急之下，显然忘记了…… 他的手从温锦的胳膊上，横穿过去，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他自己闪身出去老远，才发现温锦还愣在原地。 “锦儿！快走啊！”萧昱辰急道。 “不急！”青帝抬手掐了一个诀。 当！ 一个透明像玻璃罩子的东西，把萧昱辰倒扣在里头。 萧昱辰左突右撞，却无法冲破那个罩子。 “青帝！你这是什么意思？”温锦皱眉看着青帝。 “就几句话，交代完，本尊就放他离开！”青帝摸着下巴上的草道。 温锦迟疑片刻，与青帝来到玉石棋桌旁，相对坐下。 青帝抬手一挥，玉石棋桌上空，也降下一个透明的罩子。 温锦和青帝，都被扣在这罩子里。 “你也看到了，少昊心智单纯，经此一事，他心性更加像小孩子。”青帝摸着下巴道，“我猜测，是不是颛顼掠夺走了，他一部分的心智……”温锦愕然瞪眼，“还会有这种事？” 青帝呵地笑了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死了又重生，萧昱辰怎么经历天劫又复活？你怎么能看到四维，还能再回到三维？” “见过了这么多奇事，你还笃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吗？” 温锦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青帝眯眼道，“而且，你也不想让萧昱辰和颛顼，永远共生在一起吧？” 温锦立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她使劲儿摇了摇头。 为此，她甚至愿意放弃重生萧昱辰的挑战，她怎么会愿意让他们永远共生？https:ЪiqikuΠet 青帝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个东西。 他借着棋桌的遮挡，偷偷递给温锦。 “给，拿着，这可是上古宝物！”青帝神秘兮兮道。 温锦没看见他手里握着什么。 她迟疑地伸手去接。 青帝却紧紧握着，舍不得松手。 温锦疑惑看他，“你到底给不给？” “给……”青帝道，“这是宝物啊，本尊先缅怀一下！” 温锦：“……什么宝物，能叫你这上神都如此抠索？” 青帝痛心地闭了闭眼睛，才松开手，把那小东西，放进温锦手中。 温锦低头一看…… 一条木雕小黑龙？ 还没她的手掌大！ 这算什么宝物！ “青帝，你逗我？”温锦道，“这是宝物？” “啧！快放好！这是上古灵木，万年黑檀！”青帝正色道，“此物有灵，且能量场与颛顼相近。” “你设法叫少昊把此物带在身上，当萧昱辰和颛顼，争夺身体意识的主导权时，如果少昊在一旁……” “少昊和灵木的磁场，便能把颛顼的魂力，吸引到这灵木之上！” 温锦闻言，不由浑身一震！ 她当即道，“到那时候，萧昱辰就不必和颛顼共生？少昊的心智，也能恢复正常？” 青帝缓缓点头，捋着下巴草，“这是最乐观的估计，但愿能达成！” 温锦将万年黑檀木所雕，栩栩如生的小黑龙，收进了灵泉空间。 当即，她便听到空间里，双色莲花又开始欢快的吟唱起来。 温锦当即觉得周身一热，一股暖融融的能量，将她包裹起来。 她的灵泉莲花，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么吟唱过了！ 看来青帝没有吹嘘，这黑檀木小龙，虽然小，却实在是个宝物。 “好，那我走了。”温锦道。 “别急，还有两件事，我要交代你！”青帝道。 温锦暗叹……人老果然会变啰嗦，就连神尊老了，都会如此！ “请说！”温锦耐着性子道。 “第一，一定要叮嘱少昊，随身携带，万万不要弄丢！” “第二，不要让颛顼发觉，以他的敏锐诡诈，他若发觉一定会有防备！” 青帝神色严肃地叮嘱。 温锦郑重拱手，“知道了。也就是说，我这次回去，还要带上少昊！” 青帝耸了耸肩，“这是共赢！为你，为他，也为萧昱辰！更是为了阻止颛顼，彻底堕入魔道。” “好！”温锦起身离开。 青帝撤去发光的罩子。 萧昱辰立刻来到温锦身边，“青老头儿跟你说什么？你莫要相信他的话！” 温锦深深看了萧昱辰一眼，“我知道，别担心。” 温锦又转过头，对少昊道，“走吧，一起回去。” 萧昱辰瞪大眼睛，愕然看她，“为何？为何要带上他？” 少昊咧嘴一笑，“我还不想带上你嘞！” 温锦道，“少昊仙尊是在世间被袭，要捋清脑中混沌，还是要回到世间去捋。” 萧昱辰有些气急败坏，“怎么他说什么你都信？这对叔侄，都不可信！” 少昊笑容天真，像个两米八的孩子。 温锦垂眸道，“当初你要来四维救我，是少昊陪你练功。后来我要通过考验重生你，也有少昊帮忙。如今你我心愿达成，却把他丢在一边儿不管，我良心不安。”Ъiqikunět 萧昱辰脸色微微一震，他凝眸看着温锦。 “呵，”萧昱辰冷笑一声，“心愿达成？” 他伸手摸了一下温锦，他的手毫无意外的从温锦身上穿过。 “这就叫……心愿达成？” 温锦道，“天启说了，你要重生在世间。等回到世间，也许你就拥有实体了。” “等，也许……”萧昱辰咬了咬牙，“那就别等了，赶紧走吧！” 第1191章 这对CP我磕了 少昊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 他一直没插话，直到萧昱辰说回去。 他才笑嘻嘻拉着温锦的胳膊，“走啊，本尊带你们回去！” 温锦刚要点头，忽而转脸看向萧昱辰，“那你怎么……” 他们摸不到萧昱辰，要如何带他回去？ “我会跟着你。”萧昱辰看着她，目光坚定。 “走咯！”少昊拽着温锦的胳膊。 温锦感觉到一股巨大地失重感。 “呀！那个小世界好好玩儿！走，我带你们去玩一玩！” 呼呼的巨大风声里，夹杂着少昊兴奋的声音。 温锦听得心中一紧，“别！我们赶紧回去！” 但她一张嘴，就灌了满嘴的风，也不知少昊听见她的声音没有？ “啊——” 突然脚踏实地，让温锦不由一惊。 她理了理衣服，抬头四顾……心中茫然，这什么地方？ 人山人海，排着长队。 而且看这些人的穿着，看周围的环境…… “这不是我所在的小世界？少昊！你搞什么鬼？！”温锦怒道。筆趣庫 “好玩儿呀！”少昊抬手指着远处的硕大过山车，摩天轮，以及刺激的蹦极，攀岩，海盗船。 温锦皱眉看着少昊，“你就算脑中混沌，也不至于退化到这种地步吧？你一个四维上神，这么幼稚的吗？” 有道法神力在身，这些娱乐设施，哪里刺激了？哪里好玩儿了？ “走，我们去玩儿！”少昊拉着温锦，向园区里头走去。 他们刚来到大庭广众之下。 “哇！小姐姐好美！你是明星吗？” 一群眼尖的小姑娘，就发现了温锦。 她们立刻举着手机围了过来。 少昊沉着脸，瞪她们一眼。 没想到，他这冷冰冰的表情，非但没有吓退女孩子们，反而引得她们惊呼，“哇！快看快看！好帅啊！” “肯定是明星吧？” “是哪位明星啊？” “管他呢！快拍快拍！先拍了再说！” 温锦一时无语……连是谁都不知道，就当是明星在这儿狂拍？ 少昊眉头一紧，手上微动。 温锦意识到，他可能要用道法。 “会不会被天劫惩罚？”温锦低声问道。 少昊面色一紧，微微点头，“先忍一忍，等她们知道我们不是明星，就散了！” “萧昱辰呢？”温锦回眸四顾，却根本没看到萧昱辰的身影。 “会不会因为这个小世界，不是他要重生的小世界，所以，他不能跟来？” 温锦心中焦急，“少昊！别胡闹了！我们赶紧回去！” 温锦凶狠盯着少昊，漂亮的眸子几乎喷火。 少昊皱眉噘了噘嘴，“咦？那不是萧昱辰！看，他在那儿！” 温锦顺着少昊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萧昱辰站在一个长发女孩儿的身后，他比女孩儿高出一个头，他正低头看着女孩儿手里的相机。 女孩儿神情兴奋，年轻的面庞因激动而生光。 在温锦注视萧昱辰的时候，萧昱辰终于抬头看向她。 温锦朝他挥手，喊他过来。 但温锦和少昊周围围了太多的人……少昊猜错了！狂热的人群没有因为他们不是“明星”就散了。 甚至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这儿围了很多人，就拥挤过来，点着脚尖看里面的热闹。 温锦只好大喊，“不是明星！是素人啊！散了吧，散了吧！” “小姐姐，你的汉服好别致啊！哪家店铺买的啊？可以给我个链接吗？” “我也要！我也要！” “我想要小哥哥的衣服链接！” “你们是情侣吗？俊男靓女，好配哦！” “虽然不是明星，但这对cp我磕了！” 萧昱辰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 只见他穿过众人，径直来到温锦和少昊面前，“滚！”他对少昊道。 那些被他“穿过”的人群，只觉得后脖颈猛地一凉。 有些体质敏感的人，赶紧摸着后脖子…… “我怎么觉得阴风阵阵？”有人说。 人太多，温锦被人推搡。 萧昱辰和少昊，同时伸手，将她护在怀中！httpδ:Ъiqikunēt 可惜……萧昱辰的守护，形同虚设。 人群直接“穿过”他的身体里。 少昊虽然人又傻又天真，但他的膀臂，却是实打实地挡住了拥挤的人群。 “把手拿开！”萧昱辰脸上已显暴怒。 “萧昱辰，冷静，我们先摆脱人群，然后立马回去！”温锦低声对他说。 萧昱辰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群，他虽然没有实体，也无法和这个小世界的人，有任何接触…… 但他忽然释放出黑沉沉的杀气…… 倒是能被人群感知到。 有人脸色微变，头上冒着虚汗，心慌意乱…… “别挤了，别挤了！我不舒服，让让，让让我出去！”越来越多的人，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刚才被萧昱辰盯着看的长发女孩儿，脖子里挂着相机，蹦蹦跳跳地冲温锦他们过来。 “对不起，小姐姐，没有经过允许，刚刚偷拍了你们。”女孩儿笑起来很甜美，还有两个小梨涡。 那么多人，不经过他们允许乱拍照……只有这个女孩儿上前道歉。 温锦笑笑，“没关系，只要你把照片删掉……” “这张照片，我觉得无论是从角度，动态抓拍，还是光影、构图，都太完美了！” 女孩儿甜甜一笑，“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人物太完美了！”筆趣庫 “我刚刚去数码冲印站把这张冲印出来了，送给你。你放心，我不会商用的，我只想珍藏学习，可以不删底版吗？” 女孩儿把她冲印的照片，交给温锦。 女孩儿的水平不错，照片有种很唯美的氛围感。 照片的中间，是她和少昊两个人，她正怒目看着少昊，而少昊则是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 他还伸着手臂，挡着想要拥挤温锦的人群。 就好像，一对年轻的情侣，女孩子正因什么原因，在朝自己的男友发脾气。 而男友则是一脸宠溺包容，嘴角还有淡淡笑意。 “你们真的好甜啊！小姐姐男友人真好！祝你们……” 女孩儿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刺啦、刺啦——” 温锦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照片，撕成了碎片。 “把相机里的底片删掉！” 第1192章 这事儿我一定要管！ 温锦脸色严肃，不苟言笑。 小姑娘顿时被她的气场震慑，吓了一跳。 她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相机，背在身后，“可……可以不删吗？我……我不会公开的，我是个摄影爱好者，想留下一些自己的作品……” 小姑娘也许是吓得不轻，脸色发白，额上冒出一层细汗，呼吸略显急促。 她看不见自己身后站着萧昱辰，向后退的时候，直接从萧昱辰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脸色更加苍白了。 温锦盯着小姑娘，不由皱起了眉头……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https:ЪiqikuΠet 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虽然你是摄影爱好者……”温锦上前一步，打算说服她删掉照片。 一旁突然冲上来一个中年女人，挡在小姑娘面前，拦住温锦。 “对不起，对不起，我跟您道歉！”中年女人语气热切，又带着歉意，“您看，需要如何补偿，我可以补偿给您，孩子不懂事，是我没教好！” 女人拦着温锦的同时，那小姑娘护着自己的相机，拔腿就跑了！ 温锦正要摆脱这女人，去追那小姑娘，却冷不丁看到女人的脸…… 她浑身如遭雷击，立时愣在那儿。 她看着女人，从头皮到脚趾，都在发麻……兴奋地发麻。 她心头巨颤，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 “小……小姨？”温锦哆嗦着嘴唇。 她妈妈没得早，后来她是跟着姥姥和小姨长大的。 为了照顾她，小姨放弃了出国追求自己音乐家梦想的机会，一直留在国内。 怕她内心敏感，小姨一直都没有结婚。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条件，小姨放下了她的音乐梦想，下海经商。 温锦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足，虽然无父无母，但她无论衣食住行，还是亲人的关爱，都一无所缺！ 小姨也从不拿这些付出来说事儿，说为她付出了多少多少。 甚至姥姥无意间惋惜，小姨放弃了她所热爱的音乐梦想时。 小姨还会严肃地告诉姥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乐意这么做。 她很高兴自己能陪在母亲和温锦的身边，她不觉得任何人亏欠她。请姥姥以后别再这么说了。 温锦从来不羡慕别人家庭美满。 因为小姨，就是她的第二个母亲。 身死战场，穿越异世，温锦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跟小姨好好道别。 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少昊的贪玩儿……她竟然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亲人。ъiqiku 女人闻言，却眼含热泪的笑了笑，“你认错人啦！我确实有个外甥女，她……如果还活着，也比你大多了。她如今也该成家，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温锦背过脸去，擦了擦眼泪，“阿姨您好，我叫温锦！” 女人浑身一震，“你……你也叫温锦？” 女人赶紧掏出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她向后看了一眼，红着眼睛道，“我叫温晴，你看，这不是缘分吗？刚才那个女孩儿，是我的女儿。她如果做了什么不对的事，阿姨跟你道歉！” 温锦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很多很多事，我好想抱抱你啊，小姨！ 温锦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哦，小事。我看她……脸色不太对，是身体不太好吗？” 这话勾起了温晴的伤心事。 她眼泪流得更凶，“是……原发性心肌病，以前没有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医生说，心脏增大，心内膜已经增厚到一定程度了……” “可能会因为心力衰竭而亡，她还那么年轻啊……医生让主院，可是她……” 温晴看着女孩子离开的方向，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说，她不害怕死亡，她害怕没有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那会让她更加痛苦，她不想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 温晴目光幽远，彼此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嗐了一声。 “我怎么跟你说这些？虽然不认识，但看着你，就觉得很亲切，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没有影响你们来这儿玩的心情吧？” 温晴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看着温锦。 温锦递给她一方手帕，这手帕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既有荷香，亦有空间灵气。 “没事，我看您也觉得很亲切，您跟我的小姨特别特别像！”温锦缓缓说道。 “给你造成的困扰，真的很抱歉，回去我会说她的！”温晴语气有些急，“我得去跟着她，免得她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温锦点点头，“您……照顾好身体。” “谢谢你……温锦！”温晴深深看她一眼，冲她点点头，快步离开。 “看来她是悄悄跟着那小姑娘的，刚才见情况不对，她才冲出来，替那小姑娘解围。”少昊在一旁道。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儿？！”萧昱辰语气不善。 温锦却眸子一凝，“我去找她。” 少昊和萧昱辰都盯着温锦，“找谁？那小姑娘？” “温锦！你不是想帮那小姑娘治病吧？”少昊惊道，“不行！绝对不行！你已经不属于这个小世界了！你不能干预这个小世界里，他人的命运！”biqikμnět 温锦根本不理他，她朝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快步追过去。 如果韩献或者周凌风在这儿，就好了，她就能直接追到小姑娘身边了！ “诶！温锦！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少昊急道，“贸然干预他人命运，是要接受天道惩罚的！” “更何况，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温锦脚步猛地一顿，目光清冷地看着少昊。 “对，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我出现了！” “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偏偏就在此时此刻此地，叫我遇见她们！” “你知道这有多巧！这怎么就不是机缘呢？” “我的小姨，年轻时失去姐姐，独身照顾我长大。我以为我可以报答她养育之恩，照顾她的时候，我却意外的，也离开了她。” “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让她经历生离死别？” “这事儿我一定要管！就算有天道惩罚，我温锦受着就是了！” 第1193章 不是海王，是闺蜜 少昊一脸纠结地看着温锦。 萧昱辰拧紧的眉头，却微微一松，他沉沉的眸子当中，也有理解和释然。 “在那儿！”萧昱辰抬手指给温锦看，“我带你过去。” “先买票！”少昊道。 “来不及了！你去买票，我们先过去！”温锦虽然不知萧昱辰要如何带她过去，但既然他敢说，就一定能做到吧？ 少昊撇撇嘴，“你们就疯吧！”他认命地去排队买票。 “闭上眼，相信我。”萧昱辰站在温锦面前，“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不会叫人发现。” 温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自己周身一冷，脚下的地面似乎猛地一晃，像是……地震了？ 她当即要睁开眼睛。 “别睁眼！相信我！”萧昱辰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 看来，他要做到这件事，也并不十分容易。 温锦稳住心神，更重要的是稳住身体，不叫脚下乱晃的地面将她晃倒。 “好了，睁开眼吧。” 温锦睁开眼睛，发现她真的已经进了游乐园。 她正在一个售卖零食饮料和小玩意儿的小铺子后头，似乎没人注意到，她忽然出现。 “她在那儿！”萧昱辰伸手一指， 这次距离很近，温锦一眼就看见她。 那个小姑娘，正举着照相机，在摩天轮下仰着头在拍照。 温锦向小姑娘走去。 温锦一身异朝服饰，又有着精致的容颜，通身出尘气质。她一出现，立刻又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 但园区里面的秩序，比外面好了很多。 大家只是远远看了几眼，有些人在偷偷拍照，倒是没有像在外面那样，直接冲过来将人围上。 “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温锦暗道，刚刚只顾着激动来着。 “嗨！”温锦走上前，跟小姑娘打招呼。 女孩子放下相机，见是温锦，她先是惊喜，继而紧张，“对不起，我删……我回去就删！” 女孩子想溜。 温锦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刚才那位阿姨呢？她没找到你吗？”httpδ:Ъiqikunēt “温阿姨啊？”女孩子朝四周看了一眼，“她可能在周围看着吧？” 温锦挑了挑眉，“温阿姨？她不是你妈妈？” 女孩子笑了一下，“她是我后妈，我七八岁时，她来的我们家！”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 后妈？她不是小姨的孩子？ “我挺讨厌她的！我妈生病走了……但她其实还活在我心里。小姐姐，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我不希望另一个女人，来取代我妈的位置。我总是跟她对着干，她让我干嘛，我偏不！” “我想把她气走，我爸回来时，我就跟我爸告状，说她虐待我……” 温锦不由地钻紧拳头……她看着面前女孩子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她的小姨，那么好的女人，你凭什么这么对待她？就算你那时候是小孩子也不行！ 温锦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她生怕自己一冲动，就给这女孩子一个大耳光！ 如果小姨真的在附近看着……她会心疼的吧？ “可你知道吗？她跟传说中的后妈不一样。她总是笑笑，平静地看着我，从来不跟我生气。” “她甚至为了忍让我，主动搬了出去。她告诉我，她跟我爸，没有领证，她想先跟我处处看，如果能处，她再跟我爸结婚。如果不能，她跟我爸就只是朋友。” “她那么尊重我的意见，从没把我当成不可理喻的小孩儿。” “我爸工作很忙，我开家长会，学校文体表演，汇报演出……她从不缺席。” “我生病的时候，她每天来家里照顾我……因为她，我又想要一个妈妈了。我想，我妈妈如果在天上看着，她也会更安心的吧？” “那天我发烧，她一直守在我床边，隔一段时间，就给我量一次体温。” “就是那个时候，我抱着她的腰，闻着她身上，像妈妈一样的味道……我跟她说，你别走了，留下来做我妈妈吧！” “她哭了，这个傻女人……她为了这句话，竟然跟我爸决定，他们不再要孩子了……” 温锦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唉，也许，这就是小姨的命运吧。 以前，她把自己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她姐姐的孩子。Ъiqikunět 后来，她又把丈夫与前妻的孩子视如己出…… “那你怎么还叫她温阿姨？”温锦问道。 女孩子朝周围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跟她吵架了！我故意叫她温阿姨！” 温锦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为什么？” 女孩子笑了笑，“我生病啦！治不好的病，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她可能忘了，我根本不是她的孩子呀！我陪不了她多久了！” “现在，像她这这个年纪的女人，还能怀孕，她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这样，等我离开以后，她就会有自己的孩子陪着她了！不然，她得多伤心啊？” 温锦侧过脸，手指飞快地划过眼角，抹去那点泪光。 “能治好的！”温锦笑着说，“一定能！” 女孩子也笑了，“小姐姐，你人真好，听我啰啰嗦嗦说这么多，也没有厌烦！谢谢你啊！有些话，我谁都没说过，今天告诉你，反而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温锦摇摇头，“不烦，不啰嗦。我喜欢听。” 这时，摩天轮入口处，排队的人越来越少。https:ЪiqikuΠet 女孩子拉着温锦的手，“小姐姐，我们也去坐摩天轮吧？我给你照相！咦？你男朋友呢？” 温锦立时觉得，周遭一冷！ 她余光瞟见，一直站在旁边，耐心听她俩聊天的萧昱辰，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这个世界的人看不见他，他在一旁站着，就像个游魂一样！ “咳……”温锦轻咳一声，“那不是我男朋友，我已经结婚了，有老公，那只是朋友。未免误会，我才让你删掉照片的！” 女孩子啊了一声，“原来如此，对不起啊！给你造成困扰了！” 女孩子低头，正要翻找相机里的底片，她手指忽然一顿，狐疑看着温锦。 “和普通朋友穿情侣汉服，单独来游乐场玩？” 女孩子看向温锦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异样的打量。 温锦：“……” 谁说那是情侣汉服？谁说他们是单独来的？她老公就在旁边！可惜别人看不见啊！ 温锦嘴角抽了抽，“呵，也不是普通朋友，是——闺蜜！你懂吧？” 女孩子怔了片刻，恍然大悟，“哦……他是0啊？” 温锦正在心虚，暗道：对不起了少昊……反正治好了这小姑娘的病，咱们就离开这个世界！不带走一片云彩！ 谁知，这时，少昊正拿着刚买好的票过来。 第1194章 都是一身反骨 “票拿来了，要坐这个吗？”少昊指了指一旁的摩天轮。 他眼底的兴奋，以及天真蠢萌的表情……让一旁的女孩子深以为然地冲温锦点了点头。 像0，没错！鉴定完毕！ 她信了！ 温锦松了口气……对不住了，少昊仙尊，回去补偿您一只盐焗鸡！ 一旁的萧昱辰忍不住喷笑，抱着膀子看着少昊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什么情况？玩不玩？”少昊道。 “玩！当然玩儿！” 他们一行也排队上了摩天轮。 本来有另外两个小姑娘，看着少昊的相貌，不由犯了花痴，要跟温锦她们挤一个轿厢。 萧昱辰也在轿厢里坐着……虽然其他人看不见。 但他大大啦啦往那儿一坐，绝对不可能再上两个人了！ 除非那俩小姑娘，坐他大腿上！ 萧昱辰脸色一沉，浑身煞气浓重。 “嘶……我怎么这么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是啊，我也是！好像有人往我后脖颈吹冷气！” 两个小姑娘嘀咕着，但偷瞟着少昊的脸，她俩又不甘心。 “快点！上不上啊！后面那么多人排队呢！”管理人员催促道。 “阿嚏！”少昊打了个大喷嚏，“不好意思，我对其他女性过敏！” 他长臂将两个女孩子挡在轿厢外，“关门！快！” 管理人员将门关上，两个女孩子悻悻地等下一个轿厢。 坐在温锦旁边的女孩儿，饶有兴致地看着少昊，看他刚才的反应，越看越相信温锦的话！ “都是好姐妹！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机会一起玩儿！”女孩子说道。 少昊愣了愣，“什么好姐妹？呵，你俩是好姐妹就成！” 一旁的萧昱辰，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筆趣庫 “他不好意思啊？”女孩子小声问温锦。 温锦则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悄悄摸着她的脉象。 同时，她也打开灵泉空间，浓郁的灵气，充盈着整个轿厢。 随着摩天轮的缓慢旋转，几个人也离地越来越远。 温锦微微颔首，“咳，聊了这么久，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苏暖，小姐姐你呢？你叫什么？” 温锦顿了顿，“我叫……温锦。” 苏暖瞪大眼睛看着她，“啊！也太巧了吧？你也叫温锦？天呐！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我妈……哦，就是我温阿姨，她有个外甥女，也叫温锦！” “温锦姐姐特别特别厉害！年纪轻轻，医术不凡，她本来是高级军医，但她因为一个师兄，竟然放弃国内特别优渥的条件，追去了维和部队……” “唉……那些地方，有战乱，很危险的！她……一次意外中，没能安全回来！”biqikμnět 轿厢里霎时寂静。 少昊和萧昱辰，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温锦。 她，因为一个师兄，追去了维和部队？ 哪个师兄，有这么大魅力？！ 温锦哭笑不得……苏暖，你话真的有点多了！ 轿厢里，只有苏暖这小姑娘，无所察觉，可能许久都没遇见，让她聊得这么开心的人了。 她平时挺内向一个人，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滔滔不绝。 “我妈其实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养的……温锦姐姐被送回国以后，安葬在了烈士陵园。我特别崇拜她！每年清明都会去看她，她是大英雄！” 苏暖讲述温锦的时候，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格外明亮，眼底有星辉熠熠。 但少昊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沉郁。 他深深看了温锦一眼，因为有苏暖在场，他没法儿明说。 他抓耳挠腮了一阵，不知怎的，竟然嘴巴不动，却把声音传递到温锦耳畔。 “温锦！住手！”少昊惊怒道，“你给她扎针、开药方也就罢了！你竟然用灵泉空间给她治病！灵泉空间有多逆天，你不会不知道！” “你这是在玩火！你在别的小世界，用如此逆天的法宝！直接干预别人的生死！” “呵！”少昊冷笑一声，像是气得不轻，“你是恐怕对你的惩罚，来得不过猛烈吗？” 温锦起初吓了一跳，但见苏暖毫无反应……哦，她听不见。 温锦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皱眉，冷冷瞪了少昊一眼。 “闭嘴！”她比口型道。 一百八十斤少昊，二百斤反骨！ 他接受到温锦警告，非但没有闭嘴，反而直接起身，要硬拽开温锦搭在苏暖胳膊上的手。 “啊啊啊……” 因少昊忽然起身，轿厢摇晃，苏暖吓得惊声尖叫。 “坐下！”温锦一双凤眸，射出凌厉的光。 少昊的手已经伸出来了，在她灼灼目光逼视下，他又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苏暖挑了挑眉，像偷了蜜的小老鼠似的，窃笑两声。 她凑到温锦耳边，低声道，“有些闺蜜，会嫉妒自己的闺蜜，有了新的朋友。他也是这种情况吧？” 温锦笑着点点头，“也许吧。” 苏暖倒是大大方方地向少昊伸出手，“我叫苏暖，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哼！”少昊抱着膀子，别过脸，根本不理她。 苏暖嘿嘿一笑，收回手，脸有些红，但并没有多少尴尬。 “他真的吃醋了呢！”苏暖趴在温锦耳边说。 少昊并没有放弃，他见自己干预无效，他开始撺掇萧昱辰。 他嘴巴没动，但他给萧昱辰的传音，也落入的温锦的耳中。 “你就不管管！你不劝劝她？你是经历过天劫的人！你想让她也经历？”少昊声音又尖又刺耳。 萧昱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安静地皱着眉头。 温锦看向苏暖。 苏暖苍白的小脸儿，因为有灵泉空间灵气的滋养，以及从她指尖缓缓渡入的能量，而变得红润和娇艳。 苏暖正看着轿厢外头的城市，轿厢已经升了很高，可以俯瞰整个游乐场和半个城区。 “真好啊！”苏暖幽幽叹道，她的目光，充满眷恋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她总是在笑，年轻的眼底，充满亮光……她其实是舍不得的吧？ 不舍如此年轻的生命，不舍就此离开这个奇妙的世界。 活着虽有辛苦挫折，但生活中各种酸甜苦辣，有滋有味，也真的很好……不是吗？筆趣庫 温锦心中一震，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她的指尖渡入苏暖的皮肤。 苏暖也微微震了一下。 她猛地扭过头，目光灼灼看着温锦，“温姐姐，我好像感觉到……” 第1195章 弥补前世遗憾 “温姐姐，我好像感觉到，我们之间有着别样的缘分。”苏醒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递给少昊，“帮我们拍张照吧？我想留做珍藏！” 少昊皱着眉头，不大乐意。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萧昱辰，哼冷道，“谁带她来这儿的？她看着冷冷清清，实则最重感情，你不知道？” “你惹出来的事儿，她受多大惩罚，你也得跟着受！” 温锦闻言，吓了一跳……这种时候，萧昱辰刺激他干嘛？！ 他一怒之下，再把苏暖的相机给摔了！ 哪知少昊一怒之下——举起相机，“准备好！” “咔嚓——咔嚓——咔嚓！” 就那么大点儿个轿厢，他倒是扭曲着身体，变幻着角度，报复似的，咔咔咔地来了好几张照片。 “我不会拍，你们自己选吧！”少昊别别扭扭地把相机还给苏暖。 苏暖把照片调出来，跟温锦一起看。 “哇！这角度，这光影！” “咦？都没有经过后期修图，我的脸色，这么好的吗？” “哈哈哈，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遇见温姐姐太开心啦！” 照片上的女孩儿，脸色红润，阳光透过轿厢的玻璃窗，映在她脸上，她红润的面庞，又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温锦面带浅笑，看着她的目光温暖而疼惜，像是一位大姐姐，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妹妹。 “你脸色当然好了！也不看看她费了多少能量救你！”少昊抱着膀子，含糊地嘟囔着。 “哇！我们在最高点了！快看快看！”苏暖激动地指着东南方向，“可惜被挡住了，那边就是烈士陵园的方向，在那座山后面。”Ъiqikunět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带温姐姐去看看我姐姐，她又年轻，又漂亮，又有本事！她真的……太可惜了！” 苏暖赶紧从包里摸纸巾。 温锦比她动作快，她递上一方干净柔软的丝帕。 “谢谢姐姐！哇！好香！好清新的味道！”苏暖深嗅一口，舍不得用如此上好的丝帕，她用袖子沾了沾眼角，“姐姐，你就像……就像从另一个时空走出来的人！” “你身上，有一种历史沉淀而来的独特韵味！特别特别美，像仙子一样！”苏暖激动得小脸儿通红，满目崇拜。 少昊嘟囔道，“你倒是有眼光，她可不就是么！” 温锦随意道，“可能是衣服的缘故吧！” “姐姐这汉服，有链接吗？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这么有细节，这么美的汉服！”苏暖眼中藏不住惊艳。 温锦笑了笑，“没有，在朋友那里定做的。” “可不嘛！皇宫最好的绣工们，一针一线给她做出来的！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料子，能不好看嘛！”少昊翻着白眼，嘀嘀咕咕。 萧昱辰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说又不敢大声说，在嘴里咕哝着，您憋屈不憋屈？不敢大声说，就闭嘴！” “我是不敢吗？我是……”少昊没绷住，忽然喊了出来。 他是冲萧昱辰喊的。 但温锦和苏暖，都愕然看着他。 苏暖看不见萧昱辰，她只见少昊从小声咕哝，突然大声嚷嚷起来……而且他嚷得什么呀？ “他……他没事吧？”苏暖赶紧挪着屁股，坐得离少昊远了点儿。 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异样。 温锦嘴角抽了抽，她警告地看了少昊一眼。 “有个导演想让他接个角色，他背台词呢！”温锦信口胡诌。 “哦……”苏暖真的信了，“那以后，我也是认识明星的人啦！” “还早呢！”少昊哼道。 “哥哥这颜值，这气质，你要不红，天理不容啊！”苏暖说完，开心地笑起来。 眼看摩天轮过了最高点，缓缓下降，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温锦从怀里掏出一只漂亮的檀木小盒子……当然不是从怀里拿出来的，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温锦！”少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温锦这盒子拿出来，少昊便觉得浑身一震，充裕的能量，叫他都为之兴奋。 一旁的萧昱辰，也眼底发亮。 “哇，虽然我不懂，但我明显感觉到，这盒子……唔，有种气场！对，就是气场，很不一般！”苏暖说道。 温锦笑了笑，将盒子放在她手里，教她按动锁扣，盒子啪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九颗莹润洁白的灵丹。https:ЪiqikuΠet “如果我是仙子，那这就是我的仙丹，送给你。”温锦半开玩笑地说。 “不行！”少昊伸手要抢。 萧昱辰第一时间起身阻拦……但他忘了，少昊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温锦伸手格挡，“别那么烦人！坐回去！” “不行不行，”苏暖见状，赶紧拒绝，“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https:ЪiqikuΠet “算你识相！”少昊冷冷看她一眼。 苏暖憨憨一笑，“温姐姐，能遇见你，能和你说这么多，我已经很开心了！也很满足！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这东西，肯定很珍贵。萍水相逢，我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温锦皱眉，狠狠瞪了少昊一眼。 少昊脸皮厚，只当没看见，他反而对苏暖道，“对！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她，是陌生人！” 温锦：“……”少昊，你的盐焗鸡没了！ 苏暖笑着摇头，“不是的，我绝对相信温姐姐，温姐姐才不会害我。而且，我有什么好害的？” 少昊哼道，“你就不怕我们是人贩子？你也这么大人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苏暖不怒反笑，咯咯咯，一派天真，“就算你们是人贩子，我这情况，也卖不了几个钱了！说不定还没脱手，就砸你们手里了呢！” 女孩子的乐观豁达，还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温锦看着女孩子笑盈盈的侧脸……心里一阵唏嘘。 我没遇见你便罢了，既然命运让我遇见你，你又是我小姨的女儿，我便不会让你们因为这个病，经历生离死别！ “逗你的！”温锦说着，拿出一颗灵丹，塞进自己嘴里，“盒子是老古董，里头的是糖豆儿，清新口气用的！你尝尝？” 温锦先吃了一个，而且一点儿都不心疼的样子。 苏暖迟疑地看着她，又看看少昊。 “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个导演相中他，他在磨练演技呢！”温锦说道。 “真的？”苏暖将信将疑。 温锦又拿了一颗灵丹，递给少昊。 这货一脸抗拒，但身体实诚，立刻就出卖了他。 他伸手接过，一刻不停的塞进嘴里。 “唔……甜丝丝！沁人心脾！”少昊不由道。 “你不是喜欢帕子上的那个味道吗？糖豆也是差不多的味道！”温锦笑眯眯道。 苏暖这才迟疑地伸出手…… 第1196章 上了贼船 温锦将灵丹放入她掌心。 苏暖学着他俩的样子，直接把糖豆磕进嘴里。 “嗯？”苏暖面色一震，“没……没了？” 这玩意儿，入口即化，一股凉凉甜甜，带着清香的气息，直接滑入喉中。 “你呵气试试？”温锦道。 苏暖怪不好意思的……但她还是把手掌捂在口鼻上，呵气，深嗅。 “好香！真的呵气如兰！”苏暖虽然觉得，身体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特别是胸口，心脏的地方，似乎比平日里轻松多了。她的胸腔似乎一下子开阔起来。 她这会儿还没有多想。 “呐，剩下的也送给你。”温锦合上檀木盒子。 “盒子我不能要！”苏暖道。 少昊闻言，深吸一口气，捂着心口……不是他戏多！实在是……心痛啊！ 那盒子算个屁！灵丹才是好东西！ 苏暖还当，那灵丹真是糖豆吗？biqikμnět 温锦暗暗瞪了他一眼……少昊闭紧了嘴，没说话。吃人嘴短，谁让他刚刚也吃了一颗灵丹呢！ 灵丹是人家温锦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他确实管得太宽了…… 温锦想了想，又给她换了个普通盒子。 盒子是普通木料做的，但因为在灵泉水里泡过，所以木质非常细腻，看起来比刷了一层亮漆，更加油亮光滑。 苏暖诧异地看着她，“姐姐，你真的是从别的时空穿越过来的人吧？” 一个正常的现代人，怎么会带着这么多复古的木头盒子在身上？ 温锦哈地一笑，“既然穿了汉服，当然做戏做全套嘛！” 苏暖拿出手机，“姐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温锦眼角一抽……她能说，她没有手机吗？ 少昊见状，伸手把苏暖的手机推了回去，“不行！不加微信，不留联系方式！萍水相逢，就相忘于江湖吧！” “啊？”苏暖惊讶地看着少昊，“哥哥，你对好姐妹的占有欲，这么强的吗？” 少昊没回答，他们的摩天轮刚好到站。 外面的工作人员，打开轿厢门，扶着里面的乘客下来。 苏暖先下去。 后面的三个人也跟着下来。 萧昱辰走在最后头……他差点就被工作人员给关在轿厢里。 虽然未必真的能“关住”他，但还是吓得他唰地从轿厢里冲了出来。 工作人员冻得一个激灵…… “妈呀，刚才怎么觉得，一阵阴风，从我身上刮过……这大白天的。”他嘟囔着，打了个哆嗦。筆趣庫 温锦一行，从摩天轮上下来，就遇见了终于找过来的温晴。 “暖暖！”温晴眼圈儿都急红了，“你吓死妈妈了！” “咦，小姑娘，你们又遇见了呀？你们没……没有……” 温晴有点儿紧张，似乎担心温锦他们找苏暖的麻烦。 苏暖激动道，“妈……咳，温阿姨！你知道吗，这位小姐姐也叫温锦！好巧啊！是不是？” “我跟温姐姐在一起，就觉得特别舒服，浑身暖洋洋的，胸口也不闷了，好像一点事儿都没了！” 温晴闻言，眼眶一红，又泪涌上来。 她许是觉得，苏暖只是在安慰她。 温锦却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深深地看着温晴。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姨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缘。 她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她要把小姨的音容笑貌，都刻进记忆里。 “嗯，是很巧！”温晴握着苏暖的手，“你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看来，你说出来走走，散散心对身体更好，是有道理的！” “那当然啦！”苏暖很高兴，情不自禁地抱了抱温晴。 温晴拍了拍她的背，客气地对温锦道，“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好啊！”苏暖连连点头，“温姐姐，我们一起吃饭吧？游乐园那边有个餐厅！” “我们时间不多了。”少昊在温锦耳边低声提醒。 “不了，我们还有别的事，你们去吧！”温锦鼻子酸酸地，“有机会，我们……下次见。” 她知道，没有下次了。 她才是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别啊，姐姐，有什么事也要吃饭的嘛！”苏暖不舍地拉着她的手。 温锦笑笑，摸摸她的头，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叫她妈妈吧，你刚刚叫她妈妈时，她眼睛都亮了。” 苏暖微微一怔，“可是我……” “有时候，大医院也会误诊。我看你乐观开朗，心态积极，你不会有事的！”温锦道，“真的！我建议你换几家医院，再查一查，不要放弃！” 苏暖愣了愣，“姐姐……” 温锦拍了拍她的肩，“阿姨，我们走了！” 小姨，你要好好的！好好生活，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温锦转过身，大步离开，她视线模糊，脚步越来越快。ъiqiku “喂！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吧！”少昊追上她，“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哦！对了！”温锦脚步一顿。 跟在她后头的萧昱辰，直接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怎么了？”少昊和萧昱辰都看着她。 “不是还有时间吗？”温锦目光明亮，表情激动，“萧昱辰，你去跟着她们，看看她们家住在那儿。” “少昊，我们去找辆车，登门送礼！” 萧昱辰蹙了蹙眉头，警告地看了少昊一眼，似乎在提醒他……老实点儿！ 少昊却惊讶叫道，“你又想干什么？听听你说的话！找辆车？登门送礼！你送的礼还不够多？不够大？你是想让天劫，直接把你劈成灰吗？” “我不干！” 温锦叹口气，“小姨年纪大了，刚才的礼物都是送给苏暖的，我还没给小姨送礼物呢！” 少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别作了！是我错了，行吗，姑奶奶？！我就不该带你来！” “嗐，反正来都来了，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温锦把手一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干吧！” 温锦和少昊去找共享汽车，或者租车服务。 但两个人突然发现——他们没有手机，没有银行卡，甚至没有身份证！ 他们什么业务也办不了！少昊直接拿出一块金条——却差点被人当做在逃犯，被人抓起来报警！ “呵！本尊，堂堂白帝仙尊，一块金条算什么？只要本尊愿意，一座金山本尊也能搬来！” “在逃犯？本尊这么帅，哪像在逃犯？” 温锦叹气摇头，“租辆车都这么难，你们以前，又是拿望远镜，又是拿放映机……是怎么办到的？” 少昊挠挠头，“你是要租来，在这个世界用！我们是拿回去用，所以拿到就走啊！” 温锦愕然瞪眼，“你们是……偷啊？” 少昊一把捂上她的嘴，瞪眼道，“说得那么难听！我们付了钱的！” 温锦嘴角抽了抽，“也是放了块金条？” 第1197章 送礼 少昊点点头，“嗯呐！所以，没让他们吃亏！他们是赚的！” 温锦：“……” 行吧！如此说来，天启不劈你们，劈谁？ 温锦和少昊找车不顺利，正在想别的办法时，萧昱辰回来跟他们汇合。 “跟到了？” “她们没回家。”萧昱辰道，“在那边的咖啡馆里，小姨哭得很伤心。” 温锦一听，当即炸毛，“为什么？苏暖做了什么？” 不等萧昱辰回答，温锦直奔他说的咖啡厅。 咖啡厅有很大的落地玻璃窗，苏暖和温晴就坐在窗边。 温锦躲在路边绿植后，远远地看着玻璃窗里头。 温晴脸上带着笑意，温晴却泪流满面，眼睛微肿。 “滴，滴，滴……” 温锦耳边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滴答声。httpδ:Ъiqikunēt “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温锦狐疑看着身边两个人。 萧昱辰摇了摇头，“街上这么多声音，你说的哪种？” 少昊却是点点头，“倒计时！我们得走了！如果时间到了，我们还没有主动离开！雷劫会直接在这个世界，劈在我们身上，把躯壳留在这个世界！” 温锦皱了皱眉，“倒计时有多久？” 少昊耸了耸肩，“那谁知道？我又没试过！” “没时间等了！”温锦直接穿过马路，径直进了咖啡馆。 “喂！温锦！”少昊想拉她，却根本没拦住。 “你也不劝劝！”少昊皱眉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目光幽深，“这是她前世的遗憾，既然有机会让她弥补遗憾，为何不让她达成心愿呢？” “你说，是身体的痛更折磨？还是心里的痛更折磨？” “啊？”少昊怔了怔，“心里为什么会痛？” 萧昱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锦儿给你做了一大桌子的拿手好菜，你刚要品尝……” 少昊一听，咕咚咽了口口水。 萧昱辰继续道，“颛顼却设下了结界，让你只能看，不能吃！你痛苦不？” “呀！颛顼受死！”少昊的代入感太强了。看他的表情，像是即便知道自己很菜，也要跟颛顼拼命的架势！ 萧昱辰耳边，幽幽传来一声轻叹。 “萧昱辰，你可真会举例子！趁本尊不在，你就诋毁吧！呵！” 两人说话的空档，温锦已经来到温晴和苏暖身边。 “你怎么把温阿姨惹哭了？”温锦看着苏暖，目光有些严厉。 温晴赶紧拿纸巾擦泪，“不，不是，阿锦你误会了……” 话一出口，温晴自己先愣了愣。 “阿锦”是她对自己的亲外甥女，温锦的称呼。 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对她的维护，让她一下子想起来自家的阿锦…… 可惜，阿锦再也不能回来，再也不能亲热地唤她“小姨”了。 温锦却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暖暖跟我说，她今天觉得，很不一样，身体很舒坦，胸口也没有憋闷的感觉。她同意跟我去别的医院检查了！” “她还说……之前不再叫我‘妈妈’，不是跟我赌气。是想让我趁现在，跟她爸再要一个孩子……” “这孩子，自己身体……不舒服，还在为我们考虑。我……” 温晴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忙不迭地向温锦解释。 温锦耐心地听着——但耳畔的“滴滴”声，却越来越急促。 这是催促他们赶紧离开的声音！https:ЪiqikuΠet “那个……温阿姨，我有礼物送给你，你的车子停在哪儿？”温锦急忙道。 “啊？”温晴愣了愣，“啊，不用不用，小姑娘你太客气了！” “温阿姨，你能再叫我一声‘阿锦’吗？”温锦目光真诚地看着她。 温晴鼻子一酸，“阿……阿锦！” 温锦笑了，眼圈儿红红的，“这礼物，是阿锦要送给您的！请您务必收下！” 温晴愣了愣……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苏暖。 苏暖兴奋地朝她点点头，“我们也可以回赠礼物给阿锦姐姐呀！” 温晴这才同意，她们离开咖啡厅，往附近的停车场走去。 还好停车场不远，而且在地下！ 否则她们还没走到停车场，温锦就被雷“劈死”，恐怕要吓死小姨和苏暖了！ 她现在在地下，天雷总没办法劈她吧？ 少昊和萧昱辰，接到她暗示，提前蹲守在停车场。 温晴按了下车钥匙，她的红色轿车闪了闪灯。 少昊和萧昱辰立刻选了一辆距离三四个车位的车子……用法术打开人家的后备箱。 温锦用意识从空间里，将移栽好的双色莲花，连花带缸，挪移进人家车子后备箱里。 “小昊，搬过来，搬过来！”温锦招呼少昊。 少昊瞪眼，看着被温锦隔空放进背后厢里的灵泉莲花……他不由地涨红了脸，“不行，温锦！我警告你，绝对、绝对不行！”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只有温锦能听见的声音。 “你送灵丹也就罢了！你……你还送灵莲？！” “这莲在灵泉空间里，已经成精了！它不是一般的莲花！不能送！就送灵丹吧！算我求你了！” 少昊又气又急，尾音甚至想哭。 温锦瞪他一眼，“看你那出！” 他这般不情愿，苏暖和温晴都开始怀疑了！ “你搬不动，我自己来！”温锦阔步走上前来。 温锦正欲搬起那只大号的莲花缸，忽听萧昱辰道，“车主来了！” 温锦心中一紧，手一滑，装了水，栽了灵莲的缸，又墩地坐回后备箱里。 “怎么办？”少昊紧张道。 “障眼法！基础道法吧？你不会？”温锦小声道。 “会会会！”少昊赶紧掐诀。 只见几个男人，说笑着，向这辆车停放的位置走过来。 “咦？我车呢？”其中一个男人拿出他的车钥匙，按了两下。 “声音能屏蔽吗？”温锦心虚道。 “放心！”少昊拍拍温锦的肩，“本尊的障眼法，是高阶道法！” “啾啾——” 温锦拿来放莲缸的车子，发出鸣叫声。 但那几个男人就像听不见似的，“咦？我明明记得，就是停在这儿了？车呢？”httpδ:Ъiqikunēt “这个停车场特别大，好几个区呢，是不是记错区了？”其他人问道。 那人挠头，“不可能吧？我记得就是这儿啊？” “再找找，再找找！”几个人分散开，去找他们眼皮子底下的车。 温锦松了口气，“快快快！” 她蹭了蹭手心，赶紧把后备箱里的莲缸给搬了出来。 “哇！”苏暖瞧见漂亮的青花瓷莲缸，以及里头美轮美奂的双色重瓣莲花，忍不住惊艳轻呼，“好美啊！” 那几个找车的人，也闻声看过来！ 第1198章 她是阿锦！ 温锦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脊背发紧。 “温阿姨，打开后备箱，我给你们放后备箱里！” “诶！几位，”找车的人走过来，盯着温锦他们几个，“你们看到f059车位上停的车了吗？” 苏暖向后退了两步，侧脸看着温锦搬花过来的车位，“f059不就在那儿吗？” 苏暖神色狐疑地看着他们。 “是啊，我知道车位在那儿！”男人说道，“我是问，你们看到车位上停的车了吗？” 苏暖看着停车位上的黑色大众，“我们应该……看不到吗？” “暖暖！”温晴一把将苏暖拉到身后，警惕又防备地看向几个找车的男人，“这边有监控！” 温晴本意警告他们，别仗着人多，又都是男人，就想对年轻女孩子乱来！ 这边可是有监控的！ 几个男人却以为，她在提醒他们，可以去调监控。 “哦哦，对！谢谢提醒！”几个男人，赶紧往监控室跑去。 温锦把莲缸放进温晴车子的后备箱，拍了拍手，松了口气。 没想到温晴怕开车的途中，晃到莲缸，就伸手想把莲缸挪一挪。 她这么一挪，“哎哟妈呀！”好险闪着腰。 “这么重啊？！”温晴惊讶地看着温锦。 刚才看她把莲缸端过来的样子，似乎很轻松啊？ “温阿姨想放在哪儿？我帮您挪！”温锦轻笑……她有空间加持的神力，能是一般人能比的么！ “哇！妈，你快闻闻！这莲花好香好香啊！” 苏暖激动道，“而且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真的！我感觉太舒服了，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 “阿锦姐姐说的对！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换个医院再查查！”筆趣庫 温锦重重点头。 “这盆双色莲，一定要放在家里头，亲自养着，千万不要送给别人。”温锦叮嘱她们。 “阿锦姐姐放心吧！这是你送给我们的东西，珍贵着嘞！我们才不会送人！”苏暖笑眯眯地说。 少昊在一旁，传音提醒，“温锦，那群找车的人又回来了！快快快，咱们该走了！” 温锦耳畔的“滴滴”声，已经密集得快要连在一起。 温锦点点头，“我还有事，这次真的走了！拜拜！” 临走，她在温晴耳边道，“小姨，照顾好身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闻一闻莲花！” 温锦说完，跟少昊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暖喊道，“阿锦姐姐，你们走错方向了！你们的车，在这边！” 苏暖指着f059的位置。 却见刚才那几个男人去而复返。 他们按动手里的钥匙，f059停车位上的黑色大众发出“啾啾”的声音。 “怪了！” “见鬼了！监控视频上，车一直就在这儿停着！动都没动！” “可是刚才，咱们几个在这儿打转，就是没看见它啊！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见啊！你没见在监控画面上，咱们几个就围着车打转，愣是看不见车吗？” “离谱！” “网上传说，有平行时空！咱们刚才是不是遇见错位的平行时空了？” 几个男人说笑着坐上车子，扬长而去。 苏暖和温晴惊愕地对视一眼。 “那不是阿锦姐姐的车吗？我亲眼看见，她从那车的后备箱里搬莲缸出来呀？”苏暖神情呆滞道。 温晴猛然一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连忙凑近盛开的双色莲花，深吸一口气…… “嗯……”沁人心脾的香味，充斥着她的鼻腔，顺带她整个人都清明了！ “她是……”忽而有热泪，盈满温晴的眼眶，“她是阿锦！她真的是阿锦！” 苏暖歪了歪头，“什么？” “是阿锦！阿锦回来看我了！” “暖暖，你的病好了！阿锦反复暗示，说明她已经把你的病治好了！”ъiqiku 温晴激动地落泪。 她伸手紧紧拥抱住苏暖。 苏暖歪了歪脑袋，皱眉深思了一阵子。 她把今日所有和温锦相处的细节回忆了一遍……以及刚才离谱的“找车”事件。 苏暖终于迟缓地点点头，“我见到阿锦姐姐了！我见到我的偶像了！” “可是……”苏暖迟疑道，“她和照片里的阿锦姐姐，长得不一样啊？” 温晴手忙脚乱的抹去眼泪，“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给你爸打电话！我们去医院重新检查！” “诶，妈！妈……我们先把阿锦姐姐送的莲花送回家！” “哦，对！你说得对！” 两人坐进车里，温晴小心翼翼地打着方向盘。她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后备箱里的灵莲的香味，仿佛已经逸散进整个车厢，让她浑身舒服极了！Ъiqikunět “阿锦姐姐，还给了我这个！”苏暖拿出那只古朴的木盒子。 “放好！放好！”温晴眼底放光，浑身激动得发麻！ 她的阿锦！她的小锦儿！她没有死！ 她只是去了另一个时空！她又回来看自己了！ 她从死神手里，把她的暖暖，夺回来给她了！ 小锦儿，谢谢你！谢谢你！ 温锦，少昊以及萧昱辰，没来得及看到温晴的领悟…… 他们刚离开，借着停车场里许多车的遮挡，瞬间消失在这个时空。 少昊带着温锦离开时，温锦耳边传来清晰地提示音，“时间到！” 这时候，他们还没能出现在温锦和萧昱辰，原本所在的那个小世界。 “完了！时间不够了！”少昊惊呼一声。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温锦消失在他身边！ 萧昱辰很快追了过来，“温锦呢？” 少昊神奇呆滞，“没了……” 萧昱辰怒目看他，“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原本在这儿，但是，啪……没了！”少昊呆板地说道。 萧昱辰暗暗磨牙，伸手要扯他衣领。 少昊躲闪不及，却见他的手从自己胸口穿了过去，什么也没抓住！ “我早说让你劝她，劝她！别由着她的性子来！你不听！现在能怨我吗？”少昊道。 萧昱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他费力找少昊麻烦，也不过是浪费精力和时间。 他闭目静心，抬起右手，他右手上方出现了一方司南。 “司南为我指明方向……”萧昱辰喃喃道。 正在这时，少昊却怪叫一声，“嗷！” 萧昱辰被他的怪叫打断，由光影形成的司南，瞬间消失不见。 “烫死我了！”少昊伸手往怀里摸。 第1199章 爱情令人智障！ 少昊从怀里拿出一本羊皮书。 “咦？这不是我的东西呀？” 萧昱辰却一眼认出来，“这是锦儿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少昊茫然摇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到我身上的？” 萧昱辰却眼底一亮，“快翻开看看！一定有提示！” 少昊闻言翻开书，果然见羊皮书上有几个字，正在闪着金光。 把闪光的几个字连在一起读，“在四维，惩罚时空！” “是温锦所在！”萧昱辰瞬间消失在原地。 “诶！等等我！”少昊啪地合上羊皮书，他也追着萧昱辰而去。 两人来到四维，惩罚时空外头。 卯兔领着一群小型灵兽，蹲坐在惩罚时空外，一个个仰着小脸儿，担忧又心疼地望着里头。 惩罚时空里，时不时地传出温锦压抑低吼的声音。 难以想象，她此时正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萧昱辰的眼睛发红。 “当——” 他猛地向前冲……虽然温锦和少昊，都无法触碰他，他就像个游魂。 但惩罚时空的结界，却结结实实地把他挡在了外头。 少昊追过来的时候，萧昱辰正欲再次撞上前去。 “诶，你别……”少昊劝阻地话都还没说完。https:ЪiqikuΠet 萧昱辰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嘿，我还没劝呢？你怎么自己就先软了？”少昊蹲在他旁边道，“现在知道心疼了？我叫你劝她别任性、别胡作非为的时候，你怎么不劝？” “闭嘴。”萧昱辰唰地睁开眼睛，墨染的眸中，清清冷冷。 少昊怔了怔，“嘶，怎么觉得你……” 少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前一刻还心急如焚的萧昱辰，后一秒，就能如此镇定自若？ 他还盘腿打坐起来？ 他是屏蔽了惩罚时空里，传出的温锦痛苦低吼的声音了吗？ “你……你不管温锦了？”少昊蹲在他身边，狐疑地看着他。 萧昱辰连眼睛都没睁开，平静道，“天道惩罚，非你我可以左右。我们在此等她，等她出来照顾她即可。” 少昊惊讶地张了张嘴，“你我合力，总能设法进去呀！” “进去看她如何受惩罚吗？”萧昱辰反问道。 少昊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皱着眉，不甚理解地看着萧昱辰。 一旁的卯兔，呸地吐出嘴里的草叶子，“少昊上神，他不是萧昱辰！他是颛顼呀！” 少昊闻言，诧异看了看卯兔，又看萧昱辰。筆趣庫 “哦……对，你俩共生，谁的能量强，谁就占据这副躯壳的主导权。”少昊皱眉道，“可现在，你们连躯壳都还没有，有什么好争的？” 萧昱辰：“……” 颛顼：“……”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少昊是专门往他们的雷点上踩啊！ “闭嘴！” 少昊揉了揉耳朵，他怎么还听出了二重音呢？ “颛顼，我能量消耗过多，让你占据了主导，这我没话说。”萧昱辰同颛顼商量道，“但现在情况特殊，你把主导权让给我，让我先陪锦儿度过了这次难关，你再拿回主导权！” 颛顼呵地冷笑，“你当我傻？” “你细想来，”萧昱辰继续道，“我如今本就能量弱于你，倘若我再为陪锦儿，消耗更多的能量，岂不更加数倍，数十倍的弱于你。” “等我陪锦儿度过难关以后，可能我就要进入休眠状态……届时，这身体的主权，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完全属于你？” 萧昱辰这话，叫颛顼眼睛一亮。 他认真地思考起来。 “再者，锦儿最重情谊，如此患难与共的情谊，是我陪她度过的。但等惩罚结束以后，她要感谢的人，却已经变成了你。” “倘若我受了伤，她会无微不至照顾的人，也是你！颛顼，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不愿让出这会儿的主权吗？” 萧昱辰说完，安静了下来。 虽然他声音很小，但一旁的少昊和卯兔，也听见了他的话音。 少昊不解地瞪大眼睛，“萧昱辰是不是傻？他什么都想到了，还要告诉颛顼？他不等于是，把自己卖了？” 卯兔在一旁，连连点头，“不但卖了，还帮人数钱！” “爱情令人盲目。”卯兔撇着小豁嘴儿道，“不，爱情令人智障！” 颛顼却勾了勾嘴角，“本尊并不想占你便宜，让你受罪，本尊获益……但看你如此想与温锦共患难，本尊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你的愿望吧。” 颛顼说完，只见“萧昱辰”的身子一软，再次倒在地上。 但不过瞬息之间，他就重新起身，精神抖擞地一跃而起。 少昊和卯兔，都被他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萧昱辰，还是颛顼？”少昊问道。 “肯定是萧昱辰啊！”卯兔说，“你看他眼睛，眼神不一样！颛顼上神的眼睛是清冷克制的，萧昱辰的眼睛是疯狂炽热的！” 少昊盯着萧昱辰的眼睛看了看，“我怎么没看出来？” 萧昱辰把手伸向少昊，“给我。” 少昊赶紧抱住自己，“什么？” 萧昱辰嫌恶地皱了皱眉，“你这是哪出？锦儿的羊皮书，给我！” “哦……”少昊从怀里摸出羊皮书，“诶？不对啊，你没有实体，应该拿不到……” 少昊话没说完，手里的羊皮书，已经被萧昱辰抽走。 少昊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手，又看看被萧昱辰握在手中的羊皮书，“怪了，你有实体了？” 萧昱辰没理他。 少昊上前拉他的胳膊，但不出意外，他的手从萧昱辰的胳膊上，穿了过去，抓住了一团空气。 少昊：“？？？” “没有实体，为什么你能拿到羊皮书？”少昊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你现在要羊皮书干什么？” 少昊话音未落，就看见萧昱辰举着羊皮书，穿过了天启所设结界！ 见状，少昊瞪大了眼睛，“羊皮书可以？羊皮书不会被挡在结界之外？神了诶！” “我如今还没有实体，所以我可以附在羊皮书之上，”萧昱辰转过身，对少昊说道，“等我进入羊皮书之后，你把这书，扔进去！” 少昊闻言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奇葩想法？ 虽然他曾经，也附着在羊皮书卷上过……但那滋味儿可并不好受。 “那万一，你出不来了呢？”卯兔瞪大红宝石般的眼睛，天真问道。 筆趣庫 第1200章 很疼吧？没事，朕能忍！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无奈看着卯兔，“万一出不来，算我活该！” 卯兔的小豁嘴儿抽了抽，“呵，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她什么意思来着？ 卯兔抓耳挠腮…… “大概率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萧昱辰道，“羊皮书上已经有天启印记，我只能短暂附着。” 卯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又小声问道，“你做这样的选择，不会后悔吗？你出力，受苦，冒风险……等阿锦惩罚过去，享受她感激和温情的却是颛顼？” 萧昱辰不屑地笑笑，“他？呵，垃圾。” 卯兔：“？？？”要不要这么狂啊？ 萧昱辰盘腿打坐，把羊皮书放在腿上。 “少昊，剩下的，靠你了。”萧昱辰看他一眼。 少昊点点头，“明白！” 萧昱辰的手，轻轻抚摸着羊皮书卷上的金色小篆。 忽而强光一闪——他整个人都不见了！ 羊皮书啪地掉在地上，书页却无风“哗啦啦”翻动着。 “快快快！”卯兔催促着，“他进去了，进去了！” 少昊本就紧张，被卯兔的豁嘴儿催得更加紧张。 他双手抓起羊皮书，冲着设下结界的惩罚时空，猛地一扔——“走你！” 羊皮书“嗖——”地，被扔进惩罚时空，果然，没有撞到任何阻碍。 “真……真行啊？”少昊瞪大了眼睛，啧了一声，“三皇果然是三皇，想出来的办法，都跟上神不一样！” 卯兔紧张地揪着自己的长耳朵，四下观察，“进去了吗？真的进去了？” 足足等了一刻钟，也没见萧昱辰出现在视线里，他们才确信，他是真的跟着羊皮书一起进去了！ “你说，他进去之后，真的还能从羊皮书里出来吗？”卯兔的小豁嘴儿紧张地咀嚼着。 惩罚时空外头的气氛，十分紧张。 他们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但进入惩罚时空里头的萧昱辰，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温锦被吊着双手，一根金色的能量鞭子抽打在她身上。筆趣庫 强烈的痛楚，让她浑身发颤，豆大的汗珠，从她头上，滚滚而落。 萧昱辰浑身发紧，他猛扑上去，想要将温锦护在怀中……“啪——” 远处飞来的羊皮书卷，拍在了温锦身上。 几乎疼晕的温锦，勉强睁开了双眼，“天启羊皮书？你怎么进来了？” 萧昱辰：“……放朕出去！” 羊皮书落在地上，书页无风自翻。biqikμnět “嗯……” 又是一鞭子抽下来。 温锦疼得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但她却忽然觉得周身一暖，有人轻轻拥住了她。 那人抱着她，想要解开绑在她手腕上的能量锁链。 温锦觉得不可思议……莫不是她疼得太狠，疼出幻觉了？ 她掀开眼皮，“萧昱辰？” 萧昱辰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解困着她的锁链。 “你有实体了？”温锦狐疑道，“我能感觉到你了！” “啪——”鞭子狠狠抽下来。 温锦明显感觉到，这次抽来的鞭子，比之前更用力，带起的鞭风，都更凌厉！ 萧昱辰吃痛，闷哼一声，却是面不改色。 “萧昱辰！” “没事！我没事，你忘记了？我皮糙肉厚，以前被父皇打板子，你看我哪次不是好得很快？”萧昱辰冲她笑道，“你是女子，细皮嫩肉最怕疼，朕可不怕疼。” “啪——” 更狠的一鞭子，鞭子带起的风，把温锦的头发，都吹得飞起。 “萧昱辰，你要替温锦接受惩罚吗？”惩罚时空里，忽然传来天启的声音。 温锦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快受完了，你快出去吧！” “九九八十一鞭，温锦已经受了二十一鞭，还有六十鞭。”天启无情说道。 萧昱辰垂眸看了温锦一眼，“你是逞强？还是觉得朕没用？” 温锦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我替她接受惩罚！”萧昱辰说道。 “好，”天启声音没有情绪，“九九八十一鞭，重新计数。” “为什么？我受的二十一鞭不算数吗？”温锦立时不忿。 萧昱辰将温锦牢牢护在怀里，他警惕的看着那根金色的能量鞭子。 “因为他的承受极限与你不同，你们的惩罚力道体系，根本不在一个等级。”天启无情道，“萧昱辰，你还愿意替温锦接受惩罚吗？” “当然，少废话！”萧昱辰催促道，“快放了锦儿。至于朕，你倒也不用绑，朕还能躲着不成？” 没想到，这事儿还真能商量。 绑着温锦手腕子的能量锁链，顿时消失不见。 温锦腿一软，就往地上摔去。 萧昱辰将她紧拥在怀，还来不及让她出去，能量的鞭笞便已经狠狠地抽打下来。 萧昱辰只好将温锦牢牢的揽在怀中，“闭眼！”他沉声道。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挨打吃痛的样子。 “啪——”鞭子落在他脊背上的声音很响很响！ 若是血肉之躯，恐怕已经皮开肉绽…… 萧昱辰已经咬紧牙关，皱紧眉头，准备承受他这个“等级”的惩罚。 但鞭声过后，他却表情纳闷儿……嗯？什么情况？ 后知后觉地，萧昱辰装模作样，“嗯……”吃痛地哼了一声。 他怀里的温锦，显然听出了异样，她微微掀开眼皮，狐疑看着萧昱辰，“很疼吧？” 萧昱辰点点头，“没事！朕能忍！” 他咬牙切齿，假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但他心里却在暗骂……天启这是看不起谁呢？Ъiqikunět 刚才替温锦挡的两鞭子，他还能感觉到疼，但现在这一鞭子抽下来……若不是听到那“啪”的一声，他甚至都不知道鞭子抽下来了！？ 这就是他的“等级”的惩罚力道？？？ 天启这拐弯抹角地骂谁呢？ 虽然心里正在p，但装模作样萧昱辰也没忘，“啊……”在鞭声响起时，他惨叫一声。 也许，这一声，叫得太惨了。 温锦竟忍不住抱紧他，将脸埋在他怀里，“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再不感情用事了……” 萧昱辰却挑了挑眉……诶？怪了？ 他非但没觉得疼，反而觉得……这一鞭子一鞭子地抽下来，没抽来痛觉，反而抽来了……能量？！ 他原本独占身体控制权，已经占了很久，期间又用法术，更加消耗能量。 否则也不会在刚刚，被颛顼背刺，夺走了主导权。 但这会儿，惩罚的能量之鞭抽下来，反而带来了充沛的能量。 一股股纯净磅礴的能量，透过鞭子，注入他的体内。 “嗯……” “啊……” 萧昱辰牙关紧咬，皱紧眉头，装模作样…… 第1201章 要如何证明，他是他自己？ 萧昱辰暗自庆幸，幸好年轻的时候，没少挨他父皇的廷杖，知道挨打吃痛，是什么模样！ 九九八十一鞭挨完，他只觉得自己能量满得几乎冒泡。 但他还得装作筋疲力竭，痛苦不堪，他愣是用内力，逼出了一脑门儿的汗，用内力，把自己的气血往下压，让整张脸看起来，冷汗涔涔，苍白没有血色。 唉！他太难了！ 温锦却已经不知何时，在他怀里，疲惫得晕厥过去。 “惩罚完毕，你们出去吧，换少昊进来！”天启的声音道。 萧昱辰慢吞吞地抱起温锦，“吃力地”向外走去。 天启可能是个急性子，他们还没离开，少昊就被拽了进来。 “她怎么样？她没事吧？”少昊看着萧昱辰怀里的温锦，“咦？你能接触到她了？你有实体了？” “咔嚓——”一道电光，忽然劈下。 少昊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萧昱辰猛地回头…… 只见少昊已经通身焦黑，一张脸上，只能看见眼白和牙，格外白皙。 “咳咳咳……”少昊咳了几声，嘴里冒着黑烟儿，“不，不公平！他俩！他俩谁也没有被雷劈焦！” “凭什么？凭什么本尊所受惩罚，就是被雷劈焦？” “少昊上神，质疑天启不公？”天启的声音十分平静。 少昊不满，“对，本尊就是觉得……”httpδ:Ъiqikunēt “咔嚓——”又是一道电光！ 少昊这次，直接被劈得趴在了地上！ 他连头发都焦了，冒着袅袅地浓烟儿。 “此道天雷，劈去少昊一半能量，虚不受补，只能慢慢修行，重新积累能量。”天启缓缓说道。 少昊愤愤不平，但他赶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再口出狂言。 “她挨打好看，叫起来好听，你呢？”天启低声说道。 萧昱辰抱着温锦，本来都要走出惩罚空间了，闻言却是一愣。 少昊更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没等他们任何人提出质疑，天启直接把三人移出惩罚时空。 紧跟着……噗通！ 温锦从萧昱辰的怀里，掉在了地上。 “哎哟……”失重感叫温锦猛然惊醒，她惊呼一声。 但她却发现摔在地上并不疼。 反而软绵绵，毛茸茸，怪舒服的。 温锦抬眸一看，卯兔红宝石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卯兔抱着她，关切道，“我跟你说！你不知道萧昱辰为了进去替你受罚，都做了什么！” “他告诉颛顼，他要花费巨大能量进去，还要受罚，更会耗费许多能量！他能量亏损很大，这副身体的主权，就会落在颛顼的手里！” “他自己会进入休眠！很久很久，都不能跟颛顼争夺！所以……” 卯兔抬头看着萧昱辰。 温锦也转过脸来看着他。 卯兔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他还说，他替你受了罚，但等你出来，你会关心，会照顾的人，就只是颛顼而已！” “萧昱辰挨打受苦，颛顼坐收渔翁之利！阿锦，你可别上当呀！” 萧昱辰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他眸光明亮地看着温锦，“你看我是谁？” “萧昱辰刚受了罚，他却神采奕奕！他肯定是颛顼呀！”卯兔晃着长耳朵道。 “咳咳咳……就，就没有人关心一下本尊的死活吗？”少昊哑着嗓子说。 他一张嘴，嘴里便有焦黑的烟儿冒出来。 “哎呦，少昊上神，您怎么啦？被雷劈啦？”卯兔惊呼。https:ЪiqikuΠet 周围的小型灵兽，也都瞪着一双双圆溜溜，好热闹的眼睛，看着他。 “呵，”少昊扯着嘴角，“没有，天启请我吃烧烤……” “把你烤了？”卯兔猜。 “胡说，是熏得了！”少昊说。 温锦拿出颗灵丹，要递给少昊。 少昊高兴得两眼放光。 萧昱辰却挡在他面前，虽然他这会儿似乎挡不住少昊，但他还是提醒道，“天启说了，你现在的情况，虚不受补，吃灵丹也没用。” “走开！颛顼！”少昊侧过脸对温锦道，“温锦我告诉你，颛顼无情无义！他变心了！你被困惩罚时空，他非但不想救你，甚至还能安心在外打坐！” 少昊说完，得意地冲萧昱辰挑了挑眉。 萧昱辰也勾了勾嘴角，“朕不是颛顼。” 卯兔抱紧温锦，防备看着萧昱辰，“别信他，他肯定是想蒙骗你！” 温锦也想起天启那句“虚不受补”。 所以，她索性将灵丹磕进自己嘴里。httpδ:Ъiqikunēt 她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身上的疼也减轻不少。 萧昱辰哭笑不得，“锦儿，他们分辨不出，你总不会不认得我吧？我是萧昱辰啊！” 温锦微微拧着眉头，“我才受二十一鞭，这会儿都觉得浑身疼，难以站立。而你受了整整八十一，哦，应该再加两鞭，八十三鞭，你却像是……没事儿？” 萧昱辰微微拧了拧眉头。 他不是没事儿啊！他有事儿——他被鞭子抽打过后，获得了充沛的能量。 天启惩罚用的能量灵鞭，能量磅礴，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精力旺盛得很！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啊！说出来，就会被天启知道！再把这能量收走怎么办？ 他对颛顼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诓他主动交出身体控制主权，以便他去救温锦罢了！ 他还真能那么傻啊？ 可现在……他攥着拳头，眼睁睁看着卯兔，抱着温锦，小心翼翼地远离他，他心急如焚，却开不了口。 一个人，要如何证明，他是他自己？ 萧昱辰心里正不是滋味儿时，耳边传来颛顼阴沉沉，满是嘲讽的声音，“萧昱辰！你这小人，你诓骗本尊！” “呵呵，你骗本尊的报应来了！你占据着身体又怎样？哈，温锦根本不相信你是你！” “你能量充沛又怎样？你还是没有实体，还是接触不到温锦！难道你能带着她，一直留在惩罚时空里吗？” “哈哈哈，本尊看你如今可怜得很，机关算尽，一场空！” 萧昱辰眉头越蹙越紧。 温锦的远离，已经叫他倍感难过了，颛顼的话，此时听来更是格外扎心刺耳。 “锦儿……”萧昱辰上前一步。 卯兔却抱着温锦连退三步……好么，距离更远了。 萧昱辰扯了扯嘴角，心里酸溜溜道，“无妨，只要能救下你，至于我被当做谁，根本不重要。” “哈哈哈，”颛顼笑声满是嘲讽，“你这是……” 第1202章 都是坑货 “你这是自我安慰罢了！”颛顼说道，“你如今也只能自我安慰了！你能量充沛又怎样？本尊一时无法争夺控制权又怎样？你身为三皇之一又怎样？” “萧昱辰，连你最心爱的女人，连你的妻都无法分辨你是你，反而把你当做本尊！就问你，可悲不可悲？哈哈哈！” 颛顼放声大笑。 但过了片刻，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他们为什么都如此诧异地看着你？”颛顼问道。 此时，不论是温锦，卯兔，少昊，还是周围的灵兽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昱辰。 眼神充满疑惑和震惊。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颛顼，你猜，这是为什么？” “为……为什么？”颛顼声音发紧，“难道，他们听到了本尊对你说的话？” 周围的小型灵兽们，不由自主，纷纷点头。 对的，对的，它们听到了，都听到了！ “不，可不能！”颛顼声音又尖又细，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本尊用的，明明是只有共生的你我，才能听到的声音！” 这回，连少昊都忍不住点头，没错，他也听到了，还听得很清楚。 萧昱辰轻笑，“是啊，但朕把你的声音用能量转化成另一个频段，这不就被大家听到了吗？”筆趣庫 “你卑鄙！”颛顼愤怒道。 “是颛顼上神！是他，没错！”卯兔连连点头，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尽是笃定。 “卯兔！住口！”颛顼喝道。 “好嘞！上神！”卯兔立刻闭上自己的小豁嘴儿。 颛顼：“……” “呵，不是……其实我不是颛顼，我是……我是萧昱辰自己装出来的声音……” 颛顼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真是，急中生乱，越描越黑。 颛顼自闭了。 他此时，能量无法超越萧昱辰，无法夺回控制主权也就罢了，他竟然连吵架、嘲讽都输！ 这上神做着还有什么意思？跟他计划中的“共生共存”完全不一样嘛！颛顼自闭，却不影响大家伙儿看向萧昱辰的狂热。 一身焦黑的少昊，更是热切的扑上来，想要抱大腿……虽然一抱一个空。 “萧皇！你是怎么做到的？如何能在受了天启惩罚之后，非但没能量耗尽？你反而还更强了？而且看起来，精神饱满，像是修行大成了呢？” 少昊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只见众灵兽团团围住萧昱辰，目光热切又崇拜，势要请教出秘诀来！ 萧昱辰唇线轻抿。 他略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惩罚时空。 惩罚时空设有结界，此时寂静无声，既没有把他拉回去，重新毒打一顿，也没有趁机收回他的能量。 萧昱辰沉默了片刻，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因为朕……天赋，异禀。” 众人及灵兽，嘴角抽了抽。 “说的也是，”卯兔倒是深以为然，一副学霸模样的点点头，“倘若人人都能学会，那惩罚时空岂不成了笑话？” 萧昱辰冲卯兔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啊！”少昊惊叹道，“当初在世间，你抓着我陪你练功时，我就看出来，你这人类，绝非凡类！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少昊说完，又咳咳咳出一股儿黑烟。 萧昱辰看着温锦，“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已经重生回来这么久，却还没能好好的抱抱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没能切实的感受过温锦的柔软和温暖。 只有刚刚，在惩罚时空里那短暂的片刻温存……她还是昏迷的状态。 温锦连连点头，“好，现在就会去。” “诸位，温锦告辞，有缘再见！” 温锦摸了摸卯兔毛茸茸的头，又冲众灵兽挥了挥手。 她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不由回头去看，恰撞进少昊来不及收起的视线里。筆趣庫 “少昊上神？”温锦本来不想笑的，但看他一身焦黑，唯独眼白格外白，她忍不住笑，“咳，那个……你好好保重！” 少昊诧异看她，“你这么快就嫌弃我了？看我被天道惩罚劈焦，你不要我了？我为谁才变成这样啊？” 温锦：“……” 这话说的，好像她始乱终弃一样？ “咦——”周围的灵兽们，立刻一脸八卦，加嘘声一片的看着温锦。 “少昊上神……” “你别叫我上神！我不是你的上神！”少昊轻哼一声，负气道。 温锦扶额长叹，“对不住，是我错了，我忘了您心智受损，需要回到当时所在的世界，修补受损的心智。” “是我不对，还请上神见谅，您请，咱们一同回去！” 温锦躬身做请，态度谦恭客气。 而且她咬重“心智受损”“修补心智”几个字。 立马把空气里飘浮起的暧昧气息，摁死在摇篮里。 她温锦始乱终弃？不存在的！ 是少昊他，被颛顼撞进了河里，脑袋里进水，心智受损——才会说出那么奇奇怪怪的话。 “你！”少昊瞪眼看着温锦，气鼓鼓的。 众灵兽都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少昊。 少昊撇撇嘴，“你当然忘了！你现在眼里心里，只有萧昱辰……不管他是萧昱辰还是颛顼，你眼里哪还容得下本尊？” “咦~~”众灵兽闻言，嘘声更大。 温锦嘴角抽了抽，少昊这是……跟她挑事儿呢？ “少昊爱喝龙井还是碧螺春？”萧昱辰忽然问道。 少昊防备地看他一眼，“本尊不喝茶！” 萧昱辰道，“那怎么说话茶里茶气的？锦儿是朕的爱妻，少昊你乃朕的好友，情同兄弟……” 萧昱辰故意，欲言又止。 卯兔在一旁，红眸一亮，“朋友妻，不可欺啊！上神！您这不是心智受损，是道德受损吧？” 少昊：“……” 他一个人，说不过他们这么多张嘴！其中还有个跑风的豁嘴儿！ 颛顼看到少昊吃瘪，他的自闭多少好了一些。 “赶紧走！赶紧回去，拥有实实在在的身体吧！”颛顼催促道。httpδ:Ъiqikunēt “本尊来！”少昊一身焦黑地挤到萧昱辰和温锦中间，他一手拽着温锦的胳膊，另一手虚虚拉着萧昱辰。 “你可别再乱跑了！”萧昱辰低声道。 第1203章 看到摸不到的天伦之乐 “少废话。”少昊回敬一句。 眼前立时有光影变幻，强烈的失重感，叫人头晕目眩，心跳失衡。 只听扑通一声。 温锦连忙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又惊又喜——少昊这次没拐弯儿。 他直接来到了皇宫，甚至是她的寝宫，仁和宫！ “你怎么选在这儿？”萧昱辰也认出这地方来，他语气颇为不满。 更令人意外的是，年轻的皇帝萧钰，以及小公主玥儿，此时都在仁和宫正殿里坐着。 兄妹俩相对跪坐在矮几两侧。 矮几上摆着萧昱辰的手札，以及温锦的各种笔记册子。 幸亏这俩孩子心大，殿中突然多了三个人，倒没把他们俩吓坏。 他们只愣了两三秒，便惊呼一声，从各自的席垫上一跃而起，欢呼雀跃地向萧昱辰跑过来。 “父皇！” “父皇！是真的！真的是您！” 两个孩子大呼小叫。 钰儿年少稳重，已经许多许多年，没见过他这副情绪外露的样子了！ 大概是男孩子长大了以后，也只有在自己深爱、深深崇拜的父亲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小孩子的模样吧？ “父皇！”钰儿身高腿长，跑得快。 他跑在玥儿的前头，一把扑向萧昱辰，要给自己亲爱的父皇，一个大大的熊抱！ “哎哟嘿……” “扑通！” 钰儿跑得快，扑得猛！所以根本收不住——扑通，他径直从萧昱辰的身体里穿过去，摔了个大马趴！ 萧昱辰也已经张开双臂，要紧紧地抱住自己亲爱的儿子！ 他的儿子，他的骄傲！他的血脉传承！ 然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儿子，彼此都扑了个空，儿子还摔了一跤。 堂堂皇帝，这么摔上一跤……萧昱辰心里，比几乎摔傻的萧钰，心里还难过。 “咦？”玥儿小短腿儿，没有哥哥跑得快。 她落后几步，所以来得及刹车。 她停在萧昱辰跟前，看着摔趴的哥哥，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父皇……小姑娘伸出手，摸了一把。 “摸不到呢？”玥儿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仁和宫正殿，寂静无声。 外头的宫人听闻殿中动静，正要冲进殿查看。httpδ:Ъiqikunēt “都出去！”萧钰改趴为坐，他坐在地上，吼了一句。 宫人都没看清，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皇帝一声怒吼给吓退了。 萧昱辰吸了口冷气，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试图拉儿子起来。 钰儿目光轻颤，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 只见父子俩的手，在空中交叉错过……各自抓了团空气。 “为什么？！”萧昱辰震怒，“不是说，回到这儿，朕就可以拥有自己的身体了？！为什么没有？” 他攥紧拳头，头上蹿出的怒火，如一层烈焰。 玥儿咬着手指头尖儿，满是对父亲濡慕之情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她懵懂道，“所以，父皇没有重生？父皇是个鬼魂？” 温锦：“……” 萧昱辰：“……” 你真是阿爹的亲闺女……太扎心了。 “嗐！”少昊见殿中气氛太压抑，连忙打岔道，“可能还需要缓冲嘛！就算妇人生孩子，也不是唰地一下就生出来的！何况，你这么大个人！” 萧昱辰：“……” 这是什么类比？ “昊叔也回来了呀！你们就不迎接一下昊叔吗？”少昊也对两个孩子张开手臂。 钰儿很给面子的拉住少昊焦黑的手，不顾少昊身上的灰烬，跟他如同兄弟般，抱了一下，相互拍了拍背。 这一幕……叫萧昱辰看得心酸不已。 呜呜呜……想哭！ 那是他儿子！他儿子！ 他都抱不了！少昊凭什么抱着他儿子，还跟他儿子相互拍背！ 他嫉妒！他吃醋！他想哭…… “原来你是昊叔，不好意思，我就看着你焦黑焦黑的，没敢认！”钰儿拍着少昊的背说道。 “噗……”萧昱辰眼泪刚涌到眼眶，就被亲儿子这话，给逗得喷笑。 少昊：“……”你这孩子说话，咋这么扎心嘞？ “昊叔！玥儿认出你啦！”玥儿仰着小脸儿道。 “诶！还是咱们明玥公主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少昊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弯腰把玥儿抱起，举得老高老高。筆趣庫 萧昱辰在一旁，酸溜溜地撇撇嘴……少昊这厮，肯定是故意的！ 知道他抱不了自己的亲闺女，故意显摆给他看！ 但他没上前阻止……因为他听到，玥儿笑得很开心，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殿宇间，这真是老父亲耳中，最美最美的仙乐！ 萧昱辰连忙背过脸，偷偷地、飞快地摸去眼角的晶莹。 看着殿中将玥儿举得高高的，把玥儿逗得直笑的少昊，看着挺拔地站在那儿，已经从一个少年，成长为顶天立地大男人的钰儿，看着温柔美好，笑容恬静的温锦……萧昱辰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真的就像个鬼魂。 一个和他们格格不入的鬼魂！ “天启！”萧昱辰暴怒！ 这是他的一家人！他的妻儿！他的心尖儿！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天启，杀人却不止诛心，你是把人反复拿捏在你掌心里玩弄啊！” 萧昱辰现在不止想跟天启拼了，他简直想毁天灭地！ 少昊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这是人家萧昱辰最最渴慕的“天伦之乐”。 萧昱辰回来了，却又好像“没回来”。他甚至不能跟自己的孩子，简单的相拥。 他少昊，凭什么当着人家的面，享受人家的父子天伦？让人家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那个……要不你再试试？”少昊看着萧昱辰周身，越来越明亮刺眼的烈焰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退到殿门口，随时准备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萧昱辰僵硬地站在那儿。 再试试？ 再失望了怎么办？ 他还没准备好，温锦就已经上前，伸手来握他的手…… “我去四维，找天启！”萧昱辰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它是狗屁的天道！简直是把人当猴儿耍！” 他咬牙切齿，脚步僵硬地向外走。 “等一下！”温锦忽然从怀里拿出那本羊皮书。 羊皮书正在灼灼发热。 萧昱辰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温锦翻开羊皮书，眉头越皱越紧。 “书上有字提醒！” “提醒什么？” 萧昱辰，以及站在远处的少昊，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凝重的表情，弄得紧张兮兮。 “到底说了什么呀？你倒是说话呀！”少昊又急又怕，小声催促道。 温锦表情为难又沉痛地抬头看着他们，“我……我不认识字。” 萧昱辰：“……” 少昊：“……” 这不怪她啊！她上了二十多年的学，可也没学过甲骨文啊！ 萧昱辰和少昊凑上来。 筆趣庫 第1204章 危机意识 “把发光的字，连在一起念。”萧昱辰提醒道。 “还用你说？”少昊回了一句，感受到某人的压迫感，他立即改口，“要的要的！” “限时一个月，找到能够承受二人魂力的身体，否则，将被收回魂力，化作原始能量。” 少昊手指头戳着每一页上，发光的字，一字一顿地念道。 少昊翻遍整本羊皮书，就找到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钰儿和玥玥不信，也各自翻了一遍，结果仍是如此。筆趣庫 殿中几人，对视一眼，各种情绪翻涌在几人心头。 有被愚弄的愤怒，有期待落空的不甘，也有一丝丝的庆幸……毕竟，还有那么一点点曙光，不是吗？ 过去，比这更艰难的时刻，温锦一个人，不也扛过来了？ 萧昱辰平复自己愤懑又满是歉疚的心情。 他对天启愤懑，他对妻儿，满是歉疚…… “我去找青帝问问清楚，他或许有别的办法，实在不成……”萧昱辰咧嘴笑笑，“像锦儿这样，有木雕的身体，也不错！” 钰儿却嘀咕着那句“能承受二人魂力的身体”。 “什么叫，能承受二人魂力的身体？”他年轻的脸上，满是敏锐和警惕。 少昊咳了两声，“木雕，恐怕不行吧？” 温锦也皱眉道，“而且，时间限制一个月。四维和这里，有时间差，这‘一个月’指的是哪里的时间？” 殿中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温锦在“时间差”上是最有经验的人，她语气格外严肃，“时间差，开不得玩笑。有时我在四维，感觉没过多久，哪知世间已有半年！” 两个孩子闻言，连连点头，“是啊，以前母后一昏迷，动辄一月起，母后还觉得没过几天似的！” 萧昱辰眉头皱得紧紧的。 “如此说来，朕还不能随意去四维？” 万一他去了，世上的一个月，唰地——没了！ 他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越想越气！天启真不是东西！ “我去请青帝来！他又不是没来过！”温锦自告奋勇。 “嗐！”少昊摆摆手，“哪儿需要那么麻烦！这不有本尊在呢！你们瞧本尊的吧！” “我叔最疼我了！我召唤他一声，他立马就来！” 少昊得意洋洋地斜睨了萧昱辰一眼。 “怎么样？关键时候，还得靠本尊！” 萧昱辰转开视线，懒得理他。 少昊背着手，仰着头，大摇大摆，从门口晃悠到萧昱辰面前，“怎么？萧皇求人办事，就这个态度？” 萧昱辰轻哼一声……没有发作。 少昊抬着下巴道，“本尊怎么记得，某人在众灵兽面前，说什么‘茶里茶气’，没理解错的话，这是骂人的意思吧？” 萧昱辰哼笑，“罢了！” 士可杀不可辱！他自己去四维！ “我去！”温锦一眼就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迈出步子以前，她就开口道。 “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实在的躯壳，但至少，钰儿和玥儿能看见你！”温锦说道。 萧昱辰微微一怔……是啊，在温锦遇见小姨的那个世界里，那里的人，甚至看都看不见他，对他来说，岂不更可悲吗？ 萧昱辰点点头，“嗯，人当知足常乐。” 少昊一看……嘿？他卖弄半天，人家夫妻俩根本不理他，不吃他这套？ “唉，算了算了！”少昊拦住温锦，“我还能真让你跑一趟吗？我不过是想让他给我道歉罢了！” 少昊又看了萧昱辰一眼。 萧昱辰连理都不理他……调戏他爱妻，骂他是他活该！还道歉？ 若不是两人能量不同频，他触碰不到少昊，他恨不能打死他！骂他算什么？筆趣庫 “叔，你来一趟！我们有事求你！”少昊手中掐诀，闭目传音。 “叔，你赶紧来！萧昱辰的魂力，还有时间限制！若是在一个月内，找不到适合的躯壳，他就又灰飞烟灭了！” 一家四口：“……” 又……灰飞烟灭？ 你可真会说话！ 少昊传音之后，众人等了整整一刻。 殿中安安静静，一家四口，围坐矮几四周，少昊独坐一旁。 殿中，啥也没有发生。 青帝没来，甚至连个口信儿都没有。 “昊叔，你叔什么时候来？”钰儿忍不住问道。 “他回你话了吗？他来，还是有事不能来？”玥儿也追问。 少昊脸色尴尬，脚趾悄悄抠地。 大话吹出去了，萧昱辰正皱眉看着他呢！ъiqiku 温锦和她的俩孩子，也正目光灼灼盯着他……他叔怎么这个时候，让他没面子？ “我……我再问问！”少昊赶紧掐诀。 温锦凝眸想了想，“我还是去一趟，有时时间差很小，或许我运气好呢？” 萧昱辰眸子沉沉看着她。 才刚刚相聚，这就又要……分离吗？ 温锦与他四目相对，心有灵犀。 她低声道，“如今的短暂分离，不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吗？” “嗯！”萧昱辰重重点头。是啊，如今他连实在的肉身都没有，算什么相聚？ “我跟你一起去！”少昊豁然起身，“我倒要看看，我叔为啥不理我！” 萧昱辰眉头立刻拧成川字。 温锦看了萧昱辰一眼……她明白他的心意。 “我自己去，不劳烦少昊上神。”温锦道。 “不劳烦不劳烦，我带你去更快，而且，我也想亲自问问我叔！”少昊笑眯眯道。 温锦笑了笑……换位思考，她也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女子这么殷勤地跟着萧昱辰。不管萧昱辰自己有多洁身自好。 感情嘛，有时候就是自私又霸道，而且不受理智控制。 “不必，你在这世间受了损伤，”温锦指了指脑袋瓜，“还是趁此时间，去郊外河边看看，把河水空干，把心智捞回来。” 少昊呆滞了片刻，委屈道，“温锦！你怎么骂人呢？别以为我心智受损就听不出来，你说我脑袋进水了！” 萧昱辰身子一晃，挡在少昊面前，挡住他看向温锦的视线。 虽然触碰不到，但至少能看到，能遮挡视线，不是吗？ 他媳妇！他的！ 被别人这么盯着，让他很不爽！ 这跟他在瓶子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在瓶子里的时候，他可以不在意，可以不计较！但现在，不行！ “老大不小，身长八尺有余，堂堂上神……你像话吗？”萧昱辰沉着脸道。 “你起开！”少昊不满道，“四维也会有危险，也会有意外呀！本尊不得跟着，保护她吗？” “你不能保护她，还不叫别人保护，你像话吗？” 第1205章 救兵不见了 少昊这话，着实扎心了。 萧昱辰捏紧拳头，脸色铁青。 “别争了，母后已经走了。”玥儿站在一旁，仰脸看着俩人。 少昊歪过身子，往萧昱辰身后一看，还真不见了温锦的身影。 “嗐！等等我呀！” 少昊说着，闪身要走。 当地一声，他的脑袋像是撞在了玻璃上。 “嗷……”他惨叫一声，捂着头蹲下。 萧钰和玥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昊叔，你怎么了？” 少昊仰头看看头顶，“结界？谁设的？” 这话真是，多此一问。 他揉着头，狐疑看向萧昱辰，“你设的？” 萧昱辰也很诧异，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原来真的可以！” 少昊气恼跺脚，“有能量不干点儿正事儿！净干那没用的事儿？”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不如少昊仙尊教教朕，什么叫正事儿？什么叫没用的事儿？” “比如说……帮少昊仙尊空空脑袋里的水，助你早日康复，是不是正事儿？” 萧昱辰说完，少昊哎哟一声，似乎被人提着脚脖子，倒挂在殿顶。ъiqiku 古代的房子，屋顶很高，宫里的殿宇，更是如此。 少昊被挂得高高的……萧昱辰缺德，他不仅倒挂着他，还上下颠他。 “嗷嗷嗷……”少昊手中掐诀，想保护自己。 但被天雷劈了两次的他，此时能量不及萧昱辰……他始终没能脱困。 “我错了我错了！孩子们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我不去了！我不去找她还不行吗？我去找找我的脑子！哎！” 少昊说完，萧昱辰才将他放了下来。 少昊被倒挂这么一阵子，头晕目眩，莫说去找温锦了……他现在连闪身回自己住所的力气都没了。 “萧昱辰太狗了！狗皇帝！”他嘟囔道。 温锦这会儿，已经来到青帝的地盘上。 “青帝！青帝！”温锦看他盘腿打坐，周围设有结界，“对不住又打扰您，但确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还请您帮帮忙啊！” 不知是不是结界屏蔽了外界的干扰，里头背对着她坐着的青帝，毫无反应。“嗐！这不急死人了吗！”温锦皱眉，“结界怎么破来着？” 她赶紧拿出羊皮书来翻。 正翻着，还没找到可以破他人结界的功法。 温锦脑中却灵光一现！ 对了！何必那么麻烦，萧昱辰不是用过更简单的方法？ 温锦立刻合上天启书，她拿着天启书，直接用书穿过了青帝设下的结界！ “可以！竟然真的可以！” 如同玻璃罩子，但比玻璃更结实的结界，竟然真的被羊皮书轻易穿过去了！ “那当然！天启书，连天启的结界都能穿过，更可况是修天启道法之神的结界呢？”天启书叽叽喳喳，得意洋洋道。 温锦拿着天启书，想直接进入结界，却发现……Ъiqikunět “当——” 书是进去了，可她被挡在外头了！ 这不……进了个寂寞？ “进入空间夹层试试！”温锦急中生智，她进了空间夹层，但她拿着天启书的手，留在外头。 所以，只见一诡异奇观——一只白皙的纤纤玉手，拿着一本羊皮书，“漂浮”在空中，试探着向盘腿打坐的青帝飘过去…… 一旁天河里的鲲，可能感受到了外来者的气息。 它咕嘟嘟冒着泡泡，从天河里探出头来。 “咕咕——”它欢快地吐着水，大嘴微微上翘，表情似乎十分友好。 但当它看见——那只诡异的，漂浮在半空的手，拿着一本羊皮书之后。 它浑身一僵！立刻咕嘟嘟冒着泡泡，又怕又怂地沉入了天河之中。 温锦原本还打算跟大鲲打个招呼来着。 这次，她顺顺利利的进入了青帝的结界。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贸然打扰！”温锦进入结界，便出了空间夹层，对青帝抱拳躬身赔不是。 “但考虑到时间差的影响，萧昱辰的事儿，十万火急！” 温锦说着，忽然发现不对劲儿…… 她已经进入了青帝的结界，怎么青帝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啊？ “青帝！青帝？”温锦提高音量，并小心翼翼地向青帝走去。 然而，青帝仍然专注打坐，一动不动。 “不……不会飞升了吧？”温锦说完，失笑道，“不对，他已经是上神了，再飞升，升到哪儿去？五维吗？” “嘿！青帝！请恕我无礼……” 温锦说着，伸手推了青帝一下。 这一推可不得了！ 她竟然把青帝推没了！ “怎么回事？没……没了？人呢？”温锦用手在青帝刚刚所在的位置挥了挥，摸了摸。 什么都没有！ “障眼法？”温锦想起，他们借用人家的车子时，用过的手段。 “青帝！你躲什么？”温锦气恼不已。 她快步跑出结界。 她跑出来的同时，那结界也消失了。 刚刚坐着青帝的地方，不过留下一株栽在花盆里的盆景松。 “对了！问大鲲！”温锦想起来，刚才还对她笑眯眯吐泡泡的大鲲。 她离开来到天河边，“大鲲！大鲲！先化凤，免得被它吞了！” 温锦闭目回忆天启教她的符字，符字还没在脑子里画完，她就感觉道一股阴暗之气，扑面而来。 她在军队里训练出的身体本能——比脑子的反应还快。 温锦根本没思考，就地一滚。 她睁开眼睛的同时，脑子里的符已经画完了。 腾—— 火焰的翅膀在她身后，猛然展开。 硕大的翅膀带着她，腾空而起。Ъiqikunět 她也看清楚了，刚才依靠身体本能，她躲过了怎样的风险——大鲲张大嘴，吞噬了她刚刚所在的那片地方。 “大鲲，我问你，青帝呢？青帝躲哪儿去了？”温锦的翅膀如今，已经能驾轻就熟，她蹁跹飞在空中。 大鲲仰头看着她。 它原本漆黑纯澈的目光，此时却很浑浊。 甚至雾蒙蒙的，成灰白的颜色。 温锦看见它的眼睛，不由心头一紧……感觉大鲲，不太正常啊？ “温锦！快躲开它！”林中传来一声纤细娇媚的声音，“大鲲被符咒控制了！它现在不清醒！” 不用这声音提醒，温锦也已经决定躲开大鲲了！ 还好她的翅膀，足够大，足够灵活！ 她立刻乘风而起，先是飞高，再向下俯冲，躲过大鲲那吞噬一切的大嘴巴之后，她向林中，提醒她的声音飞去。 第1206章 九尾狐 “九尾狐？”温锦收起翅膀，落在林中。 她见过九尾狐。 在第一次见青帝的时候，青帝带了许多灵兽去颛顼的北方挑衅。 其中，温锦为数不多能认出来的，就有九尾狐。 它通身雪白，九条大尾巴极其妩媚妖娆。 “此地不可久留，这里许多灵兽都被符咒控制！”九尾狐说道，“它们会攻击你，你快离开这儿！” 温锦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倘若有任何突发状况，她一定要第一时间，躲进空间！ “青帝呢？青帝躲哪儿去了？谁控制了东方天地的灵兽？”温锦语速很快地问道。 “青帝被黄帝约走小酌去了！” 九尾狐晃了晃脑袋，它的眼睛很大很圆，透亮透亮的，像极美的宝石。 但温锦却注意到，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透亮的宝石，也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但九尾狐甩甩尾巴，晃晃头……似乎甩掉了那些灰色的雾气。 “你不必怀疑！”九尾狐道，“我也被符咒控制，但他不知道，我有九尾，九条命！他一个符咒，不能控制我九条命！” “所以，如果我待会儿攻击你……你要相信，那不是我本意！” 温锦重重点头，“我来找青帝！你说他在黄帝那儿？要我捎个口信儿给他吗？”筆趣庫 九尾狐摇了摇头，“你别去！” “我怀疑，黄帝和炎帝勾结！黄帝约走青帝，没多久，炎帝就来，动用符咒，控制东方天地的灵兽们！” 温锦闻言，很是吃惊。 “四维上神的关系，如此紧张吗？我一直以为，他们就算稍有龃龉，也都是小摩擦。怎至于用这么极端恶劣的手段？” 九尾狐又甩了甩它雪白漂亮的狐狸脑袋，“以前，大司主还在的时候，他们关系确实很和谐。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但自打，大司主处罚了凰女……” 九尾狐说着，深深看了温锦一眼。 见温锦没什么反应，它才继续道，“颛顼因此生恨，得了机会，反噬大司主，将她推入三维世界，重新经历生死。” “一直和大司主关系密切的黄帝炎帝，大概就怀恨在心了。但那会儿，他们实力远不及颛顼，所以，他们没露面。” “他们蛰伏在暗处，大约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温锦皱眉，“那他们恨的应该是颛顼，而不是青帝吧？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青帝和东方天地下手？”ъiqiku 九尾狐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们知道，青帝这段时间，在照顾北方天地？” “也可能是，他们觉得，我们东、西、北走得太近了？” 温锦皱了皱眉头，“多谢告知。” 她冲九尾狐抱了抱拳。 “你回去吧！如果你现在上门找黄帝要人，可能就上了他们的当了！”九尾狐动了动鼻子，“情况不太妙，你快走！” 温锦点点头，“即便是圈套，我也得去找青帝！你自己小心！” 温锦闭目，专注想着“寻找青帝！去到青帝身边！” 四维别的不说，就去哪儿这件事儿，很方便。 念头一过，只要足够专注，人就能出现在她想出现的地方！ 温锦只觉扑面而来，一股腥风。 她刷地掀开眼皮，以为已经到了。 但她眨了眨眼……看了看面前的九尾白狐。 白狐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你怎么还不走？” 温锦：“……”难道失灵了？ 温锦再次闭目，这次她为了更加专注，甚至念叨出声，“去见青帝……” 九尾白狐发出一声嗤笑。 温锦立刻掀开眼皮看它。 “咳咳……”白狐佯装咳嗽，“我不是嘲笑你！但你想，他都被抓了，能不被设下结界吗？还能叫你就这么轻易的找到他？” 温锦想了想，“那我换种办法……去见黄帝！” “黄帝若不想被你找到，也必会给自己设下结界！你别白费功夫了，快走吧！”九尾白狐劝道。 温锦哪能那么容易放弃？ 她闭上眼睛，专注精神——寻找黄帝！她要见黄帝！ “嗷！” “嗷吼吼！” 四面八方的腥风，扑面而来。 一股凌厉的杀气，直逼向温锦。 温锦心说……果然进了圈套了？ 她猛地掀开眼皮……呵！还不如进了圈套呢！ 她竟然还在原地，面前是九尾白狐，周围是龇牙咧嘴，张着血盆大口，目光呆愣发直，眼球浑浊的东方天地的灵兽们！ “你快走！我替你抵挡片刻！”九尾白狐在这一群灵兽当中，体格不算大。 但它胜在敏捷，速度非常快！ 只见它身形快如闪电！ 在林间飞快地左右腾挪、转移！真似一道闪电，在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灵兽当中，硬生生撕开一条口子！ “灵兽们发狂了！它们包围过来，会自动形成一个结界，瞬移就无法实现！” “你从这里走！跟着我，我送你出去！” 九尾白狐速度奇快无比，它一边突围，一边头也不回地冲温锦喊道。 温锦试了一下，她的确无法瞬移，而且瞬移需要专注精神。 在这样凶猛的灵兽包围，攻击之下，一边抵御攻击，一边专注瞬移？ 显然无法实现。 但她还能躲进空间。 温锦闪身进了空间夹层，她快速移动，要突围出去。 但她冷不丁的发现……这些发狂的灵兽，在她进了空间夹层以后，看不到她，也嗅不到她的气息。 它们呆愣了片刻——立刻转而，向九尾白狐，发起了进攻！ 它们冲向白狐，咆哮，撕咬，将它扑倒，按在地上…… “嗷——”九尾狐雪白的毛皮，被弄得凌乱且满是脏污。 它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温锦心头一紧。 “别管我！”白狐惨叫道，“不管你在哪儿！快跑！” 像马一样高大的鹿蜀，发出一声怪笑，它冲九尾狐龇牙，“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我要把你的九条尾巴都一口一口咬下来！看你慢慢死掉！” 鹿蜀说着，张开它的大嘴，一口咬向九尾狐漂亮的大尾巴！ “嗷嗷嗷——”九尾狐的叫声太凄惨了。 它雪白的大尾巴，雪白的身体，立刻被殷红的血染上了刺目的血红！ “啾！滚开——” 一声凤鸣！回荡九天！ 围着九尾狐，咬它啃噬它的灵兽们，被这一声凤鸣，惊得浑身一抖，缩着脑袋。 只见金色的火凤凰，从天而降，硕大而华丽的翅膀，升腾着烈焰，扑向它们。 “嗷吼吼吼！” 灵兽们有一瞬间的惊恐，惧怕，并向后退了退。 但它们眼眸里的浑浊更甚。 它们的眼球，被灰白的颜色完全笼罩…… httpδ:Ъiqikunēt 第1207章 狐妖是男，男的？ 它们像是不惧生死，没有理智，死死地、直愣愣地盯着火凤凰，龇着牙，咆哮着。 在火凤凰低飞之时，它们一拥而上，猛地向她扑来！ “嗷呜！”鹿蜀一口咬在火凤凰的翅膀上！ “嘶！”温锦疼地吸气。 “嗷嗷嗷……”鹿蜀比她更疼。 鹿蜀被烫伤了嘴，灼烧出满嘴的大燎泡。 温锦一把抱起九尾狐，但她的翅膀也被这些被迷惑了心智，如同丧尸一般的灵兽们，死死咬住。 鹿蜀烫了嘴，还知道松口。biqikμnět 有些灵兽，被控制得太深，甚至烫的整个脸都要烧熟了，都不肯松口！ “别杀它们……”九尾狐吃力地掀开眼皮。 它漂亮的眼睛里，此时已经没有了宝石般的光彩，奄奄一息。 “它们不是有意的，它们是被控制了……灵兽被奴役，很可怜。”九尾狐扯了扯嘴角。 它漂亮的狐狸脑袋，漂亮的毛发，此时都狼狈极了。既沾了泥土，又带着血污。但它哀求的笑容，却单纯又干净。 “呀——”温锦怒吼一声，猛地挥动硕大的翅膀。 忽地一股烈焰飓风。 连周围的花草与树，都烧了起来。 那些咬在她翅膀上的灵兽们也被扇飞出去。 温锦抱着九尾狐，腾空而起。 她巨大且威严美丽的火焰翅膀，此时看起来也显得斑驳。 有些地方被啃上了大大的牙龈，焦黑一片。 她暗自庆幸，“幸好没遇见飞行类被控制的灵兽……” 念头刚过，就看见一只狗头雕，迎面飞来！ 狗头雕的速度非常快，眼珠子浑浊，灰白一片！ 它就像一颗速度奇快无比的导弹——带着玉石俱焚，没打算活着离开的气势！冲温锦撞来！ “完蛋！”温锦心头一紧，立刻向上拉升，“天启，你的本事呢！你再不帮忙，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悔悟时空！”天启提醒道。 “回去悔悟时空！”温锦立刻全神贯注的想。 刷—— 速度快得令人目眩。 耳畔甚至掠过了狗头雕凄厉的叫声。 但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已经消散。 温锦面前，是一朵朵洁白的云朵，上头开着一朵朵白色的花，呼吸间有淡淡的百合香。温锦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将九尾狐放在一朵柔软的云朵上。 九尾狐却痛苦地皱起眉头，“啊啊啊……” 它口中发出细微的呻吟。 温锦收起受伤的火焰翅膀，从空间里取出两颗金色灵丹。 她自己吞下一颗，另一颗塞进了九尾狐口中。 “啊啊啊……嗷呜！”九尾狐虽然眼睛紧闭，表情痛苦，但嗅到灵丹的气息，它还是第一时间张开大嘴，嗷呜一口就吞掉。 若不是温锦反应快，连手都要一起被它吞掉了。 吞了金色灵丹的九尾狐，虽然还没醒，但它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痛苦的表情，也回复平静。 温锦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尖尖的耳朵。 “你在这儿休息恢复吧，”温锦低声道，“抱歉我不能在这儿等你！我时间紧迫，必须赶紧找到青帝！” “世间一个月，如今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温锦说完，就要离开。 但她在刚刚打斗中，被撕咬扯烂的衣摆，却忽然被揪住。 “别走……我跟你一起去！”九尾狐掀开眼皮，“啊啊啊……” 它口中发出凄惨地叫声。 温锦惊疑不定地看着它……它的身体狠狠抽搐，紧缩，缩成一团，就像……就像一个大雪球！ 然后，砰地一声！ 雪球不见了！ 放着雪球的云朵上，出现了一个长着狐狸耳朵，拖着狐狸尾巴的……美男子！ 而且他……咳，没穿衣服。 温锦瞪大眼睛，愕然看他，然后……后知后觉，她连忙转过脸，从空间里拿出一套衣裳，背对着丢给他。biqikμnět “九尾狐，狐妖，不是女的吗？你怎么是男的？”温锦嘀咕道。 身后传来妖娆且有磁性的男子的声音，“我修成人形之前，没有性别，刚刚历经生死，又得你赐灵丹。灵丹助我突破瓶颈，方能化为人形。” “至于化男化女，全凭机缘。” 九尾狐一边说话，一边套上衣服。 “那恭喜你，”温锦急促道，“但我得走了，事情紧急！” “我跟你一起去！”九尾狐绕到温锦面前。 不知他是刚化人，还不会穿衣服，还是他故意的…… 衣服有斜襟的盘扣，他一个也没系。只用腰带，懒懒系在腰间，衣服松松垮垮，露着他蜜色的皮肤，肌肉分明的胸肌。 “随你吧！”温锦心急如焚，实在不想跟他再扯下去，耽误功夫。 “离开悔悟时空——啊！” 温锦说着，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带着颤音，叫出来的。 原因无他……谁能想到，这个九尾狐这么骚！他径直从温锦背后，把自己肌肉紧致的双臂，环抱在她的腰上！ 两人一起出了悔悟时空，温锦一拳朝他砸去的时候，他还委屈巴巴，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儿，妖娆妩媚地看着温锦。 “不是占你便宜，而是我自己出不来！”他声音犹如晚间情感电台的男播音。 让人从耳根到骨头，都酥酥麻麻。 “这里可是悔悟时空啊！我会被困在里面的！”他眨巴着眼睛。 狐狸眼儿真漂亮，眼尾微微上挑，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算了！ 温锦咬了咬牙，跟他纠缠，不过是浪费时间！ “跟我保持两米的距离！” 温锦话音未落……只见视线里的九尾狐，忽然放大。 他朝自己猛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速度极快的蹿跳而起。 “砰！” 温锦还没来得及发怒，就看见一头疯了的朱厌，朝她刚刚站的地方，撞了过去。 幸好九尾狐，带她躲开。 朱厌撞在悔悟时空的结界之上，撞得眼冒金星，跌跌撞撞，倒在地上。biqikμnět 温锦抬眸一看，嚯！ 东方天地的大型灵兽，都蹲在悔悟时空外头，守株待兔，等着她呢！ “怎么还在东方天地？”温锦声音发紧，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以前五方天帝的悔悟时空是相通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五方天帝的悔悟时空分开了，不能相通！”九尾狐一边抱着她，左突右撞，试图突围出去，一边跟她解释。 温锦脑中闪过……呃，好像是因为她上次跟青帝打架，建议天启把各方悔悟时空分开的？ “你抱紧我，自己小心！”温锦冲九尾狐说道。 九尾狐真实诚，双臂箍紧了她的腰！ “咳……也不用这么紧！”温锦深吸一口气。 “刷——” 一双巨大的火焰翅膀，在她身后，猛然展开。 她带着九尾狐，乘风而起！ 第1208章 抢出青帝 “小心！”九尾狐抱着她的腰，声音妩媚地喊道。biqikμnět 温锦被他这声音刺激，翅膀都软了一下。 她的自重，加上九尾狐的重量，两个人立刻向下，自由落体了一丈。 她猛地一落，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恰好，两只狗头雕从她上空唰唰地冲了过去。 “呼……”温锦不由吁了口气。 好险就被狗头雕给撞上了！ “回来了！又回来了！”九尾狐尖声提醒道。 温锦闻言，立刻转向。 “炎帝控制这些灵兽，究竟是想干嘛？他想对付谁？”温锦一边疾飞，一边嘀咕。 “谁来找青帝，就对付谁。”九尾狐说道，“不是你，就是少昊，没差别，因为在他看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温锦皱了皱眉。 “没时间想了！快！追得更近了！”九尾狐朝后看了一眼，催促道。 不用他提醒，温锦也听见了后头追上来的呼呼风声。 温锦专注精神，快，再快一点！ 她专注的脑袋里，莫名闪过一行金色的字符。 字她不认识，但字符她看得很清楚。 也许是天启，也许是储存在她潜意识里的某种提示…… 字符闪过，温锦觉得，自己的速度，又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太快了！这速度快得她灵魂追不上她的身体…… 砰！ “哎哟！”温锦的脑门，撞上了什么。 如此高的速度，如此猛烈的撞击。 温锦当即被撞得眼冒金星，恶心想吐。 她随即控制不住速度，从高空坠下。 她以为她要狠狠地摔上一下了。 没想到九尾狐的九条大尾巴，竟然能起到降落伞的作用。 临近落地，他甩开他的大尾巴，减缓了速度，大长腿稳稳着陆。 “放……放我下来。”温锦捂着头，眯着眼，看着九尾狐。 唔，他这会儿不是九条尾巴，而是九个头……她撞晕了，眼花重影儿的厉害。 温锦赶紧闭了闭眼，从空间拿出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灵泉水。 再睁眼……唔，少了几个头。一，二，三，只剩三个头了。 温锦又晃了晃脑袋，还没睁眼，只听九尾狐惊喜叫道，“神了！这是黄帝的私人领域！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温锦捶了捶脑袋，小心翼翼睁开眼，呼，好了……重影儿终于消退，九尾狐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黄帝的私人领域？”温锦环顾四周，这里有奇异的花草树木，与四维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有没有可能，青帝也在这儿？”温锦道。 九尾狐点点头，皱眉道，“即便他在这儿，这里这么大，也不好找呀？” “我们总不能到处走，那样很快就会被黄帝发现！” 温锦试着释放自己在空间里的意识……她在空间的意识，可以探知周围的事务。 她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只能说，姑且一试。Ъiqikunět 一试之后，她惊喜发现，不但行得通，而且畅通无阻。 “你防备四周，我探知一下！”温锦盘腿而坐。 “不行的！”九尾狐道，“这里到处都是结界！你的意识，不可能穿过别人的结界！即便穿过，也会被察觉。” 温锦却没理他，她专注的将自己的意识，覆盖到更大更广的领域，以便寻找青帝是不是在这里。 她时间紧迫！不知道萧昱辰哪里，如今过去了多久。 她必须、必须分秒必争！ 九尾狐见她执着，只叹了口气，摇了摇狐狸耳朵，便不说话了。 “找到了！”温锦猛地睁开眼睛，她眼底倒影着一圈儿烈火。 烈火中间是个用土做的茧壳，而青帝就像个蛹一样，被包裹在土做的茧壳里！ 九尾狐惊诧地看着她，“你找到青帝了？没遇见结界阻碍？” 温锦摇了摇头，弹身而起。 “这一路，多谢。你走吧，我去寻青帝。”温锦拍拍屁股就要走。 九尾狐惊愕看她，“你赶我走？” 温锦点点头，“我只能带得动一个，你和青帝都在，我带不动两个！” 九尾狐那狐狸眼儿，立刻泛红，眼角尤其红得厉害。 他那张绝美妖娆的脸，泫然欲泣，我见犹怜……他拖着九条大尾巴，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走远。 温锦心里暗叹……妖孽啊！真是妖孽！ “回来！”温锦突然喊道。 九尾狐立刻一个蹿跳，立马回到温锦面前。 九条漂亮的大尾巴，在他身后欢快的摇啊摇，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明媚的欢喜。 温锦暗叹……难怪世人迷狐妖，谁看见这样的脸，能不迷糊呢？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只小盒子，“外头危险，你自己小心，这里是丹药，万一受伤了，或许能保命。” 小盒子里是三颗极品灵丹，流光溢彩，丹香四溢。 九尾狐瘪瘪嘴，似乎要哭。 “快走！”温锦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青帝所在的方位而去。 这一路，的确有结界。 但温锦躲在空间夹层之中，手里拿着羊皮书，探出空间夹层，做她的开路先锋，倒也一路畅通无阻！ “嗬——” 见到青帝时，温锦倒吸一口气。 她意识探到的情况，一点儿没错！ 青帝被一圈儿烈火包围着，他在烈火中，被一层厚厚的土壳包裹着，只剩一颗脑袋在外头，人形土茧，大约如此。 “青帝……”温锦轻轻唤她。 青帝还没睁开眼睛，倒是有个土黄色的老头儿，突然出现。 他眉须都是土黄色的，一双眼珠子也是透亮的土黄色，总之，整个人看起来都土土的。 “来……来……来……” 温锦闻言一愣，“让我过去？” 她立刻提步上前。 眼看她就要迈过烈火包围圈。 土黄色的老头儿道，“者……何，何人？” 温锦愣了愣…… 哦……来者何人？ “我乃温锦！你们同为五帝，又称四维上神，怎会自相残杀？手段之恶劣，比人类更残忍！” “你们配得起‘四维上神’的称呼吗？你为何要绑了青帝？你有何企图？” 温锦厉声质问这个土土的老头儿。 “你……你……你……放……放……放……” 这土黄色的老头儿，也许就是黄帝？ 不知他是结巴，还是迟钝。 不管他是哪种，温锦听他说话，都要急死了！ 她时间紧迫，没功夫跟他这儿耗！ 算了！直接抢！biqikμnět “放——肆！”黄帝终于喊了出来。 但于此同时，温锦也已经直奔烈火包围，她要冲进火圈！抢出青帝！ 第1209章 中计了！ “哈……哈！” 黄帝连笑声，都慢得叫人捉急。 “炎……炎……炎帝的烈……烈……烈火，沾……沾……沾者……死！” 黄帝刚喊完，就见温锦化身火凤凰，忽地一下，冲进了烈火的包围圈。 炎帝设下的烈火，非但没有阻止她，没有烧伤她，反而在与她应和共舞。 那火舌，舔着她硕大的火焰翅膀，与她翅膀上的火焰融为一体。 “糟……糟……了！” 黄帝大喝一声，他忽而翻起手掌，他向上的掌心上，各腾起一团土黄色的旋风。 温锦眼看已经要抢到困着青帝的土壳！ 却忽有一阵夹杂着沙尘的大风刮来。 “咳咳……”温锦被呛得猛咳。 但她骤然发现，最可怕的还不是沙尘呛人，而是沙土可以扑灭她翅膀上的火焰。 她立刻振翅飞高。 她抖落翅膀上被覆盖上的沙土，翅膀上的火焰，才又腾地蹿起。 “土能克火？”温锦嘀咕道。 “别管我，你快走！你一个人，焉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青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吃力地掀开眼皮，脸上皱巴巴的，如同千年老松树的树皮。 “走吧！”青帝叹了口气，“他们和颛顼的仇恨，由来已久，以前没有机会！如今……他们不会善罢甘休！”ъiqiku 温锦皱了皱眉，“我才不管他们的仇恨，我找你有事儿！急事儿！” 温锦说完，一个俯冲，速度又急又快。 “臭丫头！就凭你？也敢来抢人！？”一声爆喝，语速很快。 温锦闻言，抬眸看去。 只见一壮年男子，浑身发达的肌肉，此时眸中喷火。 他抬手一个火攻术，向温锦丢过来。 “他是炎帝，温锦你快走！”青帝用他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喊道。 却见温锦非但没离开，她反而掉转了反向，直冲炎帝，横冲直撞而去！ “温锦你疯了？！”青帝哇哇大叫。 “哈……哈！”黄帝摸着他土黄色的长胡子，表情得意，“你……你……不……不……知……知……” “嗷！你闭嘴！”温锦本就心急如焚。 听到黄帝慢吞吞的声音，愈发着急。 他就像中了钰儿小时候研究的“树懒毒”，真的能把人逼疯！ 温锦这火爆脾气，引动羽翼上的火苗，腾地蹿起老高。 “哈，黄帝想说，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专挑厉害的进攻！” 炎帝哈哈一笑，浑身冒火，他抬手挥出一个大火球！砰地向温锦砸过来！ “让你尝尝炎帝烈火的威力！”炎帝大笑。 “温锦——” “这丫头真是疯了！” “你是木雕的身体啊！你承受不住！你快跑！快跑！” 青帝撕心裂肺地喊。 但他被土茧困得结结实实，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锦，像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地向那大火球撞去！ “砰——”筆趣庫 一声巨响！火光四溅！ 天地之间，尽是一片火海！ 火星如漫天流星雨，四下迸溅！照得人眼花缭乱！ “唉……”黄帝抬起袖子，挡住眼睛。 这火光，晃得他眼睛都花了！什么都看不清。 他幽幽长叹，“可……可惜……她……还……年……轻！” 迸溅的火星噼里啪啦，往下落了好久好久…… 黄帝揉揉自己被火光晃花的老眼，“哎……哟……我……的眼！” 这火光太刺眼了，他好久好久，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呀！坏了！”炎帝大叫一声，“中计了！” “黄帝！快用土攻！她不怕火！用土攻啊！” 炎帝心急如焚，嗷嗷大叫。 黄帝眼睛里还是一片灼亮灼亮的火光，他连个人影儿都看不清。 “她……在……哪……” 黄帝大约也知道，自己说话太慢。 但他出手的速度可不慢！ 话没问完，他就凭感觉，发出土系攻击，铺天盖地的黄土唰唰盖下来。 “阿呸，咳咳咳……”炎帝顿时被黄土兜头盖住。 这天降黄土，一下子埋到了他的膝盖。 他整个人，更是灰头土脸，稍微一抖头，就能抖落一层黄土。 “咳咳，这是本尊啊！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本尊叫你盖她！你怎么把本尊盖住了！？”炎帝厉声质问。 黄帝揉了揉眼睛，慢吞吞道，“我……我……看……不……清……只……看……到……”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们中计了！”炎帝从一堆黄土中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尘，用了净水咒，他身上才干净，焕然一新。 “中……什……么……计？”黄帝疑惑道。 “她是故意的！她不怕火，故意引我攻击她！两火相撞！会发出巨大的亮光！” 炎帝恨恨道，“她就是趁着那巨大的亮光，晃花人眼的时候，把青帝夺走了！” 黄帝这才看向那个烈火包围圈儿。 果不其然，圈儿里已经空空如也，温锦连茧带人，一起扛走了！ “你那土系的壳，正好保护了青帝不被刚才的烈焰灼伤！”炎帝气得跺脚。 炎帝猜对了。 温锦抢了土茧包裹的青帝，暗自庆幸，青帝幸好是呆在这土壳里。 她不怕火，但青帝怕呀！ 她借着灼亮的光，扛起土壳，立刻闪身进了悔悟时空。 再从悔悟时空挪移到远处。 她想从悔悟时空，进入空间，再去世间。 但她发现，带着青帝，她无法进入空间……好吧，当初颛顼能进入空间，是因为颛顼那个时候，已经成了她的御兽。httpδ:Ъiqikunēt 要不，把青帝也收为御兽？ “咳咳咳……多谢你，温锦！没想到，你竟然会冒死救我！”青帝干咳说道。 算了……温锦心道，收服御兽，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儿。 而她要找青帝请教的问题，才是十万火急！ 她扛着青帝，几个瞬移，移回了颛顼的北方天地。 温锦先检查一番，没看见眼神儿发直，眼球灰白的灵兽……她甚至都没看见一头灵兽。 她这才把青帝放下。 “有两件事，都很着急。第一，你东方天地的灵兽，都被炎帝的符咒控制，失去心智，我去找你时，被他们攻击，好险死在那儿！” 温锦说道，“第二，萧昱辰回到世间，钰儿玥儿，能看见他，但他仍然没有实体，我们无法接触到他。” “天启提醒说，要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能够承受他二人魂力的躯壳，否则，他仍会……魂力消失，成为元能量。” 青帝点点头，目光疲惫，“料到了……” 温锦闻言一喜，“你有办法，是不是？” 第1210章 一般人学不会 在温锦去四维找青帝的时候，萧昱辰并没有闲着。 一个月，说长也长，说短，不过是一眨眼。 倘若没有找到可行的办法……那么这就是他在世间，在儿女身边的最后一个月。biqikμnět 这一个月结束，也许世上再没有“萧昱辰”这个人了。 所以，萧昱辰一天都不敢浪费。 天不亮，他便起身习武……即便如今没有实体，然而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 不活动一下，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等他练完功夫，正好小女儿也已经起床了。 钰儿更是早早就已经去上朝了。 萧昱辰陪着小女儿读书习字，读书时还好，听着玥儿软软的声音，萧昱辰觉得一种幸福感，从耳朵，灌满身心。 哪怕能在世上多活一天，能多看女儿一眼——他都当无比庆幸了！ 但当他教女儿习字时……他这暴脾气，可就上来了！ 倒不是玥儿的字写的不好。 玥儿聪慧好学，既仿过他的字，也仿过温锦的字，孩子越写越多，已经初见她自己的风格。 就是她这握笔的姿势，不算标准……这让军营里混出功绩，无比在意基础和规矩的萧昱辰，越看越难受。 “母后说，我自己拿着舒服自在，就成！”玥儿撅着嘴道。 “不成！握笔是基础！你的握笔姿势不算错，但绝对不标准！也不够美观！”萧昱辰上手握住玥儿的手，想要强行给她掰过来。 但他一上手……玥儿咯咯地笑起来。 “父皇好痒呀！还好凉！就像冬季的大冰块放在我手上！”玥儿又笑又闹，这叫他怎么教？ 萧昱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虚虚穿过女儿的手，根本握不住她的小手，更别提给她纠正握笔姿势了。 “你年纪还小，现在纠正还来得及，一旦固定成型，就不好纠正了！” “握笔有规范的姿势，是有道理的，无论是对你的手腕，还是对你的字迹，都是有好处的！” 萧昱辰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但玥儿就像看御兽园的大狮子表演一样看着他，满眼的顽皮。 萧昱辰长叹一口气……他第一次感觉到挫败，感觉到人类幼崽太难带了！比带兵都难！ “不难，不过是因为你现在没有实体而已，若你有了自己的身体，还不是手把手教一下的事儿？” 颛顼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从萧昱辰耳畔传来。 萧昱辰轻嗤一声，暗道，“说得轻巧，好像你有办法似的！” “本尊真有办法，你听不听？”颛顼笑了一声。 萧昱辰闻言，沉默片刻。 “不听。” 萧昱辰叹了口气，“晚些时候，朕得跟你的女先生谈谈，让她好好纠正一下你的握笔姿势。” 玥儿撇撇嘴，“她早先也这么说，可后来，拗不过我，就放弃了。” 萧昱辰：“……” “没事，等朕给她下了命令，她绝对能给你掰过来，让玥儿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军令如山。” 玥儿吐了吐舌头，“不写字了，同哥哥用过了早膳，我们去骑马射箭吧？玥儿最喜欢父皇教玥儿骑射了！” 萧昱辰闻言，表情也不由自主柔和下来……是啊，他也想到了，温锦才到四维的那段时间。 温锦回不来，他能力还不足够去把她救回来。 两人约定好，他要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两个孩子身上。把温锦缺失的陪伴，给弥补出来。 那段时间，他得空就陪玥儿读书写字，骑马射箭……如今回想起来，记忆里仍充满了柔情和温暖。 萧钰下了朝，回来同父皇妹妹一起用早膳。 说是一起用……现实却有些残忍，萧昱辰摸不到筷子，更吃不到膳食。 他想展现一下父爱，给两个孩子夹个菜，都做不到…… 玥儿年纪小，她还不觉得，她只要看到父皇在一旁坐着，看她用膳，她就很开心了。 钰儿却注意到了父皇脸上的落寞。筆趣庫 “咳……这几日公务繁忙，我就先不过来一起用膳了，玥儿自己在仁和宫用膳好不好？”钰儿摸摸妹妹的头。 玥儿怔了怔，“你不过来和父皇一起用膳吗？” 这傻孩子，我们吃，叫父皇看着吗？ 你倒是心安理得…… 钰儿轻咳一声，“等阿兄忙完了这几天。”等母后回来，带回解决办法！ “好吧。”玥儿噘了噘嘴，但还算好说话。 用罢了早饭，萧昱辰陪着玥儿去练习骑射。 他人生的又一大挫折——给了他当头棒喝！ 一匹宝马良驹，看见他，就扬起前蹄，长嘶一声，欢快地朝他跑来。 英雄爱宝马，其实宝马也爱英雄。筆趣庫 这匹良驹也不知怎的，就认定了萧昱辰，欢快地围着他转了三圈，等萧昱辰跳上马背，快点来驯服它，征服它。 “好神奇，这是他们从西郊狩猎场套来的野马，还未经驯服，它不叫人骑它。” 玥儿瞪大眼睛，兴奋说道，“皇兄叫人留着，说等他得空，亲自来驯呢！没想到，它见到父皇，竟然这么乖？” 马场遣退了其他人，只有萧钰的心腹之人，在此伺候。 否则，已经驾崩的萧昱辰，重现人间，怕是要吓死不少人。 萧昱辰心下满意，他伸手要拽着缰绳，翻身跃上马背！ “这马有灵性，看朕给玥儿展示……” 唰！ 他凌空一跃——从马身上，穿了过去！ 萧昱辰：“……” 宝马：“？？？” 玥儿：“……这我可学不会。” 萧昱辰从满心欢喜，到欲哭无泪……就这么短短一瞬间。 这大起大落的心情，叫他整个人都僵在那儿。 马儿伸长脖子，使劲儿的嗅了嗅他……摇摇头，嘚嘚嘚，跑走了。 “算了算了，我们不骑马了！我们射箭吧！” 这会儿，就连玥儿，都看懂了她父皇脸上深深的落寞，挫败。 她赶紧叫人拿来弓箭，“母后说，我进步非常大！父皇快来看看！” 玥儿张弓搭箭，“嗖嗖嗖——”她连射三箭。 虽说没有正中靶心，但三箭都偏离靶心不远。 萧昱辰总算大受安慰，深深点头。 颛顼却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他阴魂不散地在萧昱辰耳边道，“玥儿真是可塑之才，小小年纪，就能用这么重的弓了，准头还这么好！” “若是能得老父亲亲自、手把手地教……将来成为名垂青史的女将军未必没有可能！又是天之娇女的公主，又是出将入相的英才！” 萧昱辰：“……闭嘴！” 第1211章 生与死的抉择 颛顼咬重了“手把手”这句。 这话无疑刺激了萧昱辰，他若能“手把手”地教，他此刻就不会满心的挫败感。他该有多欢欣雀跃？ 如今的所谓“陪伴”，究竟算不算糊弄小孩子的把戏？ 究竟是糊弄了玥儿，还是糊弄了他自己？ “父皇……” 玥儿来到他面前，小姑娘想伸手拉住他的大手。 但软软的小手已经伸到一半，却又连忙缩了回去。 不知是怕刺激到他，还是小姑娘自己害怕失望…… 她仰着脸，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笑看他，“父皇，玥儿今日不想骑射了，我们回去读书吧！我给父皇背近来学习的诗词、心诀好不好？” 萧昱辰心中猛地一痛。 玥儿喜欢骑射，他怎会不知？ 她只是不想让她的爹爹黯然神伤。 这么小的小姑娘，贵为公主，天之骄女，她本该天真烂漫，肆意生长，做她喜欢做的，任何正确的事！biqikμnět 她可以骑马，射箭，沐浴在晨光朝阳之下，挥洒汗水，酣畅淋漓。 但她竟然要照顾老父亲的“力不能及”，小心翼翼地保护他脆弱的自尊。 “不用，你去骑射吧，父皇在这里看着你。” “看着我玥儿如今如此精于骑射，为父甚是满足！甚是骄傲啊！” 萧昱辰笑笑，挥手叫玥儿去玩。 玥儿却摇摇头，“我想和父皇一起骑射！父皇不能……我也不想骑射了。我们回去读书吧？” 萧昱辰心里闷闷的，呼吸间，胸口隐隐作痛。 有一种亏欠之情，油然而生。 “真可怜……”颛顼在他心口补了一刀，“连玥儿如此简单的心愿，都无法满足，你可真是令人骄傲的好父亲！” 萧昱辰：“……” 杀人诛心，颛顼你是好样的！ 萧昱辰没理会颛顼，他维持着慈爱的笑容，和玥儿回去仁和宫。 玥儿为他唱歌，为他表演了七弦琴，还给她背了才学的古诗文。 他也和着玥儿的琴声吟唱，同玥儿一起背诗。 玥儿展示了她心学的心诀，符咒。 萧昱辰指导点拨了她……只是在看她写符的时候，他忍了又忍，才没去纠正女儿的握笔姿势。 父女俩似乎都很尽兴。 但萧昱辰心里明白……差了点意思。 如果他不是像游魂一样，而是能切切实实地陪在女儿身边，玥儿会更高兴，更肆意，而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时刻注意他的情绪。 “锦儿……” “你在四维，进展如何？你能……找到办法吗？” 萧昱辰一个人的时候，他忍不住嘀咕道。 “一个月呢！” 颛顼的声音，适时在耳畔响起，“让你的女人，为你奔波，寻找办法……而你，一个大男人，一个曾经的皇帝，就坐在这儿，心安理得的等着？” “萧昱辰，作为本尊曾经的对手！本尊舍命救下的神魂！你能不能别这么怂？会让本尊看不起你！” 嗬！ 这话已经攻击到男人的尊严了！ 萧昱辰浑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绷了起来。 “温锦去了四维，算上时间差，以及四维诸多变数，咱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这儿，让两个孩子，不停的照顾你的情绪？” “而你，自欺欺人地说，你在好好地陪伴孩子？” “呵，本尊倒是觉得，是孩子在小心翼翼地哄你，陪伴你！” 颛顼冷嘲热讽。 萧昱辰豁然起身，“颛顼！” “在呢！”颛顼懒洋洋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萧昱辰眸子微凝。 “我有办法！”颛顼嘲讽的声音，转为严肃，“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我深以为，在温锦回来以前，这个办法，值得一试！万一……成了呢？” “到那时，你就可以教钰儿功夫，教玥儿写字，带两个孩子骑射！”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 颛顼句句话，都戳到萧昱辰的心坎软肉上。筆趣庫 把他戳的，心里又痒又疼。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们去找白晓！” 颛顼说完，两人之间，猛地一阵安静。 白晓外貌极其肖似萧昱辰，他俩还在琉璃瓶里，仅剩魂光的时候，便都见过。 现在去找白晓……要干什么，不言自明。 “找到白晓……然后呢？”萧昱辰声音低沉，语速很慢，“夺舍了他的身体，我们存于世上，让他去死？” “呵，”颛顼冷笑一声，“你不会，不敢干吧？” 萧昱辰摇摇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颛顼冷声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当初温锦为了重生你，她可是差点杀了白晓！你倒假仁假义起来！”https:ЪiqikuΠet 萧昱辰面色愈发坚定，“她惩治白晓，是因白晓做贼，且教小孩子做贼！” “锦儿从来没有为自私自利的原因，要诛杀白晓。” “迂腐！”颛顼气笑，“白晓就算死了，他可以穿越生死门，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你我死了，就彻底没了！” 萧昱辰摇头，“这不是剥夺他人活在这世上的正当理由。” “如果朕这样活下来，朕活得不踏实，不自在，也不坦然。” 颛顼深吸一口气，“狗皇帝！真矫情！” 萧昱辰踢掉鞋子，躺在宽敞的床榻上。 他枕着两手，望着帐顶，“你说朕迂腐也好，说朕矫情也罢。白晓在黑水河努力剿匪，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他虽是山匪的儿子，但他并非生来是贼！” “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他是个有梦想，且不断努力的，活生生的人命。” “朕不会因为自己想活，想拥有实体，就去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 颛顼沉默了一阵子，突然道，“你误会了。” “谁说白晓一定死？我说了吗？你看，我不是夺了少昊的身体一阵子？少昊死了吗？” “借用——在温锦找到办法以前，我们可以先借用白晓的身体一阵子！还会还他呢！” 萧昱辰沉思一阵子，还是摇了摇头，“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白晓不过普通的血肉之躯，你我二人魂力，他焉能承受？他若承受不住，当即就死了，还能等你还他身体？” “萧昱辰，你自负又愚昧！你莫小看白晓！”颛顼急道，“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说不定，他就是天启给我们的提示！他就是要受这一遭挑战，他不但不会死，还会变得更强呢！” “颛顼，你成魔了！”萧昱辰说完，噤了颛顼的声音。 他也有些疲了，阖目而息。 在萧昱辰熟睡之际…… “少昊，少昊……”一个细微的声音道，“你来帮帮我。” 第1212章 少年心思 少昊正在盘腿打坐，以弥补自己被天雷劈掉的修为。 他忽而被耳边的聒噪声惊醒，唰地掀开眼皮。 “谁？颛顼？” “少昊，你帮帮本尊。”颛顼声音很低。 少昊皱眉冷哼，“你别做梦了！你害我好惨！还想我帮你？” 颛顼道，“先前是我不对，但我太着急了，我太想回到温锦身边了，即便再来一次，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少拿温锦当幌子！”少昊冷嗤。 “不是幌子！”颛顼道，“萧昱辰固执，迂腐，自以为是！现在有一个极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只要我们去找白晓，或许就能拥有实体，留在这世间！”ъiqiku “白晓不过是个贼！可萧昱辰却不肯前往！” “少昊，你帮帮我！我把从你那里掠夺的回忆心智，都还给你！” 少昊哼道，“还我？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你还我不是应该的？还敢拿着个跟我谈条件？你当我傻是不是？” 颛顼有一阵子没说话。 少昊重重地哼了一声，被气得不轻。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颛顼，我告诉你……” 少昊话未说完，忽然觉得身上热乎乎的，像是有一股能量，从天灵盖儿，缓缓注入头顶，又蔓延至周身。 一幅幅熟悉的画卷，在他脑海里，自动展开。 那是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过往……他和颛顼，也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颛顼话少，沉稳，目光深邃。 他性格跳脱，活泼，咋咋呼呼，总是惹祸。 每次，都是颛顼帮他想办法，渡过难关。有时，颛顼甚至替他背锅受罚…… 少昊天真单纯，情感真挚。 这些不经意被打开的回忆，竟然让他湿了眼眶。 紧跟着，记忆中混沌的东西，也清晰的浮现眼前……他为温锦放天灯，引流星雨。 他想以朋友的身份，留下陪伴温锦……他想抚平她眉心不经意浮现的哀愁…… 少昊牙关紧咬，双拳紧握。 他现在知道，他被撞进河里，丢掉的是什么了…… 不是心智，也不是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 而是他的情绪！他做那一切事的心思！ 如今，颛顼把他的“情绪、心思”都还给他了。 原来，他不想离开，是想要让温锦开心啊！ 原来，他离开之前，最想看到温锦还能像以往那样，畅快无忧的笑啊！ “少昊，不瞒你说。”颛顼的声音，适时传来，“我想让你帮我，夺取主控权，我要去找白晓。为我和萧昱辰，夺来一副躯壳！” “既然萧昱辰不愿意做恶人，不愿意夺取白晓活着的机会……那这恶事，就让本尊来做！” “为了能好好的和温锦在一起，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放弃——” “一个凡人的命又算什么？” 少昊浑身一震。 他想说，“颛顼，你成魔了！” 话就在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颛顼成魔了，那他要不要帮颛顼？ 一切情绪，浮现心头的他……这会儿似乎，特别能理解颛顼。 “好……” “我帮你。” 颛顼和萧昱辰，都是他的兄弟、朋友。 白晓，一个凡人而已，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白晓只是一个凝聚成实体的能量，他死了，也不过是回归能量。 少昊浑身僵硬，用这些“合情合理”的念头，反复说服着自己。 “要我怎么帮？”少昊道。 “你用阵法道术，助我能量大增，夺取主控权，我自己想办法去找白晓。”颛顼说道。 少昊皱起眉头，“如此增长的能量，是虚的，消耗极快，反倒会连累你，等虚高的能量耗尽，你只会比现在更弱！” 颛顼哼笑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只有一个月，我不想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这世上。我总要再挣扎一下！”颛顼声音很轻地说，“我要得到一具躯壳，然后，抱抱小锦儿……”Ъiqikunět 少昊闻言沉默了好一阵子。 颛顼轻叹，“少昊，少昊？” “嘘，别说话！”少昊声音传来，人已经在仁和宫外头。 “我开始了，你把握好机会！” 少昊在仁和宫外盘腿坐下，他从手中祭出六个金球。 六个金球飞到仁和宫上空，六个不同的方位上。 少昊闭目，手中掐诀，淡淡金芒混合着月色，将仁和宫正殿，笼罩在内。 萧昱辰睡得越来越沉。 淡淡的金芒，从窗口门缝涌入屋内，涌向床榻，将床榻上的人，也笼罩在金芒之中。 …… 于此同时，在各自府上的韩献和周凌风，猛地睁开眼睛。 “不好！”韩献立即掐诀，“周老头！宫中有变！” 周凌风的声音，也同时在他耳畔响起，“禀告圣上，我们要入宫！” …… “时间紧迫……”颛顼道，“对不住了，少昊！”ъiqiku 原本那金光，是柔和地、缓慢地涌入正殿。 但颛顼话音落地，他就像是强力磁铁，疯狂地将那些金芒往自己周身聚敛。 “噗——”少昊脸色煞白，额上冒出冷汗。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两眼一翻，昏倒在仁和宫外。 “萧昱辰”猛地睁开眼睛，纵身一跃，跳出仁和宫殿宇。 “莫跟过来！”他大喝一声，如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周凌风，韩献跟着钰儿，已经疾步跑来。 “皇上小心！臣等去追他！”韩献急声道。 钰儿却伸手拦住韩献。 他抬眸看着“萧昱辰”离开的方向。 “韩太傅说，他此时已经不是父皇了？他是顼叔？” 韩献急道，“正是！臣正在府上静修，感受到仁和宫阵法聚变，少昊仙尊在此设下了吸纳能量的阵法，为颛顼聚敛能量！让他夺取控制权！” “皇上，让臣等去追吧！否则……就追不上了！”周凌风也在一旁说道。 钰儿却拦着两个人，目送那道“流星”的光，越来越远。 “你们说，他是去黑水河，找白晓了？”钰儿幽幽说道。 两人立即点头，“正是！颛顼仙尊有可能是要……夺舍白晓！” 钰儿垂下眼眸。 少年眸子沉沉，如此暗夜，即便两个臣子，站得离他很近，此时，也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二位大臣，虽是臣子，更是朕的长辈。今晚辛苦了，回去睡吧，不必奔波劳累。” 钰儿说完，韩献和周凌风惊讶疑惑地对视一眼。 周凌风还要再劝，韩献拉他一下，冲他摇摇头。 钰儿抬脚向昏倒的少昊走去…… 第1213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昊叔！昊叔醒醒！”钰儿推他。 见少昊没有反应，钰儿拿出母后留给他的灵丹，塞入少昊口中。 又过了一阵子，少昊才幽幽转醒。 “啊……” 看见钰儿的脸，他惊呼一声，一骨碌起来，做了亏心事一般，向后缩了缩。 钰儿目光平淡，语气温和，“昊叔累昏了，也赶紧回去睡吧。” 少昊张了张嘴，“呃……对不起，钰儿，我……” 钰儿没等他把话说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太傅，国师，劳烦送昊叔回去安歇。” 钰儿说完，起身，负手而去。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走得也很稳。 韩献和周凌风上前，搀扶起少昊。 “你……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好，好巧，哈哈。”少昊干笑道。 韩献轻哼，“不巧，我们正是为仙尊来的！” 少昊目光闪了闪，“呃……那个，他……他什么意思啊？” 周凌风望着钰儿离开的方向，叹息着摇了摇头。 韩献道，“皇上再怎么少年老成，也毕竟年轻！再说，你们不知道吗？他幼年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爹爹！” “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比寻常的孩子，更加珍惜父爱……他何尝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回来？” 他想让自己的父亲回来…… 所以，当他得知颛顼是要去夺舍白晓，他……故意放他离去？ 少昊微微皱起眉头，一语不发。 …… 在四维，救出青帝的温锦，眼见周围没有被符咒控制的灵兽。 她连忙拿出一颗灵丹，塞进青帝口中。 她想敲掉青帝身上裹着的土壳。 青帝连忙阻止，“不用不用……我乃木系，这土壳有用！只需来点儿水……” 青帝话音未落。 温锦却忽然听到，周遭又嗖嗖之声。 她余光瞥见，周围奇花异草的灌木丛中，似乎有黑影，飞快的蹿过…… “小心！”青帝惊呼。 温锦闭目，硕大的火焰翅膀，在她背后唰地展开。筆趣庫 同时一个有烈烈火焰的结界，如同半圆形的玻璃罩子，把她和青帝扣在玻璃罩子当中。 “嚯！火焰结界！厉害啊！温锦！”青帝抬眼看着罩着他的结界，惊叹道。 温锦嘿嘿一笑，“好说！” 其实她也挺意外的，没想到，急中生智，还真让她把上次学到的设结界的那串字符给想起来了！ “难道北方天地的灵兽，也被炎帝的符咒给控制了？”青帝嘀咕道。 温锦也朝四周看去。 原以为呆在结界保护当中，就无后顾之忧的她，却没想到。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那张大网，刚刚好罩在她的结界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温锦仰头看着那张大网，“结界能挡得住吗？” “别担心！”青帝信心满满，“你这结界，可是火焰结界！非一般功力能破！” “除非……” 青帝摇头晃脑，还没说完。 只听“哗啦——”一声。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直接浇灭了温锦的火焰。 大网铺天盖地罩下来，冲破了温锦的结界，哗哗的水，兜头把她和青帝，都淋成了落汤鸡！ 温锦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biqikμnět 她漂亮的脸蛋儿上，还在不断往下流淌着水珠。 “你不是说，我的结界很厉害？”温锦湿哒哒地质问青帝。 青帝道，“除非遇上与你相克的元素！” “你瞧，这张兽网上，带着充沛的水元素！水把你的火焰浇灭了！这才冲破你的结界呀！” 温锦狼狈极了。 但青帝却如枯木逢春。 他被包裹在土壳之内，那土壳被烈火烘烤过，又干又硬。 如今遇水，土壳一下子变得松软起来。 青帝也瞬间“支棱”了，他脸上如千年老松树树皮般的皱纹，仿佛都被这土壤，这雨水给滋润填平了。 “嗯……舒坦！”青帝肆意舒展着筋骨，汲取着土壤里的能量。 温锦却湿漉漉地防备着四周…… 兽网？ 看来，北方天地的灵兽，也被控制了？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戒备…… 嗖！左后方传来声音。 温锦立刻转身，一只短箭，正要射出。 “卯兔？”温锦惊呼。 只见从奇花异草的灌木丛里蹦出来的正是卯兔。 而且，卯兔红宝石般的眼睛，透亮透亮得，并没有蒙上一层灰白浑浊。 她的眼睛只是格外红而已。 “温锦？是你？”卯兔眨了眨眼睛，又向温锦跳近了一步。 “是我啊！你眼睛怎么了？”温锦歪着头，打量着卯兔。 她见卯兔的眼睛有些发直，并不敢放松警惕，浑身的肌肉，仍紧绷着，蓄势待发。 “嗐！我眼花了！被那个炎帝的符咒，照花了！”卯兔愤愤道，“炎帝来了，他想控制我北方天地的灵兽，让我们都发疯，无差别攻击自己人！” “还好，九尾狐提前传了信儿给我们，我们对他早有防备。他来的时候，大家都躲到天启崖那边了！” “但他也狡猾，留下了好多符咒，如果我们不小心碰上符咒，仍然会被控制！” 卯兔说着，又皱了皱自己格外发红的眼睛。 “我为了给大家留下标记，让大家别碰到那些符咒，就过度用眼……结果眼花了！刚才只看见黑影，还以为你是炎帝一伙的人呢！” 卯兔说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温锦身边嗅了嗅，嗅到熟悉的味道，她亲昵地在温锦身上蹭了蹭。 “对不住对不住……大家都出来吧，是温锦！” “温锦你知道吗？你在黄帝那儿，与炎帝打的一架，可是一战成名了！现在所有的灵兽，都听说过你的威名了！” “嘶——”周围一片吸气声。 温锦向四周看去。 四周的灌木丛里，探出好多颗脑袋。 此时，那些懵懂的，大大小小的脑袋，都目光灼灼，眼睛发亮地盯着温锦。 它们的眼神儿就……很奇怪！ 温锦不由挑眉……这都是什么眼神儿？ 她疑惑的低头看自己……嗬！ 刚才的大雨，把她浇得浑身湿透。 飘逸的衣服，此时正紧紧地贴在她身上，曼妙的身姿，曲线毕露。 温锦：“……” 净水咒的字符……是啥来着？ 温锦敲了敲脑袋，愣是没一点儿印象。 她回头看了眼青帝，发现青帝这会儿，根本不敢正视她。https:ЪiqikuΠet 但明显，这老家伙也在偷看她，否则怎么她一回头，青帝就脸红了呢？ “净水咒。”温锦冲他道。 青帝连忙手中掐诀，但看他手上翻花儿，表演了半天，脸憋得通红……温锦的衣裳，仍紧紧的贴在身上，纹丝未变。 “来，先披上这个！” 卯兔不知从哪儿拽来一张雪白的狐狸毛披风，裹在温锦身上。 温锦怔了怔……咦？这张狐狸毛披风，怎么有股淡淡的荷香？而且还沉甸甸的？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温锦裹上披风，赶紧道，“青帝，你知道如何让萧昱辰重获实体？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你快说！” 第1214章 咋？看温锦，会过敏啊？ “咳咳咳……”青帝轻咳一阵子，脸色红红地说，“本尊能想到的，有两种办法，可以让他拥有实体。” 温锦闻言，顿时惊喜。 能有一种办法，她都要谢天谢地了！没想到，青帝还有两种办法呢！ “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两种都不容易！第一种，乃是像你一样，用其他元素能量，重塑身体。”青帝瞟了一眼温锦，赶紧移开视线。 温锦裹了裹身上的狐狸毛披风……这老家伙，她裹着这么厚的狐狸毛披风，他脸红个什么劲呀？ “那你为他重塑身体不成吗？”温锦急声道。 “不成！”青帝说，“你也知道，他与颛顼的魂力，都不是一般人，更何况他们俩如今在一起？” “一种单一元素，绝不可能承受得了他们两人的魂力！所以，倘若想像你一样，重塑身体，就需要集齐五种元素，金木水火土，需要五方天帝通力合作！” 青帝说完，温锦以及周围的灵兽们，全都安静下来。 别说温锦了，就连周围天真烂漫的灵兽，如今也知道，想让五方天帝通力合作？ 那比登天可难多了！ 现在五方天帝，几乎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温锦扶额长叹，“那第二种办法呢？” 青帝又偷偷瞟了温锦一眼，怪了……老东西的脸红的更厉害了。筆趣庫 他这会儿不像老松树，倒像是深秋时节的枫树，枫叶红似火。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狐狸毛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没毛病呀？ “第二种，就是找到一个与他俩能量场相近的躯壳，像当初颛顼为萧昱辰自愿献祭一样，心甘情愿的献祭出自己的躯壳……” 温锦闻言，呼吸一滞。 卯兔则深深抽了一口气，“然后呢，然后呢？听着怪邪乎的，会怎么样？” 周围的灵兽们，也都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青帝。 “其躯壳，就会经过淬炼，能够承受他们三个，皇、帝、人三位的魂力，三者共存。” 青帝说完，温锦拧住眉头，还未有反应。 卯兔倒是反应快，她的小豁嘴儿惊呼，“萧昱辰和颛顼共存，就够让人发愁了，如今还要再多一个人？三重人格啊？皇、帝、人共存……天呐！” 周围的灵兽们，仿佛成了卯兔的小跟班儿，她话音刚落。 它们就齐声惊叹，“天呐！天呐！” 温锦拧住眉头，沉声道，“你说的，是自愿献祭。倘若那人，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像颛顼偷袭少昊那样，强行介入呢？” 卯兔一挥手，大家伙儿顿时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盯着青帝的嘴。 青帝抿了抿嘴，“倘若强夺，则……必有死伤。” 温锦点点头，垂下眼睛。 她看起来安静，实则内心纷纷扰扰。 倒是卯兔，一下子问出，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上哪儿找这么个人啊？”卯兔揪了揪耳朵，挠了挠胡子，“他俩一个是三皇之一，一个是五帝之一，世上焉能有一个人，与他俩能量场相近？” 青帝却瞪大眼睛，喊道，“有！而且这个人，温锦认识！” 他喊完，周围所有的眼睛，都唰唰唰看着温锦。httpδ:Ъiqikunēt 目光果然是带着能量的——温锦在大家伙儿的注视之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狐狸毛披风。 “咳……” 青帝这老家伙，脸红得太刻意了！ “你说的……不会是白晓吧？”温锦道。 青帝别开视线，连连点头。 “你都不敢看温锦，该不会是骗她吧？”卯兔替温锦说出她心中疑惑。 是啊！青帝的目光，怎么那么躲闪呢？ 青帝只好僵硬地转过脖子，“我不是不敢看你，我是……咳咳咳……” 青帝这会儿不仅脸是红的，耳根，甚至脖子都是红的。 “咋？看温锦，过敏啊？”卯兔瞪着红得透亮的眼睛道。 “咳……本尊虽然老了，却也是男人！”青帝瓮声瓮气地说。 “算了算了，莫为难他了！”温锦赶紧拉住卯兔。 再为难下去，耽误时间不是说，温锦自己也要尴尬了！ 温锦拿出三颗灵丹，递给卯兔，“或许也能帮你恢复眼睛……” 她话没说完，周围的灵兽们，就是一阵兴奋的咆哮惊呼，“哇！灵丹！” “灵气充裕！我在这儿都嗅到灵丹的香味儿了！” “那不是香味儿！是变强的味道！卯兔！我不跟你抢，你让我舔一口！” “兔爷，我不贪心，你让我靠近闻闻就行！” 周围的灵兽们七嘴八舌地兴奋叫唤。 “呸！”卯兔长耳朵猛地一竖，“刚才谁骂我兔爷？！给我滚出来！” 众灵兽纷纷闭嘴，还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只有仙鹤直愣愣盯着卯兔手里的灵丹，没来得及后退。 它反而被后退的大家伙儿，给孤立在最前头。 “原来是你，仙鹤！我早知道你对我不忿！”卯兔抬着倨傲的下巴。 仙鹤这才从对灵丹的向往中，回过神来，它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 温锦有些意外…… 这灵丹，就是空间产物啊，空间的荷花荷叶上，凝结地“露珠”渐渐成了“灵丹”。 而且现在的灵丹，有各种不同的颜色，她这次拿出的都是奶白色的灵丹，应该是较为通用型的灵丹。 怎么就叫灵兽们这么大反应？ 卯兔冲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你有这么好的灵丹，怎么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拿出来？你该偷偷给我呀！” 温锦不解道，“以前也不是没给过你。” 怎么以前不见她如此谨慎小心？ “那能一样吗？不一样的品级啊！”卯兔瞪大了眼睛，“你看我眼睛！” 温锦看着她红的发亮的眼，“嗯？” “我还没吃呢！只是拿着这灵丹，我眼睛就好了！浑身都舒坦了！莫说我已经把炎帝留下的符咒，给用红光标注完了！” “就算他的符咒，再多一倍！我现在的能量，也能够轻轻松松，继续标注完！” 温锦眨了眨眼睛，“你是说，如今的灵丹，能量更充沛，更宝贵了？” 卯兔急得跺脚，“当然了！莫说灵兽们了！你这灵丹，若是叫黄帝、炎帝知道，他们恐怕不着急策划对付颛顼，反倒要着急先策划，如何把你拉拢到他们阵营里去了！”https:ЪiqikuΠet 温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青帝却忽然，看着她说道…… 第1215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青帝看着温锦道，“据本尊所知，九尾狐因为你给的灵丹，他忽然突破，可以化形了？” 温锦听得微微一愣。 卯兔在一旁，震惊得大呼小叫，“九尾狐可以凭自己，化成人形了？嗷！我也想化！” 周围的灵兽们，更是一阵躁动，有的蹄子刨地，有的鼻孔喷气，还有的嗷呜低吼。 温锦挑了挑眉，“化成人形有什么了不起吗？卯兔你以前不就化成舒兰，还去过世间吗？” “是啊！化成人形，就可以去世间历练了！”卯兔兴奋道，“但我那次化成人形，是颛顼上神的能力，并非凭借我自身能力！” “青帝说九尾狐化形，是九尾狐自己已经能化成人形，它可以去世间历练了！” 青帝点点头，目光热切地看了温锦一眼，又连忙垂下眼睛。 “还请温锦带他去世间历练，多多照拂，莫叫它在世间惹祸……” 青帝还没说完，温锦便断然拒绝。 “我哪有那功夫？萧昱辰的事儿，还没结果呢！”温锦抱拳拱手，“多谢，我不敢耽搁了！也不知世间过去了多久！我得走了！诸位保重！” 青帝挣扎着要起身。 卯兔一把摁住他的肩，“青帝别急，如今大难之下，你我东北天地，就不用再分得那么清楚了吧？” “你就先留在我北方天地，养养精神。也免得温锦，少昊替你担心！” 温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学霸兔不愧是学霸，不但能带领灵兽，还能照顾上神！ 青帝连忙朝她拱手，“那就……多谢，叨扰了！” 青帝又看向温锦。 温锦怕他说什么“把九尾狐托付给她”之类的话。 她连忙抱拳，“告辞！” 她裹紧了狐狸毛披风，闪身进了悔悟时空，又通过悔悟时空进了空间。 在空间里的时候，她莫名觉得身上的披风似乎变紧了，把她裹得格外紧。Ъiqikunět 但时间紧迫，她没敢耽搁，迅速从空间回到了世间。 她出现在仁和宫正殿。 说来奇怪…… 她在仁和宫正殿里，没瞧见萧昱辰，反倒瞧见钰儿，玥儿和少昊。 三人各自踞坐在一张四方几后头，不知在说什么。 温锦的突然出现，显然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他们一时都停下了话音，惊讶地向温锦看过来。 “母、母后？” “您这次回来得好快呀！” 玥儿眼睛明亮地惊呼。 温锦闻言，也是一喜，很快吗？这次，世间过去了多久？ 她还没来得及问，萧昱辰这会儿在哪儿？他怎么了？怎么没跟儿子女儿在一起，反倒叫少昊坐在这儿？ 她还没开口，就见少昊冲上来，目光凶狠地瞪着她，目眦欲裂！ “你……你给我下来！”少昊冲温锦吼道。 温锦：“……” 下……下来哪里？ “少昊，你……”温锦正欲询问。 少昊却猛地伸手，一把拽掉温锦身上的狐狸毛披风，狠狠地摔在地上。 温锦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她竟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痛呼。 少昊摔了她的披风还不解气，他抬脚就要往披风上猛踹！ “少昊！”温锦伸手推他。 如此洁白柔软的狐狸毛，这绝对是披风中的上上品，他发什么神经？好好的，干嘛要跟一个披风过不去？ 趁着温锦阻拦少昊的空挡。 那被摔在地上的狐狸毛披风，就地一滚，变成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又软又萌，小小的一只，拖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https:ЪiqikuΠet “吱”地一声，蹿到了玥儿脚边。 它哆哆嗦嗦地贴着玥儿，躲在玥儿身边。 它毛茸茸的，雪白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蹭着玥儿的脚脖子。 逗得玥儿咯咯直笑。 温锦看呆了，钰儿也看呆了，少昊余光一瞟，瞟见温锦……他也看呆了。 “咳……”少昊轻咳一声，赶紧抬手捂着鼻子。 他鼻子里一股热流，直往外涌。 腥甜的味道，蔓延在鼻腔里。 玥儿的注意力，全被这只软萌可爱，看起来呆呆小小的九尾白狐给吸引住了。 “它好可爱，它不会咬人吧？我可以抱它吗？”玥儿眼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这九尾白狐多有灵性！ 它多会察言观色呀！ 玥儿话音刚落，它就纵身一跃，跳到玥儿的怀里，它转了一圈，把自己团成个圆，软乎乎，毛茸茸地往玥儿怀里那么一趴，就像个雪白的毛绒抱枕。 只有两只尖尖的小耳朵，支棱在外头，看起来简直把人萌化了！ “啊啊啊，太可爱了，比当年的卯兔更可爱！我要养它！”玥儿宣布。 “噗……咳咳咳！”少昊忍不住，咳喷了。 这么一咳不要紧，他刚憋住的鼻血，也涌了出来。 “昊叔！昊叔你没事吧？”钰儿急声问道。 温锦正要递上帕子，低头一看……嗬，她还穿着那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呢！ 衣服没有干，正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勾勒着她曲线玲珑的身段儿。 难怪儿子不敢正眼看她。https:ЪiqikuΠet 少昊更是表情奇怪。 “你爹呢？算了，等我换过衣裳再说……”温锦转身离开。 她本想提醒玥儿，小心那只“心机狐”。 它可不像看起来那么软萌天真！ 它竟然会变成狐狸毛披风，跟着自己混到世间来！ 难怪青帝，一直不敢正眼看她，甚至眼神躲躲闪闪，老脸红成一片…… 温锦原本以为，青帝是个老不正经的……现在看来，不太正经的……好像是她？ 那个正经人，会把一只异性狐妖裹在身上呀？ 这青帝也是缺了大德的！他既然看出来，那不是披风！而是九尾狐变的！他竟不言明！还让自己蒙在鼓里，把九尾狐给带了下来！ 等温锦重新换上飘逸如仙，干净清爽的衣裳，回到殿中。 只见钰儿和少昊，无奈地看着九尾狐在玥儿身边打滚儿卖萌，它还翻出自己的肚皮来，让玥儿挠它的肚皮。 “不要脸的老狐狸！”少昊吐槽，“你几千岁的老妖怪了！有脸在这儿卖萌扮小狐狸？” 九尾狐立刻躲进玥儿怀中，把它的脑袋扎在大尾巴底下，只露着一双飞机耳，好像又怕又怂又委屈。 玥儿的“保护欲”即刻上线。 “昊叔！你别那么凶嘛！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少昊：“……几千岁的宝宝？你这女娃子，别被它骗了！” 温锦轻咳一声，“萧昱辰哪儿去了？” 第1216章 被儿子给拿捏了 殿中顿时一静。 就连装蠢卖萌的九尾狐，都安静下来。 几双眼睛，安安静静又十分警惕地看着温锦。 温锦心中疑惑，“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是说，她这次回来得很快吗？ 还不到一个月呢……萧昱辰不会出事了吧？ “母后奔波劳累，先坐下歇歇，听儿子慢慢与您说！”钰儿叫宫人给温锦上茶水点心。 温锦眉头微蹙，狐疑地看着儿子……她怎么觉得，儿子在对她用“拖延战术”？https:ЪiqikuΠet “你父皇，不在宫里？他没有等着我给他带回消息？他去找别的办法了？”温锦盯着钰儿的眼睛问道。 钰儿却不与她对视，反而把面前的茶点朝她推了推，“母后，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点心。” “他去哪儿了？他想到什么办法了？”温锦哪有心思吃茶点。 她盯着儿子……恍惚发现，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会完全顺应母亲的心意。 他学会为自己的目的，而隐瞒了。 温锦想要的答案，明明就在他嘴边，可他却能忍住不说。 温锦一向尊重孩子们自己的想法……当母子意见相左时…… 温锦将目光转向女儿。 玥儿正被那心机狐狸，逗得抿嘴偷笑。 狐狸毛又洁白又柔软，九尾狐如今的样子，小小一只，软萌得很。 它任凭玥儿揪它的耳朵，揉它的脑袋，不凶不闹不拆家。 它正在为自己世间历练时的荣华富贵，打滚儿卖萌，装模作样呢。 温锦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少昊身上。 “哎哟，忽然想起来，本尊还有事儿……”少昊一跃而起，转身就想走。 “轰——” 温锦身后的火焰翅膀，腾然展开。 烈烈火焰，把殿中照得明亮而灼热。 但她身边富丽堂皇的帷幔，以及木质的家具，却并没有被烧着。 反倒是少昊，被困在了一个燃着火焰的玻璃罩子里。 他左突右撞，却根本无法突围出那火焰玻璃罩子。 “母后！”钰儿英俊略显硬朗线条的面孔，带着些许的凝重和不赞同，“昊叔是我们的朋友，您怎么……” 温锦勾了勾嘴角，“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但你不能阻止我问别人吧？” “何况，我并未伤害少昊仙尊，我只是不让他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离开而已。” 钰儿皱了皱眉头，声音低沉道，“父皇想到了办法。母后不必担心，我们静等父皇的消息就是。” 温锦眸子微凝…… 萧昱辰想到办法，人不在宫中。ъiqiku 自己刚从四维回来，他显然不是去了四维，那他就是…… “难道他是去找白晓了？”温锦惊讶道。 “诶？你怎么知道……”少昊慌忙捂嘴。 看这样子……温锦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收起困在少昊周围的火焰结界，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她一边向外去，一边传音给韩献，周凌风，“师兄，国师，随我去黑水河……” “母后哪儿也不能去。”钰儿坐在那儿，抿了口茶水。 温锦闻言一愣，她回头看了钰儿一眼，但脚步不停。 她迈步出门，却惊讶发现——迈过了门槛之后，她又回到了殿里？ “这是什么障眼法？”温锦惊道。 钰儿却只是坐在那儿，抿着茶水，一语不发。 温锦皱眉，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儿子每天都在悄悄成长，已经成长得如此厉害了吗？ 她这做母亲的，竟然被儿子的障眼法困住了？ 温锦不信。 她再次迈出门槛……怪了！ 她迈出门槛，应该到了殿外。 可光影一转，她竟像是从殿外，迈步入殿内一般？ 温锦知道，这或是阵法，或是障眼法……但她应该能破解才对！ 儿子才多大年纪？ 自己已经活了几辈子？ 这小屁孩儿设的局，她怎么会被困局中？ 温锦在脑子里，把自己能记住的符咒字符，都过了一遍。 她甚至把羊皮书拿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天启，你可一定要帮我。”温锦心里默念，“钰儿再怎么厉害，在我面前，也不过是小孩子而已，我怎能被自己的儿子拿捏住？” 天启微微发热。 温锦掌心，是羊皮书暖烘烘的热度。 温锦心中稍安，再次抬脚迈步…… 呵！ 手握天启又如何？ 她还不是从殿内，迈步，进了殿内？ “萧钰！”温锦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她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已经给了自己这两个孩子。 如今，她对钰儿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 她冲着钰儿厉喝一声。 少昊在一旁，表情紧张，想劝不敢劝。 玥儿抱着九尾狐，两脸呆萌。 温锦深吸一口气…… 钰儿在她发怒以前，缓缓说道，“当初，母后为了重生父皇，亲自历经八苦十乐，从未退缩，即便遭遇误解，也一往无前。” “如今，朕为了让父皇回来，也要坚持己见。这不是跟母亲学的吗？母亲为何要生气呢？” 温锦深吸一口气，嘴唇轻抿。 原来钰儿最厉害的不是道法，而是嘴皮子！ “钰儿你误会了，”温锦道，“你以为，母后会因为白晓……不想让你父皇重获身体吗？”httpδ:Ъiqikunēt 钰儿看着她，一言不发。 但他年轻的眼睛里，分明藏着一抹怀疑。 温锦叹了口气，“母后对白晓的照顾，皆因他肖似你父皇。并且他能帮助我更快通过八苦十乐的考验，并非我对他有什么私情！” 一个做母亲的，要跟儿子解释这些话……温锦心中不免尴尬。 但若不解释，任凭儿子误解下去……她觉得更是不妥。 “我去四维，找到青帝，问明让你父皇重获身体的两种办法。” “其一，让五方天帝合力，重铸拥有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的身体，方可承受他二人的魂力。” “其二，找到与他二人气场能量相近的躯壳……没错，这个躯壳，就是白晓。” 温锦话还没说完，钰儿眼底的光就亮了起来。 “那不是正好？！” 少昊和玥儿，也跟着高兴点头。 “颛顼还真蒙对了！”少昊嘀咕道。 “听我把话说完，”温锦道，“找到白晓，有两种结果。第一，白晓自愿献祭身体，则三人共存在一副躯壳中。” “第二种结果，白晓不愿意，三人夺舍一副躯壳，则必有死伤。” 温锦说完，殿中再次安静。 “如果母后去，你会帮谁？”钰儿目光率直地看着温锦。 第1217章 猪队友的好儿子 如果她去，她会帮谁？ 温锦一时愣在那儿。 她不是要去帮谁啊……她是要去阻止这场夺舍。 钰儿看着她，轻轻地笑了。 “母后，儿子并非不孝，以目前的情况看，您留在仁和宫，不要插手此事，不要干预，才是对您，对父皇最好的结果。”钰儿四平八稳地说道。 钰儿起身，向温锦躬身，“母后既回来了，且好好歇息。儿子已经传令给季大将军、郭大将军。他们二人，都是父皇亲自带出来的大将，父皇心腹。” “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父皇，助父皇旗开得胜！” 温锦皱起眉头，震惊又担忧地看着钰儿，“他们虽是大将，却根本不懂道法之事，他们如何帮你父皇？” “他们不懂，但儿子略懂，母后莫担心。”钰儿沉稳，笃定，也固执。就像年轻时候的萧昱辰。 温锦叹了口气。 少昊在一旁，小声道，“其实皇上也是保护你，你若去，你该如何抉择？你若阻止他们，岂不是在保护白晓？甚至是为了保护白晓，而放弃让萧昱辰重获身体的机会？”筆趣庫 “满一个月之后，他彻底消失，化为元能量，到时候，你会不会自责？会不会后悔？” 温锦皱眉看了少昊一眼。 少昊闭嘴看向别处。 钰儿起身，招呼少昊一起离开。 玥儿年纪小，很快就抛开了烦恼。她仍待在殿中，跟九尾白狐玩闹，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温锦微微蹙眉，她又尝试了几次。 不管是走门，还是走窗户……哪怕她翻窗户跳出去，抬眼一看，她就像是从窗户外头，跳进了殿中。 温锦：“……” 她蹲在窗台上，一时无语凝噎。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高兴，还是生气了？ 高兴吧，自己的儿子如此厉害，为人父母，哪能不骄傲，不自豪？不为自己的儿子高兴？ 但偏偏，他这么厉害的本事，是拿来对付自己……高兴之余，又颇有些心酸。 温锦试过了进入空间夹层，甚至从空间去四维的悔悟时空…… 但不管她用什么办法。 她一旦出去，就回到了这个殿中！ 仁和宫正殿，就像是一个无限套娃，把她套在了里头。 “呵，钰儿如今，本事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温锦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心酸多一点。 “萧昱辰……你真的要去夺舍白晓吗？” “结果……又会怎样呢？” 温锦不知道的是，趁她不在，而萧昱辰疲累，毫无防备的时候。 少昊帮助颛顼“谋反”，夺取了两人魂力的控制权。 这会儿前往黑水河，找白晓“夺舍”他身体的，并非萧昱辰……更准确的说，是颛顼挟持着萧昱辰一同前往。 颛顼借着他虚高的能量，几个瞬移，来到黑水河一带。 但事情却远非他预想的那么简单。 此时，萧昱辰也从昏沉中醒过神来，只是颛顼能量比他更高，他一时还无法夺回控制权。 “你我不要内讧，白白浪费能量，万一遇到危险，连一个能扛事儿的都没有！”颛顼立刻放软了语气，对萧昱辰道。 萧昱辰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想存留于这世上，就剥夺白晓活下去的权力，”颛顼试探地说道，“所以，我打算见到白晓之后，问问他，可愿意甘心献出这权力？” 萧昱辰心中一紧，“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呵，”颛顼嘲讽一笑，“怎么是鬼主意呢？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老这么损自己，有意思吗？” 萧昱辰一时无语。 “你乃一代名君，万人敬仰！如果牺牲自己，就能重生你……本尊觉得，会有有志、忠心之士，甘愿做此牺牲。” 颛顼呵呵一笑，“倘若为大梁，为民，为温锦，他都不愿做此牺牲，可见，他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活着也是浪费粮食！”ъiqiku 萧昱辰：“……诡辩！” 颛顼摇摇头，“不是诡辩，这是智慧！” “所以，萧昱辰，你用你的能量找一找，白晓他现如今，身在何处？” 萧昱辰：“……” 说那么多诡辩之词，敢情是因为，他找不到白晓，又不想浪费自己的能量，所以跟这儿耍嘴皮子呢！ 萧昱辰非但不找，他还闭目塞听，进入静修状态。 如此状态，是未占据控制权的魂力，集聚能量的最佳状态。 颛顼：“……萧昱辰！猪队友，拖油瓶！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萧昱辰：静修，勿扰。 颛顼见指望不上萧昱辰……他没给自己捣乱，搞破坏，似乎就该谢天谢地了。 颛顼只得用少昊为他加持的力量，去探寻白晓所在…… “太上皇！您可在？” 颛顼刚闭上眼睛，准备大量耗费精神之力。 岂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厚热切的声音。 颛顼连忙睁开眼睛，“谁？” “太上皇，臣季风啊！还有郭大将军同在！”季风热切的声音传来，“皇上派我二人率军到此，助太上皇一臂之力！” “我二人以被皇上用阵法，已送到黑水河一带，听凭太上皇调遣！” 颛顼闻言，立时大喜。 “萧昱辰！你听见了吗？你虽然又自负，又矫情！还猪队友、拖油瓶！但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钰儿不错！这是瞌睡就给送枕头啊！甚好！” 颛顼立刻掐诀传音，“你们来的正好！朕要找到白晓，却不知他藏身何处？” 季风很快传音回来，“禀太上皇，白晓率兵，正在攻打黑水河一带的山匪，这会儿双方正在鏖战！” 颛顼微微皱起眉头。 白晓正在领兵打仗，他这会儿叫人家回来，并且“纳命来”，似乎不太地道。https:ЪiqikuΠet “尔等随朕，助白晓取胜，待他大获全胜之后，朕有话同他讲！”颛顼借用萧昱辰的语气，给季风传音道。 季风很快回信儿，“何须太上皇亲自出征？您且在黑水城安歇等候！臣等去助白晓，带他凯旋来见您！” 呵，这敢情好。 颛顼很愉悦，他一丁点儿的能量都不需白费，等着钰儿派来的大将，把白晓给他带回来就是！ “速去速回！”颛顼传信儿道，“一定要快！” “臣领命！” 颛顼通过传音，联络上钰儿为他派来的助力，心里有了底之后，他悠哉悠哉来到黑水城。 却没想到，钰儿这孩子，在黑水城里，竟也给他准备好了大礼！ 第1218章 萧钰一箭三雕 颛顼进入黑水城，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能量，源源不绝地，从天灵盖儿灌注体内！ 这种能量充沛之感，冲击着他的五感六觉，叫他有种身在巅峰之感。 “钰儿真是个好孩子！给你顼叔，准备了如此惊喜的大礼！” 颛顼来到城中，一处观景的高楼顶层。 这楼许是观星所用，此时并无人在楼上。 安静，没人打扰，正是静修的好地方。筆趣庫 颛顼立刻兴奋地席地而坐，盘起腿来。 “待我好好静修，汲取能量，我便不用担心会被萧昱辰夺回主权了！” 颛顼高兴地恨不得唱出来！ “钰儿，待见面之时，顼叔定好好谢你一番！”颛顼激动道。 等他盘腿坐好，手中也结好了印。 但他却惊愕发现…… 这黑水城的确能量充沛！ 他能判断出，这是聚灵大阵，从其布阵的手法来看，是结合了天启和世间道法的诀窍，融合在一起的阵法，颇有精妙之处。 而且，如此充沛的能量，也说明，这阵法极其适合这里的地形环境，布阵很精妙。 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是，他似乎无法吸纳贮存这些能量？ “不可能吧？”颛顼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他似乎能看见那些金色能量，犹如流动的水一般，从天灵盖儿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但这些能量却无法在他丹田之处凝结、留下，反而是从他脚底，指尖，又缓缓流出去了？ “这是为什么？” “如此充沛的能量，流入多少，就流出多少？” “那本尊岂不是，聚了个寂寞？” 颛顼重新闭目尝试…… “我就不信！凭什么如此充沛的能量，我却无法转化吸收？！” 颛顼专注精神，手上结了更复杂的印。 这次！他果然有新的发现—— 厉害的聚灵阵，在黑水城里，聚集了天地灵气，能量充沛。 这里的植物生长的非常旺盛，这里的百姓，也因灵气而身体健康。有病的在飞快自愈，无病的强身健体，增强体魄。 他处在如此充沛能量的中心位置，周围的灵力能量，几乎不用他结印吸纳，就自动的涌入他的体内…… 但偏偏，就像水满则溢——他让少昊帮他提升的能量，达到了一种“虚高”的境界。 他此刻处在了“水满”的状态，无法吸纳更多能量！ 但静修的萧昱辰，却达到了最好的修行状态。 他就像一大块海绵，在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能量。 “太……可怕了。”颛顼看到萧昱辰的状态，不由惊叹，“照这个速度，他很快就能夺回主控权了！” 颛顼不由怒吼一声，“气煞我也！” 周围全是他最需要的能量，他却“虚不受补”。 还要眼睁睁看着，萧昱辰在这充裕的能量之中，享受他的饕餮盛宴。 简直太扎心了！ “不能坐以待毙，”颛顼恨恨道，“我得做点儿什么！” “如此充沛的能量，眼睁睁看着，岂不太浪费了？” 颛顼正在郁闷至极，忽然意识到…… “对了！刚刚是害怕能量消耗太过，才不敢寻找白晓……如今能量充沛，毫无后顾之忧啊！找他！” 颛顼立刻平心静气，盘腿进入专注的意识状态。 “寻找白晓……” 他的意识向四周蔓延……如此寻找一个人，效率是很高的，但对能量的消耗也极大。 幸好有钰儿的“聚灵阵”帮忙。 周围充沛的能量，不待颛顼吸纳，便源源不绝地涌入他的体内。 甚至因为他的消耗大，更多的能量，都向他聚拢而来。 很快，颛顼便惊喜道，“找到了！” 但情况不太妙！ 黑水河的山匪，朝廷已经几次派官兵剿灭。 但他们就像杂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原因无他……黑水河附近的山头儿，易守难攻。 能够上山的路，特别窄。 即便季风和郭劲带了援兵，朝廷这边人多势众……但援兵上不去，他们人多，但山坳的口，就那么大。 山匪守着优势地点，打得朝廷兵马进攻十分吃力！ 颛顼再仔细探查之下，更是发现…… “他们留有退路，既有山间滑索，既隐蔽，又迅速，能让他们很快撤离到另一个山头！” “他们还有暗河水路！可以走水路，冲入黑水河大河之上，他们一旦混入大河之中，再想追可就难了！”筆趣庫 山匪占据有利地势，易守难攻不说，还有诸多退路。 也难怪朝廷剿匪这么多年，成效不佳。 每次剿匪，都要花费不少兵力，财力。 可是剿匪一停，没过多久，那些山匪的大旗就又拉起来了！ъiqiku “照这个势头打下去，季风和郭劲，什么时候能把白晓给本尊带回来？” 颛顼气愤愤道。 对朝廷剿匪，能不能大获成功，颛顼其实并不在乎。 山匪和朝廷，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朝廷为剿匪，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他也不在乎。 但白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可太在乎了！ “本尊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们在这儿慢慢耗！” 颛顼觉得，不出一天，萧昱辰就能达到能量顶峰，继而夺回控制权。 “一天都是乐观估计……他天赋异禀，说不定只需半天！” 颛顼急得冒汗。 “障眼法大阵！”颛顼急中生智，“本尊在此，远程布下此阵，消耗巨大……但这里能量充沛，或许可以一试！” 颛顼感知到，周围涌入他体内的能量，还尚未达到流量极限！ 如果他提高输出，可能能量的输入效率也会随之提高。 “已经到此地步，本尊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 颛顼眸子一凝，落在意识当中。 他手上结印，远远布下一道障眼法大阵！ 只见，山匪和朝廷兵马的战场之上……顷刻间，风云突变！ 朝廷的兵马，一时间，源源不绝地从那狭小的隘口，冲入山道，直击山匪腹地！ “娘诶！怎么突然官兵这么多？” “他们怎么进来的？” “推滚石！” “砍断绳索，放滚木！” 眼见朝廷兵马突然多了三四倍不止，而且，他们仿佛不怕死地往前冲。 山匪们立时方寸大乱。 他们坚守了三天的隘口，顿时就被攻破，许多山匪丢盔弃甲，绑着滚木的绳索还没被砍断，滚木还没滚下来，砸死朝廷兵马……他们就吓得落荒而逃，离开了自己本该坚守的位置。 朝廷兵马，也是一愣，“怎么回事儿？” “这群山匪，是跟咱们鏖战了三天的山匪吗？他们之前那股子狠劲儿呢？” “怎么忽然就不战而逃了？” 第1219章 皇恩浩荡 “管他们为什么逃！冲啊！” 朝廷兵马眼见对方，莫名其妙先怂了。 他们来不及细想其中原因，立刻乘胜追击。 两方兵马，士气顿时大变！ 山匪越战越怂，朝廷兵马，则如有神助，越战越勇！ 打仗，很多时候，打得就是一股士气，士气都没了……这仗也就打不下去了！ 山匪们开始疯狂逃窜，赶紧向他们的退路撤去。 他们心中知道，自己有退路，就愈发不想死守。 还有退路的时候，谁会固执得拿命跟朝廷死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先撤！ “怪了！门儿呢？” 他们通向后山的暗门，应该就在这儿啊？ 怎么找了十几遍了，愣是找不到？ “去暗河！快快！去坐船！” 山匪们顿时更慌。 今日真是邪门儿了！ 今儿凌晨还检查过的滑索，怎么忽然就找不到了？ “是不是他们先撤的人，把门给封了，想让咱们死战，给他们拖延时间？”https:ЪiqikuΠet “不能吧？大家都是一起吃肉喝酒的兄弟！” “为了自己活命，兄弟算什么？” 山匪们开始怀疑自己人，这么一怀疑，顿时更加乱了阵脚。 “完了！完了！” “暗河入口也找不到了！怎么撤退？” 顿时有那城府不深的人，士气低落到极点，甚至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的老娘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啊……呜呜呜……” “莫哭！朝廷兵马还没杀过来，我们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再找找！那么大的山洞！那么大的暗河，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就算邪门儿，也没见过这么邪门儿的！” 有城府的人，沉着脸，呵斥众山匪。 但实则，他们自己心里也是兵荒马乱…… 太邪门儿了！ 这实在太邪了！ 通往后山滑索的暗门不见了！ 通往暗河的山洞不见了！ 他们的退路……仿佛一瞬间，就被人藏起来了！ 原本只能让一人一马通过的隘口，突然就涌进无数朝廷兵马，打都打不及…… 这一切，都透着邪门儿！ 山匪当中，就连最是沉稳，最是心狠手辣的山匪头子，这会儿都已经彻底慌了神儿。 “不可能，朝廷该不是派了什么厉害，得道成仙的人物，来对付我们这些小山匪吧？” “这道法得多么厉害，才能把我们这么大的山，都给变乱了？” 山匪不知道，他们在颛顼的“障眼法大阵”之中，他们的退路就在他们眼前，但他们偏偏看不见！ 他们就像没头的苍蝇，一直被困在不大的地方，原地打转。 不光他们震惊。 前来剿匪的朝廷官兵也很震惊！ 他们正在努力突破，鏖战三天，也没大进展，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若不是此次领兵的白小将军，给他们承诺了高官厚禄，他们就撤了！ 但突然之间，山匪慌了。 他们的箭，开始乱射！ 不但没有准头儿，甚至射向了他们自己人！ 朝廷人马，都看懵了。 “咦？难道白小将军早就安排了内应？难怪他那么自信！” 那狭小的山道上，他们才冲进去一小支兵马，山匪们就吓得四处奔逃。biqikμnět 朝廷知道，他们一直留有退路，但山中地形复杂。 他们几次派人侦查，但侦察兵次次都是有去无回。以至于，山匪的退路，在朝廷这边，几乎成谜。 这次，他们也以为，山匪虽然慌了，但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逃走…… 怪就怪在这儿了！ 山匪们不但不逃，还在原地团团打转！ 就像一群猪仔，惊慌失措地嚎叫着，在猪圈里奔逃，等着屠夫进来宰他们一般。 朝廷兵马都看傻了。 他们剿匪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遇见！ “抓人！抵抗者，格杀勿论！”白晓挥刀，年轻的脸面容威严，厉声说道。 只要剿匪成功，立下大功——管他为什么山匪这么蠢呢！ 接下来，就是猎杀时刻。 山匪嗷嗷叫着，在砍了几个顽固抵抗的山匪头子之后，他们便纷纷缴械投降。 朝廷兵马，已经开始在心里欢呼庆祝胜利了。 有经验的百夫长，暗暗议论，“前头三天，剿匪都很艰难，否则也不会陷入鏖战。” “这一群山匪，算是这一带，最训练有素，其战斗力堪比正规军的山匪，怎么今日……突然变得这么蠢？” “战事进展，突然之间变得太顺利了！顺利得简直过头儿了！” 季风，郭劲听闻了几个百夫长的议论。 季风清了清嗓子。 几人连忙回头，冲季风郭劲两位大将恭敬行礼。 季风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可声张，先皇乃真龙天子，能化龙，兴风降雨，你们知道吧？” 几个百夫长连忙躬身应是，“知道知道，《御龙山庄传》里都有写呢！咱就算没看过，也听说书先生说过了！先皇那是真神啊！” 季风哼笑一声，“先皇已经得道升仙。当今圣上，可是先皇与孝德皇后的嫡出长子！他的本事，不过是未向世人言明罢了！” 几个百夫长，也都不是蠢人。 季风提醒到这种程度，几人立刻心领神会。 “啊！原来如此！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皇上远在京都，日理万机，经还能心系并关照千里之外的黑水河剿匪！卑职等人，叩谢皇恩！” 季风点点头，“皇上年轻，不好大喜功，你们自己知道就好，莫要传扬！” “是是是！”几人连忙应声。 季风点点头，与郭劲一起去寻白晓。 几个百夫长相互对视一眼，脸上藏不住震惊。 “如此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今圣上，是不是比先皇还要厉害？”筆趣庫 “先皇兴风降雨，还需要到当地去，但咱们圣上，远在京都，都能左右战局！” “嘘——莫议论！”一个百夫长指了指天，“说不定，听着呢！” 几人脸上一阵紧张，立刻一个字都不敢说，赶紧指挥着自己的兵马，押人下山。 季风和郭劲找到白晓，白晓身先士卒，勇猛无比。 如今，他一身甲胄，又脏又烂，颇有些狼狈。 但他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找到了！”季风拍了拍他的肩，“白小将军，骁勇无畏，旗开得胜，真不错啊！” 郭劲则去到一旁，连忙传音给“太上皇”。 “启禀太上皇，已找到白晓，臣等请求带白晓回去面见太上皇！”郭劲声音激动，带着颤抖。 他这激动轻颤，一半是因为，他是太上皇亲手带出来的大将，对自己的主上，有种特殊的敬仰之情。 另一半这是因为，太上皇诶！起死回生的活神仙啊！人活在世，能有几回面见神仙的机会？ 他能不激动吗？ 第1220章 见面 “甚好，速速带他来黑水城观星楼见朕。” 郭劲听到太上皇传音。 他冲季风点点头，“叫我们速速回去。” 说完，他深深看了白晓一眼。 季风冲白晓道，“吩咐你的副将，押解山匪，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另有要事！” 白晓知道这两位大将，在大梁的身份地位。 今日以前，这两位都是他不敢想象的存在。 而如今，自己竟然能跟他们面对面说话，而且听他们的语气，还颇有几分客气的意味。 白晓受宠若惊，“是，听凭二位大将安排！” 季风，郭劲亲自带着白晓，先行离开。 他们带来的兵将，以及白晓所领兵将，都看见三人一同离开。 兵将们暗暗咋舌，“什么大事儿，竟需要季大将军，郭大将军，两位大将亲自来？” “这两位大将，同时出现在这儿，能是为了黑水河一带的山匪吗？那绝不可能啊！” “这儿的山匪，就算再多一倍，也不可能使得这两位大将，同时、亲自前来！” “他们不是冲山匪来的，那就是冲白小将军来的？” 众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底看到了震惊和艳羡。httpδ:Ъiqikunēt 白小将军运气真好，年纪轻轻，就得上头如此看重…… “别的咱羡慕不来……但跟着白小将军，这立功、封侯的机会，肯定多得是啊！” 跟着白晓的将士们，这么一想，顿时又暗自庆幸起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白晓跟着季风，郭劲，策马疾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随他们进城，来到黑水城最高的这处楼阁底下。 颛顼显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 在他们勒马停下以前，颛顼同时传音给季风和郭劲。 “叫他自己上来，你二人楼下守候！” 季风和郭劲对视一眼……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他俩为何如此积极？为何如此兴奋？ 可不就是因为，要见到太上皇了吗？ 但现在，眼看见太上皇的机会，近在咫尺……太上皇却不叫他二人上楼？ 两人看向一身褴褛甲胄的白晓……眼底都溢出艳羡来。 这年纪轻轻的白晓，究竟何德何能？ 他竟然能得到太上皇的单独召见？他俩身为太上皇亲自带出来的亲信大将！季风更是从太上皇还是怀王的时候，就日日守护太上皇身边，从宿卫长一路升上来的！ 太上皇竟然连他都不着急见，却偏偏要见白晓？ 季风也心酸……但他看看白晓那张脸。 再多的心酸，也都渐渐归于平和……这张脸，太像了！ 也许太上皇，就是冲着这张脸，才要见白晓呢！ 太上皇本已经升仙，为何还要回来世间？ 说不定呀，就是冲这张脸呢！ 季风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有理！ 白晓翻身下马，二人叫他单独上楼，“有位尊者要在此楼上，单独召见你。我二人不得上去，你上去之后，记得要毕恭毕敬，万不可冒失、失礼！” 二人对白晓交代一番，叫他单独上楼。 白晓走了以后，郭劲还有些闷闷不乐。 季风将自己推测那一番理论，同郭劲这么一说…… “这么说来……太上皇回来，可能就是冲他？” “我们能再听到太上皇的声音，能再为太上皇效力，还是托了他的福？” 郭劲眉头挑得老高，但眼里的不甘、艳羡，也渐渐归于平静。 他缓缓点头，“季大将军说得有理，只盼这白晓，能叫太上皇满意吧！” 他仰头朝观星楼看去。 白晓此时，正在沿着观星楼一层一层的木质楼梯往上走。 他走得很慢，因为心中紧张。 季风季大将军，郭劲郭大将军，都是他从戎之后，听闻的最是威名赫赫的人物。 他俩似乎是武将的顶峰，是他们从戎之人的理想。 这两人提起楼上尊者之时，神态目光中的崇敬，是发自内心的。Ъiqikunět “能让这两位大将，如此崇拜敬仰的人……会是谁呢？”白晓搓搓手，手心里尽是激动紧张的细汗。 他正要迈上第三层楼的楼梯。 他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唤…… 这一声轻唤，直接把他的汗毛都喊得立起来了！ 他浑身气血逆流——因为这声音，恰是他朝思暮想，却不敢说，深深埋在心底，连做梦都要小心翼翼的……那人的声音！ 他绝不会听错！ 他会认错自己的名字，都不会认错她的声音！ “白晓，季风和郭劲倘若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千万不要去！” “你快走！若见他，你会有危险！” “此事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总之，你信我！快跑！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让他追上你！” 白晓如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他惊讶地环顾四周，根本没瞧见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但她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清晰。 白晓压低了声音，“娘娘？是您吗？您在哪儿？要见卑职的人……是谁？” 白晓问完，又等了一阵子。 但撩动他心扉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传来。 温锦用的是传音道符，白晓手中并没有这东西。 他的声音，温锦自然听不到，也就不可能回答他。 白晓僵立在第三层楼的楼梯上，向上望去……他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那是娘娘提醒他，万万不要去见的人！ 向下望，观星楼门前，是季风、郭劲两位大将。 凭他一己之力，绝不可能是他二人的对手…… 白晓舔了舔嘴唇，“娘娘……微臣可能没有退路……” 此时，被自己的儿子，困在仁和宫的温锦，无法准确的知道白晓的处境。 她只是说服了玥儿和九尾白狐帮她，弄出了可以冲破钰儿所设阵法的传音符。 “已经传音给白晓了，但他能不能明白，能不能逃过……”温锦摇了摇头，“咱们毫无把握。” “能不能传音给你父皇呢？”httpδ:Ъiqikunēt 玥儿提笔，集中精神，再次书写出一张复杂的传音符。 因为此传音符，需要突破阵法限制，所以需要写符之人凝聚更强的精神力，更加专注。 黄表纸上的朱砂墨，波光粼粼。 玥儿的小脸儿，却有些疲惫和苍白。 “母后，玥儿累了，想睡。”玥儿嘟囔道。 温锦给她准备的灵泉水，她还没喝完，就倒在九尾白狐毛茸茸，软乎乎的肚子上，呼呼睡着了。 人补充精神力，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觉。 哪怕已经用灵丹和灵泉水补给，也是在睡觉之中，灵力转化的效率最高。 温锦怜爱地摸摸闺女的小脸儿，为她盖上薄毯。 她捏着玥儿耗尽精力，写出的珍贵道符，“萧昱辰……” 第1221章 荣幸 “萧昱辰，我知你想拥有自己的实体，你想更好的陪伴我和孩子们！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但是恢复实体的办法，不止你如今想到的这一种啊！你不要夺舍白晓的身体！” “你莫误会，我并非舍不得白晓！而是有更好的办法，你回来，我们集合五帝之力，用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 正在盘腿坐着，闭目静修的颛顼，就唰地睁开眼睛。 “锦儿……萧昱辰好骗，但本尊可不好骗。” “你应当已经知道了，本尊和黄、炎二帝关系不睦。他们会出力，为本尊重塑身体？呵，灭了他们，他们都不会答应！” 颛顼兀自嘀咕道。 他一边嘀咕，一边掐诀，屏蔽了温锦传来的声音。 如此一屏蔽，不但萧昱辰不可能听到，就连他自己，也听不到温锦的声音。 “本尊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颛顼勾了勾嘴角。 温锦知道，时间不多，她急声道，“你若进入白晓身体，那便不是你了！在我眼中，你更是白晓！” “萧昱辰，你得明白，我是想要你回来！是你！我不可能接受白晓！哪怕只是他的身体，我也绝不可能接受！” 温锦说完，她手中的传音符腾地烧起来，自燃成一小撮灰烬。 温锦长舒一口气。 以她对萧昱辰的了解……话已至此，他应该就会收手了吧？ 温锦哪里知道，萧昱辰根本连她说的一个字都没听到。如今控制身体主权的人，乃是偏执疯狂的颛顼。 而颛顼，更是屏蔽了她的声音。 颛顼抬眸向观星楼顶层的楼梯口看去。 长长的木质楼梯上，传来缓慢却稳健的脚步声。 “咚，咚，咚……” 这是成年男性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正在靠近顶层。 颛顼心跳骤然加速，他的嘴角，也在微微上翘。 来了，他计划里的最后一环，终于到来了！ 自从他为萧昱辰献祭，到如今，他的计划，将画上一个完满的圆。 颛顼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口。 他看见了！https:ЪiqikuΠet 看见一个略有些凌乱的发髻，看见了那年轻又饱满的额头，看见那如浓墨剑锋的眉宇，看见了那一双灼亮的虎眸，看见了那英挺的鼻梁…… 一张年轻，生机勃勃的，萧昱辰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这张生机勃勃的脸，有些紧张和忐忑。 但在看见盘腿而坐的他之后，年轻的脸上满是震惊，讶异。 “您……您是……太上皇？！”白晓呆愣好一阵子，忽然反应过来。 他有镜子，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看见这张和镜子里的自己，十分肖似的脸，他是惊讶的。 但他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人的气质，气场……远非年纪轻轻的他所能比拟。 眼前这人，不怒自威的气势，庞大的气场，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模仿的存在。 白晓在知道温锦真正身份以后，就知道了，他因何才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因为他肖似年轻时候的先皇。 “臣白晓，叩见太上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晓连忙跪地，五体投地的叩拜。 颛顼眼底也有惊艳。 早先在郡主府，他已经见过白晓。 但他没想到，经过磨练的白晓，气质更胜从前！筆趣庫 在战场上，经过杀伐实战的白晓，浑身的冷冽气质，让他更喜欢了！ “像，真是太像了！”颛顼满意地点点头。 白晓叩首道，“臣听闻人说，臣肖似年轻时候的太上皇。此乃臣莫大荣幸……但今日一见，臣方知，画皮难画骨。臣焉能骐骥太上皇威严霸气的万分之一？” 颛顼满意轻笑，“你还年轻，人生，就是有无限可能！人要敢想，才能到达更高的山峰。” 白晓心中一震激荡。 太上皇这是在鼓励他吗？ 天呐！何其荣幸！他竟能恭听太上皇的亲口鼓励！ “臣……荣幸之至！愿报效太上皇，报效皇上，报效朝廷，万死不辞！”白晓声音，激动到颤抖。 颛顼微微一笑，“万死倒不用，一死就够了！你觉得荣幸吗？还有更荣幸的！” 颛顼说着，从地上飞身而起。 他一闪身，眨眼之间，便来到白晓面前。 他抬手掐诀，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白晓的咽喉。 他要在白晓濒死之时，进入白晓的身体，夺舍他的躯壳！ 至于他先前，跟萧昱辰所说……先问问白晓愿不愿意献出身体？ 呵，白晓刚才自己不是已经说过了？ 他说万死不辞呢。 “呃……太、太上皇？” 被看不见的手，狠狠掐住脖子的白晓，当即憋红了脸，额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他愕然看着跟自己极其相似的，太上皇的脸，眼中满是天真地不可置信。 “住手！” 一声爆喝！ 颛顼的手被迫松开。 白晓眼底的疑惑，更加浓重。 因为爆喝“住手”的声音，也是从太上皇口中发出来的？ “你不是静修去了？”颛顼怒道，“恶人我来当，你少管闲事！” 萧昱辰轻嗤，“怎么是闲事？此事攸关我自己，也关乎锦儿，朕非管不可！” 萧昱辰和颛顼，竭力争夺这身体的控制权。 一旁的白晓，则完全看傻了。 什么情况这是？ 太上皇自己跟自己吵起来了？ 不但吵，他还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太上皇……您，您这是怎么了？您别跟自己过不去啊？”白晓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崇敬的偶像，自己把自己打倒？ 他连忙冲上来阻拦。 “白晓！你别过来！你快走！”萧昱辰怒斥。 他抬手挥出一掌，掌风将白晓推出老远。 “嗯……”白晓闷哼一声，脊背撞在顶楼的栏杆上。https:ЪiqikuΠet 他此时距离楼梯口很近。 萧昱辰给他使了个眼色，“快走！” 白晓却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还不明白吗？”颛顼笑道，“他甘愿报效太上皇，万死不辞！献出自己的身体、生命又算什么？” “他没有不舍，反而很荣幸！” “是不是啊？白晓？你不会丢下朕，独自逃跑的，对吗？” 白晓：“……” 他看不懂……为什么太上皇一会儿让他跑？一会儿又说，自己不会丢下他，独自跑？ 所以，太上皇究竟是想让自己跑？还是不想让自己跑？ “哦！臣明白了！”白晓忽而眼睛一亮，福至心灵。 第1222章 能不能先把肚子上的刀拔了？ 太上皇这一定是在考验他！ 考验他刚才的一番话，究竟是恭维之词，还是真心实意！ “臣是真心的！”白晓拱手说道，“臣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臣对太上皇的崇拜敬仰更是真心！” “哈哈哈，你听见了吧？满意了吗？”颛顼笑问，“他自愿的。” “蠢货！”萧昱辰气道，“不是考验你，你快走！谁稀罕你的崇拜？管你是不是真心！” 白晓：“……” 嗯？猜错了？太上皇如此矛盾的表现，不是对他的考验吗？ 白晓挠了挠头，“哦……” 他忽然一拍脑门儿，想起了就在他上楼梯的时候，太后娘娘亲自在他耳边说的话…… 太后娘娘让他不要上楼，不要见此人，叫他快跑！ “臣这回，真的明白了！” 白晓痛心疾首，眼含热泪，“太上皇您受苦了……原来神仙也会有苦痛！臣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臣能理解您的苦痛！” 萧昱辰：“……” 颛顼：“……” 两人的争夺，被白晓情真意切的话音打断。 两人透过同一双眼睛，同样疑惑地看着白晓。 这傻孩子……他又明白什么鬼了？ “原来神仙也会分裂……”白晓垂眸嘀咕道，“就像臣当初，既是山匪的儿子，又不愿承认自己是山匪的儿子。臣既做了贼，又觉得做贼可耻……” “唉，痛苦啊！臣真的能明白太上皇您的痛苦！” 白晓说完，忽然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 他神色坦然地朝萧昱辰跪了下来。 他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着柔和的笑容。 他甚至从腰间拔出佩刀——这实在是季风和郭劲的疏忽，面见尊者，哪能带刀？ 但这两位大将，太激动了，再者……太上皇他如今已经成仙，人间的兵器岂能伤他？ 所以，白晓身上，还有佩刀。 他把锋利的刀，从刀鞘里抽出来，放在膝前的地上。 “若是杀了臣，就能平息太上皇心中分裂的苦痛，臣甘愿以死谢罪！” 白晓说死时，很平静，很真诚，甚至真的带着一丝丝荣幸之感。Ъiqikunět 萧昱辰眉头紧皱，“你有病啊？谁要杀你？滚！” 颛顼则兴奋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梁忠臣！朕以及大梁，就需要你这样忠贞不二的臣子！” 颛顼趁机夺得身体主权，他握刀……手却从刀上穿了过去。 他咬牙暗恨，手中掐诀，重新用强势的力道，狠狠勒住白晓的脖子…… 但这一阵子的耽搁，已经叫萧昱辰重新夺回控制权，他立刻解开勒住白晓脖子的力道。 “咳咳咳……” 剧痛和窒息之下，白晓眼泪汪汪。 白晓揉着脖子，喃喃自语，“太上皇既想杀我，又想放过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萧昱辰和颛顼内讧，两人争夺控制权，打得正酣。 白晓却忽然双手握住地上的佩刀。 “臣明白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神明的！” “臣不该对太后娘娘……生出那样的心思。臣不该有半分，僭越之情！臣无耻，臣不配！” “也难怪太上皇已经成仙，却还要下界来收臣的命……但太上皇爱民如子，却又不忍亲手杀臣，所以，您才如此痛苦挣扎！” “臣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全明白了！” 白晓说完，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他年轻的脸庞上滑落。 萧昱辰和颛顼，还正禁锢着彼此，谁也不肯放松之时……白晓忽然将刀尖对着自己。 “噗——”又急又猛，他将刀捅进自己腹中。 “别！”颛顼大吼一声，“这上好身体啊！你怎可如此浪费？！” “呸，谁来收你的命……”萧昱辰也暗骂。 “放手！”萧昱辰和颛顼同时对彼此喊道。 两人一起放手，阻拦白晓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谁知，就在两人放手的同时，一股巨大地力道，吸引着两人。 “诶？” “唔……” 萧昱辰和颛顼，都被那股子巨大的力道，吸附到了某样东西上。 两人只觉得自己轻灵灵的身体，忽然变得极其沉重，不但沉重，而且剧痛！痛得厉害！ 两人都像是几百年没感受过这样的痛楚了。 两人低头，朝剧痛传来的位置看去…… biqikμnět“嗷！” “嘶……” 颛顼惊呼一声。 萧昱辰倒抽冷气。 什么情况？ 为何他看到一柄刀，正插在自己的腹部？殷红的血，正顺着刀口，汩汩外涌？ 萧昱辰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 颛顼抬起自己的手掌，想要确定一件事…… “喂！能不能有点默契？”颛顼不满道，“我抬手，就是要看看自己的手，你控制着脑袋，左顾右盼，你在看什么？” “我这是……”萧昱辰迟疑不定道，“进入白晓的身体了？” 颛顼摸了摸正捅在他肚子上的那柄刀，“多明显的事实！” 颛顼忍着剧痛，反复摸着刀身，刀柄，甚至还摸了摸刀刃。 “我摸到了！哈哈，摸到了！”颛顼笑道，“有实体了！有了！” “成了，真的成了！” 萧昱辰摇头叹气，“为什么……这傻子，他干嘛要自尽啊？谁下界来杀他？他有这么重要吗？” 颛顼冷笑，“他当然有！他能让我们重新拥有身体……这难道不重要吗？” 萧昱辰还没嘲讽颛顼。 两人忽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微弱的、小心翼翼的声音道，“二位，能不能先把肚子上的刀拔了？好、好疼啊！” 萧昱辰和颛顼，立时一惊。 “谁？！” “这里还有谁？” 两人本想朝四下看去，但萧昱辰想往左看，颛顼想往右看……结果就是，白晓的脑袋，僵硬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臣……白晓啊！”白晓讪笑道，“原来臣最终，还是搞错了！原来您虽已成仙，却眷恋世间红尘！您想回来，却没有实体，所以……您惦记上了臣的这副身体呀？” 白晓嘿嘿一笑，“您早说啊，臣愿意与您共存！” 萧昱辰：“……我不是，我不想。” 颛顼：“……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儿缺心眼儿？谁要与他共存啊？”biqikμnět 与萧昱辰共存共生，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还要再多一个白晓？！ 偏执如颛顼，这会儿也要被逼疯了，怎么就多了一个人呢？ 呵……倒也无妨，以他的魂力，吞噬掉白晓，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1223章 弱者没有话语权 颛顼释放魂力，在周身之内，运行小周天。 他很快便探知明白身体内的情况。 在白晓这副年轻，充满生命力的躯壳内，竟然真的寄居着三个灵魂。httpδ:Ъiqikunēt 他与萧昱辰的魂力，旗鼓相当……但他知道，他的魂力如今的能量状态，是虚的。 待少昊助他拔高能量的时效过去，他则无法与萧昱辰匹敌。 而白晓的魂力，则稚嫩得很，如同幼苗，如同成人面前的孩童。 颛顼冷冷一笑，吃掉他，犹如探囊取物！ “吞噬——”颛顼将自己的魂力包裹在白晓的魂力之上。 萧昱辰这会儿，正忙着控制着这副陌生的身体，他要拔出插在肚子上的刀，还要在第一时间止血。 白晓这傻子，刀捅得真深。 等他把这傻子的身体救活，他就离开这副躯壳，他才不稀罕别人的躯壳！ “啊——”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萧昱辰不用运行小周天，也知道，这声惨叫正是来自体内……只是他没听出来，这是颛顼的声音，还是白晓的声音？ “能不能消停会儿？”萧昱辰蹙眉，声音烦躁，“再折腾，这身体就死了！你还夺舍个屁！” “本尊不能吞噬掉他！为什么？他魂力那么孱弱，本尊竟无法吞噬他？！这不可能！”颛顼咆哮。 这会儿，萧昱辰明白了，原来刚才那声惨叫，就是颛顼发出来的。 他吞噬白晓的魂力，非但没有成效，反而被反噬了。 “本尊不信！”颛顼怒喝一声。 萧昱辰兜头给他泼了盆凉水，“别再尝试了，看看你自己的魂力，剩下多少了？” 人被情绪控制，则容易盲目。 颛顼被他的愤怒控制，也盲目了。 萧昱辰泼了他冷水之后，他连忙运行小周天……嗬！ 他竟变得跟白晓一样弱了？ 即便虚高的能量时效过去，他也绝不应该这么弱啊？ 弱于萧昱辰，他能理解。但能量状态和白晓差不多……是什么鬼？ “白晓是自愿献祭，且是自尽。你要吞噬他，自然会遭到反噬。不完全是你变弱了，而是你要吞噬他，你的能量，便转移给了他。” “此消彼长，你变弱，他变强，所以你才与他持平了！” 萧昱辰作为二人之外的旁观者，当局者迷，他这旁观者却看得很明白。 “正好，你二人都给朕闭嘴！莫捣乱！朕要拔刀了！” 萧昱辰此时魂力，远胜二人，他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了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二人实力远不及他，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他一手捏住刀身，一手按住刀口上方的动脉位置。 “呀——”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拔刀而出。 他手上用力按压，心中默念心诀。 但身体的剧痛，还是尖锐地传遍四肢百骸。 他腹部的衣裳，更是被殷红的血湿透。 颛顼和白晓虽没有占据主动权，但二人的魂力也在这副躯壳之内，躯体的疼痛，两人也感知得十分清楚。 白晓咬牙坚持。 颛顼则已用道法精力去止血，恢复伤口。 “若是锦儿在，就好了……”颛顼咕哝一声。 萧昱辰眸子一凝，“你们争吧，朕可不陪你们玩儿了！” 萧昱辰闭目凝神，要离开这副躯壳。 “啊啊啊……”白晓立刻忍不住，惨叫起来。 他的叫声之大，就连楼下等着的季风和郭劲，都听闻声音，纷纷仰头往上看。 “怎么回事？上去看看？”郭劲道。 季风摇摇头，“不是太上皇的声音，是白晓……你要上去看吗？” 郭劲迟疑片刻，也摇头，“若是太上皇传召，你我必能听见。” 郭劲说着，指了指耳朵……太上皇能用传音术嘛。httpδ:Ъiqikunēt 楼上，白晓的惨声，被萧昱辰和颛顼同时噤声。 颛顼气若游丝道，“疼……你感受不到？” 一种撕裂般的疼，就好像一个人，被两股巨大的力道拉扯着，要生生扯成两半一样！ 萧昱辰何止能感受到，占据身体主动权的他，疼得汗毛乍立，浑身冷汗。 太……太疼了。 “离不开……已经绑在一起了。”颛顼叹道。 萧昱辰皱起眉头，“无法吞噬，无法离开……颛顼，你简直是在作死！” 疼得快要晕过去的白晓，急得在体内左图右撞。 “他想干什么？”颛顼道。萧昱辰解了他的噤声。 白晓立即问，“颛顼是谁？太上皇，您不是一个人呐？” 萧昱辰呵的冷笑一声，“现在，我们是三个，但走在旁人面前，旁人只会以为，我们只是一个人。你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白晓迟疑道，“臣刚刚看到的太上皇，其实是两个人，是太上皇和那位叫颛顼的？” “颛顼上神！本尊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颛顼立刻道。 “上神……失敬失敬！”白晓倒是乖得很。 “太上皇，臣还有一事不明。” 萧昱辰没好气道，“问！” “您……您自己的身体呢？”白晓这话，可戳到他的伤心事了。 萧昱辰叹了口气，不想说话。 颛顼哼笑一声，“你刚刚看见的身体，并非这个世界的实体……怎么说呢，就像幻象，只能看到，不能摸到。” “哦——”白晓惊呼一声，“难怪您抓不到刀！我眼睁睁看着您的手，从刀柄上穿过去！我还以为那是什么厉害的道法呢！” 颛顼：“……” 这傻孩子，你是懂聊天的！ “也就是说，太上皇，颛顼上神，和臣白晓，现在共用一个身体，而且谁也离不开？” 白晓语气非但没有不忿，相反，他很兴奋。 “那咱们分配一下吧？一轮一天，还是一轮五天？”ъiqiku 白晓问完，萧昱辰和颛顼，谁都没理他。 片刻之后，萧昱辰冷笑一声，“颛顼，老规矩。” 颛顼咬牙切齿，“萧昱辰，你这不是欺负新人嘛？白晓不过是个凡人，他什么时候能夺得控制权？” “哟呵？咱们的颛顼上神，也开始讲道义，讲公平了？”萧昱辰嘲讽道，“只有弱者才会要求公平，颛顼，你现在发现自己是弱者了？” 白晓乖乖听着两人争执…… 虽然两人在因他、因他的身体争执，但他也明白，这儿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萧昱辰，你不讲……” “闭嘴。” 颛顼话还没说完，萧昱辰就噤了他的声。 不但噤声，还叫他进入了半休眠状态。 “至于你……”萧昱辰的注意力，落在白晓的身上。 第1224章 朕就在你面前！ “不用太上皇您亲自动手！” 白晓很上道，他立刻闭嘴，闭眼，假装睡觉。 他不会静修，只能以此表明心意。 萧昱辰虽然不愿意夺舍白晓的身体，但如今，进都进来了，出又出不去……只能暂且忍受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回去！回去见锦儿！回去见他的儿子、女儿！ “别多嘴，别找事儿，安分一点，朕不想伤害你。”萧昱辰警告白晓。 白晓闭紧嘴，闭着眼，连连点头。 萧昱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狼狈的身体，衣服上还带着刀口和大片的血迹。 他撩起衣服，刀口已经不流血，且也结了痂。 他利用钰儿在此布阵聚集的充沛能量，略微静修打坐片刻，以修复身体内外的伤。 片刻之后，伤口肉眼看去，好了许多。 萧昱辰尝试打开他的神识空间。 但他失望地发现，无论是他的神识空间，还是颛顼的空间，都无法打开。 “唉……”萧昱辰叹了口气，“连换个干净点儿的衣服都做不到。”httpδ:Ъiqikunēt 半休眠的颛顼，眨了眨眼睛……用净水咒啊，蠢！ 萧昱辰显然是忘了净水咒这回事儿。 他带着一身血迹，缓缓走下观星楼…… 楼下两位大将，听见楼中传来的脚步声，顿时打起精神，目光灼灼，犹如被打了鸡血。 郭劲甚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可当二人看见，从楼里走出来的是年轻，且一身衣着更加狼狈不堪的白晓时，两人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太……太上皇……”季风开口。 萧昱辰瞥了他一眼，心说，季风眼神不错！这样都能认出来他！不愧是他的心腹大将！果真忠心耿耿！ 哪知，他还没开口，季风又说道，“还在上头吗？” 萧昱辰：“……” 朕就在你眼前呢！ 他摇摇头，“不在上头。” 季风瞪大眼睛，眼底瞬间蒙上一层水汽。 郭劲更是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太上皇呢？走了？就……就这么走了？不……不召见我等吗？” 萧昱辰眉头，不悦蹙起。 郭劲这什么毛病？说话就说话，抓他肩膀干什么？ 萧昱辰抬手弹指在郭劲的小臂上。 郭劲那强壮，满是肌肉的小臂，竟然猛地一疼。 “嗷……”郭劲不防备，白晓竟然敢攻击他？ 他吃痛轻呼，手也不由自主松开。 萧昱辰掸了掸自己肩头的衣裳……哼，他活这么大，从皇子，到王爷，再到皇帝，太上皇，还从来没人敢抓着他的肩膀说话呢！ 郭劲被弹开了手，也微微愣了一下。 他正欲责问，却见白晓又掸了掸衣裳…… 郭劲顿时下巴都惊掉在地……嗬！怎么着？见过太上皇一面，就把自己当人物了？ 连自己这等大将，都不放在眼里了？ “白晓！”郭劲怒喝一声。 季风摆摆手，“郭将军别急……太上皇可留什么话，给我等？” 萧昱辰见季风目光灼灼，眼神热切，眸底含着泪光。 虽然他眼拙，没认出自己，但萧昱辰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计较了。 “太上皇留话说……咳，郭劲留下处置山匪余孽，季风护送白晓即刻回京！”萧昱辰清了清嗓子说道。 季风和郭劲瞪大眼睛，彼此对望一眼。 “你小子竟然私传旨意！”郭劲挥拳就朝萧昱辰打来。 萧昱辰漫不经心，抬手接住他的拳头。 他看起来极其随意，手上更是没用什么力气。 但郭劲却被控制得牢牢的，这一拳打不出，也收不回，生生被“白晓”给拿捏住了。 “你！白晓，你放肆！”郭劲又惊又怒，更重要的是，他堂堂神策将军，被个刚领一千兵马的小小都尉拿捏了！ 岂不太丢人了！ “不是私传旨意，这是太上皇自己的意思。此事，事关重大，你莫耽误要事！” 萧昱辰也很气，他就说，不能要白晓的身体吧？ъiqiku 颛顼这厮偏要夺舍！如今可好？ 他堂堂大梁太上皇，竟然被自己的亲信大将，挥着拳头打过来！ 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要立刻马上，回去见锦儿！他要跟锦儿商议，可有别的办法，叫他摆脱这两个拖油瓶！ “季大将军！你就眼睁睁看着？”郭劲道。 萧昱辰不松手，郭劲也怒了。 他眼睛赤红一片，他一边招呼季风来帮忙，一边猛然出腿，攻白晓下盘。 萧昱辰当初还是怀王时，他的单兵作战能力，就已经是大梁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右。 后来，他无论是当皇帝，还是退居二线，做了太上皇，这习武的事儿，一日都没荒废。 更何况，他后来还修了道法绝学。 此刻，他即便不用道法，郭劲、季风二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抬脚接住郭劲的偷袭，并正面硬刚，直接把他的腿撞了回去。 季风没有急于出手，也没上前拉架。 他凝神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太不对劲了！ 就看白晓这年纪，他的内功绝不可能如此深厚！ 再看他应付郭劲时的身法、经验……他似乎几招之前，就能预判郭劲的招数！ 这若不是身经百战，就是天纵奇才！ 而且，是比太上皇当年，更奇、更厉害的天才！ 要知道，太上皇在白晓这个年纪，也没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如此敏捷的身法，如此准确的预判！ “郭劲！住手！”季风心中一动。 他非但没有帮郭劲，反而上前，替郭劲挡了一招，直接拉开了郭劲。 当然，萧昱辰也没有紧追不放，他自己的亲信，打坏了还不是自己心疼？ “你干什么拉我？！”郭劲冲季风吼道。 “你别情绪用事！”季风沉声道，“我们自当听从太上皇吩咐！” “他是假传太上皇……” 郭劲还没吼完，季风就一把捂上他的嘴。https:ЪiqikuΠet 季风压低声音道，“事情有些不寻常，你莫急，再看看！” 郭劲咬着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已然愤怒到了极点，但身为大将，他的气量也没那么狭隘。 刚才实属情绪上头，竟季风提醒过后，他很快调整自己，冷静下来。 人一旦冷静，思维就开始变得四通八达…… 郭劲微微皱眉，“对啊……白晓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不但能应付我的进攻，甚至绰绰有余？” 刚才让他愤怒的点儿，现在也成了让他怀疑的关键！ 郭劲暗暗吸了口气。 正在两位大将，对白晓怀疑不定时。 白晓的副将，押解着山匪，从城外归来…… 第1225章 难以服众 “就是他！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山匪头子看见白晓，眼睛发红，突然冲他冲了过来。 白晓的副将，以及押山匪的百夫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竟叫这山匪脱困，突发进攻。 郭劲和季风二人，显然来得及反应……但两人故意站着一动不动。 郭劲甚至眯着眼睛，盯紧了白晓，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那山匪也够鸡贼，他看见白晓腹部衣裳的刀口以及血迹，知道他腹部必有重伤。 他一记重拳，直捣白晓腹部。 “啊……” 一声闷痛的惨叫！ 只见…… 山匪抱着右臂倒在地上。 萧昱辰对着偷袭他的山匪，甚至连躲都不屑于躲。Ъiqikunět 他自幼跟师父学习硬气功，加之如今道法加持，运功之下，不说他是铜墙铁壁，但抵御这小小山匪的拳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才只听“咔嚓”一声，山匪的胳膊不知是断了还是震得脱臼了。 “啊啊啊……” 他抱着胳膊，叫声惨烈，整个人冷汗涔涔。 但见“白晓”向他走来。 山匪一面脚蹬着地迅速后撤，一面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白晓”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时，山匪忽然发起进攻。 他用没受伤那只手，猛然拍地，弹身而起。他飞起一脚，一个高踢，重重的一脚，直冲“白晓”脑门儿踢来。 却见萧昱辰根本就没把山匪放在眼里。他身经百战，再难对付的敌人，他也应对过，此等山匪头子，在他所遇敌手当中，根本连号儿都排不上。 萧昱辰懒懒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那山匪的脚脖子。 他能后发先至，已经叫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当他抓住山匪的脚脖子，借势一拉一推，“走你。” 山匪被他轻轻松松地给扔了出去。 “砰！”山匪被甩在观星楼底下拴马桩上，直接撞晕了过去。 他这四两拨千斤，以手应对山匪腿脚攻击的打法，更是叫周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副将和百夫长，看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郭劲抓着季风肩膀的手，因为惊讶，而不由自主的用力…… 季风龇牙咧嘴，“疼，疼……” “他真是白晓吗？白晓有这等本事？”郭劲喃喃道，“刚才那一招，即便是我，恐怕也不能做的那么干脆利落！做得那么漂亮！” 郭劲转过头，灼灼看着季风，“季大将军，你能吗？” 季风摇摇头，“未必。” 郭劲又转过头，看着“白晓”，却见他走到百夫长跟前。 “吃朝廷粮饷，却背叛朝廷，与山匪勾结，吃里扒外，”萧昱辰盯着百夫长，目光沉沉，语气威严冷厉，“百姓信任官兵，才愿意交粮纳税。你却一边搜刮民脂民膏，一边向山匪提供消息！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萧昱辰冲着百夫长走来时，百夫长便开始腿肚子打颤。 百夫长心里莫名得很…… 白小将军不会是发现了吧？ 不可能，他怎么会发现的？！出兵之前，自己试探过，他都还什么都不知道！ 等萧昱辰一开口，冷森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之时，百夫长只觉得，那不是目光，那是刀！一把锋利的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噗通——”百夫长腿软，跌跪在地。httpδ:Ъiqikunēt 但他嘴硬，这么多兵将面前，他绝不能承认！承认就是一个死！ 抵死也得糊弄过去！好在白小将军年轻，没有什么经验……只要自己嘴够硬。 “都尉，卑职冤枉啊！卑职刚刚确实没看牢，有失职之过……但卑职绝对没有勾结山匪！” 百夫长连连叩头，大喊冤枉，委屈得要死，“求都尉明察！求都尉明察！” 季风和郭劲，彼此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莫名和不解。 郭劲低声道，“他又发什么神经？刚大获全胜就怀疑自己人？这是兵家大忌，他都不懂？” 季风也纳闷儿地摇了摇头，“那百夫长刚刚却有失职……” “失职是不假！但……” 郭劲话还没说完，白晓的副将就快步上前。 副将李子行，年长于白晓，他虽是副将，但平日里跟白晓说话时，语气态度都更像一位老大哥。 “白都尉，刚才末将也有看守不利，失职之过。”李副将拱手躬身道，“但还请白都尉看在大家鏖战数日，实在疲惫不堪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至于勾结山匪……此事，还需严查，不好轻易断言呀……” 李副将说着，还悄悄指了指身后一大群兵马。 他压低声音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轻易断言，恐怕寒了大家的心呀！” 萧昱辰呵地一笑，“我还没说完呢，李副将你慌什么？” “按说，咱们这支一千来人的队伍，乃是从京都拉过来的，不应该有跟当地山匪勾结的机会！” “但偏偏，这个百夫长张忠义，是当地兵痞，他混迹当地军营当中，给山匪提供消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是如何混进我们京都来的队伍当中的？” 萧昱辰说着，深深看了李副将一眼。 李副将脸色霎时一白，后背唰地冒了冷汗。 “因为他走了李副将你的路子，对不对？” 李副将抖了抖嘴唇，“都尉，我……你连末将都、都怀疑吗？” 郭劲和季风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郭劲看不下去，他提步要朝这边走来。 季风抬手拉住他，“再看看，再看看！” 萧昱辰摇摇头，“我素来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任何人！张忠义勾结山匪的事情，李副将可能确实不知情！” “当初你说，我们从京都来，对此地人生地不熟，需要当地的官兵好好配合，所以从当地借调了人，到我们的队伍当中……合情也合理。” 李副将只觉喉咙发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是啊！卑职是被借调过来的，都尉可以问问大家伙儿，卑职来了咱们队伍当中，可曾违反军纪？可曾不守规矩？”百夫长张忠义说着，委屈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是太委屈，太心酸了。 白晓本就是空降过来的领导，不是从小兵一步步升上来的。 底下早有对他不服，不满之人…… 此刻底下兵卒的情绪，似乎被张忠义挑到了最高点。 “是啊！都尉！您不能没有证据，因为一次失职，就冤枉下属……” “失职跟勾结山匪，那差别可大了去了！” “还请都尉明察！没有证据，难以服众啊！”httpδ:Ъiqikunēt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尔等以为，我是因为他没看守好山匪，叫山匪偷袭了我，才这么说的吗？” 第1226章 是太上皇的风格 众人闻言，都看着“白晓”，不曾说话。 但他们的眼神，无疑是在表示默认——若不是因为山匪偷袭，白晓怎么就咬着这百夫长不放？ 萧昱辰呵地一笑，他猛地擒住张忠义，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 “刺啦——” 萧昱辰的动作太快，干脆果断。 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连张忠义自己都没想到——“白晓”会这么利索的把他的衣服撕了。 张忠义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他的左肩。 他左肩肩胛骨之上有个刺青，细看之下，是“義”字。https:ЪiqikuΠet 众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看见了吗？”萧昱辰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看见了！” 可这又怎么样？ “没听说大梁从军，不准刺字呀？” “刺字，是犯了什么军规王法吗？” 众人议论纷纷，此番议论之下，对他们的首领——年轻的白晓的那种不满之情，反而愈发浓重。 萧昱辰回头看着郭劲，季风。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被他甩飞撞在拴马桩上，撞晕过去的山匪头子。 “把他带过来，”萧昱辰自然而然地以上位者的姿态吩咐道，“把他衣服扯了。” 郭劲和季风本不想搭理“白晓”。 他一个小小的，领兵一千余人的新晋都尉，竟然指使起朝廷大将来了？ 他俩手底下的副将，都比白晓高出好些品阶！ 白晓这是跟太上皇待了一会儿，就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俩人心里不忿……但身体很实诚。 接触到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语气，两人甚至都没过脑，便依言上前，提起昏倒在地的山匪头子，带到“白晓”身边。 郭劲抓住山匪头子的肩头衣裳，“刺啦——”衣裳被他暴力撕开。 “啊——” 众人脖子伸得老长，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就连郭劲和季风，都忍不住惊讶地相互对望一眼。 因为，那山匪头子的左肩肩胛骨，一模一样的位置上，正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義”字。 寂静，鸦雀无声。 众人瞪大眼睛，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时，李副将忽然跪地，“末将有罪！求都尉惩处！” 那百夫长脸色煞白，既已被当众揭穿，他的活路已绝…… 百夫长用眼角余光，四下扫了一扫。 众人这会儿还在震惊之中！ 呵，没想到吧？ 他自己也没想到，他骗过了所有人，竟然没能骗过这年纪轻轻，毫无经验的小都尉？ 呵，听人说，白晓以前也是做山匪的！筆趣庫 也许正因为他的出身……才叫他识破了自己！ 反正要死了！ 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张忠义忽然从胳膊一扭，从腰间拔出一把泛着幽蓝冷光的匕首，猛地冲白晓划去！ “既被你识破，就陪我一起死吧！” 张忠义动作又快又猛，且猝不及防。 众人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 “噗——” 利刃捅入肉中的声音。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啊！大哥！大哥！”张忠义惊呼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要……” 众人这才看见，张忠义手里的匕首，竟捅进了山匪头子的肚腹之中。 而离他最近的“白晓”，众人都没看见，他究竟是怎么躲过了这一击，又是怎么把山匪拉到前头，替他挡下了这一刀的？ 张忠义那一声“大哥”，他脸上的震惊悲痛…… 已经死死地把他钉在了“奸细”的位置上，坐实了罪名，再无可反驳。 这一连串儿的变故，叫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李副将此时，再也无法摆出平日里那副“老大哥”的样子，对白晓“明褒实贬”，暗暗打压。 “末将有罪！末将惭愧啊！”李副将的头埋得低低的。 萧昱辰叫人把山匪带下去。 他垂眸看着李副将，“你确有失察之过，但无勾结之罪。我相信你是真不知道他乃山匪。” 李副将猛地抬起头，惊讶且压抑狂喜地看着“白晓”。 “多、多谢白都尉……信、信任……” “朝夕相处，几次领兵突袭，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萧昱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但身为长官，有过当罚！你这失察之罚，是逃不了的！” 李副将连连点头，“是是是！末将明白！” “眼下还有要事，且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且去协调当地府衙，一同处置这群山匪，待此事完结，再来领罚！”萧昱辰沉声吩咐。 李副将连忙叩头感谢。 两个刺在肩头的“義”字，露出来的时候，他就以为，他完了！ 张忠义是他带进军营中的，却没想到，张忠义竟是山匪的人。 他把山匪的探子，放进军营，且还升任了百夫长，他罪过大了！ 再想到他平日里对白晓，不算恭敬，且仗着自己年纪大，暗暗压白晓一头那些事儿…… 李副将心里慌得很，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只觉，今日怕是……完了。 他从军想要往上爬这条路，恐怕是走到头儿了！ 却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白晓年纪不大，气量、格局这么大！ 竟然没有当众打他的脸，下他面子，把过往那些他自持“老大哥”的事儿，都报复回来。 相反，白晓竟然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副将被“白晓”扶起来的时候，当真心服口服。 这支千余人的队伍，不管是新兵蛋子，还是老兵油子，此刻，对他们这位年轻的长官，都佩服不已。 如此洞悉真相，如此冷静处置，如此大人大量……加之，他的功夫似乎真的很厉害啊！ 刚刚，他们都眼睁睁看着呢！ 但他们愣是没有一个人看清楚，白都尉他究竟是怎么把山匪挡在前头，挨了那一刀！ “快看快看！刀上有毒！” 山匪的脸已经开始发青，嘴唇发黑。biqikμnět 难怪张忠义捅了那一刀之后，情绪失控，大喊“大哥”，自露马脚。 “刚刚，咱们那么多人不相信白小将军，他却不慌不乱，以一己之力，证明咱们都错了！实在厉害！” 老兵油子不由地伸出大拇指。 “下山的时候还有人说，白小将军根本不会指挥作战，今日能取胜，剿灭山匪，全凭运气！” “说陷入鏖战，都是白小将军指挥不力！” “哦，赢了是运气，苦战就是他的错……白小将军也太难了！” “现在看出来了吧！人家是真厉害！不服不行！” 先前不服白晓这群人，此时，全都被他的犀利睿智，沉稳老练所折服。 郭劲，季风则眉头皱得更近。 “这行事作风……风格太像太上皇了！”郭劲嘀咕道，“我明白了，是不是……” 第1227章 亲情考验 “是不是太上皇传授他什么法宝了？”郭劲眼底一亮，当即不再计较白晓对他的不敬。 他笑呵呵地跟上白晓，亲昵地把手搭上白晓肩头。 “晓啊……” 萧昱辰凌厉侧身，躲开他的胳膊。 没大没小！ 萧昱辰冷冷看了郭劲一眼！ 你谁呀！竟敢跟朕勾肩搭背！ 朕的肩膀，是给锦儿倚靠的，不是给你勾搭的！ 又被甩了脸子……但这次，郭劲不怒反笑。 他搓着手道，“白都尉，白小将军！太上皇究竟给了你什么兵法神书？传授了你什么诀窍？拿出来叫我们也见识见识？” “大家都是为大梁效力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萧昱辰鼻子里发出不屑轻哼。 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来，还想要兵法神书？想屁呢！ 萧昱辰捏了捏拳头…… 他本有些负气，不想搭理季风和郭劲。 这俩人，是他从年轻时候，一手带起来的心腹大将。 认不出他不说……刚才他俩看他的眼神儿，分明是想刀了他！别以为他不知道！ 但这会儿，他要赶紧回京都一趟…… 山匪的事情，已经交给李副将去督办了。 没他什么事儿，他先回京，也无妨。 唯一的麻烦是，他不想耗费自己的能量，靠道法回京。 他怕如此回京，等回到京都的时候，就被颛顼夺了控制权。 那他就不能第一时间，亲自跟锦儿见面，不能第一时间看看儿子、女儿，不能第一时间抱抱自己的妻儿了！ 消耗能量这种事，现在——能省则省！ “咳……想知道太上皇跟我说了什么？”萧昱辰倨傲地抬着下巴道。 季风，郭劲连连点头，目光热切。 “你们且联系皇上，告诉他……”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我回来了，让他派人立刻接我回京。” 季风郭劲闻言，震惊地看着“白晓”。 听听这话的口气……剿匪成功，见了太上皇，他飘得不像话！ 这是跟皇上说话的口气？ 这他娘的像是跟儿子说话的口气吧？ 还立刻派人接他回京……他俩身为大将，也不敢这么跟皇上说话呀！https:ЪiqikuΠet 郭劲当即就想呵斥白晓。 还是季风更沉稳，他拉住郭劲，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一旁去，拿出来之前皇上给他们的传音符。 “咱们就真这么跟皇上说？”郭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季风皱紧眉头，“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他有没有可能，不是白晓？” 郭劲愕然看着季风，伸手摸他额头，“季大将军，季大哥？你也糊涂了？” 季风扒拉开他的手，“唔，直觉……” 郭劲抿着嘴，不说话了。 习武之人，特别是他们这等大将，有时候，直觉准的可怕。 一战能不能取胜，是继续追击，还是及时撤退……很多时候，并非像世人想的那样，全凭理智分析。 理智太慢，且容易盲目。 直觉比理智更快，有时也更准确。 听季风这么说，郭劲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郭劲不再拦着他，只是揣着手，皱眉看着他。 季风用传音符道，“臣季风，启禀圣上。臣等已助白晓剿匪成功，太上皇亲自召见了白晓。但太上皇并未召见臣等。” “白晓见过太上皇以后，就变得……变得有些奇怪。他刚刚让臣等联系圣上，说，说……说他回来了，让皇上立刻派人接他回京……” “白晓言语不敬，臣也觉得蹊跷……原话复述，臣万死……” 季风还没说完，皇帝萧钰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他回来了？真的是他？哈！好，甚好！朕现在就……啊，等等，他为何不自己跟朕说？” 季风和郭劲，被皇帝这兴奋的语气惊了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开口，又听皇帝急不可待道，“算了，朕自己跟他说。二位大将，功勋卓著，等回来，朕必厚赏！” 听得出来，皇帝陛下是真的很高兴。 别看他年轻，平日里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同僚大将们都说，当今圣上的心思，比太上皇年轻的时候还不好琢磨。 今日这般，还真是稀罕。 “白晓奇奇怪怪，就连皇上也跟着变得奇奇怪怪……”郭劲嘀咕一声。 季风侧脸，向白晓那边看去。 只见白晓表情忽然变得紧张忐忑……httpδ:Ъiqikunēt “是，是我……” “这……不是不想你，想，太想了……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对，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我能自己回，但我想节省能量。” “别！你别告诉她！等我回去……我亲自跟她解释！” 郭劲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他手劲儿大，疼得他龇牙咧嘴。 “嘶……这白晓跟皇上，莫非还……” 郭劲话没说完，就被季风给捂了嘴。 “别乱猜！”季风压低声音道。biqikμnět 他二人内功深厚，耳力敏锐，能听见萧昱辰的声音。但无法听到钰儿的声音。 一知半解之下……被吓得不轻。 萧昱辰跟钰儿说完，他深吸一口气。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再凡事都听父亲的话了！ 萧昱辰想让钰儿赶紧派人来接自己回去，他亲自去见温锦，告诉温锦，在这边发生了什么。 可钰儿却质疑让他稍等……钰儿要先把这边的事，转述温锦，说是让温锦有个准备…… 萧昱辰不知，钰儿为达成此事，甚至不惜把母亲“软禁”在仁和宫。 母子关系，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呀！” 萧昱辰嘀咕一声，他眯了眯眼睛，灵光一动，传音给周凌风。 虽然传音也消耗能量，但比之瞬移，这点消耗微乎其微。 “周国师！速来黑水城，来朕身边！”萧昱辰召唤道。 其实，此时用韩献的缩地成寸道法回去，更为方便。 但念及韩献和锦儿的师兄妹关系……萧昱辰还是选择了周凌风。 周凌风反应也很快。 不过一会儿，他就回信儿过来。 “太上皇？是您吗？您夺舍……成功了？”周凌风问道。 “呵，事情有点儿复杂，非一两句能说清的，你赶紧来！见面细说。”萧昱辰催促道。 “是！您稍后！”周凌风答应一声，连忙画符念咒。 萧昱辰等呀等，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周凌风出现。 “周老儿！”萧昱辰气道。 “不对呀……”周凌风狐疑，“臣试了太上皇您的八字和名讳……可是，没用啊？臣过不去啊？”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对了，周凌风的瞬移，是需要他的生辰八字和名讳来着。 “你试的，是朕的八字和名讳？”萧昱辰皱了皱眉，“那你再试试白晓的！” 第1228章 好像更害怕了…… 萧昱辰说完“试试白晓的生辰八字”，他心中一阵别扭。 周凌风没出现，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现在并非“萧昱辰”，虽然他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但他不伦不类，不是自己。 想他堂堂大梁明君，萧昱辰！竟然有一天，做不了自己！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昱辰长叹一声……算了，人要往好处想。好处就是，他至少能陪伴妻儿，他能再见到锦儿，能将她拥入怀中，能细腻温柔地亲吻她…… “禀太上皇，还是不行啊？”周凌风焦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白晓的生辰八字和名字，也不行。” 萧昱辰：“……” “颛顼，报上你的生辰八字？” 颛顼一言不发。 “莫装死！现在不说话，你以后就永远别说话了！”萧昱辰捏着拳头，焦急又恼火道。 颛顼清了清嗓子，“不是不说，四维的时间和三维的时间不同，我哪有生辰八字？我又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筆趣庫 萧昱辰：“……算了，朕还是找韩献吧！” “别啊！太上皇！”周凌风急了，“臣想到办法了！您叫臣再试一次！最后一次！若是还不行，您再召韩太傅！” 周凌风说完，立时重新画符念咒。 “您不是太上皇，不是白晓，也不能算是颛顼上神……那您现在，算是谁呢？” 萧昱辰：“……” 朕听着你像在骂人！ “啰嗦！”自觉被骂了的萧昱辰，尤为恼火，“朕不用你们！不就是耗费能量吗？朕自己回去！” “您别急！”周凌风急忙道，“请问太上皇，您夺舍成功，大概有多久了？有一个时辰吗？” 萧昱辰叹了口气，“最后一次啊！你若不行，朕就自己回了！” “嗯……差不多一个时辰吧。” 他话音刚落，不过一息之间。 只听风吹树叶，哗哗作响。 狂风大作，尘沙迷眼，天空猛然一暗。 一道电光，突然划过。 季风和郭劲也被迷了眼睛。 两人揉眼之际，萧昱辰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周……” 萧昱辰微微一愣，来人却不是周凌风。 “少昊？” 少昊瞪大眼睛看着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 “比萧昱辰年轻！比白晓有气势！比颛顼有魅力！” 少昊摸着下巴道，“啧啧，天道不公平啊！本尊怎么没有这样的际遇？这样的身体，本尊也想要！” 萧昱辰：“……给你！都给你！你要不要？” 三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单间”里！就这还羡慕？ “要啊要啊！”少昊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本尊要啊，可以给本尊吗？” 萧昱辰：“滚！不可以！” 少昊轻嗤一声，“走吧，钰儿叫本尊来接你回去！” 萧昱辰略有些意外，同时，也十分感动。 “早知钰儿有安排……朕就不必同周凌风啰嗦那么多了！” 原来儿子还是听话的，还是体谅他这老父亲那急切之心的！ 萧昱辰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心，不由深感安慰。 哪知周凌风不经念叨。 念头刚过，周凌风便从一旁角落里，快步上前。 “成了成了！”周凌风眉须银白，仙风道骨。 唯独他脸上兴奋的表情显得不那么“仙气儿”。 “什么成了？”少昊狐疑问道。 周凌风朝萧昱辰躬身拱手，“您的生辰——是今天！” 萧昱辰表情一滞，“……什么？！” “等会儿……本尊没听懂？”少昊一脸狐疑。 他不懂，萧昱辰却很懂。 这话的意思是……他打从今日起，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他不是萧昱辰，不是白晓，甚至也不是颛顼……是“三个男人一个单间”的新人！ 萧昱辰咬紧后牙槽，捏紧了拳头，额上的青筋直蹦……筆趣庫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萧昱辰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先回去见锦儿。” “等等！”郭劲大喝一声。 季风想拉他，没拉住，只好跟着他跑上前来。 郭劲看看少昊，看看周凌风，最后看着“白晓”。 “你们刚才说的话……”郭劲咕咚咽了口唾沫。 他虽然没听懂……但听得头皮发麻。 他有点怕……说实话，人生在世几十年，他还从来没怕过什么！ 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他郭劲从来没怂过！ 但刚刚，听他们在这儿说话，他听得害怕…… 萧昱辰扯了扯嘴角，无奈轻笑。 他抬手拍了拍郭劲的肩，“刚才，你几次对朕不敬……罢了，不知者无罪，朕都赦免了！” 郭劲：“！！！” 更害怕了有木有？！ 白晓在说什么胡话？ “起驾。”萧昱辰道。 少昊颔首，周凌风躬身。 郭劲看得风中凌乱……喂！你们一个是仙尊，一个是国师，对一个小小都尉如此恭敬？你们都疯了吗？ 郭劲还在发愣的空档，季风摁着他的脖子，让他也躬下身来。 郭劲再抬头之际，眼前那三位，已经不知去向。 “老季，你打我一拳！”郭劲呆呆看着季风。 季风轻轻皱眉，“虽然难以置信，但恐怕……是真的！”biqikμnět “不不，你打我一拳！”郭劲再次请求。 季风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 他攥起拳头……他正有一腔郁闷，无处发泄呢。 “砰——” “嗷，咳咳咳……” 郭劲被他打的连退数十步。 郭劲捂着肚子，“我跟你有仇啊？你打这么狠？” “醒了吗？”季风问道，“太上皇这是真把咱俩当心腹啊，否则，这种事儿，能让咱俩在一旁听着？” 郭劲怔了怔……虽不愿相信，却也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白晓……被太上皇，鬼上身了！” “呸呸呸……”郭劲赶紧改口，“是仙人附体，仙人！” 说自己的君上是鬼，他也是活够了。 “走，整军！赶紧回京！”季风严肃脸道。 黑水河一带，不甚平静。 皇宫里也暗潮涌动。 钰儿得知“夺舍”大功告成，立刻去寻温锦。 虽然父皇说，他要回来自己把这事儿告诉母后…… 但钰儿觉得，作为儿子，他还是赶紧去认错道歉比较好。 他可不想真的惹怒母后。 “母后！母后！” 钰儿来到仁和宫，却发现温锦在仁和宫里头也设下结界。 他竟然无法进入。 他用力推门，沉重的门如城墙一般，纹丝不动。 “母后，儿想见您！求您开门，叫儿当面跟您解释！”钰儿对着门缝，可怜巴巴地哀求。 自打当年做了太子，他就再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了。 但钰儿明白，母亲吃软不吃硬。特别是对待至亲的家人。 “母后，儿真的知错了，儿不该关着您，求求您了，叫儿进去说话吧！” 钰儿声音愈发可怜，带着哽咽轻颤。 “您要是不开门，儿就在门前，长跪不起……” 第1229章 我要保护父皇！ “免了。” 温锦终于说话了，虽然声音冷冰冰的，但她没再装听不见。 “你如今堂堂帝王，一国之君，跪在我一个老妇人门前哀求，不合适！你走吧！” “咳咳咳……”九尾狐正在舔着玥儿给他盛的羊乳。 听闻温锦自称“老妇人”，它顿时咳呛了。 老……妇人？！ 九尾狐打量她一眼，年轻的面庞，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说她是皇帝的姐妹都像！ 说她是老妇人……咳！就离谱。 “母后……儿已经知错了！” 钰儿用娇憨哽咽的声音道，“儿小时候，您不是说，犯错不可怕，有勇气认错，认错又能改过的人，就是英雄吗？” “儿还能做母后心中的英雄吗？” 钰儿颤抖着哀求的声音，让温锦一下子回到了当初的怀王府……筆趣庫 回到了那个被锁闭了六年的梧桐院。 在那些寂寞、艰难的时光里，只有她和钰儿，相依为命。 倘若没有钰儿，也许她不会留恋这世间…… “吱呀——”轻轻的门响。 被结界封锁的殿门，缓缓打开。 年轻的帝王，逆光而立。 夕阳西下，晚霞带着暖橘色的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芒。 “多谢母后！” 钰儿轻笑，迈步进殿。 温锦待他走近了一看……呵！狗屁的哽咽！ 这小子装得！ 他眼底满是得逞的笑意，哪有半分悔恨的泪光？ 温锦：“……” 他这么能装，绝对不是随了自己！ 她温锦，多么坦坦荡荡一个人！定是某人遗传的！ “母后，儿子真心跟您认错……关着您，不是儿子本意，儿子只是想……此时您若出面，必定为难，不如就置身事外，不去干预，等他们自己……” “锦儿！” 钰儿话还没说完，少昊就带着萧昱辰出现在殿外。 萧昱辰激动到颤抖的声音，闯入殿中。 钰儿眉头紧蹙，豁然起身。 他目光带着薄怒，凌厉看着少昊……不是说了，让他先带父皇去御书房？ 等他这边，求得母后原谅，再请父皇前来？ 昊叔果然靠不住！ 温锦闻声，抬眸看向殿外…… 暮光之下，皇宫殿顶的琉璃瓦，泛着耀眼的金芒。 也许是这光芒太过刺眼，她眼底竟被这一声“锦儿”唤地水汽迷蒙。 她看不清来人的身影。 迷蒙的视线之下，她只依稀看到他高大，挺拔，气势不凡……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我回来了……”萧昱辰声音发颤。 “父皇！”玥儿欢呼一声，光着小脚丫，从内殿飞奔出来。 她欢呼雀跃，就像一只欢快的鸟儿，飞扑向萧昱辰的怀抱。 但父女俩还有几步之遥。 玥儿忽然紧急刹车…… “白……白晓？”玥儿歪着脑袋，看着萧昱辰。 温锦呼吸一滞……对哦，刚才他的声音，既像萧昱辰，但也像白晓！ 温锦立刻吸气，逼回眼里的水汽，定睛向高大的男人看去。 萧昱辰已经走近她。 他目光急切、激动，但同时也忐忑，紧张。 温锦终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瞬间闪开，“退后！你是何人？” 萧昱辰张开的怀抱，僵在半空。 他满脸苦笑，“锦儿，你说我是何人？” “旁人认不出我也就罢了……你定能认出我的，是不是？” 温锦嘴角抽了抽。 “理智上，我应该知道你是谁……” 温锦皱眉说道，“但情感上，我……还不能接受。” 她面对萧昱辰……向后退了两步。 她实在没办法——看着白晓的脸，白晓的身体，却把他当成萧昱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萧昱辰叹了口气，他既感动，感动他在温锦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但也无奈，无奈他不能以全然的自己，将温锦拥入怀中。 “锦儿，你听我解释……” 萧昱辰向温锦走来。 冷不丁的，旁边唰得蹿出一抹白！筆趣庫 这抹亮白，一爪子向他挥来。 萧昱辰抬手，轻轻一挥……虽没看清，但那抹白也被他弹飞出去。 九尾狐撞在柱子上，又摔在地上。 它发出惨兮兮的呻吟声。 萧昱辰只瞟了一眼，原本没打算理它…… “等等……” 萧昱辰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转过头去，拧眉盯着地上那团雪白的颜色。 “你是……”萧昱辰眸子一凝，犀利的眸中里顿时，满是嫉恨，愤怒。 他阔步向九尾狐走去。 九尾狐也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四肢扒着地，露出尖尖的爪子，毫不示弱地冲他龇牙。 萧昱辰眯了眯眼睛，“九尾狐妖，你已能化人，却伪装成小狐狸！在此蒙蔽朕的家人！你找死！” 萧昱辰抬起手来，掌心凝聚着一股磅礴的能量。 周围人只用肉眼，甚至都能看见他掌心的雷霆电光！ 这一掌若拍下去，九尾狐不死，也要重伤！ 九尾狐却丝毫不惧，甚至连躲也不躲，它龇牙咆哮，尖尖地爪子，在光洁的汉白玉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磨声。 萧昱辰拍下一掌的同时，九尾狐后腿蹬地，一跃而起，尖尖的爪子，冲他脸上抓来！ “不要！” “都停下！” 玥儿大叫一声。 她猛地拍出两张道符，小小的身体，如同一颗炮弹，飞扑而上。 萧昱辰和九尾狐都吓了一跳。 “嗯……” “嗷呜！” 萧昱辰猛地收住功力，惟恐误伤女儿。 已经打出的掌力，硬生生收回，难免伤己，他闷哼一声，口中腥甜。biqikμnět 九尾狐被玥儿扑倒，玥儿原本抱着它，将它护在怀中。 九尾狐却猛地身子一拧，做了玥儿的肉垫儿，被这颗“小炮弹”结结实实地砸扁在地。 “玥儿！”萧昱辰怕吓着女儿，强咽下口中腥甜，他眸色严厉，“你突然冲上来，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玥儿从地上爬起来，把小狐狸护在身后。 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萧昱辰，“我已经用了道符，减缓了你们的速度，我尽力了！” 萧昱辰：“你……你这样，很容易被误伤！知道吗？” 玥儿点点头，“可我不想父皇受伤，也不想小九受伤！虽然你是白晓，但我要保护我父皇！” 萧昱辰：“……” 你若不说后两句，便是保护了你父皇…… 萧昱辰长叹一声，“朕不是白晓，朕是你父皇！还有，它不是普通的小狐狸，它是已经能化成人形的九尾狐妖！它留在你身边，会对你不利！” 小狐狸从玥儿身后，探出毛茸茸，蠢萌蠢萌的小脑袋，不甘示弱地冲萧昱辰龇牙。 “小九说，母后不想你靠近她！不想你那么亲近！小九嗅到母亲抗拒的味道了，它要保护母亲！” 玥儿摸摸九尾狐的小脑袋，目光单纯明净地看着萧昱辰道。 萧昱辰：“……” 第1230章 当面绿自己 萧昱辰回头看着温锦。 果然，她眼底既有陌生的疏离，亦有隐约的防备。 萧昱辰心口猛地一抽，疼痛迅速蔓延。 “锦儿……” 他不由抬手捂着心口……那里仿佛破了一个洞，在疼痛之中，能量迅速的流失。 萧昱辰忽而觉得，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他的双腿在颤抖，肌肉仿佛在萎缩。 “不……不能这样！” 萧昱辰还没弄清楚，这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猛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一个噤声咒丢过来……他才彻底搞明白！ 他被颛顼反杀，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刚才太过伤心和郁闷，没有注意到，负面情绪，也是能量杀手。 甚至是第一杀手！ “呵……如此的重生，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颛顼用萧昱辰的语气，捂着心口，两眼含泪看着温锦，“我虽活了，却如同死了……站在我至亲的妻儿面前，却被当做另一个人！” 他声音太过悲戚，殿中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萧昱辰”强忍着泪，眼底若隐若现的泪光，反而更加让人疼惜。 “我不想这样的，一切都是颛顼的主意……一个月，已经过去十几天，他不想化作元能量。” 萧昱辰低声说道，“我们找到白晓，助他取胜，颛顼本要夺舍他的身体。哪曾想……白晓听闻此事，竟十分乐意。他甘愿受死，让出身体。” 萧昱辰摇头苦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这么一让不打紧，我们三个竟然……”ъiqiku 萧昱辰长叹一声，说不下去。 殿里的人，都既同情，又担心地看着他。 萧昱辰是那么骄傲又自负的人。 他何曾以这么哀伤，无助的语气说过话？ 他这般柔软的样子，恐怕只有单独在温锦面前的时候，才流露过吧？ 但现在，殿中还有这么些个人呢！ 萧昱辰抬眸看着温锦，泪光在他眼底打转……他欲言又止，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一个身体吗？”他低声问道。 众人见状，都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向门口退去。 少昊还站在原地，不想动……他想看！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钰儿使劲儿扯了下他的袖子。 “昊叔……”钰儿冲他挤眉。 少昊不情不愿，也跟着悄悄向门口挪去。 温锦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抿着嘴，一言不发。 萧昱辰苦笑，“因为我想……再抱抱你。” 温锦猛地错开目光……心酸，心疼，难过……她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萧昱辰一步一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她走来。 两人仅有一步之遥…… “萧昱辰”停下脚步，低声道，“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不会再勉强你……锦儿，我可以……抱抱你吗？” 已经退到殿门口的人，都不由地暗暗吸气……这软软的，带着些许试探和讨好的语气，真的是那骄傲自负的萧昱辰的话音吗？ 他这真是把温锦放在了心尖儿上，才会连一个拥抱，都如此忐忑谨慎啊！ 少昊还在门口磨蹭，他不想走！他想再看一会儿！ 他想看看温锦会如何反应？ 她会允许顶着白晓身体的萧昱辰，再将她拥入怀中吗？ “昊叔，走……”钰儿使劲儿拽他。筆趣庫 “别别别……你爹娘重逢，再续夫妻情缘，你不想看看吗？”少昊传音，私下问他。 钰儿脚步一顿……不想，怎么可能呢？ 他当然想看了，这不是怕他母后不好意思嘛！ 作为儿子，他得帮他父皇，清场子啊！ 但其他人，这会儿哪里知道…… 真正的萧昱辰，快要气死了！ “不要答应他！锦儿！他不是朕！” “颛顼！你无耻！你无耻至极！你是四维的败类！你不要老脸！” “啊啊啊！朕要气死了！朕要气疯了！” 看着自己的情敌，用另一个情敌的身体，在自己面前，抱自己的妻——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啊啊啊！这痛苦，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萧昱辰大声咆哮……却也只能在心里咆哮。 他这会儿，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锦被颛顼蒙蔽……看着她心疼，带着对他的心疼，却转过身来，眼神柔软地看着颛顼…… “嗷……天杀朕！” “为什么要让朕眼睁睁看着……让颛顼和白晓，在朕面前绿了朕？！” 颛顼勾起嘴角，心中大为痛快！ 他向前迈过最后一步……他做到了！ 在他为萧昱辰献祭的时候，他就预见到了这一天——他会站在锦儿面前，她分不清，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谁。 她的爱意，不再有阻碍，可以肆意在他二人之间流淌。Ъiqikunět “不行！” 一声轻喝！ 殿门口躲着偷听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钰儿和少昊，甚至连周凌风，都探出脑袋在门口，朝殿内张望。 只见温锦伸长手臂，抵在萧昱辰的胸口。 她诧异地看着“白晓”。 因为刚才那声“不行”，并非温锦一个人说的。 而是面前这个男人，和她异口同声。 “你到底是谁？”温锦皱眉问道。 萧昱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夺回来了！在最后关头！ 真让他眼睁睁看着颛顼在他面前，跟他的妻，跟他的锦儿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不如一道雷把他劈成灰。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温锦道。 “刚回来时，是朕，萧昱辰。然后……被颛顼夺去身体，变成了颛顼。再然后，朕又夺回了主权……所以这会儿，是朕。” 萧昱辰说完，不由扶额……算了，他自己都要绕晕了。 温锦收回抵在他胸口的手，侧脸朝门口看去。 “钰儿！少昊！周凌风！”温锦低喝道。 钰儿耷拉着脑袋进殿，“对……对不起，母后，儿、儿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温锦叹了口气，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唉，也不能怪你，你一片拳拳孝心，不过是因为你太年轻，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妻立后了吧？那些在宫中学习的秀女们，你可有喜欢的？” 钰儿猛地抬起头来，动作太猛，差点闪了脖子。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母后，儿还小呢！娶妻立后这事儿……不，不着急！” “啊！对了！”钰儿一拍脑门儿，“差点忘了，今日还有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朕没批复呢！” “母后恕罪，儿有机要国事！” 钰儿说完，立马拍屁股溜了。 少昊和周凌风见状，也想跟着遁走。 “站住！” 第1231章 放弃一切 温锦一声“站住”，把两人喝止在原地。 少昊和周凌风脊背僵硬地站在那儿。 少昊眼睛一转，立刻开启丢锅模式，“不关本尊的事啊，温锦！是钰儿可怜巴巴地求本尊帮忙，他说他想爹爹，想见爹爹，想再和爹爹一起对弈，骑射……” “看着孩子那么可怜，作为他叔，本尊能狠下心来不帮他吗？” 温锦深深看了少昊一眼，她一言未发，少昊却心虚的厉害……他明明是被颛顼忽悠瘸了，却把锅丢在钰儿头上。 迎着温锦犀利的眼神，他只觉得这一双漂亮的眼睛，已经洞悉了他心中一切。 温锦却没搭理他，只转过头对周凌风道，“娶妻立后之事，还请国事，太傅，以及众臣多多操心。” 周凌风连忙躬身拱手，“是，娘娘。” 哼，其实她也不是非要逼着钰儿，现在就娶妻立后，她从现代而来，知道“父母催婚”让小辈儿们很是无奈。 但她就是为了借此，要给钰儿一点压力！ 温锦抬了抬下巴。 周凌风连忙告退。 少昊摸了摸后脑勺，“那个……本尊，本尊也还有事。” “你不准走。”温锦转身回到殿中坐下。 少昊站在殿门口，期期艾艾老半天，却也只好磨磨蹭蹭进殿，坐在温锦不远处。 他偷瞄着温锦，“咳，那个关于钰儿娶妻立后的事儿……” “那关你什么事！”萧昱辰怒道。Ъiqikunět “不是要说这事儿。”温锦也道。 少昊看了这颇有默契的两人一眼，他耸耸肩。 萧昱辰和温锦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这样下去不行！” 少昊见两人这“心有灵犀”的模样，不由语气酸溜溜道，“不愧是老夫老妻，这么有默契，怎么就不行了？” 温锦一时没说话。 殿里除了他们三个大人，还有一个小姑娘和一直萌萌的小狐狸。 温锦向玥儿看去。 只见玥儿抱着幼态的九尾狐，盘腿坐在一旁不起眼的软垫上，安安静静地听着大人们说话。 温锦先是凌厉地看了九尾狐一眼。 九尾狐立刻夹着尾巴，从玥儿怀里跳出来，它耳朵耷拉着，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向殿门口的白瓷小奶缸走去。 温锦又看向闺女，“还不去穿鞋？” “哦，知道了。”玥儿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小脚丫，连忙跳起来，蹬蹬跑走了。 好了，这会儿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萧昱辰也离温锦有段距离，坐了下来。 他眉头轻蹙，“你去四维可找到什么办法？” 温锦点头，“其一，就是你如今的情况……白晓甘愿让出躯壳，则三人共生。” 萧昱辰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还是说其二吧。” “其二，是由五帝合力，重塑由五元素共同组成的躯壳。”温锦道。筆趣庫 萧昱辰信念一动……倘若真能如此，这会不会是他甩掉两个拖油瓶的机会？ 他入主新的躯壳，把白晓的肉身留给白晓和颛顼！ 他越想心中越热乎！ 妙啊，太妙了！这是个好主意啊！ “太好了！” “不可能。” 萧昱辰开口的同时，颛顼也冷笑着对他道。 “为何不可能？”萧昱辰勃然大怒。 他刚看见那么点儿曙光，心里刚腾升起希望，颛顼就来泼冷水。 颛顼呵呵一笑，“你没听锦儿说吗？要集齐五帝之力，本尊不同意，你就塑不成。” 萧昱辰暗暗咬牙，“你为何不同意？” 颛顼嗤嗤发笑，“本尊为你献祭，陪你出生入死，本尊图什么呢？事到如今，你想甩掉本尊？绝无可能。” 萧昱辰：“……” 眼看前方有亮光，却被人生生堵死。 他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但温锦和少昊，听不到颛顼的声音，两人诧异看他。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少昊问道。 萧昱辰抬眸看着温锦。 只见温锦也正目光灼灼看着他，她明澈的眼底，有坚韧，有温厚，有期待…… 他已经失望了，又怎么忍心让锦儿失望？ 他冲温锦微微一笑，“是个好办法，一定能成。到时候我们夫妻又一样了。”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可不是嘛，她如今的身体是木雕遇火，又加入了金元素。虽然不是“原装”，但至少独属于她自己。 温锦点点头，“但也许……有些麻烦……” 萧昱辰安抚地看她一眼，“别急，朕来解决。” “你想怎么解决？”颛顼冷笑问。 “你帮朕，”萧昱辰对颛顼道，“朕把所有的能量都留给你！”biqikμnět 颛顼闻言微微一愣。 “白晓的身体，你我的能量，全都留给你。”萧昱辰再接再厉道，“没有我和你争抢，白晓不是你的对手，这副躯壳的主权，将会一直在你手上。” 白晓：“……” 颛顼一时间，没说话。 萧昱辰知道……这是有戏，他心动了！ “朕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干干净净，独立的身体。朕不要能量，不要道法，都留给你……” “朕重生回来，只想好好的陪伴妻儿，把曾经亏欠他们的，弥补给他们！” 萧昱辰情真意切。 颛顼却呵呵冷笑。 萧昱辰不由心中一紧……怎么，他不同意？ “天真，幼稚，你觉得这样，就能弥补他们吗？”颛顼语气嘲讽，“实力，才是硬道理。你我在一起，实力最强。可你偏偏要放弃这一切，单单要个没用的身体！” 萧昱辰闻言，眉头轻蹙。 怎么是没用的身体呢？那是干净的，单纯的，他一个人的身体！比起现在，再好不过。 “实话告诉你吧，”颛顼说道，“如果你愿意把所有能量，留给本尊，的确可以解除共生关系，让你重新进入五元素重塑的身体之中，但是……” “你别高兴的太早，听本尊把话说完！其一，失去这些能量、道法、内功……你还是萧昱辰吗？” “其二，即便本尊愿意，但本尊与黄炎二帝，关系不和，他们未必愿意帮忙。” 萧昱辰心头一阵激动。 他太想和颛顼、白晓分开了！非常非常想！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什么都愿意！ 没有能量、道法、内功他就不是萧昱辰了吗？他当然是！颛顼不过是在蛊惑他。 “黄炎二帝，朕设法说服，只要你别到时候，临时变卦！”萧昱辰语气，难掩欢喜。 颛顼哼笑一声，“一言为定。” 第1232章 恶战 萧昱辰抬眸，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问。 温锦道，“你和谁说话呢？” 萧昱辰轻咳一声，“和……颛顼。” 温锦呼吸一滞，缓缓点头，“我是想告诉你……想要通过五帝，集五元素重塑身体，怕是不容易。黄炎二帝，恼恨颛顼。” “他们甚至因为青帝帮过颛顼，趁着现在青帝落单，偷袭了青帝……” 温锦话还没说完，少昊忽然一跃而起。 “你说什么？他们偷袭了我叔？你怎么早不告诉我？我叔怎么样？”少昊急了，眼睛赤红。 “你别急，他现在在北方天地，没有大碍。”温锦连忙解释。 萧昱辰心中一紧，“这么说来……你去四维，当真遭遇了危险？” 温锦笑了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萧昱辰却十分惭愧。httpδ:Ъiqikunēt 他说要保护妻儿，陪伴妻儿……却叫他们为了他的事，遭遇危险，面对孤独，母子冲突…… 萧昱辰不由攥着拳头，狠狠捶了下膝头。 “不成不成，本尊得回去，得去看看我叔！那老家伙老是逞强！糊涂得很！”少昊急得原地打转，“嘿？怎么回事？上次的惩罚，影响这么大吗？本尊竟然无法回去四维？” 少昊急得头上冒汗。 温锦看了萧昱辰一眼，“不如……同去？” 颛顼硬要夺舍白晓，白晓甘愿让出躯壳——如今看来，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把紧张的时间，放宽了。 原本因为时间差的缘故，不敢叫萧昱辰去四维。 如今却不用担心一个月一到，他就灰飞烟灭，化作元能量了。 “萧昱辰，你还犹豫什么？你想重塑身体，没有我和我叔叔帮忙，你也塑不成！”少昊见他迟疑，急得直跺脚，“算了！温锦，先叫他在这儿考虑吧，你带我去看看我叔！” 温锦眨了眨眼睛……呃，她带？ 她去四维，是通过空间和悔悟时空的通道啊，但她的空间，她无法带少昊进去吧？ 她如何带少昊回四维？ “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看少昊快急疯的样子，温锦小声说道。 “朕可以带你去。”萧昱辰适时开口。 温锦和少昊都看着他。 萧昱辰咽下那一声迟疑的叹息……将来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如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他还能活生生的在温锦面前站着——不论用的是谁的身体。 “好！多谢！快快快！”少昊上前，一把挽住萧昱辰的胳膊。 他如此亲昵地姿势……叫萧昱辰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呃……我们北方天地见！”温锦嘴角一抽，自己闪身进了空间。 萧昱辰：“……” 算了，只带少昊一个，还能给他省些能量……就当节能了。 温锦率先出现在四维。 眼前一个极为健硕发达的身影，一晃而过，把她吓了一跳。 待她定睛一看…… “卯……卯兔？” 卯兔却没看见她，也没听见她迟疑震惊的声音。 不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四维过去多久，只见卯兔浑身腱子肉，软萌的脸上，表情凶狠。 温锦目光所及的灵兽们，全都是战斗状态。 青帝也在前头，苦苦支撑着防御阵法。 温锦还没来及问大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便听到炎帝放肆大笑的声音，“北方天地的灵兽们，赶紧交出青帝，速速投降！你们撑不了多久了！” “本尊与黄帝，念在你们主动投降的份儿上，一定会对你们格外开恩！”httpδ:Ъiqikunēt “但你们若负隅顽抗——特别是你！兔子！本尊定把你做成麻辣烤兔！” 温锦离得稍远，也听见了卯兔龇牙咆哮的声音。 “算了……”青帝低声叹息，“我们不是他俩的对手，你们把本尊交出去吧。” 青帝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态，亦有内疚。 “是本尊连累了你们……” “绝不！青帝，莫放弃啊！”卯兔声音沙哑着嘶吼，“小锦儿离开前，把你托付给我们照顾！我们就是战死，也不会投降！更不会把你交出去！” “对！” 卯兔说完，它身后的灵兽们，齐齐发出一声应和。 就连那最会审时度势的仙鹤，此时都一脸坚毅，毫不迟疑的拍着翅膀喊道。北方天地的灵兽们，各自占据的位置，形成了一个防御阵型。 随着炎帝的攻击，它们在各自的位置上，承受着法术的伤害。 独角兽的角，忽然“咔嚓”一声，不敌对方攻击，骤然裂开。 在它倒下前的一瞬间，天马向前一跃，顶替了它的位置。 “你去休息，我来！”天马身上看起来也狼狈的很，它身上一块块的焦黑，漂亮的马尾，此时也烧焦了一半，垂在身后，看起来可笑又可怜。 “誓死一战！捍卫北方天地！”卯兔大喊一声。 温锦眯了眯眼睛…… 此时，不用再多问，也明白了七八分。 上次，她把青帝抢回来，黄帝炎帝，并没有善罢甘休。 他们又杀来了北方天地！ 温锦见状，立刻打开空间。 虽然她的空间，这些灵兽们进不来，但空间的灵气却可以滋养它们。 果不其然，随着她将空间灵气笼罩在每一个灵兽身上，它们都深吸一口气，精神随之一震！ “誓死不投降！死战到底！”灵兽们以为是决心，给了它们力量，不由地高声喊道。 空间神奇的复原能力，从不让温锦失望。 她清晰地看到灵兽们，以及青帝的疲态渐消，反而充满了力量。 暂时不用担心它们撑不下去，温锦也飞身上前。 炎帝不是擅火攻吗？ 那正好，叫她的凰鸟之火，再会会炎帝的火！ “温锦！”卯兔终于瞧见她，“是温锦来了！太好了！” “我就说怎么忽然间，就有了力量，忽然变得很舒坦！” 卯兔兴奋大叫。 它全身洁白的毛发，都被炎帝的火熏的脏兮兮，黑黢黢的。 但此时，它眼底的光亮，把全身都照亮了。 “是啊是啊！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香香甜甜，充满治愈，果然是温锦的味道！”其他灵兽们，也兴奋地附和道。biqikμnět 只有青帝大喊，“你想干什么？回来！温锦！” “不要冲出防御阵！你不是他俩的对手！快回来！” 青帝这么一喊，其他灵兽也跟着反应过来，它们一时间鸦雀无声，瞪着眼，担忧地盯着温锦。 第1233章 萧皇求人办事 温锦在冲出防御阵的同时，腾——化身凤凰。 硕大的火焰翅膀，将阵法内外，照得更加明亮刺眼。 “哈！你终于来了！本尊等你很久了！”炎帝瞧见温锦，顿时兴奋起来，“上次就是你这女娃子，故意骗了本尊！这账，本尊还没跟你算呢！” “让我来！”黄帝大喝一声。 铺天盖地的黄土，兜头朝温锦盖下来。 温锦心中一紧，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炎帝。 以火克火，她不怕炎帝。 但黄帝这“天降黄土”的招数，她还没想到破解的办法。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炎帝缠斗在一起，让黄帝有所顾忌！https:ЪiqikuΠet 眼见温锦像颗炮弹一样，飞快撞向炎帝之时…… 忽然有个巨大的力道，抓住温锦，向后一拉。 “回去，待在阵法里头。” 温厚的嗓音，熟悉的味道……是萧昱辰还是颛顼？ 温锦有点分不清，但她十分清楚的是——她竟然被拽着翅膀，拉回到防御阵内。 黄帝的“天降黄土”，炎帝的“赤炎烈火”都没沾到她半分。 反倒是那个高大的身形，挡在前头，黄土和烈火，都冲他而去！ “哇……”卯兔瞪着圆溜溜，红通通的眼睛，惊呼一声，小豁嘴儿张得大大的。 “那是谁？”青帝也惊呼道。 其他灵兽们，更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珠子。 “是萧昱辰，萧皇啊！” “眼拙了吧？那明明是颛顼上神啊！是我们玄帝回来了！” 灵兽们七嘴八舌的叫道。 不管他究竟是谁……温锦都不由心中一紧，攥紧了拳头。 黄土铺天盖地的落下，烈焰灼灼舔着防御阵的边界……他们虽然身处防御阵之内，却也能感受到热浪灼面。 “白晓的肉身……能承受得住吗？”温锦在心里嘀咕。 扑簌簌，黄土落下。 灼热的烈焰，也渐渐变小…… 他们在阵型之中的视线，终于没有了遮挡，越来越清晰…… “嗬！好惨！” “哎呀，我去……” 灵兽们惊叫出声。 温锦也吃了一惊。 “两个老不要脸的！两个打一个，就够不要脸了！你们还两个老男人，打锦儿一个女孩子！羞不羞？！” 只见萧昱辰拽着两人的胡子，把两位天帝摁在地上狂揍。 他的拳头，一拳拳砸下，拳拳到肉！ 砰砰的钝响，听着都疼。筆趣庫 “萧昱辰，你找死……”炎帝刚骂完，左眼就挨了一拳。 “嗷……”他惨叫一声，左眼眶都被打得青紫。 黄帝借机猛降黄土。 “小心——”防御阵中，温锦和众灵兽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只见萧昱辰回眸，看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他身形忽而一闪，快得来不及反应。 扑簌簌的黄土落下，把黄帝、炎帝，盖得严严实实。 萧昱辰挥手一个结界丢出来，如同罩子，把想要遁走的两位天帝，扣在里头。 他自己也再次进入结界，抓着黄帝的领子，又是一通狂揍。 黄帝几次要化身为龙，都被萧昱辰的大拳头给揍了回来…… “别……别给他们打死了！”青帝结巴说道。 温锦回眸一看，嗬，好嘛，她身后的灵兽们都看傻了，一个个瞪着眼，张着嘴，如同兵马俑一般站着不动。 “咦，少昊呢？”温锦狐疑道。 萧昱辰来了，怎么不见少昊？ “在呢，在呢……”少昊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得很。 他还在后面，拖着步子缓缓上前。 “你怎么了？”温锦惊道。 难道是来的路上，萧昱辰偷偷打他了？ “上次天劫的……副作用，一来四维，就成这样了。”少昊有气无力。 温锦点点头……冤枉萧昱辰了，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温锦，快去劝劝吧！”青帝和卯兔，以及其他灵兽们，纷纷开口。 温锦回头朝外头看去，只见萧昱辰好像揍人上瘾，黄帝炎帝，已经投降告饶。 他还在猛挥拳头。 “萧昱辰！”温锦扬声喊道……喊完，她有些心虚，是他吧？没喊错吧？ 萧昱辰的拳头，都已经抬起……闻言，他猛地顿住，侧过脸来，对温锦微微一笑。 “锦儿，你终于认出朕了！” 他脸上的笑容肆意，满足，甚至带着几分天真。 温锦听到周围灵兽们，以及青帝的吸气声。 “他笑得真好看啊……”卯兔犯花痴地说，“这么明显的特征，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温锦，你眼睛怎么啦？” 温锦：“……” 她眼睛好得很！ “呸！”炎帝愤愤吐出嘴里的黄土，“不公平！我们两个人，你是三个人！” “你三打二，你还有脸说我们不要老脸？你的脸呢？” “黄帝，你也说句话呀！” 黄帝此时，衣领还被萧昱辰捏在手里，他略显粗糙的脸，还在萧昱辰的拳头底下……他不敢说话。 但见炎帝需要声援，他梗着脖子，闷闷“嗯”了一声。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忽然放开了黄帝的衣领，“不公平？好啊，朕给你们个公平的机会。” “五帝集合五元素，重塑一个躯壳，朕和颛顼分开！待分开以后……” 萧昱辰话还没说完，颛顼忽然在他耳边提醒…… “莫吹牛。你进入新的身体，能量可得留在这幅躯壳内，你什么都带不走，也就没有现如今的本事了！” “到时候，别说他俩，你就连他俩豢养的灵兽，都打不过。” 萧昱辰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道。 “待分开以后，你们俩可以和颛顼他俩，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二对二，公平得很！” 颛顼：“……” 他好心提醒，哪知转头就被卖了。 “哈！哈哈哈！”炎帝嗤笑，“萧皇，你当我们傻？你想让我们帮你重塑躯壳，竟然还敢打我们？” “求人帮忙，有你这么求的吗？依本尊看，你是根本就不想重塑身体吧？” 黄帝没说话，却是疯狂点头，极力认同。 萧昱辰不急不忙，笑容比炎帝还狂。 “是你们怂了，你们不敢吧？” “朕可是听说，你们跟颛顼，积怨已久。你们不想找他，教训他一顿？” “不，你们当然想！但现在，颛顼还在朕的控制之下，朕一向宽仁博爱，朕就算教训你们，也不会把你们往死里整。” “但如果，朕和颛顼分开。没有朕的辖制，你们怕……颛顼把你们打出四维吧？” “嘶……” 防御阵内，一片隐隐的吸气声。 真是活久见，求人办事儿，“求”到这个份儿上，这事儿还能办成吗？ 筆趣庫 第1234章 各有各的谋算 “锦儿，我不明白……”卯兔抓了抓兔子脑袋，学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学渣般茫然的表情，“什么三个，两个，颛顼……他不是萧皇吗？” “呵呵，”温锦嘴角抽了抽，“他是，但不全是。” “嗯？？？”卯兔用力抓脑袋。 是，又不全是……那他到底是？ “萧昱辰，颛顼，白晓三人的神魂，凝聚在白晓一副躯壳之上。”青帝凝神为卯兔和其他灵兽解惑。 “所以，黄炎两帝说他是三打二，也不全错。” 青帝顿了顿，继续道，“但实则，当时出力暴揍他们的，只是萧皇一个而已。颛顼根本没有出力，而白晓……他可以忽略不计。” 白晓：“……” 你礼貌吗？ “三、三个一体啊？那……”卯兔表情纠结，“那他和温锦在一起，特别是……房中之时，他究竟是谁呀？” “噗咳咳咳咳……”温锦被卯兔的问题呛到了。 在防御阵外的萧昱辰，更是听得青筋直蹦。 青帝老脸一红……biqikμnět 少昊孱弱的身体，坚持着上前一步，一把捂住卯兔的嘴…… “这兔子，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少昊道。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黄帝炎帝闻言大笑，虽然他们被萧昱辰暴揍得鼻青脸肿，看起来极惨。 但不抵卯兔当众说出这话来，更扎萧昱辰的心呀！ “你就是为此，才要我们重塑躯壳，非要从如今这个躯壳中分离出来的吧？” “是啊！哪个男人，特别是像萧皇这么骄傲的男人，能受得了这种事情？” “这不等于把自己的妻，分享给了别的男人？啊哈哈哈哈……” “啪——啪——” 萧昱辰左右开弓，两个大耳刮子抽下去。 黄炎两帝顿时左右脸颊肿了起来，再也笑不出了。 “朕是迫于无奈，而你们呢？懦夫！你们是不敢！” 萧昱辰冷笑，语气满是嘲弄，“你们怕朕与颛顼分开以后，你们仍然不是颛顼的对手，到那时，再无借口可找，这脸面，就更保不住了！” 黄帝炎帝闻言，对视一眼，眯了眯眼睛。 两人还未下定决心，萧昱辰又补了一刀…… “朕与颛顼不分开，此等能量，放眼整个四维，无人能敌！” 萧昱辰冷哼一声，看着二帝，“留着你们又有何用？不如……先换了你们！” “等等！”炎帝急声道，“我们先商量一下！商量一下！” 萧昱辰看他们一眼，不以为意地松开手，似乎根本没把他俩放在眼里。 两人从地上起来，抖落一身黄土，又掸了掸头上的土，颇为狼狈地走到一旁。 两人对着头，小声嘀咕。 卯兔也凑近温锦的耳边，小声道，“萧皇好厉害！嘲讽、威逼、利诱，被他玩儿得明明白白！” “要是能听见，黄帝炎帝现在说的啥，就更好了！” 卯兔托着下巴，做“学霸沉思状”。 温锦眸光一闪，“我能……” “嗯？”卯兔还没来得及问，温锦就一闪，不见了。 …… “他俩在一起，我们不是对手。”炎帝道。 黄帝打断他，“他仨！” 炎帝轻哼，“俩，白晓不用算，他可以忽略不计。” 黄帝皱起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他俩分开？” 炎帝冷冷一笑，“把他们分开，逐个击破！” “况且，我们要惩治的，本就是颛顼！倘若萧昱辰和温锦，不多管闲事，我们就少了些劲敌！” 黄帝皱着眉头，沉吟片刻，“以颛顼和温锦的关系……他们不可能不管颛顼的事儿！” 炎帝冷哼一声，“倘若他们非要多管……我们就把他们，化整为零，各个击破！” “当务之急，就是把萧昱辰和颛顼的力量，拆分开！今日一战，你我在四维的颜面……呵，怕是荡然无存，若不了结此事，度过眼前危机，你我难道还真要被他打出四维？” 黄帝长叹一声，“你说的有理，就照你说的办吧……” 黄帝和炎帝商议之时。 萧昱辰这边，也不安静。 颛顼忍不住问他，“刚才那些话，都是你诈黄炎两帝的，你不会自己也当真了吧？”httpδ:Ъiqikunēt “你倘若离开这副身躯，就是个普通人一个。不，说普通人都高估了，应该说，离开这副躯壳，你就是个弱鸡！” 一直安安静静，从不插言，甚至被无视的白晓，此时也忍不住开口，“别啊！太上皇！您英明神武，能力超群，草民的躯壳，甘愿被您征用！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至于您担心的房中事……” “闭嘴！”萧昱辰怒道。 房中事，三个字，就像在他敏感的神经线上跳舞。 白晓这劝阻，非但没有劝回他的心，反倒叫他更坚定了跟这俩货分开的决心！ 变成普通人又如何？就算变成弱鸡，又能怎么样？ 他从母腹出来的时候，不也是个孱弱的婴孩？ 如今他有成人的心智，有这么多的阅历，他曾经有多强，往后只要勤加练习，就仍能达到曾经的高度——不，他能达到更高的高度！ 勤勉，吃苦，坚持……这些品质，他一无所缺！ 萧昱辰叫颛顼和白晓都闭嘴。 无须多劝，他不会做出任何妥协。 权力，富贵，地位……都可以分享。 自己的爱妻……呸，这若分享，他还是人吗？ 萧昱辰捏紧了拳头。 “我们同意。”黄炎两帝，转过身来。 温锦也已经及时回到卯兔身边。 黄炎两帝面向萧昱辰，以及北方天地的灵兽们道，“我们同意集五元素，为萧昱辰重塑躯壳。” “但重塑躯壳之后，你们不得多管颛顼的闲事！” “且我们消耗过大，你们要保证我们安全回到各自的一方天地！” 黄炎两帝说完，先看向温锦。 温锦微微点头，“可以。” 他们又看向萧昱辰。httpδ:Ъiqikunēt “当然没问题。”萧昱辰也重重点头，“有青帝、白帝，以及北方天地的众多灵兽作证，朕，说到做到！” 卯兔激动地搓着手，“成了成了！他们同意了！咱们今日要亲眼见证一场奇观了！” 青帝和少昊见气氛已经到这儿，众人也都同意了，他俩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好反对。 不就是出点儿力的事儿嘛。 “同意。” “我也同意！” 叔侄俩点头道。 炎帝哼笑，“正好，今日人齐得很，这就开始吧！” 第1235章 本尊没办法，但温锦，你有办法啊 黄帝，炎帝，青帝，少昊以及萧昱辰，此时围成一个圈儿，各自盘腿坐下。 萧昱辰闭上眼睛，让出身体主权。 颛顼冷笑一声，“本尊再问你最后一遍……” “不用问了，”萧昱辰直截了当，“快点，我要独自分离出去，把所有的能量、道法、内力都留给你。” 白晓小声道，“太上皇！您……您再想想？” “你可别后悔……”颛顼说完，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四人。 他勾了勾嘴角，又闭上眼睛。 北方天地的灵兽们，远远的聚在周围围观。 卯兔凑在温锦身边，紧紧地抓着温锦的袖子。 “温锦啊……你紧张吗？”卯兔浑身肌肉紧绷，活像一只金刚芭比兔。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别人紧张才对。”温锦看它一眼，调侃道。 卯兔诧异看她，“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就不怕……” 没等它把话说完，温锦就一把捂上了它嘴，“嘘——” 谁说她不紧张？ 开玩笑，不就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想缓解气氛的嘛！ “金木水火土，”黄帝沉声道，“由白帝少昊开始。” 少昊强打精神，手中掐诀。 温锦的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少昊上次受天劫，看起来虚弱得很。 难得黄帝炎帝能够同意……可别在他这儿掉链子啊！ 他行不行呀？ 温锦已经准备好了灵丹，以及灵泉水。 同时，她也用灵气笼罩着少昊。 虽然，天启说，少昊的情况“虚不受补”，灵丹给他吃了，也没什么用……但，就算是个“安慰剂”，追求一点儿心理安慰也好。 温锦手心冒汗，大气都不敢喘，目不转睛地看着。 隐隐约约可见，五人围成的圈儿里，有淡淡金芒聚集。 那淡淡金芒，泛着金属的光泽，随着少昊掐诀念咒，金芒越聚越多。 少昊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上神”，倒像是时日无多的大病之人。ъiqiku “嘶……” 温锦倒吸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卯兔掐她！掐得太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卯兔赶紧松手，小豁嘴儿紧张地嚼着空气。 周围的灵兽们，也都一个个瞪大眼，屏住呼吸，生怕因为自己喘气儿，就影响了结果！ “金成，木入。”黄帝道。 青帝此时已经好了许多，他虽看起来苍老，但面有红光，精神矍铄。 他手指轻挥，在五人当中，金光飒飒之处，长出一棵一人多高的树苗，那树苗长得飞快，且有胳膊有腿，竟长成了人形。 “木成，水入。”黄帝继续道。 萧昱辰两手放在膝头，他既没掐诀，也不念咒。 温锦盯着他，不由心跳怦怦……什么情况？ “没猜错的话，他这会儿应该是颛顼？”兔子小声道，“颛顼上神不会，不同意吧？” 温锦心跳更急。 倘若其他四帝，都没问题，偏偏颛顼这儿出了岔子…… 颛顼当初为萧昱辰献祭，为的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他怎会同意，让萧昱辰独立出去？ 嗐！刚刚只顾担心黄帝炎帝，却把最大的阻碍——颛顼，给忘了！ 温锦急不可待，正欲迈步上前时。 卯兔一把抓住她，“快看！” 温锦抬眸向五人中间看去，只见天地之间，有纯净的水滴，向那人形的树上聚集。 水滴滋养树木，它枝叶舒展，小叶榕般的叶子，绿油油的。 树枝无风而摇，叶子沙沙作响，看起来，奇妙极了。 周围的灵兽们，发出低低的惊叹之声。 也有灵兽，已经提前开始小声欢呼，“成了，快成了！” 炎帝忽而睁开眼睛，他眸子里跳动着火焰，紧紧盯着中间的人形小树。 腾地一下，从地面上蹿出火来。 火一下子把树给包围了，顺着树干，爬上分散的枝丫，叶子……https:ЪiqikuΠet “啊……”周围齐齐发出惊呼之声。 “不用急！”黄帝朝周围摆摆手，“待火焰烧尽，躯干便可浴火重生！” 温锦缓缓点头……说得有道理。 关键是，他们即便现在使坏，并无必要，对他们也无好处不是？ 温锦念头刚过，那知“嗤——”的一声。 炎帝的火，竟熄灭了。 “呀！灭了！”卯兔惊呼。 “咳咳咳……”炎帝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 他的脸因咳嗽，而涨得通红。 他身边的人，不由都睁开眼睛。 “噗……”炎帝竟咳着咳着，咳出一口血来。 “啊，这……”周围的灵兽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再看中间那棵人形的树。 树的下半截，已经被火烧得黢黑，上半截，却还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浴火重生，只浴了一半的火，叫人家怎么重生？ “你……你下手太重了！”炎帝捂着胸口，指着萧昱辰痛斥。 萧昱辰：“……” 这叫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我来！”温锦上前一步，“凤凰的火焰，应该能代替炎帝的火焰吧？” 黄帝闻言却连连摆手。 青帝吸了一口气，嘀咕道，“老黄，你别急着否决呀？本尊觉得可以，他们的火焰，属性差不多！” 黄帝却还是连连摆手。 “哎，你这算不算是临时反悔？都答应了，现在反悔，老脸不臊得慌？”青帝揶揄道。 周围的灵兽纷纷点头，“臊得慌！臊得慌！” “咳咳咳……”黄帝急了，气得捶胸，“本尊不是说，凤凰的火焰不能代替！咳咳咳！你让本尊把话说完呐！” “本尊是说，本尊的身体，怕是也坚持不下来。萧昱辰他，他下手太重了！” 萧昱辰：“……” 周围的灵兽，纷纷看向他。 却见他一脸无所谓，甚至年轻的俊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 哦对，他现在，是颛顼。 “那怎么办？”温锦皱眉，“再等改日？” “等什么改日！”黄帝道，“夜长梦多，变数无数！你愿意等改日，他若不愿意……” 黄帝说着，偷瞄了萧昱辰一眼。 “咳咳咳……”他顿时觉得，胸口疼得更厉害了，咳得更凶了。 “他刚才那句，要把我们打出四维，振聋发聩啊！” 温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萧昱辰”一眼。 颛顼能把大司主打入生死轮回的三维世界，那么对付黄帝炎帝，应该也不在话下。 即便萧昱辰能阻止他一时，也不能时时刻刻都能防备他。筆趣庫 当真是，夜长梦多。 “黄帝还有什么办法？”温锦道。 黄帝目光灼灼看着她，“本尊没办法，但温锦，你有办法呀！” 第1236章 浴火重生，他回来了 温锦闻言，微微一愣，“我有办法？” 黄帝看着她道，“你不是有作用逆天的灵丹，以及医治手法？你为我和炎帝医治，我们好了，功法自然就可以继续了！” 周围那么多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温锦身上。 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温锦有灵泉空间。 其他人未必知道灵泉空间，却也知道，她能拿出效果逆天的灵丹。 而且，在旁人眼里珍贵无比的灵丹，在她那儿就跟大白菜一样，随手就能拿出来！ 温锦皱起眉头…… 不是她舍不得灵丹，而是…… “温锦！不行！”卯兔急声道，“你们来之前，我们和黄帝炎帝，还在苦战当中！他们……他们是真心要帮忙吗？” 周围的灵兽，纷纷点头。 青帝也摸着绿油油的胡子，眸子沉沉，一言不发。 黄帝气哼道，“哈！我们带着伤，为萧昱辰重塑身体，现在倒怀疑起我们来了？” “罢了罢了，炎帝，我们走！我们回去，慢慢自愈就是！” 两人当即就要闪身离开。 萧昱辰两道定身咒丢过去，两人立刻被困在原地。 萧昱辰侧脸看向温锦，他正欲说话。 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白晓，却又开口了，“太上皇，您别走了！别要什么新的躯壳了！臣的躯壳，您拿去！您让他们想办法，把臣从这躯壳里，赶出去也成啊！” “臣不在乎自己生死，只要能为您，为太后娘娘做一点事，臣不胜荣幸！求之不得！” 萧昱辰捏了捏拳头…… “你太天真了，那是他想把你赶出去，就能赶出去的？”颛顼冷笑，“他若能赶出去，早就把本尊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筆趣庫 “你我都是主动献祭，此恩莫大，他赶不走你我！” 萧昱辰垂下眼眸，轻叹一声。 “你们为朕献祭，朕不胜感激。现在，朕给不了你们别的，就把躯壳，道法，内力留给你们吧。” 萧昱辰说完，抬眸看着温锦，“黄帝说的是真的，待他们稍微好些，此术法就能继续。”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两人似乎，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坚定。 温锦随即不再迟疑，她从空间里取出两枚莹白的灵丹，灵丹比花生米略大一圈儿，流光溢彩。 “这灵丹更厉害了，”少昊惊呼，“你有这么厉害的灵丹，怎么不给我？我就不用出力了吗？” 少昊撅着嘴，满脸委屈。 两米的身材，两岁的心智。httpδ:Ъiqikunēt 温锦无奈看他一眼，“你虚不受补，灵丹帮不了你，忘了？” 黄帝炎帝取过灵丹，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 两人像是恐怕温锦后悔似的，连忙将灵丹一口吞了。 “唔……” “嗯……” 两人忍不住闭目，长长地叹息一声，两脸满足。 “好东西啊！太妙了！” 黄帝炎帝连忙盘腿坐下，手中掐诀，运化此丹。 灵丹入口即化，一股淡淡的荷香，充满唇齿之间，温润的力量绵延不绝地滋养着四肢百骸。 两人闭目静修，神态越来越舒适安详。 温锦转眼看向青帝和少昊，两人则略显疲态。 少昊虚不受补，灵丹给他也没用。 温锦索性打开空间，将浓郁的灵气笼罩在青帝和少昊身上。 少昊浑身一个机灵，“嗯！这气息……” 他话没说完，立刻盘腿打坐，沉淀心绪。 青帝比他反应更快，已经一秒进入状态。 周围的灵兽们，嗅觉直觉，都敏锐得很。 它们悄悄地凑到少昊和青帝身边，静修提升。 炎帝身形猛地一紧，他朝青帝和少昊的方向，睁开眼睛……只扫了一眼，他不由浑身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又猛地闭上眼睛！ “黄帝，黄帝！你睁开眼睛看看！”炎帝传音于黄帝。 传音术，只有被他传音的那个人，才能听见。 黄帝闻言，也朝对面飞快地看了一眼…… “别做声！”炎帝道，“那颗种子……你还带着吗？” “这才是它成长的沃土啊！那颗种子，一直种不活，眼下是它成活的机会！” “你还犹豫什么？种下它吧！” 黄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我们虽与温锦交手几次，但她心底不坏，她不算恶人……” “这颗种子，若是种在她的神识领域，会害了她的！”httpδ:Ъiqikunēt 炎帝闻言大怒，“你糊涂！温锦坏不坏，她都不与我们一心！她是和颛顼才是同伙！而萧昱辰又与她同伙！” “你觉得，我们能同时对付他们这么多人吗？”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们已经败了一次又一次，你还想要败下去吗？” “温锦的灵丹，你也尝到了！她能炼化出如此灵丹，潜力无穷啊！她若成长起来，会比大司主，会比颛顼，会比他们所有人，更不好对付！” 黄帝轻叹，“你说的是……我知道了。” 他手指轻轻一挥。 嗖的一下，安静的空气里，似乎掠过了一道弧光。 不待人察觉，便已经泯没于无形。 温锦皱了皱眉……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空间？ 她立刻用意识在空间里搜寻排查……然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 “好了！”炎帝率先睁开眼睛。 他睁眼便先看了温锦一眼，还冲温锦拱手道，“多谢医治！” 黄帝也睁开眼睛，对温锦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定还你一个原原本本的萧昱辰。” 温锦回以颔首，她收起空间，向后退了几步。 灵兽们也都很自觉的离开青帝和少昊，它们聚集在温锦周围，挨挨挤挤地依偎着她。 她身上的气息，味道，太叫人舒服了。 哪怕此刻紧张、烦躁、不安……只要呼吸到她周遭的空气，心都似乎都能跟着沉静下来。 “温锦，你别紧张啊！”卯兔毛茸茸的爪子，握了握她的手。 温锦嗯了一声，她不紧张……才怪！ 轰——大火又起。 这次的烈焰，直接包裹了整颗人形的树。 烈焰灼灼，青绿的枝叶上，跳动着明亮的火苗。 “快看！马上就出来了！” “浴火重生了！我看到他了！” 灵兽们七嘴八舌，咋咋呼呼。 温锦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第1237章 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灼灼烈焰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浮现。 烈焰太过灼目，只能看见一个身影，看不见五官，也看不出细节。 但温锦也不知是为什么……她竟然鼻子一酸，心头涌现无数复杂情绪。 就……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太不容易了！biqikμnět 生生死死，分分合合……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 “萧昱辰……倘若你能回来，惟愿你平安。”温锦在心里，喃喃说道。 扑簌簌，黄土从天而降，扑灭了大火。 众人在大火之中，看见的那个身影，此时也被黄土包裹得严严实实。 “别紧张！”卯兔攥紧温锦的手，“人是泥捏的，是女娲娘娘和泥捏出来的！萧昱辰就在这泥土之中。” 温锦紧紧攥着两只手。 她看见灵兽们七嘴八舌的叫嚷着什么，她看见卯兔的小豁嘴儿叭叭说着什么。 但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什么都听不见…… 不对，还是能听见的！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急促又纷乱。 “萧昱辰，最后一步，靠你自己了！”黄帝扬声说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脚步。 空气凝滞，周围的声音，也瞬间安静。 整个四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温锦目不转睛盯着站在中间，那个裹着一层黄土的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唰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她，冲她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脸上的土，扑簌簌落下，露出里头白里透红，粉扑扑嫩呼呼的皮肤。 “咳……”温锦轻咳一声，“你……是萧昱辰？” 萧昱辰专注看着她，周围那么多道视线，都在看他。 但他的眼里，似乎只有温锦一人。 他眸若星辰，璀璨生光，“是朕，如假包换。” “嗷！成了成了！”卯兔也憋着一口气，直到现在才敢吐出来，它摇晃着温锦，“萧昱辰回来了！你朝思暮想的丈夫，他回来了啊！” “恭喜温锦！” “恭喜恭喜！” 卯兔一喊，周围的灵兽们都跟着热切地喊起来。 围成圈儿的五个人，谁都没说恭喜，他们神色各异…… 颛顼抿嘴，冷冷一笑。 黄帝炎帝，对视一眼，眸色深深。 少昊撅着嘴，一脸的委屈不满。 萧昱辰没看他们，他抬脚迈步，一步一步走向温锦。 他走的坚定而缓慢……只是每走一步，都掉渣，他走了一路，便掉了一路的土坷垃。 温锦看着走到她面前的萧昱辰，嘴角微微抽搐。 “那个……要不，你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再聊？” 颛顼轻嗤一声，“一个净水咒就解决的问题，洗什么澡啊？” “哦……你看我这记性，你什么能力都没有了！没有道法，没有功夫，没有内力，哈哈哈！” “萧昱辰，现在的你，就是个废物！” 颛顼一边嘲讽，一边“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他用了净水咒，只见灰头土脸，满身黄土的萧昱辰，立时焕然一新，衣着整洁干净，连发梢和指甲缝都一尘不染。biqikμnět 干净的萧昱辰，快步走向温锦。 温锦却愕然看着他，并茫然失措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锦儿？是朕啊！朕回来了！”萧昱辰既惊喜又有些紧张。 “你别……先别过来！”温锦又向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温锦隔着一段距离，分别审视萧昱辰和占据了白晓身体的颛顼。 “这……这算什么？”卯兔瞪大了眼睛，尖声叫道，“他俩一模一样啊！” 萧昱辰微微一怔，回头看着颛顼。 颛顼也向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气氛凝滞。 周围的灵兽们，以及青帝和少昊，都左看看，右看看，连连点头。 “的确一模一样！” “这是比着白晓的模子，雕刻出来的吧？” 青帝捋着胡子道。 灵兽们纷纷赞同地点头。 萧昱辰双拳紧握，眉头微蹙，“镜子呢？给朕个镜子看看！” 少昊连忙从神识领域里，给他找出一柄铜镜。 温锦却抬眼看向黄帝炎帝，若说他俩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也不信！ “你俩给我站住！”温锦厉喝一声，抬脚向两人追去。 黄帝炎帝早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这会儿还没走，不过是想看看热闹。 若不欣赏一下众人，惊掉下巴的模样——这小手段，岂不白耍了吗？ 但见温锦过来，两人立刻闪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站住……”温锦话音未落，却一阵眩晕。 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她站立不稳，连忙向身边抓去…… “温锦！” “锦儿，你怎么了？” 萧昱辰正对着镜子生气，余光看见温锦状态不对。 他立马扔了镜子，向温锦冲过来。httpδ:Ъiqikunēt 但他速度哪有颛顼快！ 颛顼闪身便到了温锦身边…… 但还有个人，比颛顼更快……少昊离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伸手便扶住了温锦。 温锦晕的厉害，整个人直往地上栽。 少昊伸手一捞，就要把她抱在怀里。 颛顼见状，戾气横生。 他一言不发，一掌向少昊拍过来。 少昊躲闪之时，温锦又往地上滑去…… “诶！”少昊又急又怒，“颛顼，你疯了？” 两人这么一耽搁，萧昱辰已经上前，他一把抱住温锦。 颛顼冷笑，一掌逼开少昊，身子一晃，抬手便掐住萧昱辰的脖子。 萧昱辰挥拳打向他下颌。 “你们别误伤了温锦！”少昊急道。 卯兔见状，绷紧了她一身的腱子肉，猛地向前一冲，“猛兔冲撞”之下，温锦被她抱在怀里。 “打打打，你们自己打个够！莫伤了我锦儿！”卯兔冲两人吼了一声。 “嘶——”周围一片吸气声。 灵兽们眼睛一眨不眨，盯紧了正在拳脚相向的两个男人。 “他们太像了！” “此时也离得太近了！完全缠斗在一起了！” “完了完了，我分不清谁是谁了！” 灵兽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还是看懵了！ “哪个是颛顼上神？哪个是萧皇啊？” 两人一模一样的身高，一丝不差的五官，同样桀骜的眼神，同样睥睨天下的气势…… 卯兔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温锦。 “温锦，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俩谁是谁啊？” 四目相对，两个一模一样耀眼的男人，目光犀利地看着对方。 “颛顼，你装什么装？朕可是把道法，内功，全都留给你了！”萧昱辰沉声说道。 岂料对方勃然大怒，“颛顼，你无耻！你竟然伪装成朕！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说着，又攥起拳头。 “你们别打了！温锦昏过去了！”卯兔大叫一声。 第1238章 你不试一下，怎知不会习惯？ 温锦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一个觉，就像睡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她意识已经逐渐回笼……却不敢睁开眼睛。 她不知道睁开眼睛以后，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 真的睡得太久了。 会不会，这一切的经历，一切的磨难……只是她的一个梦呢？ 这念头一过，温锦吓了一跳。 她唰地睁开眼睛，心跳怦怦，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环顾四周，环境很昏暗，此时是夜里。只有远处的一盏烛台，散发出暖橘色的光。 “这里是……”温锦抬手敲了敲脑袋。 这里是仁和宫，是她的寝殿。 可是怪了，她明明记得，她在四维……炎帝和黄帝耍了手段，使得重塑身体的萧昱辰，竟然同白晓长得一模一样！ 她正要找二人算账，却忽然头晕目眩，然后……Ъiqikunět 然后，她就不太记得了。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回来的？ 温锦皱眉向床边看去。 她的床边，趴着一个男人。 男人衣裳皱巴巴的，他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被他压在额头下面……他睡得很浅，呼吸声音很轻。 温锦一动不动，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 他是谁？ 温锦没发出声音，但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他猛然惊醒，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眼底有狂喜的光，“锦儿，你醒了？” 白晓的脸，萧昱辰的语气。 所以，他究竟是谁？ 萧昱辰伸手，想要轻抚她的脸颊。 温锦下意识地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是我啊，锦儿，你不认得我了？” 他眼底有小心藏匿的脆弱，有不易察觉的受伤……是温锦见过的模样。 温锦摇摇头，“我脑子有点乱，我们怎么回来的？我记得……嘶！” 温锦摁住太阳穴，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别着急，慢慢就想起来了！”萧昱辰关切道，“你昏倒了，许是体力透支，又许是紧绷了太久了。” “青帝说，你在四维很难恢复，回来世间，在你熟悉的环境之下，才能恢复得快一点，所以，朕便带你回来了。” 温锦挑了挑眉，“那……那他们呢？” 颛顼岂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回来？ 她隐约记得，萧昱辰说，他把自己的道法、内力，全都留给颛顼和白晓了，所以他才能摆脱与他们纠缠共生的关系。 萧昱辰无奈地笑了笑，“他们都留在四维了。” 温锦一言不发，安静看他，目光里带着怀疑和审视。 萧昱辰低头蹙眉。 两人之间，竟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暗潮汹涌，气氛紧张。 他猛地抬起头，“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你怀疑朕不是萧昱辰？” 他无奈苦笑，“一个人要如何证明，他是他自己？” 温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不必证明，时间自会解释一切。我只是不明白，颛顼……就这么放你我回来？” 萧昱辰叹了口气，“怎么可能？” “青帝，少昊，兔子，还有那些灵兽们都帮了大忙。他们拖住了颛顼，青帝用法术，送我们回来。” 温锦点了点头，“我都不记得了……” “当时你昏迷了，”萧昱辰担忧道，“现在呢？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昱辰话未说完。 温锦突然袭击，她一拳打向他的鼻子！ 萧昱辰吓了一跳，他立刻侧脸躲开，并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 温锦看了看抓在自己腕子上的手，又看了看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萧昱辰说，他的道法内力，都留给颛顼了。”说着，温锦又扯了扯自己的手腕。 萧昱辰微微怔了一下，松开了手。httpδ:Ъiqikunēt “你还在怀疑朕？”他苦笑，“的确，朕的道法、内功，都没有了。但外家拳脚，不会忘的呀？” “你应该最有经验，你来到这个时代，不也带来了以前的记忆和本事吗？” 萧昱辰既有些心酸，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温锦。 温锦点点头，“也是……” “我没事了，只是脑子有点儿乱。夜深了，你去休息吧，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 萧昱辰闻言，深深看她一眼。 然后，他坐在床边，开始脱衣、脱鞋。 温锦一惊，“你干什么？” “休息呀，”萧昱辰轻笑，“锦儿，我们是夫妻，你叫我去哪儿休息？” 不等温锦开口，他就继续道。 “朕哪儿也不去，朕就在这儿休息。” 说着，他便脱去了外衣，只剩中衣。 温锦眼睛微瞪，“不行！” “我不习惯，你先去偏殿睡！”Ъiqikunět 萧昱辰动作一僵，肌肉不由自主绷起。 “重塑的身体，被塑成这个样子……朕也很生气。” 萧昱辰沉声说道，“朕堂堂大梁帝王，来三维历练之前，更是三皇之一。如今却要顶着别人模样的躯壳……朕心里，也很窝火！” “但朕以为，锦儿你是可以理解朕，可以体谅朕……甚至可以医治朕心里苦痛的！” “毕竟……” 萧昱辰说着，回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锦，上下打量。 “毕竟，你这副躯壳也是重塑而来，朕可曾挑剔过？嫌弃过？旁人不理解朕，你必能理解……” 萧昱辰说着，逼近温锦。 他身上灼热而霸道的气息，将温锦全然笼罩。 两人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温锦听到彼此，急促而压抑的呼吸，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会习惯的……”萧昱辰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你不试一下，怎知不会习惯？” 他说着，猛地将温锦压倒在床榻上。 他闭上眼，灼热的唇，凌乱的气息，高大而沉甸甸的身躯，将温锦紧紧压在下头…… 温锦浑身汗毛乍立！ 这是萧昱辰？还是颛顼白晓？ 是萧昱辰极度受伤，迫切地想要确定些什么？ 还是颛顼在伪装，在戏弄她？ “现在不行！”温锦低喝一声。 温锦的手，猛地推在萧昱辰的肩头，应激反应之下，她用了神力，力气大得惊人。 “你给我点时间！” “温锦！努力的让朕重生，为朕重塑身体，让朕回来，不是你的夙愿吗？” “现在朕回来了，为何你不接受朕？” 萧昱辰痛苦大喊。 “砰——”地一声巨响。 世界安静了。 第1239章 真金不怕火炼，事实胜于雄辩 “怎么了？娘娘，您没事吧？” 殿中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人。 特别是那“砰”地一声巨响之后，殿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就连歇息在偏殿的玥儿，都被惊醒。 玥儿在外拍着门道，“母后？您醒了？玥儿要进来啦！” 没等温锦回答，便听到玥儿吩咐，“踹门！” “咣当”一声。 逢春一脚将门踹开。 玥儿和逢春，急奔向床边，两人目光焦灼地看向温锦。 却见温锦好端端地坐在床榻上，除了微微有些喘息，面庞因气愤，略有些泛红……她并无大碍。 刚刚那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是…… “呀？！父皇？” 玥儿环顾周围，目光猛地锁定在墙壁之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定睛一看，她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逢春顺着公主的视线看过去。 “嘶——”逢春倒吸冷气。ъiqiku 只见萧昱辰成大字型，被嵌在了墙壁里。 这得是多大的劲儿，才能把一个人，给打得嵌入墙壁之中啊？！ 也幸好萧昱辰的身体够硬…… 温锦寒着脸看着他，“你不是……” “金木水火土，五元素重塑的身体，并非肉体凡胎。”萧昱辰苦笑，“朕虽没有了道法和内力，但这力道，还不足以伤害朕……咳咳咳。” 萧昱辰说完，被嵌在墙上的他，吃力地咳嗽起来。 玥儿和逢春这才从惊呆中回过神来。 玥儿小心看着温锦，“母、母后嵌进去的？” 温锦：“……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呵呵，”玥儿看向温锦的目光，充满敬畏，“太猛了。” 逢春咕咚咽了口唾沫，“幸好不是肉体凡胎，这若是一般人，抠都抠不出来了。” “咳……”温锦清咳道，“叫几个宫人，把他……抠出来。” 墙上嵌个人，谁能睡踏实？ 逢春得令，赶紧叫了几个宫人进来。 几个人又是拉，又是拽，最后拿了撬棍，才把萧昱辰从墙上抠出来。 “这墙……等天亮了，得叫匠人来修缮。”逢春嘀咕道。 萧昱辰皱眉瞪了她一眼。逢春只顾盯着墙上的人形“伤疤”，没注意他的不满。 “锦儿，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光阴，好好的相伴余生……” 萧昱辰向温锦走来。 温锦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甚至做好了将玥儿护在身后的准备。 萧昱辰脚步一顿，目光颇为受伤地看着她，“你……在防着朕？” 萧昱辰垂眸苦笑，摇头叹气……筆趣庫 “被自己的枕边人，被自己至爱的妻，这般怀疑防备……朕这一辈子，算是活了个什么？” 他垂着头，攥紧拳头，僵硬的脊背，背负着屈辱和不甘。 “太上皇，太后娘娘才刚醒，她需要冷静冷静，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逢春上前劝道，“您别急，给她一点时间。真金不怕火炼，是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 萧昱辰深深看了逢春一眼。 “逢春说得对，”温锦目光平静，语调不疾不徐，“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这么久都熬过来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望向玥儿。 “照顾好你母后，有事情立刻告诉朕。” 玥儿乖巧地点点头。 萧昱辰又看了温锦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逢春叫人清扫了墙上掉下的碎石土块，带着人退了出去，给母女俩关上殿门。 “母后，他是爹爹吗？” 夜很深了，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 玥儿睁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锦，只待她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温锦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不确定。” 玥儿怔了怔，“连母后也不知道吗？” 温锦看着女儿，“我是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玥儿给我讲讲。” 玥儿立刻盘腿坐在床榻上，“你们离开以后，国师和太傅就筑了坛，做法事，参悟天机。” “大概过了半个月，太傅忽然说，成了！国师却说，还有大难！两人继续做法事，参悟。” “谁知道，第三天，那坛忽然裂开了！国师吐血昏迷，太傅也受了伤，镇守坛周围的兵丁，把他们送回府上，并且上报给皇兄时……” 玥儿顿了顿，看着温锦。 没等温锦问，她便继续道，“父皇带着母后，忽然出现在仁和宫正殿。当时，逢春守在殿外，吓了一跳。” “逢春说，母后昏迷着，被父皇抱着。父皇似乎也受了伤，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 温锦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子。 她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母后知道了？”玥儿急声问。 温锦摇摇头，“还是……不能确定。” “他说，他是父皇，虽然顶着一张白晓的脸，但他就如当初的母后，是木雕的身体一样，他糅合了五元素的身体，是独属于他自己的身体！”玥儿神情有些兴奋，也有些怀疑地说道。 她目光明亮，看着温锦，只盼自己“无所不知”的母亲，能够解答她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 温锦却只是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很晚了，睡吧。等天亮了，我们去探望国师和太傅。真真假假，最终都会水落石出。” 玥儿还想继续问，这么多的未解之谜，且是关于自己父皇母后的谜题呀！ 她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睡得着呢？ 但见温锦躺下，拉上被子，阖目而息。 玥儿叹了口气，“母后累了，得好好休息，不能吵她。” 玥儿也钻进被窝，贴着温锦，呼吸着独属于母亲的那恬淡馨香。httpδ:Ъiqikunēt 唔，母后的味道真好闻啊。 玥儿依恋地钻进母后的怀里，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在这淡淡芬芳之中，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听着玥儿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闭目假寐的温锦，唰地睁开眼睛。 “在我昏迷以前，萧昱辰和颛顼就已经在争斗……萧昱辰既没了道法和功夫，他如何取胜？还能带我离开四维？” 温锦微微眯眼，心中疑窦丛生。 她看了看女儿熟睡的娇颜，轻手轻脚地离开床榻。 她披上衣服，来到屏风另一边。 “进入空间，去四维一看究竟！”温锦闭目，专注意识。 但这时，她却惊骇地发现…… 第1240章 突如其来的变化 温锦要去四维，一探究竟。 但她却惊骇发现……空间进不去了？ 为什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温锦立刻来到镜子前头，她解开衣扣，露出左肩。 昏黄的灯光下，她左肩头上的莲花印记还在。 “咦？” 温锦眯眼细看，“不一样了？” 原本的莲花印记，在她穿越之后，就变得十分清晰，是一朵淡粉色盛开的莲花。 可此时，莲花却十分红艳，特别是花瓣尖尖上，那红色如朱墨，如血色。 温锦使劲儿闭了闭眼……是灯光问题，还是她眼睛有问题？ 她在心里数了三秒，再睁开眼睛！ 嗬！粉色的莲花，变成妖冶的艳红也就罢了……它什么时候还镶了酷酷的黑金色的边？ 温锦抬手按在左肩头的莲花印记上。 “打开灵泉空间！” 温锦集中意识，对自己说道。 然、并、卵……httpδ:Ъiqikunēt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空间，没有灵泉，没有满池灵动成精的莲花。 温锦连呼吸都止住了，脑袋里嗡嗡作响。 什么情况？ 趁她昏迷的时候，有人夺走了她的灵泉空间？！ 灵泉空间，是她横行三维、四维世界最大的金手指……而现在，灵泉空间不见了？ 就好像，忽然被人剁掉了手指！ 不，是剁掉了双手一般…… “嘶……” 许是脑补“剁手”的画面太过血腥，忽然就有那么个不太正常的想法，出现在她脑中。 温锦当即咬破自己的手指，白皙的指尖，涌出鲜红的血珠子。 “呼，还好……” 还好她这“木雕”的身体，竟还能流出血。倘若没有血，她才是要哭了。 温锦将冒血的手指，按在肩头的莲花印记上。 殷红的血，沾上她的皮肉，涂抹在莲花花瓣之上…… 温锦盯着镜子里的倒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肩头一热，血迹瞬间消失不见。 “嗯？不见了？” 温锦双手抓住镜子，瞪大眼睛，盯着镜中的肩头。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专注意识，“打开……灵泉空间！” “啊……”肩头的灼热，让温锦忍不住低声惊呼。 但转眼之间，她已经身在灵泉空间之中。 进来了…… 还没等她松上一口气，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 温锦目瞪口呆地看着空间……这儿，真的是她的灵泉空间吗？ 她的空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这么大了？ 抬眼望去，是连绵不绝，起起伏伏的山脉。山上有深深浅浅的绿，在那大片大片的绿色之中，还点缀着金黄、橙红的果子。 漫山遍野，各种果树，硕果累累，把树枝都压弯了。 而她为了囤果子，专门开辟出来的粮仓，此时也堆得满满当当。 菜畦药园更是郁郁葱葱，长势旺盛，且被料理的很好。 这一片灵泉池，也大了一倍不止。 双色的莲花，开得有人脑袋那么大，层层叠叠的花瓣，妖娆美艳。https:ЪiqikuΠet 每一朵莲花的花心里，都躺着几颗灵丹珠子，圆润饱满的珠子，流光溢彩，馨香扑鼻。 温锦环顾四周，满心惊叹，“我这是昏迷了多久啊？” “不对不对……灵泉空间虽然神奇逆天，但它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呀？” “种植，采摘，囤积果子……不能自动化，都得我亲力亲为。但现在……我没进来过啊？我一直在昏迷，是谁做的这些？” 温锦还没弄明白……她忽然脑中一阵刺痛。 “啊……”她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她正欲捡颗粉色的灵丹，以便止痛……还没等手伸出去，就有大量的内容，涌入脑海。 “啊……停停停，cpu要烧了。” 温锦抱着头，倒在松软的青草地上。 灌入脑海的东西，却不管她的哀嚎，如同填鸭般硬灌…… 大约一刻之后，温锦终于喘了口粗气，大汗淋漓。 她晃了晃发胀的脑袋…… “怪了！”她脑袋里满满当当的硬货知识，道符，心诀，法术……满载她每一个神经突触。 “是谁在我昏迷的时候，借了我的脑子，替我学习了吗？” 温锦嘀咕道……除此以外，她似乎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她摸摸自己，掐掐自己的脸蛋儿……至少可以确定，她并没有被人“鬼上身”，没有被人“穿越”。 “算了，回头再慢慢研究，”温锦从地上一跃而起，她正要掸一掸衣服上的草叶子。 忽然，“净水咒”闪现在她脑海中。 她甚至没费丝毫力气，弹指一挥，净水咒就被她使了出来。 而她身上，立刻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嗬！好厉害！” 温锦瞪大眼睛，惊叹道法的神奇。 “没想到昏迷一场，睡上一觉，还能长出些特异功能？” “等我去四维，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来慢慢研究。” 温锦集中意识，进入悔悟时空。 待她离开之后，那片挨挨挤挤的荷叶丛中……忽然探出了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 温锦离开悔悟时空，来到四维的北方天地。 四下安静，静得叫人心慌。 “卯兔？仙鹤？人呢？你们在哪儿？”温锦低声呼唤。 回应她的，只有更深沉的安静。 温锦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是颛顼，把它们全都给封印起来了？ 念头刚过，她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个带着专注能量的念头…… “寻找卯兔。” 念头一闪，温锦眼前的景物就飞快变换。 她从悔悟时空的门口，转瞬来到奇珍异兽园的森林深处。 “哦对……四维的时间空间，可以压缩变换。可以通过集中意识，实现瞬移。”温锦拍了拍脑门儿，紧张使人变笨。 但她又暗暗觉得，她的潜意识，似乎变得比她的意识更加聪明有智慧了。 潜意识竟然能自发集中精力，带她来找到卯兔。 卯兔此时，正在静修。 它庞大的身躯，肌肉放松，趴在松软的地面上，浑身柔软洁白的毛，像水草随着浪潮摇摆。 “卯兔，兔子？醒醒！”温锦唤它，它没有反应。 温锦伸手推它，这才发现，它周身笼罩着一层保护结界。 不等温锦迟疑，她脑中便自动浮现一串符咒，可以打破兔子的保护结界。httpδ:Ъiqikunēt “嘶……它正在静修，贸然打破结界，会不会给它造成伤害？”温锦皱眉嘀咕道。 第1241章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温锦念头刚过，她脑中便浮现出另一道符咒。 这符咒的用法、效果，以及会对卯兔造成的影响，全都自动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温锦浑身一震，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这是灵泉空间又偷偷进化了吗？”温锦狐疑道，“我没学过这些，为什么潜意识里，会有这些记忆和经验？” 若不是眼下还有急事，要问卯兔，她恨不得现在就进入空间，搞个清楚明白。httpδ:Ъiqikunēt “至少是好事……等等再研究。”温锦深吸一口气。 她按照脑中自动浮现的字符提示，念动心诀，操纵法术…… “破！”她轻喝一声。 面前，卯兔周围笼罩的保护结界，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 温锦再伸手，这次没触碰到结界，而是摸到了兔子柔软的皮毛。 “兔子，兔子醒醒！”温锦唤道，她从空间里拿出一颗又大又粉嫩的水蜜桃。 桃子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兔子的鼻子动了动，它眼睛都没睁开，小豁嘴儿就朝水蜜桃凑了过来。 “兔子？”温锦又唤了一声。 兔子这才睁开它清澈懵懂的红宝石眼睛。 “温锦？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回去了吗？”兔子歪头看了看她。 温锦心中急跳，看来兔子知道！ 兔子却一口咬住水蜜桃，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兔子，黄帝炎帝离开以后，我昏迷了，后面的事情不记得了……我是怎么离开的？带我回去的，究竟是谁？”温锦问道。 卯兔一边大口咀嚼着甘甜美味的水蜜桃，吃得汁水四溅，一边含混地说道，“是萧昱辰吧？唔，应该是他，不过最后送他离开的，不是我们，是青帝，少昊他们。” 卯兔的小豁嘴儿吃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水蜜桃就只剩一个桃核在她手里了。 它意犹未尽地舔着桃核，嘿嘿笑着看着温锦。 “你不知道，静修就像冬眠，不吃不喝，其实会饿的！”卯兔意有所指。 温锦毫不吝啬，她立马抱出一筐子水果，白玉瓜，水蜜桃，苹果，葡萄…… 满满一大筐，看得卯兔眼睛发直。 “嚯！赚了赚了！太值了！”卯兔说着，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它朝周围看了看，嘿嘿笑得像偷了蜜的老鼠，“幸好它们都还在静修，没人跟我抢！” “待我吃了这些灵果儿，再静修，效果秒杀它们所有……” 温锦一把摁住兔子的爪子，“先别忙着吃，你先告诉我……我记得，在我昏迷之前，萧昱辰和颛顼就已经打了起来，而且……两个人都不承认自己是颛顼。” “你是如何确定，带我离开的，一定是萧昱辰呢？” 卯兔咀嚼着面前甜丝丝带着果香的空气，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锦。 继而，它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他俩没有用道法，在他们拳脚相向的时候，是青帝和少昊上前阻拦。” “他们打着打着，就离开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只听见青帝和少昊阻拦了颛顼，对萧昱辰说，‘带着温锦快跑’！” “他们放走萧昱辰和你之后，又和颛顼打了一架……好像定了一个什么契约，这个得问青帝和少昊才知道了。” 温锦怔了怔，“契约？” 她起身就要去找青帝和少昊。 兔子一把抓住她的衣摆，“我和你一起去吧？” 温锦没迟疑，她挽住兔子的胳膊，集中精神…… 眼前光影一晃，人便已经来到东方天地。 青帝正盘腿坐在一一片青草地上。 他身边有一个硕大的大榕树，将他保护在繁茂的气根之中。筆趣庫 温锦和兔子，径直向青帝走去，却被气根形成的保护阵法，挡在了外头。 神了！ 温锦脑海里，又自动浮现出破解此阵的方法。 “比天启之书还神！”温锦暗暗感慨……到底是谁，替她学习了这晦涩难懂的东西，又放进她脑子里？ 温锦当即手中掐诀，正要破开此阵。 兔子却一把抓住她，“别啊，温锦！青帝在静修，贸然破阵，会让他受伤的！” 温锦自信一笑，“不会，你也在静修，被我唤醒，不就没有受伤吗？” 卯兔挠了挠头，迟疑道，“是啊，可是我是灵兽，我的保护结界不牢固，跟青帝不一样啊！” “保护结界越牢固，被破开以后，受伤越重。” 温锦心中焦急……她是趁夜，趁玥儿睡着，悄悄来了四维。 她得抓紧问清楚，然后赶紧回去。 不然玥儿要担心。 那不知是萧昱辰，还是颛顼的人……更会伤心或防备。 “我这破解之法，不会伤他，”温锦安抚兔子道，“就算略有伤害，我还能医治他，时间紧急，我得问清楚……” 卯兔盯着温锦，看了片刻。 它毛茸茸的爪子缓缓松开，“那……好吧，你要小心，千万千万别伤了他，更别伤了自己！”筆趣庫 温锦吁了口气，重重点头。 她按照脑中出现的破解之法，手中掐诀，虚空画符…… 原本她以为，脑子里的知识，是一回事儿，但实际操作是另一回事……她从来没实操过，生搬硬套，肯定会生疏。 哪曾想，潜意识里的东西，就像刻在基因里，更像是已经预演过了无数遍…… “破！” 随着她一声轻喝，大榕树的气根，竟然神奇地向上收起。 结界消失，她和卯兔可以畅通无阻的来到青帝面前。 “成了？！”卯兔瞪大眼睛，惊诧看着温锦，“这……这么简单的吗？” 不是……温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可是青帝的阵法结界啊！ 温锦阔步向青帝走去，卯兔也连忙跟上。 她俩还没走到青帝面前，就见青帝“噗”地喷出一口血来，身子软软倒在了草地之上。 “青……青帝？！”卯兔大叫一声，僵硬看向温锦，“你不是说……不会伤他？” 温锦脸面一紧，连忙上前。 她一面拿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灵丹，塞入青帝口中，一面拉过青帝的手腕，搭脉其上。 既然金针都对四维上神有效，那么脉象应该也能窥见一二。 温锦眸子微沉，仔细探知脉象。 “怎样？”卯兔紧张地小声问道。 “可千万别……别有事啊，你往周围看看？” 卯兔压低了声音，心惊胆战。 温锦顺着她的目光，向周围扫了一眼，嗬…… 第1242章 此事确有蹊跷？ 东方天地的灵兽们，已经清醒过来。 它们目光明澈，却带着防备。 此时，它们围聚在四周，目光如炬地盯着温锦和卯兔。 有些凶兽，龇着牙，目露凶光，且后腿蹬着地，好似随时都能一跃而上，把温锦和卯兔撕成碎肉。 “他不是因破开阵法结界而受伤，”温锦沉声，四平八稳道，“他是之前就受了伤，被困在阵法之中……” 温锦话还没说完，周围的灵兽就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这可不是哭，是凶兽威吓敌人的声音。 卯兔虽壮，但它毕竟是食草动物。httpδ:Ъiqikunēt 东方天地有许多食肉、食人的凶兽。 血脉压制，叫卯兔色厉内荏，瑟瑟发抖地倚靠在温锦身上。 “别担心，我能医治他。”温锦朝周围扫视一眼，颔首道，“给我两刻钟，我若不能救醒青帝，任凭你们处置。” “温锦！别啊！”卯兔小声道，“咱们跑吧……” 卯兔话没说完，就觉得有一道禁锢的能量，包围在它和温锦的周遭。 东方天地的这些灵兽，目光凶光，它们并不急于攻击，却是在周围蹿来跳去。 随着它们的移动，卯兔只觉，包围在周遭的禁锢能量，越来越强。 “是阵法！”温锦道，“它们用阵法，把你我困在了这里，我们不能瞬移离开。” “呔！”卯兔气得跺脚，“这法子，还是青帝跟我们学的呢！没想到，今天竟然被用来对我！” “上次黄帝炎帝，偷袭东方天地得逞，在咱们北方天地却没占到便宜！青帝特地向我请教，我毫无保留地传授他诀窍！” “他回来就教了东方天地的这些灵兽们！这可倒好……” 兔子又气又怕，哆嗦个不停。 温锦拍了拍它的肩，“你得对我有信心啊！青帝交给我，你防备着，别叫它们突然冲上来就成。” 卯兔硬着头皮点点头…… 叫它一只吃草的兔子，防备着周围这么多吃肉，吃人的凶兽…… 呜呜呜，温锦，你不觉得你交给小兔子的任务，太太太艰巨了吗？ 兔兔心里苦……卯兔回头想撒娇，却见温锦正专注地扎针。 她以针刺穴位之法，唤醒身体的潜能，帮助青帝的肌体，主动运化灵丹，修复受损的元气、精神。 “青帝……你这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啊？” “难道真的是为了送萧昱辰和我，回去三维，把你耗干成这样了？” 温锦扎了针，在留针的片刻，不免心中嘀咕。 “两刻时间到！”鹿蜀怪叫一声，“青帝还未醒！温锦骗我们！进攻！” “别啊！两刻哪里到了？还没到呢！你的时间出错了！”卯兔惊慌大叫。 蛊雕啾地长鸣一声，展翅而起，它犀利的目光盯着兔子，尖尖的喙如同利箭之尖。 “啊啊啊——”兔子下意识地想逃跑，这是兔子遇见危险的本能反应。 但它看见蹲坐在青帝身边，额上冒着汗，还在为青帝取针的温锦…… “我不能跑！我跑了温锦怎么办？” “蛊雕！我跟你拼了！” 兔子大叫一声，挥拳冲蛊雕打过去！ 食草兔怒战食人雕！ 卯兔觉得，这一刻，它的形象光辉极了！应该被载入史册！ “啊啊啊！”卯兔太过害怕，不由闭上眼睛，一顿兔兔拳疯狂输出。 “卯兔？”温锦温厚的声音传来。 卯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嗯？蛊雕被我打败了吗？” “呃……”温锦迟疑起来。 卯兔壮着胆子，睁开眼睛。 只见蛊雕落在十步开外，慵懒地啄着翅膀，凶狠犀利的眸子斜斜瞥它一眼，眸中尽是不屑和嘲讽……就像看着一只大傻兔。 卯兔：“……” “呵！它、它是被我吓退了！被我的气势震慑了，才不敢进攻了！战术性啄毛！” “嘁，兔啊，你还不如说，是因为你的兔子肉太老了，我嫌塞牙呢。”蛊雕怪笑道。Ъiqikunět 卯兔掐腰，正要呸它一脸。 青帝“咳咳”的咳嗽声传来。 卯兔猛地转过头，“咦？青帝醒了？” 蛊雕不屑哼道，“不然你以为我们东方神兽，为何停止进攻？就因为你的肉不好吃吗？” “咳咳，”青帝摆摆手，“来者是客，雕雕，对卯兔客气一点。” 蛊雕这才闭嘴。 “多谢……”青帝对温锦拱了拱手，“若非你来，及时搭救……东方天地，怕是要易主了。” 东方天地的神兽们闻言，惊呼一声，愕然看着温锦。 蛊雕不安且不忿地拍着翅膀，“上神胡说什么！您才不会有事！不许乱说！” 神兽们七嘴八舌，随声附和，“不许乱说！” “快呸呸！这话不吉利！” “上神不会有事的！” 青帝抬起两手，使劲儿地往下压了压，神兽们这才安静。 但它们看向温锦的目光，已然与先前不同。 防备的目光，变得敬畏，似乎还略带羞涩的感激。 “青帝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伤了你？”温锦急声问道，“是不是……” 温锦正要说出颛顼的名字。biqikμnět 青帝却摆摆手，“你别乱猜，跟颛顼和萧昱辰无关，更与你无关。” 见温锦不信，青帝挥挥手，叫神兽们四散开来。 待神兽们走远了，他才低声道，“我从北方天地回来的时候，它们还在符咒的控制之中……” “为了解除符咒对它们的控制，我费了太多心力……一个不慎，差点被大鲲吞了。” “这不，最后能量透支，虽然把它们唤醒了，我自己却差点没了……” 温锦朝周围看了一眼。 神兽们虽然散得远了些，但还在频频回头，往这边看。 它们对青帝的情况十分关切……看得出来，东方天地的神兽和上神的关系，非常要好。 如果让它们知道，是它们害得青帝伤成那副样子，它们心里会很难过，很自责的吧？ “我看它们，就像看我自己的孩子，它们并非有意……实在是受人控制，我又岂能忍心，再让它们伤心自责？”青帝声音温厚道。 温锦点点头，“我也是赶巧了，才救了青帝。我此次来，其实是为了……” “你想知道，带你离开的，是颛顼，还是萧昱辰？”青帝接着她的话音道。 温锦呼吸一滞，目不转睛看着青帝。 青帝能猜到她的来意，是不是就说明……此事确有蹊跷呢？ 和她一起，回到世间的，究竟是谁？ 第1243章 要不要叫醒他？ “你随我来！”青帝起身，一只手搭在温锦肩头。 他要带温锦瞬移到别处。 但他攒了半天劲儿，脸憋得通红…… “咳……老了，恢复起来，没有好着的时候快了！”青帝讪讪说道。 虽然有温锦为他医治，但他精气神儿仍需慢慢恢复。 “去哪里？我来。”温锦道。 “天启崖。”青帝道。 温锦一只手抓着青帝，另一只手抓着兔子，她闭目凝神，脑海中出现以前去过的天启崖。 那是颛顼曾经静修的地方。筆趣庫 “到了。”青帝低声道。 温锦放开两人，掀开眼皮……离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盘腿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面朝天启崖，背对着他们。 但这熟悉的背影，挺拔地姿势……不用看脸，温锦也能想象出他正面的模样……跟在世间那男人，肯定是一模一样。 “温锦……” 温锦正欲上前，青帝立刻拉住她，“你想清楚！颛顼静修以前，与我们有一个约定！” 温锦呼吸一滞，“什么约定？” “你昏迷以后，两人都十分着急，”青帝捋着胡子道，“但他们谁都没有用道法，两人气场极其相似，我与少昊都分辨不出，他们是谁。” “待我看了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你需要回世间慢慢修养，方能醒来，他们便又打了起来！” “其中一人落败，我与少昊便帮了落败那个……当时我觉得，我们判断是对的！” “因为我们帮了落败那人之后，另一人便使用法术，攻击了我和少昊……我和少昊，齐力才将他捆锁！” “萧昱辰没有道法，所以，能使用道法攻击我们的，肯定是颛顼呀！” 温锦闻言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谁知，我们将他捆锁之后，他却笑了，”青帝皱着眉头道，“他说，你定会怀疑……倘若你来四维唤醒他，他便绝不会再放手。届时，我们也绝不能再出手干预！” 温锦眉头皱得紧紧的。 “表面看来，被捆锁这里，被迫静修的，一定是颛顼……”温锦分析道，“带我离开的，才是萧昱辰。” “但有没有可能……离开的那个，是佯装落败。而法术，是他假借对方的手使出？” 温锦看着青帝，只盼青帝能为她解惑。 哪知青帝竟点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就在刚刚，我也是这么想的，有没有可能，是我和少昊弄错了……我们中了颛顼的圈套呢？” 温锦抬眸看着那个坐在天启崖上，背对着她的身影。 你究竟是颛顼？还是萧昱辰？ “温锦，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弄错了，怀疑错了……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青帝也望向那个身影，“我们与他有约定，到时候，我们不能出手帮你！” 温锦捏着拳头，浑身燥热。 “这可怎么办？你要叫醒他吗？”卯兔抓抓脑袋，柔顺的毛发，被它抓得乱七八糟。 亦如温锦此时的心境，也是乱七八糟…… “少昊在哪儿？”温锦突然道。 兔子哭笑不得，“你不是要问少昊吧？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我们三个都推断不出，少昊能推测得出吗？” 温锦却没解释，她一手抓上兔子，另一手扶着青帝，集中精神……去见少昊！ 少昊的西方天地，温锦还是第一次来。 她没想到，西方天地走得是“奢华风”。 金玉宝石铺地，到处珠光宝气。 路旁的灯是硕大的夜明珠，路边的绿植，是碧玉翡翠雕琢。 “嗬……原来少昊是土豪啊？”温锦心中火急火燎，却也忍不住惊叹，“看他那么贪吃，我还以为他没见过世面呢？” 兔子忍不住替少昊辩解，“谁碰上你的手艺，能不贪吃啊？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手艺没什么认知？”biqikμnět 温锦呵呵一笑，蹲下身来，看着盘腿坐在金子打造的莲花座上。 “他又不是佛门中人，干嘛弄个莲花座？”温锦纳闷道。 而且金灿灿的莲花座啊！ 坐在这么一大坨金子上，真的还能静下心来修炼吗？ 兔子和青帝，都看了温锦一眼…… 兔子没说话。 青帝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以前不是莲花座，以前是金元宝座，这莲花嘛，看起来新得很。” 温锦正欲破开少昊的结界，唤醒少昊。 却见他忽然动了动鼻子……紧跟着，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平静而立体的五官，立刻眉飞色舞。 “温锦！”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熠熠生辉，“这梦太真实了，我是修炼大成了吗？在静修当中，竟然连她的味道，都能仿出来！” 温锦：“……” “咳……” “咳咳！” 兔子和青帝，连连干咳。 少昊扭头看向他俩，“怪了，我没想象你俩啊？你俩怎么也出现了？” “你醒了？那正好，跟我回世间吧？”温锦说道。 少昊怔怔看她，似乎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 兔子倒是惊讶问道，“你不是来找真假萧昱辰的真相的？真相没找到，你怎么要带少昊去世间？你还嫌现在不够乱？” 少昊眼睛一转，明白过来。 他一跃而起，捂住兔子的嘴，笑眯眯对温锦道，“去去去！本尊跟你去！你定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尊帮忙吧？本尊责无旁贷！” 少昊拍了拍胸膛，力气太大，疼得他“咳咳”了好几声。 温锦点了点头，微笑道，“的确需要你帮忙，多谢。” 少昊笑得像朵儿花，“不谢不谢，我们走吧！” 青帝捋着胡子道，“你们怎么走呢？据我所知，温锦来去四维的办法，与我们不同……你的途径，没办法再带一个人吧？” 上次离开时，温锦便说，她没法儿带上少昊。 少昊猛地一拍大腿，“是啊！她没法儿带我，而我如今受天劫影响，没办法自行出入四维！叔……” 少昊可怜巴巴地看着青帝。 青帝翻了个大白眼给这大侄儿。 “你叔受伤了，若非温锦及时赶来医治，你叔命都没了！” 青帝吐槽道，“如今命是被温锦给保住了，送你去三维世界？呵，我还做不到。” 少昊急得抓耳挠腮，“这可怎么办？” 他抬头盯着卯兔。 吓得兔子肌肉一绷，“莫看我，我只是只兔子！我可帮不了你！” “谁叫你帮了？”少昊嘿嘿一笑，“我们去找颛顼呀！颛顼不是在静修嘛！”Ъiqikunět 青帝：“……” 卯兔：“……” 你可真敢想！ 温锦摇摇头，哭笑不得，“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如果可以叫醒颛顼，她还来找少昊干嘛？ 第1244章 温锦的小人手段 “你有办法？”少昊充满期待，又略带怀疑地看着温锦。 温锦点点头，“可以一试。” 少昊搓手，眼底发亮，呼吸也略微急促，“你要带我进你的逆天空间了吗？我现在也能进去了吗？还是你要把我变成你的御兽啊？” 少昊话没说完，青帝就朝他脑袋上，“啪”地来了一巴掌。 没见过尊贵的上神，要成为御兽，还这么兴奋的……出息！ 真丢他的人！ 温锦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我有更快的办法，能不能成，还要试试……我也是第一次尝试。” 说着，温锦上前一步，拽住少昊的袖子。 她没办法带少昊进入她的空间，但她脑海中出现了直接从四维世界，去到三维世界的道法符咒。 且这符咒出现之时，她脑海中还出现了这符咒使用的一些负面效应。 比如，能量、精神力消耗巨大，但能用睡眠，静修，或是灵泉空间里的果子弥补。 这些东西，温锦以前，从来不知道。 就算有所耳闻，也绝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难道真的有个道法方面的学霸，借了我的脑子，替我学习了？” 温锦在心里嘀咕之后，就清除杂念，集中精神，念动心诀符咒。https:ЪiqikuΠet 唰地…… 周围环境的温度骤然变冷，呼呼的风声刮过耳畔。 …… “咦？人呢？”卯兔瞪大了红宝石般的眼珠子，左看右看。 青帝也惊呼一声，“真走了？” “她不是说，她是第一次尝试吗？我看她熟练得很，一次就成了啊？” 青帝捋着胡子，因手劲儿太大太猛，不小心还拽掉了几根胡须。 “天赋异禀啊！异禀！犹记得本尊初学之时，失败了数十次呢！啧啧……” 卯兔挠了挠头，“不对啊？上次温锦说，她没法儿带少昊去三维世界，还是不久之前的事儿呢？她什么时候学的新本事？怎么就学会了？” 青帝抬手敲了下它毛茸茸的脑袋，“都跟你说了，是天赋异禀！能用寻常的思维揣测吗？” 兔子吐了吐舌头。 青帝微微眯眼，“刚刚她离开时，我感知到能量的波动，短、频、快，她的道法运用，很娴熟，不像初学者……” 兔子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她不是真的温锦？” 青帝又猛地敲了一下兔子的脑袋，“我什么时候说她不是温锦了？你被‘真假萧昱辰’的事儿，弄得魔怔了吧？” 兔子抱着脑袋，斜睨了青帝一眼，小豁嘴儿动呀动，一副虽不服，但不说的样子。 青帝猛地合掌一拍，“我得赶紧回去静修！待我精神力回复，我也去三维一看究竟！” 青帝说完，闪身离开。 兔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惊呼，“哎呀！我的果子！” 温锦留给它的那一大筐的新鲜水果！满当当都是灵力的水果呀！ 兔子也立刻一蹿一蹿，消失不见。 温锦带着少昊，回到三维世界。 她直接来到少昊的住所外头。 “这是晚上，还是早上？”温锦低声问道。 天灰蒙蒙的，院子里光线昏暗。 他们刚从另一个时空而来，一时间认知混沌。 “哎哟……”少昊落地之后，忽然双腿一软，当即往地上跪去。 温锦原本只是拉着他的衣袖，见状，连忙搀扶他的胳膊。 她虽力气大，却也被高大的少昊带得一个踉跄。 “你怎么了？这么虚吗？”温锦调侃道。 少昊还没回答。 两人前头不远，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少昊和温锦，微微一惊，两人抬头看去。 只见萧昱辰趁着脸，站在两人五步开外桂花树下。 两人刚才，谁也没瞧见他。 “你别误会，我刚才腿软，温锦只是扶了我一把。”少昊忙笑着解释。筆趣庫 呵，他这话莫名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说了还不如不说…… 果不其然，萧昱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上的青筋直蹦。 “锦儿，你让开。”萧昱辰话音落地，人便一个箭步上前，拳头直冲少昊面门。 温锦当然没拦。 她以最快的速度，闪到一边去。 但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昱辰。 她为何要带少昊回来？ 说来惭愧……她就是要利用少昊来着。 如果在世间的，就是真正的萧昱辰，而在四维的，才是颛顼……她唤醒颛顼，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如果，恰好相反呢？ 她岂不是被颛顼蒙在鼓里，白白让萧昱辰在四维受困？ 思来想去……温锦觉得，若想最快知道答案，就只能用点儿“小人手段”了。 反正少昊皮实，耐打。 而且，她精通医术，又有灵泉，包治百病！ 只能借着少昊，刺激一下萧昱辰，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了…… 温锦盯得很紧，却见萧昱辰只是用外家拳脚，没有内力，更没有使用道法。 少昊虽然受天劫之罚，但应付拳脚功夫，他并不吃力。 “诶？你什么意思？我们在四维的时候，帮你离开。为了帮你离开，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儿精力能量，都耗光了！” “如今本尊来到你的地方，你不盛情款待也就罢了？你还拳脚相加，有你这么待客的吗？”httpδ:Ъiqikunēt 萧昱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色因愤怒而涨红。 温锦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他无论是颛顼，还是萧昱辰，现在都不会露出破绽给她看见。 既如此，这会儿就没有试探下去的必要了。 “等等……” 温锦忽然闪身上前，她直接出现在两人中间，猛地一推。 两人立刻被她推得向后倒退数步。 萧昱辰和少昊都惊呆地看着她。 “你……” 萧昱辰本想说，“你怎么跟玥儿一样？不知道贸然冲上来很危险？” 但见她脸色轻松，而且人家一掌——只用一掌，便将他和少昊分开！她的控制能力，她的功力，似乎远在他俩之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少昊瞪大眼睛问道。 温锦拍了拍手，看着萧昱辰，不答反问道，“这是大清早吧？天还没亮，你不在仁和宫，跑到这儿干什么？” 萧昱辰神色猛地一紧。 温锦挑了挑眉，“别说你是来找少昊的，你明明知道，先前少昊并不在这儿，他在四维。” 少昊也后知后觉的点头，“对啊，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第1245章 偏爱 萧昱辰呼吸一滞，脸面紧绷，“什么你这儿，我这儿……朕是太上皇，整个皇宫、整个大梁都是朕的！朕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温锦眯了眯眼……这就开始蛮不讲理了？ 少昊猛地叫道，“你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萧昱辰好险气歪鼻子，但打又打不过，而且温锦还在一边，目光灼灼，带着怀疑地看着他。 萧昱辰急道，“朕是来找东西的！谁偷你的？朕稀罕偷你吗？简直……简直气死朕了！” 少昊撇撇嘴，“这儿一直都是我住的地方，钰儿已经把这里送给本尊了，说欢迎本尊随时回来住！” “本尊怎么不知道，这儿有你什么东西呀？” “咳……”萧昱辰抬手轻咳，掩饰尴尬，他目光偷瞄着温锦。 在自己至爱的女人面前，被人冤枉成贼……还有比这更叫人憋屈愤怒的事儿吗？ 但偏偏他还有点儿心虚理亏…… “朕是来寻道法书的！”萧昱辰小声道，“朕担心颛顼不会善罢甘休，但当初的能量，道法，内功都留给了他……” “朕琢磨着，以朕的天赋灵根，即便现在学，也来得及……反正，总比不学强！” 他原本尴尬窘迫，但说着说着，自己便严肃起来。 温锦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藏匿着复杂的情绪……先前，是她猜错了？ “哈！还说你不是贼！你就是来偷本尊的道法书呢！”少昊掐腰跳脚。筆趣庫 萧昱辰脸红地更厉害。 他上前，抓住少昊就往屋里拖。 “正好你回来了，朕还找什么书呀？找你面对面传授、练习，岂不进步更快？”萧昱辰道，“快快，别磨蹭，朕得勤勉起来！” “嗷……”少昊哀嚎一声，“温锦！你带本尊回来，就是来让本尊当陪练的吗？” “我不干！你放开我，萧昱辰！多年前给你当陪练，你都要把本尊给累死了！本尊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想给你当陪练了！” 少昊挣扎着，被萧昱辰给拖进屋子里，砰地关上门。 温锦在院中，还能听到他的哀嚎。 “这是强盗啊！”少昊喊道，“温锦，我跟你说，他不是萧昱辰！他绝对是颛顼！颛顼就是这么强盗的性格！” “他若是萧昱辰，至少会对本尊客客气气的！只有颛顼，才这么目中无人……嗷！想让本尊教你？那本尊就是你师父！你喊声师父听听！” 温锦摇头失笑…… 此时，天光已经微亮。 东方天际，被朝阳涂抹出灿烂的绯红。 白色的云朵，镶着耀眼的金边。 院子里的桂花树，摇曳生香，洒落一地金黄。 少昊说他是颛顼？Ъiqikunět 温锦看着紧闭的门窗，侧耳听着门窗关不住的哀嚎…… 她倒觉得，这行事作风，更像萧昱辰呢？ 也许……是她多疑了？回来的，就是她的萧昱辰？ 如果他是萧昱辰……那么，不管他是何种外表，何等功力，她都可以去接受、去适应。 温锦看时间不早，她连忙回到仁和宫。 她回来时，玥儿已经醒了，正一个殿宇一个殿宇，挨着边儿地找她呢。 “母后，您又去哪儿了？玥儿到处找不到您，还以为……”玥儿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 柔软的小脸儿在温锦身上蹭啊蹭，她贪婪的呼吸着母亲的味道，贪恋母亲怀中的温暖…… “回来就好，找到您就好……”玥儿喃喃说着，娇憨稚嫩的嗓音里，明明藏着哽咽。 温锦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原以为，自己能做个好母亲……如今才越发明白，是上天厚待她，给她了一双极好的儿女。 她不是个好母亲，但他们是好孩子，包容她一切的不足，一切的力所不及，一切的照顾不周…… 在她没能照顾好他们，给他们足够的关爱和陪伴时，他们依然选择，无条件的爱她。 温锦轻揉地摸摸玥儿的头，“一起用饭吧？待用罢了早饭，母后要去探望周国师和韩太傅，玥儿要一起去吗？” “要的！玥儿和母后一起，去哪儿都不分离！”玥儿仰着头，看着她，童真的眼底，尽是依恋的光芒。 也许玥儿正到了对分离敏感焦虑的年纪。 她该对孩子有更多的耐心和关怀，让年幼的女儿，有更多的安全感，不能玩儿“莫名其妙就消失”的游戏。 “好，那快用饭吧！”温锦温柔道。 母女俩一起用过了早饭，微服出宫。 “我们先去看周国师吧，他年纪大，伤得也重。”玥儿在马车里，有些担忧地说道。 马车稳稳向周凌风的府上驶去。 随行出宫的人，先走一步，往周凌风府上送信儿。 可当温锦携女儿抵达周凌风府邸之时，前来迎接的，却也只有两个小门童和一个亲传弟子。 “我师父病重，无法前来迎接娘娘、公主，盼望娘娘恕罪！”周凌风这弟子年纪不大，声音却憨憨的，长相也颇有些憨傻气。 周凌风那么精明一个人，竟然会收这么一个憨徒弟……还真是让人有点儿意外。 “无妨，本宫就是来探望国师的，”温锦道，“你是周凌风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温锦倒是不知道，周凌风什么时候收了徒弟。 当然……她这些年，各种忙乱，自己的麻烦事儿都料理不完，对身边人的体贴，也少了些细节。 “小道周子昂。” 周子昂憨头憨脑道。 温锦不由失笑……若是旁人，向长者介绍自己，起码会多说上几句吧？ 多大年纪，何时拜入师父门下，家里什么情况等等。 这孩子答话，倒像是挤牙膏似的，问他名字，他还就真的只报了个名字。 周凌风当年，若是像他这么实诚，绝对混迹不到太上皇身边，留不到太极宫……自然也就不会有后续的事儿了。 温锦边走边想，不由地想起了当初，刚认识周凌风时，那许多好气又好笑的事儿。 那些过往，依稀还是昨日，可一晃眼，他们也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一起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生生死死了！ 来不及感慨，温锦已经来到周凌风疗养的院中。Ъiqikunět “您一定要小心！”周子昂难得主动开口。 温锦还没弄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眼前忽然晃过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第1246章 清澈的愚蠢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一个头发蓬乱，穿着道士灰袍，一手举着桃木剑，一手摇着三清铃的瘦削男子，在院子里乱窜。 他猛地晃过温锦和玥儿面前。 “师父！您醒醒！太后娘娘和公主，来探望您了！”周子昂憨声喊道。 这孩子没有一丝不耐烦，憨憨的表情，反而显得格外沉稳。 温锦顿时觉得……周凌风果然精明！连收徒这件事儿上，他都颇有先见之明。 周凌风闻言，跟只猴儿一样，噌地跳回到温锦面前。 他手里的桃木剑，冲着温锦就来了！ “妖孽！哪里逃！”他大喝一声。 温锦眸子一凝，一手将玥儿护在身后，另一手稳稳抓住桃木剑。 她稍微一使劲儿，桃木剑便被她夺了过来。 她抬手一甩，桃木剑蹭的扎在一旁廊下石柱之中。 并不算尖利的木剑，竟然深深扎入石柱。 周子昂顿时目瞪口呆……本就憨的表情，这会儿显得更傻了。 周凌风却表情一紧，“妖孽！好强的妖法！看贫道如何收你！” 周凌风说着，从袖袋里掏出道符，他一手虚空画符，另一手将道符向温锦弹去。 他漆黑的眸子当中，尽是严肃认真，没有半分戏谑玩笑之意。 “周凌风！”温锦轻喝一声，心中念诀，抬手接住他弹来的道符。 “别伤我师父！”周子昂忽然大叫一声，飞身扑过来。 温锦见状，眸子一凝。 她先挥手，并未碰到周子昂，却将他弹飞，落在一旁的草地上。 因为周子昂的耽搁，周凌风已经近在眼前。 温锦抬手，一掌劈晕了他。 “呜呜……师父！”周子昂本就粗憨的嗓音，带着哭腔嚎了一嗓子。 他翻身从草地上，连滚带爬地向周凌风跑来。 温锦被没他师徒俩的“突然袭击”惊住，倒是被周子昂这嗷地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心口，“你哭什么？你师父只是晕过去了，又不是……” 这孩子哭得真不吉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哭丧呢！ 周子昂抹着眼泪，凶巴巴看着温锦，“我师父就是因为上次吐血昏迷，醒来就变成这副样子！” “府上人说，说……说我师父失心疯了。我师父才没有！您又把我师父打昏，也不知他还能不能醒过来……呜呜。” 温锦叹了口气，“把你师父送回房里去，本宫来，就是来医治你师父的！肯定还你一个好端端的师父。” 别说她现在脑子里装满了各种神奇道法绝学。 就算没有这些，她精湛的医术，逆天的灵泉，也能医治周凌风……瞧把这孩子给吓得。 周子昂抹了把眼泪鼻涕，“真……真的？” “我母后从来不骗人，你去打听，母后以前可是大梁第一女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玥儿从温锦身后，探出脑袋道。 周子昂点点头，这才抱起瘦削的周凌风，将他抱回房间，安顿在床榻上。 温锦搭脉在周凌风的腕子上，又细看他脸色，听他呼吸声。x33 “经络不通，颅内有淤血，压迫神经……才导致行为癫狂。”温锦低声道，“破开淤塞，疏通血管，调理经络，他便能恢复清明。” 温锦说着，拿出她放在空间，泡过灵泉水的一套金针。 还没等她亲自给自己的亲信扎针。 周子昂却又怪叫起来，“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要害死我师父！” 周子昂哭叫着扑上来，他一边护住周凌风，一边还想对温锦动手。 温锦一个犀利的眼神，便将他的拳头，禁锢在半空，打不出，也收不回。 “你……你放开我！只要有我周子昂在！我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师父！” “不管我师父是疯也好，是傻也好！我都会为他养老送终，不离不弃！你们休想害我师父！” 周子昂神情悲壮，声音粗憨，鼻涕一把泪两行。 “唉！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我不是告诉你了，我母后是……” “算了，玥儿，”温锦止住玥儿的话音，“跟他解释也是枉然。” 玥儿皱眉叹了口气，“那我们就……不管国师了吗？” 玥儿话音未落，温锦便抬手一挥。 一米八几，身高体壮的周子昂，像个沙包似的……嗖！被温锦扔出了房间。 不等他爬起来。 砰！ 房门便在他面前关上。 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房间笼罩在内。 从一方面来说，周子昂也算是忠心耿耿，颇有孝心的弟子。 就是……不太聪明。 周子昂在外头拼命地撞击，想要撞开房门，冲进屋里“救”师父。x33 但他撞了两三次，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碰到房门，便被弹了回去。 他撞得鼻青脸肿，肩膀疼得像是骨头都碎了。 周子昂终于停下冲撞，纳闷儿的抓抓脑袋，“什、什么东西？” 他伸手向前摸，还没摸到门，便摸到了坚硬如城墙的东西…… “嚯……”他吓了一跳，惊地往后蹦了两步。 “师父！师父！”周子昂顿时明白过来……他不可能冲得进去！ 他悲悲戚戚地在门外跪了下来，“徒儿不孝！危险当前，徒儿却没法儿进去救您！徒儿不孝啊！” 他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模样好不可怜！ 温锦叹息摇头，弹指一挥，又加了一道屏障……把那傻小子憨憨的哭声，也屏蔽在外头。 否则，魔音贯耳，她真怕自己手一抖……再把周凌风扎出个好歹。 周凌风所受之针，集中在头面部。 就这么一颗脑袋……玥儿数了数，“娘耶，八十一根针啊！” 玥儿忍不住惊叹，她崇拜地看向母后，却见母后脸上也略带疲惫的苍白。 玥儿顿时捂住嘴，不敢多话……看母亲每扎一针，都是稳准快，每一针都充满了笃定和自信，以及游刃有余。 不了解的人，只看她的手上动作，便会觉得，这事儿也挺简单的嘛！ 就那么轻轻一扎……懂行的人，才能体会，这每一针背后，所付出的巨大心力。 看着母亲专注投入的样子，玥儿满眼濡慕。 “唔……” 留针一刻之后，昏迷的周凌风忽然发出一声轻哼。 他的眼皮颤啊颤，似乎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玥儿不免紧张，“国师……他不会再发疯吧？” 第1247章 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温锦目光温润笃定，“放心，母后的医术，你还没信心吗？” 周凌风双眼依旧闭着，但他的眼珠子，却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 他嘴巴小幅度地动辄，发出模糊的声调，不知他在嘟囔什么。 玥儿站在一旁，不由从袖中摸出一张道符……不是她不信任母后的医术。 而是……她太想为母后做点什么了！ 万一，她只是想，万一周凌风还疯疯癫癫，神志不清，攻击母后，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祭出道符！定住周凌风，保护母后！ 玥儿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凌风，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瞬都不敢眨。 温锦一面取针，一面轻笑，“玥儿不必紧张，国师已经没事了。” 看女儿这般防备的样子，温锦并不觉得小孩子可笑……相反，她觉得温暖又感动。 这么小小的人儿，竟然没有存着对自己的怨怼，反而在有情况的第一时间，只想着保护自己…… 有子女如此，真是上天厚待。 哪怕生活中，有更大的挑战、磨难，她也毫无怨言了！ “嗯……贫道，这是……” 待最后一根针取下，周凌风缓缓掀开了眼皮。 他第一眼看到温锦，整个人都愣住。 他不知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国师，你醒啦？”玥儿调侃道，“你再不醒，你那傻徒儿都要把脑袋磕烂了！” 周凌风僵硬迟疑地转过脑袋，茫然地看了小公主一眼。 后知后觉，他啊了一声，翻身想要爬起来行礼。 “娘娘……是娘娘回来了？是娘娘救了臣啊！” 温锦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挣扎着跪在床榻上。 “感谢娘娘！臣何德何能，竟劳动娘娘亲自为臣扎针，臣惶恐！臣不配啊……” 周凌风不是惺惺作态，他感动地热泪盈眶，声音哽咽，同时也羞愧地满脸涨红。 温锦哭笑不得，“国师何必如此拘谨客套？你是本宫心腹，追随本宫这么多年，生生死死，经历这么多事，早已如家人一般。” 温锦撤去了结界。 周子昂哭嚎的声音，立刻无孔不入地传进屋内。 扎针这一阵子，他已经把自己憨厚的声音，哭嚎得沙哑无比，就像锯子拉着木头的声音。 “嗐，真是个傻孩子。”周凌风拍腿道。 但他脸上，分明洋溢着暖暖笑意。 “子昂，进来吧。”周凌风喊道。 周子昂的哭声，猛然一顿，他不敢置信地抹了把鼻涕眼泪。 “师……师父？” “是为师，你进来吧！” “咣当”一声，周子昂撞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师父！”他惊喜交加，如同一头喝醉的牛，奔到床榻边，扑通一声跪下，“师父，师父……” 他似乎激动地说不出别的话来，沙哑的嗓音，只反复喊着“师父”。 “这位是太后娘娘，这位是小公主。”周凌风低声说道，“太后娘娘是为师的大恩人，对为师有多次救命之恩，再造之德！” “当年，为师误入歧途，走入邪道……若非皇后娘娘恩德，为师早就……唉……” 周凌风惭愧地叹息一声，摇摇头。 周子昂怔了怔。 这孩子傻，但也不算全傻。 听闻师父的话，他连忙挪动膝盖，跪向温锦，“邦邦邦——”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温锦都没来得及阻拦。x33 “小道糊涂，小道错了！”周子昂哑着嗓子道，“小道愚钝才会阻拦太后娘娘救师父……小道真是蠢笨！” “但娘娘放心，师父的恩人，就是小道的恩人！小道这条命是师父救回来的，也是娘娘您救回来的！小道定知恩图报，为娘娘效命！” 周凌风满意地点点头。 “这孩子，先前混沌，未曾开智，被人当做傻子欺辱。贫道遇上他，也算缘分。为他摆坛做法，唤醒一些心智。” “他无名无姓，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跟着人流浪至此。贫道便收他为徒，赐名‘周子昂’。” “贫道没有后人，也不喜欢广收徒弟，收了子昂，只当给自己留在这世上的一点余热吧！” 温锦点点头……难怪呢，难怪看起来这孩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跟他被周凌风收养以前，应该还算是大有进步了。 周凌风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即便遇上周子昂这样的人，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恻隐之心吧？ 看着自己身边人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温暖……温锦大为感动。x33 但温暖之余，她也没忘了自己前来，除了探望医治，其实还有一点私心…… “听玥儿说，在我们离开之后，国师和师兄，设坛做道法……窥见天机，才会变成这样？”温锦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机这东西，听起来就玄而又玄。 周凌风闻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呼吸一滞，眸光大亮。 他神色紧绷，猛地叫住退到门外的周子昂。 “子昂，你记住，师父若是没了，娘娘就是你的主上！你要对娘娘忠心耿耿，绝不能有二心！”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的人都是一惊。 什么意思……这话听着，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 温锦和玥儿诧异地看着周凌风。 周子昂却憨憨地在门口再次跪下，“是，师父！徒儿谨记！” 周凌风点点头，目光热忱看向温锦，“娘娘这一世，多有磨难，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娘娘是大有后福的人。” 温锦眉头微蹙……是她眼花了吗？ 她怎么看着周凌风的颜色，正在变淡呢？ “国师……周凌风！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遇见什么劫难了？”温锦急声问道。 周凌风笑着摇摇头，“娘娘不必为老道担心！老道这一辈子，值了！太值了！” “能认识娘娘，能为娘娘效力，是老道最幸运的事儿！” “娘娘，您所探寻的真相就是……” 温锦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儿……真相是什么？ 哪个才是真的萧昱辰？ “嗯？”温锦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她明明看到周凌风嘴动，却没有听到他的话音？ “是我聋了？”温锦彷徨地握住玥儿稚嫩的肩膀。 玥儿也一脸茫然，“我好像也聋了？” 母女俩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听力，突然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就只见周凌风笑着…… 第1248章 一辈子修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周凌风笑着，变成了透明的。 “娘娘……相信您的心！” 随着透明的周凌风消失在眼前，不知风从何处，送来他悠扬的话音。 “周凌风？你去哪儿？你别装神弄鬼！快回来！”温锦心底猛地一沉。 她猜到了…… 周凌风怕是已经不在了！ 但刚刚还在眼前，跟她说话，刚刚才被她的针法救醒的人……他怎么能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不……不会这样的！”温锦摇头，好像她不接受，周凌风就可以再回来似的。 周子昂跪在门口，未曾离开，他便也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见温锦漂亮的眸子里含着欲垂未垂的泪，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又迈进屋里。 他上前几步，跪在温锦面前，“娘娘莫哭，莫伤心。师父他老人家，乃是羽化登仙了！” 羽化登仙？ 温锦怔怔地转过脸……嘿，还真在周凌风的床榻上，看见一片硕大的白色羽毛？ 这是鹅毛吧？ 温锦正欲伸手拿那羽毛，那羽毛也一闪，化作透明，紧跟着不见了。 “他去哪儿当神仙了？”温锦琢磨着，他如果是去了四维，大不了自己去找他就是！ 但见她问出这问题。 玥儿和周子昂都十分担忧地看着她…… 那眼神儿，那表情……好像不太聪明的人，是她？ 温锦：“……”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你们谁听见了？” 温锦看着两人。 周子昂立即叩首，“小道听见了！” 温锦心中一阵激动，“快说，你快说！” “师父说，娘娘，您要相信您的心！”周子昂道。 温锦：“……不是这句，前头那句！” “娘娘，您所探寻的真相就是……”周子昂话音微微一顿。 温锦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说呀！真相是什么？” 周子昂茫然地抬起头，“没了啊，师父就说到这儿，后面没有了！” 温锦：“……” 玥儿轻轻握住温锦的手，“母后，您到底在找什么真相？” 温锦叹了口气，摸摸玥儿的头，“没什么……” 她回头又看了看周凌风的床榻……一刻之前，周凌风 还在这张床榻上朝她跪拜叩首。 一刻之后，他竟然已经羽化升仙？ 以后，这世间……再无周凌风了？ 温锦眼眶湿热，鼻子一酸，“也许我今日……不该来。” 周子昂立刻粗声道，“娘娘，您千万别这么想！说句大不敬的话，换位处之，您若是我师父，您希望神志清明的离开？还是糊糊涂涂，混混沌沌的离开呢？” 温锦闻言，微微一怔。 呵，没想到，她今日竟被一个“小傻子”给安慰了。 她摇头轻笑，“你师父没看错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虽说你师父是羽化登仙，是喜事……” “但为了表达活着的人，对他的尊敬和纪念，给你师父办个后事吧！” 周子昂皱着眉头，一脸为难。 温锦挑了挑眉，“你不愿意？” 周子昂道，“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师父筑坛做法以前，就说了……他若活不下来，就把他焚了，撒入江中，或是埋在树下。不要为他办丧事。” “他悄悄的来，安安静静的走……他不愿大张旗鼓，自己已经脱离了世上修行，反倒还要打搅还活在世上历经苦修的人。” 温锦怔了怔…… 原来在如今的周凌风看来，活在世上的人，都是在世上苦修啊？ 温锦不由笑了，“他倒是越活越豁达了。罢了，随他吧。” 周子昂叩首谢恩。 温锦离开周府，坐上马车。 “回宫。”她吩咐道。 玥儿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母后，您不去探望太傅了吗？”x33 玥儿虽然未拜周凌风和韩献为师。 但其实，两人都算是她和钰儿的师父，两人对他们兄妹两个，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温锦和萧昱辰不在兄妹两个身边时，周凌风和韩献，更像是他们最亲近的长辈，家人。 周凌风羽化登仙……玥儿的眼睛通红通红的，但这毕竟是“喜事”。 玥儿打小见多了离别，倒也想得开。 周凌风已经没了……但不能就不管韩献了呀？ 温锦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微微垂下眼眸，“我是在想，我来，究竟是来医治他们，还是来……害了他们？” 玥儿闻言，小脸儿一僵。 她年纪不大，但聪慧早熟……她明白母后的愧疚自责。 “周国师不是母后害死的！是母后成全的！”玥儿满是童真稚气的嗓音，认真说道。 “他离开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他是高兴呀！” “而且，他们一辈子修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温锦抬眸，神色微怔地看着女儿…… “母后，您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自责愧疚！”玥儿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清澈明亮，“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只是去探望韩太傅，什么都不问，也不许他说！如何？” 温锦闻言失笑……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看我，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想到……还不如玥儿一个小孩子。” 她轻轻捏了捏玥儿的脸，又把玥儿紧紧抱入怀中…… 谢谢你，玥儿。 谢谢你在母亲消沉盲目时，清醒又温柔的提醒母后。 若没有身边这些善良，有爱，关心她的人，她大概也绝对成为不了今日的温锦吧？ “听玥儿的，去韩太傅府上！”温锦朝外吩咐。 马车掉头，朝韩献府上驶去。 与国师府的安静寂寥，门可罗雀完全不同。 韩献府门外，竟然停着许多马车。 有些马车，未能及时驶离，倒把路都给堵了。 温锦的马车，也被堵在外头。 玥儿打开车窗，探头向外看，“离太傅府门口，还有约莫一里路呢！啧啧，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太傅府上这么多来客？” “莫不是师兄已经大好了？”温锦嘀咕道。 玥儿点点头，“有道理！” 玥儿犹不放心，“不如我们在这里等，派几个人去府上问问？” 即便让前头的马车，为温锦的车驾让道，也需要时间折腾。 派个人直接上门去问，要快上许多。 温锦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玥儿想不想尝试一下刺激的？” 玥儿闻言，眼睛一亮，“母后也会太傅的缩地成寸？还是会国师的八字寻人？” 温锦摇了摇头，“他们的独家绝学，我可不会。但我会别的，咳……刚学的，玥儿敢不敢试试？” 第1249章 母后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 玥儿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连连点头，“我敢啊！有母后在，我有什么不敢？” 温锦微微一笑，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说她是刚学的，倒也不算撒谎……那些道符、法术，都是自行灌进她脑子里的。 而且几次尝试下来，发现毫无生涩，运用流畅……就像她早已在潜意识中，练习了无数遍。 这瞬间转移的术法，虽然耗费精力巨大，但胜在方便。 “嗬……” 扑面而来的疾风，眼前瞬间的眩晕……叫“什么都不怕”的玥儿，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母后的脖子。 “唔，玥儿不怕！什么都不怕！”她死死抱住温锦的脖子，小声嘀咕着安慰自己。 但温锦却不由地浑身一僵。 “玥儿……”她唤女儿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没事，母后，失败了也没关系！”玥儿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玥儿不会笑话您的！” 说着，玥儿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白花白绸，庄严而沉重的气氛，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玥儿怔怔地问温锦，“为什么到处都挂满白花白绸？为什么他们都哭哭啼啼？” 玥儿抱着温锦的脖子，惊恐地看着母亲，好像这样，她所害怕的事情，就是假的，就还有转机。 温锦呼吸困难，脚步沉重，她嗓子眼儿里又干又涩，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会的，如果真是……韩献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先告诉宫里。” 温锦在心里喃喃说道，“宫里都没得到信儿……便一定是误会。或是韩献府上其他人……” 这时，前来吊唁的人中，有老熟人看见了温锦母女，赶紧迎上来行礼。 “娘娘……”雀翎和姜朔来到温锦面前。 雀翎眼睛红红的，姜朔也沉着脸，欲言又止。 温锦想问什么，却觉得嗓子眼儿里干哑得厉害。 玥儿小声问道，“舅舅，舅母，韩太傅他，他不会有事的，对吗？我和哥哥，都没接到消息……” 雀翎原本是个女汉子，但自从嫁给姜朔以后，她的性情似乎愈发柔软。 听到玥儿软软的，满含希冀的声音……她绷不住，呜呜哭起来。 姜朔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今日凌晨的事儿……天亮之时，已经命人进宫报信儿给皇上……”姜朔嗓音低沉沙哑，表情沉重，“韩太傅先前一直交代，他若走了，不许大办。” “他说找个环境清幽的山，把他埋了就成……” 姜朔说着，眼睛也愈发红得厉害。 “娘娘……您若早点回来，或许韩太傅就不会……”雀翎忍不住呜咽道。 姜朔手中用力，猛地握了下她的肩膀。 雀翎自知失言，眼泪流得更凶了。 玥儿从怔忪中明白过来，短短一会儿功夫，她一下子失去两位师父，两个除父母外，最近亲的长辈……她紧紧地抱着温锦的脖子，大哭起来。 “入殓了吗？我想去看看师兄。”温锦低声道。 姜朔拱手道，“还未入殓，大家答应了韩太傅，不大办此事，但关系亲近的人，像是预感到什么，今日都不约而同地来了……” “皇上也让人送信儿，让等着他，他今日也要来。” 姜朔说话的时候，院子的主道上，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温锦带着玥儿，是突然出现，怕吓着人，她专门人挑了没人的僻静之处，位置稍偏。 雀翎许是来到人少的地方，要放声大哭，这才发现温锦母女。 姜朔朝人多的地方看了一眼，“是皇上来了。” “我们也去……”温锦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 钰儿正欲去看韩献最后一眼，却见母后抱着妹妹，从一旁小道上走来。 钰儿微微一怔，“母后也在？” 他今晨得到消息，让人去禀于仁和宫时，宫人回禀说，太后和小公主不在仁和宫。 没想到，温锦已经在这儿了。 温锦点点头，只觉嗓子眼儿里干涩，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琢磨……待见过了韩献之后，再告诉钰儿周凌风也已经不在的事儿吧？x33 韩献这边这么多人……周凌风却是孤孤单单，突然离去。 温锦心中不胜唏嘘。 钰儿使眼色，叫一旁宫女抱过玥儿。 玥儿明白哥哥意思，一把抱住温锦的脖子，“我不走，一起去！” “罢了，带她过去吧。”温锦也抱着女儿，没有松手。 钰儿想保护妹妹的心情，她能理解。 但有时候，隐瞒并非保护孩子的最佳方式…… 钰儿叹了口气，率先进了韩太傅的房间。 韩献躺在床榻上，不像是离开了，他更像是睡着了。 他神态安详，眼角眉梢的弧度都十分温柔。 “太傅？”钰儿似乎是被他安详的神态所迷惑了，竟不由自主唤了他一声。 这饱含师徒情谊的一声呼唤，把屋里屋外的人，都给喊哭了。 玥儿也趴在温锦的肩头，低低地抽泣着。 温锦不由皱起眉头，“不对呀……” 她蹲身把玥儿放在地上，径直拉过韩献的手腕子，搭脉其上。 儿子女儿，以及站在屋里的亲近之人，都愕然看着温锦。 温锦摸了韩献的脉，又摸他颈旁动脉…… “怪了……”温锦嘀咕道。 钰儿狐疑地看了母后一眼，“母后，什么怪了？” 温锦皱眉，迟疑不语。 钰儿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站着的，雀翎，姜朔，姜芊等都是他们亲近之人。 只有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看着面生。 钰儿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亲卫，“无关人出去，关上门。” 亲卫上前，请那女子出去。 女子脸色一惊，“奴家、奴家不能出去！娘娘！是奴家呀！您忘了奴家吗？奴家小红啊！” 温锦闻声转过头来，瞧见小红。 小红不知哭了多久，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鼻头也红红的。x33 她腰间挂了个玉牌，那是韩献的东西。 温锦挑了挑眉，“让她留下吧。” 钰儿的亲卫们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母后可是有什么发现？”钰儿问道。 温锦低声沉吟片刻，“我看师兄的面相，寿数不该绝，但摸他脉相，又确实没有生息……所以觉得奇怪。” 钰儿瞪大了眼睛，错愕看着温锦，“母后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还能看出人的寿数？” 温锦嘴角抽了抽……刚会。 而且是，莫名其妙就会了。也不知是谁替她学会的。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能这么说吗？ 关键是，她说了，他们能信吗？ “你莫管我什么时候会的……我的意思是，韩献还有救，我要救他试试！”温锦笃定道。 这次，不止钰儿一惊。 屋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第1250章 她没疯！她精神正常得很！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啊。”姜芊来到温锦身边，低声说道。 温锦看了姜芊一眼，“师兄真的有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却不试一试啊！” “昨晚是奴家在照顾太傅，”小红站在众人后头，极小声地说，“子时，奴家发现，太傅没了呼吸……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子时没了呼吸……到现在，早已过了抢救时间，即便在现代社会，也会被判定为死亡。 “是子时发现的，说不定，比子时更早，就已经……”姜芊低声提醒。 温锦摇了摇头，“不，这一路走来，发生这么多事，很多事情早已超出我们的认知……不能以常理来解释。” “倘若师兄还活着，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他？就要这样把他埋了？那他该有多绝望？”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屏住呼吸。 他们此刻，能出现在这里，便都是亲近之人。 韩献为人豁达幽默，乐善好施。同朝为官，他人缘儿很不错。x33 不说他们这些至亲，就连外头院中，还有许多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什么……今日一大早就告假，或是下了朝就赶来探望的人。 泛泛之交，尚且舍不得韩太傅就这么离开，更何况他们呢？ 倘若韩献还活着……他们就这么把他埋了？！ 这话，对众人的冲击太大了。 “母后有什么办法？”钰儿率先开口。 众人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是啊，太后娘娘可是大梁无人能出其右的女神医！ 不管她懂不懂面相……她说还有救，就叫她试试嘛！万一，万一她说得对呢？ 温锦从灵泉空间里拿出金针。 “以金针刺穴，加灵丹运化，激起生息……” 温锦先在韩献头面部下针。 可她的金针碰到韩献的身躯，竟然……弯了？ 金针虽软，但扎入的是穴位，不至于会把针弄弯。 更何况，下针的人可是温锦！是大梁第一女神医啊！ 相传，她能活死人，肉白骨……她扎个针，都能把针扎弯了？谁信？ 众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娘娘？您……您还好吧？”姜芊也是颇有名气的神医。 特别是在温锦“薨了”之后这些年。 姜芊稳坐皇家医学院第一把交椅。 她见金针弯了，第一反应就是，温锦的状态，可能不太好……毕竟温锦和韩献，除了亲信君臣，更是师兄妹。 这份共患难的感情，是他们其他人远远不及的。 温锦看了姜芊一眼，“不是……我没事。” 温锦心里很清楚……不是她的水平出了问题。 她生生死死经历这么多，多少次生死关头，她下针也不会失了准头。 怎么可能是她发挥失常呢？ 温锦又拿出灵丹来……要不，就先用灵丹。反正灵丹入口即化，现在空间里灵丹存量充盈，一颗不行就两颗。 趁着灵丹运化的时候，她再下针。 温锦想要掰开韩献的嘴，却发现他的下颌骨像是焊死了，完全掰不开。 “娘娘！”小红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别……别勉强了，死、死者为大！” 小红说话间，身子直颤，摇摇欲坠。 死者为大……在他们眼里，韩献已经死了，温锦这么生拉硬掰一个死者，简直是在虐尸。 温锦看了小红一眼，又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 他们都担忧地看着她……好像是担心她精神出了问题。 温锦：“……” 她精神好得很！ 萧昱辰突然遭遇天劫，消失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精神都没出问题……现在怎么可能精神出问题？ 她知道，师兄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她只是不能接受……师兄明明还活着，却要活生生被装殓，被埋！ “我不掰了……”温锦冲身边人，安抚地说道。 嘴巴掰不开，那就不硬掰。温锦捏着他的下嘴唇，往上一提…… 呼……还好还好，虽然下颌掰不开，但嘴皮子还是能掀开的。 大不了，灵丹不放进嘴里，放在牙关之外——灵丹这么逆天，入口即化，即便在牙关之外，也能化作灵力，滋养躯体。 温锦信心满满，把灵丹往韩献嘴皮子底下一放。 灵丹迅速变化……转瞬化作了，石头子。x33 温锦动作一顿，满脸不可置信。 她狐疑地看看身边所有人，“这不可能啊？” 所有人也都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同情，悲悯，担忧…… 呵，这是真当她精神出问题了。 “不是我有问题，也不是灵丹有问题，是……”温锦心急如焚。 这一切的反常，不恰恰说明了，韩献的死有问题？！x33 韩献没死！ 他可能是被厉害的道法反噬了！也可能是被什么邪灵魇住了！ 越是这样，他们才越不能放弃韩献呀！ “我还有别的办法，你们都退出去。”温锦沉声道。 “母后！”钰儿皱紧眉头，沉声唤道，“您别这样……儿知道您心里不好受，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我们都舍不得韩太傅！但……生死有命。” “不是您回来晚了，不是您的错……是臣失言！您别这样！”雀翎噗通跪下，朝温锦叩首告罪。 温锦叹了口气……以为她自责，所以失常吗？ “我感觉到了，师兄还有意识，他的意识在向我求救，我不能放弃！”温锦认真道，“你们要信我……” 温锦越解释，周围人看她的眼神越异样。 等她说道“韩献的意识向她求助”时……她甚至敏锐地察觉，钰儿和她身后的姜朔交换了一下视线。 温锦余光一瞥——嗬！姜朔已经扬起手掌，准备一个手刀把她劈晕。 她没疯！ 她精神正常得很！ 温锦反应迅速，她抬手一挥，挡住姜朔的手刀。 她另一手掐诀，咣当把门打开。 “都出去！”温锦把她从没用过的心诀道法，以出其不意的速度使了出来，流畅、迅速、漂亮地把钰儿，姜朔，雀翎，姜芊，小红……都扔了出去。 “母后，玥儿相信你！玥儿不走！玥儿留下来陪你！”玥儿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温锦的大腿，坐在她脚上。 温锦挥手关门，“咣当”一声，把众人都关在了外头，且设下结界。 即便钰儿他们，要破开结界，也需要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她救韩献了！ “玥儿起来。”温锦垂眸道。 玥儿仰脸看着她，连连摇头，“玥儿不走！玥儿相信母后！” 温锦哭笑不得，“母后没打算把你扔出去，你站起来，我脚麻了……” 第1251章 娘娘她，怕是……疯了！ 玥儿低头一看，可不嘛，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母后的左脚上了。 “哦哦，对不起呀，母后。”玥儿赶紧站了起来。 温锦转了转脚脖子，重新回到床榻边，她垂眸盯着韩献…… 刚才，她没有骗大家伙儿。 虽然灵丹触碰到韩献的嘴唇，就立刻变成了圆润的石头子……但她也确实感受到了韩献微弱的求生意识。 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也不能在未尽全力时，就放弃。 “玥儿，你很乖，很聪颖，比大人更敏锐，”温锦看着女儿道，“现在，母后需要你安静地守在一旁，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叫你，其他时间，不要打断我，好吗？” 玥儿重重点头，“明白，母后！” 温锦点点头，她放空意识，任凭思绪天马行空…… 若在旁人看来，她就像是站在韩献的床榻旁发呆。 她很着急，可谓心急如焚。 韩献无声无息，躺在床榻上。 门外，那么多至亲好友，想尽办法破开她的结界。 留给她的时间和机会并不多。 百试百灵，从未让她失望的金针和灵丹……这次都不灵了。 她还能用什么办法呢？ 温锦想到了那些“突如其来”的道法心诀。 既然那些东西，是存在于她潜意识层面的……那么她彻底的放空自己，任凭思绪乱飘，说不定就会有灵感降临。 灵感这东西，可不就是潜意识层面的某种提示吗？ 上学时，老师就常说，人把自己绷得太紧，却毫无办法，不能突破时……要退一步，甚至多退几步，给灵感出现的空间，它才能…… “哦！对了！”温锦没有焦距的眼眸，猛然一凝，她漂亮的脸蛋儿也绽放出光芒，“把药和符结合在一起，就如同把金针和灵丹结合在一起一样！” 温锦立刻进入空间，用意识抓来炮制好的药，这支药是强心药，药效很猛。 但韩献如今的状态，已是“僵死”，石药不进，连金针都不进。 所以，要用非常手段。 温锦煎药用的是灵泉水，且配了五色灵丹。 三碗水的药，用凤凰的火，煎成了一口……不是一碗，是一口。 温锦拿出笔来，沾那药汁，在黄表纸上写符。 她集中精神，这“强心救命符”她从未写过。 正是刚刚灵光一闪的瞬间，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但她下笔之时，却如有神助，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写符，能够如此顺畅，一挥而就！像是已经练习过了千百遍。 温锦拿着道符出来。 玥儿不由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道符，“这符……” 玥儿刚出声询问，便想起母后刚刚交代过的话——安安静静，不要打断母后。 玥儿赶紧捂住嘴，愕然看着母后将那张道符贴在韩太傅的脑门儿上。 “啪——”的一声，道符贴好，温锦口中念念有词。 玥儿支棱着耳朵，愣是没听懂。 却见那道符，腾地化作一个小火苗。 道符自燃……却没有留下灰烬？ 怪了……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 人死会变僵，韩太傅刚才有多僵硬，他们那么多人，都是眼睁睁看着的！ 母后有神力，都掰不开他的下颌，他比寻常人僵硬多了。 但此刻，他就像是冻硬的冰棍，突然慢慢的融化了。 他僵直的躯体，竟变得柔软了。 “啊！活了！”玥儿太高兴了，高兴地忍不住惊呼。 温锦回头看她一眼。 玥儿连忙捂上嘴，飞快摇头——不说了，她保证不说话了！ 温锦却微微一笑，“还没，还差一点。” 说着，温锦重新拿出金针，她侧目看向门口。 有结界保护，屋里听不到外头的焦躁与喧闹。 但温锦能感受到。 而且她也感受到，她的结界，撑不了太久了。 温锦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全神贯注于指尖捏着的金针之上。 她再次扎针于韩太傅的头面，脖颈，肩井……此次，金针就像扎进了豆腐里，又快又利，毫无阻碍。 “太好了！”玥儿捂着嘴，兴奋地小声感慨。 门外的人，此时也一阵兴奋。 “来了来了！少昊仙尊来了！” 门外这些人，看到了少昊，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大梁道法最厉害的几个人，韩献在里头，已经辞世。周凌风据说，疯疯癫癫，如今不知境况如何。 眼下能指望的，也只有神出鬼没，时而在世间，时而不在的少昊仙尊了。 这会儿他在，真是再好不过！ “娘娘接连受刺激，难免心智……呃……”姜芊话未说完，忽觉这么说，似乎不敬，她赶紧闭嘴。 钰儿眉头轻蹙，“母后和玥儿在里头，但母后设下结界，我们还未能突破，请昊叔帮忙！” 少昊一脸疲态，他苦笑了一下。 他似乎想告诉年轻皇帝，你母后，今非昔比，她的道法突飞猛进，也不知为何变得那般厉害……就连他也未必…… 少昊一边心说，一边去试探那结界。 “嗬……”少昊心中一阵惊喜，原来这结界，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看来他来之前，钰儿他们也没少用功！ “看本尊的吧！”少昊故作深沉，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他忽然大喝一声，“破！” 姜朔等人猛地冲向紧闭的房门。 咣当—— 门牢牢的关着，结界虽破，房门却一时未能被撞开。 姜朔等人撞得浑身骨头都在颤，连牙也跟着颤了几颤。 “昊叔？”钰儿迟疑看向少昊。 “没事没事！她设下不止一道结界，看本尊的！”少昊再次掐诀。 众人却听到里头，玥儿大叫一声，“哇——” 众人看不见里头情形，只听闻这声音，不由得紧张对视。 “娘娘……不会伤着小公主吧？”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这可把大家伙儿给吓坏了……特别是钰儿。 “开门！母后你开门啊！”钰儿眼睛赤红。 他甚至等不及少昊掐诀念咒——他一头冲向那紧闭的房门。 “吱呀——”房门突然从里头打开。 钰儿用力太猛，根本没来得及收住脚步…… “唉？哎哎……” 他蹬蹬蹬……径直冲到了房间里头，踉跄了好几步。 堂堂皇帝，差点儿摔个大马趴。 温锦眼疾手快，赶紧弹指一挥，丢了个符咒过去。 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搀扶住了钰儿，才免得这位年轻的皇帝，在众亲友面前失态。 “母后，玥儿，你们……你们没事吧？” 钰儿开口的同时，就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多余。 母后端庄美丽的脸，此时平静娴雅。妹妹一脸笑意，眼底光芒璀璨。她俩谁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唉，我说……”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钰儿汗毛倒立。 第1252章 误会 钰儿听闻那沙哑的嗓音，不由转头向床榻那边看去。 “啊……”他惊呼一声，甚至向后跳了两步。 只见韩献脑门上还扎着几根大针，他却挣扎着坐起，模样古怪又惊悚。 “见过皇上，恕臣失礼……臣口渴啊，能赐臣一口水喝吗？”韩献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扯着嘴角道。 钰儿浑身僵硬地看着他，似乎是忘了反应。 众人此时，也已经跟着进到了屋里。 看到脑门上顶着大针，坐在那儿的韩献……众人表情如同见鬼了一般。 “韩太傅活啦！”玥儿高兴道，“你们别傻了！他想喝水呢！” “啊……来了来了！”小红被公主一语惊醒，赶紧转身去倒水。 她转过身去，忍不住喜极而泣，一边用袖子使劲儿抹泪，一边倒了满满一茶碗的水。 温锦看了那茶壶一眼……嗯，多亏她有先见之明，刚刚已经把茶壶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韩献已经清醒，再以灵泉水滋养四肢百骸，他必好得快。 她得走了……一来是她太累了，扎针、设结界、用道法、写符咒……这些都是极其耗精气神儿的活儿。 二来是“周凌风羽化登仙”的前车之鉴，还萦绕心头，她不能让韩献重蹈覆辙。 她不问，韩献也不准说！ “你们在此照顾师兄，我有些疲乏，且去歇歇。”温锦对钰儿道。 “母后……”钰儿看着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温锦冲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没事。” “对不起！”钰儿颔首躬身。 温锦笑容更深，“你我是母子，何须如此？别放在心上。” “刚才您要救太傅，儿子却不信您，还在外不断攻破您设下的结界……若非如此，您就不会这么疲惫了。”钰儿眼圈儿红红的，满脸自责。 温锦摇头轻笑，“不怪你，刚才那情况，换位处之，我或许做的比你还绝呢……对了，再留针一刻，叫姜芊取针吧，我得……” 温锦实在精力不济，说话间，眼皮不断发沉。 “来人！”钰儿连忙唤来心腹亲卫，“快送母后去客房休息。”温锦点点头，已没力气多言。 温锦被安顿在太傅府客房，怕影响她睡眠，守卫都离得稍远。 窗户开着，房门紧闭，徐徐清风，从窗户吹进。 缠枝黄铜香炉中，逸散出袅袅青烟，被风吹散，逸散在空气中是淡淡的柏木清香。 这香助眠效果也不错，温锦在恬淡的柏木清香，以及舒适的微风之中，沉沉睡去。 这样踏实的睡眠，最能补充精气神儿。 温锦睡梦中，觉得脸旁痒痒的，毛茸茸还带着温度。 “娘娘，您睡吧，小狐守护着您。”低低的声音说道。 温锦不由自主，进入更沉的梦乡。 那漂亮的白狐，摇身一变，变成一袭白衣男子，面容俊美，漂亮的眼睛美丽妖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温锦的头上，为她按摩紧绷的头皮，舒缓紧张的神经……x33 温锦没醒，但在梦里，都忍不住舒服地轻哼出声。 白衣男子，不由满足轻笑，“睡吧，保您睡醒，元气满满，精神振奋。” 温锦呼吸均匀而绵长。 萧昱辰结束静修之后，看到少昊给他留的字条，说钰儿急事唤他，他到太傅府走一趟。 萧昱辰略一琢磨，也连忙赶来太傅府。 果不其然，他来了一打听，温锦也在这儿。太傅身边有许多人，钰儿，玥儿，姜芊，姜朔他们都在。 萧昱辰没去凑热闹，他直接问了温锦所在客房的位置，便找了过来。 守卫见是他，也不敢阻拦。 萧昱辰挥挥手，免了他们行礼问安，他径直来到客房门前。 他还未抬手敲门，便听见屋里女子舒坦的轻哼之声…… 萧昱辰浑身一僵，头皮一阵阵发紧。 他侧耳细听……不，这不是温锦，不可能是温锦。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给他指了错误的方向，让他误入旁人的院子。 萧昱辰扭头就走。 他脚步极轻地离开门廊，余光一瞟，却见窗户大开着。 鬼使神差……原本已经决心要离开的萧昱辰，竟不由自主，朝窗户走去。 他站在窗户外头，朝里遥遥一看。 微风吹起床边的白纱，露出躺卧在床榻上的倩影。 虽然距离稍远，隔着窗，隔着纱……但只一眼，萧昱辰便能认出那身影，他绝不会认错。 在那倩影身后，还有一个男子，正跪坐在床榻上，低着头，动作温柔小心地为她揉捏着头皮。 男子太专注了，甚至没有抬头，没发现他的动作都落在窗外这双凝视的眼睛里。 萧昱辰浑身一僵，拳头不由自主的捏紧，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 “嗯……”床榻上的人，又舒服地哼了一声。 疲惫中，透出稍微的放松。 这一声轻哼，那么轻，轻得一股风就能吹散。 却又那么重，重得如同一击重锤，狠狠地捶在萧昱辰的胸口上。 他阔步向窗口走去。 他牙关紧咬，下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一场雷霆暴雨即将降临。 “咣当”他撞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上。x33 萧昱辰微微一怔。 床榻上的男子，也惊得抬起头来。 这男子面容俊美无双，一双漂亮的眸子，单纯无辜。 男子惊讶地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萧昱辰……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站在窗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萧昱辰扬起拳头，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看不见的屏障上。 床榻上的男子，食指放在朱红的嘴唇上，“嘘——” 他指了指门口，似乎在示意萧昱辰，从门口可以进来。 萧昱辰喉中干涩，如被钝刀子剌着一般疼。 他眼眶发红，胸口发闷。 “哼……”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窗前。 床榻上的男子，转脸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他破门而入。 可等来等去，门口竟然安安静静，没人敲门，更没人突然闯入。 “走了？”床上的男子歪着头，咕哝一声，表情呆萌。 “嗯？谁走了？”温锦迷迷糊糊地问道。 床榻上的男子，猛然一惊，在温锦睁眼之前，他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只雪白雪白的长毛小狐狸。 小狐狸呆呆萌萌的趴在枕头上，两只前爪，正力道适中的按压着温锦的头。 温锦缓缓掀开眼皮，“九尾狐？你怎么在这儿？” 第1253章 试探 小狐狸哼了一声，呆萌的小表情带着几分委屈。 “娘娘和公主出宫，都不带小狐！把小狐自己丢在宫里，小狐人生地不熟，好害怕！” 温锦：“……” 你一个四维，能化人形的神兽！不修道法的寻常人，你一个打百个。 你装什么单纯无辜白幼瘦？！ 温锦拍掉它毛茸茸的小爪子。 嘶……别说，它给按按头皮，还真舒服呢。 “你刚刚说，谁走了？”温锦坐起身问道。x33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萧皇啊，他来了，站在窗口看了看，又走了。” 温锦浑身一僵，“嗯？” 她立刻扭头朝窗户看去。 “对，就是那扇窗户。”小狐狸说道，“他站在廊外，远远地看了一眼，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温锦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她忽而转过脸，狐疑盯着小狐狸。 九尾狐立刻向后缩了缩，举爪发誓道，“我还给他指了指，让他从门口进来呢！他自己不进来，这可不赖我！” 温锦轻挑眉头，“你给他指了门口，他不进来？” 九尾狐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我发四！” 见温锦垂眸不说话，九尾狐想了想，又道，“我看萧皇捏着拳头，想打架的样子……他是不是生气了呀？” 温锦眯眼嘀咕道，“他想动手，你给他指了门口，他却没进来……反而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九尾狐点点头，“没错！” “所以，他是萧昱辰，因为失去了道法，自知现在不是九尾狐的对手，所以黯然离去？” 温锦自言自语道，“还是说，他是颛顼，怕一动手，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离开？” 小狐狸瞪大眼睛，“就一个转身离开，都这么复杂的吗？”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啊？怎么会有人，不认得自己的丈夫呢？” 温锦：“……” 九尾狐，你扎心了！ 小狐狸迎着温锦幽幽的目光，连忙嘿嘿一笑，“别急啊！您助我修为大涨，能化人形！我们狐族，最讲究报恩！我肯定要报答您的！” “这样吧，我帮您去试探一下，看他究竟是萧皇还是颛顼。” 温锦精神一震，但还没深想，她便摇头，“不成不成，如果他是颛顼，你必会受伤。如果他是萧昱辰，我怕他会受伤。” 九尾狐那妖冶的狐狸眼儿，微微一挑，哂笑道，“娘娘怎么只想着打打杀杀？您是女子啊，思维怎么如此男性化呢？除了打打杀杀，难道就不能智取吗？” 九尾狐说着，用小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脑瓜子，又把自己的小爪子放在温锦的心口。 “要用脑，用心来分辨啊！” 温锦低头，看着它放在自己胸前的小爪子…… “啪——”她一巴掌把九尾狐的爪子拍飞。 “你要如何智取？”温锦问道。 九尾狐微微一笑，美得妖冶。 “有女装吗？借我一套。”x33 温锦皱了皱眉，从空间里拿出一套秋香色广绣留仙裙。 九尾狐一看衣服的颜色，那张狐狸脸儿就皱了起来，“丑死了，我要月白色留仙裙，饰品不需多，最好再配上一只白玉雕花簪。” 嗯，这要求不算高。 温锦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套完全符合他要求的衣裳，配饰。 当初支持那些才女开各种铺子的时候，温锦为了鼓励她们，自掏腰包，买了不少东西囤在空间里呢。 放在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得陈旧。 时隔这么多年拿出来，依旧崭新。 九尾狐对这套衣裳及配饰，相当满意。 它跳下床榻化身成人，一袭白衣，翩翩公子。 他冲温锦一笑，“等我！” 他抱着衣服，跳窗去了耳房。 虽说已经化身成人，但那跳窗时敏捷的动作姿态，仍像是狐。 温锦不由摇头失笑，就它这样，还去试探萧昱辰？ 不论是萧昱辰，还是颛顼，都能分分钟识破它。 温锦抬手按了按额角，已经不疼了，不知睡了多大会儿，身体还是疲乏，但精神气儿好多了。 她套上鞋子正欲起身。 门“当当”被敲了两声。 温锦抬头朝门口看去……吱呀一声轻响，扇门缓缓推开。 一位身着月白色广绣留仙裙，头发被一根羊脂白玉雕玉兰花的发簪，松松簪住。 来人面容冷艳，一袭白衣，既有冷若冰霜之感，一张娇颜，又有灼灼桃花的艳。 这么抬眸一望，连温锦这女子，都被惊艳得屏住了呼吸……明明是她给的留仙裙和白玉簪，怎么就能让他穿出这么妖娆惊艳的感觉呢？ “你……你是九尾狐？”温锦嗓子发干的问道，“你是男是女？还是说，你可男可女？”x33 九尾狐轻哼一声，“我身体是男子，但脸嘛，还不是打扮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温锦咕咚咽了口唾沫，“看来‘东方邪术’由来已久啊！” “难怪自古有‘狐狸精’之称，连我这女子，都要被你魅惑了。” 温锦打量着他，忍不住惊叹。 九尾狐微微一笑……温锦只觉得，这简单的客房，都被照亮了，有种金碧辉煌，人间仙境的错觉。 “我帮你去摸摸他的底，看看他究竟是谁，如何？”九尾狐眉头轻挑。 温锦心里怦怦直跳…… 她觉得，九尾狐不是要帮她去试探萧昱辰……九尾狐简直实在试探自己。 没见到九尾狐的女装之前，温锦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问题。 但这会儿……嗓子眼儿里发干，身体的颤栗和亢奋，让她不由得怀疑，这是人对狐妖的本能反应？还是她的性取向出了什么问题？ “不行！”温锦斩钉截铁道。 “嗯？”九尾狐显然没想到，温锦拒绝的如此果断，“为何不行？我溜得很快，不能叫颛顼上神打伤我。他若是萧昱辰，我便绝不伤他，你该信我才是啊？” 温锦摇头，坚决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美人儿蹙眉，看得人心尖儿都是颤的。 “为何？”美人儿不屑轻哼，“别说什么，夫妻之间不能试探。” “你专门把少昊上神给带回来，不就是为了利用少昊上神来试探他吗？” 温锦一时被这只狡猾的狐狸，堵得哑口无言。 她板着脸，沉默冰冷地看着九尾狐。 九尾狐眼睛眼睛一转，妩媚的狐狸眼儿，看起来俏皮又灵动。 “你不肯让我去试探，难道是……不信任我吗？” 第1254章 没脸见她 小狐狸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锦，似乎在等着她回答。 温锦当即坦然地点点头，“对，不信任。” “……”小狐狸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瞪着狐狸眼儿，好险被噎死。 “为什么？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在四维的时候，我们还曾并肩作战，一起逃离神兽围攻！一起经历生死！” 小狐狸越说越生气，“我们可是生死之交！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它愤怒地气喘吁吁，圆溜溜的眼睛通红。 温锦目光平静且坦然，“因为，你又精明又太过漂亮。如果用你去试探，未免太残忍了。” “呃？”小狐狸闻言，微微一愣。 怪了，它怎么觉得，温锦这话像是在夸他呢？biqikμnět “那……那你怎么让少昊上神试探？”小狐狸声音弱了许多。 温锦笑了笑，“这还用问吗？他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儿，身长八尺有余，一身腱子肉……咳，背后说人不好。总之，我信任他呗。” 小狐狸嘴角抽了抽，“原来你的‘信任’是这么回事儿。” 温锦耸耸肩，不再多解释。 小狐狸眼睛一转，“正是因为他没什么威胁，所以，他很难试出真相啊！” “你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耽搁？如果在世上的是颛顼……那如今，萧皇岂不是一直在四维受困？” 温锦深吸一口气……幽幽地看了小狐狸一眼。 狐族，不但有魅惑的天性，这扎心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温锦沉默不语，提步离开客房。 小狐狸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慌忙跟在她后头。 “娘娘，你生气了吗？” “莫跟小狐生气，小狐不通人情世故，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你大不了打我一顿呀！莫气着自己！” 雪白的小狐狸，动作灵敏轻盈，软乎乎毛茸茸的小身体，一直在她的脚边蹿来蹿去。 温锦怕踩着它，只好停下脚步，“没生气，只是觉得，你说得对……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可以逃避的。” “现在，我得去看看韩献了，看他醒来以后，情况怎么样。” 小狐狸仰头看着她，见她神色平静，态度认真，便乖乖蹲坐在一旁，不再缠着她的腿脚。 温锦来到韩献院中。 姜芊，姜朔，雀翎他们这会儿竟都还没走。 瞧见温锦过来，众人连忙迎出门廊，来到院中。 不管是至亲的表姐，表兄，还是昔日的亲信，臣下，都朝她双膝跪下，郑重叩拜。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温锦看着众人，“我们这关系，还需如此见外？” 姜芊身为郡主，带头说道，“臣等心中实在惭愧……明明是我等目光短浅，见识狭隘，竟然误会娘娘，以为娘娘您……” “我等非但没有在娘娘尽心竭力，医治韩太傅时，帮上什么忙。反倒还……还竭力阻止您，给您添乱，叫您等同于‘腹背受敌’。我等真是……”https:ЪiqikuΠet 姜芊看了看身边的哥嫂，小声道，“没脸见您……” 温锦笑了笑，上前弯身扶起姜芊。 “都起来吧，还等我一个一个搀扶呢？” 姜朔，雀翎闻言，脸色惭愧地站了起来。 “不至于，”温锦语气温和道，“那会儿你们帮不上忙，把你们都关在外头，我才能静下心来，想到办法。” “时间紧迫，我也耐不下性子，慢慢跟你们解释。如今师兄能醒来，九成要归功于运气。” “好了，师兄现在情况如何？我去看看师兄。” 姜芊和雀翎，一左一右，搀扶着温锦，顿时让她有种“老佛爷”的感觉。 虽然她身为太后，但……真不至于如此。 温锦哭笑不得，但见俩人这么恭敬，似乎心里能舒坦些。 温锦便也由着她俩这么搀扶着。 待进了屋子，温锦瞧见钰儿，玥儿，都坐在床边守着韩献说话。 小红也在屋子里侍奉。 韩献不需要她侍奉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笑盈盈，一脸满足地听着他们说话。 她这副样子，若是叫百花娱乐的那些人瞧见，定要惊掉下巴了。 小红在百花娱乐，颇有威严气势。她把手底下的人管得服服帖帖，那些人的素质，一年比一年高，无论是业务水平，还是文化素养，都广受赞誉。 但无论是谁，在自己真心崇拜喜欢的人面前，就会不由自主的放软姿态，收起浑身凌厉的尖刺吧？ 她这会儿看起来，可是温顺得很。 “娘娘！”韩献也看见温锦。 他脸色已经好了许多，那种死人的蜡白已经褪去，两颊浮现红润的血色。 瞧见温锦，他立刻掀开被子，赤脚下地，慌慌张张向温锦走来。 不等人搀扶，他便跪地下拜，“娘娘又救了我啊！” “师兄快起来！”温锦伸手拉他起来。 韩献张嘴就道，“有一事，我必要报于娘娘知道！就是……” 温锦闻言一惊，立刻一个“噤声咒”甩过去。 还好她如今符咒运用纯熟，出神入化。 眨眼之间，只见韩献张嘴，却听不见他声音。 温锦松了口气。 屋子里其他人，则纳闷儿得面面相觑。https:ЪiqikuΠet “太傅想说什么？怎么忽然只张嘴，不出声？”萧钰问道。 韩献见自己发不出声音，急得抓耳挠腮，额头冒汗。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被用了噤声咒，更是纳闷儿。 他狐疑地看了温锦一眼，立刻就要掐诀，解开自己的噤声咒。 “师兄，别！别说！”温锦连连摇头，惊魂未定，“周凌风为了告诉我真相，已经羽化登仙！他没了！不在了！” “然而他要说的话，我却也一个字都没听见！不止我，就连玥儿和他的小徒弟，当时都在场，都没能听见他所说的真相！” “我知道，你们可能窥见了天机，知道了真相……但，不要告诉我！” “我宁可自己慢慢寻找真相，也不想你们就这样离去！” 温锦说完，屋子里又是一阵死寂。 韩献惊诧地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张张嘴…… 他似乎是不相信，周凌风就这么……走了？ 萧钰错愕上前两步，抓着温锦的衣袖，“母后，你说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温锦还没说话，一旁的玥儿着急道，“就是没了！咻地一下，人没了，只剩一片羽毛在床榻上，眨眼之间，羽毛也没了！” 屋里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相互看了一眼。 “太傅好好养病！” “太傅好好休息，我们先不打扰了！” 众人飞快出了屋子。 第1255章 露出马脚 如此奇观，他们当然也想去看看。 人死，总要留下尸首的呀？突然没了，连尸首都没留下，这不是天下奇观吗？ 就连萧钰，也被姜朔和姜芊拽走了。 当然，他能被他们拽走，是因为他自己也很好奇，这人究竟是怎么“没了”？ 转瞬之间，韩献热闹的房间里，只剩下温锦母女俩，韩献和小红这四人了。 韩献张了张嘴，发觉自己还不能出声音。 他立刻解了自己的噤声咒，“老东西就这么升仙了？他这是走了捷径啊！他凭什么能走这个捷径？！” “娘娘您听臣说……” 温锦闻言一惊，立刻又丢了个噤声咒。 “我不听！你别说！” 温锦看了看玥儿，又望着钰儿离开的方向，“你们不单单是俩孩子的师父，更像是他们的长辈，你让他们一下子少两个长辈亲人吗？” 韩献皱起眉头，看了玥儿一眼。 玥儿一双圆溜溜，水灵灵的眼睛，正巴巴地看着他。 韩献直拍大腿……虽然没能发出声音，但那个羡慕，那个遗憾，溢于言表。 温锦又看了看一旁站着，一直殷勤伺候的小红。筆趣庫 她笑了笑，“师兄看起来好了很多，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温锦牵着玥儿离开。 她走到门口，忽听韩献开口。 “娘娘，那日我们窥见天机，天机示意……” 温锦浑身一震，她错愕扭头。 真没想到，师兄竟是一身反骨！跟他说了别说别说！他怎么就是不听呢？ 呵，他羡慕周凌风可以经此捷径，羽化登仙，不必在世间继续苦修是吧？ 这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献，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跟脱水的鱼似的……却依旧听不见他的声音。 韩献说完，嘿嘿一笑，坐在床榻上，等着“羽化登仙”。 然而，等来等去，他还在床榻上坐着。 另外三人的表情，从震惊，到诧异，再到轻笑…… 他还在床榻上坐着。 “怎么回事？”韩献低头看了看自己，“娘娘不是说，周凌风因为说了天机，便羽化登仙了吗？为何臣也说了，什么都没发生？” 温锦轻哼一声，摇了摇头，提步离去。 屋里只剩下韩献和小红。 韩献一抬头，便看见目光热切的红姐。 “啊！我也得去周府一趟！说什么得去看看呀！”韩献掀被子起身，虽脚步踉跄，还是跌跌撞撞走到衣架子旁，套上衣裳。httpδ:Ъiqikunēt 周国师羽化登仙。 韩太傅死而复生。 这两件事儿，一下子成为京都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以前，没人认识，更没人搭理的小道士周子昂，如今也成了京都的红人。 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追着他，向他打听他师父成仙之事。 没有留下尸首，那不是活着就成仙了吗？ 世人多怕死，有了这活着成仙的事儿，那可不得打听清楚了，万一自己也能修呢？ 况且这人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是周国师呀！ 温锦和玥儿，探望了周凌风和韩献……把一个探望没了，一个探望活了。 功过算是，一半一半吧。 温锦仍觉疲乏混沌，最疲乏的不是身体，疲乏的是心，混沌的思绪。 她得回去捋一捋。 回到仁和宫，玥儿忽然叫道，“我的小狐呢？” 温锦猛地一个激灵，就说她脑子混沌了，“我在太傅府，见了小狐，它是不是被落在那儿了？” 玥儿忙派女官，去太傅府寻她的小白狐。 但九尾狐这会儿可不在太傅府。 它已经先一步回了宫。 它凭着敏锐的嗅觉，径直来道东湖湖畔。 东湖湖畔，有个标致的八角凉亭。 这会儿天冷，没人来这儿。 但八角凉亭里却坐了个人，他正盘着腿，坐在那儿静修。 小狐动作敏捷，脚步又轻又快，如有轻功。 它一身雪白的皮毛，飞快地蹿行到那人身后……摇身一变，化作一美丽妖冶的白衣女子。 她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白玉雕花簪挽起，几缕青丝垂在耳畔，看起来温柔又别具风情。 “定——” 女子轻喝一声。 盘腿坐在那儿的男子，掀开眼皮，却一动不动。 女子绕到他面前，与他相对而坐。 女子娇柔一笑，“萧皇怎的独自在此修炼？岂不知双修效果更好，速度也更快吗？” 萧昱辰抬眸看她，薄唇轻启，“滚。” 妖娆美丽的女子，不怒反笑，“这么凶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萧皇定是没试过双修的好处，你若试过，知道了其中滋味……我便是要走，你也舍不得叫我走。” 女子闭上眼睛，双手结印，放在膝头。 女子口中念念有词，“起！” 萧昱辰的手，随着话音，猛然抬起。 两人的手掌，啪地对在一起。 四掌相合。 女子微微一笑，人间姝色，倾国倾城。 她缓缓闭上眼睛，就这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都是千娇百媚，让人浮想联翩。 “嗯……”女子轻哼出声。 对方掌心传来澎湃的热度，一股热流随之冲入她体内。 这股热流带着充沛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带她突破了没有个把年头，根本不可能突破的瓶颈。 “天呐……不愧是萧皇！炙热纯阳！”女子兴奋的娇声惊叹。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也闭上了眼睛。 一股子热流，源源不绝的从对方掌心涌入。 很快，女子便脸色潮红，随后整张脸都涨红。biqikμnět “停！”女子大叫，“停下来！快停下来！我受不住了！” 她想收回手掌，却是不能。 两个人的手掌，就像粘合在了一起。 女子慌忙睁开眼睛，“放开我！”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萧昱辰冷声道。 女子神情慌乱，“不不，你放开我！误会，都是误会！” 她惊恐低头，看着自己……她身上好热，滚烫滚烫的，好像置身烈火之中，马上就要被烧熟了！ “啊——停下来啊！”她尖叫着，妩媚的面容开始扭曲，光洁的脸上长出毛来。 她头上钻出两只尖尖的耳朵，身后冒出一条、两条、三条……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妩媚妖娆的女子，在萧昱辰面前，生生变成了一只漂亮的九尾白狐。 白狐气喘吁吁，浑身毛发乍起，它张着嘴，吐着舌头，仍像是在烈火焚烧中。 它抬起狐狸脑袋，看着萧昱辰，“你不是萧皇！萧皇已经没有道法了，你是颛顼上神！” 萧昱辰一把掐住九尾狐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提起来。 第1256章 杀人灭口 “朕，不用跟你解释。”他眼睛微眯，眸光泛冷，“她让你来试探朕的？” 九尾狐眼睛一转，“颛顼上神，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温锦会怀疑你的！玥儿也会伤心的！” “今日我从未见过上神，我什么都不知道。往后我就做一只年幼的小狐狸，待我度过世间岁月，我就回四维去。” 萧昱辰哼笑一声，“晚了。” 他手上猛地用力。 “不……不要！”九尾狐瞪大了漂亮的狐狸眼儿。 却听见它脖子处，传来清晰的“喀嚓”声，像是骨头被掐断的声音。 九尾狐的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无力地垂向一旁。 它漂亮的眼睛还睁着，透亮的眸子里，似乎还有一丝哀求和不敢置信。 萧昱辰抬手将九尾狐扔在东湖边。 想了想，他又从袖袋里拿出绳子，从一旁移来石头。 他将九尾狐和大石头绑在一起，往东湖里猛地一扔。 “扑通”一声。 石头坠着九尾狐，沉入东湖之中。 萧昱辰站在岸边，看着湖心荡起涟漪，那涟漪一圈圈扩散，湖面渐渐归于平静。 他眯了眯眼，转身离开。 被石头坠着，沉入湖底的九尾狐脖子发出“咯咯咔咔”的可怕声响。 它垂到一旁的脑袋，渐渐回到原本的位置。 “喀嚓”一声脆响，脑袋彻底归位，九尾狐睁开眼睛，它看看自己身上捆着的绳子，又看看身后的大石头。 “奇怪啊……”它心里嘀咕。 九尾狐瞬间变小，变成软萌的小狐狸。 原本绑得很紧的绳子，立刻变松。 九尾狐顺利脱困，连忙向另一侧的湖边游去。 它顺利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子。 “奇怪，他会道法，应该是颛顼上神……” 九尾狐坐在岸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舔着自己的毛，一边暗自嘀咕，“可颛顼上神应该知道，这样我死不了……九尾狐，九条命。”筆趣庫 九尾狐回头看了看自己九条漂亮的大尾巴，此时只剩下八条，第九条又小又短，看起来像是断掉了。 “呜……”它恼恨地龇牙。 “而且，他困我，竟不用捆仙锁。一般的绳子，多好逃脱啊？” 他到底是不是颛顼上神？ 九尾狐专注地舔了会儿毛，猛地站起身，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子，默念一道“净水咒”，它身上立刻干燥且干净了。 洁白的毛发，又软又蓬松起来。 九尾狐变成小小一只，机敏灵巧地向仁和宫飞奔而去。 九尾狐身材小，动作又敏捷，且会些法术。 它想骗过宫人的眼睛，溜进仁和宫不难。 但溜到温锦身边，就难了！ 因为此时，萧昱辰正在温锦身边！ 九尾狐吓得屏住呼吸，跳到殿外的一棵玉兰树上。biqikμnět 它的狐狸眼瞪得溜圆，只是瞳孔却缩成一条线。 它目不转睛地盯着殿中两人。 萧昱辰和温锦相对而坐，萧昱辰正在煮水烹茶。 他的手法颇为讲究，撬开茶饼，泡茶，醒茶，烫杯……动作熟练优雅，行云流水。 很快，茶香四溢，就连殿外蹲在树上的狐狸，都动了动鼻子，“好茶！” “前头许多年，我对不住你。我曾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萧昱辰看着清亮的茶汤，以及那袅袅白烟。 “那个时候我想，即便你不原谅我，我也绝不会放你离开……我要扣下钰儿，告诉所有人，他是我儿子。” “你夺不走儿子，自然也就舍不得离开了……你知道，是什么事打消了我这念头吗？” 萧昱辰竟徐徐说起过往的事。 他提到的许多细节，是旁人不可能知道，只有他和温锦才会知道的。 九尾狐在树上歪着头，越听越纳闷儿。 “他真是萧昱辰啊？可他为什么会法术呢？而且断我一条尾巴，对他来说那么简单！” 九尾狐用前爪托着下巴。 它惊愕的瞧见，“温锦哭了？果然，自己亲身经历的过往，才最动人……她是不是已经被萧昱辰打动了？” 九尾狐看见，萧昱辰缓缓的伸出手正要轻轻的覆在温锦的手上。 “呀！她若不拒绝，就是已经接受他是萧昱辰了！”九尾狐腾地起身，毛发乍起，“那我不是白死了？” 九尾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萧昱辰的手…… 就在他的手覆上去的同时…… 九尾狐眼前一黑！ “唔？谁？放开我！” 一只乾坤袋，把它给罩了起来，出口一扎。 它被装在了黑黢黢的袋子里！ “谁？放我出去！抓你狐爷爷干毛啊！快放了你狐爷爷！” 九尾狐被装在袋子里，这袋子不是一般的袋子，它变大变小、化人的法术，根本使不出来。 它只能靠着动物本能，在袋子里乱撕乱咬，四蹄乱刨。 终于到了个安静的地方，乾坤袋打开一个口。 九尾狐蓄势待发，瞧见光亮招进来，它立刻一跃而起，一爪子就朝抓走它这人挠了过来。 “束！”那人低喝一声。 乾坤袋猛地束紧口。 九尾狐被扎在了袋子口，脑袋在外，身子在里。 乾坤袋看起来，不过拳头大小。 它此刻，像极了庙会上鬼屋里那种专门用来吓唬人的，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头的“鬼屋娃娃”。筆趣庫 不过，它是狐狸脑袋。 “少昊上神？您抓我干什么？”九尾狐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惊讶道。 少昊轻哼一声，“你鬼鬼祟祟趴在树上干什么？说！是谁派你到温锦身边的？” 九尾狐嘴角抽了抽，“我说是你叔，你信吗？” 少昊翻了个白眼，“我肯定不能信啊！我叔怎么会干这种事？” “你赶紧走！人家夫妻俩，好不容易团聚，这一路历经多少磨难，多少人的拆散，生生死死，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你少来搞破坏！” 九尾狐急得直往外钻，但乾坤袋哪能让它那么容易钻出来。 “少昊上神，您相信他是萧昱辰吗？如果他不是呢？”九尾狐急声道。 少昊皱了皱眉，“你凭什么说他不是？” 九尾狐往四下看了看，“这地方安全吗？” 少昊点点头，“这是本尊的住所，再安全不过！” “那你放我出来说话，在这里头憋闷死了！” “你别耍花招！” “上神面前，我就是耍花招，还能翻出您的手掌心吗？” “说的也是。” 少昊得意地扬了扬眉，解开乾坤袋，把九尾狐放了出来。 九尾狐凑近他…… “别离本尊那么近，一股狐媚子味儿！” 九尾狐：“……” 他是男狐！男狐！哪有什么狐媚子味儿？！ “那这样呢？” 第1257章 不能打草惊蛇 九尾狐摇身一变，变成了那白衣美人儿。 少昊立刻搓了搓胳膊，“变回去！快变回去！” 美人儿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我不美吗？” “你美！但本尊洁身自好，从不跟别的女子拉拉扯扯，你叫温锦一家子看见了，岂不误会我？”少昊哼道。httpδ:Ъiqikunēt 美人儿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但也听话的变回了九尾白狐。 “快说，说完赶紧走。”少昊催促道。 九尾狐蹲坐在少昊面前，“萧皇为了脱离颛顼上神和白晓，不是放弃了道法和内力吗？” “但在世上那个萧昱辰！他有道法，有内力！我与他双修，他修为远在我之上！他冲破我们狐族的定身术，还杀了我！” 少昊闻言，立时皱起眉头，“你说……他有道法内力？” 九尾狐连连点头，“是啊！一点儿不错！修为很高！内力很强！” 少昊又歪了歪脑袋，“他还……杀了你？” “没错！”九尾狐立刻起身，甩开尾巴，要给他展示自己少了一根的大尾巴。 “咣当”一声，门从外头打开。 萧昱辰逆光，立在门口。 “啊啊啊——”九尾狐大叫一声。 惊慌之下，它甚至破了音。 九尾狐呲溜一下，躲在少昊的背后。 “少昊上神，你还说你这儿安全？” 安全个毛哦！ 萧昱辰迈步进屋，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狐狸。 “狐狸最擅挑拨离间，”萧昱辰勾唇一笑，“说，你是不是收了颛顼的好处，故意来捣乱的？” 九尾狐躲在少昊身后，连连摇头。 “少昊上神，看在青帝的面子上，你得保护我！” 少昊呵呵一笑，“他不会真害你，他若要害你，你还能活着在这儿？” 九尾狐惊诧地看了少昊一眼…… 难怪青帝老说，他这侄儿靠不住……是真的靠不住啊！ “过来把话说清楚！”萧昱辰突然上前一步，越过少昊，一把就要抓住九尾狐。 九尾狐吓了一跳，吱地一声，跑得比老鼠都快。 它跳过窗户，蹭地不见了。 与此同时，四维时空。 盘腿而坐，闭目静修的颛顼眼皮动了动…… 他虽在结界之中，却感知到了危险临近。 空气中有灼热的气息，以及淡淡的土腥气。 他眼皮如同被粘上了，即便他拼尽力气，却难以睁开。 但忽而有说话的声音，穿过结界，传入他耳中。biqikμnět 是炎帝的声音…… “他们把他困在这儿了！这是青帝和白帝两人共同设下的结界！”炎帝冷笑一声，“如今正是毁了他的好时候！还等什么？” 黄帝迟疑片刻，抖了抖衣袖，身上扑簌簌落下一些黄土，“嘶……他若是颛顼，如今正是报仇毁掉他的大好时机！”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是颛顼呢？如果他是萧皇呢？” 炎帝闻言一惊，“你说什么？他怎么会是萧昱辰？他必是颛顼呀！” “你如何确定？”黄帝问道。 炎帝张了张嘴，却一时哑口无言。 “哈！管他是谁，先杀一个再说！反正他们都是一伙儿的！”炎帝怒道。 黄帝却幽幽道，“如今的萧皇不堪一击，何必为他，打草惊蛇？若是杀了他，颛顼必有防备，我们再想毁掉颛顼，可就难了！” “呀！”炎帝恨恨地跺脚，“当初怎么没想着在他们身上留个记号？现在可好，除了他俩，没人能分得清，谁是谁？” 黄帝摇摇头，“不，还有一个人，也能分清。” “谁？” “白晓。” 炎帝闻言，嗤笑一声，“白晓，有他没他一个样！颛顼虽然杀不了他，但他也占据不了主权，他知道有什么用？” 黄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倒也是！” 黄帝一愣神儿的功夫，却发现炎帝聚集了火光在两掌之间。 他眸子发红的盯着结界之中，盘腿而坐的颛顼。 “你干什么？！”黄帝惊呼一声，抬手两把黄土，盖灭了炎帝手心里的火。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若是杀错了，就等于打草惊蛇？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炎帝气哼一声，眯着眼睛道，“我还是觉得，得先毁掉一个，否则，他们倘若再合体……呵，那我们可就远远不是对手了，即便迎回大司主，也不可能再翻盘了！” 黄帝却呵呵一笑，“你忘了，还有温锦呢。” 炎帝白他一眼，“呵，温锦会帮我们？你开什么玩笑？” “温锦不会，但那颗种子已经萌芽。”黄帝沉声说道，“那颗种子倘若长成，他们便都不是对手。而且，她是温锦呀！无论是萧皇还是颛顼，他们谁能狠下心来，毁了温锦？” 炎帝闻言，一阵欣喜激动，“种子萌芽了？真的？你感知到了？” 黄帝重重点头，“绝不会有错，只是如今还是幼苗，须得等它长成，才能更有威力。” 结界之中的人，一开始只是侧耳听这两人争执。 但听到此处，他忽然急躁起来。 他用力地想掀开眼皮，眼珠子也乱转，他浑身冒出一层又一层的汗。 但结界的禁锢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既如此，那就先留他活命！”炎帝往结界里看了一眼，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火苗。 “你看你看！他动了！” 炎帝余光瞟见，结界中的人，手指头微微的动了。 黄帝闻言，顺着炎帝的视线，往结界里看去。 只见那人手上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动弹得万分吃力。 即便如此，他还是对结界外的两人，奋力地……竖起中指。 “这是什么意思？”黄帝不解。 “操！他骂我们！本尊今日非杀了他不可！”炎帝脾气火爆，一点就着。 两根竖起的中指，无疑点燃了他的炸药包。 黄帝拉都拉不住他。 “今日不弄死这玩意儿！本尊不是五帝之一！”炎帝气得面如烈火。 黄帝见他已经失控，拉也拉不住，索性放手，气道：“杀杀杀，你去杀了他，毁了他！” “这结界不但是为困住他，同时也是为保护他！等你破了结界，青帝和白帝那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倘若青帝白帝，温锦他们都及时赶回，你看我们两个能不能全身而退！” 炎帝闻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从他鼻孔里，喷薄出烈焰的火光。 “到时候……谁去找大司主？谁去带她回来？谁帮她重新坐上大司主之位？”黄帝说到这儿，话音已经带了哽咽地轻颤。Ъiqikunět 炎帝回头看了他一眼。 “行了哥哥，我不冲动，我听你的就是！” 结界中的人，顿时气得牙根儿都在疼。 第1259章 王不见王 什么情况？两个“萧昱辰”都会道法，都有内力？ 不是说，萧皇摆脱颛顼和白晓的条件是，放弃所有道法内力？ “搞错了……”青帝茫然失措地看着卯兔。 “什么搞错了？”卯兔听不见九尾狐传回的消息，它透彻红亮的眼睛，看着青帝。 “地上的萧昱辰，正在追杀九尾狐。”青帝僵硬说道，“九尾狐说，那个才是颛顼。” “啊？！”卯兔大叫一声，指着结界中的人，“那这个呢？” 青帝正迟疑不定时，九尾狐的声音再次传来。 “上神……真的弄错了啊！快救我！”九尾狐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狐！小狐！九尾狐！”青帝立刻掐诀，传声询问。 然而他的询问，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青帝顿时有些慌了神儿。 他看着结界里的人……忽然，他眸子一凝。 “他……他哭了！”卯兔大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三瓣儿嘴。 青帝头皮一紧……是啊，那男子眼角，划过一道泪光。 他哭了。 他不是颛顼，颛顼上神，怎会哭呢？ 颛顼素来是狠厉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会流血，他会禁锢所爱之人，他甚至会为情敌献祭……但他，绝不会哭。 青帝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卯兔在一旁站着，瞪大了眼睛，紧张得不敢呼吸。 那罩着打坐之人的光圈，光线越来越淡，似乎结界似乎变得越来越薄。 解开结界的心诀，已经念到一半。 青帝却忽然眉头一动，他猛地停下，睁开眼睛。 “不对……我还是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他扭头看向卯兔，“你在世间，不是当过学霸吗？快来分析分析……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卯兔茫然地看着青帝。x33 它没回答，青帝却更慌了。 “错了错了！定是上当了！” “加固结界！” 青帝大喝一声，连忙换了心诀，重新念起。 但为时已晚。 坐在结界里头的人，嘴角微微上翘。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终于掀开了眼皮。 “破——”他薄唇轻启，道出一声。 啪！ 像阳光下的肥皂泡，那稀薄的结界，啪的破了。 天启崖上，熟悉而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坐在那儿的人，一跃而起，“温锦有危险，我得去世间，回来再跟你这老东西算账！” 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青帝和卯兔面前。 “嗐……”青帝拍着大腿，气得坐在天启崖上。 卯兔抓了抓脑袋，“我没弄明白，怎么就错了？他到底是谁呀？为什么两个萧昱辰，都有道法内力？” “他刚刚说什么？”青帝猛地抬起头，不答反问。 卯兔歪了歪脑袋，“他说，温锦有危险？温锦现在那么厉害，她能有什么危险？” 青帝眸子一凝，“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诶！带上我啊！”卯兔扑上去，想要抱大腿。 可大腿消失地太快了……它扑了个空，还摔了一跤。 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帝也消失在天启崖上。 “哼！”卯兔气得掐腰，“若不是被这些家伙偷吃了我的灵果儿，说不定我现在也能化形了！等我能化形！我自己便能去世间！用不着求你们！” 卯兔气鼓鼓地就地坐下静修。 但它这会儿又气又急又担心，哪里能静下心来呢？ 它睁开眼睛，猛地瞧见颛顼总是坐着静修的那块平整的大石头。 它左右看了一眼，气哼哼道，“谁叫你们都不带我？反正你们现在也用不着，不如叫我试试……” 卯兔说着，一蹦两跳，蹿到那块大石头上，闭目趴下。 怪了。 这地方莫不是有什么静心的阵法？x33 还是刚刚的结界，余力未散尽？ 它怎么觉得，刚趴下，心里就安宁多了呢？ 卯兔很快就抛却了脑中的胡思乱想，从身到心，从里到外……都安静下来。 …… 九尾狐虽化作了萌萌的小狐狸，但速度不及人，还是被人揪住脖子后头的皮毛，给拎了起来。 一只大手摸了摸它柔软的大尾巴。 “断了一条？九尾狐，九条命，你不死不奇怪，”萧昱辰冷哼道，“但你还找上门来寻死，未免也太不惜命了！” 他说着，攥着九尾狐剩下的八条大尾巴。 “你说，朕若是一把薅掉你剩下的尾巴，会怎样？” “嗷！不要！”九尾狐惨叫一声，“饶命啊！” “住手！放开它！”一声轻喝。 九尾狐和萧昱辰抬眼看去。 只见又一个萧昱辰，冷脸站在对面，神色严肃，不苟言笑。 九尾狐瞬间瞪大了眼睛，朝前望望，朝后看看…… “这……真的一模一样啊！” 萧昱辰将九尾狐往身后一扔，冷眼看着面前的“自己”。 “呵，你果然不能安分呆在四维时空。” “那是你该在的地方，你都不在，凭什么让我一直待在那儿？” 说话间，两人相看两厌，呼喝一声动起手来。 九尾狐在一旁，看得毛发直立，两只尖尖的耳朵，更是紧张得成飞机耳状。 “怪了！两个萧昱辰都会道法内力？” “难道两个都不是萧昱辰？不对不对……都不是的话，他俩还争什么？” “温锦也不在这儿，他们演给谁看呢！” 想到温锦，九尾狐夹起尾巴，转身飞快地跑了。 看两人动粗斗法，它一只小狐狸，也帮不上忙……关键是，两人打在一处，它连谁是谁都分不清，它该帮谁呢？ “温锦，温锦！娘娘！您快去看看吧！两个萧皇打起来了！”九尾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仁和宫，找到温锦。 温锦正在看玥儿临摹字帖。 闻言，她眉头微蹙，“什么两个萧皇？”x33 “真的！我也分不清，哪个是萧皇，他们俩一模一样，而且都会道法！”狐狸炸毛道，紧张的模样不是装的。 玥儿盯着她的小狐狸，忽而惊呼一声，“小狐，你的尾巴怎么断了？” 九尾狐回头看了一眼，为了方便，它的九条大尾巴，可以聚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但它这次，忘记把那只断掉的尾巴收起来，于是，看起来它有一条完整的尾巴，以及一条断尾。 九尾狐赶紧藏起那条断尾。 “被……被不知是颛顼，还是萧皇的人给弄断了。”它嘟囔道。 第1259章 王不见王 什么情况？两个“萧昱辰”都会道法，都有内力？ 不是说，萧皇摆脱颛顼和白晓的条件是，放弃所有道法内力？ “搞错了……”青帝茫然失措地看着卯兔。 “什么搞错了？”卯兔听不见九尾狐传回的消息，它透彻红亮的眼睛，看着青帝。 “地上的萧昱辰，正在追杀九尾狐。”青帝僵硬说道，“九尾狐说，那个才是颛顼。” “啊？！”卯兔大叫一声，指着结界中的人，“那这个呢？” 青帝正迟疑不定时，九尾狐的声音再次传来。 “上神……真的弄错了啊！快救我！”九尾狐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狐！小狐！九尾狐！”青帝立刻掐诀，传声询问。 然而他的询问，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青帝顿时有些慌了神儿。 他看着结界里的人……忽然，他眸子一凝。 “他……他哭了！”卯兔大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三瓣儿嘴。 青帝头皮一紧……是啊，那男子眼角，划过一道泪光。 他哭了。 他不是颛顼，颛顼上神，怎会哭呢？ 颛顼素来是狠厉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会流血，他会禁锢所爱之人，他甚至会为情敌献祭……但他，绝不会哭。 青帝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卯兔在一旁站着，瞪大了眼睛，紧张得不敢呼吸。 那罩着打坐之人的光圈，光线越来越淡，似乎结界似乎变得越来越薄。筆趣庫 解开结界的心诀，已经念到一半。 青帝却忽然眉头一动，他猛地停下，睁开眼睛。 “不对……我还是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他扭头看向卯兔，“你在世间，不是当过学霸吗？快来分析分析……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卯兔茫然地看着青帝。 它没回答，青帝却更慌了。 “错了错了！定是上当了！” “加固结界！” 青帝大喝一声，连忙换了心诀，重新念起。 但为时已晚。 坐在结界里头的人，嘴角微微上翘。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终于掀开了眼皮。 “破——”他薄唇轻启，道出一声。 啪！ 像阳光下的肥皂泡，那稀薄的结界，啪的破了。 天启崖上，熟悉而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坐在那儿的人，一跃而起，“温锦有危险，我得去世间，回来再跟你这老东西算账！” 他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青帝和卯兔面前。 “嗐……”青帝拍着大腿，气得坐在天启崖上。 卯兔抓了抓脑袋，“我没弄明白，怎么就错了？他到底是谁呀？为什么两个萧昱辰，都有道法内力？” “他刚刚说什么？”青帝猛地抬起头，不答反问。 卯兔歪了歪脑袋，“他说，温锦有危险？温锦现在那么厉害，她能有什么危险？” 青帝眸子一凝，“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诶！带上我啊！”卯兔扑上去，想要抱大腿。 可大腿消失地太快了……它扑了个空，还摔了一跤。httpδ:Ъiqikunēt 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帝也消失在天启崖上。 “哼！”卯兔气得掐腰，“若不是被这些家伙偷吃了我的灵果儿，说不定我现在也能化形了！等我能化形！我自己便能去世间！用不着求你们！” 卯兔气鼓鼓地就地坐下静修。 但它这会儿又气又急又担心，哪里能静下心来呢？ 它睁开眼睛，猛地瞧见颛顼总是坐着静修的那块平整的大石头。 它左右看了一眼，气哼哼道，“谁叫你们都不带我？反正你们现在也用不着，不如叫我试试……” 卯兔说着，一蹦两跳，蹿到那块大石头上，闭目趴下。 怪了。 这地方莫不是有什么静心的阵法？ 还是刚刚的结界，余力未散尽？ 它怎么觉得，刚趴下，心里就安宁多了呢？ 卯兔很快就抛却了脑中的胡思乱想，从身到心，从里到外……都安静下来。 …… 九尾狐虽化作了萌萌的小狐狸，但速度不及人，还是被人揪住脖子后头的皮毛，给拎了起来。 一只大手摸了摸它柔软的大尾巴。 “断了一条？九尾狐，九条命，你不死不奇怪，”萧昱辰冷哼道，“但你还找上门来寻死，未免也太不惜命了！” 他说着，攥着九尾狐剩下的八条大尾巴。 “你说，朕若是一把薅掉你剩下的尾巴，会怎样？” “嗷！不要！”九尾狐惨叫一声，“饶命啊！” “住手！放开它！”一声轻喝。 九尾狐和萧昱辰抬眼看去。 只见又一个萧昱辰，冷脸站在对面，神色严肃，不苟言笑。 九尾狐瞬间瞪大了眼睛，朝前望望，朝后看看…… “这……真的一模一样啊！” 萧昱辰将九尾狐往身后一扔，冷眼看着面前的“自己”。 “呵，你果然不能安分呆在四维时空。” “那是你该在的地方，你都不在，凭什么让我一直待在那儿？” 说话间，两人相看两厌，呼喝一声动起手来。 九尾狐在一旁，看得毛发直立，两只尖尖的耳朵，更是紧张得成飞机耳状。 “怪了！两个萧昱辰都会道法内力？” “难道两个都不是萧昱辰？不对不对……都不是的话，他俩还争什么？” “温锦也不在这儿，他们演给谁看呢！” 想到温锦，九尾狐夹起尾巴，转身飞快地跑了。 看两人动粗斗法，它一只小狐狸，也帮不上忙……关键是，两人打在一处，它连谁是谁都分不清，它该帮谁呢？ “温锦，温锦！娘娘！您快去看看吧！两个萧皇打起来了！”九尾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仁和宫，找到温锦。 温锦正在看玥儿临摹字帖。 闻言，她眉头微蹙，“什么两个萧皇？”Ъiqikunět “真的！我也分不清，哪个是萧皇，他们俩一模一样，而且都会道法！”狐狸炸毛道，紧张的模样不是装的。 玥儿盯着她的小狐狸，忽而惊呼一声，“小狐，你的尾巴怎么断了？” 九尾狐回头看了一眼，为了方便，它的九条大尾巴，可以聚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但它这次，忘记把那只断掉的尾巴收起来，于是，看起来它有一条完整的尾巴，以及一条断尾。 九尾狐赶紧藏起那条断尾。 “被……被不知是颛顼，还是萧皇的人给弄断了。”它嘟囔道。 第1260章 怎么哪儿都有你？ 温锦眸子一沉，“九尾狐，九条命，断掉一条尾巴，说明……你死过一次了？” 九尾狐点点头。 玥儿立刻软萌的小狐狸抱在怀中，“摸摸头，不怕不怕，定是大黑龙，我父皇才不会这么残忍，小狐这么萌，这么可爱，父皇怎么会杀你呢？” “一定很疼吧？我给你揉揉！” 九尾狐十分享受地被玥儿搂在怀中，但在玥儿要给它揉一揉时，它吓得脸一红，蹭地跳到一旁去。 温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九尾狐立刻夹紧了尾巴。 温锦盯着九尾狐道，“注意分寸！莫欺负公主，在这儿守着她。” 玥儿歪头，不解地看着母后。 “母后不带玥儿去吗？” 温锦回头，朝她微微一笑，“在这儿等母后回来，另外，别轻信任何人……更别轻信狐狸！它看起来软萌可爱，没准儿已经是几百岁，几千岁的老狐狸了。” 玥儿惊讶地张着嘴，眨眨眼。 她转脸看向九尾狐时，温锦已经一闪离开。 温锦赶到萧昱辰和颛顼打斗之处时，钰儿，少昊，青帝，韩献已经都来了。 只见韩献指着俩人，疯狂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瞧见温锦来了，钰儿立刻上前邀功道，“儿谨记母后教诲，已经封了韩太傅的声音，母后放心！他不能泄露天机。”https:ЪiqikuΠet 温锦点点头，“做得好，不愧是我儿！” 韩献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娘俩。 有这样成仙的捷径，娘俩竟拦着他！周凌风简直太走运了…… 温锦盯着打斗的两人，余光瞟了瞟少昊和青帝。 “能分辨得出，谁是谁吗？” 少昊和青帝皆摇头，“辨不出，俩人完全一样，就连招式、法术都一样。这哪是两个人啊？这分明是一个人啊！” 萧昱辰和颛顼也瞧见，温锦到了。 两人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打得更凶了。 但两人旗鼓相当，比一个人的左手打右手还要势均力敌。 虽打得凶，却未能分出胜负，没人能略胜一筹。 “这不对啊？”青帝摸着胡子道，“萧皇应该没有道法和内力才对，为何两个人都有？” “若是颛顼在‘自导自演’，他又图什么呢？就图让我们分不清？” 少昊在一旁插嘴道，“关键是，他演得也太像了！我看这两个人，都恨不得弄死对方，下手毫不留情！颛顼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青帝皱起眉头，“他俩在一起，颛顼可以演戏。但其中一个还困在四维，俩人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是都有道法内力！这可不是演戏能做到的！” 少昊托着下巴，青帝捋着胡子。 叔侄俩都是一脸疑惑，没有主意。 “母后，您说……” 钰儿忍不住问温锦，一扭头，却发现温锦怔怔地看着两人，似乎在发呆。 “母后，母后？”钰儿喊她好几声，但温锦一直呆呆愣愣，似乎神游天外。 钰儿眉头轻蹙，不由担心。 他伸手在温锦眼前晃了晃，又轻轻的摇了她一下。 温锦猛然回过神来，眸光一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得笑意，“分不清，也不要紧。” 钰儿闻言一愣，“啊？什么意思？” 温锦却没回答儿子，反倒是一跃而上，“都住手！” “锦儿别过来！” 正在打斗的两人异口同声，却谁也没住手。 温锦表情平静，毫无惧色。 她径直冲进两人中间。 两人惊呼一声，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 温锦正出现在两人火力交锋的正中心！ “锦儿！” “不要！”ъiqiku 两人大呼。 “母后！”钰儿吓得脸色苍白。 “温锦是不是疯了？！”少昊怪叫一声。 青帝沉着脸，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拉住钰儿和少昊，免得他俩也冒死冲过去。 但见温锦，不避不闪。 她竟是带着保护结界，左右两人的攻击，打在她的结界之上。 她身形猛地一震，却并未受伤。 “该我了。”她朱唇轻启，淡淡说道。 两人表情诧异，还没弄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见她抬手一挥。 两道极亮的光，分别朝俩人袭来。 两人毫无防备，皆被这极快，如闪电一般的亮光击中。 砰！ 明明是应该是两道响声，但众人只听到一声。 两个“萧昱辰”同时昏了过去。 温锦一手一个，提着两人，回头对钰儿道，“别担心，母后自会弄清楚。”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不见了。 空气里，还有硝烟弥漫的味道……但眼前，已经没了打得你死我活的人。 钰儿迟缓地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青帝和少昊，“母后……她这么厉害的吗？怎么朕以前不知道？” 少昊摇摇头，“本尊竟也不知道。” 两人都看向青帝。 青帝拧着眉，捋着胡子，嘶地吸了口气，“相较萧昱辰，温锦似乎更奇怪啊？”筆趣庫 钰儿和少昊不由瞪大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青帝（二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 温锦把两个“萧昱辰”带到了光华殿。 这边少有人来，且她设下结界，以确保没有人来打搅。 两个身材高大，外貌毫无差别的男人，被她并排摆在地上。 温锦围着两个男人转了两圈儿，“白晓，出来。” 两个男人安安静静，没有一人吱声。 “本宫再喊你一次，你若不出来，”温锦勾了勾嘴角，“后果自负！” “臣在！”两个男人同时应道。 温锦微微一怔，“白晓？”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臣在！” 温锦：“……” 温锦咬了咬后牙槽，两手掐诀，她漂亮的脸蛋儿上，只剩愠怒，“两个都不是萧昱辰？” “娘娘息怒！您听臣解释啊！”两张嘴里同时发出声音，好在他们完全同步，听起来倒也不别扭。 “说！” “回娘娘……其实，他们两个中，一人是太上皇，另一人是颛顼上神，并非两个都不是！”白晓慌忙说道。 温锦吐了口浊气，“你能分得清，他们两个谁是谁吗？” “当然！臣分得清！” 温锦又缓缓吸了口气，她倒没急着问这两人，反而盯着两人同时开启的嘴。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哪儿都有你？” 第1261章 她全都知道了 “回娘娘的话……太上皇舍弃道法内功，脱离本体，去往重塑的身体时，”白晓顿了顿，沉声道，“臣捕捉到颛顼上神的意识，发现他要以傀儡术，控制太上皇。” “届时，太上皇会在控制之下，留在四维，而颛顼上神，则要伪装成太上皇，伴您身边。” 温锦皱了皱眉，“然后呢？” “臣想提醒太上皇，但见他去意已决，宁死也不愿共生。”白晓叹了口气，“其实，臣也能明白他的心情。” “所以，臣向天启许愿，臣愿意被割裂成两半，分别蛰伏在两人体内，均分两人的道法内力。” 白晓苦笑一声，话音戛然而止。 温锦凝眸思索片刻，低声问道，“所以呢？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臣彻底成为他们两人的寄生体，他们两个都感受不到臣的存在，也没有人能感受到臣的存在。” “臣没有自己了……永远不能得到身体的控制权，也不能离开这两副躯壳……” 白晓沉默片刻，低沉的语气，忽然变得欢快。 “娘娘是怎么发现臣的？” “若不是您唤臣，臣便不能对您对话！那个……还要多谢娘娘，让臣又感受到，自己好像还活着，还存在着！”httpδ:Ъiqikunēt 温锦有一阵子没说话。 白晓正要告诉她，哪个是萧昱辰，哪个是颛顼时。 温锦突然又问，“你是说，他们两个，都感觉不到你了？他们都以为，你不在了？” 白晓连忙道，“是，是的。” “也就是，只有他们昏厥之时，有人唤你，你才能来到显意识层面？” “不，只有娘娘这等道法强劲，元能量强的人，才能唤出臣来。”白晓解释道。 温锦挑了挑眉……哦，还与她有关呢？ 见温锦虽一直提问，却还没问到，究竟谁是萧昱辰，谁是颛顼……而是一直围绕他在问。 白晓受宠若惊，不等温锦问，就急忙道，“其实，回到世间的，便是太上皇。留在四维的，是颛顼上神，并没有搞错。” “但因为臣的缘故，使得太上皇还保留有很强的道法内力，所以他不敢声张……” “再加上，颛顼上神，在第一时间装作失去道法内力的样子，谎称自己才是‘萧昱辰’。太上皇慌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隐瞒实力。” 温锦回忆了她所知道的整个过程，微微点头，认同了白晓的说法。 当时，所有人都在，并且认准了没有道法内力的，才是萧昱辰。 而萧昱辰和颛顼，他们都身怀道法内力，却并不了解对方的情况…… 一旦其中一个，表现出道法内力，就一定会被青帝和少昊禁锢在四维。 萧昱辰忍住了使用道法，颛顼没忍住，所以，颛顼被青帝和少昊联手困住。 倘若换做是萧昱辰没有忍住，那么当时，被留在四维的就是他了。 “杀了九尾狐一命的，是谁？”温锦突然问道。 “是太上皇！”白晓道，“太上皇恼恨他！在太傅府上的时候，太上皇其实已经动了杀心，但恐娘娘阻拦，又恐娘娘怀疑他，所以他忍耐下来。” “但九尾狐化作美丽妖娆的女子，试探太上皇，并谄媚说，要与太上皇‘男女双修’时，太上皇就恼了。” 温锦哼笑一声，点点头。 萧昱辰并没有失去道法，那么，他动用道法，就能看出来九尾狐所有的形态。 九尾狐就算伪装的再幼态软萌，萧昱辰也能看出他成年男子，妖娆美艳的人形状态。ъiqiku 他对九尾狐有杀心，就不奇怪了。 “太上皇还是留了情面的！”白晓又替他辩解道，“他能灭了九尾狐的九条命，但太上皇却只断它一尾，其实就是想让它，识相的，赶紧走！别在您身边老碍眼……” 温锦勾了勾嘴角，呵，男人这独占欲。 白晓见说得差不多了，连忙道：“您看清楚，您右手边这个是太上皇，左手边这个是颛顼上神。” 温锦看了看两人，萧昱辰一袭金色绣暗纹龙袍。 颛顼一袭玄色绣祥云长袍，腰系金色盘龙腰带。 “要不，您在他们脸上或是身上，做个标记？免得他们一换衣裳，又分不清谁是谁了！”白晓提醒道。 温锦笑而不语，却并不动手。 白晓有些不解。 他沉吟片刻，突然想起在颛顼那边，听来的一个消息。 “对了，娘娘！您可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臣听说，您身上有一颗种子……呃，已经发芽了！” 这话说来，白晓自己都觉得离谱。好好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有种子发芽？ 但他这短暂的一生，已经经历过太多离谱的事儿，早已见怪不怪……管他是不是真的，提醒娘娘一声，叫她有所防备不是更好？biqikμnět 那只他刚说完，就感觉到一阵肃杀的冷气……犹如战场上，那嗜血的兵器，所散发出的冷意。 “娘娘？”白晓颤声道，“您……没事吧？” “没事，你看我像有事吗？” 白晓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 “你退下吧，本宫要唤醒他们了，待有事，本宫会再召你出来，叫你在显意识层面，透口气。”温锦温柔又体恤。 “多谢娘娘！” 两人说完，恢复安静的昏迷状态。 温锦手中掐诀，口中默念。 并排躺在地上的两人，眼皮合着，眼珠子不安地动着。 似有清风拂过，淡淡茶香四溢。 两人不知谁先醒来，竟是同时坐起。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冷哼，别开视线……左右看去，只见空荡荡的殿中，临窗那边的茶座上，温锦正在烹茶。 淡淡茶香，就是由她那边逸散开来。 两人各自皱眉，相互看了一眼，你追我赶一般，快步来到茶桌旁……他俩谁也没用道法，都是凭着两条腿过来的。 但就谁坐温锦对面的问题上，两人又差点大打出手。 “咳……”温锦清了清嗓子，“别争了，我已经知道了。” 萧昱辰瞪了颛顼一眼，心思一转，他在温锦一侧坐下。 哼，坐旁边，岂不挨她更近，伸手就能握住她的手。 萧昱辰想到便做到，他抬手覆在温锦的手背上。 颛顼眉头一凝，面露愠色。 温锦却把手一抽，甩开了萧昱辰的手。 萧昱辰惊诧看她，“锦儿？是我啊！” 第1262章 他是颛顼！我不在乎了 “锦儿，他是装的！朕才是萧昱辰！”颛顼立刻笑着说道。 温锦没搭理他俩，而是专心致志的醒茶茶，烫杯，泡茶，分茶汤……好像泡茶这事儿，比他俩谁是萧昱辰，更重要似的。 萧昱辰微微蹙起眉头，“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了？” “嗯……”温锦淡淡地嗯了一声，把小茶碗放在两人面前，“我想明白了，也看开了。” 颛顼一怔，“什么意思？” 温锦吹了吹茶，浅饮一口。 见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放下小茶碗，轻笑道，“我不在乎谁是萧昱辰，谁是颛顼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你可以叫萧昱辰，他也可以叫萧昱辰。” “以你们两个现在的相似程度，区分这个……没意义。” 萧昱辰和颛顼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款震惊、茫然。 “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能否给予支持，理解和体贴，对我来说，这才是关键。”温锦笑看两人。 “锦儿！” 两人同时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但她抱着肩，同时避开了两人的手，面带浅笑，却叫人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朕一直以来，都是支持你的，支持你各种决定，各种想法。至于理解和体贴……朕不能说，完全做到，但也一直在努力想做得更好。”萧昱辰皱眉说道。httpδ:Ъiqikunēt 温锦点点头，放下茶盏，缓缓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们都知道我的底细，我就直说了。” 她说没有外人，萧昱辰已经微微挑眉。 颛顼笑着道，“锦儿尽管直言。” 萧昱辰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我一直努力想要提高女子在这世间的地位和权利。”温锦神色平和却认真，“努力了这么久，也算稍有成效。但我仍然不喜欢大部分人骨子里，那种男尊女卑的观念。” 两个男人都微微提了口气，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男尊女卑的观念，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父权时代的人，一代又一代，通过洗脑、控制、剥夺、扼杀、蛊惑，传递下来的！” “既然是人为造成这样的谎言，那么就需要人为地来推翻它！” 萧昱辰闻言，立刻道，“锦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现在，女子可以自由出入家门，可以自由上街游玩，可以读书，可以工作，可以自立门户……” 颛顼看了萧昱辰一眼，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温锦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萧昱辰心头一紧……怎么？他说错话了？怎么看着锦儿，很不高兴的样子？ “如果换一下主语，说，男子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家门，可以上街游玩，可以读书工作，可以自立门户……” 温锦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昱辰，“这话听来，是不是很可笑？为什么？” “为什么主语是女子时，这话听起来，就像恩赐？主语换成了男子，这话听来，就像笑话？” “因为男女地位不平等，已经深入骨髓！”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件事，在锦儿心里，占据了这么重的分量。 要知道，她带领着大梁，带领着这个时代的女子，已经做了破天荒的改变……现在的社会形态，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显然，她对这一切，并不满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社会在一步步发展，人的观念也在一步步扭转。你会看到你想见到的样子，不必急于一时。”萧昱辰沉声说道。 温锦嘴角，带着讥诮，“还有几千年要等，不，几千年后的样子，也不是我想要的……” 她声音很小，但嘴角冰冷的讥诮，却叫萧昱辰心中惴惴不安。ъiqiku 一直没说话的颛顼，清了清嗓子，“那锦儿，你有什么想法？” 温锦垂眸一笑，再抬头时，眼底光芒熠熠，灼亮而坚定。 “我要成为大司主，从骨子里，戳穿这拙劣的谎言。” 殿中一静，只听道黄铜小炉上头，滚沸的茶水，发出咕嘟嘟的声音。 萧昱辰和颛顼，诧异地对视一眼，“成为大司主？” “你……何时有了这种想法？”萧昱辰惊愕问道。 温锦淡淡看他一眼，“重要吗？不管何时有这想法，这想法都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萧昱辰皱起眉头，“成为大司主，如何就能改变长久以来，人们已经在骨子里相信，墨守成规的东西？” 从来都和萧昱辰唱反调的颛顼，这次竟也破天荒地点点头，“观念顽固，最难改变，须得一代一代去突破。成为大司主，如何就能改？” “我自有打算，”温锦平静道，“你们若愿意帮我，就帮。若不愿意帮我……我也只希望，将来，不要成为我的敌人。” 温锦说完，把茶壶从黄铜小炉上拿下来，放在一旁。 她没再泡茶，而是起身向门口走去。 “锦儿……你既然想被支持理解，何不把你的想法展开了说说？”萧昱辰出声道。 温锦回头，“以后，有机会细说。” 萧昱辰下颌紧绷，他明显不太赞成……但不想当着颛顼的面，反对温锦。 颛顼笑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锦儿这想法太过冒进了？” 萧昱辰还没说话。 颛顼又道，“那是你不了解锦儿，她不是冒进，必是有成竹在胸！她是来自后世某个平行时空的人，她生活的那个时代，你虽然见过，却没有深入的了解过。” “一个时代，自有时代的局限性。你呀，被自己的时代和想法所局限了。” 颛顼说完，还拍了拍萧昱辰的肩。biqikμnět 萧昱辰勃然大怒！ 他不了解锦儿？！他是锦儿的丈夫！他是她的枕边人！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怎么就不了解锦儿了？ 颛顼这厮，又在挑拨离间！ 萧昱辰正欲拍桌……颛顼却端了两杯茶水，来到温锦面前。 他将一只杯子递在温锦手中，“这杯，我敬锦儿，愿我们马到成功！一起努力，改变这苍生世道！” 温锦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 “锦儿！”萧昱辰心中没来由地一慌，他急忙起身，“他是颛顼！” 温锦却没看萧昱辰，而是和颛顼轻轻碰了下杯子，“以茶代酒，干了。” 温锦将那茶汤，一饮而尽。 颛顼也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 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离开这殿宇。 萧昱辰浑身冰冷，看着两人离去的殿门……有个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抓住。 第1263章 我骗你们的，其实我是颛顼 萧昱辰回到仁和宫。 萧钰和玥儿，以及那只小狐狸，正在殿中。 远远听见他的脚步声，小狐狸滋溜一下，钻进内殿，躲在层层叠叠的帘帐之下，但漂亮的狐狸脑袋，却忍不住好奇地向外探着。https:ЪiqikuΠet 萧钰和玥儿连忙起身，向殿外迎去。 萧昱辰身高腿长，走得很快。 不等两人迎到殿外，他便已经迈步进来。 “你……” “你是哪个？” 两个孩子看着他，但谁也没扑进他怀里，反而带了几分审视和怀疑。 萧昱辰轻叹一声，一股酸涩的滋味，在心头蔓延开来。 一双儿女还在向他身后张望。 “母后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玥儿狐疑道。 不等萧昱辰解释，钰儿立刻护着妹妹退到一旁。 “他不是父皇！他是颛顼！”钰儿浑身戒备。 萧昱辰：“……” 太扎心了。 自己的媳妇，跟颛顼一起走了！ 自己的儿女，却把他当成是颛顼！ “朕不是颛顼，朕乃萧昱辰！钰儿，你不认得父皇了吗？”萧昱辰眼底发红，又心酸又无奈，还有几分生气。 钰儿挑眉看着他，“你是父皇？为何母后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 萧昱辰欲言又止，但见他不解释清楚，一双儿女便不会认他。 那他可就太亏了…… “她变得有点奇怪……朕以为，她想法太过激进，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支持她……” “她竟然……竟然同颛顼一起离开了。” 萧昱辰说着，口中发苦。 儿子女儿诧异地看他一眼。 两人交换了视线……只见玥儿悄然后退。 钰儿却抬脚逼近，一拳朝他脸上打过来！ “钰儿！你放肆！朕是你老子！儿子打老子，你要翻天吗？”萧昱辰一边躲闪，一边喝骂。 钰儿冰冷严肃的神情，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 钰儿口中吐出的话，却比他赫赫生风的拳头，更有杀伤力，“你才不是朕的父皇！朕的父皇，在朕六岁那年，得知朕是他的儿子，得知我母后，含辛茹苦，一个人生下朕，一个人拖着病体，将朕养大……他便立下誓言，他宁死，也绝不会再离弃我们母子！” “不论我母后有了怎样激进的想法，我父皇，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男人，去支持我母后，他却无动于衷！” “生死都不能将我父皇母后分离！一点点意见上的分歧，又算什么？” “你不是我父皇！休想骗我们！” 萧昱辰闻言，心中猛然一滞……一股难以言明的痛触，在他心头蔓延。 他索性停下步子，不再躲避钰儿的拳头。 他闭上眼，任凭钰儿的重拳，落在他身上，甚至打在他脸上。 “若有天谴，就冲朕来……钰儿无辜，都是朕这个父亲的错……”萧昱辰在心中默念。 萧钰并未失去理智。 见他不再躲避，萧钰的拳头，也很快停下。 年轻的皇帝，气息微喘。 “我父皇和母后去哪儿了？”他厉声质问。 萧昱辰苦笑，他还能如何解释？ 朕就在你面前！你却不认朕！ “我母后有什么过激的想法？”玥儿站得远远的，脆生生问道。 钰儿也探究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她要改变世俗的观念……从骨子里纠正‘男尊女卑’的想法。” 钰儿回头看了妹妹一眼。 俩人异口同声，“这有什么过激的？” “你还说，你不是颛顼？”钰儿气恼道，“我母后毕生都立志于做这件事！你果然不是我父皇！” 见钰儿还要打。 萧昱辰抬手攥住他的拳头。 “你的拳法还是朕教的！”萧昱辰怒道，“叫朕把话说完！” “哼！”钰儿收回拳头，愤愤看他，“少装人家爹！朕有爹！” 萧昱辰：“……” 自己生的儿子，忍着，忍着，忍着…… “这想法没错，可她的做法，太过激进。她为达目的，要做四维的大司主！” 萧昱辰皱眉道，“据朕所知，四维虽用能量支持各个小世界运行，但并不直接干预小世界的发展进程。”Ъiqikunět “她即便成为大司主，在正常情况下，于她的目标，并没有什么用……” “可见，她要成为大司主，要达到目标，是要采取非常手段！” 玥儿闻言，也跑上前来。 她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目光纯澈看着萧昱辰。 “这样岂不是很危险？”她问。 萧昱辰皱了皱眉……何止危险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嘛！ “那你还不跟她在一起？不哄着她，劝着她，保护她……你还说你是父皇？” “哼！我父皇才没你这么笨！这么傻！这么死脑筋呢！” 玥儿掐着腰，气哼哼说道。 萧昱辰：“……” “呵……我骗你们的！其实，我是……颛顼。” 萧昱辰说完，扭头出了大殿。 就，离谱……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假扮颛顼，才能保全一个丈夫，一位父亲的颜面。 “是朕老了？迟钝了？” “朕当时为什么没有哄着她，跟着她？” 萧昱辰懊恼地敲了敲脑壳儿，凝神仔细回忆…… “哦对，朕当时觉得她很奇怪……都不像温锦了！朕只顾怀疑她，情感上，的确是迟钝了！”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扎了根，脑子自然转得就慢了。 “但为什么钰儿和玥儿，并不怀疑呢？他们反倒觉得，锦儿这样……很正常？” 对！因为他们只听了他的描述，却没有能看到、亲自感受到和锦儿相处的细节！ 直觉，要靠直接感受，才能敏锐察觉…… “喂，颛顼！又被抛弃了吧？” 一颗花生米，朝萧昱辰砸过来。 萧昱辰虽在出神儿，但身体本能的反应，也让他迅速闪开。 他抬眼一看，青帝，少昊，韩献三人正坐在湖边水榭里，就着几个冷盘，在喝小酒。https:ЪiqikuΠet “你们倒是悠闲自在！”萧昱辰目光扫过三人，“刚才谁砸的？” 少昊笑道，“一颗花生米，你堂堂四维上神，至于那么小气嘛？” “他他他——”少昊见他沉着脸，走进小榭，立刻用筷子指着韩献道，“是他砸的！” 韩献微微一愣，朝萧昱辰深深看了一眼。 不等萧昱辰发怒。 他立刻起身拱手，“臣韩献，拜见太上皇！吾皇万岁！” 少昊惊愕看他，继而哈哈大笑。 “韩献，你认错人了！” 第1264章 天地要为之颠倒 萧昱辰拳头都攥紧了，这会儿却打不出去。 一口浊气，憋在他胸前，憋得他胸口生疼生疼的！ 他到底是谁？ 不，他这会儿，应该是谁才不显得那么丢人？ 萧昱辰越想越气恼，他明明是自己，却“不敢”做自己，这个中滋味……谁懂？ 萧昱辰气哼一声，在桌旁坐下。 他一把拿过酒壶，直接对着酒壶，咕咕咚咚灌了一壶的酒。 “哈！怎么样，我说他是颛顼吧？”少昊在一旁，得意洋洋道，“人家萧昱辰，这会儿正夫妻团聚，你侬我侬呢！哪有功夫跟我们这帮老爷们儿喝闷酒啊？” “关键，萧昱辰这会儿，心里正畅快呢！他也不闷啊！” “砰——” 萧昱辰忍无可忍。 不等少昊把话说完，他便一拳砸在了少昊的鼻子上。 少昊躲闪不及，鼻子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他鼻子一酸，眼泪好险掉下来。 他捂着鼻子，鼻腔里猛地一股热流…… 萧昱辰一拳得逞，却还不解气，满腹愤懑不满，却好像找到了发泄口。biqikμnět 他一拳快过一拳，朝少昊招呼来。 少昊一边躲闪，一边哇哇乱叫，“叔！救我！韩献，你快拦住他啊！不管他是谁，他疯了！你们快拦住他啊！” 少昊捂着鼻子躲闪之际，也找到空档试图还击。 但他道法受限，上次的“天劫之罚”效果还在，他完全不是对手。 他丢出的道法攻击，皆被萧昱辰化解。 “叔，你还不救我，是打算给我收尸吗？”少昊嚎叫道。 青帝摇摇头，“好了，萧皇别恼！扪心自问，你也不希望连少昊都能一眼认出你来吧？” 有种说法叫，言语比利器更伤人。 这话用在这儿，恰如其分。 青帝就算出手，也未必能伤萧昱辰。 但他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愣是把萧昱辰给钉在了原地。萧昱辰胸口发闷，呼吸间，只觉得心里像缺了一块，撕扯着疼。 “来坐，坐下慢慢说。”青帝不知从哪儿又拿出一壶酒，“上好的桃花酿，来尝尝。” 少昊刚脱离危险，便嘚瑟起来。 “叔啊，你是没喝过温锦酿的酒啊！你若是喝过，绝不说你这桃花酿是上好的酒！” “温锦酿的酒才是……” 少昊忽觉两道“眼刀子”飞来。 若目光能杀人，他现在已经死在萧昱辰的眼刀之下了。 韩献叶冲他挤眉弄眼，“少说两句吧……” 明明打不过人家，还喜欢嘚啵嘚……人不打你打谁？ 少昊自拍了一下嘴巴，赶紧过来，挨着他叔和韩献坐下。 桌儿上就四个人，这么一来，他就跟萧昱辰坐了个正对面。 萧昱辰不乐意看见他，拿过酒壶，扭到一边，他一边灌酒，一边看着水榭外，有水鸟在湖面上浮浮沉沉。 “嘁……”少昊撇撇嘴，“我还不乐意看见他呢。” 没敢大声说，就小声嘟囔着。 “温锦确实有些奇怪……”青帝突然说道。 “咳咳咳……”萧昱辰太激动，一听这话，立马呛了。ъiqiku 他目光热忱，甚至带着几分感激地看着青帝，“对对……您说，说下去！” 太高兴了，连敬词都用上了。 青帝捻着青草胡，“此事，必不简单。她原本虽有一个奇异的空间，但她并不会道法，也不懂修为。” “偶尔能用上那么一两招……就比如，上次把颛顼变成御兽的事儿。看起来更像是……” 青帝皱着眉头，正在琢磨一个合适的词儿。 少昊一拍脑袋，灵光乍现，“瞎猫碰上死耗子！” 水榭里一静。 萧昱辰和韩献，都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堂堂仁德皇后，萧昱辰的妻，韩献的师妹……他说人家“瞎猫”？ 青帝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礼貌吗？” “咳，我……我说我。我才是瞎猫！”少昊讪讪说道。 想到温锦那张漂亮的脸，少昊也觉得……瞎猫这词儿，宁可用在自己身上，也不能用在温锦身上！ “那会儿是天启之书在帮她。”萧昱辰沉声道，“她不认识天启之书上的篆体。所以，能把道法运用出来，全靠天启之书的提示。” 青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难怪……” “哦，就是她那本从不离身的羊皮书！”少昊也点头道，“天启真是偏心！当初我们修天启之术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啊！她竟然不用修！拿起来就会用？不识字，天启还帮她作弊！” “但现在不一样了！”青帝道，“她道法运用纯熟，每次运用，都胸有成竹。” “而且，在萧皇与颛顼打得难舍难分时，她仅凭一招，便接住你二人的攻击，并反手将你二人打晕……” “她已经绝非昔日那个靠天启作弊的温锦了！” 萧昱辰豁然起身，目不转睛盯着青帝。 “你是说……她不是温锦？！”https:ЪiqikuΠet “她是！”韩献却在一旁道，“我与周国师，魂游在外，窥见天机……她是师妹，且是要搅动天地的师妹！她埋藏体内的潜力被激发，天地要为之颠倒！” 青帝捋着胡子不说话。 少昊和萧昱辰惊愕看着韩献。 韩献皱眉，缓缓说道，“我们看到，天要为地，地要为天……这是一种预表，表什么……嘶，我们还没悟透。” 萧昱辰眸子一凝，若有所悟。 “等会儿，等会儿……”少昊打断韩献的话，“你们窥见的天机，难道不是关于真假萧昱辰啊？是关于温锦的？” 韩献轻咳一声，“我们看到的预表之中……” 韩献欲言又止，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萧昱辰。 萧昱辰立刻脊背一冷，汗毛倒竖，“看到什么？” 少昊小声嘀咕，“不会是，她不要萧昱辰了吧？” “啊啊啊……”少昊话音未落，突然惨叫起来，“脚脚脚，本尊的脚！” 萧昱辰不动声色，却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少昊疼得泪眼朦胧，再不敢胡说八道。 “你说，朕恕你无罪。”萧昱辰对韩献道。 韩献颔首，“臣等看到，娘娘身边有两位‘白晓’，而娘娘已然能分清谁是谁……或者说，娘娘不在乎谁是谁……” 萧昱辰浑身一阵……不在乎！ 锦儿可不就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吗？ “她说，她相信自己的心，便不会弄错。”韩献道。 萧昱辰轻哼一声，“相信自己的心？你们知道，她要干什么吗？” 第1265章 今晚等我 “天地颠倒……”青帝捻着胡子道，“天为地，地为天……乾坤之翻转。男为乾，女为坤。” “难道她要推翻当今的时代，改换成，以女子为尊？” 萧昱辰震惊看向青帝。 不等他开口，青帝便点点头，“果然如此……” “不但如此，她怕是还要夺了其母，大司主的位置！”青帝笃定道。ъiqiku 萧昱辰震惊的眼神，已经变成钦佩。 青帝点头看向他，“此事不简单……而且，也并非一定是坏事！萧皇现在和颛顼，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了吗？你还能感知到他吗？” 萧昱辰闭目尝试了一阵子。 他睁开眼，摇摇头，“完全感知不到。” 青帝捋了捋胡子，“温锦现在何处？” 萧昱辰呼吸顿了顿。 少昊和韩献也都看着他……韩献目光里带着几分怀疑，少昊脸上则一览无余，全是鄙夷。 “你不会连自己的妻，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少昊话音挑得老高，“你真是萧昱辰吗？温锦当初为了救你重生，她费了多大劲，冒了多少风险啊？你现在竟然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你怎么当人丈夫的？” 萧昱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少昊轻嗤一声，“来，你打我！你打我呀！我虽打不过你，我也要说实话！”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转过视线，只看着青帝，“依青帝的意思是……锦儿可能遇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事？才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青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过，她命格不同，常有离奇际遇，也不奇怪。她有吉星高照，总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你也不必担心。” “你看他像担心的样子吗？”少昊还要冷嘲热讽。 青帝挥手，对他用了噤声术。 萧昱辰铁青着一张脸，又看向韩献，“你们所见天机，还有什么提示？” 韩献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就这些了。” 萧昱辰道：“那此事，最后……是成了？还是没成？” 韩献迟疑片刻，鼓起勇气道：“必成！” 说完，他就低头看着自己……温锦说，周凌风泄露天机，就羽化登仙了！ 他如今也泄露了……是不是也要成仙了？ 韩献心跳怦怦，呼吸发紧，左等右等…… “好，既如此……朕先行离开，去寻锦儿。”萧昱辰起身道，“若是能寻到她，朕必好好与她说，留在她身边……” 萧昱辰嗓子眼儿里酸涩。 少昊带着几分戏谑地看他。 虽然少昊常是他手下败将……但萧昱辰此刻，却觉得，更窘迫的是自己！ 少昊脸上，明晃晃写着“虽败犹荣”。 萧昱辰捏着拳头，起身离去。 水榭中的三人，也都纷纷起身，目送他离开。 萧昱辰回到阔别已久的太极殿。 这里日常有宫人打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钰儿叫人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样子……昔日，他和温锦在这里的一幕幕情景，扑面而来。 他们坐在窗边下棋，他们坐在茶案两边品茗，他们在宽敞空荡的殿中静修…… 她在殿外摆古董锅，一家子一起围坐一起，吃锅子…… 那热气腾腾的场面，把萧昱辰的眼眶都熏得热乎了。 “锦儿……” 萧昱辰手中掐诀，传音给温锦，“锦儿，朕认真地想过了，不论你想做什么，不论你要用怎样的办法达成……朕希望，能与你并肩携手，能做你坚实的后盾。” “锦儿，就像你从不曾放弃过朕一样……朕不能让你一个人冲锋陷阵！朕会竭尽所能支持你！” 他说完，等了好一阵子，却并没有等来温锦的回音。 她生气了？不理他了？ 萧昱辰顿时有点儿慌。 他连忙再次掐诀，“锦儿……你生朕的气了吗？先前朕有所犹豫，是朕糊涂了，你可否再给朕一次机会？”Ъiqikunět 殿中仍然安安静静，耳畔也杳无回音。 萧昱辰更慌了，“是朕的传音术失灵了吗？” 萧昱辰连忙掐诀，“韩献，韩献，能听到朕的声音吗？若能听到，速速回应！” 他话音才落，耳边便传来韩献的回应。 “太上皇有何急事？” 萧昱辰皱了皱眉，没有失灵啊，“哦……无事。” “哈哈哈，是不是你传音给温锦，她不理你了？”少昊的声音，忽然炸响在另一侧耳畔，“你还以为是自己法术不灵了？看吧，她不要你了！”萧昱辰：“……” 想他堂堂萧昱辰，在世间，他乃太上皇。在四维，他被尊称萧皇。 竟然有这么一天，他会被少昊翻来覆去的嘲弄……而且，竟是为温锦的缘故！ 萧昱辰岂能甘心？ 他思来想去，忍气吞声……给颛顼传音道，“颛顼，锦儿是不是生朕的气了？你们在哪儿？先前是朕糊涂，朕愿当面向她道歉。” 萧昱辰说完，手心里全是汗。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颛顼雷霆暴雨般的嘲讽。 他也暗暗告诫自己，不管颛顼如何揶揄讽刺，他都不生气……找到温锦，才是他现在的第一要务。 萧昱辰已经下定决心，不跟颛顼一般见识…… 可他左等右等，颛顼也一言不发。筆趣庫 萧昱辰：“……” 求人不如求己！ 他盘腿而坐，在殿中地席之上，闭目静修。 他集中精力，试图幻化出一方司南，正如当初他毁掉的那块一样。 一开始，他精神难以集中，总是控制不住分神……一个又一个念头，不断地冒出来打搅他。 比如，温锦现在在干什么？她是不是真的用颛顼和白晓，来代替他了？她真的不在意，陪在她身边的是谁了吗？她究竟遇到什么事才变成这样？ “啊！静心！”萧昱辰提醒自己。 无法集中的精力，就像乱挥乱打的拳头，费劲且力量分散。 萧昱辰默念三遍心经，才驯服自己纷纷扰扰的心。 待精力集中，杂念都被屏蔽在外……他面前很快出现一方司南。 司南是方形的罗盘，上头一只光洁锃亮的黄铜勺子。 “她在哪儿？” 萧昱辰凝神问道。 黄铜勺子，飞快地转起来……这么一转，似乎就没了停下的意思？ 萧昱辰盯着那勺子看了好一阵子，好嘛，勺子非但不停，还越转越快了？ “萧昱辰！” 萧昱辰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微微一愣，分辨出来……这不，颛顼的声音吗？ 萧昱辰浑身一震！颛顼终于回应他了！ 他正要问：你和温锦在一起吗？她现在在哪儿？ 话未出口，便听颛顼道：“今晚等我！” 萧昱辰：“……好。” 好像哪里怪怪的？ 第1266章 夜谈 夜里，萧昱辰无心静修，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他说，让朕今晚等他……他到底来不来？” “哼！今晚等他！朕为什么要等他？他……” 萧昱辰越想越憋气，颛顼那话说得……好像俩大老爷们儿夜里要相约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他怎么还不来？传音问问他？ 不行不行，那岂不被他拿捏了！还以为朕迫不及待，等他来似的！ 萧昱辰正烦躁，后窗被人当当敲了两下。 萧昱辰忽地坐起，撤去结界。 颛顼的身影，一闪进了寝殿。 “不是跟你说了，今晚等着本尊！你怎么还设下结界？”颛顼上前，不悦说道。 萧昱辰皱眉，“这不没睡，在等你呢！” 呸……这叫什么话？听着更奇怪了。 “你半夜过来，想干什么？”萧昱辰豁然起身，浑身戒备。 颛顼上下看他一眼，轻嗤一声，“反正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你我也没必要动手了吧？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出个结果。” 萧昱辰闻言，收起了攻击之势，但心里的防备不减。 颛顼冷眼看他，“你欺骗本尊？” 萧昱辰皱眉，“何时？” “你为何会道法？”颛顼眯着眼睛道，“你脱离本尊和白晓的条件，不就是舍弃一切的道法和内力吗？” 颛顼说着，又打量他一眼，“可你现在……” 萧昱辰沉着脸哼笑一声，“朕也不知为何，许是天启偏爱？” “偏爱？”颛顼在唇齿间，碾磨着这两个字。 他心下却道，必是因为……白晓！ “白晓！白晓回话！”颛顼在心里唤道。 然而，他身心合一，安安静静，并无白晓回应。 颛顼似笑非笑看着萧昱辰，“当初那么嫌弃本尊，说什么宁可死，也不要跟本尊共生！现在，倒是为了道法内力，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萧昱辰闻言愣了愣，“什么意思？” 颛顼不屑轻哼，“别装了，本尊今夜前来找你，乃有要事！” 萧昱辰皱了皱眉，“锦儿她……” “事关温锦……”筆趣庫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话音。 萧昱辰点点头，示意颛顼先开口。 “本尊在四维之时，黄帝炎帝打算趁本尊被困之时，杀本尊以报复泄愤。” 颛顼沉声道，“他们不知，本尊能听见他们说话……他们两人提及，他们将一颗什么种子，放在温锦身上，种子已经发芽……” 萧昱辰浑身气势猛然一变，“锦儿！” “你先别急！”颛顼瞪他一眼，“温锦眼下还没事，但本尊找不到那颗种子，不知在她身上何处？” 萧昱辰默默嘀咕，“在她身上……何处？” 他眸子一凝，猛然抬眼。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四目相对，就连眸中的冷光，都如出一辙。 “灵泉空间！”两人异口同声。 颛顼道，“她的空间，我们进不去，除非成为她的御兽。” “你说……种子已经发芽？”萧昱辰道，“她如今道法厉害，想法偏激、激进，是否也和那劳什子的种子有关？” 颛顼摇了摇头，“不知……” 萧昱辰顿时万分后悔，悔得心口发疼……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跟温锦闹矛盾，她说什么，他都依着她就是。 “她今日都做了什么？”萧昱辰想到，作为温锦的丈夫，他竟然要从别的男人口中，打听自己媳妇的消息……他顿时脸上发烫，口中发苦。 但念及温锦可能会有危险，他放下自尊自负，硬着头皮道，“我找不到她，她现在何处？情况如何？” 颛顼面露疑惑道，“她倒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我跟着她，去了几处较有名气的学校。她单独召见了一些女学生。至于见面，说了什么……” 颛顼摇摇头，表示他不知情。 “正因如此，本尊觉得，她也并不全然相信本尊……”ъiqiku 萧昱辰闻言皱眉，“单独召见女学生……她要干什么？你既跟着，就没有偷听，偷看？” 颛顼闻言冷笑，“你也太不了解她如今的实力了……她若防着，谁能窥见？” “她能同时接住你我的攻击，且毫发无伤。她能同时击晕你我二人，不费吹灰之力……虽然当时，你我并无防备，但你不觉得这样的实力，相当可怕？” 颛顼见萧昱辰听得发愣，不由冷哼，继续道，“而且，本尊发现，她似乎还在不断变强……” 萧昱辰皱眉，“不断变强？” 颛顼道，“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那什么种子……在不断生长？” 萧昱辰双拳紧握，心中也一阵阵发紧。“你是说，她有可能修习了什么邪术？她在利用那些女学生，让自己变强？” 颛顼摇摇头，“本尊什么都没说。本尊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萧昱辰吐了口气，“她现在在哪儿？” 颛顼淡淡看他一眼，“你猜？” 萧昱辰：“……” 颛顼：“算了，谅你也猜不到。她在娘娘庙。” “知道了。” “你要来吗？” 萧昱辰没回答，却是斜睨了颛顼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废话！ 颛顼嗤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她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很冷酷，如果她见着你，未必会给你好脸色。” 有朝一日，他萧昱辰，竟要从别的男人口中听闻……温锦是什么样的人？！ 这感觉……就好比颛顼当众给他了一耳光，而他，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萧昱辰愈发烦躁，“不用你提醒！”biqikμnět 晨光熹微。 太阳还没露出头，天边的薄云被染成柔和的粉蓝色。 娘娘庙的殿顶的琉璃瓦，也被涂抹上绚丽的色彩。 吱呀一声门响。 厢房的门，从里头推开，温锦已经穿戴好，利落的衣着，束紧的腰带，看起来她年轻又干练。 温锦迈出房门，抬眼瞧见门廊外站着的萧昱辰，她动作微微一顿。 “锦儿……”萧昱辰正欲打招呼。 温锦却像没瞧见他似的，关上门，绕过他，径直向外走去。 萧昱辰想都没想，伸手拽她。 温锦也不曾回头，轻巧地一侧身，便巧妙躲过。 “对不起！”萧昱辰急声道，“昨日你问我，我当时没想清楚……乍听之下，觉得你想法过于激进。” “但只要是你想做的，朕一定与你携手并进！你……还在生朕的气吗？” 温锦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萧昱辰快步来到她面前，谨慎又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昨日我传音给你，你可曾听见？” 温锦没什么反应，只是脸色稍显不耐烦。 萧昱辰捏了捏拳头，扯着嘴角道，“你今日要干什么？我陪着你。” 温锦哼笑一声，毫不迟疑地绕过他。 “锦儿！”萧昱辰慌了，“今天是母后生日，大家都很想你……你，不回去吗？” 第1267章 无差别攻击 萧昱辰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温锦竟真的如此冷漠。 女人一旦绝情，心就比铁石还冷硬吗？ “宴席设在何时？”温锦终于开口。 萧昱辰心中一阵激动，他紧走两步，又来到温锦面前，“宴席在晚上，但白天也有戏曲，杂技，歌舞表演，很是热闹。” “我晚些时候，就回去看望母后。”温锦说完，抬脚欲走。 萧昱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温锦出了娘娘庙，他也跟着出了娘娘庙。 温锦向左，他也向左。温锦往右，他也往右。 “你跟着我干什么？怕我跑了？我说了会去，就一定会去。”温锦回头看着他道。 萧昱辰嗓子眼儿里酸涩……他们之间，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是因为颛顼说的“种子”……还是因为他昨天没有在第一时间，支持她，反倒叫颛顼在她面前表现？ “我说了，会支持你，帮你，自然要跟着你。”萧昱辰沉声说道。 温锦闻言，微微一笑，“哦？我想做什么，你都肯帮我？”Ъiqikunět 萧昱辰这次，不再迟疑，他重重点头，“对！” “如果我要夺你萧家的江山呢？你帮不帮我？”温锦漂亮的眼睛，明澈有光地看着他。 萧昱辰再次愣住，“那……也是你儿子的江山。” 温锦轻嗤一声，不再理他，阔步往女学而去。 颛顼随后也跟上来，抬手搭在萧昱辰的肩膀上，“怎么样？碰一鼻子灰吧？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颛顼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即便看着这张脸，即便本尊第一时间支持她……她对本尊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儿去。” 听颛顼这么说……萧昱辰竟莫名其妙，心里好受了许多。 温锦这日，跟颛顼说的一样，她又来了京都几所有名的学院。 竟早有些女学生成堆儿的在等着她，瞧见她来了，她们立刻上前。 看样子，温锦很高兴，那些女学生们，则是期待又有些紧张。 温锦去了茶舍，或是学院之中的安静之处，与那些女生促膝长谈。 但她并不叫颛顼亦或萧昱辰靠近。 他们俩跟着来，却也只能远远地等着，远远观望。 “你说……”萧昱辰朝温锦那边眯眼，“她跟那些女生说什么呢？她想干什么？她怎么突然之间……就好像性情大变了似的？” 两人正站在学院的九曲浮桥上，凭栏而立，微风拂面。 颛顼也朝温锦那边看了一眼，风把他的眼睛吹得眯起。 浮桥上的两人，此刻太像了，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性情大变了吗？”颛顼耸了耸肩，“那是对你！她对本尊一直都是这么‘不假辞色’。” “本尊倒是觉得，她如今对本尊温柔客气了许多。不像以前，看见本尊，跟看见仇人似的！” 萧昱辰皱眉看了颛顼一眼，“你本就是讨人嫌的仇人，亏得你有自知之明！” 颛顼斜睨他，冷笑一声，“得意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以前对你太好了，如今不过稍微冷淡，你就觉得她性情大变……在本尊看来，好像你更可怜。” 这话听着逆耳。筆趣庫 萧昱辰心中不爽，他也懒得再跟颛顼争口舌之快。 他凝神看着温锦那边…… 突然间，“啊……”萧昱辰捂住耳朵，表情痛苦地在浮桥上蹲下身子。 颛顼侧脸看他，“你别装，本尊可没攻击你！” 说话间，颛顼瞧见有殷红的血，顺着萧昱辰的脸颊一侧，蜿蜒流出。 他一把拉开萧昱辰捂在耳朵上的手…… “嗬！”颛顼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血，赫然是从萧昱辰的耳朵眼儿里，流出来的。 “疼……”萧昱辰绝不是怕疼的人。 他年少时，就在习武之中摸爬滚打。 但现在，耳朵眼儿深处的剧痛，疼得他跪跌在地。 他一张俊脸，更是疼得发白。 “还能听见我说话吗？”颛顼问道。 萧昱辰看他一眼，缓缓点头，“能……只是疼得很。” 颛顼侧脸，朝温锦那边看了一眼，恰遇上温锦也抬头，遥遥朝这边眺望。 距离太远，其实颛顼看不见温锦是否与他对视。 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看见了。 “你偷听温锦说话？”颛顼问道。 萧昱辰僵着脸，“我想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是否会伤害她自己……” 颛顼叹了口气，“现在，你知道她的实力有可怕了吧？” “她设下结界，不但能防止偷听，甚至能攻击偷听之人！” 萧昱辰猛地抬起头，他摸了把耳朵里流出的血迹，看了一眼，又惊愕看向颛顼…… “你是说，我耳朵里的剧痛……是锦儿的攻击？” 萧昱辰不敢置信。 太疼了，这疼仿佛顺着耳朵眼儿，钻进了他脑子里。尖锐的疼，仿佛要将他的脑仁儿扎穿！ 他不怕疼，但他害怕，这疼是来自……自己最爱的人。 颛顼哼笑一声，“她留了情面的，你还没聋，不是吗？” 萧昱辰扶着栏杆起身，他安慰自己……也许温锦不知道是他，也许温锦以为是颛顼，所以她才会攻击…… 他朝温锦那边看去，见已经有一波女生，离开茶舍，快步出来。 她们中有些人兴高采烈，也有些人垂头丧气，颇为失望。 甚至还有个女生，默默垂泪，旁边有人安慰她。 “她们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反应如此不同？”萧昱辰嘀咕道。 颛顼低声道，“好奇啊？好奇你就去问呀！” 萧昱辰斜他一眼，“温锦单独见她们……我上去问，她们就会说吗？” 他本是嘲讽颛顼。 哪知颛顼却道，“你不问，怎么知道她们不会说？” 萧昱辰呼吸一滞……他想了想，抬手用净水咒，洁净了自己脸颊上的血迹。 他上前喊住几个女学生，“她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谱吗？” 几个女生闻言愣住。 女生并不认识他，听这话音，女生乖巧地点点头，“学生知道。” “都知道什么？说来我听听。”萧昱辰负手而立，一副考验她们的样子。 女生狐疑地看着他。 萧昱辰朝温锦那边看去，笑着道，“我们是一起的，你们知道吧？” 女生们看看他，又看看从他身后浮桥上走来的颛顼。 女生们眼底一亮，“一模一样？双生子！”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写了！”那个眼泪还没擦干的女生，忽然激动道，“我有思路了！” 像是生怕把刚冒出的灵感给忘了，她提着裙摆，掉头就跑。 “唉？等等我们啊！什么思路，也说给我们听听啊！”女生们都追着她跑了。筆趣庫 颛顼疑惑看向萧昱辰，“问出来了？” 第1268章 诛心 萧昱辰比颛顼更疑惑，“她们似乎并没有什么隐瞒之意……但朕反倒更迷糊了？” “她们要写什么？温锦让她们写文章吗？” “那女孩子哭，是因为文章写的不好，被温锦批评了吗？” 颛顼眉毛挑的老高，“写文章，至于如此神神秘秘吗？还不让偷听？你耳朵不疼了？” 颛顼正调侃萧昱辰。 只见温锦也从那茶舍中出来。 她迎面向萧昱辰和颛顼而来。 萧昱辰面色一紧，心跳怦怦……老夫老妻了，他不该如此紧张的。 可天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比当年还是个愣头青时，还紧张忐忑，呼吸发紧。 这大概就是因为，此刻不但有颛顼在场，而且颛顼还顶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的缘故吧？ 温锦不会把他俩认错的……一定不会的！ 看了看了！她在看自己！ 温锦的目光，深深地落在他脸上，凝神看了一阵子…… 萧昱辰嘴角止不住的上翘……她认出他了！ 看吧！即便颛顼伪装得再像！即便所有人会把他俩弄混，温锦都能把他认出来！ “锦儿……”萧昱辰笑着朝她走去。 却见温锦径直越过他，走向颛顼。 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硕大，水灵灵，看起来粉嫩可口的水蜜桃。 “久等，辛苦了。”温锦说着，把又大又新鲜的水蜜桃，递给颛顼。ъiqiku 萧昱辰：“……” 胸口闷闷的，堵堵的，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眼见颛顼得了水蜜桃，还得意地冲他显摆。 萧昱辰忍无可忍，委屈爆发，“锦儿！我才是……” 他话没说完，被颛顼一把捂住嘴。 温锦回头看他俩。 萧昱辰扒开颛顼的手，脸上既有愤怒，更有受伤，“锦儿，你认不出吗？明明朕才是……” “我认得出，你才是偷听的人。”温锦接过话音，“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打探阻挡我的？” “你的用意，你比我更清楚。” 温锦说完，笑着转身，阔步离开。 颛顼一个净水咒，洗净了那水蜜桃，桃子看起来更加鲜亮可口，而且有甜甜的果香萦绕鼻端。 颛顼“咔嚓”一口咬下去，水蜜桃汁水四溅，浓浓的果香，扑面而来。 灵泉空间出品的水果，岂有凡品？ “唔，真甜啊！”颛顼眯眼享受，一脸得意。 萧昱辰：“……” 他胸膛里压着那块巨石，更沉重了！压得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温锦连着去了几个学院，跟女学生们见了面。 甚至连午饭，她都是在一个学院里，跟一帮子女学生在学院的膳堂里一起用的。 跟她一起用饭的女学生，可太幸运了。 萧昱辰和颛顼，都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你好久都没吃过，她空间里的美食了吧？”颛顼故意刺萧昱辰。 萧昱辰冷哼一声，“说得好像你能经常吃到一样！” 颛顼呵呵一笑，啧了一下，“不巧，刚吃了一只这么大的水蜜桃！那滋味，到现在还回味无穷呢！”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学院膳堂里的饭，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她对这些女学生可真好，你瞧瞧，那是什么瓜果？我都没见过，她一点儿不吝啬地给那些女学生。” 颛顼嘀咕道，“她究竟想叫这些女学生干什么呢？至于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吗？” 萧昱辰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盯着颛顼。 “你拿朕，当枪使？！” 颛顼轻嗤，“别乱说，萧皇怎么可能给人当枪使呢！” 萧昱辰：“……” 这话竟让他无法反驳。 萧昱辰琢磨着，他无论如何，也得避开颛顼，好好地和温锦谈一谈。biqikμnět 机会很快就来了。 温锦和这些女学生见过面后，便回到宫里，准备参加晚上的寿宴。 萧昱辰来到仁和宫外，耐心等候。 “没有颛顼在这儿碍事……她即便对我冷言冷语，我也受得住！”萧昱辰对自己说道。 日暮黄昏，天色越来越暗。 萧昱辰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温锦出来。 门窗紧闭，殿中昏暗。 “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萧昱辰想到这儿，立时有点儿慌。 他连忙起身，向殿中走去……即便锦儿厉害，即便锦儿要攻击他，他也要闯进去看看！ 只要能确定她没事！ “太上皇？您怎么在这儿？” 萧昱辰刚来到门廊下，便听到一侧游廊里，传来女官的声音。biqikμnět 他侧脸看去，见是逢春。 逢春连忙行礼，“太皇太后的寿宴，都快开始了，太上皇您怎么还在这儿啊？” 萧昱辰不由皱起眉头，朝殿中看了一眼，他心中一惊，浮起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问道，“锦儿她……还在更衣吗？” 逢春一脸诧异，“太后娘娘早已去了太皇太后宫中拜寿了呀！” “呵……”萧昱辰冷笑一声。 他在这儿等她！她不可能不知道！ 锦儿她故意躲开他的视线，独自前往！留他在这里苦等！ 她究竟是有多生他的气？要这样躲着他？ 萧昱辰拂袖前往太皇太后宫中。 等到了寿宴之上……萧昱辰抬眼一看，只觉的脑子里“嗡”地一声！ 好像有人拿着大锤，在他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 温锦故意把她丢在仁和宫……跟眼前这一幕比起来，甚至都不算什么了！ 他只瞧见，温锦和母后坐在一处，母后拉着温锦的手……婆媳两个有说有笑，母后眼底，还有隐约的泪光，是喜极而泣的泪。 玥儿拉着晨阳郡主的手，晨阳就像她的小尾巴，紧紧黏着她。 而他的宝贝儿子，钰儿正端坐在君主的位子上，跟一旁坐着的、顶着和他一模一样一张脸的颛顼，有说有笑！ 呵！难怪没有人通知他！ 难怪他来迟了，没有人催他！ 他身边的妻儿、臣子，各个都身怀绝技！一张传音符就能解决的问题，竟是没有一个人想起他！ 原来是……已经有人代替了他！ 看颛顼坐在自己的亲人当中，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天伦之乐！ 萧昱辰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可怕的咔咔声。 他的母后，他的锦儿，他的儿女，近臣……竟没有一个认得出，那不是他！那是颛顼吗？ 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竟显得如此多余！ “朕还没来，你们倒玩得很开心啊？”萧昱辰迈步进殿，沉着脸说道。 第1269章 只有你媳妇会这么宠着你 原本气氛不错，众人说说笑笑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看着众人脸上的震惊，萧昱辰心里，竟莫名的畅快……惊呆了吧？傻眼了吧？分不清哪个才是他了吧？ 错把颛顼当作他！他的至亲们，总该心生愧疚了吧？ 萧昱辰正待冷笑…… 玥儿脆生生道，“父皇，您终于来啦！大家都在等您呢！” 这话若是旁人说，萧昱辰必觉的……假惺惺！ 但这话，偏偏是从他乖巧可爱，天真懵懂的小女儿口中说出。 小孩子哪里会骗人？必是真话。 但等他？ 这气氛……他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顼叔说了，还专门跟祖母道歉解释，因为一些没办法的原因，你们容貌相似……” 呵，不是相似，明明是一模一样。 “所以，他特地穿了黑金色的衣裳，不失隆重，也能跟父皇您区分清楚。”玥儿笑眯眯说道。 萧昱辰斜睨了颛顼一眼，哼，他的确穿了玄色镶金边的锦衣华服，既隆重又有几分冷酷飒爽的气势。 萧昱辰再低头看自己……因为在等温锦的缘故，他没特地去更衣。 一袭月白常服，连一根金丝银线都没有……母后的寿宴，他穿得太过素淡了。 当人儿子的，穿得还没个客人隆重……萧昱辰脸上热辣辣的，并未因玥儿的解释就释怀……相反，他更生气了。 现在去更衣？ 哼，他丢不起那个人！ 他阔步来到温锦身边，径直在她旁边坐下。 他一把抓住温锦的手，沉声问她，“朕在仁和宫等你，你为何专门避开朕，悄悄过来？” “你我夫妻一体，同生共死，荣辱与共这么多年，就因为一点点小事……你现在要这样躲着朕？” 萧昱辰虽然声音不大，但太皇太后坐得很近。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温锦常给她灵泉空间出品的保养品，她非但看起来年轻，这身体状态，更年轻。 太皇太后耳不聋，眼不花……闻言，诧异地看着他俩。 温锦微微一笑，反握住萧昱辰的手，“都是误会……眼下是母后大寿，莫叫母亲担心，我们那点儿事儿，回去再说！” 温锦说完，还轻轻拍了 筆趣庫拍他的手背……似乎那个不懂事，无理取闹，挑起矛盾的人是他！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锦儿素来聪明，擅长随机应变，但没想到，她的本事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太皇太后看了两人一眼，对这儿媳妇越看越喜欢。 对自己儿子，她用眼角嫌弃地夹了一眼，小声道，“这么大人了！竟还不懂事，还让母后替你操心！啧……” 轻轻一声“啧”，啧得萧昱辰满腹酸楚。 他哀怨地看了温锦一眼……他早该明白，温锦倘若想对付他，她甚至不需用什么计谋，就能让他众叛亲离，一败涂地。 萧昱辰垂眸，落在温锦的手上……既然如此，哼！ 萧昱辰忽然收手，十指交叉，他紧紧扣住温锦的手。 她的手又软又小，指节白皙修长……她不是假装两人没事嘛？看她怎么当着母后的面，抽手而去！ 温锦勾了勾嘴角，并不着急甩开他。 只是宴席开始，歌舞次第登场，各式的冷盘，也陆续摆上。 精彩的歌舞，温锦要鼓掌……他拽着温锦的手不松开。 精致的果盘，温锦要尝一口……他拽着温锦的手不松开。 大家遥相举杯，温锦也要举杯……他拽着温锦的手不松开。 温锦脾气真好，别说最近几天了！就是过往这么多年，也不见她脾气这么好过……她竟不发火，不生气，还笑眯眯地纵容着他！筆趣庫 萧昱辰都有些恍惚了……锦儿她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吗？ 还没等萧昱辰迷糊过来，太皇太后已经看不下去。 她老人家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得了！多大人了？也就你媳妇会这么宠着你！哄着你！” 萧昱辰：“……嗯？” 谁宠着谁？谁哄着谁啊？ 萧昱辰侧脸瞧见，温锦抿嘴而笑。 她故意用左手拿起筷子，故意夹不住花生米……呵，夫妻这么多年，以为他不知道，她左手跟右手一样灵便吗？别说夹花生米了！她左手扎针都没问题！ “你故意的？”萧昱辰凑近温锦的耳朵，低声问道。 他也故意……故意呵出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看那一抹醉人的红霞，悄悄从耳根爬上她的脸颊。 温锦斜睨他一眼，“太上皇……好好看节目！” 呵，还以为她会说什么悄悄话……竟是叫他看节目！ 节目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年年都是…… 嗯？ 经温锦提醒，萧昱辰这才把注意力落在正在表演的节目上！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萧昱辰猛然发现，今年的节目，真的跟往常不一样！ 有热闹又惊险刺激的杂技，也有威武的战舞，还有舞龙舞狮…… 今年的节目格外热闹，难度格外高不说……最让萧昱辰意外的是，今年的舞者，竟然全部都是女子？！ 就连举着舞狮狮子头的，也是女子？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温锦一眼……缓缓松开了温锦的手。 萧昱辰叫人把他的位置挪到儿子身边。 太上皇挨着皇帝，重新落座，他凑近钰儿，“今日的节目，怎么回事？” 钰儿微微一愣，“怎么？父皇不喜欢？” “儿臣觉得，今年的节目，格外精彩呀？看那杂技，比往年惊险刺激多了！” “啊——” 杂技演员突然从高高的竹竿顶上，凌空坠下，惊得众人惊呼起来。筆趣庫 原以为是她失误……场上的几个道法高手，都准备出手施救了！ 没想到，她却将身子一扭，先用修长的腿，猛地攀住竹竿，再以单手抓住竹竿，顺势做了个高难度的单手“顺风旗”，肌肉精健的身躯，横向定格在空中。 “哇！精彩啊！” “太惊喜了！这力量，绝了！” 赢得喝彩声一片。 就连正跟父皇说话的钰儿，也忍不住鼓掌喝彩，“厉害！赏！” “不是，”萧昱辰眉头越蹙越紧，“你没发现，今年的节目，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歌舞杂技，竟然全都是女子？” 钰儿诧异地看他父皇一眼，“不是啊！刚刚表演投壶和琴艺、书画的是男子呀！” “……”萧昱辰闭了闭眼，“朕不瞎！朕的意思是，绝大部分，都是女子！” “哦，”钰儿笑了笑，“因为今晚的节目，是母后安排的，大概母后喜欢看女子表演吧？” “再说了……” 钰儿话音一顿，饶有深意地看他父皇一眼。 “再说什么？” 第1270章 我们是夫妻！ “再说了，”钰儿凑近萧昱辰，低声道，“有人爱吃醋，母后若见哪个节目精彩，盯着人家多看两眼，让人吃醋了怎么办？” 萧昱辰：“……” 他这是被自己的儿子调侃了吗？ 他爱吃醋的形象，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了？ 难道钰儿就不觉得，温锦这么安排节目，是别有用心？ 竟然还把锅，丢到他头上？敢情还是他爱吃醋的错了？ “你没成婚呢！你不懂！”萧昱辰皱眉道，“你可有心仪之人？什么时候成婚？你若是没主意，朕就替你指一个皇后！”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后在这件事上，把你纵容得没边儿了！” 萧钰听闻此言，嫌弃地看了他父皇一眼，转脸坐正了身子，懒得再跟他父皇说话。 钰儿是被温锦“散养”出来的，萧昱辰拿他小时候受管教那一套，想管教钰儿？ 钰儿才不吃他这套。 萧昱辰眼见自己已经快要“众叛亲离”了，只好收敛脾气。 他好声好气对钰儿道，“你没觉得，你母后这么安排，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咦，不对？她什么时候安排的？朕怎么不知道？” 钰儿撇嘴，深深看他一眼，“母后素来孝顺祖母，早在几个月以前，就叫人排练了，中间还彩排过好多次呢，不甚精彩的节目，母后都给淘汰了。” 萧昱辰闻言一怔…… 早几个月前，她就安排好了？ 可那时候，还没有五帝为他重塑躯壳，也没有温锦被下入什么种子的事儿呢？ 今日在娘娘庙，他跟温锦说，晚上有宴席……温锦还佯装不知，原来她早就知道，更是早就准备好了！ 她是故意逗弄自己！ 想明白这些，萧昱辰又生气，又无奈。 他隔着母后，隔着摆满了美味佳肴的食案，远远地看了温锦一眼。 只见温锦正专注地看着场上女子们的表演，她眸中有光，熠熠生辉。 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可这么一眼望过去，看着人群中那么璀璨的锦儿，他仍觉怦然心动！ъitv 年复一年，他非但没有因为熟稔而厌倦……反倒更加迷恋她。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专注，她的坚持，她的一切…… 钰儿说，他爱吃醋……这话倒也不算冤枉他。 萧昱辰正偷看温锦，余光冷不丁的瞟见，有个特别碍事的脸，也正目光灼灼看着他的锦儿！ 萧昱辰狠狠一眼瞪过去。 颛顼有所察觉，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一眼……没等萧昱辰朝他发飙。 颛顼便向太皇太后举杯，遥敬一杯酒。 这哪儿是敬酒啊？这是警告、威胁他呢！ 萧昱辰板着脸，转开视线……等今晚！等宴席结束以后，他总能单独和锦儿在一起，届时，他必要当面，好好问她，问清楚。 酒过三巡，萧昱辰喝得微醺。 他一侧脸……咦？温锦呢？ 他的酒，立时就醒了，“钰儿，你母后呢？” 钰儿也被人敬酒，他喝的是果酒，虽没上头，却也不知温锦是何时离开的。 还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过来告诉萧昱辰，“回太上皇，明玥公主困了，太后带明玥公主回去休息了。” 萧昱辰也连忙向太皇太后告罪离开。 被自己的母后，戏谑地看了一眼，还小声提醒他，“你莫跟锦儿硬来，她的脾气，吃软不吃硬！明白否？”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唉，夫纲不振啊！ 待萧昱辰追回仁和宫，温锦恰从偏殿出来。 “锦儿……” “嘘——”温锦指了指里头，“刚睡着，闹着要找小狐狸呢。” 听到“小狐狸”，萧昱辰心头又是一酸，这两天只顾琢磨颛顼说的种子，倒把那只九尾狐给忘了。 萧昱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怎么能容它留在玥儿身边？！多危险！” 温锦脚步一顿，深深看了萧昱辰一眼，“我在四维，遭遇危险，被东方天地的神兽攻击，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九尾狐救了我。” “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它是什么货色？” 萧昱辰：“……” 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在她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 反倒叫别的男人、男狐与她同生共死！ 况且，她那次遭遇危险，还是为救他的缘故。 萧昱辰胸口顿时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 温锦回到寝殿，抬脚便去了后头的白玉汤池。 氤氲的水汽，新鲜的花瓣，扑面而来的清新香气……让心情沉闷的萧昱辰，不由的猛然一震。 “咳咳……”萧昱辰脸上一烫。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厚着脸皮，跟着温锦就进来了。 但此刻，他万分感激自己刚才的厚脸皮。 他跟温锦是夫妻，虽然她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虽然两个人之间有误会，有龃龉……但他们毕竟是最亲最近的人呀！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位和嘛！ 萧昱辰余光瞟见，温锦正褪去罗衫，解开腰带。 她洁白的玉足，光洁的小腿，正探进水汽氤氲的温汤之中。 萧昱辰呼吸一紧，眸色暗沉。 他阔步向温锦走去。 “锦儿……”他嗓音低沉暗哑。 温锦褪去一闪，身形一闪，“扑通”滑进温汤之中。 她灵活得像条漂亮的锦鲤，滑溜溜地从他半臂之处溜走！ 萧昱辰盯着温汤中的美丽女子，心里那点儿疑惑，负气，委屈……全都被那一圈圈荡漾的水波纹，冲淡了。bigétν 萧昱辰也褪去衣衫…… 不是他好色，也不是他厚颜无耻——夫妻共浴，有什么不妥？ 他跟温锦，明媒正娶！正经的夫妻关系！ 萧昱辰正要往白玉汤池里跳。 “砰！”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他鼻腔里，一股热流，向外奔涌。 萧昱辰连忙抬手，捂住鼻子，他惊愕又愤懑地看向温锦。 “你！你竟用结界！”萧昱辰捂住被撞出鼻血的鼻子，“我们是夫妻！温锦！你撤去结界！我有事情问你！” 温锦潜入温汤池水中，她潜泳一段，“哗啦”一声，又猛地钻出来。 “撤了。” 她说着，捧起一捧水，“哗——”全泼在萧昱辰脸上。 萧昱辰抹了把脸上的水，正欲往池子里跳…… 这次他学精了，先伸手往前摸了摸。 第1271章 孩子越大越难哄 哼！果然摸到了如壁垒城墙般的硬物。 “温、锦？！”萧昱辰简直咬牙切齿！ 她竟然戏弄自己？！ “哈哈哈……”温锦在温汤池子里，笑得乐不可支。 似乎戏弄他，看他狼狈的样子，她很开心？ 萧昱辰心酸，委屈，生气……但见她如此娇颜，笑容耀眼……他也笑了。 萧昱辰摇头叹气，在白玉汤池边上，席地坐了下来。 他目光深邃又专注地落在温锦身上，“朕完了……完全被你拿捏了，看见你笑，看见你开心……甚至巴不得你再多捉弄朕几次。” “温锦，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要萧家的江山？这江山，本就有你一半。如今更是你儿子的。” “你若真想要，朕为你，从儿子手里夺回来！双手奉在你面前！” 温锦泡在水中，嫣红的花瓣，漂浮在她胸前…… 萧昱辰盯着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莫说你要这江山，你就是要朕的心，朕都刨出来给你！可好？” 温锦垂眸轻笑，“好……但我不要你刨出来给我。我若想要，就自己来取。” 萧昱辰微微怔了怔……她这话，好像别有深意？ 温汤池子里的水温有点儿热，把温锦白皙的脸，熏蒸的红扑扑的。https:ЪiqikuΠet 萧昱辰只觉身上燥热烦渴。 他命宫人拿来冷水，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一大壶。 待他放下茶壶，却见温锦已经裹了浴巾，回到床榻上。 她头上还有潮湿的水汽。 萧昱辰拿过宫女手中厚厚的细棉巾，正要上前为她拭干乌黑的长发。 她一个净水咒，就除去了头上的水汽，长发乌黑而柔顺，就好像上好的缎子。 萧昱辰看了看手里“多此一举”的细棉巾，抬手把棉巾扔给宫女。 “都退下。” 萧昱辰上前，夫妻同床共枕，天经地义吧？她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锦儿，我们得谈谈……” 萧昱辰在床边坐下。 温锦打了个哈欠，秒速入睡。 萧昱辰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果然是不拒绝——人家直接睡了，连拒绝都省了！ 萧昱辰伸手想摇醒她，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在温锦身边，安静地坐了一阵子，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绵长……萧昱辰的心都软了。 算了，她不愿说，就不强问了……只要那颗种子，尚未伤及她，她想做什么，他都陪着就是！ 萧昱辰起身去沐浴，回来躺在温锦身边。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轻轻地将她搂在怀中。 嗅着她身上恬淡的幽香……萧昱辰在梦里都露出笑容来。 他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踏实。 但临醒来时，他却做了个噩梦，从梦中惊醒的萧昱辰立刻往身边摸去。 空的！ 他身边的床榻已经空了！ “锦儿！”萧昱辰猛地掀开眼皮。 身边不但空了，甚至连被窝里的温度都没了。 萧昱辰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整个人有些惶惶。 “父皇！”此时，殿门口传来女儿娇憨还有些委屈的声音。 萧昱辰的心都要被这声“父皇”给叫化了。 他连忙掀被子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好，便连忙套上衣袍。 他来到外殿时，见玥儿怀里抱着一只做工精致的布偶，她眼圈儿红红的，脸上带着睡眼惺忪的委屈。 “怎么了？”萧昱辰蹲身在女儿面前，“玥儿也做噩梦了？” “我要小狸！”玥儿瘪嘴就想哭，但看着这张并不完全是自己父皇的脸……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没哭。 萧昱辰反应慢了半拍，“什么小狸？” 玥儿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但她似乎又怕面前这个男人凶她，她一直努力地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哭出来。https:ЪiqikuΠet 看着女儿这幅样子，萧昱辰的心，揪得紧紧地，又心疼又有些自责。 “玥儿莫怕，我是父皇，你说清楚，想要什么？父皇一定想办法帮你找来！”萧昱辰温声哄劝道。 玥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自己的父皇…… 确认了一阵子之后，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 “我要小狸！我要我的小狸！母后把它赶走了！呜呜呜，我不要它走，我要它回来！” “父皇，你跟母后说说，让小狸回来好不好？我会乖乖的，我会背更多书，练更多字……” 玥儿越说越委屈，抱着萧昱辰的脖子，泣不成声。https:ЪiqikuΠet 萧昱辰：“……” 这会儿明白了，她要的“小狸”是九尾狐！ 原来温锦已经把九尾狐赶走了？ 那她昨晚不说清楚……反倒说，在四维的时候，九尾狐和她有过命的交情？ 女儿的泪，顺着脸颊，滴落进萧昱辰的衣领中，凉凉的泪滴，却熨烫了萧昱辰的皮肤，甚至一路烫进了心里。 萧昱辰整理心情，将女儿从地上抱起。 他满目慈爱，“玥儿喜欢红色的小狸，还是白色的小狸？红色的小狸也很漂亮，毛色鲜亮如火，尾巴又大又软。” 玥儿怔了怔，“有这么多小狸吗？” 她想了想，摇头道，“可我只想要我的小狸！” “不一定呢，”萧昱辰哄孩子道，“等你看到了别的小狸漂亮可爱，也会想要的。” 玥儿歪着脑袋，蹙着小眉头，她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被狡猾的大人给绕进去了。 “朕这就让人给玥儿捉最漂亮的小狸回来，好不好？”萧昱辰摸摸女儿的头。 玥儿身子一扭，从萧昱辰怀中挣脱出来。 她撅着嘴，带着童真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父皇欺哄我！我要我的小狸，不要别的小狸！哼！” 小姑娘说完，抹着泪，扭头跑走了。 萧昱辰：“……” 哄孩子怎么这么难？ 玥儿小时候，也没这么难哄啊？难道是孩子越大，就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昨晚，是温锦哄了玥儿入睡的……还是温锦厉害。 对了，一大早的，温锦去哪儿了？ 萧昱辰立刻询问宫人。 “回太上皇，太后娘娘一早就出宫了，说是要去女学看看。” 又去女学？ 萧昱辰还未洗漱，早膳也未用。他回到内殿当中，索性盘腿坐在床榻上。 他闭目凝神，两手掐诀，心里琢磨着……这次没跟在她身边，或许她防备没有那么严谨呢？ 说不定，从远处，反倒能窥见一二。 想到这儿，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在面前投放出一道光幕…… 第1272章 更好的世界 只见萧昱辰所投出的光幕上，出现了温锦清晰的身影。 萧昱辰一阵激动，“真的可以！” 光幕上的情形，比他昨日跟在温锦身边看到的更加清楚，仿佛他站在更近的地方看一般。 “她们手里拿的是什么？”萧昱辰盯着光幕，微微蹙眉。 女学生手里，都拿着几页纸，纸上写满了字。 只见温锦铺开了其中一张，内容密密麻麻，是规整的小楷，但萧昱辰在光幕里，看不清内容。 他只能隐约辨认出标题，“双生子？”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昨日那群女学生，看到他和颛顼……一个女生误把他们当成了“双生子”，还说自己有思路了！ 莫不是那个女生写的文章？ 那这《双生子》讲地就是他和颛顼喽？ 想到这儿，萧昱辰如同百爪挠心——关于他的小文章啊！他说什么也得看看吧？ 他费力地调整着角度，手中掐诀，把自己用过没用过的咒语道法，反复实验……以便调整到能看清纸上字迹的程度。 “太上皇，可要传膳？”宫人在殿外问道。 “不传！”他这会儿哪有心思用膳？ 可当他说完这话之后，光幕里的温锦，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仿佛透过光幕，径直落在他身上。 萧昱辰心中一紧……不可能啊，他对窥探做了隐藏和伪装。她即便能察觉，也绝不可能“反向”看到他呀？ “呼……定是做贼心虚。”萧昱辰嘀咕道。 当他嘀咕完，他的光幕，忽然就对焦在那几页纸上。 纸上干净漂亮的小楷，投影在光幕之中，清晰可见。 “李家有一对双生子，两个儿子生来一模一样……但李家老翁决定，要老大继承祖业，老二要照顾家里……” “于是，老大一直被要求要刚强，有主见，并从少年时，就被李家老翁带在身边，出门历练。而老二被要求要温柔，有耐心，在家照顾弟弟妹妹，遇事不要强出头……任何事情都要问大哥的意见。”httpδ:Ъiqikunēt “在这个家里，大哥主外，老二主内。大哥被送去习武、读书。老二学绣花、做饭……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慢慢长大后，性格、能力却大相径庭……” “人人都说，老大有本事，刚强勇敢。老二柔弱，头发长，见识短。当真是老二天生就不如他大哥吗？” …… 萧昱辰隔着光幕，只觉得呼吸一滞……是这样的吗？ 两个原本都有机会的孩子，却因为被寄托了不同的希望，接受了不同的教养……所以才使得他们展现出不同的“天赋”。 也许，他们所展现出的并非他们天生的“天赋”，根本是后来所受教养，所给予的“天赋”。 如果两个孩子调换一下呢？ “难怪……难怪她要用‘双生子’来举例。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他们在各方面的相似度都最高。”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随着温锦一页一页的看过去…… 他在光幕之上，也看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 除了这个《双生子》的文章之外，让他受到震撼的还有一篇。 “人生来就有不同，然天赋却无贵贱之分。除了社会赋予不同性别，不同的期待以外。我们只看到男性力量强盛，女性温柔细心。我们却忽略了，这世界阴阳相合，才能达到平衡，以持续运转……” 萧昱辰看到这儿，还以为这篇文章要讲道法。 没想到笔锋一转，接着写道，“不论是天生，还是赋予——男子逞强好斗，所以缺少智取之道。女子柔弱退让，实则以柔克刚，博爱兼容，海纳百川。在智慧和谋略上，远胜过喜欢逞强斗狠的男性，如此才是平衡。” “很多人会说，现实中看到的，不是这样啊？多数的将军是男子！多数的谋士仍是男子！到处都是男子的身影，而在众多男子当中，能够出类拔萃的女子，只是凤毛麟角……为何会这样？”Ъiqikunět “有人说，是女子天生如此！女子天生不擅长学习、不擅长谋略、不擅长大局观……” “她从生下来，就被禁锢在四方院之内，缩小她的眼界，限制她的见识！让她围着锅灶和一家的吃喝拉撒打转……” “原本，上苍没有给她强悍的体魄，就给她以更好的智谋，以达到平衡——但，是谁给她的智谋也加上桎梏？比冠她以‘头发长见识短’的诅咒？” “实则，由女性领导的组织，无论是一国，还是一家，都比由男性领导的更好。更团结，更友善，更强大！但……” “是谁锁住了她的见识？是他的铁蹄，铁拳，是他的狭隘和内心的恐惧！是他的自负和暴力！” “从长远来看，戕害她的天赋，与他也是有害的！倘若她更有智慧，更有远见，倘若她没有被关在四方院内，倘若她没有被磨灭志气……那么由她和他共同教养出来的孩子，也会更顽强，更细心，更聪慧，更冷静……” 犹如醍醐灌顶，又有振聋发聩之感。 也许女子，真的并非天生柔弱……而是被这世道，冠以“柔弱”之名。Ъiqikunět 男子以“保护”的漂亮说辞，折断她原本可以翱翔天际的翅膀。 也是因为，根植男性内心深处的自卑与恐惧吧？ 萧昱辰忽然想到什么……他猛然抬头，盯着光幕。 他看见温锦对这些女孩子微笑点头，她对几篇文章非常满意，当即折好，放入怀中。 还有一些文章，她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让学生们拿回去修改。 “她……不会是想，通过几篇文章，就颠覆这个时代的整体观念吧？”萧昱辰自言自语道。 他忽然想起，温锦上次对他和颛顼道，她对女性如今的地位仍然不满……她不想再等上千年！ 她说千年之后的样子，也并非她理想中的模样…… “太着急了！这怎么能成呢？”萧昱辰急得浑身燥热，“她就是想提高女性在这世上的地位、自由，也不是这么办的呀！” 萧昱辰来不及用膳，当即就换好外出的衣裳，要前去女学，找温锦当面说。 但他更衣之时，却忽然想到…… “嘿，颛顼在她近旁，尚不能看到她，会被她的防御所挡，怎么朕离得这么远，远在宫中，就不会被她的防御所挡了呢？” 萧昱辰嘀咕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莫非是，朕的修为又提高了？” 正犯嘀咕，他身上掉下一只折成三角包的一张道符。 “嗯？什么东西？”萧昱辰弯腰捡起道符，他小心翼翼打开来一看…… “是锦儿的笔迹……锦儿留给朕的道符？” 第1273章 她有个大计划 萧昱辰仔细想来，“正是因这道符……朕方能窥见，她在和那些女学生说什么，看什么！” 他隔着这么远，能看到温锦所看文章的字迹，没有受到她结界的屏蔽阻挡……也就不奇怪了！ 温锦故意给他留了道符，让他能一窥真相。 萧昱辰捏着道符的手指，感觉到一阵灼烫。 这灼烫一直蔓延进他的心里！ “她表面对朕冷冷淡淡！实则，对朕和颛顼，还是不一样啊！她给朕留了这个！” “她相信朕！她让朕亲眼看到她在做的事……她没有瞒着朕！”筆趣庫 这几天，萧昱辰被打击得千疮百孔的心，忽然就舒坦了，熨帖了！ “来人，更衣！” 萧昱辰没用早饭，却显得红光满面。 他穿好适合外出的衣裳，连忙出宫去寻温锦。 萧昱辰来到女学时，温锦已经起身，那些女学生也已经陆续告退离开。 萧昱辰四下一看……果不其然，颛顼还在不远处坐着，他佯装翻书，实则余光一直留意着温锦这边。 若是昨日，萧昱辰定心中不爽……他的媳妇，颛顼守在这儿多碍眼！ 但今日，他非但没有不爽，反而心中得意！ 颛顼守在这儿又怎么样？ 颛顼顶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又怎么样？ 锦儿最信任，愿意把所有真相告知的人……还是他！ “锦儿！”萧昱辰阔步上前，轻轻握住温锦的手，“我看到了……” 萧昱辰看到颛顼往这边走，他抬手设下结界，挡住颛顼。 “长话短说，我窥见了那些女学生的文章，文章写的不错！逻辑缜密，见地深刻！是发人深省的好文章！” 萧昱辰脸色严肃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文章，一旦公之于众……就是和这个时代在为敌！” “不仅仅是和那些，生来就享受着男性特权的男人们为敌！” “也是和那些不愿意成长、变强……甚至不愿意看到，别的女子，有机会变得比自己强的女子为敌！” “我知道，你想让女子在这个时代站起来！勇敢的去争取权利！去争取一切对她们有利的条件！” “但已经被教化多年的这些女子们……她们中很多人都被剪去了翅膀，她们不会飞，有些更懒得飞！” 温锦点点头，目光温润，“我知道……” “接受度太低……”萧昱辰小声说，“我不想打击你，但……这么做，要么翻不起什么浪花，要么，被人口诛笔伐……” “千百年来形成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嗯……”温锦点点头，“你说得对，的确用了千百年……不，更久的时间，都还没从根本上解决这问题。” 温锦平静地点点头，接受萧昱辰一切的质疑和反复提醒。 “那你……”萧昱辰垂眸看着她折起收好的那些文章。 “我买来的，付了稿酬了。”温锦笑着说道。 萧昱辰微微挑眉，“你买的？你买下这些做什么？我刚刚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些文章，即便公之于世，也没什么大用，不能促进社会的变革，反而可能为我招来口诛笔伐！”温锦笑着点头，“我听懂了！” “那你还……” “我买来留着自己看，不成吗？”温锦好笑道，“我喜欢看，买来收藏不行吗？” 萧昱辰：“……行，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行。”ъiqiku “你们在吵什么？”颛顼突破结界，阔步而来。 他刚过来，便听见萧昱辰那句无奈又略带情绪的话。 他一边问，一边冷冷斜睨了萧昱辰一眼……呵，好小子，他是如何突破了温锦的结界，直接来到她身边的？ 还是说……温锦没有对他设下结界？ “没吵！”萧昱辰哼笑，“这叫夫妻情趣，你不懂！” 颛顼：“……” 你是好样的，萧昱辰！ “我要去四维，你们不用跟着。”温锦阔步离开。 虽然她说不用跟着，但萧昱辰和颛顼，谁也没落下，连忙快步跟在她身后。 温锦如今的速度……二人一不留神，就不见了她的踪迹。 “温锦呢？”颛顼左右看去，皱眉盯着萧昱辰。 萧昱辰本不想搭理他，但又想到，今日锦儿对自己和对颛顼的“区别对待”，不由得心中暗爽。 他有些得意道，“她不是说了，去四维嘛，必是已经去了！” 两人也要趁周围没人注意，悄悄闪走，去往四维。 可偏偏这时候，有人经过，并好奇又惊诧地看了他俩一眼…… 有些人还对他俩指指点点，“双生子啊？” “太像了吧？” 萧昱辰：“……” 谁跟他是双生子啊？晦气！ 他又想到那女生写的《双生子》短文，不由心绪复杂，“赶紧去找锦儿，她这会儿突然去四维，不晓得是想干什么？” 颛顼嘀咕道，“本尊莫名觉得，她有个大计划……” 两人终于到了无人之处，一边施用障眼法，一边闪身离开，直奔四维而去。 “在哪儿？” “能显示吗？怎么不显示？” 两人同时出现在四维，还没瞧见温锦的人，便已经听见她的声音。 两人寻着声音找过去，只见温锦和卯兔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怼在一起，盯着一个小小的光幕，瞪大眼睛在看。 “你们在看什么？”萧昱辰问道。 “哎哟娘呀！”卯兔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又吓一跳，“你们……谁是谁呀？” 萧昱辰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朕乃……” “萧昱辰，”颛顼指着萧昱辰道，又指了指自己，“玄帝，颛顼。” 卯兔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兔子似乎很惊奇，他俩竟然不装了？而且还能和平共处？这……温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卯兔不由钦佩地看了温锦一眼。ъiqiku 它敷衍地朝他俩拱拱手，“萧皇！尊上！” 说完，它便转回头去，又跟温锦一起，在研究那小小的光幕。 颛顼和萧昱辰对视一眼，两人也连忙挤上前去，“看什么呢？让朕（本尊）也看看！” 但见光幕上时不时地闪现一处风景，有时候是自然风光，有时候却是具有时代特点，民族风情的人文建筑。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萧昱辰盯着温锦道。 “可以说吗？”兔子问温锦。 温锦懒洋洋开口，“说吧。” “我们在找大司主！”兔子兴奋道。 第1274章 诱敌 萧昱辰和颛顼闻言，却是呼吸一滞。 特别是颛顼，他脸色都黑了，“找她干什么？”Ъiqikunět 大司主当初是被他打败，投入三维世界，还要重新经历生死门的磨练。 “你不恨她，不讨厌她了？”颛顼看着温锦，问道。 温锦勾唇，微微一笑，“你又把我当做凰女？我不是凰女，我是温锦。我从来没有恨她，也不讨厌她。相反，我现在要找到她……” 颛顼没等她把话说完，忽然欺身而上，大手的虎口，已经掐在了她修长的脖子上。 “啊！”兔子惊叫。 “颛顼！找死！”萧昱辰当即冲上前。 但温锦却从容不迫，脸上更没有半分惊慌。 “想要攻击，威胁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只听她说了什么……”温锦不紧不慢道，“也要看看她如今的实力。” 温锦抬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颛顼犹如被重锤撞击，“砰”地一下，他闷哼一声，被撞了出去。 “……”萧昱辰和卯兔，惊讶看她，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卯兔凑近萧昱辰，低声道，“阿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萧昱辰僵硬又迟缓地摇摇头，“不……不知道。” “你确定她是阿锦，不是旁人冒充的吧？”卯兔更小声问道。 萧昱辰幽幽看了兔子一眼，“她好像没必要冒充……” “唉，根本找不到啊，兔子！”温锦盯着那光幕，看了又看。 卯兔立刻道，“回，回您的话，我们找不到，可能是被人故意隐藏了她的行踪位置！” “被人故意隐藏？”温锦微微蹙眉。 美人之美，就连她蹙起眉头，都美丽不可方物。 萧昱辰心跳砰砰，兔子偷偷瞄她，红红的兔子眼，有些犯花痴。 颛顼捂着被重锤过的胸口，咳咳了两声，“在本尊还被困在天启崖上时，黄帝炎帝曾经来过，本尊听到他们说，他们要去寻找大司主。想来……是被他们隐藏起来了！” 兔子闻言，灵光一现，“既如此，那找黄帝炎帝的行踪，不就能找到大司主了吗？” 萧昱辰和颛顼，都看向兔子。兔子抓了抓脑袋，“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温锦已经转过身去，对那小小的光幕重新下了命令，“寻找黄帝，炎帝的行踪。” “你说得对，”温锦一边找，一边漫不经心道，“但他俩既然能藏起大司主的位置，那么很有可能，他们连自己的行踪也隐藏了，并不会叫我们找到。” 兔子想了想，又抓抓毛发凌乱的兔子头，“哦，对啊，那怎么办呢？” 温锦盯着小小的光幕看了一阵子，她轻叹一声，“果然没有……不过不要紧，既然我找不到他们，那让他们来找我就行了。” 萧昱辰，颛顼和卯兔，三脸惊讶地看着她，“让他们来找你？” 还没等他们问，如何做到？ 温锦便轻笑着给出答案，“来四维这么多趟了，除了上次救青帝，我还没好好去黄帝的中央天地，炎帝的南方天地，好好参观过呢！” 说完，她身形一闪，消失在他们面前。 “阿锦等我！”兔子离得近，它往前一蹦，跟着温锦一同消失。 萧昱辰和颛顼，动作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一兔，眨眼不见。 “她先去了哪儿？”颛顼问道，“是去黄帝那儿？还是炎帝哪儿？”https:ЪiqikuΠet 萧昱辰开口之前，不由眨了眨眼，“定是炎帝呀！锦儿是火系，炎帝也是火系，若是打起来，她在炎帝那边，更占优势！她必先去南方天地！” 颛顼点点头，“有道理！” 颛顼说完，也消失不见。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呵，看见你就碍眼！” 说完，萧昱辰心里默念着“去黄帝的中央天地！” 心念足够专注，他原地消失，人便来到黄帝的中央天地。 他脚步站定，抬眼一看…… “呵……你怎么来这儿了？”颛顼那张讨厌的脸，正在眼前。 萧昱辰：“……你怎么来这儿了？” 说好的兵不厌诈呢？颛顼也太诡诈了！ 颛顼冷笑一声，“这不想着，分头行动，万一锦儿先来了这边，吃亏了怎么办？” 两人相看两厌，话不投机半句多，打又打不出结果，便都四下寻找温锦。 温锦并不难找。 她刚出现在黄帝的中央天地，便被这边机敏的灵兽给团团围住。 这边的灵兽，有不少擅长刨土的，打地洞的。 冷不防的，它们就能把地洞打到人身边，有些厉害的，连结界都挡不住它，比如神兽穿山甲。 “我们回头再争执，先保护锦儿！”颛顼说完，立刻朝温锦身边，闪身而去。 虽然温锦如今，道法熟稔又厉害。 但黄帝这边的土系灵兽，显然正是她的克星……她越是厉害，保护她的机会就越少，颛顼焉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颛顼瞧见温锦脚边的土地猛地一松…… 以他对四维灵兽的了解，这必是某个会打地洞的灵兽，在搞偷袭！ 颛顼一个网罩子丢过去。 “卯兔！保护温锦！”颛顼对卯兔下令。 萧昱辰看颛顼都这么积极主动，这是他的媳妇——轮得到旁的男人来保护吗？ 他身形更快，如一道电光，奔来温锦身边！ 周围的灵兽们虎视眈眈——一场恶战，眼看一触即发！ 砰！ 温锦抬手之间，几个罩子罩下来。 萧昱辰，卯兔，颛顼的攻击，全都被挡在罩子里头。 温锦蹲身，一把揪住正要从土里钻出来的灵兽。 这灵兽个头儿如成年的猫，一身软甲，两只前蹄很尖，是扒土的好工具。 “你是什么东西？”温锦低头看着这只准备偷袭的灵兽。 灵兽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恐看着她，连连摇头。 “不说？”温锦笑了笑，“没关系，让我想想……喜欢刨地的灵兽，应该喜欢块根，块茎类食物吧？” “嗯？”灵兽微微一愣。 卯兔，颛顼他们也是一愣，狐疑地看着温锦。筆趣庫 卯兔小声道，“你不是要下毒，毒死它们吧？灵兽们大多不惧毒……” 卯兔没说完，就被温锦凉凉地看了一眼。 温锦拿出一筐子的芋头，红薯，土豆，花生……等食物。 这可是灵泉空间出品，有毒？不存在的！浓郁的灵气，满满的能量，让颛顼和萧昱辰都不由垂涎。 更不要提聚在周围的灵兽们了。 第1275章 怀柔之策 “给，给我吃？”被温锦揪住后脖颈的灵兽，吞了口口水，瞪眼看着温锦道。 温锦点点头，“你喜欢生吃，还是烤熟……”biqikμnět “嗷呜嗷呜……” 没等温锦把话说完，这小东西就把几个鲜嫩，个头儿不大的芋头儿子，给扒拉到自己嘴里。 它小脸儿鼓鼓的，填塞得倒像只大号儿仓鼠。 “莫急，别噎着，爱吃，管够。”温锦摸摸它有点儿扎手的小脑袋。 “嗷呜……” 灵兽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不不不，你是敌人，我怎么能叫你摸呢？”灵兽嘀咕道。 它一边嘀咕，一边不由自主在温锦的手上蹭了蹭…… “鲮鲤！回来！黄帝尊上说过，要小心这个女子！”周围的灵兽提醒它道。 “唔……可是太好吃了啊！灵力充裕，不行了，我要静修了！能量太，太，太充沛了！”鲮鲤趴在温锦脚边，依偎着她的脚，毫不设防地呼呼大睡。 周围的灵兽们看呆了。 萧昱辰，颛顼和卯兔，也完全看呆了。 萧昱辰还不忘调侃颛顼，“是谁说，有一场硬仗要打？硬吗？仗呢？” 颛顼：“……” 谁能想到，温锦那么强，她却要在这儿用怀柔之策？ 而且，温锦这怀柔之策，实在是太狗了…… 她并没有主动邀请灵兽们上前享用。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得黄帝嘱咐，对主动送到嘴边儿的“糖衣炮弹”有警惕之心。 除了那个打地道过来，离温锦太近，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喂晕过去的鲮鲤。 其他灵兽们的警惕性，则高多了。 “我们不上前，也不跟她说话，绝对绝对不吃她主动给的东西！” “嗯！只要我们相互监督，肯定能做到！” 灵兽们相互提醒道。 温锦勾了勾嘴角，“谁说我要主动给你们东西吃了？” 温锦从空间拿出个小凳子，往那儿一坐。 她在自己面前，笼起两堆火，一堆火上，她放了烧烤架，另一堆火上，她放了鸳鸯锅子。 “你空间里，怎么放着这些东西？”兔子了解温锦的手艺，不由流口水道。 温锦微微一笑，“喜欢做，也喜欢吃，就放着了喽。” “阿锦，你放我出来，我也要吃！”卯兔急声道，“你上次给我的果子，全被它们给抢了，呜呜呜，不然我现在也能化形了！” 嗬！周围的灵兽们闻言一惊……吃她的果子就能化形？ 它们又艳羡地看向趴在她脚边，呼呼大睡的鲮鲤……啧，傻货有傻福啊！ 温锦除去卯兔和那边两人的结界。 两人一兔立刻围了过来。 两人从别处挪移来两块平整的石头，当做小凳子坐在温锦身边。 兔子席地而坐，望着烧烤架和锅子，垂涎三尺，“我们要吃什么呀？” 温锦哼笑道，“在我曾经生活那个地方，东北有句话叫‘万物皆可烤’，蜀地也有句话，叫‘万物皆可涮’。” 说着，就见温锦拿出穿好的苹果，橘子，梨子……放在烧烤架上，那么稍微一加热。 果香四溢，这香香甜甜的味道，诱得人食指大动，口水横流。 本来这灵泉空间出品的果子就很香，谁知，她还有蜂蜜！ 她将那透亮的蜂蜜，往果串儿上一刷，果子被刷得亮晶晶的，果香更加浓郁，混合着甜甜的蜂蜜香。 “啊啊！我要吃！有毒我也认了！” “还是我去吧！我自身能解百毒，我去为大家试试毒！” “我去，我有九条命！我死不要紧！”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争执起来，相互监督……竟变成了篓子里的螃蟹——相互扯后腿，恐怕旁人领先，抢到自己没尝过的美味。 “你们别抢啦！”卯兔嘿嘿一笑，伸手拿过温锦已经烤好的水果串串，“都是我卯兔的！” 兔子一边呼呼吹气，一边甩开腮帮子大吃，“嗷呜，好吃，太好吃了。” 锅子这边，温锦配好了锅底，一边是番茄锅，另一边是海鲜锅。 倒不是她没带辣子，牛油辣锅味道更足，但四维这些灵兽口味淡，就算是食人灵兽，恐怕也没吃过味道那么足的，还是清淡点，接受度比较高。 萧昱辰熟门熟路，拿起长长的火锅筷子，涮肥牛，涮羊肉，涮五花……Ъiqikunět 食人、食肉灵兽，在那儿拼命的咽口水。 “放着我来！”一只狗头雕，忽然冲破众灵兽，直接飞扑过来。 它尖尖的爪子，瞄准了温锦烧烤架上的水果串串，和羊肉串串。 温锦根本没拦……筆趣庫 它如离弦之箭，飞来、抓起、腾空而去，一系列抢饭动作，一气呵成。 “还是我雕哥够意思！”众灵兽见狗头雕抢回来的串串够多，纷纷拍马逢迎。 狗头雕倒也大气，自己留了个肉串儿，别的都分给喊它“雕哥”的灵兽们。 “嗷呜！好吃！太好吃了！” “难怪饕餮不愿意到四维来做神仙！世间竟有此美味！这么多年，我究竟错过了什么呀？” 没尝到这些美味的时候，它们只是嗅嗅味道，只是馋而已。 可尝到了几口被狗头雕夺回的，食髓知味……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肉却已经没有了！ 就连狗头雕，都只是浅尝了一串肉串的味儿。 众灵兽相互之间，对视一眼，交换了视线…… 就好像，有人在暗中喊“一二三，冲！” 它们竟不约而同向前冲去！ 眼看温锦他们一行四人，要被冲上前来的灵兽们淹没了…… 温锦却适时地丢出一大筐新鲜的，还带着露珠的新鲜瓜果。 “哇！这鲜味儿！这果香！” “这比奇珍异兽园的仙草浆果还好吃！” “唔，也许还是仙草浆果好吃，但这个更甜！更脆！” 一大片灵兽，跳起，抱住温锦抛来的果子，落下，喀嚓喀嚓地啃起果子来。 “啧啧！”卯兔看着温锦这土豪的投喂方式，不由一脸可惜，“浪费了浪费了！这灵气！这能量！” 温锦耸耸肩，怎么就浪费了？这都是以前囤下来的果子，仓库都堆满，堆不下了。 现在连仓库外头都堆成了小山，她总得清清库存吧？ 这些果儿，还是灵泉空间没有经过升级时，成熟的果子呢。 不过是经过了灵泉空间，灵气的滋养熏陶，所以格外鲜美，上头凝结的露珠，其实根本就是灵气成露。 但比之现在，空间升级以后树上挂的果儿，以前这些果子的灵气，能量，都只能说……还是弟弟。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这些中央天地的灵兽们，早就收起了它们的“青面獠牙”。 一个个在温锦周围，乖巧得像家猫。 颛顼不由在一旁，踢了踢萧昱辰的脚，朝他使了个眼色，“喂……” 第1276章 鱼儿上钩了 颛顼传音给坐在他对面的萧昱辰，“温锦这也……太诡诈了，她是想从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口中，套出黄帝炎帝的下落吧？” “这要叫黄帝炎帝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萧昱辰还没回应他，便见温锦的举动更“过分”了。 她请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吃空间果子，吃空间里囤积的鲜美肥牛嫩羊也就罢了…… 她竟然还拿出陈酿许久的美酒！ “桃花酿！”兔子一双眼睛，红的发亮，“太香了！酒香浓郁，还有桃花的芬芳！除了阿锦，再无人能做出这种味道的桃花酿！” 萧昱辰皱眉看了颛顼一眼，小声回问道，“如果她把这里的灵兽灌醉了，还能套出话来吗？” 颛顼抿着嘴，“这个嘛，嗯……” 温锦请灵兽们喝酒，不是论壶请的，她是论坛子！ 一只坛子有能装两挑水的水缸那么大！ 她竟搬出三大坛子酒来。 “桃花酒，杏花酒和葡萄酒！”温锦笑着介绍，“本来还有甘蔗酒呢……” 可这些酒在她的空间里，酿得太久了，本来都是低酒精浓度的酒。 谁知，在空间里时间长了，竟格外的醇香，也格外的醉人。 这些灵兽们，没喝过酒，怕它们太上头。 温锦可没打算把这些灵兽灌得不省人事，灵兽们这么单纯可爱，它们的尊上犯的错，怎么能让它们来承受呢？ “下次再请你们喝甘蔗酒吧！”温锦笑了笑。筆趣庫 灵兽们一听……咦？还有下次啊！ “你请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还请我们喝如此甘醇的美酒……我们不能骗你。”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目光闪烁道，“其实我们不知道，尊上和炎帝他们去哪里了！我们也没办法帮你找到他们！” 灵兽们一边吃，一边往怀里藏，一边还疯狂点头。 “即便我们知道，我们也不能说……灵兽不可以背叛它们的尊上。”中央天地的灵兽，倒是很有原则呢。 颛顼立刻抬手，摸了摸卯兔毛茸茸的脑袋。 “兔啊，听见了吗？你也学着点？” 卯兔扒拉开他的手，一蹦两跳，蹿到温锦身边，挑衅地瞪了颛顼一眼。 温锦笑着摇头，“多虑了，我来中央天地，只是想跟黄帝炎帝冰释前嫌，一笑泯恩仇！” “等他回来，你们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就好，你们什么都不用告诉我，不必担心会背叛你们尊上。” 众灵兽闻言惊喜，左顾右盼，“真的，真的吗？” “不是说，人类越美，心肠越坏？她人还怪好的嘞！” “她的美食好吃，她的美酒好喝，她的心地也好！”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纷纷上前，围住温锦以及她从空间里搬出来的三只大酒坛。 它们放下戒备，靠近她之后，不由地发现…… “嗬！我们还当鲮鲤是个傻的！哪曾想，这货才是最精的！” “原汤化原食，她身上的香气，竟然有助于刚才那些灵果儿，灵肉的运化啊！” “难怪鲮鲤要依偎着她的脚睡觉，还说是在静修呢！” “它这静修，比我们平日里的静修效率高多了！” “是啊是啊，往那边窜窜，给我腾点地儿，让我也挨着她……”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酒足饭饱，挨挨挤挤地围拢在温锦身边，嗅着她身上恬淡的香气，毫无戒备地酣睡。 萧昱辰和颛顼，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之色。 萧昱辰传音问颛顼，“她这是想干嘛？” 颛顼摇了摇头，传音回应，“不知道……收买中央天地的灵兽？嘶，这些灵兽们，也太没防备之心了吧？远不如我北方天地的灵兽有智谋啊！” 颛顼说着，深深看了眼旁边的卯兔……刚才还说，让卯兔跟中央天地的灵兽学着点儿呢！ 但现在看来，还是别学了！再学傻喽！ 其他人不知道温锦在干什么……但温锦自己心里却很清楚。 她故意放出空间灵气，这浓郁的灵气，吸引着灵兽们，让它们有十二分的沉醉和舒畅。httpδ:Ъiqikunēt 看着中央天地的灵兽，在她脚边酣睡的样子，温锦微微勾起嘴角……黄帝，他应该已经慌了吧？ “快快快！咱们赶紧回去！” 在三维世界的黄帝神色慌张，“我的中央天地有异动！有人攻击我的灵兽们！这异动很大！特别大！我预感到不妙！” 炎帝原本沉稳，但见他神色语气都很慌，也被他感染的心神不宁。 “不会是颛顼趁着咱们不在，去偷袭了吧？”炎帝嘀咕道，“可他不是被青帝和白帝给困在天启崖吗？” 黄帝眼皮子直跳，“或许他冲破限制，跑出来了呢？又或许，他们把他放出来了呢？” “不管他怎么出来的……他得了自由，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对付我们！” “我们不在各自天地，以他的脾气、秉性！定会毁了我们的地方！虐打我们的灵兽！快，赶紧回去！” 两人说完，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面沉如水，丝毫看不出情绪波澜。 “那她……”炎帝迟疑。 黄帝沉吟片刻，“已经遮掩了她的气息，我们先回去，待处理好了四维的危机，再来寻她。” 炎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黄帝已经感受到他的中央天地出了事儿，好在如今，他的南方天地还没危机出现！ 现在回去，便能保住他的南方天地，不受扰乱！ “走走走，我们先回！”炎帝又深深看那女子一眼，催促着黄帝快走。 这两人离开女子的视线，闪身之间，原地消失。 那古井无波的女子，微微掀了掀眼皮，毫不在意地朝外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两个突然消失的大活人，似乎也不能激起她任何的情绪。筆趣庫 相较于那女子的平静，黄帝此时，却是冲动极了。 他一出现在中央天地，远远地便瞧见颛顼和萧昱辰。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俩竟然和和睦睦地在一起！这不正是他当初最担心的事情吗？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比那更可怕的是……他中央天地的灵兽们，竟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啊啊啊……”黄帝口中，发出呜咽悲鸣，“我的灵兽们！你们、你们竟然在我中央天地，大行杀戮！今日，我便要替天道，惩治你们！” 黄帝抬起手掌，狂风卷着沙尘，在他掌心凝聚…… 第1277章 离间计 “唔？我好像听到尊上的声音了？”躺在温锦脚边的鲮鲤，最先醒过来。 它睁开眼睛，瞧见归来的黄帝，立刻兴奋地大叫，“大家醒醒！别睡了！尊上回来啦！” 鲮鲤这么一叫，一大片灵兽都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biqikμnět “别别，别攻击……”炎帝赶紧抬手，放在黄帝肩上，阻拦他的“沙尘暴”攻击。 黄帝见状也是一愣…… 地上躺倒这一大片灵兽，原来……不是死了？是睡着了？ 它们是生是死，他明明应该能感知到的……可是刚才，他刚回来，竟然丝毫没有感受到生机？ 他眼目所见，六觉所察，竟是一片死气…… 黄帝转念之间就猜到，刚刚这里定是有什么结界——导致他判断失误，误以为灵兽们都死了！ 那么，这个叫他产生误解的人，一定不安好心！ 黄帝想到这儿，咬紧了后牙槽，狠狠地瞪了颛顼一眼。 颛顼被瞪得莫名其妙……呵，他还没找这俩老头儿算账呢！他们还敢瞪他？ 真以为他不知道，在他被困，被迫静修的时候，他们想毁了他修为？将他逐出四维呢！ “你们在我中央天地干什么？”黄帝掌心还聚拢着狂风沙尘，蓄势待发。 他目光愤怒地盯着被他的灵兽们，围聚在中间的温锦。 “特别是你！温锦！你对本尊的灵兽，做了什么？！”黄帝怒斥。 温锦笑了笑，客客气气地拱手施礼，“上神莫急，我们来拜访，想要冰释前嫌。大家都是能力出众者，实在没必要自相纷争，打来打去。” “但我们来了，没见到上神，只见到这些灵兽们。我们便琢磨着，在这儿等一会儿，或许上神您就回来了！” 温锦这客气，甚至略显恭敬的态度……把萧昱辰和颛顼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甚至忍不住，同时传音给对方。 “原来她说，找不到黄帝，就让黄帝来找她……是这个意思！黄帝还真来了！”萧昱辰传音感慨。 “她这么厉害，对上你我两人，也毫不手软，不假辞色的……她怎么对黄帝这么客气？”颛顼也传音感慨。 不死不休的两人，此刻竟莫名觉得……原来对方，才是最懂自己的人！这话说得，正中自己心声啊！ 萧昱辰和颛顼目光接触的瞬间，看到对方那张“讨厌的脸”，又同时嫌恶地转开视线。 “冰释前嫌？呵，温锦，你会有这样的心思？”黄帝冷嗤一声，“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重塑萧昱辰身体的事儿，我不信，你没有怀恨在心！” 萧昱辰和颛顼一样，都顶着白晓的脸。 因为这事儿，温锦当时就发怒了，若非他俩跑得快，温锦当时又忽然昏迷……说不定，他俩当时就挨打了！ 现在，温锦主动找上门来，说冰释前嫌，和睦相处？谁信呐！ 黄帝一脸不屑，甚至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 但他没想到，他虽不信，他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却都十分相信。 “真的真的！尊上，她没有恶意！” “她真是来讲和的！” “她说得有理啊，不管她是凰女，还是温锦，都是四维的大能者！没必要斗来斗去！好好修行，支撑好自己的小世界，不是更好嘛？”筆趣庫 “尊上，她是有诚意的！”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吃人嘴短……七嘴八舌，竟全都是为温锦说好话。 黄帝愕然，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你如何收买了我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啊？温锦！你这个蛇蝎女人！你对它们做了什么？”黄帝的表情，犹如被自己的宠物们背刺一般。 他震惊，出离愤怒。 灵兽们却一脸的天真懵懂，“尊上别生气啊，她真的……” 听闻自己的灵兽，还要替温锦说话……黄帝气血上涌，手中凝聚许久的“沙尘暴”猛地丢出。 飓风扑面，飞沙走石。 “聚合，结阵！”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立刻聚集在一起，用各自修为道法，结成了小小的抵御兽阵。 这兽阵，抵挡住了黄帝的沙尘攻击。 黄帝则完全傻了眼…… “你们……你们竟与本尊作对？” “这妖女，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们竟背叛本尊？！” 黄帝大惊之下，心口闷痛，只觉呼吸不畅，心都在流血。 这些灵兽们，结成的哪里是什么防御阵？ 它们结成的，明明是一把尖利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啊！ “黄帝莫生气，你该高兴啊！”温锦声音平静沉稳道。 “高兴？呵，本尊被自己的灵兽背叛，还要高兴？温锦，本尊今日不杀你，本尊就……” “不是，你没发现吗？它们修为大有提升，连你这等高阶的攻击，它们竟然都能抵挡了！”温锦笑着打断黄帝的话，“而且，它们不是背叛你，是忠心规劝。”biqikμnět “子不言父母之过，然若能在父母犯糊涂时，及时规劝，避免酿成大错——实乃纯孝也！” “这些灵兽们，原本天真懵懂，只晓得盲从。如今却能有智慧，能分辨、会规劝，有了善恶是非观，身为父母、尊上，实在该替他们高兴才是！” 黄帝闻言，微微一震。 却见他中央天地的灵兽们，竟然纷纷点头，脸上尽是自豪的神色。 他不由心中大惊，慌得一批…… “你，你这是挑拨离间！”黄帝心中明白，温锦在挑唆他和灵兽们的关系！ 然而，就当着他的面，她竟然得逞了！ 他分明看见，他的灵兽们，看向温锦的目光，越来越热切……不行！这怎么可以！他的灵兽，怎么能亲厚敌人？ 黄帝愈发恼怒之时。 温锦却表情温柔真诚地对周围灵兽们道，“多谢保护！更多谢美言！你们不欠我的，那些美食和酒水的情谊，你们已经还我了。” “我与黄帝上神的分歧，需要我们都冷静下来，慢慢谈……不能影响了你们和上神之间的关系，所以，还请你们都离开吧！” 灵兽们惊讶且感动地看着温锦。 原以为她会“挟恩图报”，没想到，她先跟它们“撇清关系”。 “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啊！”鲮鲤小声说道。 黄帝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兽，跟温锦“情深意浓”的样子，他简直要吐血。 “温锦！”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果然是诡计多端！” 温锦挥手设下结界，将灵兽们推离到一丈之外。 她看着黄帝缓缓开口，所说的话，叫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第1278章 种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确实有要事与二位商议……”筆趣庫 温锦微微拱手，“我想同二位一起，迎回大司主，请她回归本位，重新安定四维。” 温锦说完，场面霎时一静。 黄帝炎帝，交换了惊愕的视线，“你要请回大司主？” 炎帝冷笑一声，“颛顼同意吗？” 温锦回头看向颛顼。 虽然两个男人一模一样，但她还是一眼就对上了颛顼的目光。 她并未将二人认错。 萧昱辰心底一阵安慰，颛顼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当初，是颛顼战败了大司主，将她逐出四维，打入生死门。 颛顼已有心理准备，但对上黄帝炎帝嘲讽的视线，他仍不免浑身紧绷，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正欲开口。 温锦却先他一步说道，“玄帝乃我御兽，我同意，他断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玄帝？御兽？” “她不是吹牛吧？” “玄帝那么厉害，会给别人做御兽？” “关键是……她有那么强吗？御兽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她能收服御兽才行啊？”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七嘴八舌，说得热闹。 黄帝炎帝，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颛顼。 照颛顼往常的性子，这女子当众这么说，下他的面子……他早就恼了吧？ 但今日，这两个外形完全一样的男子，脸上都有薄怒，但谁也没出声，更没反驳。 “如此看来……竟是真的？”炎帝不可置信地问黄帝。 黄帝迟缓地点点头，他用手挡住嘴，传音到炎帝耳畔，“这女子厉害，必是那种子萌芽，飞快生长所致！” 炎帝闻言一喜，连连点头。 “我们不如试试？”黄帝又道。 炎帝勾起嘴角，已经绷不住要笑，“必成！” “二位上神，意下如何？”温锦问道，“我们请回大司主……” “大司主在世间，三世未了，提前请回，恐怕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若心怀叵测，对大司主不利，我们岂不成了帮凶？”黄帝说着，目光一凝，“除非你亲手杀了颛顼，以证明你的诚意！” 黄帝说着，抬手指向……萧昱辰。 萧昱辰叹了口气，抬手扶额，无奈地看了颛顼一眼。 颛顼神色不善，盯着温锦的背影，等她的反应。 温锦垂眸一笑，再抬头时，浑身的气势，已然清冷，“没有人会杀自己的御兽，黄帝的要求，实属——太过分！” “不如你问问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御兽之主，可以杀她的御兽吗？她若如此残忍，大司主可以信任她吗？” 温锦左右看去，以眼神询问周围的灵兽。 灵兽们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这是兽类生气、示威的声音。 灵兽们不敢朝黄帝示威……但黄帝的话，又确实叫它们生气。 它们一边发出“呜呜”声响，一边用爪子刨土，以表达不满。 被灵兽包围地这片场地中，气氛紧张，空气凝滞。 “唉，又落了下乘了。”炎帝低声提醒黄帝，“这女子狡猾诡诈，提前收买了你这边的灵兽，若论嘴皮子，我们怕说不过她！反倒被她绕进去！” 黄帝见自己的灵兽们，竟然对自己表达着不满和愤慨。 他又气又急，“既如此，不必和她废话！” 黄帝说完，忽然手中掐诀，念动道法符咒…… “小心！他要发动攻击！”卯兔大叫一声，连忙用抵御结界以自保。 但它愕然发现……黄帝的符咒，并没有发动任何攻击。 反倒是温锦，听闻符咒之后，忽然痛苦地抱住脑袋…… “啊……”温锦惨叫一声，蹲在地上。 “她怎么了？” 不止卯兔，萧昱辰和颛顼都十分紧张温锦的情况。 就连周围的灵兽们，也瞪大了眼睛，目光灼灼盯着温锦。 “没有攻击呀？她怎么如此痛苦？”卯兔嘀咕道。 萧昱辰和颛顼都是六觉敏锐之人，就连他俩，都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能量的波动。 也就是说——黄帝所念的符咒，并非要攻击他们。https:ЪiqikuΠet 既然并非攻击术，怎么温锦显得如此痛苦呢？ “是……种子？”萧昱辰嘀咕一声。 颛顼明白他的意思，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阿锦你怎么样？”卯兔离得近，它上前要探查温锦。 “嗷……别过来！”温锦低吼一声，抬手一挥，一道掌风，就将硕大的卯兔给掀飞了！ “啊……她怎么？”周围灵兽们惊呼一声，不敢置信。 刚才，温锦分给它们美味佳肴和醇香酒酿时，明明对兔子最好最温柔了！ 她怎么可能出手，攻击卯兔呢？ “啊啊啊……你们别过来！别靠近我！”温锦抱着脑袋，咬牙切齿，痛苦地冲萧昱辰和颛顼大喊。 她这幅吃痛，忍受折磨的样子……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不近前查看她的情况呢？ 但两人还未靠近，便看见她脸上疯狂生长的花纹！ “那是什么？！”萧昱辰惊呼一声。 “别过来！别！”温锦抬手，用衣袖挡住脸和脖子，“别看我……”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她即便双手环抱住脑袋，抱着头，又怎么可能遮挡住所有的目光？ 不少的灵兽都看见了——“是鬼纹！”biqikμnět “她脸上长了鬼纹！” 萧昱辰满目赤红，他目光凶狠地盯着黄帝，“你对她做了什么？” 黄帝却惊喜大笑，“成了！炎帝，你看到了吗？成了！那颗种子在她体内生长了！已经控制了她！” “嗬——”周围一片吸气声。 众多灵兽，以及萧昱辰，颛顼和卯兔，都惊愕地看着黄帝。 黄帝却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时间来震惊。 他冷笑道，“温锦，把它们轰出四维！” “阿锦！” “锦儿！” 若说旁人不了解温锦现在的实力。 萧昱辰和颛顼，则再清楚不过！ 他们二人合力，都未必能在温锦手里讨到便宜…… 温锦厉害，他们自然为她高兴。 可如此厉害的温锦，倘若迷失心智，被黄帝炎帝控制，成了他们手里的枪……那可就太被动了。 而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狠下心来，对温锦动手。 但温锦对他们，就…… 说话间，他们突然发现…… 第1279章 反叛 温锦脸上的黑色纹路，竟然生长成了黑色的莲花形状。 那莲花妖娆，黑的发亮。 莲花纹路，仿佛是活的，在她光洁白皙的皮肤上，生长很快，最终“砰”地一声，莲花绽开。 他们仿佛闻到了沁人心脾的浓浓荷香。 温锦身上，以往也带着荷香。 只不过，以前她身上的荷香，叫人觉得沉稳，安静，身心舒适。 但此时此刻，这突然迸发的荷香，却浓郁而妖冶，叫他们心生恐惧和担忧。 “锦儿，锦儿你醒醒！” “你醒过来呀！不要被他们所控制！” 萧昱辰大喊。 温锦目光发直，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却黑沉沉的，如那黑莲花一般，黑的发亮。 她面无表情，对着萧昱辰，颛顼，以及卯兔，手上掐诀，口中无声念叨…… “阿锦！怎么这样……”卯兔红红的眼睛里，噙着泪光，“我们是朋友啊，你连中央天地的灵兽们，都舍不得攻击，你怎么会对朋友出手……” 温锦闻言，黑沉沉的眸子怔了怔。 她两手之间凝结出的光球，在她迟疑之际，“砰”地裂开。 “咦？”卯兔眨了眨眼睛……它刚才好像看见……看见温锦对它挤了挤眼睛？ 温锦在暗示它？暗示它什么？ “温锦！”周围一片惊呼。 光球裂开的同时，温锦被炸昏过去。 萧昱辰和颛顼，见状立刻要冲上前去，抢夺温锦。 黄帝炎帝，也是一样的反应，“把她抢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卯兔似乎明白了温锦的暗示！ 它往前一蹦，抓住萧昱辰和颛顼的衣袖，“别，她已经迷失心智了……” 体型如金刚芭比一般的卯兔，力气还是很大的。 它从身后，抓住萧昱辰和颛顼，一下子拖慢了两人的速度。 虽然只慢了半拍……但高手之间，慢半拍的结果，便是天差地别！ 黄帝和炎帝，一把夺过温锦，两人将她从地上拽起。 “走！” “留下温锦！” “放开她！” “兔子！你干什么？！”httpδ:Ъiqikunēt 黄帝炎帝带着温锦，消失在萧昱辰和颛顼的咆哮声中。 周围的灵兽们，也唏嘘一片。 它们有些惭愧地底下脑袋，有些脸上带着惊愕不安，还有些懵懵懂懂，尚未反应过来。 “他们去哪儿了？”萧昱辰念动心诀，用意识寻找，却一无所获。 “已经不在四维了！”颛顼沉声道，“不知他们去了哪个小世界！” “那么多小世界，他们又设下结界，隐藏行踪……怎么找？” 萧昱辰和颛顼，皱眉凝目，死死盯着卯兔。 刚才，若不是卯兔拽住他俩，他们肯定能先一步，把温锦夺回来！ “卯兔！你被他们收买了？！”颛顼质问。 卯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它没有！绝对没有！温锦对它那么好，它怎么可能背叛温锦呢？ 而且，温锦给过它的好东西，旁人都未必有！什么东西，能从温锦身边收买它？ 它刚才那等反应……完完全全，是温锦给它的暗示呀！ 温锦朝它挤眼睛，叫它拉住萧昱辰和颛顼……它跟温锦，心有灵犀，不会理解错的！ 卯兔舔了舔自己的小豁嘴儿……无助地看了看萧昱辰和颛顼。 它要是这么告诉这俩大老爷们儿……他们能理解女子之间的，这种默契感应吗？ 卯兔挠了挠头，“唔，那……那是本能，我，我想保护上神！” “嗯？保护本尊？！” 颛顼气笑了，他一个爆栗砸向卯兔的脑袋。 “上神息怒！” “我们或许能帮上忙！” “大家合力，也许能锁定二位上神带温锦藏匿的小世界！” “只要找到他们所在的小世界，划定大致范围，你们或许就能找到温锦了！” 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忽然从四周涌上前来，大声说道。 颛顼和萧昱辰，震惊地朝周围看去…… 两人又对视一眼，悄悄传音，“它们愿意帮咱们？”biqikμnět “锦儿这招儿，太高了！” “黄帝若是看到，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帮咱们找到他……非气吐血不可！” “温锦说得对，这些灵兽们，已经懂得分辨善恶……刚刚，黄帝所言所行，简直是人神共愤！” 两人相互点头，朝周围拱手。 卯兔也在那儿连连作揖，“多谢，多谢！阿锦没白对你们好！呜呜，我们找到阿锦，定告诉她你们也一起努力救她！” 也许灵兽之间，更有共鸣。 卯兔的道谢，叫周围灵兽颇为受用，纷纷相互点头示意。 六只灵兽围成一个小圈，然后一圈包着一圈，层层叠加。后头的灵兽，将手搭在前头灵兽的肩膀上。Ъiqikunět 待所有灵兽都到位，它们各自闭目，如吟唱一般念叨着，“尊上在哪里？我们要寻找尊上……感受尊上的位置……” 萧昱辰，颛顼和卯兔，站在一圈一圈灵兽的最中间。 在灵兽们合力寻找黄帝位置之时，萧昱辰沉声与颛顼耳语。 “倘若能找到锦儿，我希望……” “我们的恩怨争执，先放一放！” 萧昱辰话还没说完，颛顼就接着说道。 两人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萧昱辰抬眸看他一眼，颛顼抬手要拍他的肩。 萧昱辰伸手截住颛顼的手……拍肩？呵，“弟弟”和小辈儿才被拍肩！ 萧昱辰与他握了握手，“大局为重！” 颛顼也颔首，“她那么厉害，却被控制，你我必得竭诚合作，才能挽救她！” 两人达成共识，周围的灵兽们却有些扛不住了。 “不行不行……能量不太够啊。” “我不太行了，谁帮我一把？” “我们了解上神，上神也了解咱们……他防着咱呢！” 萧昱辰和颛顼，朝周围看去，只见有些会出汗的灵兽，毛皮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子。不会出汗的灵兽，纷纷吐着舌头，像犬一般喘息。 “这……”颛顼皱起眉头。 萧昱辰琢磨着，或许能再试试天启司南？ “呀！温锦何时留下的陈酿？”卯兔眼尖，忽然发现刚才空了的三大坛子酒旁边，还放着一只小酒坛。 卯兔蹦跶过去，揭开封口，满满一坛酒，浓郁的酒香，差点把它熏醉了！ “好酒！大伙儿再坚持一下！能量来啦！” 卯兔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拿着黄铜勺子，一只灵兽一口酒！ 它就这么一圈圈的灌过去。 虽然勺子不大，满满一勺，不过二两酒。 但这坛子酒，似乎格外醇厚，饮下美酒的灵兽们，倒像是喝醉了，晕晕乎乎，飘飘欲仙。 “呜呼，找到了！” “我看到尊上了！他果然在世间！” 第1280章 她诡计多端 灵兽们口齿不清的醉言，却叫萧昱辰和颛顼神色一震。 “哪里？” “哪个小世界？” “唔，这不就是温锦本身所在的小世界吗？” 萧昱辰和颛顼都支棱着耳朵在听。 但听到这句，俩人便绷不住了，“哪儿？准不准？” 就在温锦原本在的小世界？ 这是打量着“灯下黑”更好藏吗？ “朕果然也没往这儿想！灯下黑，是有几分道理！” “即便知道了在哪个小世界，找人依旧如同大海捞针啊！能再具体点吗？”颛顼问。 众灵兽晕晕乎乎，不知是被酒灌醉，还是被充盈的能量冲昏了头脑。 萧昱辰皱起眉头，“靠得住吗？” “应该……有谱！” 颛顼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灵兽喊道，“在娘娘庙！” 萧昱辰和颛顼一愣。 “不可能，之前温锦就住在娘娘庙，他们怎么可能又去……” 颛顼话没说完，萧昱辰就猛地拍了他一下。 “不是！除却京都，还有一个娘娘庙！”biqikμnět “哪里？” “在青城山附近！” 两人对视一眼，像照镜子般相互点了下头，“走！” “诶？”卯兔把空了的酒坛子一扔，“我，还有我，等我……” 任凭它小短腿儿捣腾得快……但俩人离开的速度更快！ 卯兔后腿一蹬，前腿一跃，跳过了一圈圈的灵兽阵……却还是扑了个空！ 俩男人一起消失在它面前，它没搭上这趟“顺风车”。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都不等等我？不是我帮你们想到的办法吗？我就不关心温锦了吗？” 卯兔倒地大哭，金刚芭比兔哭得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唔，兔子莫哭了，等你能化形，不就能自行离开了吗？”中央天地的灵兽，好心安慰它道。 “化形哪有那么简单，是我想化，就能化的吗？” “这不还有我们帮你吗？我们刚饮了酒，能量充沛，我们围聚成阵，你坐在阵眼修行！这种修行方法最快！最有效！” 卯兔闻言，既惊又喜，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但中央天地的灵兽，似乎对它格外友好和感激，自行在它周围，排列阵型。 “静！” “入定！” 卯兔只觉耳朵里“嗡”的一声，四面八方聚涌而来的能量，要把她灌晕！ 这能量中，分明带着温锦的酒香，以及她身上那恬淡的荷香。 唔，谁能想到，它一个北方天地的灵兽，在中央天地，竟有此贵宾级待遇……温锦真是它的福星啊！ 温锦，别怕，等着兔兔！兔兔很快就来帮你！ …… 温锦昏厥之后，被黄帝炎帝带去世间。 她昏沉之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她是谁？你们带她来做什么？”女人声音低沉沙哑。 “她是温锦，”黄帝说道，“也是凰女，只是她自己无论如何不肯承认。” “那颗种子，在她体内萌芽了！她如今，已经被那颗种子控制，但种子还未完全长大！正是夺舍她能量的最好时候！”https:ЪiqikuΠet 黄帝显得十分激动，说话间，几乎要热泪盈眶。 但他面前的女子却反应冷淡，“哦，是吗？” “您看她脸上的纹路，这便是那种子生长的模样！”黄帝解释道。 女人走近温锦，低头细看她脸上的黑色莲花纹路。 “我夺舍了她的能量，那她呢？”女子问到，“她会怎么样？” “她……她自然就没了这诸多本事。但您不必怜惜她！” “这温锦可不简单，比当初的凰女厉害多了！她不但道法很强，还有许多心机，狡诈奸猾，诡计多端！” 黄帝还没说完，女人哼笑一声。 “她若诡计多端，能被你俩这么轻易地抓住？并带来给我？” 炎帝闻言，多少有些不高兴，他哼道，“她不了解那种子，毫无防备，才会被我们给抓住！” “我们冒了莫大的风险，才抓了她前来，您非但没一句赞赏，反倒一会儿怜惜她，一会儿对我们挑刺……” 黄帝赶紧拽了拽炎帝的衣袖，“少说两句！” 女人深深看了炎帝一眼。 炎帝在她的目光中，深深低下头去，“小神失礼，大司主莫怪……” “我夺舍了她的能量，她便只剩躯壳，”女人围着温锦缓缓踱步，一边观察她，一边说道，“她彻底变成普通人，再无特殊能力，如寻常人一般，生老病死？” 黄帝颔首，“正是。” “但我，若连她的躯壳灵魂，都炼化了呢？”女人猛地停下脚步，微笑问道。 温锦微微掀开眼皮，偷偷瞄着说话的女人。 这女人很美，笑起来如绽放的玫瑰……就是带刺，且刺上有毒。 “呃……”黄帝迟疑片刻，“那她的能力，她的心思巧计，可能都要归您吧？” 女子微微点头，但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那我二人就为大司主您效劳……”黄帝说着，对着“昏迷”的温锦念动心诀。 就在此时，温锦倏儿睁开眼睛。 她速度更快，功力更强。 抬手之间，两道光束，从她掌心射出，强光打到黄帝与炎帝身上。 两人抬手格挡，却被强光笼罩，各自困在光球形成的结界之中。 “她是装的？” “她没有被控制？” “这不可能！” 黄帝炎帝，惊呼出声，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错愕地对视一眼。 只见温锦脸上的黑莲花纹路逐渐消退。 她眼神清明，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女子看起来已有四十多岁。https:ЪiqikuΠet 身着浅灰色朴素衣着，长发挽起，头上一根雕花木簪作装饰。 “让本尊出去！”炎帝用火球攻击面前罩住他的结界。 然而火球却被反弹到他身上，他虽不至于受伤，却灰头土脸，颇为狼狈。 黄帝也同样被困，所有的攻击，都会被结界弹回。 他震惊看着结界外，面对面而立的两个女子。 “我们上当了！她是故意的！假装被控制，让我们放松警惕，带她来见大司主！” 黄帝喃喃，“她说要迎回大司主……从那时起，就是在骗我们！” 炎帝性子急，此时更显恼怒愤恨，“上次交手，她还没这么厉害呢！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黄帝闻言皱眉，“是啊……她何以变得这么厉害？应当是那颗种子萌芽了呀？” “你是大司主？”温锦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 第1281章 惟愿你达成所愿 “何必明知故问？”女子轻笑，“你找我……是为了替凰女报仇？” “凰女的仇，颛顼已经替她报了。”温锦说道，“我寻你，另有一事。我听闻，身为大司主，有一样独特的本事，可以将一种观念，像启示，像灵感一样，灌注在整个世间，所有人的潜意识当中。” “我眼下，需要这个本事。” 黄帝炎帝惊慌对视一眼，“她想干什么？” “她果然是骗我们！她根本不是来迎回大司主的！她是来夺舍大司主的本事呢！” 大司主深深看了温锦一眼，“那颗种子，在你体内萌芽了？” 温锦轻笑，“是，所以，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看到，一个观念不同的世界，会展现出怎样的面貌？”筆趣庫 大司主微微皱眉，“你想把什么观念，植入人的心中？” “别跟她聊！别跟她说话！”黄帝被困在结界当中，无法突围，只好在里头大喊大叫，“这女子诡诈！与她多说，一定会上当！莫跟她说了！” 大司主抬手一挥。 也不见她如何念咒，便听不见黄帝聒噪的声音了。 黄帝急得面红耳赤，在结界里捶胸顿足。 “在我生活的时代里，许多女子备受打压和贬低……明明，这个世界诞生在女人的裙摆之下，可世界却不允许她裙摆飞扬。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为什么说女孩子天生不擅长学数理化？为什么说女人永远是弱势群体？” “是谁压制了女性的成长？是谁离间了女人之间的感情？” “如果从根儿上，扭转社会群体的观念……我想看看，这个世界，会不会不一样？” 温锦说话时，眼底的光很璀璨，就像遥远却无比明亮的星辰。 大司主看着她，莫名被一股力量充满……这力量应该叫，女性的力量？ “是，我有这本事。可以将观念，直接灌注在这世间的人潜意识当中。这是个捷径。” 黄帝在结界里，已经痛哭流涕……完了。俩人一搭上话，就完了！温锦果然把大司主给蛊惑了！ 这女子，就是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但我不能帮你做这事。”大司主说道。 温锦点点头，“理解……” 大司主轻笑，“你不理解。并非我不愿意，而是……我对你的说法，虽有向往之情，却没有笃信之心。说白了，我对女子们，没有这么大的信心。” “即便你扭转了世人的观念，她们能站起来吗？她们愿意站起来吗？” “人都有惰性，她们愿意肩负成长的责任吗？成长，总是伴随痛苦、责任、压力。” “她们愿意做温室里的娇花？还是指向苍穹的利剑？温室里的娇花，需要的是温风细雨的呵护。利剑，则要经历千百次捶打和磨砺……” “倘若你付出巨大代价，实现了观念的转变，然而，她们却立不起来……到头来，你不过像笑话一场，只能证明你错了。” 温锦点点头，笑容更大。 “大司主对女性有误解，我所看到的女性，她们每一个人体内都蕴藏着这样的力量。只是被禁锢了，被欺骗了。”Ъiqikunět “人人都有惰性，男人更是如此，而且他们被宠坏了，肆意妄为……他们从女人的胯下生出，来自于女人的血肉，却歧视女人的性别，成长为刺向女人的尖刀。” “这辈子若有可能，我想看到不同的世界。话说回来……即便到头来，只是证明我错了，那我也没有不甘。” 大司主深吸一口气，收起脸上略显不屑的轻笑。 她朝温锦微微拱手。 这可吓坏了黄帝、炎帝。 只是黄帝发不出声音，炎帝急得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反复重复着，“别啊！大司主别被她巧言令色得给骗了！这女子惯会这样的手段！” “我可以将此能力给你，由你来做成这件事。”大司主目光温润看着温锦。 黄帝炎帝闻言，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大司主却很开心，她脸上露出一丝和她年纪不符的俏皮，看着两人道，“且让你们看看，女子是如何团结，女子如何帮助女子吧！” “不、不……不是啊……”炎帝磕磕巴巴。 大司主看着温锦道，“人类群体思想的改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且需要很多的机遇……你要以这等能力，强行扭转观念，虽能办到，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知道吧？” 温锦点点头，“是，我知道。” 大司主点头，“祝你达成所愿……” 大司主上前一步，抓住温锦的手，她看着温锦的眼睛，目不转睛。 “看着我。” 温锦也看着她，四目相对……她们在对方温柔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信任，支持，理解。 这是女子支持、赞赏女子的目光，她们拥有一个相同的，响亮的名字，女人。 “今日，我自愿献祭，将我的能力，生命，全都给我面前这女子，惟愿她，达成所愿……” “不要！大司主！” 在大司主的身影，慢慢变淡，变成许许多多的光斑，消失在温锦面前时，黄帝终于叫出了声。 然而他已回天乏力，大司主真的消失了。 她临消失之前的笑容，可真美，那种慈爱的面庞，让温锦犹如看到了天地之母。 温锦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默默怀念着刚刚消失，却以自己的性命帮助她的女性。ъiqiku 缅怀已毕，温锦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 此时，她的双手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希望。 “锦儿！” “锦儿你在这儿吗？” 突如其来的熟悉嗓音，让温锦愣了愣。 萧昱辰和颛顼很快便冲了进来。 “你没事吧！”萧昱辰瞧见她，直冲向前。 但见受困的黄帝炎帝，他又四下瞧了瞧，似乎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怎么回事？”颛顼一把将萧昱辰拽回来，警惕地看着温锦以及黄炎二帝。 炎帝双拳紧握，满脸悲愤。 黄帝一副隐忍，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们……”颛顼话音顿了顿。 他本想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但看着眼前的情形……这问题，决计问不出口，除非他瞎了。 “她是个骗子！她骗我们！她根本没有被种子控制！” “她夺舍了大司主的能力！”黄帝哭嚎道，他猛然警醒，趴在光球上，瞪大眼睛看着颛顼，“玄帝，你快拦住她！快拦住她！她要改变这……” 第1282章 好好算账！ 为时已晚。 温锦拿出她从女学生那里征集来的文稿。 她一面看着文稿，一面吟唱出声。 明明只有她吟唱的声音，并无任何乐器伴奏，但此刻，在场的四人耳中，都传来悠扬的伴奏声。 风吹动树叶、窗棂、风铎的响声，叮叮当当的水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都应和着她的吟唱，宛如伴奏。筆趣庫 面前这四人，眼皮逐渐发沉，意识混沌，好似站着就睡着了。 斗转星移，天地间陷入黑暗。 如同最深最静的夜晚来临，世界仿佛都沉睡了。 只有一个声音，越发的清晰，“女性本就更坚韧，更有毅力，更智慧，更包容……这世界，倘若由女性领导，会更加友善，仁爱，敬畏自然……更少地发生战争，更多地尊重自然规律，更和谐，更有序……” …… 吟唱结束之后，是巨大的安静。 仿佛经历了一个冰河世纪那么漫长。 “怦怦……”是孕育生命的心跳声。 “啾啾……”是清晨的鸟叫。 风吹动窗棂，发出“吱呀——”的声响。曙光从窗外照进。 屋里的四人睁开眼睛，笼罩着黄帝炎帝的结界，已经消失。 四人茫然对望，不由微微皱眉。 “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改变？”炎帝摊手，看了看自己，“我觉得什么都没变呀？” 萧昱辰望向面前的女子，他惊呼一声，“锦……锦儿？你……你是锦儿？” 四人面前，年轻貌美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头发斑白，有些年纪的女人。 她光洁白皙，吹弹可破的皮肤，已经变得松弛有皱纹。 仍是能看出温锦的五官，却已经没有了年轻女子，令人脸红心跳的惊艳模样。 她身上带着，岁月沉淀出的成熟沉稳，海纳百川的气质。 温锦笑了，“我是温锦。” “你妄用大司主道法，定是违背天道受罚了！”黄帝说着，指着门窗之外，“你看看，这天地之间，有什么变化？” 温锦不气也不急，她只微微点头，“你们回吧。” 两人被她这不急不躁的样子，气得火大。 但见萧昱辰和颛顼，一模一样的目瞪口呆，他俩又觉好笑。 温锦走到颛顼面前，“你瞧，我没有空间了，也没有神力，没有道法，没有不老的容颜，不死的身躯……我什么都没有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老太婆。” “你等待的凰女，她不会回来了，你还要守着我吗？” 颛顼暗暗咬了咬牙，“要！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身死。” 温锦笑着摇头，“执念啊……但，我不愿意。” “我已经没了光环，没了金手指，我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我对此生很满意。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我只愿……” 温锦扭头，看向萧昱辰。 萧昱辰心头一颤，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你守护了你的女孩子们，余下的时光，让我来守护你吧！” 温锦点点头，身子一软，倒进萧昱辰宽阔坚定的怀中……她合上眼，喃喃道，“哪怕坚强，也想有个伴。累了的时候，也想有个臂弯可以靠。辰，我有点累了。” “睡吧，有我呢。”萧昱辰沉稳道。 她不是有点累了，她是很累很累。 她话音落地，萧昱辰便觉得怀中一重。 他横抱起温锦，目光淡漠地看着眼前三人。 “让开。” 颛顼沉着脸，一言不发，更不肯让开。 黄帝炎帝也同样不甘心，“她异想天开，妄图改变这世界的形态！害大司主枉然离世！结果呢？她什么都没做成！” 炎帝两眼喷火，指着温锦道，“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萧昱辰冷嘲，“以为我们来得晚，就不知道吗？大司主是自愿献祭，她心甘情愿这么做，你们在这儿忿忿不平……是对大司主的决定不满吗？” “你！”炎帝张口结舌，也更加恼怒。 “我有话跟她说。”颛顼盯着萧昱辰怀中的女子道。 “她太累了，改日吧。”萧昱辰拒绝。筆趣庫 “不能改日……” 颛顼话音未落，直接上前抢人。 他和萧昱辰，如今是知己知彼，他们连对方的功夫套路都一清二楚。 所以，有先手优势。 颛顼先下手为强，趁着萧昱辰防备不足，他劈手夺过温锦，一掌逼退萧昱辰。 他抱着温锦，就要离开。 萧昱辰自然不能放他离开，“颛顼！你找死！” “黄帝，炎帝，替我拦住他！你们不是想找我算账吗？”颛顼扬声道，“替我拦住他，待我跟温锦说完话，咱们就好好算账！” 颛顼说完，黄帝炎帝当真替他拦住萧昱辰。 萧昱辰被两人拖住的功夫，颛顼带着温锦，来到娘娘庙外。 颛顼推掌在温锦背上，将一股暖烘烘的内力，渡入温锦体内。 “锦儿，醒醒！” 随着他温煦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温锦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颛顼的脸，映入她眼底的瞬间，她满脸笑意与欣喜。 但那股子欣喜，转瞬即逝，化作淡然和疏离，“颛顼啊，你唤我醒来，不叫我好生歇息，是何意啊？该说的，我不都说完了吗？” 颛顼深吸一口气，她刚刚的眼神变化，比她的话更伤人。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和萧昱辰，即便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却仍只配得到不同待遇。 “你告诉本尊，如果本尊就这样走了，离开你……”颛顼哼笑，“那本尊变成这样，有何意义？”httpδ:Ъiqikunēt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是一张肖似萧昱辰的，白晓的脸。 温锦认真地想了想，“我活了两三世，略有心得。人生啊，本就没有意义，也没有使命。所有的意义，都是自己赋予的。” “上神做这一切，于温锦来说，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让我更加看清楚了我的心。有些事，注定没结果，也强求不来。” 颛顼猛地握拳，满脸愤懑。 温锦浑身紧绷，还以为颛顼要打她。 萧昱辰在娘娘庙内，也甚是紧张，但他被黄炎二帝拖住，脱不开身。 好在颛顼只是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并未失控。 他目光紧紧盯着温锦，“你的空间……果真没有了？” 第1283章 你这样怎么配得上我？ 温锦点头，“没有了。而且……我也没有下一世了。” 温锦的笑容里，带着轻松和释然。 她这一辈子所经历的，抵挡上好几辈子了，实在没什么可抱怨，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她当真，心满意足。 “未必，”颛顼轻笑，“你相信缘分吗？” 温锦怔了怔。筆趣庫 “我信，”颛顼道，“如果我们情缘未了，就还有后续，还会见面……到时候，我们会重新认识。” 颛顼说完，也不管温锦信与不信，不管她茫然、还带着几分哂笑的表情……他伸手轻轻的抱了抱温锦。 “再会，温锦。” 不等温锦挣扎，他也未有过分的举动，便放开了她。 “走吧！”颛顼冲娘娘庙里还在缠斗的三人道，“黄炎二帝，不是要跟我算账吗？走，我们回四维算账去！” “何必回四维！现在就跟你算账！”炎帝啐了一口火，一拳就向颛顼打过来。 颛顼闪身避开，看着炎帝的表情，满是不屑。 他嗤笑，“你们二人为何要跟我算账？因为我曾经将大司主逐出四维吗？” “你们跟大司主说，你们想为她报仇，想把本尊也逐出四维了吗？告诉她原因了吗？” 黄帝炎帝一听这话，当即有些慌。 二位上神脸色颇有些不自然。 炎帝大喝，“住口！这是我们的事！” “啊，难道还没说吗？”颛顼哂笑，“唉，可惜呀，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你们未能说出口的话了！” 黄帝脸色一僵。 炎帝浑身冒火，眼底更是灼灼燃烧着两簇火焰。 “她直到死都不知道，二位忠心追随，乃是因为……” “住口！” “因为喜欢她。”颛顼大笑，“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的人，真是孬种！你们，不配跟本尊动手。” 颛顼又回头看了眼温锦，目光深邃而眷恋，但也有曾经没有的释然。 “本尊想要的，只会竭力追求。即便到头来，并未拥有，也可说一声，没有遗憾了。而你们呢？” 颛顼说完，朗朗大笑。 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而他的笑声，却还回荡在娘娘庙之中。 黄帝炎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两人似乎还沉浸在颛顼的嘲弄，以及被勾起的遗憾之中，尚未回过神来。 忽而，黄帝猛地抬头，疑惑看向炎帝，“你、你竟也是……这种心思？” 炎帝面色一僵，他飞快地看了眼温锦和萧昱辰，“哼！回去再说！” 他也闪身不见。 黄帝紧随其后。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娘娘庙，眨眼之间，便只剩下萧昱辰和温锦两人。 两人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温锦看着萧昱辰，冲他微微一笑，她才刚抬脚……萧昱辰便已经疾步来到她面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筆趣庫 “锦儿，锦儿……” 他反复念着她的名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温锦侧脸，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肩膀的宽厚和温暖。 “你等我一下！” 萧昱辰忽然想起什么，他轻轻放开温锦，转身回到娘娘庙里头。 温锦透过门窗，看到他站在香炉前头忙活，不晓得在干什么。 温锦心里泛着嘀咕，“萧昱辰？你好了吗？在干嘛呀，要帮忙吗？” “马上好了！”萧昱辰手忙脚乱地，却说，“不用帮忙，我马上就好！” 温锦疑惑地蹙起眉头。 萧昱辰也没让她等太久，过不多会儿，他便脚步匆匆地从庙里出来，阔步来到温锦面前。 “锦儿！” 温锦；“……”你大爷的！ 萧昱辰竟然用香灰，把脸抹黑，还在额头眼角上画上了一些皱纹……仿佛这样，他的年纪和温锦才更登对。 “去洗了，洗干净。”温锦一脸嫌弃。 萧昱辰怔了怔，“我化得可仔细了，你看这皱纹，多逼真啊！” 他还有着不老容颜……但温锦已然头发斑白，面容有沧桑之态。 他这不是担心温锦心里不平衡嘛，所以，故意给自己弄了这样的妆容，想让她心里更好过的呀？ 怎么她还一脸嫌弃呢？ 温锦理所当然道，“化得太丑了，你若又老又丑，如何配得上饱经岁月沧桑，满载生活恩赐，富有生活阅历的我？” “快去洗了！以你本来面目，坦然和我相处就好。” “我所剩日子不多，倘若还不能跟身边之人，彼此都真实的活着，那也太可悲了。” 温锦目光平静，笑容坦然，并无半分自卑羞涩。 萧昱辰心中一震…… 她容颜虽老，通身的气质，却更加迷人了。 “好！”他连忙用了净水咒，洗净自己一脸“自以为是”的妆容。筆趣庫 他看起来，年轻，挺拔，帅气……却不及她经岁月沉淀之后的雍容华贵，发自内心自尊自重的气宇。 萧昱辰不由点头……果然这样，才勉强配得上她啊！ “锦儿……”萧昱辰上前，与她十指相扣。 她的手，也不如昔日光洁柔软，有弹性。 但这么握着她的手，他莫名觉得很心安，“我们走走吧，不着急回去，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 两人迈步出了娘娘庙，并肩走在庙外幽静的石径上。 石径两旁，有竹林鸟语，风中送来，淡淡花香。 两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 萧昱辰迟疑片刻，缓缓开口，“黄帝炎帝所说的种子……确有其事吗？那种子，现在……” 萧昱辰问得很小心，不知是怕伤害她，还是怕刺激了那种子。 温锦却轻笑，“是啊，有一颗种子。它在我的空间里萌芽了！” 萧昱辰吓了一跳，脚步猛地停住，愕然看着温锦。 “现在没事啦，”温锦继续往前走，“那颗种子自身，蕴含了很神秘的力量。你没发现，我之前的道法变得很厉害吗？其实不是我厉害，是那颗种子萌芽之后的力量。” 萧昱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目瞪口呆地听着她描述，“那它……寄生，控制……” 虽然温锦说，现在没事了，他还是紧张地上下打量她。 温锦耸耸肩，“是寄生，但没有控制。它原本会逐渐侵蚀我的意志，将我变成傀儡……” 萧昱辰倒吸一口冷气。 温锦却温润而笑，“但空间有净化一切杂质的能力，所以它这等‘毒性’被空间净化掉了。” “我偶然得知‘种子’这回事后，便进了空间寻找……第一眼看见它，真的吓了我一跳！” 第1284章 成了？还是败了？ 温锦回忆着，她第一次看见那颗“种子”的情形。 “一颗黑黑的脑袋，从灵泉池的双色莲花中冒出来……” “嘶……”虽然没亲眼所见，但萧昱辰想象着那个画面，也不由得倒吸冷气。 “也不知它本身就是一颗莲花种子？还是它会拟生？”温锦顿了顿道，“它的模样，就是一颗黑黑的莲花。在我满池子的红、紫莲花当中，一颗黝黑的莲花脑袋，显得……呃，挺别致的。” 呵，萧昱辰嘴角抽了抽，是够别致，还有点儿，惊悚。 “它的那些有毒的性质都被净化了，所以，它不会吞噬掉我自己的意志。但，唯有一点……” “它在萌芽生长之后，除了会带给我强悍的道法之力，也会激发放大我本身的欲望。” “这欲望之火，如同烈焰，时时刻刻都在灼烧着我……也许这个特性，在灵泉空间看来，是积极地，不算毒性，所以，这个特性没有被净化掉。” 萧昱辰闻言，怔了怔……温锦这话什么意思？激发放大她本身的欲望？ “你的欲望是？”Ъiqikunět “呵，”温锦笑了笑，“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女孩子们生活得更好，更自由，可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利……” “但我也见过几千年后的世界，在几千年后，我生活过的那个地方，依旧盛行重男轻女……父母，祖父母，会骂女孩子是‘赔钱货’，会给女孩子起名‘招娣’‘来娣’‘盛楠’……取谐音，用女子的名字，来表明她不重要，她的存在实数多余……” “若说这只是小地方的人无知愚昧。那么在大城市里，职场的性别歧视，不公平的职场待遇……两个人同时有望晋升主管的位置。甚至那个女经理，明明各方面能力都更强，但公司最终还是提拔了那个男经理——只因为，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 萧昱辰眉头微蹙。 他身为一个男人，生来就享受男性红利。 他并不完全能与温锦共情。 但他在努力，努力跟上她的想法，努力体会她的情绪。 他轻轻握住温锦的手，“你已经做了很多了，这个时代，已经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如今不论是朝堂、军队、各行各业，都能看到女子的身影。” “还不够……”温锦缓缓摇头，“比之我曾经生活过的时代，尚且差得远。可况，在我生活过的那个时代，也没能达到平等……”https:ЪiqikuΠet “我迫切盼望平等的欲望，像烈火一样灼烧着我，我若不尽力去做些什么……我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这烈火，烧成灰烬！” “所以……” 萧昱辰猛然明白过来，“所以，你去找那些女学生，叫她们写文章……” “你又找到大司主，利用她的特殊能力，将女性从智慧和仁爱上，更优于男性的理念，灌注在世人心中？” 温锦点点头，“我必须这么做，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不过正，不足以矫枉。’” 萧昱辰心下唏嘘，他既有敬佩，又有怅然地看着温锦。 “可是，你尽力做了，但现在……” 好像是，失败了？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世界有什么变化？ 温锦脸上，却毫无遗憾，“哪怕我错了，哪怕我失败了，我都能坦然接受。人非为自由而战，而是人生来自由，所以才要战斗！人生来自由，所以才要更好的活下去！” 温锦说话间，她整张面庞，整个人都在发光。 萧昱辰径直看愣了…… 他忽然想起，初相遇，她戴着面纱，出现在高朋满座的宴席厅…… 那时他猪油蒙心，要纳侧妃的宴席。 她窈窕的身影，犀利的眼神，桀骜的气质……像一泓清泉，流进他的心里。 那一晚的惊艳，足够他铭记一生。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比那一晚，更加令人惊艳！ “诶？我记得是这条路啊？怎么转了几圈，都还没找到娘娘庙？” 几个长途跋涉而来的年轻人，瞧见温锦和萧昱辰，连忙抹了把脸上的汗，快步上前。 几个年轻人，颇为礼貌的拱手躬身，腰都弯成了九十度。 “后生见过夫人，小相公，请教您，去娘娘庙的路怎么走啊？您见笑，晚辈几个似乎是迷路了。”年轻人笑容单纯，态度谦恭而真诚。 但萧昱辰好险被惊掉下巴…… 他们叫他什么？小相公？ 虽是礼貌尊称……但他哪儿小了？哪里就小了！？ 而且他们毕恭毕敬的对象，竟然是……温锦？ 他们的态度像是……哦，对了！好像他是温锦包下的小白脸儿似的！ 这口气，萧昱辰能忍？！ 他正要发作，温锦却回眸看了他一眼，“你给他们指条路吧？” 温锦说完，冲他眨了眨眼。 哦对……不是他们迷路了，是这里被黄炎二帝，设下了障眼法，他们能找到故意被藏起来的娘娘庙才怪呢！ 萧昱辰手中掐诀，抬手指路的时候，也破掉了二帝的障眼法。 “顺着这条石径，一直往上走，再过一里多地，瞧见那朱红色大门就是。”萧昱辰说道。 几个年轻人，连忙又向温锦作揖，恭敬地拜了拜，“多谢夫人，多谢小相公！” 萧昱辰：“……” 要不，他们把小字去掉！ 要不，他把他们的舌头割掉！ “你猜，”温锦倏儿一笑，反握住他的手，“我的愿望，是不是达成了？”Ъiqikunět 萧昱辰闻言一愣，“嗯？” “女学生的那些文章，以及大司主的特殊能力啊……是不是成了？”温锦目光带着几分雀跃。 萧昱辰皱眉，叹了口气……他不想打击温锦。 毕竟，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的不老容颜，不死之躯，以及她的逆天空间！ “也许……只是巧合呢？” 还是别叫她期望太高，免得失望更深。 “不如我们先回宫？钰儿和玥儿，恐怕还在为我们担心呢！”萧昱辰说道。 只要让温锦呆在宫里，见不到世上种种，她便不会失望。 温锦却摇头，脚步和语气，都显得轻快，“不急，既来了青城山，怎么也该到处看看。咱们在这里，可是有许多故交老友呢！” 萧昱辰叹了口气。 “你传信告诉钰儿……” 第1285章 不爽吗？不爽就对了 温锦语调和脚步，都显得格外轻快。 “你传信告诉钰儿，我们都安好，正在外游山玩水，勿念！” 温锦说着，脚步轻盈敏捷地向山下走去。 萧昱辰连忙传音告诉儿女，不用为他们“二老”担心，他们现在好得很……问题都解决了，他们在外游山玩水，勿念。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萧昱辰快步向温锦追去。 两人来到山下大路上，来往的人多了起来。 有像他们一样的游客，也有前来烧香祈福之人，还有些挑着担子做小生意的人。 萧昱辰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锦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只是恐怕要失望了！ 这世间，不还是这个样子吗？ 至少，他没发现任何变化。 但萧昱辰很快发现……他可能错了！ 还是有变化的！ 就比如，他们要进峨眉派前院儿，参观道观之时，守在道观外的小道姑们，对温锦毕恭毕敬，笑脸相迎，非常热情。 对他则爱搭不理，冷冷淡淡……萧昱辰忽然就有点儿想念，刚才那几个年轻人——至少他们还客气地称呼一声“小相公”。 而这些小道姑们，仿佛看不见他这么大一个人！ “夫人您请！小道给您带路，您要烧香，点灯，祈福，求道符，还是算命呀？或者家里要辟邪驱鬼？”筆趣庫 小道姑恭敬地跟在温锦身边，年轻的小脸儿上，满是尊敬，却并不显得过分谦卑，总之，让人感觉很舒服。 只是，萧昱辰不太舒服…… 他生在帝王之家，自己也做了好些年帝王，如今儿子也是帝王…… 如此被人无视，真是平生第一次！就……不太习惯。 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小道姑根本“没听见”，只热切跟温锦说话，“哦，您只想随便看看呀？可以可以，现在不忙，人手不缺，可要小道领您到处看看？” 温锦摸了摸身上，没找到荷包……对了，她的东西都习惯放在空间里。 如今空间没有了，她的那些存货也没了。 温锦讪讪一笑，从头上取下一根白玉簪，递给小道姑，“多谢，不过不用了，我们自己走走就好。” “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小道姑脸色一红，连忙把温锦的礼物推回去，“跟您走在一起，小道如沐春风，您身上有种长者的灵明之气，小道已经沾了您的光了，再收您的礼，于小道修行不利！多谢多谢！您请收回吧！您慢慢看，有事唤我们就成！” 小道姑拱了拱手，笑容甜美地退了两步，就转身离开了。 “啧……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萧昱辰小声抱怨道。 温锦却想到，曾几何时，女人一直都被区别对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别说受人尊敬了，女人连个“独立的人”都不能算……如今能有此待遇，也算扬眉吐气了。 “不舒服吗？”温锦看着萧昱辰，“习惯就好了。” 萧昱辰摇摇头，“因为这里是峨眉派的道观，才会如此，换做别的地方，绝不是这样！” “而且，你如今不论气质、样貌，都叫人肃然起敬，他们对你才会这样，如果换做别的女子……”筆趣庫 萧昱辰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别的小道姑，领着一行女子从一旁经过。 一行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和他如今身体面貌年纪差不多的男子。 小道姑对这一行女子，也像对温锦一样，热情，客气，彬彬有礼。对待男子，则淡漠得多。 从小看多了女子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对男子的态度都是恭敬中夹杂着讨好……萧昱辰对这幅画面，颇为惊讶不适。 “这……” 温锦迎着他狐疑震惊的视线，挑眉而笑。 谁说什么都没有改变？谁说她的尝试失败了？ “这只是巧合而已！”萧昱辰不知是在说服温锦，还是说服自己。 他阔步走在前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前头这一行人。 这一行人中的男子也留意到了他。 在萧昱辰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着萧昱辰，以及他身后的温锦。 他们的目光，在接触到温锦时，不由肃然起敬。 再看向萧昱辰时……啧，带着些鄙夷和嫌弃。 萧昱辰：“……什么情况？” 萧昱辰哪儿受过这种“待遇”，他心下不忿且好奇，他紧走几步，追上前头这一行男子。 还没等他开口，这一行人中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几个，就加快步伐，仿佛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赶紧避开他。 倒是有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子，目光严厉，不太认同的看着他。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素不相识，萍水相逢，怎么我看诸位看我的眼神，颇有些不善？是我多心，还是……” “兄台没有多心，我等确实看不惯兄台的做法！”两个男子中，一袭白衣那个，倒是个直肠子。 不等萧昱辰问完，他便拱手道，“那位夫人年长且气度不凡，女子乃智慧的化身，与我们这些莽夫不同，你怎好走在那位睿智夫人的前头？毫无谦恭之心？” 萧昱辰：“……！”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男子，又回眸去看温锦。 这是他生活的那个小世界吗？ 温锦笑盈盈地回望着他。 “萍水相逢，兄台问了，才多说这么些，兄台好自为之。”两人拱手离开。 萧昱辰大受冲击，不敢置信。 温锦缓步上前，“体验如何？” 萧昱辰眉头紧蹙，“难以置信，而且……不爽，很不爽。” “你觉得不爽，然而女性在比这更‘不爽’，更不公平的待遇中，生活了几千年。”温锦神色淡了下来。 萧昱辰凝神看着她，“我知你怜恤她们……但这里是峨眉山道观，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未必就有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 温锦摇头，“你说错了，我不是怜恤她们……我就是她们。”ъiqiku 萧昱辰微微愣神。 温锦阔步向前走去。 萧昱辰连忙追上，他习惯性地，正要走在温锦前头半步……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不善的目光。 即便强势如他，在这众多责备的目光中也倍感压力。 明白了！ 他似乎能体会到，过去那些想要为自己争取权利，那些明明有能力，却只能受世俗压迫，泯没了才华和个性的女子，所承受的压力了。 萧昱辰抬眸望着温锦的背影……他终于能体会她内心的灼热，对这件事的执着，她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了！ 若非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萧昱辰觉得，他大概穷极十辈子，也难以对“男性特权”有如此深刻的认识。 他正要告诉温锦，他的感受。 却见前头突然跳出一人，拦住温锦去路。 第1286章 守望相助 “我来了！” 一个年轻俏皮的女子，笑嘻嘻地从一旁游廊里跳出来，挡在温锦面前。 瞧见温锦变化巨大的容颜，这年轻女子，微微一愣，“阿，阿锦？” 萧昱辰疾步上前，正欲挡住这莽莽撞撞的年轻女子……温锦如今没有道法，没有空间、神力，他得保护温锦。 “我啊，我是舒兰啊！”年轻女子急切道，“你们不认识我了？” 萧昱辰听见舒兰这名字，当即脸色一沉，“你是不是没死够？” 他记性再不好，却也记得，当初“舒兰”是如何挑唆破坏他和温锦的关系。 正因为“舒兰”，才有了后来的颛顼等人的掺和……以及繁复错杂的前世今生。 “唉，看你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怨气，”女子摆摆手，“那我改名好了，叫什么呢？总不能还叫卯兔吧？” “小兔子。” “兔崽子！” 温锦和萧昱辰同时开口，但显然，萧昱辰恶意更大。 卯兔闻言，瞪大了眼睛，她立刻向周围扫了一圈儿。 此时，不管是游客，还是前来求道的，人还挺多的。 卯兔立刻扬声道，“这位小郎君！你怎么能骂人呢？”biqikμnět 唰唰，周围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几个看起来孔武有力，道法不俗的道姑更是阔步而来。她们一边将化为年轻女子的卯兔，保护在身后，一边目光严厉地看着萧昱辰。 “这位姑娘，发生了何事？可需帮忙？” 卯兔立即点点头，“我与这位姐姐说话，这小郎君不知怎的，便出口伤人，他、他还骂我……” 卯兔摆明了要捉弄萧昱辰，便故意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姑娘莫怕，在咱们道观里，绝不能叫他伤你！”道姑护严实了卯兔，防备着萧昱辰，许是察觉到他道法厉害，几个道姑都身体紧绷，目光警觉。 “这位夫人，您没事吧？他们二人的矛盾，您可瞧见了？这位姑娘所说属实吗？” “您也莫怕，倘若他威胁您，或者您自觉有危险，您就眨眨眼！” 温锦差点儿笑场……她连忙清了清嗓子，然后，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萧昱辰：“……” 没你这么坑相公的！ “他……咳，他只是开玩笑，说，说什么兔崽子……”温锦垂眸低声道。 哪曾想，道姑们倒是反应快，她们几人立刻身形一闪，三人成阵，用阵型抑制萧昱辰道法发挥。 “郎君别妄动！”年长的道姑呵斥道，“看来你还没学会如何尊重女子！你的母亲是女子，你的妻是女子，你的姐妹是女子，你的女儿也是女子！” “你若不学好这一课，不但对你自己是莫大的损失，于这个世道，也是一粒老鼠屎！” “带走！让他去静思堂好好反思此事！” 道姑一声令下，抛出捆仙锁，困住了萧昱辰。 萧昱辰哭笑不得地看着温锦……看吧，你男人要被带走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哦，不对，温锦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是一边看，一边在偷笑呢！ “诶，不是……其实我们认识！我们是旧识，刚才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口角……”卯兔见状，颇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是开玩笑来着！ 谁想到，这些道姑们这么够意思！这么义气！ 卯兔赶紧上前解释。 道姑严厉的表情，面对卯兔时，却显得和颜悦色，极富耐心，“姑娘别担心，咱们不会伤害这位郎君。道法自然，阴阳相合。只有彼此尊重，才能和谐长久。倘若你们是旧识，他尚且不尊重，那么对待陌生的女子，他更不懂得尊重。” “所以，这件事不但关乎你，也关乎所有人。咱们只是请智者给予教导，并非要毒打虐待他，请安心。” 道姑说完，就虽那几个道姑一起，把萧昱辰给带走了。 “我可以挣脱吗？”萧昱辰传音问温锦。httpδ:Ъiqikunēt 温锦立刻向他摇头，并用眼神示意他，“你就当去体验体验，回来告诉我，体验感如何！” 萧昱辰一副委屈的表情，还传音道，“那等我回来，你得奖励我！” 温锦冲他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对不起啊，阿锦……”卯兔这会儿不好意思了。 温锦摇头，“不赖你，那道长说的有理，这不单单是关乎你我的事儿，叫他去听听如今世间的‘道理’。” 萧昱辰被带走“教导”之后，温锦和卯兔在偌大的道观，对外开放的区域内，随处走，随处参观。 “你怎么来了？颛顼叫你来的？”温锦问道。筆趣庫 颛顼已经离开这儿回去了，卯兔凭自己的力量，不能来到世间。 哪知卯兔却兴奋摇头，“不是呢！我化形了！来世间历练的！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对中央天地的灵兽们那么好，它们也不会助我修行，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化形！” 卯兔越说越兴奋，简直要手舞足蹈。 但周围的目光，却待她以宽厚包容，甚至被她的热情所感染，不少人看见她这难以压抑地兴奋之态，都跟着报以善意的微笑。 “我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卯兔道，“谁能想到！中央天地的灵兽们的聚灵阵，竟然对我助益莫大！” “同样的阵型，北方天地的灵兽运用起来，对我的助益都没有这么大！以前我难以突破，难以运化的部分，在中央天地的灵兽们帮助之下，总是一下子就突破了！” “你说……会不会，我并不是个例？五方天地的灵兽，就是要相互帮助，才能更快突破？” 温锦点点头，“有可能……” “啊，扯远了！”卯兔不好意思地揪揪耳朵，“反正你也不去四维了，我还是跟你说世间的事儿吧！” “我赶上好时候了！你瞧我，化身为女子，如今这世间，终于认识到女子的智慧！女子之间相互支持，相互帮助，在团结之中，激起了生生不息的力量。” 温锦点头，值了！ 她所付出的一切，能看到这样的变化，便都值了。 “不过，”卯兔迟疑道，“我还有一点担心。” “担心什么？”温锦问。 第1287章 吾辈当自强 “如此优越的位置，会不会捧杀了女性？”卯兔严肃道。 温锦垂眸思量了好一阵子，忽而抬头微笑，“大概……不会。” “为什么？”卯兔立刻追问，目光带着渴求的灼热。 温锦看着她道，“人若要成长，须得善反思，自省，做出不同的选择，而后才能生长。” “你瞧呀，男子们对于反思、自省这件事，还得学习。而很多女性，生来就会反思自己，自省求解。” 卯兔眨了眨眼睛，“有吗？这么厉害的吗？” 温锦笑看她，“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卯兔顿了顿，忽而眼睛一亮，“我在居安思危，我在反思自省！” 温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既然你想到了，那你会做什么？” 卯兔咬着嘴唇，歪着脑袋，边走边想。 “唔，我擅长写文章，日后女孩子们都会读书识字，我可以写文章，提醒大家。我们虽有优势，切不可忘记，在过去的许多许多年里，我们是被鄙夷的‘第二性’。”卯兔坚定道，“我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在前人的努力和牺牲中，才有了今日得光景——吾辈当自强！” 卯兔语气坚定，眼底发亮。 “哪怕我写的不好，但我也要发出声音，就算是抛砖引玉，也有意义！” 温锦重重点头，满心欢喜。自信，坚定，充满激情和斗志，多么明媚的女子。 她不但美丽，且为自己的梦想插上了翅膀，可以乘风翱翔。 去吧，去追逐梦想，勇敢，大胆，坚强！ “那你呢？”卯兔忽然转过头，看着温锦，“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啊……” 温锦望着天边的云，一时愣愣出神。 卯兔耐心的等待着……她想，也许温锦在回顾这精彩的人生吧？筆趣庫 如此跌宕，充满了离奇和挑战。如今回首去望，一定感慨万千呢！ “总算出来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萧昱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阔步上前，先对温锦拱了拱手。 温锦一愣，还没来得及还礼，萧昱辰便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绝对想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卯兔好奇的凑在一旁，“方便叫我也听听吗？” 萧昱辰斜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明明已经化成人形，怎的还看见你头上竖着两只兔耳朵？” 卯兔闻言一惊，还以为自己化形露了马脚。 她连忙伸手，往头上去摸。筆趣庫 这么一摸才晓得，萧昱辰故意揶揄，捉弄她呢！ 她撇嘴瞪了萧昱辰一眼，嘴上没说，心里却在腹诽，“幼稚！” 萧昱辰与温锦十指相扣，他声音低沉道，“他们请来了善劝导的长者，有男道长，也有女道长。竟不是巴巴说教我，反而是一直在向我提问。” “通过向我提问，引导我看向自己的内心，从我内心深处寻找答案……” “谈话到最后，我决定往后要好好的尊重女性，因为尊重女子，就好像尊重我的另一部分……男人与女人，是统一，是整体，并非对立。” “打压女性，从长远来看，是对所有人不利，损害人类集体利益的不明智举动。” “最奇妙的是，这些观念，并非他们灌输给我，而是我自己从内心深处发掘出来的，不是被人强迫相信，而是来自我的内在智慧……这才是真正的教导吧？” 温锦心下佩服萧昱辰所见的几位长者。 她正琢磨，如今时间宽裕，没什么急事儿，不如她也去拜会几位长者？好启发一下自己的内在智慧？ “诶？那儿怎么在打架？”卯兔虽化为人形，但六觉敏于常人。 她抬手指着远处。 温锦极目望去，隐约看到山脚下，有一大群人，但全然看不清那群人在干什么。 她刚刚还以为，那里有集市。 “走，我们去看看！”卯兔急切道，“我感觉到那群人里，有熟悉的气息！” 温锦并不爱热闹，但既然卯兔这么说，她便点头同意。 那知萧昱辰却一把拉住她，“不去不去，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年轻人，火气大，打得轻，有父母长辈教训他们。打得重，有官服衙门惩治他们！” “我们奔波劳碌，好容易有这样平静美好的时光，凑别人的热闹做什么？” 唔，他说得也有道理。 卯兔却瞪着萧昱辰，“萧皇道法过人，耳聪目明，你是不是已经认出来，里面有咱们认识的人了？你不想管，所以不叫阿锦去看？” 萧昱辰：“……” 兔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温锦挑了挑眉，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别说，没了空间和神力，还真是不太方便呢！ 若是失去空间和神力以前，不用卯兔和萧昱辰争执，她自己便能判断。 “哎呀！打出来血了！”卯兔急道，“阿锦，我真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应该是同为四维的伙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 卯兔说完，便如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往山下去了。 她一蹦三尺高，一跳数丈远……幸而这里是修道之人聚集之处，倒也没人觉得她是个精怪。 温锦狐疑看着萧昱辰，“我们也去看看？” 萧昱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仿佛认命般摇了摇头。 他一手握住温锦的手，另一手揽住她的肩，“走！” 他低吟一声，带着温锦，如疾风过境，竟是比卯兔还先到了山脚下。 他护着温锦，挤进人群里一看……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身形修长的男子，被好几个男人围殴。 那几个男人还扬言要扒了他的衣服，让他当众赤裸，丢人现眼。 那男子脸型很精致，只是看不出五官是否好看——因为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温锦看着地上挨打的男子，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嘶……他是？” 她一时没想起来这男子是谁。 旁边抱着膀子看热闹的大爷大叔，倒是热心肠得很，见她一脸疑惑，连忙低声说道，“这小郎君不要脸！勾引人家有夫之妇，眉来眼去，被人家男人看见了！” “这男人家兄弟多，喊了几个弟兄，把他挤在这儿，当众修理他！”biqikμnět “此等狐媚子男人，不打不长记性！” “就是要叫他疼！要叫他狠狠丢脸！以后才晓得好好做人！” 狐媚子男人！ 是他！ 温锦一下子想起来他是谁了！ 她正要上前阻拦，却见萧昱辰倒比她先行一步。 第1288章 没赶上好时代 “住手！”萧昱辰上前大喝一声，“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们挤着他一个人痛扁，是什么道理？与他勾搭那妇人在哪里？你们可有证据，证明他勾引那妇人？”https:ЪiqikuΠet 温锦不由愕然……萧昱辰不是一直讨厌他的吗？ 刚才还拦着自己，不让她和卯兔一起过来“看热闹”。怎么现在，他倒冲上去，替挨打的男子说话了？ 卯兔也追了过来，气喘吁吁，“阿锦？你怎么在我前头？” 温锦还没解释，便听见那一群打人的男子道，“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吧？” “竟然替这狐狸精说话！” “没绿到你头上！你自然不气！站着说话不腰疼！” “赶紧闪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这一群正在气头儿上的男人，目光凶恶看着萧昱辰，好似下一秒，就要连他一起打了。 萧昱辰倒是不怕他们……只是他们的话，叫他格外难受。 什么叫……没绿到他头上？ 萧昱辰低头看着九尾狐……他那张妖娆魅惑的脸，此时被打得跟猪头一样。 他早些时候，恨不得亲手弄死这只狐狸。 但此时，明知他是被冤枉，却被打成这副模样……他原本是来看笑话的，也不知怎的，竟有些看不下去。 “散了吧，此事是误会。你不如回家好好问问你家夫人！” “子虚乌有，你捕风捉影乱猜的事情，就当街打人，羞辱人，小心我报官抓你们！” “哈？还威胁我们？你报官啊！你就是报到天王老子那儿！今儿这打，你们也挨定了！” 对方抡起拳头就朝萧昱辰砸来。 “嘶……”卯兔倒抽冷气。 她倒不是为萧昱辰担心。 萧昱辰就算没有道法，也是堂堂战神，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这么打来打去，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都这么大人了，就不能多用脑子解决问题吗？ “住手！”温锦上前一步。 “这是我夫君，地上那位是我们的朋友，不知他如何得罪了诸位，让你们对他拳脚相向？” “若他真做了苟且之事，我们绝不袒护，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可若是你们冤枉了人，无缘无故打了我们的朋友，如今还要打我夫君……这事儿，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了！” 对方一看，来了两位衣着气质都不凡的女子。 明明刚刚还在生气，此刻却放下拳头，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 “这位夫人，实不相瞒，的确是您这位朋友不守夫道，勾引我妻，当着我朋友的面，拉拉扯扯！我实在气不过，非得教训他一番不可！” “哦？”温锦挑眉，“你们是有确实的证据？还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呢？” “我看见了！”打人的这群人里头站出一个男子来，脸上还带着怒气，“我亲眼看见他跟张家嫂嫂站在僻静无人之处说话，还拉扯张家嫂嫂的衣袖，我嫂嫂……” “算了！”主张打人的男人忽然挥手制止他朋友的话。 这会儿人多，他朋友的话，似乎叫他脸上也颇为挂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冲温锦再拱手道，“既然是夫人的朋友，今日看夫人您的面子，我们就放过他，既往不咎！” “夫人气度不凡，举止高贵，有您这样的朋友，实属他之幸！也请夫人多多劝导您的朋友……” 男人拱了拱手，气哼一声，“算了……走吧！” 男人领着他的朋友们，转身离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陆续散开。 萧昱辰有些目瞪口呆，“就这么算了？走了？你也没说什么威慑的话呀？我还以为，今日必得跟一群平民动手了呢！”ъiqiku 卯兔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看到女子现在的地位了吗？” “嘶……”九尾狐倒抽一口冷气，艰难地要从地上爬起来，“谁，谁能拉我一把？” 萧昱辰斜睨他一眼，却懒得伸手。 卯兔摇摇头，上前扶他起来，“哎呀，他们下手怎么这么重？瞧把你打的！” “你也是傻，都这种时候了，干嘛不用道法？” 九尾狐摇摇头，“我功德快满，就快突破了！这个时候，不能前功尽弃！” 卯兔叹了口气。 “但我是冤枉的！绝对、绝对是冤枉的！我发誓！我没有勾搭什么张家嫂子、李家嫂子！我看那女人采蘑菇，像是误碰了什么毒物，摇摇欲坠，看起来有危险，便过去搭救她！” “但她不知怎的，竟拉住我，净说些……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九尾狐肿成猪头的脸，气得涨红，“拉扯之间，便有这么一群人过来把我围住，将我拉到这人来人往的路上痛扁！若非看到他们是平民，朝他们动手，有损功德修为，我早就、早就灭了他们了！” 萧昱辰闻言，眯了眯眼睛，“要么是仙人跳，要么是误会……他们可曾向你要钱？” 九尾狐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九尾狐的耳朵动了动，周围的人，还在议论这件事，说他无耻又下流…… 它长叹一声，“唉，本想做点好事，怎惹得一身骚？” 卯兔也侧了侧脸，深色不太好看，“他们不明真相，瞎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回京，反正素不相识的，管他们怎么说！”biqikμnět 九尾狐神情落寞，它本想做点好事，却被人诬陷，围观之人，都不信他是清白的。 温锦看着九尾狐狼狈凄惨的模样，眉头紧蹙。 萧昱辰走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肩上，“现在我理解了……” “嗯？”温锦抬眸看他。 “理解女性在过去许多年里，生活的不易了。她们做诸事都要小心翼翼，行差踏错一步……哪怕本是好心，也有可能万劫不复！” “浸猪笼、木驴之行、七出之过、三从四德……都是对女子的捆锁和戕害。” 卯兔拍了拍九尾狐的背，“别放在心上了，谁让你化形成男，又赶上这个时代呢？若换做别的时代，今日挨打的，定是那个女子了！你还只是埃顿打而已，她恐怕就要浸猪笼了！” 听到这儿，温锦突然目光一凝，“回来！刚才打人的那一伙儿人！你们回来！” 不仅周遭离开的人，闻言惊讶。 就连温锦同行这三人，都愕然地看着她。 “您，您要干嘛呀？”九尾狐激动道，“无妨……一顿打而已，只要您信我，咱们自己人信我，我便不委屈了！” 第1289章 担当 温锦这么一吆喝，还未散开的众人，便又围了上来。 那几个人，听见旁边许多人，替温锦传话吆喝，也去而复返。 说自己被戴绿帽子那人，一脸疑惑，拱手道，“夫人还有何指教？” “我朋友是冤枉的，他本是好心救人，却被泼了一身脏水，污了清白名声，还挨了一顿打，作为他的朋友，我们得为他讨回公道！”温锦平静说道。筆趣庫 嗡地一声，周围议论声四起。 “人家放过他们，他们倒还揪着不放了？” “说明真是冤枉的呗！” “我看未必！说不定是看这位大哥好说话！想讹一笔银子呢！”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卯兔和萧昱辰，都不理解地看着温锦。 “刚刚事情已经平息，干嘛又把人叫回来？” 卯兔压低声音焦急道，“眼看现在的人比刚才还多呢！” 对方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哼笑一声，“那这位夫人想如何？我们已经说了，算了，不追究他了，您倒反过来要追究我们吗？” 温锦道，“怎么他好心救人，被人冤枉，坏了名声，挨了顿毒打——你们说算了，就算了？公道何在？” “你……”对方皱眉不悦，“他哪里是好心救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温锦道，“你我说了不算，我们要看到真相，也要让大家伙儿看到真相！” 周围人也附和起来。 “对！不能一句算了就没了！” “若是他不守夫道，得叫他受罚长长记性！” “若是他受冤枉，得还人家清白！” “什么冤枉、清白！定是他们现在人多，想要讹点好处呢！” “你们是没见这男子挨打之前长什么样子！就他那面相，妥妥的狐狸精！狐媚子！” “他天生就是勾搭人的！不知祸害过多少女子妇人呢！他绝对是惯犯！今日逮住他，打他，那是替天行道！” “是，这话不错！我看见他挨打之前的样子了！别说女子心动了，就我这大老爷们儿，都差点儿被他那双狐媚的眼，给勾走了魂儿！” “他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打死他！打死他！” 周围的男子，不知被谁起了头儿，竟从地上捡起石头子来丢九尾狐。 温锦脸色一僵。 “还是这样……” 她用大司主的能力，颠倒了世界，让这个社会在心里以女子为尊。 可人们的行为，依旧如此蛮不讲理！自大，蛮横，固执…… 以前盛行过的“受害者有罪论”，如今活生生展现在眼前。 以前，人们会因为一个女孩子化着妆，穿着性感的衣服，就污蔑她说——穿成这样，不就是为勾引男人？ 武断而蛮横…… 如今，依旧是这样——不过是将对象，从女性变为了男性而已。 温锦无奈苦笑，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住手！何人在此喧哗惹事？！”一声威严地冷喝。 众人这才渐渐罢手。 九尾狐并没有再受伤，周围人丢的石头子，在四人周围，落成了一圈儿。 萧昱辰刚刚设下保护结界，石头子砸在保护结界上，都掉在了周围。 但九尾狐的脸色，却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那些指控他“不守夫道，勾引别人妻”的人，看他引起公愤，脸上则满是得意。 “是道长来了！快让让！” 一位年长，身着灰色道袍的女道长领着小徒弟们上前，“何事在我峨眉派门前争闹喧哗？” “回道长的话，这人勾引我妻，被我兄弟瞧见，我们正教训他！这位夫人，自称是他朋友，我们见夫人气度不凡，谈吐有礼，便看夫人的面子，放过了他。” “哪知我们正离开，这位夫人却叫我们回来，说我们打伤了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周围的父老乡亲，看不过眼，这才喧嚷起来。” 男子立刻拱手说道。 “片面之词！”卯兔急了，大声道，“小九看到一妇人独自采蘑菇，似乎是中毒，举止奇怪，且在山坡上踉跄有危险，他上去救人，没想到妇人却与他拉扯，行为失常。小九想带她去医馆，却被你们堵住，恩将仇报，狠狠打了一顿！你们诬陷小九，坏了他名声！害他受伤！”Ъiqikunět “本是做好事，却受此委屈，此事若不说清楚，以后谁还敢做好事？谁还敢救人？岂不寒了大家的热心？” 卯兔气得脸色涨红，双拳紧握，大声说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对方也涨红脸，“这是你的片面之词！是你编造的！” “对！你有什么证据？！” 周围又乱嚷起来。 道长摆摆手，压下众人乱嚷的声音，“此事，因那妇人而起，那妇人呢？” 众人左右看去。 有人认识那男人，自然也认识那男人的的妻。 女子本躲在人群后头，不论是九尾狐挨打，还是卯兔喊冤……那女子一直都没说话。 如今眼见躲不过去，她才走上前来，“小妇人在此！” 女道长看向温锦，“这位夫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温锦清了清嗓子，“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报官，请官府查明真相，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给我们一个公道！” 道长笑了笑，“官府审案有规程，流程走起来需要时间。今日在此，等着一个交代的大家伙儿，未必有时间和机会，能等到官府给的交代！”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我明日就得出远门了！” “我明日就回乡了！” 九尾狐皱紧眉头，红肿的脸上既有不甘，也有郁闷。 “夫人和诸位，若是信得过我们峨眉山派，我们也愿意为发生在我派门前的冲突负责，愿意给诸位一个交代，愿意还原真相，主持公道！”女道长掷地有声道。 温锦闻言一震，不由惊讶且惊喜地看着面前这位年长的女人。 人都是怕麻烦，怕事情找上门儿。 但这位道长，非但不怕麻烦，她还主动承担责任，此等心胸和格局，不由让人肃然起敬。httpδ:Ъiqikunēt “当然信任！” “有劳道长！” 男子那一方，以及温锦这边，都颔首道谢。 周围看热闹的，也纷纷拍手叫好，“当然信得过峨眉派！不然咱们来这儿干嘛来了！” “峨眉派真是有担当啊！人家遇上这种事儿都是往外推！峨眉派却主动承担！不愧是天下第一名派！” 周围人赞叹之际，道长交代自己的小徒弟，回去请几位大师父过来。 第1290章 真相大白 道观之中，很快来了几位年长之人，两位女子，以及一位男子。 萧昱辰凑到温锦身边，“刚才与我说话的，便有这三位道长。” 温锦点头，心中不由得更加稳妥。 他们先询问九尾狐，他为何在此，如何与那女子相遇，相遇后他都做了什么？ 九尾狐虽有些委屈愤懑，回答却很认真，“我昨晚梦到，今日在此能遇故人，且在我梦里，故人发生了很大变故，我心中不安，今天一早便来了此处……” 九尾狐说着，朝温锦看了一眼。 目光接触到温锦花白的头发，他眉心轻蹙。 他梦到了啊？ 难怪他第一眼看到温锦时，并没有那么惊讶，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我正在道观外徘徊，等待故人，却瞧见这小妇人独自一人，提着竹篮子，进了竹林……我六觉敏于常人，虽然她已经走进林中很远，但我还是看见她遭遇了危险……” 周围人听到这儿，立刻嚷了起来。 “吹牛呢！” “破案了！他就是想趁人之危，见那妇人独自一人，便跟过去，想占人便宜！” “还六觉敏于常人！呸！你是什么东西？” 周围骂声一片。 九尾狐脸色苍白，嘴唇气得直打哆嗦。 萧昱辰正欲用道法，让周围的人都闭嘴。 道长却摆了摆手，周围霎时没了声音。 萧昱辰明显感受到一股能量波动，他凑近温锦道，“你感觉到了吗？” “嗯？”温锦狐疑看他。Ъiqikunět “道长也是能动手，就不吵吵的人。”萧昱辰朝周围使了下眼色。 温锦立时明白，又些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们是因道法，才“闭嘴”了呀。 “你继续说……” 道长们让九尾狐继续陈述。 但九尾狐明显已经心灰意冷，他简短地把余下的经过说了一遍。 周围的人虽发不出声音，看向他的目光却更加的鄙夷不屑。 道长们又叫那妇人出来说话。 妇人垂着头，声音不大，柔柔弱弱的声音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给我使眼色，叫我进了树林，我本是来求道符的……自己也不知是怎的，就像被蛊惑了，被他控制了！我迷迷糊糊，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周围人发不出声音，但看众人那惊讶的表情，仿佛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他不但要玷辱我妻，竟然还用妖术蛊惑她！”男人愤怒道，“烧死他！烧死他！” 温锦卯兔他们也是一惊，没想到这妇人会这么说。 “怎么办？动手？”卯兔压低声音。 萧昱辰也蓄势待发，“你保护锦儿，朕去救狐狸。” 温锦皱紧眉头，目光沉沉看着那几位女道长。 不能以性别论道德，无论男女，都有害群之马，都有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她从没想过，以女性为尊之后，就立马收获一个完美世界。https:ЪiqikuΠet 但她还是希望看到一些不同，也期待着这个世界能有更多的公平和正义…… “莫急，”道长们面容平静，不骄不躁，“真相不会被掩埋，我们询问，只是想听听你们各自的说法而已。” “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我们就请大家伙儿一起看看真相吧！” 听闻道长此言，众人皆是一愣。 看？看真相？ 怎么看？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时光还能倒流不成？ 却见几位道长不急不忙，同时结手印。 而在他们面前，出现一道一丈见方的光幕。 温锦眼底一亮，心中也跟着一喜，“如今的峨眉派，这么厉害的吗？我以为这是只有四维上神才会的道法呢！” 萧昱辰凑在她耳边道，“听说是钰儿和他两位师父，以及少昊捣鼓出来的道法，他亲厚峨眉派，特地叫这边派道长去京都学习，他亲自传授。” 温锦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光幕上也出现了清晰的景象，是那女子提着竹篮拾阶而上。 九尾狐此时，正在山脚下的小路上徘徊，并不时抬头张望，一副正在等人的模样。 周围围观众人，见到光幕，先是震惊了一下，但想到这里是“峨眉派”，想到这里的道法神奇，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光幕上出现清晰的人影时，他们还是齐齐到抽一口气，众人都聚精会神，盯紧了光幕。 只见那妇人见左右无人，突然提着篮子钻进林子，且脚步很快的朝无人之处快跑而去。 “啊——不要看了！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 妇人突然大叫起来，“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和他们，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合起伙儿来要坑我！” 妇人指着道长们以及温锦一行，哭嚎控诉。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 男人的那个朋友，悄悄往后退，准备趁众人不备，偷偷溜走。 温锦给卯兔使了个眼色。 “明白！”卯兔应了一声，退出人群。 “怎么心虚了呢？”温锦扬声笑问，“我们都还没看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你怎么就紧张了？是不是接下来，有什么不敢见人的东西，你怕我们看见？” “啊……”妇人一惊，更加紧张。 周围人虽不能说话，却都深深点头。 眼见那光幕之上，又出现了一个男子——竟是她丈夫的朋友。 两人在密林深处，行苟且之事…… 这时，九尾狐没瞧见那男子，他只看见那女人行为古怪——这只蠢狐狸，他竟然以为，那女人是中毒了？！ 亏得他还是“狐狸精”呢！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 “我……我以为她是中毒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九尾狐看着光幕上的情形，也惊讶地目瞪口呆。 周围人看向九尾狐的眼神，既有戏谑，也有同情。 “你还真是……‘赤子之心’啊！”萧昱辰哭笑不得地说。 “你跑什么？”卯兔揪住那个已经溜出人群的男子，一把将他甩到人群中间，“你不是他的好兄弟吗？你不是看兄弟之妻被人调戏，替兄弟抱不平吗？” “哈！这就是你的兄弟情？这就是你的愤愤不平？你真是玷污‘兄弟’这两个字！” 真相大白！ 这对男女偷情被撞上，他们做贼心虚，以为九尾狐撞破了他们的奸情。 实则，那男人跑得快，九尾狐根本没瞧见他！ 九尾狐自始至终，都以为，那女人是“中毒”才行为怪异。 他去救那女人，却被倒打一耙……还挨了顿打！httpδ:Ъiqikunēt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道长们收起光幕，面容肃穆。 第1291章 太划算了 “你，你……朋友妻，不可欺！你还是人吗？”男人冲上前去，给他所谓的兄弟一记重拳。 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一边告饶，一边挨打。 女人眼泪婆娑，不知旁边谁推了她一把，她跌跪在地，捂着脸，呜呜地哭。 “今日若不想着害人，便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卯兔狠狠啐了一口，把九尾狐搀扶到一旁。Ъiqikunět “你还真是个傻子！”卯兔小声道。 九尾狐脸色讪讪，“不是……从我那个角度，又离得那么远，我真没看清楚！” “再说了，我可是天真懵懂的幼年小狐狸，我哪儿见过这种事情啊！我是真不懂啊！” 一旁的萧昱辰，眼角抽搐地看他一眼，鼻子里发出哼地一声。 群情激愤，他们恨恶这对男女的无耻行径，更痛恨自己被人利用，竟做了恶人的帮凶。 他们还没被解开噤声咒，不能通过言语发泄愤怒。于是他们径直冲上来，要打死这对狗男女。 “咱们刚才冤枉那救人的小哥儿，是不是也应该给人道个歉啊！” “是啊，那小哥儿被冤枉，坏了清白名声的时候，看他都心灰意冷了！” “那小哥儿真是热心肠，是个好人呐！” …… 当有人想到，应该向被冤枉的九尾狐赔礼道歉时，才发现，这一行四人，竟都不见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还以为他们是想要讹钱，如今还没谈钱，他们怎么走了？” “人家不要钱，也不要我们道歉……” “唉，还真是从头到尾，都冤枉他们了！” 众人正议论，却听一位道长说，“没弄清真相，就冲动打人，还将人伤得那么重，自然是要赔钱的！” “那位夫人说了，当赔之钱财，全都当做香油钱，捐于道观所用！也由我道观代为索赔！” 周围人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顿时安静了片刻。 在这片刻的安静之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该！” “就该如此！” “既做了这等事！该受处罚！这么大人了，做事不过脑子吗？” “让道观代为追究也好，咱们都信得过道观！” 群情激昂过后，几位道长也商议出了处罚对策，“你们打伤那位郎君，且冤枉诬陷毁坏他人名声，并对大家伙儿行善之举造成不良影响，共计处罚白银五十两！由道观代为收缴。如若不服，可向官府衙门，提交诉状。” “此男女之行径，违背道德，男子洒扫道观至山下石阶，一日两次，为期一月。此女在道观内洗衣烧火，为期一月。如有不服，亦可向官府衙门提交诉状！” 女道长扬声宣布之后，这男女三人脸色皆不好看。特别是那个要扫石阶的男子。 一天两趟，扫上一个月……每天这里人来人往的，他这丢人的事儿，岂不是要传扬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道从今往后，会不会有更多人前来峨眉派，“顺便”看看这丢脸扫地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往后，他还能抬起头做人吗？ 他正想说，对他的处罚太重了！太伤人了！ 却听围观群众都拍手叫好，“处罚得好！大快人心！不愧是峨眉派道长！公义！”https:ЪiqikuΠet 他这会儿就好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若嫌处罚得重，莫说峨眉派，就是这些围观的人，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要淹死他了！ 他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峨眉山派倒是因为主动出面，调解处置这件事，在周围一带，名声大振！ 道观香火更加旺盛，峨眉山派的女道长们，更被百姓们称之为公义正直的代表。 …… 当然，这是后话。 温锦萧昱辰他们，当时离开道观，离开人群。 温锦看着九尾狐那张“精彩”的脸，既好气又好笑。若是以前，她能从空间里拿出良药凝膏，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让狐狸恢复它俊秀的外貌。 但现在，她空间没了，药膏也都没了，只能是“爱莫能助”。 九尾狐却不以为意，虽然脸肿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他却显得相当兴奋。 “梦境果然不骗我！真的遇见娘娘……咳，和萧皇了！” 狐狸是敏锐的，捕捉到萧昱辰冰冷肃杀的视线，以及他浑身不好惹的气势，他赶紧加了半句。 “梦境还告诉你什么了？”卯兔问道。 九尾狐咧嘴一笑，“嘶……”脸上的伤，疼得他倒吸冷气。 “梦境还启示我，今日我必要突破，修为大涨！” “梦境难道没启示你，今日你会挨打，被一群平民揍成猪头吗？”卯兔掩口笑道。 九尾狐斜睨她一眼，这才明白，兔子不是真心问他的梦，是为了取笑调侃他。筆趣庫 九尾狐哼了一声，正欲嘲讽说，兔子离突破还远得很…… 话未出口，他却脸庞猛地涨红。 “啊！我得走了！”九尾狐激动大叫，“今日多谢娘娘……和萧皇以及兔子！我就知道，遇见娘娘，准有好事儿！” “我快要突破了，必须找个山洞静修！改日再去拜访娘娘！娘娘若是回宫，代我向公主问好！” 九尾狐说完，立刻化身为白狐，速度极快，犹如一道亮白的闪电，划过山林之间，奔向他的洞穴去了。 “他跑那么快做什么？”温锦问道。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别呢，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卯兔无不羡慕道，“唉，他修为满了，要突破了！它得赶紧找个人迹罕至的山洞，静修突破！” “九尾狐这顿打，没有白挨！太划算了！啧啧……” 温锦看着卯兔，琢磨着卯兔什么时候能突破…… 却见萧昱辰突然脸面紧绷，神情肃穆而紧张，“玥儿别慌，父皇在这儿，什么事儿？你慢慢说！你哥哥？钰儿怎么了？” 温锦和卯兔，立刻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萧昱辰。 只见萧昱辰侧耳，凝神细听，待他听完，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啊？” “啊什么啊，钰儿出什么事了？”事关自己的儿女，温锦即便成熟沉稳，也免不了紧张。 她紧紧地抓着萧昱辰的衣袖，呼吸发紧地盯着他。 萧昱辰愣愣地说，“玥儿说，让咱们回去，救救钰儿……” 他话没说完，温锦就呼吸一滞，眼前一黑，“钰儿怎么了？！” 她声音又尖又细，仿佛被命运扼住了脖子，自己都没发觉。 “你别紧张，”萧昱辰安慰她道，“玥儿说，好多女子，喜欢钰儿，给他写直白热辣的书信，表明心迹……” “嗯？然、然后呢？” 第1292章 大限已至 这算什么麻烦？小事啊，还用得着玥儿传音，求助萧昱辰？ “玥儿说，他哥不胜其扰，便叫身边人拦下书信，别送到他面前。”萧昱辰道。 温锦点点头，这不是正常操作吗？听不出有什么问题呀？ “先前也都好好的，虽有书信，礼物，或是大臣们敲边鼓，催着钰儿该娶妻立后了……钰儿也都该拦就拦，该堵回去就堵回去。一切有条不紊。” “但不知怎的，今日好多书信，突然涌现御书房……钰儿大约是烦透了，竟然召集了内阁臣子，当众表明……他一心修道，这辈子不打算娶妻生子！” 萧昱辰说完，温锦和卯兔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他是一时气话吧？”卯兔结巴道。 萧昱辰摇了摇头，“不论他是不是气话，然则‘君无戏言’，他特地召来臣子，当众表明心意……这都把他自己逼到了一条绝路上啊！” “啊？皇帝还年轻啊，他那么年轻，怎么能因为一时冲动的话，就当真一辈子不娶了呢？”卯兔挠头道，“大臣们势必要劝他吧？趁着有大臣们给台阶，让他赶紧收回成命！这种话，说不得！他堂堂皇帝，还能出家不成？”httpδ:Ъiqikunēt 萧昱辰还没回话，面色又是一僵。 看他表情，似乎是在侧耳倾听。 “玥儿又传音了吗？”温锦连忙问道。 萧昱辰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玥儿说，她哥当众发怒，杖责两位求他收回成命的大臣，现在大臣们都不敢劝了……” 温锦深吸一口气，“钰儿要专心修道，不娶妻，不生子？” 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对呀！”温锦转脸看向卯兔，“兔子，你还记得么？我们在四维的时候，看过未来时光，钰儿不但娶了妻，他还有好几个孩子呢！” 卯兔一拍脑门，“对对！想起来了！那是当时所看的‘二十年’后！我们看到皇帝夫妻美满，儿女双全，可幸福了！” 温锦眉头紧蹙，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萧昱辰的脸上。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神情紧绷。 “既如此，那我就传音告诉玥儿，不必为她哥哥担心，钰儿只是一时冲动……将来必有机缘，改变他如今的决定。”萧昱辰松了口气，正欲传音。 温锦抬手握住他的手，“等等……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她的话音，有几分心虚气弱。 萧昱辰凝神看她，“怎么？你们不是看过二十年后……” “蝴蝶效应……”温锦道，“我们改变了太多东西，那会儿所看到的‘未来’，是在当初条件之下的未来。可如今，世道都变了，‘未来’怎么可能不变？” 萧昱辰脸上也不无担忧。 “好，我们这就回去，问问钰儿，可是有什么心结？亦或只是烦闷冲动？” 萧昱辰道，“身为国君，这等话，随随便便可说不得！” 他伸手揽住温锦肩头，将她抱在怀里。 温锦如今没有道法，他们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都，就需要萧昱辰以道法，带着温锦回去京都。 这点小事，对如今的萧昱辰来说，一点儿也不难。https:ЪiqikuΠet 他回头看了眼卯兔，“你自己能回吧？” 卯兔点点头，“小事！” 萧昱辰嗯了一声，握紧了温锦的肩头…… 也不知为何，温锦的心头涌现出一股浓浓的不安。 是对钰儿的担心？是对蝴蝶效应的茫然无助？还是对如今的自己，失去金手指，失去空间、道法的怅惘遗憾？ 温锦也说不清楚，只是心底浮起化不开的情绪。 这情绪浓郁得像是白茫茫的雾气，蒙住了她的眼…… 咳！不对，不是情绪蒙住了她的眼！ 是真的有浓浓白雾，像奶一样白，蒙住了她的眼，遮住了她的视线！ “辰？萧昱辰？”温锦大声喊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头，萧昱辰的手，明明紧紧地握在她肩头上——但现在，她肩头空空。 “怎么回事？回京这么简单的事儿，不应该会失败吧？”温锦心里嘀咕。 但眼下，除了浓浓白雾，她既瞧不见萧昱辰，也瞧不见卯兔。 茫茫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说实话，温锦并不害怕，人生似乎就是这样，孤孤单单的来，也要独自一人离开。 “我要死了吗？”温锦喃喃自语。 她咧嘴轻笑，“穿越两世，就像活了好几辈子。我活得太值了，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临走，没能再见见孩子们，实在有些对不起孩子……” 温锦宛如“遗言”的话还没说完，她眼前的白雾，渐渐变得稀薄。 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窗，她看到了这世间的变化。 她瞧见，女子的身影，越来越多的活跃在各个“舞台”上。 她们读书，上学，工作……政治，军事，农林牧渔……生活涉及的方方面面，都有越来越多的女子的身影！ 她们敢于争先，敢于走上领袖的位置，也敢于为了理想浴血奋战！ 她们敢于负责，信心满满，强大而独立，挥洒汗水与热情，自信的笑容绽放在她们美丽的面庞上。 温锦隔着像是玻璃窗的东西，看着窗外展现的一切，心底既满足又自豪。 她忽然留意到，玻璃窗上的倒影—— 一个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温锦抬手抚摸自己的脸，玻璃窗上的那老妇人，也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 “啊……”温锦惊呼一声，“这是我？！” 虽说，不论男人女人，都得跟“年龄”这个话题和解，都得接受自己会变老这个事实…… “但是，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老得也太快了吧？你总得有个过程吧？” 温锦抚摸着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哭笑不得。 先前，她还是不老神话呢！ 突然变老，也不跟她商量一下！ “温锦，你大限将至，该走了。” 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温锦狠狠地愣了一下。 她拍着心口，平静了片刻，“天启？是你吗？”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此生，已完结。”天启回应道。 “别呀！”温锦急声说，“我正要回京，去见儿女最后一面，虽然人死，要孤孤单单地走，但若临死前，能和自己至亲的家人告个别。” “不论是对活着的人，还是对死去的人，都是一种慰藉吧？”https:ЪiqikuΠet “这也算是我最后一个遗愿，天启，请让我再见儿女最后一面！拜托了！” 第1293章 交换 天启沉默了好一阵子。 就在温锦以为，它不可能答应时。 天启却忽然开口，“你拿什么交换？” 嗯？ 温锦猛地抬头，已经灰暗下去的目光，忽然迸发光亮，“什么意思？” “人类不是有句话说，任何事物都在暗中定好了价钱？你大限已至，却想临终再见儿女一面……总得付出相等的代价，才能换来呀。” 温锦心头怦怦直跳，拿什么交换？ 她垂垂老矣，空间没了，道法没了，连命都要没了……她还能用什么交换呢？ “拿萧昱辰来交换？” “不行！” “那用你的女儿交换？” “住口！” “女儿不行，那用你的儿子交换？” “算了……” “儿女你都舍不得，用卯兔如何？” “我说了，算了！我不见了！死就死吧！多少人都没来得及跟家人见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我凭什么例外呢？” “卯兔也不行啊？那颛顼？” “天启，你聋了？我说了，算了！” “你什么代价都不愿意付出，只想要得到好处？你自己说，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温锦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不见了！不是大限已至吗？来吧。” 温锦站直了身子，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又不是没死过，死有什么好怕的？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 温锦睁开眼睛，“你还挺讲究的？站着不能死？是要我躺下来再死吗？” 温锦说着，就往地上躺去。 耳畔传来嗤嗤的笑声。 温锦：“……” 这天启什么毛病？ “刚刚是对你的考验！”天启道，“你做人很有原则，不轻易妥协。天启正需要这样有原则的人！” 温锦：“……？” 什么有原则？ 天启怕不是有毛病？谁会用亲朋好友的命，交换再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筆趣庫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划算啊！ “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你的使命已经达成，原本你的灵魂可以安歇了。” 天启道，“但如果你同意，去一个黑暗的地方，改善那里女子的生存环境，天启便同意让你再见亲人最后一面！”“我同意！”温锦立刻答道。 天启话都没说完，温锦便答应下来。 天启沉默片刻，“别高兴得太早，这事儿如果不难，就不会让你去了。” 温锦皱了皱眉，“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梦想宏愿，不论难不难，我都乐意之至！应该多谢天启，给我这样的机会！” “你能这么想，确实不错，但天启也要提前告诉你……在那里，女性所受压迫，非你所能想象。也正因如此，最终导致了整个文明的毁灭。” 温锦思索片刻，更加肯定地点头，“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我大限已至，就是个死。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 “阿锦！阿锦！” “锦儿，醒醒啊……” 温锦眼前那奶白色浓郁的雾气终于渐渐散开。 她耳畔传来卯兔带着哭腔，以及萧昱辰哽咽的声音。 温锦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发沉。 咦？怎么回事？刚刚她经历的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她已经死了吗？ 天启答应她，让她见亲人最后一面……都是假的吗？ 天启！ 温锦正欲大骂，一束光猛地照进她眼底。 新鲜的空气，涌入她鼻腔，灌进她的肺里。 她感受到自己的胸腔腹腔，正在一起一伏……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醒了！阿锦醒了！”卯兔尖声叫道。 萧昱辰用袖子抹了把眼，“锦儿！对不起！对不起！” 萧昱辰眼睛红红的，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嗯？等等，对不起？ 他干嘛道歉？ “阿锦，你吓死我们了！刚刚你突然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了！我们以为……以为你……呜呜呜，回来就好！醒来就好！”卯兔一边哭，一边笑，模样傻极了。 温锦哭笑不得。 萧昱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松开怀抱，扶着她两肩，盯着她的眼，“你是温锦吗？你说，我是谁？她又是谁？” 温锦迎着萧昱辰惊疑不定，带着惶恐不安的视线……她当即就明白了！ 她是穿越而来的人，萧昱辰也经历过“借尸还魂”。 彼此这离奇的经历，让他丝毫不敢大意。 “你是……”Ъiqikunět 温锦歪着脑袋，故意假装想不起来。 但见萧昱辰脸色愈发惨白，悲痛之色，浮现在他眼底。 他浑身颤抖，强忍下去的泪，转瞬间夺眶而出…… 一个铁骨铮铮的战神，悲痛欲绝成这副模样……温锦当真于心不忍。 她连忙伸手去拉萧昱辰。 萧昱辰却下意识地躲开了，“你不是温锦？那你是谁？你从哪儿来的？她在哪儿？” 听着他声声质问里的悲痛和绝望，温锦有点儿后悔捉弄他了。 “我是温锦，你是萧昱辰，她是卯兔！”温锦叹了口气，“我刚刚……好像死了？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于是我许愿说，只要能让我再见亲人们最后一面，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萧昱辰目光发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彼此凝望时，眼底那深切的爱意……萧昱辰终于确信，她就是温锦。 “锦儿……”萧昱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你吓死朕了……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朕……至少，不要这么快！” 他的眼泪，顺着她的衣领，滑入她的脖颈……灼烫了她的皮肤，也烫了她的心。 温锦也终于意识到，倘若她“不告而别”，没有能和家人见最后一面…… 死者长已矣，但活着的人，恐怕要用很久很久，才能治愈心底的遗憾和伤痛了。 她不禁庆幸，幸好天启能给她回来道别的机会——不管那是梦，还是真的！ “我们回去吧！”温锦拿出帕子，擦去萧昱辰眼角的泪，“钰儿的事情，不还没解决吗？” “呃……”萧昱辰表情为难。 卯兔也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那个……”biqikμnět “怎么了？”温锦不明所以，不是说好了，回去看看钰儿那边什么情况呢？ 怎么她“假死”了一会儿，这俩人就不愿意带她回去了？ “你自己看吧！”卯兔拿来一面铜镜。 温锦拿过镜子一看……嗬！镜子里有位白发苍苍，垂暮之年的老太太，正用一双明亮却沧桑的眸子看着她。 这镜子里的老妇人，和她在那奶白色的浓雾中，从玻璃窗上看见的倒影，别无二致。 第1294章 笔友 也就是说，她和天启的对话，不是梦，是真的。 “天启你太狗了！”温锦暗暗吐槽，“这么老，怎么去完成你说的任务？还拯救别的女子，改善她们的生存环境？首先——也得我能生存下去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说，‘大限已至，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天启不屑道。https:ЪiqikuΠet 温锦：“……” “你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经不起道法折腾了。”萧昱辰低声道，“对不起，定是我刚才用道法，才害得你……” 萧昱辰目光发沉，嗓音发颤，说不下去。 难怪萧昱辰刚才一直说“对不起”，原来他以为，是他用道法带自己回去，才害死了自己。 自己如今虽醒来，却一下子苍老了这么多。 “不怪你！”温锦小声道，“是天启……” “嗯？”萧昱辰微微一愣。 温锦摇摇头，“我本来大限已至，连告别都来不及……天启给我机会，让我再回来看你们一眼，跟孩子们道个别。并非你害了我。” 哪知萧昱辰听了这话，更是嗓子眼儿里发涩，视线模糊，一句话也说不出。 温锦看他难过的表情，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至于天启所提的条件……温锦自己都没把握，就更不想说出来，叫他担心。 “你如今的身体状况，还能承受用道法回京吗？”卯兔小心翼翼地问道，“再来一次刚才那情形，我们真要被吓死了！” 卯兔拍着心口，惊魂未定。 温锦皱了皱眉，虽然天启答应她，让她再见孩子最后一面……但她也不确定，这“腐朽”的身体，会不会突然罢工。 “可以传音告诉钰儿，叫他带着玥儿一起前来！”萧昱辰嗓音沙哑地说道。 卯兔一拍脑袋，“诶，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不不，别叫他们来！”温锦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 萧昱辰和卯兔，不解地看着她，“这不是最稳妥，且能最快见面的办法吗？” 温锦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老妇人…… 她不由苦笑，“这幅模样，会吓着两个孩子吧？” 萧昱辰和卯兔，正绞尽脑汁，设法宽慰她时。 温锦却灵机一动，“我给钰儿写信，你们帮我送回去，以前没有传音术的时候，书信最能传情达意！” 见她自己振作起来，萧昱辰和卯兔连忙答应。 萧昱辰为温锦铺纸研墨，卯兔想帮忙都帮不上。 “见信如晤……”温锦提笔写道，“听闻钰儿近来，颇有些烦恼。不能陪在钰儿身边，与你一起面对，一起分担，母亲心中甚为遗憾。” “但倘若能听你倾诉，略微了解你成长的烦恼，我将不胜宽慰。倘若能排解一二，那将是我生为母亲的自豪……” 温锦一开始落笔，还有些不自在。 但越写越放松，越写越流畅，好像她面对的不止是儿子……更像是一个相识半生的老朋友。 以钰儿如今的年纪，说“半生”夸张了。 但他们母子一起经历了“梧桐院”的六年时光，又从梧桐院一步步走出来，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这些经历，好似已经活过了几辈子。 温锦写着写着，渐入佳境，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写了十页纸。 待她写完，忽然道，“哎呀！会不会太啰嗦了？要不我再看看，删减一番吧！” 萧昱辰见状，连忙夺过，他眼圈儿发红，“不必删减……” 也许这是她留给孩子的最后一封书信了！ 她还嫌啰嗦？ 钰儿往后，怕是想听她啰嗦，也听不到了！ “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萧昱辰轻轻地抱了抱温锦，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兔子，你在这儿守好。” 她们眼中的温锦，好像那将残的灯烛，稍不留神儿，就怕一阵风把她给吹灭了。ъiqiku 萧昱辰匆匆赶去送信。 卯兔挽着温锦的胳膊，说是挽着，更像是搀扶着。 她们来到最近的一家客栈里落脚。 温锦本想小睡一会儿，“等萧昱辰回来了，再叫醒我。” 卯兔却吓得眼睛一红，“别啊，我们聊天吧？你想聊什么？我天南海北都能跟你聊！” 温锦正欲拒绝……她不想聊天，她想睡觉啊！ 但见卯兔一副快哭的样子……她顿时明白了，卯兔是怕她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温锦叹气轻笑，“那就聊聊你吧？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啊？”卯兔挠了挠头，“我暂时还没打算呢，原本就是急着来见你，往后……往后就像九尾狐那样，去世间修吧！大隐隐于市嘛，在这红尘之中，多做好事，积德行善，早日突破，结出善果……” “你呢，温锦？” 温锦微微一愣，“啊？我？” 卯兔吸了吸鼻子，“我是问，你害怕吗？” 原本她的身体，似乎不死不灭，且有灵泉空间，可以让她青春永驻，横行无敌。 但突然之间，这一切都没了，只剩一副躯壳，还垂垂老矣……这样大的落差，会很绝望吧？ “你后悔吗？”卯兔又问。 温锦摇了摇头，“不怕，本就是捡来的命，一辈子顶好几辈子了，我赚大了。至于后悔嘛？那更不会了！温锦做到了很多，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我为她骄傲！” 她虽面容苍老，却满目星光。 卯兔怔怔看她……她语气并不激昂，平平淡淡，却使得卯兔心中一震。 卯兔不由得热泪盈眶，心中的怅惘惋惜，也被一种豪情冲淡。 她去向店家安排膳食时，温锦还是小睡了一会儿。 没有空间的她，现在很容易疲惫，精神不济。 她跟卯兔，跟萧昱辰这等修行之人，体力精力完全没法儿比。 好在她并没有一睡不醒，黄昏时分，萧昱辰带着钰儿的书信归来，温锦也正好睡醒，睁开眼睛。 “钰儿的回信到了！” 萧昱辰的话还没说完，温锦就兴奋地夺过信来，连忙打开信封，如饥似渴地看信。 钰儿的信也很厚，足足六页。 温锦看着信，不由喃喃，“我儿长大了，这字迹，竟如此苍劲，完全不像个孩子写的。” 萧昱辰浅笑，温暖的大手轻抚她的肩头，他嗓音低沉暗哑，“他只有在父母眼里，才是孩子。在旁人眼中，他可是一位成熟的国君！”ъiqiku 温锦不由深深点头，萧昱辰说的是！从钰儿的信里，也能看出来…… 第1295章 老年 钰儿不负众望，不负所托，他当真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他对自己的国家负责，对自己的人民负责，对所有的改变以及挑战，都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和开放的心态。 即便是这次，人们意识的突然变革，他也以一种积极地眼光看待。 他在信中说，“儿对国事、道法都有十二分的热情，但对于娶妻生子，则没有欲求。” “儿以为，身为父亲，须得爱妻爱子，在热忱的爱意之上，激发的责任感，才是生发自内心。否则，若只是被责任裹挟，却没有爱，年长日久，必生怨气。” “不过母亲不必担心，如今内阁里的几位女阁老提出了一项新意见……她们商议，要削弱皇权，同时仍要制衡世家的权利……” “在此基础之上，儿建议，皇家的女子，应也纳入皇帝的备选名单。朕的妹妹，萧明玥年纪虽幼，但其才智，谋略，见识，心性……都优于大部分人！” …… 温锦看着钰儿的书信，一开始还眉头紧蹙，后来便笑出了声。 “呵，他这是‘责任转嫁’呀！迫于群臣们的压力，正好赶上‘意识转变’的节骨眼儿，他竟拉玥儿给他垫背！亏得玥儿还传音给咱们，替他担心呢！” 温锦看着书信，笑着摇头。ъiqiku 萧昱辰听得莫名，“什么责任转嫁？什么意识转变的节骨眼儿？” 温锦道，“若非借助大司主的能力，反转了这个世界对女性的看法，在人的内心深处，植入女性本就是智慧的化身——这一观念，钰儿倘若提出‘女子也可当皇帝’的说法，必遭到群臣唾骂抵制。或者，他根本不会提出这想法。” “但如今，他顺势而为，提得顺理成章。而且，看他的信，在内阁那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同意了这观点。” 萧昱辰眨了眨眼睛，“那你说，拉玥儿垫背……这怎么是垫背呢？” 那可是皇位啊！ 他还是怀王爷那会儿，他们兄弟八个，打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也要争夺的皇位——怎么到她嘴里，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了？“皇位虽好，但挡不住人各有志嘛。”温锦不再与萧昱辰啰嗦，她专心地看着钰儿的书信。 母子虽未能见面，但书信当真是传情达意的好工具。 见字如见人，母子的心，仿佛又同多年前，在梧桐院里相依为命时一样亲近了。 温锦认认真真看了钰儿所写长长的信，又简单用了晚膳。 她本想挑灯夜战，再写一封回信给钰儿……奈何“岁月不饶人”，她着老迈的身体，不允许她熬夜。 吃饱她就开始犯困，愣是被萧昱辰架着，在客栈门廊下溜了弯儿，萧昱辰才叫她去睡。 不是说，老年人睡得早，起得也早吗？ 温锦原以为，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起来的……没想到，她清晨被熟悉的鸟叫声唤醒时，萧昱辰已经晨练结束，并且沐浴更衣，一身清爽的皂香，正坐在床边等她。 而卯兔更是一大早，就去附近的山林里，采纳过天地灵气，运化过后，神清气爽的为她准备好早膳了。 “呃……”温锦怪不好意思的，睡得早，起的晚，她这真是精力不济了呀……天启确定，她拖着这么废柴的身体，能去“黑暗世界”拯救女性吗？ “咦？怎么那么多只信鹰？”温锦惊讶地看着窗台。 窗台上次第站着三只雄赳赳气昂昂的信鹰。 刚才吵醒她的鸟叫声，正是这些信鹰发出的啼鸣声。 “唉……”萧昱辰摇头叹气，“你那封信，是不是给钰儿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他一夜之间，写了这么多封信！” 温锦闻言轻笑，表情还有些俏皮和得意，“看来钰儿不但不嫌他老娘啰嗦，反而很喜欢和娘亲畅聊呢！” 萧昱辰啧啧道，“看起来，啰嗦的人是他吧？” 温锦挑眉看着萧昱辰，“哦……你这当爹的，是吃醋了吧？怎的？钰儿没给你写信呀？”ъiqiku 谁知温锦这半开玩笑的话，却捅了“马蜂窝”了。 萧昱辰气哼哼地指着那些信鹰道，“何止呀！你的好儿子，非但只给你写信，只言片语也没给朕！他还、他还不让朕靠近信鹰！你瞧着！” 萧昱辰起身向窗台走去，他还没做出要抓信鹰的动作。 那三只信鹰，便机警地扑棱着翅膀，躲开了！ “看看！这是防谁呢！”萧昱辰佯装生气。 温锦忍俊不禁。 她赶紧披衣起身，来到窗边。 “小心！”萧昱辰急声道。 温锦以前有空间，她身上气息，自然而然的吸引动物们亲近。 然而如今，她不但没有了空间，身体还年老如朽木……萧昱辰不由担心——鹰可是猛禽呢！ 温锦点点头，她在窗边站定，三只信鹰主动飞上前来，并排落在窗棂上。 有一只信鹰，似乎想像以前一样，落在温锦的肩头——但另外两只鹰，立刻啼鸣提醒。 它便也极为有灵性地乖乖落在窗台上。 三只信鹰似乎也发现，她不再是过去那个身强体健，拥有神力的温锦了，如今对她得更温柔才行。 三只信鹰乖乖抬起一只脚，叫温锦解下它们腿上绑着的信来。 信鹰能带的信，自然不像昨天萧昱辰带回来的那封，洋洋洒洒几千字。 每只信鹰带的，只有一张信纸而已，只不过，钰儿的字写得非常小，即便不是蝇头小楷，也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密密麻麻一整页…… “诶？我眼睛花了吗？我怎么看不清呀？”温锦皱紧了眉头。 萧昱辰表情一僵，脸色苍白难看。 “我来……我给你念。”他心中难过，替温锦难过。 温锦却满脸笑意，并不放在心上，“那就有劳了，看吧，这世上有几人，能有我这样的待遇——让堂堂太上皇为我读信？”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自我调侃，以安慰身边人呢！ 但萧昱辰很快就轻松不起来了，因为钰儿信的抬头第一句就是，“母亲亲启！父皇别偷看！” 萧昱辰：“……” 温锦笑着夺过信来，“卯兔，卯兔来给我读！” 萧昱辰被“逐出”房间，他愤愤不平，“我是他爹！他亲爹！他怎么能这么对亲爹？！” 被儿子区别对待，萧昱辰很不服。 但他也想到了一个极好办法，来排解心中的郁闷与不忿…… Ъiqikunět 第1296章 告别 萧昱辰来到另一房间的书桌前，叫小二给准备了笔墨纸砚。 他研墨，提笔给玥儿写了封信。 锦儿跟儿子畅聊，说实话，他有些羡慕……羡慕他们母子之间，可以有这样融洽亲昵的关系。 他想到最当初，锦儿被关在梧桐院，独自生产，独自养育钰儿的那些年……他又心中极其愧疚，不敢深想，越想越觉得胸口闷痛。 但对自己乖女儿，他心中便轻松许多。 信中，他先是宽慰女儿一番，叫她不必为她兄长担心，也不必为父母操心。 他想说温锦情况不太好……但落笔时又犹豫，索性没写，询问了些别的事情。 萧昱辰写完了信，一看，满满三大页纸。 “用信鹰恐怕不行，朕也不至于要亲自跑一趟吧……”他若自己跑一趟，又何必写信呢？ 思来想去，萧昱辰发现……他还只能自己亲自跑了一趟了。 这次他速度很快，匆匆回宫，将书信放在仁和宫偏殿，玥儿的书桌上。biqikμnět 没人发现他，他又匆匆赶回来。 来回不到一个时辰。 萧昱辰才刚回到客栈房间，耳畔便传来玥儿娇俏清脆的声音，“父皇，您给玥儿写信了呀？” 玥儿三四岁便会写传音符了，如今，她的传音术，更是用得炉火纯青。 “唉，还以为能收到玥儿的回信呢……”萧昱辰无奈摇头，也赶忙传音道，“正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玥儿的声音，“回父皇，京都一切都好，宫里一切都好。阿兄的事情，他说他自己能处理好！” “女儿倒是不担心阿兄，只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母后呢？母后怎的不回来呢？女儿好想念母后呀！” “啊，父皇，玥儿不跟您聊了，玥儿在准备竞选大国师呢！就不给您写回信了，有事，您传音就好！” 萧昱辰：“……” 本想体验一下，温锦拆信时的那种喜悦呢！ 可见，有些事情，根本羡慕不来。 萧昱辰左等右等，不见女儿再传音，他便来到温锦房间。 温锦已经写好了回信，正在和卯兔一起用饭。 温锦吃得很慢，细嚼慢咽，每一口似乎都在细细品味着…… “不止是面容看起来苍老了，竟然连牙口都不好了……”温锦突然抬头说道。 萧昱辰：“……” 原来不是在细细品味。 萧昱辰来到桌边，握住她的手。 “天启不公……若我能替你受苦就好了。”萧昱辰低声道。 温锦挑眉看他，“你是不是羡慕我？” 萧昱辰微微一愣。 “羡慕我虽垂垂老矣，却有深爱我的亲人，好友，陪伴我身边。儿女牵挂我，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温锦冲他眨了眨眼睛，“你哪儿是想替我受苦呀？你是想享天伦之乐呢！” 萧昱辰不由被她乐观豁达的样子逗乐。 这样好的温锦……若能留下来，若能叫自己再多陪伴她几年，该多好？ 年少时，不知珍惜，如今晓得珍贵，却时光如梭…… 萧昱辰正感怀……却见温锦表情一凝。ъiqiku “再等等……”她低声嘀咕，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萧昱辰紧张问她。 温锦僵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 萧昱辰表情狐疑，正欲追问，耳畔却传来玥儿的声音，“父皇父皇，母后是不是快要走了？我心里忽然预感到不安……如果母后因为何事，不能回来，那……那我和阿兄去探望母后，可不可以？我去找阿兄！” 萧昱辰猛地攥住温锦的手。 “嘶……” 他手劲儿大，温锦倒吸了口气，狐疑看他。 “玥儿……预感到不安，她说……说，想见你！”萧昱辰喉头酸涩。 玥儿一向敏锐有天赋，她说有预感，那必然是了！ 萧昱辰深深吸气，平复情绪，他不能叫温锦走得不安……但他眼睛不听话，视线一阵阵模糊。 “母后！母后！” 温锦侧耳，“我听到了……” 温锦听到了儿子和女儿的声音。 “我们想见见你，你若不能回来见我们，就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去看您！” 温锦眉头紧蹙，她想起镜中那个“老妇人”。 她是要在儿女心中，留下她年轻时的相貌，从此诀别…… 还是，临终前，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好好地告个别？ “快点温锦！你时间不多了！该走了！”天启再次催促。 温锦手心冒汗，口舌发干。“那个，天启……打个商量呗？” “你就不能让时光倒流，让我恢复年轻吗？年轻人才有干劲儿啊！” “你不是让我去拯救女性，拯救一个即将毁灭的文明吗？我这把老骨头，你不怕我去了就挂了吗？” 温锦在心底呐喊。 天启不屑道，“你是想以年轻的面貌和儿女告别吧？” 温锦呵呵一笑。 “母后！母后！”熟悉的声音，冲击着温锦的耳膜。 她一时分不清，这是传音术？还是儿女们已经赶来了？ 她猛地抬头，盯着门外。 门外走廊里，传来咚咚地脚步声。 温锦狐疑看向萧昱辰，以及一旁的卯兔。 “我……我怎么听见钰儿和玥儿的声音？他们……来了吗？” 卯兔点点头。 萧昱辰表情复杂道，“我告诉了他们位置，叫韩献送他们过来，锦儿，他们若不能见你……必会，抱憾终身！” “你放心，你虽身体老迈，但在儿女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娘亲！” 温锦深吸一口气，竟有些紧张。 “不会吓着他们……钰儿和玥儿，远比我们知道的要成熟沉稳，也更坚强！”萧昱辰握着温锦的手，一股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递给温锦。 温锦轻咬着下唇，微微点头，“开门吧，让他们进来……” 母子母女一场，也是她温锦的荣幸。 临别了，是该再见一面，好好道别！她不就是为这个，才答应天启的条件的么？ 怎么临近告别，她反倒“近乡情更怯”了呢？ “吱呀——”一声门响。 温锦猛地挺直脊背，反攥住萧昱辰的手，目光灼灼盯着门口。 “母后！” “母后，我们来了！” 钰儿和玥儿，一袭锦衣立在门口。 这才多少日子不见啊？ 她的钰儿又长高了，他现在都和萧昱辰一边儿高了！他墨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和萧昱辰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星辉熠熠的眼睛，却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温锦看着清风朗月，蒹葭玉树的儿子，不由宽慰而笑。httpδ:Ъiqikunēt 得儿郎如此，是个母亲，都会笑醒吧？ 她该知足了！很知足了！ 温锦的目光又落在女儿的身上。 第1297章 意外 玥儿的脑袋才到她哥胸前，小脸儿上还一团稚气。 粉嘟嘟的小脸儿，带着几分婴儿肥，像一只可爱又饱满的水蜜桃，让人看着都想去捏一把。 “是母后……抱歉啊，让你们看到母后这个样子。”温锦当真觉得对不起孩子。 离开京都时，她还是年轻的模样。 几日不见，她却把自己造得如此苍老干枯。 虽然完成了自己的“宏愿”，但对于孩子们来说……到底是不公平。 “母后不必说抱歉！”钰儿疾步上前，屈膝跪在温锦脚边。 他伏在温锦膝头，“母后，回宫吧，不要走……让儿子为您养老！您前半生多有磨难，让儿子孝敬您，为您颐养天年！” 玥儿站在门口，怔怔看着温锦，像是不敢相信……这个苍老的妇人，就是自己那美丽又神奇的母后。 但见阿兄疾走上前，对老妇人跪拜，伏在她膝头哭。 玥儿才像是突然回魂儿，她也跌跌撞撞跑上前。 “母……母后？”玥儿扶着温锦另一个膝头，跪在钰儿身边，她扬起小脸儿，看着温锦，“呜呜，我不要母后走！不要母后离开我们！” 玥儿一开始发愣，这会儿回过神来，情绪崩溃，眼泪决堤。 她哇哇大哭，把温锦的膝头的衣裳都哭湿了。 温锦轻抚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她扯着嘴角，想要笑着和两个孩子告别。 她何其幸运，还能活着再见亲人最后一面，还有机会和他们好好道别！ 她有什么好哭的？ 她该笑啊，该知足啊，该感恩啊……可怎么她鼻子酸酸的，眼睛胀胀的。 她不是很能说吗？那些宽慰人的话呢？ “温锦，时间到了！该走了！”天气不耐烦地催促道。 “一刻，再给我最后一刻！”温锦在心底哀求，“对了，你会把这副苍老的躯壳留在这儿吧？你会给我个新的身体，到你说的那个黑暗世界吧？”筆趣庫 “别把这副老骨头带走了！不是我嫌弃……她也太老了。再说，也算是此生已完结的标志嘛！” 天启没回应。 温锦却觉得，视线里的一切，越来越黑，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 “钰儿，玥儿，你们都是阿娘的好孩子！阿娘以你们为荣……能有你们这样的孩子，是我一生，不，是我生生世世的骄傲！” “不管我是魂飞魄散，还是穿越生死之门……我都很高兴，此生能做你们的母亲……” “别了，我亲爱的孩子！别了，我的好友卯兔！别了，我的萧……” “砰！”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 她就听到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四周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阴曹地府？还是她跟天启交换来的“黑暗世界”？ 这也……太突然了吧？ 遗言，都不叫她说完的吗？ “天启……” 温锦还没来得及吐槽，耳边却传来极其熟悉，此时听来，更如惊雷一般的声音——“母后，这是哪儿啊？天怎么突然黑了？”筆趣庫 温锦浑身汗毛炸起！她惊得竖着耳朵，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儿。 什、什么情况啊？ “玥儿？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母后，您知道这是哪儿？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在客栈说话吗？怎么这里黑漆漆的，还有股腐朽潮湿的味道？”钰儿微微沙哑，已经不像男孩子，而更像男人的嗓音传来。 温锦惊得魂不附体…… “钰儿？你也在？” 天启在搞什么？！ “谁压着朕的脚了？快挪挪，朕的脚麻了！”萧昱辰说道。 温锦：“……？” “嗯？闻着像是在山洞里？怪了，我们刚刚不是在客栈里吗？怎么突然眼前一黑，就感觉换了个地方？”卯兔一边悉悉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问道。 温锦已经彻底无语了。 “天启，滚出来！你搞什么？”温锦厉喝一声。 萧昱辰和两个孩子也摸索着站起身。 萧昱辰嘀咕道，“锦儿别急，至少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咦？道法不管用？玥儿，你带着道符吗？照明的道符有吗？这里也太黑了。” 温锦又气又急……什么至少一家人还在一起！ 她是将死之人！她死了难道希望一家人陪着她一起死吗？ “天启！咱们说好的！我竭力完成你给的任务，你让我再活一阵子，能跟至亲好好道别！你堂堂天启，怎么是不讲信用的小人啊？”温锦气急，骂骂咧咧。 天启过了好一阵子，才回道，“跟你说了，时间到了……你不听，这不，离你太近的人，都跟着你一起，被传送过来了！” 温锦：“……你把他们送回去！” “母后，你在跟谁说话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玥儿非但不怕，反而兴致勃勃。 温锦欲哭无泪，“母亲也不知这是哪里，天启说，这是一个即将毁灭的文明，只有拯救这里的女性，才能保留下这个文明。我答应天启，完成拯救女性的使命，它就让我多活一阵子，可以好好跟你们道别……可现在……” “哇！我们和母后一起，到了另一个小世界吗？太有意思啦！”玥儿兴奋地叫道。 温锦：“……”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们在原来的地方，贵为皇帝、公主！人生赢家！ 来到这鸟不拉屎，黑漆漆，文明都快毁灭的地方……有什么意思？httpδ:Ъiqikunēt “传送失败……” 天启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现在无法把他们送回原来的世界。温锦，需要你尽快完成救赎，天启才能把他们送回去。” “你……你是故意的吧？”温锦差点飙出脏话，但想到两个孩子还在，她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真不是故意，随你信不信吧。”天启说道，“你小心，先活下去，再跟天启谈条件吧，祝你好运。” 温锦呼吸一滞……什么东西？刚过来，就有生命危险吗？ 可这里黑漆漆的，是没点灯？还是他们集体失明了？ “照明的道符也没用啊？”玥儿在身上摸来摸去，“啊！我有这个！” 她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亮，叫几人看清楚了他们所处的环境……这里果真是一个山洞！ “这么大，这么深的山洞，会不会是什么野兽的洞穴啊？”卯兔小声问道。 温锦突然想起天启的提醒…… “小心！” 第1298章 山洞遇险 “天启说，我们有生命危险！”温锦一边说，一边朝四周看去。 她没了空间和神力，六觉也不如从前那么敏锐。 反倒是她的一双儿女，以及萧昱辰和卯兔，依旧敏锐如昔日。 他们将温锦护在中间，“那边有人来！” “什么人！”一阵脚步声，以及火把的光亮，将这片山洞照亮。 一行十几个男子，穿着灰布麻衣，腰间系着兽皮裙，手里举着火把，背着弓箭。看起来像是猎户的打扮。 “哟，这儿有两个女子！抢回去！”为首的人，盯着卯兔和玥儿，笑眯眯说道。 “哥，不是俩，明明是仨！”他身后那人，指着温锦纠正道。 那人看了眼温锦，轻嗤一声，“那个太老了，带回去也不能生孩子了，她不算数！” 温锦：“……？” 温锦一行，听闻此言，气势顿时变得有些灼热——愤怒地灼热。 “一共十二人，你六个我六个。”钰儿用手势，跟他父皇萧昱辰划分了“责任区域”。 他把左边六个分给萧昱辰，右边六个人，留给自己。 “我呢？”卯兔不忿道，“我也很厉害的好吧？而且对付恶人，可以积累福报！早日提升！” “你保护我妹和我母亲！”钰儿沉声说道。 “切，他们还想动手？”对面一行十二人，听到钰儿的话音，不由指着他们哈哈大笑。筆趣庫 “哥，他们的衣裳好奇怪，别是城里来的富户贵族吧？” “城里人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的山洞里？定是偷了主人家的衣裳，逃出来迷路了！” 为首那人说完，脸色一沉，大手一挥。 “男人杀了，女人夺走！还有那个老女人，一起杀了！动手！” 温锦：“……” “不必麻烦，朕一人就行！”萧昱辰没听儿子的安排。 他恼怒之下，独自一人，向前猛冲。 他抬手挥出道法攻击——以他萧皇的实力，他的道法对付普通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他道法攻击，丢出去之后，对面之人毫无反应。 他们反倒向前冲得更猛了！ “哈？什么东西？花拳绣腿，也敢出来丢人现眼？”那伙儿人先是被萧昱辰的气势吓了一跳。 紧张过后，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一边嗤笑，一边暗恼自己竟被人愚弄了，一行人的气势更添戾气。 “一起上！”钰儿也连忙冲上前去。筆趣庫 两个男子迎着钰儿。 钰儿从袖中祭出道符，“啪、啪”两声，贴在两人额头上。 “定！”他厉喝一声。 两个人果然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却见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这一伙儿人，怕不是傻子？他往我脑门儿上贴的什么东西？” 两人抬手拽下额头上的道符，“什么鬼画符？我呸！” 两人将道符扔在地上，并狠狠地踩了两脚。 “不行！”萧昱辰一边扬起拳头揍人，一边对钰儿道，“道符和道法，在这儿都不管用！还是用拳头吧！” “也正好让爹爹看看，这段时间以来，你的功夫有没有荒废？” 不用萧昱辰提醒，钰儿也已经发现，道符和道法，在这儿都失灵了。 若想对付这群人，只能拿出拳脚功夫来。 “爹爹且看着吧！儿绝不会叫您失望的！”钰儿兴奋地应和一声。 身为大梁史上最年轻的皇帝，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实战过，没有用过自己的拳脚功夫了！ 但从小母亲教他练军体拳，父亲又教他外家拳法，基因里的好战、好胜因子，全部激活！ “砰！砰！”只听拳头打在肉上的钝响，父子俩越大越上头，好像比赛似的。 对面十二个猎户，哪里像是猎户，更像是他们父子俩的沙袋。 “糟了！遇见硬茬子了！” 为首那人，见情况不对，他将手中的火把朝钰儿猛地一扔，掉头就跑。 钰儿飞起一脚，踢开火把，拔腿就要追那人。 “穷寇莫追！”萧昱辰唤他一声。 钰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父子俩回头看被他们打翻在地的人，“倒下八个，跑了四个。” “道法和道符不能用，把他们的弓箭缴获，把他们绑起来，问问情况！”萧昱辰一边说，一边上前查看被他拳头干晕的人。 卯兔正要上前帮忙，但她耳朵一动，“谁？谁在那儿？” 温锦没听见什么动静，她捡起火把，朝卯兔望着的方向，猛丢过去。 “啊……”玥儿眼尖，被火把照亮的地方，竟闪烁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玥儿吓得尖叫。 余下四个大人，虽然没叫，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原来这山洞这么大！比他们预想得还要大！ 山洞往里头去，有许多的分叉口。httpδ:Ъiqikunēt 温锦的火把扔过去，照亮的地方，竟躲着好些女子，她们灰头土脸，只有那一双双被火把映着的眼睛，显得格外亮。 那些女子们屏住呼吸，不知到在这儿躲了多久。 她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看着温锦他们一行。 她们那饥渴的目光……不像人类的目光，更像是吃人的野兽！ “把他们赶走！他们会带来祸患！他们放走了四个人！”突然有个瘦高，披着兽皮的女子，指着他们说道，“那四个人会回来报复的！” “赶走！赶走！你们是祸害！离开我们的山洞！”女人们闻言，从地上捡起石头，朝温锦一行砸过来。 “别……”温锦沉声道，“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躲在山洞里？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没人相信温锦的话，她们叫嚷着：“滚出山洞！赶快离开！” 温锦他们一行，相互对视一眼，“我们先离开吧？等搞清楚状况，再徐徐图之！” 温锦牵着玥儿的手，被萧昱辰，钰儿和卯兔保护着，缓缓向那四个猎户跑走的方向撤退着。 “等等！我们不应该赶他们走！他们很厉害，可以保护我们！我们应该把他们留下来！”另一女子，忽然跳出来说道。 “姐，你太天真了，他们都是恶人，不会帮我们的！反而会为我们带来祸患！”瘦高的女子说着，朝地上被打昏的猎户们看去。 在火把的光亮之中，温锦分明看到，她咽了口唾沫，她身后的那一群女子，也咽了口唾沫。 反复地上躺着的不是人，而是猎物，是食物…… 温锦跟萧昱辰交换了视线，“先离开，事情有点离谱啊……” 第1299章 灵芝仙草 温锦怀疑，她被天启给耍了。 什么黑暗世界，拯救女性……恐怕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 温锦又看了对面之人的衣着，大部分都是以兽皮遮身。 也有看不出颜色的破布，甚至有草叶树叶编成的衣裳…… “难道，这世界还未开化？文明程度不高？” 倘若未开化，也没什么文明……那天启何必让她来拯救这文明？ 说什么拯救这个文明…… 人倘若以同类为食，那毁灭就毁灭吧！还救个屁！ “别跟了，让他们走！” 瘦高的女子，拦住这群女人们。 这时候，温锦他们已经被逼退了十几米。 他们已经来到一个相对窄仄的山洞中。 而被打昏的那几个人，也已经被那群女人挡在了后头……温锦甚至听到，她们咽口水的声音。 “你说，她们会生吃，还是烤熟再吃？”卯兔忽然凑近温锦的耳朵问道。 温锦一把捂住卯兔的嘴，“别……” 她有点想吐了。 “有风！这边是出口！”玥儿指着左边说道。 山洞里黑漆漆的，即便有火把，也照不到太远的地方，而且山洞竟有岔口。 有些地方很宽，可以容纳四人并行。 但有些地方却很窄，要一个一个匍匐前进，才能通过。 但跟着玥儿的指引，他们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山洞的出口。 “呼……”一行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终于离开山洞，他们大口大口呼吸着山洞之外，山林之间的新鲜空气。 “天还亮着，但这是什么时辰了？早上还是傍晚？”卯兔嘀咕道。 玥儿看着天空，看着树林，“树得南面叶子更密，那边是南，太阳这会儿在西边，现在是傍晚。天快黑了，这山林看起来真大，我们晚上在哪里落脚呢？”https:ЪiqikuΠet 一行五人，举目四望，根本看不到山林的边缘。 “从哪儿可以离开这山林，去往城镇呢？”温锦道，“我们找到城镇，看看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情况？” 天启把他们送到这儿，竟然也不给些提示？ 倘若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是死是活，她都不在意。 但现在，她的一双儿女，竟也跟着来了！ 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像晨露朝华，就像美好的花骨朵，还没绽放，她怎舍得让他们凋谢？ “天启，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你怎样才能送他们回去？”温锦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温锦问了三遍，侧耳倾听等待。 天启这狗！它一声不吭，装死到底。 温锦捏着拳头，暗暗忖度……若她有能力，她定要先灭了天启这狗东西！ “你们三个先在这儿等，等我们去四下探一探路，若能下山最好，若不能下山，也得找个今晚能落脚的地方！”萧昱辰说道。 他与钰儿去探路，让卯兔留下来，保护温锦和玥儿。 “你们一定不要分开！最好我们都不要离得太远！”温锦叮嘱道……她还指望着，天启能快点良心发现，送其他人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她温锦一个人留下就够了！ “好，你放心。”萧昱辰轻轻地握了握她的肩，深深点头，领着钰儿前去探路。 卯兔一手搀扶着温锦，一手牵着玥儿，朝前头一块平整的大石头走去。 这山林里，既没有小路，也没有人烟。 才走了几步，温锦就发现……她非但没了空间神力，竟然还格外容易疲劳！ 想她曾经可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觉得疲累的人！ 如今，她就像个废柴一样，不过是穿行一个山洞，走一段山路……她竟然累得快要吐血了。ъiqiku “我不，不行了……歇歇。”温锦喘不上气，她就地跌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觉得自己肺，都快要炸开了。 卯兔和玥儿，十分担心地看着她。 温锦看到她们眼底浓浓的担忧，她既愧疚又生气，“天启！你给我死出来！” “哪有不给马吃草，还想叫马儿跑的事儿？你给我一个如此破败的身体，让我来到这么一个操蛋的地方！还想叫我拯救什么文明？” “你自己怎么不来死一死？” 温锦在心里暗骂，越骂越生气。 但她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了什么东西。 她定睛向那大石头底下看去…… “咦？灵芝仙草？” 那草长得像灵芝，却通体成金黄色，甚至在大石头的阴影底下，还撒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 温锦在空间里种过灵芝，那灵芝经历过一代一代的进化迭代，就长成了这副模样，温锦给它起名叫灵芝仙草。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诡异地方，竟然能看见空间里的老朋友？ “灵草对恢复体力有奇效！” 温锦挣扎着，想站起来，奈何这副身体太破败，她竟然吭哧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兔啊，你看见那颗草没？你帮我采过来。”温锦指着石头缝底下。 卯兔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哪儿？那儿有草吗？什么草？这颗？还是这颗？” 卯兔指着灵草两边的狗尾巴草，问温锦。 温锦狐疑看向卯兔，“那么明显一颗灵芝仙草，你是看不见吗？” 卯兔担忧地看着温锦，“阿锦，你……你是眼花了吗？明玥公主，你能看见吗？”ъiqiku 玥儿看看卯兔，又看看温锦……她迟疑片刻，实诚地摇了摇头，“母后，玥儿真的没看见啊……” 嗯？ 难道是因为她骂天启，骂得它良心发现了？ “扶我过去！” 温锦被卯兔和玥儿搀扶过去，她蹲下身子，把手探入石头缝底下，她屏住呼吸，生怕真是自己的“幻觉”。 但她的手指触到那颗灵草，熟悉的触感，让她心中一喜。紧跟着指尖微微一麻，她明确地感受到了灵草的能量。 她一把摘下那颗香菇大小的灵芝仙草。 “看见了吗？”温锦问卯兔和玥儿。 两人齐齐露出担忧的神色。 温锦：“……” 还是看不见吗？ 温锦索性把一整颗灵草塞进嘴里……一来，她想试试这灵草是不是真的。二来，现在五个人中，就数她体力最差，最需要补充能量。 眼下她已经成了拖后腿的人，天启若再不良心发现……恐怕轮不到她去拯救别人，她的亲朋都要设法拯救她了！ “嗯？！”温锦眼睛一亮。 是灵芝仙草啊！ 入口微苦，但后味有点甘甜，甚至回味之时，她能品到一点点空间里熟悉的莲花芳香。 她豁然起身，嗬！体力精力，果然回复许多！ “你们看……” 第1300章 蛮荒时代 卯兔和玥儿，十分担忧地看着她。 看？她们看着呢！ “母后，空气……好吃吗？”玥儿咬着指头尖问道。 温锦：“……好吃。” 玥儿真心相信她，闻言便张嘴吃了几口空气。 卯兔蹙眉，一时担心地看着玥儿，一时又担心的看着温锦。 “嚯！这么多灵草！简直漫山遍野啊！”温锦起身之后，举目四顾。 也许是她刚才太疲惫了，所以根本没看见。 或者是，她刚刚吃下一颗灵草之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现在看着这山林之间，树根枯叶下，到处都是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灵芝仙草。 就像雨后的树林，到处都长满了蘑菇一样。 “你们等着我！”温锦兴奋地吩咐一声，连忙上前采蘑菇，哦不，采灵草。 “阿锦！”卯兔吓了一跳，“你刚刚还说没力气了，得歇歇！你坐着歇会儿吧！” “别乱跑呀，你刚刚说过，我们不能分开！我们若乱跑，等他们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 卯兔急得要哭了。 在她看来，温锦兜着裙摆，在树根枯叶底下，捡着“空气”，她兜着空气，自娱自乐，玩儿得不亦乐乎。 “我不走远，就这片地方的灵芝仙草就够多了，再多，我也没地方放啊！”温锦一边采灵芝仙草，一边暗想，“若还有空间就好了，这么多的灵芝仙草，可以放进空间储存起来……” 这么想着，她手按左肩头，默念，“灵泉空间！打开灵泉空间！” 结果并不意外…… 空间已经离她而去。 “好了，就采这些吧。” 温锦用裙摆兜着她采来的灵芝仙草，接受着卯兔和玥儿担忧目光的洗礼。 萧昱辰和钰儿也回来了。 两人叹了口气，“今晚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歇脚吧，我们就像误入了十万大山，四面都是山，找不到村落人烟。” “不对呀，山洞里有那么多女子，还有那十几个猎人，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不是附近的人？”温锦问道。 “母亲兜着裙摆干什么？”钰儿瞧着温锦的动作很奇怪，不由问道。biqikμnět 卯兔朝他挤眉弄眼，“别问别问……” “嗯？”钰儿不明所以。 温锦看着钰儿的茫然，看着卯兔的紧张担忧。 她不由微微叹息……卯兔该不会以为，她是“老年痴呆”了吧？ 她裙摆里，明明兜着一兜子的灵芝仙草，怎么他们全都瞧不见吗？ 温锦也没多解释，她捡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她默不作声地根据如今已知的情况分析推测……同时，她也捡着灵草，当零食一般嚼着。 “母亲……”钰儿愕然看着她。 玥儿连忙拉了拉她哥的手，“别问了，阿娘说，空气好吃！” 钰儿：“……”httpδ:Ъiqikunēt 温锦：“……” 算了，老年痴呆，就痴呆吧！至少这灵草能帮她恢复体力！ 她不能拖了大家的后腿，她得想办法，让天启送他们回去！ 灵芝仙草的作用，很快就凸显出来，温锦不但觉得自己体力和精力，大幅度恢复。 她的六觉敏锐程度，似乎也有所恢复。 “嘘……”温锦把食指放在唇边，“我们好像被什么给盯上了！” 萧昱辰与她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看来他也发现了。 他一边坐下来，一边打手势安排“作战计划”。 他让钰儿悄悄离开，绕到敌人后头，偷袭盯着他们的“东西”。 他们则坐在这儿不动，吸引“那东西”的注意。 “我去……”卯兔低声道，“你们两个刚回来，再有动作，太明显了！” “如今道法不能用，你的拳脚功夫……” 萧昱辰还没问完，卯兔就攥起拳头，拍了拍自己的大臂，“放心！” 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仿佛仍是那只硕大强悍的金刚芭比兔。 温锦他们继续说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卯兔不动声色的离开，似乎是去小解。 一家四口坐着说话，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同时，他们也悄悄留意着，卯兔有没有得手。万一卯兔不敌，他们也好赶紧去接应她。 “天色越来越暗了，山林里不知有没有野兽，我们生一堆火吧？”钰儿起身说道。 “唔……放开我们！”女子挣扎的声音传来。 一家四口循声看去，只见卯兔一边儿一个，反剪着两个女子的手，将她们推到温锦等人面前。 “就是她俩，鬼鬼祟祟地跟着咱们，躲在草丛石头后，窥伺咱们！”卯兔指着两人道。 温锦盯着两人，“你们不是……山洞里的女子吗？” 这两个女子，正是在一群女子当中，跳出来说话的那两个女子。一个说，应该把他们赶走，他们是祸患的。另一个说，应该把他们留下，他们功夫好，可以保护大家的。 这两个人在山洞里，意见不合，这会儿竟然能在一起，悄悄地跟上来……也真是怪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咽了口唾沫。 瘦高的女子道，“你们功夫好，而且你们当中，也有年轻女子！你们一样要逃命！山洞里人太多，目标太大，你们保护不过来！”筆趣庫 “我赶你们走，其实是为了你们好！让你们的负担减轻一点！” 另一个女子也很瘦，但她脸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起来不如那瘦高女子棱角分明。 她小声道，“请你们带上我们姐妹俩，我们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我们俩会干活，吃得少，你们功夫好，但看起来还不太了解大冶国的情况，只要你们能保护我们姐妹俩，我们、我们肯定也能帮上你们的忙！” 温锦几人，悄悄交换了视线…… “原来你们姐妹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有这打算啊？”卯兔拍了拍手，“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心眼儿小了点儿！你们的命是命，那些女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瘦高的女孩子苦涩地笑了笑，“都是将死之人，谁还顾得上旁人？你倒怜惜她们？你可知道，在被你们打跑的那群人出现之前，她们正商量着要吃了你们，把你们当食物呢！” “嘶……”卯兔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们是野人吗？竟然还吃人？” “人快饿死了，什么都吃！以前闹饥荒时，易子而食的事，难道还少吗？”圆脸儿女子说道。 卯兔被惊得目瞪口呆，她呆愣愣看着温锦……温锦这究竟是带他们来了什么蛮荒时代啊？ 第1301章 祭天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温锦皱眉问道，“听你们的口音，咱们就算不是老乡，相距也不会太远吧？”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瘦高女子盯着温锦道。 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温锦挑了挑眉，没说话……她当然不是这里的人，但他们的“来历”也不太好解释。 “我听见你说，你要送他们回去！你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带上我们姐妹两个！”瘦高的女子说，“只要带我们离开这儿，我们给你们当牛做马！” 温锦几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他们惊讶于，这姐妹两个颇有些小聪明。 从她们的谈吐来看，这俩人完全不像是茹毛饮血的蛮夷之族，那她们为何躲在山洞里，甚至饿到想吃人呢？ 温锦正欲提问。 “有……有吃的吗？”圆脸儿女子身子晃了几晃，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 温锦一行几人，都往自己身上摸。 若不是空间打不开……温锦空间里的食物，能把所有人，包括山洞里的人管饱，也绰绰有余。 但问题就是，她如今没有空间！ 钰儿他们几个，也纷纷摇头。 他们来的太突然，天启一点儿准备时间都不给他们！ 他们在大梁，既是修道法之人，更是有泼天富贵的皇家……谁会带着吃的在身上啊？ “我……我快不行了，眼前一片黑……” 圆脸儿女子道，“我若死了，你们可以吃了我，但求带我妹妹离开！” “姐……不要！你不能死！”瘦高的女孩儿扑在她身上，发出压抑地哭声。httpδ:Ъiqikunēt 温锦见状，低头看了看她采来的灵芝仙草。 显然，眼前这两个女子，也看不见她裙摆里兜着的东西。 但她明明吃到了——不可能是幻觉！ 温锦起身，捏着一颗灵芝仙草，来到圆脸儿女子面前，“张嘴——” 女子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但听见如此命令的口吻，她还是下意识地张开嘴。 温锦把灵芝仙草塞了进去。 “阿娘……她们都快饿昏了，‘空气’能让她们吃饱吗？”玥儿惊疑不定地问道。 没等温锦回答，那圆脸儿的女子便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她混沌，已经没有焦距的眼睛，也猛地一凝，“嗯！好香！好好吃！太香了！” 她立马伸出手，从嘴里吐出一部分来……似乎是想分给瘦高个儿的女孩儿吃。 温锦：“……” 倒也不用如此节俭！ 关键是，都嚼碎了，还沾着口水……看着挺……恶心的。 “嗯？”圆脸儿女子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表情不可置信。 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的掌心空空如也。 她惊愕地抬头看着温锦，“您……您是神仙吗？” “呃……不算是。”温锦闭了闭眼睛，“你赶紧吃了吧，我这里还有。” 圆脸女子将信将疑，她把手里的“空气”重新塞回嘴里，口腔里传来微苦，后味甘甜的味道，让她觉得这一切都魔幻而难以置信。ъiqiku 瘦高个儿女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您给我姐，吃了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看见，为何姐姐脸上却满是满足的神色，而且，姐姐眼看不行了……怎么忽然眼底又有了神采，嘴唇也有了血色？ “你也张嘴。”温锦道。 瘦高女子将信将疑地张开嘴，“啊？唔！” 有个半软不硬的东西，被塞进她嘴里，初嚼一点味道都没有，但越嚼越香！比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香！ “唔，还……还有吗？”姐妹俩满眼泪光地看着温锦。 温锦看了看自己裙摆里的一兜，又看了看周围，“吃吧吃吧，管够。” 旁人瞧不见这“灵芝仙草”，只能温锦一颗一颗的喂给她们。 姐妹俩一人吃了十几颗就饱了。 温锦已经吃下去这么久，除了精力体力得到了恢复以外，并没有任何不适，没有不良反应。 她这才分给一双儿女，萧昱辰以及卯兔。 唯一不方便得是，他们要么得摸索着吃，要么就得温锦来喂。 他们瞧不见这东西，但能拿到，也能吞吃入腹。 “天启也不是什么都没给阿锦啊，至少让你看见我们看不见的食物，不然，说不定还没走出这大山，咱们就饿死在这儿了！”卯兔凑到温锦身边，依偎着她说道。 温锦轻哼一声，若是她的空间还在，谁稀罕这点儿食物啊？ 萧昱辰和钰儿捡了些柴，其他人收拾出一片空地来，他们生了一堆儿火。 幸好萧昱辰和温锦，都有野外生存的经验。 否则，没了道法，他们这群人连生火都难。 “你们一大群女子，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的山洞里？” 夜色凄凄，除了火光照亮这一片地方，四周皆是一片黑暗，看起来阴森恐怖。 黑暗中传来“呱呱”的鸟叫声，像是乌鸦，在等待着食物。 周围不知蛰伏着什么野兽，只等他们放松警惕，就扑上来用他们果腹。筆趣庫 两个女孩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故作镇定的表情之下，满是压抑许久的惊恐。 温锦声音低沉平缓，仿佛见惯了大风大浪。 而且她此时看起来年长，充满了人生阅历以及岁月沉淀的智慧。 姐妹俩一听她的声音，看着她亲切和善的面庞，充满智慧的眸子……莫名觉得安稳。 两人靠近她，低声说道，“我们是大冶国的子民，几年前大冶国来了一位能人，他很厉害，能呼风唤雨，预知未来，能医治百病。” “国君重病将死，被他救活。从此便十分信任他，封他为国师，后来连国事都听从国师的。国师去年占卜，预言说大冶国将有一大祸患，有‘牝鸡司晨’的异象！” “若要除此祸患，须得每日焚烧六位少女以祭天……少女焚烧时，身上油脂发出的馨香之气，取悦神祗，便能免除大冶国此祸！” 两女子的话还没说完，钰儿就愤然起身。 “这是什么国师！”他怒喝，“说得什么狗屁话！邪门歪道！他这么说，你们国君就信他？” 两个女子看着气得脸色涨红的钰儿，惊恐地四下看了看。 深山老林，四下无人。 又过了好一阵子，两女子才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嘘……别乱说，国师能听见的！” 第1302章 你若是神仙，就显给我们看 “我们是从民间搜罗来，押送京都，准备焚烧祭天的女子。”圆脸女子说道，“我是薛贞，她是我妹妹薛采青。” “我们在押送途中，忽遇大雨，冲毁了山路，冲散了押送的队伍。我妹妹招呼着大家，不想死的，就往山里跑……” “我们在这山里，躲躲藏藏，有时被人追，有时被野兽追……也不知是谁先发现了那个山洞，我们就躲进山洞里……” “反正出去也是个死……而且是被烧死，我们宁可在洞里被野兽吃了，被饿死……没人想出去送死……” “那些追捕我们的人，一开始不敢进洞。后来，他们若找不到我们，也无法进京交差，就壮着胆子进了山洞……” “再后来……他们就遇上了你们，被你们打跑了……” 薛采青靠在她姐姐的肩膀上，听着她姐姐低声讲述着，时不时地点头。 “你们在山里躲了多久？”卯兔问道。Ъiqikunět 姐妹俩摇了摇头。 “进山洞之前，我们还知道时间，大概过了十来天……我们有走散的，有被野兽咬死的。但山林里还有野果子吃，有些有毒……但大多都不致命。” 薛贞说道，“进了山洞之后，我们就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我们不敢出来……一直饿着肚子。” 温锦一边留心听薛贞的话，一边暗暗分析着…… “所有的女子，都要被烧死祭天吗？”卯兔惊讶道，“你们的国君也太昏庸了吧？一天烧死六个，用不了几年，大冶国就没有女子了吧？” 薛贞摇了摇头，“不会一直烧死祭天的，国师说了，只要‘牝鸡司晨’的灾祸消失，祭天就可停止了。” “我看，你们这国师，才是最大的祸患！烧死他就可以了！”卯兔愤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温锦猛地抬起头……说得对！ 也许这就是天启想让她做的！ 但薛氏姐妹俩闻言，却惊恐地抱在一起。 “别说别说……国师很厉害，即便我们现在离京都很远，他也都能听见！他什么都知道！凡事都瞒不过他！” 姐妹俩，似乎是被这“国师”吓破了胆。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们在如此害怕的情况下，还敢撺掇着众人逃了，逃进这大山里……这姐妹俩，也算是有些胆气。 “你们要逃到哪里去？可以藏身多久？”薛采青问道。 温锦一行人，却沉默不语。 他们彼此交换了视线，相互之间，微微点头。 “这国师，定是有些邪术的人。除掉他，那皇帝若还有救，留着也可，若是没救，就废了他，另立新君。”萧昱辰沉声说道。 他许是太上皇做惯了，说话时，这大气磅礴的架势，好似他也是这大冶国的太上皇似的。 温锦等人都跟着点头，赞同他的话。 但这话，可把姐妹俩吓坏了。 姐妹俩脸色煞白，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瘦削的身子抖个不停。Ъiqikunět “姐，他们、他们疯了！”薛采青道，“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跟着他们？” 薛贞也怕得很，但她勉强叫自己镇定下来，她看了温锦一行道，“国师说，但凡没有嫁人的女子九至二十岁的，都要抓来献祭。” “莫说没有婚约，便是有婚约，这一两年内也不准成婚。倘若为躲避献祭而成婚，则要杀掉新郎官儿一家……所以这两年内，根本没人敢娶妻。” “你们这一行当中，她们两个的年纪，都在献祭的范围之内……你们自身难保，还妄想着杀掉国师吗？你们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薛贞说完，看了看依偎在温锦身边的玥儿和卯兔。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像你们这么想！贪生又怕死！才会让一个奸邪之人，把控你们大冶国的命运！把控你们所有人的生死！” 卯兔气愤愤道，“若是大家都奋起反抗，难道还能叫他一人将你们举国之人，捏扁搓圆，任人宰割？” 钰儿点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怨声载道，国必亡矣。” 钰儿说着，掐指算了算。 他们的道法在这儿失灵了，也不知这占卜测算，在这儿有没有用。 但见钰儿掐指算了一会儿，面容异常自信笃定道，“大冶国气数已尽，这国师和国君，必亡矣。” 姐妹俩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抱在一起，她们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恐担忧。 薛贞迟疑片刻，仍是摇头嘟囔，“做不到的，你们做不到的……以前也有勇武的有志之士，他们甚至组织了兵力，然而他们根本不是国师的对手……”Ъiqikunět 薛采青也红着眼睛，含着泪道，“你们不是这里的人，你们根本不了解国师有多厉害！倘若事情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以为大冶国的子民，就这么伸着脖子等死吗？” 温锦叹了口气，“你们若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可能……那就不可能。但我们不会屈服，没有敌人，是不可战胜的。” 薛氏姐妹俩还要与她争论。 温锦却捡起一颗灵芝仙草咀嚼起来，“你们忘了吗？我可是‘神仙’呐。” 姐妹俩闻言一怔，灰暗惊恐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微弱的亮光。 两人咽了口唾沫，似乎在努力接受“神仙”这件事。 “倘若你是神仙……那你能变年轻吗？”薛贞忽然问道，“你现在的年纪，不在国师要抓的范围之内！你若能变年轻，我们便信你是神仙！” 温锦：“……” 这会儿你们脑袋瓜子倒是灵光了！ 所有人都看着温锦，就连萧昱辰，卯兔，以及她的一双儿女，看向她的目光里，都充满希冀。 这姐妹俩不知她的“神奇”，但他们自己人随时都准备好迎接“奇迹”。 “天启……”温锦在心里喊道。 然而天启并不理会她。 “夜深了，你们都歇会儿，明日还要赶路呢！”温锦在众人灼灼视线之下，沉声说道。 姐妹俩见状，相视苦笑。 看来这神仙……也不是太神呢。 萧昱辰挤开卯兔，坐在温锦身边。玥儿靠在温锦怀里，钰儿靠在他爹肩头，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 柴火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周围黑暗的树林深处，发出隐约的兽鸣，以及悉悉嗦嗦的恐怖声响。 他们尽可能坐得离火堆近一些……已是深秋的天气，夜里林中很冷。坐在火堆旁，不但能取暖，也能壮胆。 “我倒是有个主意……”萧昱辰凑近温锦的耳边说道。 第1303章 此去凶险 温锦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 玥儿呼吸很轻，均匀而绵长。她已经睡踏实了。 钰儿呼吸很浅，且稍显短促……这孩子八成是在装睡。 温锦低声道，“什么办法？” “你的空间没有了，道法在这里不管用，这里的君王和国师，听起来都昏聩邪恶……”萧昱辰沉声道，“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继续祸害人间。” 温锦微微点头，“而且我估计，只有这样，天启才会送孩子们回去。” 萧昱辰也深深地看了眼孩子们。 “咱们如今不能用道法将你变年轻，不如……”萧昱辰凑近她的耳朵，“……如何？” 温锦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认真的？” 萧昱辰叹了口气，“九尾狐给我的灵感……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筆趣庫 温锦噗嗤一笑，“这怎么是下策呢？此乃上策啊，就是委屈你跟钰儿了，一位太上皇，一位皇帝……” 温锦忍不住笑，但夜深人静，她赶忙捂住嘴。 装睡的钰儿终于装不下去，他猛地掀开眼皮，“爹爹有这想法，也不跟我商量？至少问问我乐不乐意呀！” 萧昱辰看着儿子，“这是为保护你母亲和你妹妹，也是为了斩杀奸佞，我儿自幼识大体，你怎么可能不同意？” 温锦伸手拍了下萧昱辰。 她目光诚挚看着儿子，低声道，“钰儿乃国君，早已当家做主，是该问你的意思，爹爹的意思，你同意吗？” 萧昱辰霸道惯了。 温锦却十分温柔。 她刚问完，钰儿就点点头，坚定道，“儿子同意！” 萧昱辰抿了抿嘴，“我就知道……” 钰儿轻哼一声，懒得再理他。 他那表情好像在说，问的人是温锦，他才同意，若是他爹刚才那语气，他就绝不同意！ 萧昱辰无奈地看了眼温锦，“我招他惹他了？” 温锦笑着摇摇头，“歇一会儿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萧昱辰的办法很简单……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笼起的篝火也熄了。 放在一旁的柴，全都烧尽了。 温锦走到薛氏姐妹俩身边，“你们跟他们俩换衣裳，你俩女扮男装，也好躲过那些兵吏的追捕。他们扮作女子，顶替你们被抓。” 薛氏姐妹俩，揉着惺忪地睡眼。 薛采青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太天真了，这法子不成，我昨晚迷迷糊糊睡着，便做了噩梦，梦见我们全都被抓了。” 薛贞踩了下她妹妹的脚，“大清早的，不兴这么说！” 薛采青打了下自己的嘴，向温锦道歉，“对不住啊，算我嘴贱……” 温锦深深看了姐妹俩一眼，“换衣服，我们分头走，怎么样？” 薛采青连忙点头，像是生怕她姐不同意，她抢着道，“成！” 萧昱辰和钰儿面容英俊潇洒，且萧昱辰的躯壳一比一还原了白晓，如今正值青春年华。 萧昱辰的灵感来自九尾狐……九尾狐化妆成貌美的女子，去引诱他“双修”，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着呢！ 凭着他和儿子这相貌条件，男扮女装，应该不太难吧？biqikμnět 他俩把一套行头都脱了，交给薛氏姐妹俩。 姐妹俩来到一块大石头后头，也把她们虽破烂，却能看出是女装的衣裳给了父子俩。 “衣裳小，露着脚踝和手腕还能理解……但……” 卯兔和玥儿盯着父子俩，托着下巴皱着眉，仔细打量。 卯兔正在啧啧。 玥儿突然开口，“但也太平了吧？” 玥儿指着两人平坦的胸部道。 萧昱辰和钰儿对视一眼。 “这荒山野岭的，条件太艰苦了，总不能塞点石头进去吧？”钰儿耸了耸肩。 温锦却眼睛一亮，“等着！” 她正愁这里有这么多“灵芝仙草”，没地方放，不好带走呢！这不正是个好地方？ 温锦去采了好些仙草，塞进两人前胸。 别说，还真鼓囊起来……这东西半软不硬的，揉搓揉搓，也算能以假乱真。 如今躲在山里的女孩子面黄肌瘦，胸前还真没有几两肉。 躲在大石头后面换衣裳的姐妹俩，也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袖长裤腿长的模样，叫俩人看起来十分搞笑。 而且萧昱辰和钰儿所穿衣物，皆是最好的织锦，钰儿的衣裳还有金丝银线绣得祥云福禄纹。 他当时和玥儿微服前去探望温锦……若非如此，他说不定会穿着一身龙袍……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薛氏姐妹俩把袖子高高地挽了起来，俩人这一身锦衣华服……看起来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温锦点点头，“我们要去冒险，不好连累你们，就此别过，愿彼此安好！” 姐妹俩红着眼睛点点头。 妹妹薛采青学着温锦的样子，也朝他们抱了抱拳。 薛贞道，“你们是有宏图大志的人，此去凶险……” 她似乎还想劝。 薛采青拽了拽她的衣裳。 薛贞抿了抿嘴，“一定小心！” 温锦他们点点头，彼此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无论是否凶险……倘若这就是天启送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再凶险，他们也无可逃避。 倒是这姐妹俩，也不知能不能活着躲到他们胜利的时候？ “占卜测算还有用吗？”萧昱辰一开始决定向南走，走出一里地后，忽然问儿子。 钰儿闻言一怔，立即掐指一算，他皱起眉头道，“唔……儿算到，我们今日必定能找到营地。也不知准不准？” 萧昱辰看着儿子的手，“你算算，我们朝哪个方向走，能找到营地？” 钰儿闻言，连忙点头，他又掐指算起来，一边算，还一边原地转圈。 他忽然指着他们过来的方向道，“那边？” 众人都看着钰儿手指的方向。 “这不是咱们来的方向吗？”卯兔挠头，“难道咱们走反了？” “不对……”钰儿皱起眉头，“卦象说，会有指引，来自这个方向！” “指引？”众人微微一惊，盯着他所指的方向。 忽而见钰儿手指的方向，目极之处，有树枝草叶，微微晃动。https:ЪiqikuΠet 此时林间没有风，树枝草叶，为何突然晃动？ 难道是有野兽来袭？ 还是昨天被打跑的那几个人，又带着人追过来了？ 萧昱辰和钰儿，卯兔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 温锦护着玥儿也躲在了后头。 “来了！”钰儿低声道。 第1304章 乖，大闺女！ 近处的灌木丛猛地一晃，从灌木丛后头钻出两个人来。 钰儿正欲冲在最前头，但见两人，微微一愣，“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又追来了？” 却是薛家两姐妹。 两姐妹微微喘息，薛贞道，“我们没什么本事，也没你们的胆识谋略，但我们昨日得你们所救，又听你们一番为国为民的话……” “我俩心中惭愧，就算我们不能和你们一起实现宏图伟业，”薛采青接着说，“但我们也想尽微薄之力，我们对这里的了解，毕竟比你们多！我们愿意为你们带路！” 两姐妹搓着手，紧张又无措地看着温锦一行人。 “带路？”钰儿皱了皱眉，“你们不是迷路了吗？” 薛贞连忙点头，“是迷路了……但，但是……” 她舔了舔嘴唇，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卯兔嗤笑一声，“你们是担心，就你俩在山里躲不了多久，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吃掉，倒不如跟着我们，更有保障吧？” 薛氏姐妹俩，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但我们也愿意跟你们一起冒险！你们要做的是大事！天大的事儿！”biqikμnět 薛采青道，“是比躲在山林里，比遇见野兽更危险的事！” 钰儿回头看了眼温锦。 母子俩交换了视线。 钰儿沉声道，“你们可以跟着，等出了这深山，你们可以离开……装得像一点，别再被人抓了。” 薛氏姐妹连连点头，“多谢！多谢少侠！” “还有，您也装得像一点啊！哪有女子站得像您这么笔挺伟岸的？声音可以沙哑，但要捏着点儿！”薛采青提醒道。 “咳咳……”钰儿清了清嗓子，“这不还没外人呢！” 这姐妹俩又跟温锦他们同行。 卯兔凑到钰儿身边，小声咕哝着问，“你刚才测算，她们是来领路的？” 钰儿点点头，“卦象上，是这么说。” “那是不是应该叫她们走前头？”卯兔又道。 卯兔话音刚落，就听薛贞指着一条隐隐约约，像是被什么兽类踩出来的路道，“我们走这边吧！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好像走过这儿！” 卯兔不由瞪大眼睛，看着钰儿。 一行人走上了薛贞指的路。 卯兔悄悄冲钰儿竖起大拇指，“道法道符用不了，皇上这掐指占卜测算的能力，竟然没丢！果然，学到脑子里的才是真知识啊！” 他们从天不亮，一直走到了天光昏暗，日落西山。 中间他们一共休息了三次。 每次，温锦都能从周围的石缝，树根，枯叶底下找到些能吃的东西。 或是灵芝仙草，或是口感像雪莲果，外形却像老山参似的东西…… 不管这玩意儿是什么，反正除了温锦，他们都看不见这东西的外形，他们只知道，这东西吃到嘴里，脆脆甜甜，汁水丰富。补充精力体力，更是一绝。 “这东西吃起来，竟然有点像空间出品！味道和功效，都绝了！”卯兔悄悄跟温锦说。 温锦心里也犯嘀咕……她也觉得像，而且，为什么这些东西，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其他人即便吃进嘴里，却都看不见呢？Ъiqikunět 但她的空间不是没有了吗？ 温锦想抓着天启问问清楚……但自打来了这个小世界，天启提醒她“小心”之后，就再也不搭理她了，一副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架势——可见天启也靠不住。 “看！那边有火光！” 天色越来越暗，一行人还在赶路。 钰儿养尊处优，却精力旺盛，他一直快行在众人最前头。 此时他站在一处小坡上，眺望着远处，语气带着兴奋，“找到了！必是他们的营地！” “趁着夜色深，人也疲惫，咱们现在就去吧！现在容易混进去！”薛贞说道。 她话音刚落，温锦一行人，都狐疑地看着她。 薛采青也拽了拽她的衣袖。 卯兔道，“什么意思啊？你们不走？要跟我们一起‘自投罗网’？” “呃……”薛贞目光闪了闪，“我们姐妹俩商量了！我们不走了！咱们也算同生共死的关系了，前头无论是刀山还是油锅，我们跟你们一起闯！”温锦一行人，相互看了看……这姐妹俩的主意，一会儿一个，变得倒是挺快的呀？ “不必了，我们敢去，自是有所依仗。”钰儿捏着嗓子道，“你们还是自己去逃命的好。”ъiqiku 薛采青急声道，“正因为你们有所依仗，我们才更不能跟你们分开呢！我们姐妹俩，孤苦无依，手无缚鸡之力。我们俩即便走了，也是被人欺辱，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吃了的命……我们活不下去的！我们追着你们离开山洞，就是想依仗你们！你们带我们姐妹俩逃走也好，带我们自投罗网也好……反正我们不跟你们分开！” 薛采青言辞急切，薛贞不说话，只在一旁连连点头。 “随你们吧……”钰儿转过身去，盯着远处亮着火光的地方，“我们趁夜过去，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等等……”温锦招呼一声。 她走到一旁林子里，在“空气”中摸索了一阵子。 她又躺在地上滚了滚……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等她走上前来时，众人只瞧见她的脸变黑了，衣服又脏又破，她把自己的发饰都拆了，简单的挽了个男人的发髻。 “有点……雌雄莫辨。”卯兔托着下巴道。 温锦摸着钰儿和玥儿的脑袋，“要叫爹，知道吗？” 兄妹俩立刻看向萧昱辰。 萧昱辰：“……” 他还没开口，钰儿贼兮兮一笑，捏着嗓子道，“阿姐！” 萧昱辰：“……滚！” 温锦让他们叫爹，钰儿管他叫姐……合着他还得管温锦叫爹？ 昨晚他一定是脑子抽了！想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 “走吧，已经走到这儿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温锦拍了拍他的肩，“乖，大闺女！” 萧昱辰：“……” 好想死一死啊！ 薛氏姐妹俩倒是一点儿不娇气，跟着温锦他们赶路，一句抱怨都没有。 薛采青的脚都磨破了，愣是一声不吭。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营地外，正站在围栏外的火光里。 “什么人！站住！” 第1305章 大闺女！上！ 守卫的兵吏发现了他们。 他大叫一声，很快一行兵卒，搁下碗，握着刀枪棍棒冲了过来。 但见是一行手无寸铁的男男女女，兵卒们倒是一愣。 “呵，年轻女子？这还有自动送上门的呢？老天待我们不薄啊！” “国师保佑！定是国师做法，给咱们招来的好运。” 温锦上前，正欲说话。 却见薛氏姐妹先开了口。 薛采青粗声粗气地说，“这四个女子是我们带来的！这个是她们的爹！主动向朝廷上交两个适龄女子，给一块赦免令！我兄弟俩如今领来四个女子，当给两块赦免令！” 温锦一行人闻言，不由一愣。 他们目光灼灼看向姐妹两个……难怪她们说什么也要跟着来！ 原来，她们早已打算好了，用他们换赦免令！ “你们也别怪我们，”薛贞回过头，并不看温锦他们，她低垂着视线，粗声道，“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对我们来说，却大不一样！我们有了赦免令，就能设法活下去！” 薛贞说完，猛地抬头，目光哀求地看着温锦等人一眼。 她拳头攥得很紧。 看得出来，薛贞很紧张。但她们姐妹俩还是决定赌一把——她们赌，温锦一行人，即便被出卖，也不会揭穿她们。httpδ:Ъiqikunēt 一来，揭穿她俩，温锦他们就有可能暴露！ 二来，反正温锦他们是来“自投罗网”的，是否拿他们换赦免令，对他们的目的并无影响。 姐妹俩赌赢了。 温锦抿着嘴没说话，她身后的“四个女儿”也都没吭声。 反倒是提着刀枪棍棒的兵吏们摸着下巴淫笑，“哟呵，一下子送来四个？看着还挺有料的，身段儿不错！” 兵吏们的目光，在萧昱辰和钰儿的胸前，打了个转。 “就是这女子，女生男相，胡子有点儿旺啊？”兵吏借着火光，指着萧昱辰道。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摸了摸鼻子底下…… 白晓胡子算是长得晚的，弱冠之年，他的胡子在男人当中，不算特别旺盛。而且他被天启弄来这个世界的前一天，才刮过脸。 “还未许配人家，所以还未绞面，汗毛旺盛了些，待绞面之后，就白净了！”温锦粗声说道。 萧昱辰瞧见温锦和卯兔都在给他使眼色……他连忙“故作娇羞”地低头颜面。 对面的兵吏被他“矫揉造作”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萧昱辰也被自己恶心得差点吐了。 原以为这事儿不难，但如今看来……九尾狐绝对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兵吏们笑看向薛氏姐妹俩。 “想要赦免令，要等我们的人验过身，确定是处子才行！”兵吏们对薛氏姐妹俩说道，“先前有人用妇人冒充处子，引得国师震怒，斩杀了十几个将士。” 薛氏姐妹两个，闻言大惊……她们表情不显，呼吸却是猛地一滞。 薛采青的脸，更是惊得发白。 她僵硬迟缓地转过头来，朝萧昱辰和钰儿看了一眼……验身？要看看是否为处子？ 他们甚至连女子都不是呢…… “而且，”兵吏继续道，“如今条规已改，上交三位处子，才给发赦免令，你们交了四人，也只能发一块赦免令。” “不过看在你们如此积极响应朝廷号召的份儿上，另外一个，可以给你们记载在簿，等你们再找来两个，交给我们这只队伍，就给你们发第二块！” 薛氏姐妹俩，赶紧点头，“多谢官爷，多谢！” 两人交换了视线，似乎是想开溜。 倘若真等着验身……别说赦免令了，她们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害人终害己”这话，这会儿她们大概深有体会。httpδ:Ъiqikunēt “这边！你们来得是时候，还没吃饭吧？正好，今日我们打了野猪，炖了一大锅肉，一起吃点儿！”兵吏招呼两人。 姐妹俩这会儿哪有吃肉的心情？ 她们只怕自己走得慢了……说不定就会变成那锅里的肉！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兵吏们见她们不动，立刻高声喝道。 说是请她们吃肉，实则可能是要盯着她们。 姐妹俩本想来换“赦免令”，此时看起来更像是羊入虎口了。 但温锦等人，没功夫替姐妹俩操心，他们要面临的挑战，似乎更大一点。 温锦被推搡着，来到一个帐篷外头。 她的“四个女儿”就要被人拉入帐篷之内。httpδ:Ъiqikunēt “住手！”温锦大喝一声。 兵吏们扭头看向她。 “叫你们长官来。”温锦沉声道。 兵吏们相互看了一眼，忽而哈哈大笑，“还叫我们长官来？呸！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也配见我们长官？” 温锦哼笑一声，“我不配？大闺女！上！” 温锦话音未落，萧昱辰便一个箭步上前，他身形快似闪电，一把扼住嘲讽温锦那兵吏的脖子。 他虎口如铁钳，在他虎口之下，似乎能听见那兵吏喉骨发出“咯咯咔咔”的声音。 “她，她，她……” 旁边的兵吏，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同伴，已经被人扼住了“命脉”。 他们震惊地瞪大眼，似乎在怀疑，萧昱辰究竟是人是鬼？为何身形快似鬼魅？ “你，你们……” 兵吏们见这一行“父女”五人，不论大的小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恐之色。 他们抓了这么多女子进京，就从来没遇见过像眼前这群人，这么胆大的！ “快！快去叫人！”被萧昱辰扼住脖子的兵吏，从嗓子眼儿里艰难地挤出声音，“我快被掐死了，快去叫……” 他脸色涨红发紫，额上青筋虬曲，瞪大外突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但见萧昱辰却分外轻松，好似他根本没用几分力气。 其他人被吓坏了，连忙跑去叫长官，余下几人握着刀，围着温锦一行，但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们握刀的手因过于用力而发白，刀柄也在手中微微颤抖。 钰儿来到温锦身边，低声道，“不必担心，我已观察，这里不过百来人，我们三个便能对付。” 钰儿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萧昱辰和卯兔。 说完，他又轻笑一声，“或许我们两个就能对付，让卯兔保护你们。” 他说着，冲萧昱辰点了点头。 虽无道法加持，这父子俩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能骗得过就骗，骗不过就打，”钰儿勾了勾嘴角，“这些人完全不是对手。” 钰儿说完，抬眼瞧见刚才离开的兵吏，领着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人，往这边来。 第1306章 出卖 “那就是他们的长官？”钰儿微微眯眼，“这人看着年轻，跟我差不多的年纪？或者比我更小？” 钰儿说着，搓了搓手，眼底有几分兴奋之色。 “他倒是功夫不错，可以练练手……” 钰儿朝萧昱辰看了一眼，“若是动手，这个归我！” 萧昱辰不屑地哼了一声，朝温锦努努嘴。 “她不喜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遇见事情，只会打打杀杀的人！” 钰儿闻言一愣，惊诧看向温锦，“阿……爹，我没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是说，万一需要动手，不是一定要动手。” 温锦哭笑不得……瞧萧昱辰把儿子给吓得！ 她抬手轻抚了抚钰儿的脑袋，“不是说你，你当然不是！” 明明被兵吏举着刀围困的，是温锦一行五人。 可这五个人，说说笑笑，表情轻松，还有功夫相互调侃。 反倒是举着刀，围着他们的人越发紧张，深秋的夜，他们额上都冒出汗来。 随着那位年轻的长官走近…… 温锦一行人，也看见了这位长官身后的两人——正是薛氏姐妹俩。筆趣庫 钰儿皱了皱眉，“她们俩该不是害怕我们无法通过‘验身’，就提前把我们卖了吧？” 若是薛氏姐妹俩，已经把他们彻底出卖了……那骗，是骗不了了，也只能打了。 温锦垂眸道，“有可能……这姐妹俩有些心计，如今情况下，她们为求自保，很可能将我们的计划和盘托出，以求这官长放过她们。” 钰儿摩拳擦掌，“那待会儿，儿亲自了结她们。爹爹说过，对待叛徒，不可心慈手软。” 温锦还没说话，钰儿大概又想起萧昱辰刚刚说的……说温锦不喜欢“头脑简单，打打杀杀”。 钰儿又连忙改口，“咳，也不是一定要杀……如今这世道，放了她们，她们估计也活不长。任凭她们自生自灭也行！” 钰儿一边说，一边觑着温锦的脸色，惟恐惹自己老娘不开心。 温锦没说话，这年轻的长官已经领着姐妹俩来到温锦一行人面前。 “把我的人放了！”长官对萧昱辰说道。萧昱辰哼笑一声，捏着嗓子道，“凭什么？” 长官眯了眯眼，“我是这里的头儿，你们不是要见我吗？我已经来了，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吧！” 长官想了想，又挥了下手，“收刀入鞘，都退下！” “别啊！他们很厉害的！手无寸铁，就能打跑十几个兵丁！而且那会儿，他们还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如今他们补充了体力，恐怕更厉害！”薛贞沉声提醒道。 温锦等人闻言，都唰唰看向薛贞。 薛贞却不与他们任何人有视线接触，她只看着这位年轻的长官。 “我自有分寸。”长官又点了下头。 他带的兵，倒是听话……但也许是，他们太害怕了，急着撤走。 长官一挥手，他们就收起刀，呼啦啦撤得远远的。 萧昱辰也松开手，放了那兵卒。 那兵卒揉着脖子，连滚带爬的跑走。 年轻的长官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的手下们还远远地朝这边观望。 “借一步说话？”他面容镇定，即便他的兵卒们都感觉到了，温锦这一行气场大开，不好对付。 他一人面对五人，竟然不惊不惧，倒是颇有些城府。 “好啊，真是有胆气。”钰儿眼底浮现兴味儿。 昔日钰儿天天被拘在皇宫里，每天要处理如山一般的公务，周围那么多年纪可以当他爷爷的老臣……逼得他小小年纪，也不得不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这次意外来到这里，反倒激发了他年轻的心性。 看到强者，他不由自主地想搏一搏，斗一斗……他浑身都散发着兴奋好斗的气息。 这官长伸手做请，领着温锦一行，往光线昏暗，远离营寨的树林深处走去。 那薛氏姐妹俩见这种情况，害怕的两腿打颤，“官爷，别、别领他们去，您一个人，绝对不是他们……” 薛采青话没说完，被他深深看了一眼。 他冰凉的眼神，吓得薛采青立时把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Ъiqikunět “跟上。”他冷冰冰地对薛氏姐妹俩道。 薛氏姐妹俩虽不愿意，却不敢违抗……她们已经得罪了温锦一行，如果把这官长也给得罪了，她们便没有活路了！ 姐妹俩唯唯诺诺跟在官长身后。 温锦等人交换了视线，也跟着跟着往林中走。 越走越偏，他们现在已经听不见营地里的说话声，只能听到林中乌鸦“呱呱”叫着飞过的声音。 薛氏姐妹俩已经快要吓哭了。 那官长终于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温锦一行，呵呵一笑。 “你，还有你……”她指着萧昱辰和钰儿，“男扮女装。” 他又看向温锦，“你，女扮男装……你们这群人可真有意思。如今这世道，女扮男装不稀奇，男扮女装来送死的，倒是头一回见。” 温锦等人都看向薛氏姐妹俩。 姐妹俩倒吸一口气冷，哆哆嗦嗦地躲在官长的身后，想伸手抓着他的衣裳，却又不敢。 “不过，弄明白你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就不稀奇了。”官长盯着他们一行道，“你们想杀国师，诛昏君，改天换日，另立新君？” 钰儿冷哼一声，“她们果然出卖了我们。” 官长回头，不屑地斜睨了眼躲在他身后的薛氏姐妹。 “这等鼠辈，焉能保守秘密？自然是见风使舵，能苟活一时是一时。”官长笑了笑，抬手握在他腰间佩戴的雁翎刀上。 钰儿也已经攥起拳头，浑身肌肉紧绷，“都别跟我抢，这是我的……” “噌楞——” 那官长猛地拔刀。 雁翎刀寒光四射，比此时的月光更清寒。 钰儿还没来的及上前…… 那官长却已经手起刀落——唰！唰！ 他的刀刃锋利，吹毛短发，砍人脖子，如同砍瓜切菜！ 在他刀刃之下，那两人甚至连惊呼尖叫都来不及发出……https:ЪiqikuΠet 只听“噗——噗——”热血喷涌的声音。 紧跟着“噗通”“噗通”两声，薛氏姐妹俩，倒在了地上。 她们倒下之后，还能隐约听到，她们脖子里往外冒血的“汩汩”声。 “呱呱——” 一群乌鸦扑棱棱飞过。 清寒的月光，映照在这年轻官长的雁翎刀上。 寒芒毕露的刀身上，染着血，那殷红的血顺着刀刃，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第1307章 一摸便知 钰儿惊愕地转过头，看看温锦，又看看萧昱辰。 “什、什么意思？”钰儿问道。 薛氏姐妹俩，向官长出卖了他们。 但官长反手就杀了这姐妹俩？ 甚至他动手之时，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刀法奇快，目光冰冷坚定。 “呼……”这年轻的官长吐了一口浊气，“正是因为有她们这样的怂货，‘清君侧，诛奸佞’的大业，才一次次失败！” “她们自己没勇气反抗也就罢了！却不该出卖舍了性命，也要反抗的志士！”ъiqiku 年轻官长这话，无疑是表明了他的态度立场。 其实，他在更早的时候，其实已经表明了…… 如果他想对温锦一行人不利，他绝不该带他们来这边的密林，而避开营中那么多眼睛。 他孤身一人前来，温锦他们却有五人，形势明显是对他不利。 但温锦钰儿等人，并没有因他杀了姐妹俩，就轻信他。 一行五人，目光灼灼盯在他身上。 “不瞒诸位，我早想杀了这奸佞国师！呸！他也配叫‘国师’？他是我大冶的国贼！” 年轻的官长粗声粗气道，“我日日夜夜都想亲手弄死这老贼！奈何我势单力薄，周围多是些没骨气，没本事的怂货！但那老贼，老奸巨猾，手段又多又狠辣，我……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他边说，边气恼地一脚踹向一旁的老树。 老树咔嚓一声脆响。 扑棱棱……惊飞了树上歇息的鸟儿。 “今日能遇见诸位！”官长收刀入鞘，猛地向温锦等人抱拳，“实属老天开眼，我三生有幸！我愿与诸位共谋大事！” 他语气颇有些慷慨激昂。 但温锦等人，却只是清清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那么快就相信他。 “哦……”他拍了一下脑门儿，“你们还不信任我，也对！” “你们刚刚才被这对姐妹出卖，对旁人抱有怀疑之心，实属谨慎！应该的！” 他说着，去掉自己头上的盔帽，拆去束发的带子。 他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把这秘密告诉你们，便是把我的身家性命交在了诸位手中！” 温锦等人：“……” 钰儿凑过来问，“什么意思？秀他的头发长，乌黑发亮？发质好？” 卯兔也在那儿疑惑地抓耳挠腮。 温锦正欲开口，却被玥儿抢了先，玥儿惊讶道，“哇，原来你也是女扮男装，你扮得太像了！比我娘扮得像，我们竟都没看出来呢！” 温锦：“……” 钰儿，卯兔：“……” 萧昱辰眉头紧皱，狐疑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官长，“女扮男装？你怎么看出来的？头发散下来，就是女子了？那我也散个头发给你看看？” 玥儿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跟她爹解释。筆趣庫 对面的官长叹了口气，“我从小被当男孩子养，也不知是后天养成这样，还是天生就像男子……我不说，倒是从来没人知道我是女子！” 这女子倒也真豁得出去，她一边说，一边解开腰带，伸手要脱裤子…… “诶诶诶……”钰儿吓了一跳，“你别忙着脱！等我回避一下！” 他说着连忙转过身去……他到底年纪小，脸皮薄，又往远处蹿了几步。 “别走远，这儿有野兽出没。”官长好心提醒道。 “咳，”温锦轻咳一声，“倒也不用全脱，我一摸便知。” 唰唰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温锦身上。 卯兔更是瞪大了眼睛，“我去……一摸？摸？” 但见温锦上前，挽起官长的袖子，搭手在她脉门上。 “咳咳咳……”卯兔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吓，吓我一跳……原来是摸脉呀！” “你以为摸哪里？”玥儿瞪着一双湿漉漉，水汪汪，单纯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卯兔：“……哈，哈哈。” “女扮男装，成为官长，抓尚未嫁人的女子交给国师……”温锦缓缓说道，“你这分明是为虎作伥！” “对啊！你还说你痛恨她们这等苟活之人，你岂不比她们更坏吗？你用别人的命，铺自己的路！”卯兔掐腰怒道。 “呵……” 女官长一边穿好衣裳，一边自嘲地笑，“我从小被当男孩子养，六岁时，上山学武。十六岁小有所成，被家人叫回来，说给我定了亲事。” “我当时还以为，他们要给我娶媳妇……没想到，他们是要让我嫁人，给我找了个男人？” 温锦等人：“……”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男人了？ “不知是我克夫，还是他命薄……我还没嫁过去，他就一命呜呼了。” 女官长穿好了衣服，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我爹说，婚约已经定下，人不管死活，我都得嫁。” “那家人原本不乐意，但一看我的样子，就乐意了……” 那可不是乐意嘛！ 瞧她这样子，进一步能当媳妇，退一步还能当儿子…… “我嫁过去，就赶上征兵，我公婆跪着求我，让扮作他们大儿子，应征入伍……我若不去，要么我公公得被抓去，要么我那病弱的小叔子就要被抓去。” “我看他们可怜，也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我替我那没见过面的亡夫应征入伍。” “我能打又不怕死，凭我这一身好武艺，在军中也立了不少功劳……呵呵呵……” 她说着说着，嘲讽地笑了起来。 林中光线昏暗，依稀的月光，只能叫人看见模糊的身影。 但温锦他们，却分明看见，有泪从她脸颊上滑落…… “我空有一身好武艺，却连自己的姊妹都保护不了……等战事缓解，我回乡省亲，才知道，国贼当道！我阿姊和小妹，都……都被焚烧祭天了！” “我恨啊！我恨不得咬死那老贼！饮他血！啖他肉！” 她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此时，她不像那个看起来冰冷的官长。 倒像是被偷了崽子的母熊。 “可是……我人微力薄，我本想去加入起义军。” 她摇了摇头，“总是没等我赶到，没等我加入……起义军就被老贼的爪牙给剿灭了！” “那老贼，颇有些本事！他能掐会算……传言说，他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垂下头去，脊背僵直。 清冷的月光下，她僵立着，像死了一般。 钰儿已经回来，他站在萧昱辰和温锦身边，又抬手，温暖的手掌落在妹妹玥儿的肩头。 “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既然我们来了！也一定要诛杀这老贼！绝不叫他再祸害人间！” biqikμnět 第1308章 抛尸 女官长猛地抬起头，冲温锦，钰儿等人抱拳。 “我本名秦良玉，嫁人后从夫姓，改名马千乘。有幸认识诸位！”她自报家门。 温锦听闻她的大名，不由一惊。 “秦良玉？” 温锦想到的是那位大明第一女战神——秦良玉。 秦良玉在丈夫被害后，因儿子年幼，于是代领夫职，率领兄弟，先后参加多次战役，战功显赫。 明朝灭亡后，南明王朝追谥秦良玉为“忠贞侯”。 历朝历代修史，女性名人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里，而秦良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 虽然是不同的时空。 同名同姓不同人。 但眼前这女子，还是叫温锦顿时觉得亲切了许多。 “秦良玉……你既与那国师，有此深仇大恨，为何要做他的犬牙？”钰儿问道。 “你们叫我马千乘吧！秦良玉已死……她连自家姐妹都救不了，还想保家卫国？呵……” 马千乘叹了口气，“我并非甘愿做他犬牙，而是图谋接近他！要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第一人，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https:ЪiqikuΠet “民间组织的起义军，都不成气候。被逐个击破之后，好多人都被吓破了胆！起义军的大旗都拉不起来了！” “我投身朝廷军中，因我本就有从军的经历，入得军中，便任职一个小小土司。我正筹谋着，如何能见到那老贼……” “若是能设法留在老贼身边……离杀他就更近了一步！” 马千乘说着，把薛氏姐妹俩的尸首扛在肩上。 那姐妹俩虽瘦，却也得有八九十斤，且人死后，莫名会变地更沉。 所以，俗语说“死沉死沉的”。 她却举重若轻，步伐很稳，也很坚定。 “那边不远，有个山崖，把她们扔下去，自有野兽会吃了她们……”马千乘沉声道，“一人存亡事小，一国存亡事大。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们不死，大计难成……你们不必为她们惋惜，她们能干干净净地死在这儿，一刀毙命，或许是一件幸运的事儿。” 钰儿扭头看了看温锦的脸色。 温锦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她冲儿子微微点头。 钰儿立刻上前几步，接过马千乘肩上一人的尸首，与她一起扛着尸首，往山崖那边走。 “你打算如何接近国师？”温锦问道。 他们边走边说话，声音很小，脚步也很轻……就像是防备着被人偷听似的。 如此深沉的夜，如此幽寂的老林……颇有阴森之感。 除了他们一行，恐怕没人敢在这儿偷听……孤魂野鬼，倒还有可能。 “还没有什么好的计划……我原本的想法是，凑齐了上头索要的人数，趁着呈交之时，设法贿赂上峰，或是借机立功，叫上峰举荐我押人入京。” 马千乘背着尸首，走得很快，气息平缓稳健，一点儿不喘。 她说“立功”时，语气随意，也可见她武艺确实不俗，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押人入京，这一路上，搞不好也会有岔子，万一弄丢了人，或是路上死了人，押送的人都要担责任。” “所以即便能入京，也不是人人都乐意去的差事……我想，争取到这个差事，应该不难。” 他们一行，走得很快。 就连身体素质大不如前的温锦，以及年幼的玥儿，在灵芝仙草以及人参雪莲果的滋养之下，既没掉队，也没觉得累。筆趣庫 他们很快到了山崖边。 钰儿正欲把尸首抛下去…… “等等！”马千乘连忙招呼一声。 她把尸首放在地上，嘟囔道，“一看你就没有抛尸的经验。” 钰儿：“……” 朕堂堂皇帝，要这个经验干什么？ 只见马千乘把姐妹两个的衣裳全扒光了。 “你……”钰儿挡着眼睛，惊呼后退，“你这是干什么？” 马千乘认真道，“野兽也不是什么都吃，衣裳它们就不吃！而且这么好的衣裳，被它们爪烂岂不可惜？拿到镇上富户那里，说不定还能换些钱粮！” 马千乘又嘀咕道，“没钱没粮，谁会追随你？跟着你打仗？好多起义军就是这么败的……老贼手里，多得是钱和粮啊！” 钰儿闻言皱起眉头。 他极小的时候，住在梧桐院里，倒是经历过“苦日子”。 但他的苦日子，不过是不自由而已。 温锦可从来没让他缺吃少喝过，甚至，他所吃所用，都是灵泉空间出品，是当时的怀王爷——他父王都没吃过的极品好东西！ 就连萧昱辰，此时都紧紧皱起眉头…… 他年少便开始打仗，后来当了皇帝，也曾御驾亲征。 他青年成名，人称——战神王爷。 但此时冷静下来想想，他为何作战英勇，所向披靡？一辈子几乎毫无败绩？ 全是因为他勇猛，功夫好吗？ 打仗，又不是打架…… 还不是因为，他爹是皇帝！ 他的军需粮草，从来不用发愁。他的军队，所配的装备、他的骑兵，放眼整个大梁都是最最精良的。筆趣庫 而且，跟着他去打仗的将士们，只要足够勇猛，就不愁封侯拜相！ 跟着他，军功总是所有军队中，最高最易得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是稳定军心的定心丸啊！”萧昱辰幽幽说道。 马千乘把从两姐妹身上扒下来的绫罗衣裳叠好，她本想自己拿着。想了想，却伸手递给了温锦，“这是你们的衣裳吧？” 卯兔上前接过，“我来拿着。” 马千乘点头交给她，转身去把两具尸首推下山崖…… 好一阵子，山崖底下才传来微弱的响声。 “到底了……人若有来世，希望她们投个好胎……千万千万，别投生在这样的世道上了！”马千乘喃喃说道。 一转身，马千乘狐疑地盯着卯兔，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眼。 她犀利地目光，又在卯兔的胸前打了个转。 吓得卯兔连忙捂着胸口，“你是女的吗？” 马千乘一愣，立马又要脱衣裳，“不是摸过了吗？你还要看吗？” “不用不用不用……”卯兔连忙摆手，“哪有你这样的女子？动不动就脱衣裳的？” 马千乘哼了一声，“我把你们当生死之交，把自己的命，以及我此生最大的愿望，都交付你们，才会这样！不然，这便是我死守的秘密！” 温锦看着马千乘……她大概能理解这女子。 她大概太渴望强有力的队友了！她不想错过他们……这大概是她认为最能获取信任的方式吧？ “那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卯兔哭着自己的胸口道。 马千乘抿了抿嘴，“我想知道……” 第1309章 精诚合作 “你把刚才的两套衣裳藏哪儿了？”马千乘狐疑问道。 卯兔闻言，嘿嘿一笑，“反正放妥了！保证不会丢！没人教过你，鸡蛋不要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吗？” 马千乘闻言，犀利的目光立刻扫过温锦他们所有人。 她点点头，“也好，营中的人，也不可全信，他们或是为朝廷做事，或是为苟活保命，你们行事说话，都谨慎一些。” 马千乘带头走在前头。 她没再追究衣裳的事儿…… 但其实，温锦他们也都很好奇，卯兔究竟把那两套衣裳藏哪儿去了？ 他们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毫无准备。 众人的道法，道符，神识空间都打不开……温锦的灵泉空间，更是不知所踪。 身上都没藏东西的地方……兔子能把那么两大团布料，藏在那儿？ 也难怪马千乘会盯着她的胸脯看……她身上能藏东西而不被发现的，也就那儿了吧？ “咱们也算认识了，我的过往家世，也大致告诉你们了。” 马千乘边走边说，“你们几位，该如何称呼？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也要商量一下了？” 呃…… 温锦他们第一时间，都没说话。 他们的来历……说来离谱，恐怕这马千乘不会相信。 “我们是……有志之士……”萧昱辰正在绞尽脑汁地编。 温锦却突然大刀阔斧地说道，“你把你最大的秘密告诉我们，那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biqikμnět “阿娘！” “阿锦！” “锦儿……” 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不明白温锦怎么如此冲动？她怎么照实就说了？马千乘能信吗？ 马千乘果然一愣，狐疑地看着温锦。 “人有恶行，达到天庭，天理难容！”温锦一本正经道，“所以我们被天道派过来，助你除灭奸佞！” “但你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道亦有其自身的规矩限制。我们不能一道雷就把他劈死！须得披荆斩棘，突破难关，将他斩与你的刀下！” 温锦指着马千乘佩戴的雁翎刀，掷地有声地说道。 马千乘听闻此言，气血上涌，立即抱拳，单膝跪地，“多谢天……天人？天、神？” “不不，”温锦摆了摆手，谦虚地笑了笑，“我们在自己的世界，或许能称之为‘神一般’的存在。但是这是你的世界，我们在这里，能力受到限制，不过像寻常人一样。我们的仙术，仙法，发挥不出来！” “我仙号温锦，这位仙号萧昱辰，这位是温钰，这是温兔儿，这是温玥儿……” 反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没人晓得他们是谁。 温锦也懒得临时编名字，现编的，过会儿再忘了，或者顺嘴叫错了，闹得不好看。 她只是叫两个孩子随了她的姓……萧昱辰应该不会在意。 她抬眼一撇……呵！萧昱辰这棒槌！ 他正在张着鼻孔，哀怨地瞪自己呢！ 他有什么可哀怨地？俩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跟她的姓怎么了？要不是他家是皇室，当时的世道，跟自己的姓不好生存——她绝不叫钰儿改姓！ 马千乘虽一脸震惊，觉得温锦的话难以置信。 但这女人很强的一点就是，在难以置信、扑朔迷离的现实面前——她果断的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那条路！ 怀疑温锦、质疑她，对马千乘一点好处都没有。 只要温锦这一行人，目标和她一致，愿意共同诛杀国师老贼！管他们是谁呢？管他们是人是仙呢？ “马千乘见过诸位神人！” 这女子当机立断，立刻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朝他们一一抱拳。 “我们离开太久了，只怕营中生变……还请诸位随我回到帐中，我们细细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马千乘道。 “好，请……”萧昱辰和钰儿走在前头。 玥儿走累了，伸手要她爹抱。 钰儿抢过妹妹，背在背上。 卯兔和温锦落后几步，走在最后。 卯兔撅着嘴凑近温锦，“叫什么温兔儿？你还不如说我叫温兰儿呢！” 温锦哦了一声，“是啊，刚才脑子一紧，忘了。”ъiqiku “哼！分明就是故意的！”卯兔又噘了噘嘴，“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必须得告诉你！” 温锦又故意落后几步，压低声音，“什么事？” 卯兔摘下她挂在腰上的一只灰扑扑的布口袋，“你瞧！” 温锦盯着那其貌不扬，说是“荷包”都高看它的布袋子，扬了扬眉，“一只……口袋？有什么好瞧的？” 卯兔明亮的目光闪了闪，“那你看仔细了！” 卯兔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呀掏…… 然后，温锦就看见她掏出一只袖子！ 这袖子，她认识啊！ 是钰儿的衣裳袖子，上头还有金丝银线绣的祥云纹呢！筆趣庫 卯兔的布袋子，不过比手掌略大一圈儿，就算是装钱，都装不了多少，更别提一套衣裳了！那是绝不可能塞得进去的！ “你……这……”温锦意识惊讶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芥子袋！”卯兔替她说道，“我能化形的时候，在中央天地的那些灵兽们送给我的！他们说，得你美酒佳肴的招待……如果我能遇见你，就把这芥子袋送给你！” 卯兔咽了口唾沫。 “遇见的时候匆忙，而且遇上那么多事，我都没来得及说……咱们就到这儿来了！我以为这东西丢了！谁知刚刚，在怀里摸到了！” “而且……道法道符都失灵了！这东西，竟然没失灵！它还能装！就是不知道，能装多少东西进去？” 温锦听得心头火热。 乖乖呀！中央天地的灵兽，真是她的福宝儿！ 如今没了空间，没了神识领域，可不正需要这宝贝吗？ “呐……”卯兔依依不舍道，“他们送给你的，还是交给你吧！” 温锦看她一眼，自然没错过她眼底的恋恋不舍。 温锦笑道，“你以前有过这东西吗？” 兔子摇摇头，“以前没有……不过，等咱们回去以后，我好生修炼，会有的！” 温锦没有接卯兔递过来的芥子袋，反倒说，“你拿着吧。” 卯兔一愣，“嗯？” “我现在年纪这么大了，你怎么一点儿尊老爱幼的意识都没有？”温锦调侃道，“你年纪轻轻，哪有让老人家拿重物的道理？” “啊？”卯兔眨了眨眼睛，连忙解释道，“不重！一点儿都不重！” 温锦好笑地看她一眼，“让你拿着就拿着！” 卯兔这才心领神会，她大喜过望，立刻抱着温锦的脖子，“谢谢谢谢谢谢！阿锦你太好了！” 第1310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温锦让卯兔拿着芥子袋，一来确实是看卯兔挺喜欢这东西的。 二来，她也考虑到，自己老胳膊老腿儿，动作、反应速度，都不如他们几个。 卯兔把两套衣服藏起来的动作，他们几个，谁都没发现……但倘若换成自己，恐怕她还没能把衣服藏起来，芥子口袋就被其他人发现了。 这宝贝，还是卯兔拿着更安全。 温锦也想试试，这芥子口袋能装多少东西？它究竟有多大的容量？ 温锦环顾四周，惊喜的发现，昨日发现的灵芝仙草，原来不止昨天那地方有……依稀的月光之下，她隐约看见，这里的枯枝落叶之下，树根、灌木丛中，也到处都是。 “你开着口袋，我看看那灵芝仙草，能不能装进去。”温锦低声对卯兔交代。 说完，她便弯腰去捡……如同捡蘑菇一般，温锦钻到灌木丛底下，来到树根旁。 “怎么这么多？” 温锦发现这东西越捡越多似的。 倒不是她采摘过的地方，长出来的快，而是她捡了这边，就冷不丁的发现，那边有更大的一堆儿。 捡了那边，又发现旁边不远还有一堆儿。 卯兔茫然地跟着她，傻乎乎的撑着口袋，眼睁睁看着温锦往袋子里“装空气”。 卯兔既看不见温锦说的“会发光的灵芝仙草”，也感受不到袋子里重量的变化…… “我若不是亲口吃了，一定会怀疑你疯了……”卯兔低声说。 温锦和卯兔因为捡拾灵芝仙草，行路的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喂！”马千乘发现她们掉队，连忙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唤道，“你们在磨蹭什么？不要掉队！不要落单！这林子里有野兽！人多，它们尚且有所忌惮！人少它们就会出来攻击人！” 马千乘说完，忽而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仰头看着月亮。 “世道不好，野兽横行……也许，大冶真的要亡了。”ъiqiku “不是还有你！还有我们帮你嘛！”玥儿仰脸看着她道。 马千乘闻言，低头看着娇小的玥儿。 玥儿还穿着她自己的衣裳，虽然在山里赶路，衣服有些脏，有些地方刮破了。 但她白净软乎，红润饱满，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儿，看起来格外娇软可爱……这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头，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呀！ “回到营地里，你千万千万不要乱跑，一定一定跟在我身边！听见了没有？”马千乘蹲下身来，目光和玥儿齐平。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玥儿，惟恐她不当回事儿，“你看着我的眼，告诉我，你记住了没有？” 玥儿眨了眨眼睛，重重点头，“记住了！” 马千乘仍不放心地皱了皱眉，她正欲再交代萧昱辰和钰儿。 玥儿却主动伸出小拇指来，“拉钩！拉钩之后，就不能变卦了，不然会变小狗！” 马千乘疑惑地看着她，但许是被她目光里清澈的诚恳打动。 她也学着玥儿的样子，伸出小拇指来，与玥儿的勾在一起。 “我答应你，回到营地里，就跟在你身边，绝不乱跑。”玥儿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蛋！盖章！” 马千乘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要上吊？” 玥儿闻言，无助地看向温锦。 萧昱辰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解释，“是拉弓，放箭，一百年，不许变。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能反悔之意。” “哦……原来如此！”马千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不愧是仙人啊！说话就是有道理！Ъiqikunět 温锦和卯兔这会儿已经跟了上来。 芥子袋的空间，让她十分满意……她刚刚采了那么多的灵芝仙草放进去，少说也有满满一大箩筐了吧？ 但塞了两套衣裳，又装了那么多灵芝仙草的布口袋，仍旧瘪瘪的……想来，它的空间还大得很呢！ 温锦虽然还想再采些别的东西，放进芥子口袋里，但现在实在是晚了。 他们这些人在外头不安全，万一来了什么成群的猛兽，没有了道法和道符威力的他们，恐怕也不好招架。 “等明日清晨再说吧。”温锦对卯兔道。 他们走了好一阵子，才看见营地的火光。 但马千乘的脚步却猛地一顿，她神色凝重，“不对！” 萧昱辰和钰儿都凝神远眺。 “太安静了……”马千乘道。 钰儿道，“会不会是他们太累，都睡了？” 马千乘摇了摇头，“不会，我们营地，夜里有值夜之人，未免他们打瞌睡，都是两两一组，让他们可以说个闲话唠会儿磕。可现在……也太安静了！” 马千乘眉头越蹙越紧，神色越发凝重。 钰儿转身把玥儿交给卯兔，“你保护好他们，我们先去前头看看！” 钰儿打算和萧昱辰、马千乘前往营地看看。 让卯兔保护着温锦和玥儿，落后一段距离。 “不……”马千乘伸手挡住他，“倘若是兽群突袭了营地，把她们放在后头更不安全！” 钰儿闻言，呼吸微微一滞。 “我们慢一点，靠近看看。”马千乘说道。 萧昱辰也微微点头。 他们三个走在前头，卯兔护着玥儿和温锦只落后几步，跟在后头。 他们距离营地不过一两百米时，已经大致可看清营地中的情况……安安静静！ 营中的人，就像醉倒了——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 “这……”马千乘倒吸一口冷气，“没有野兽撕咬的痕迹，难道是被别的队伍偷袭了？” 萧昱辰动了动鼻子，“没有血腥气……没有发生血战。” 钰儿眼神儿好，“他们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马千乘却并未因此，就放松警惕，“那他们是怎么了？我们被人暗算了？”biqikμnět “不好！” 她惊呼一声，突然快步向营中跑去。 萧昱辰父子俩对视一眼，“她想起什么？” 钰儿摇摇头，没跟着马千乘跑进营地。 他照顾着温锦和玥儿的速度，一行五人，以正常速度，回了营地。 他们回到营地，马千乘也正好从一个简易的帐篷中走出来。 她神色狐疑地摇摇头，“没有……女子们都在，她们也昏倒了，但没有被人劫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锦和钰儿上前检查倒在地上的那些人。 温锦落指在一人的脉门上，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紧接着她掰开那人的嘴看了片刻。 温锦正欲开口。 钰儿道，“是中毒！” 温锦也点了点头。 “中毒？”马千乘脸色茫然，“谁向我们投毒？我们这一一队人马，有什么可惦记的？除了那些女子以外……难道是我们的兵器，钱物？” 马千乘面色一紧，“我去查看！” 不等温锦母子把话说完，她就又掉头跑进另一个帐篷内…… 第1311章 救人吧！ 温锦和钰儿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儿怀疑，他们是误食了什么有毒之物。” 温锦点点头，“我们分工，我先设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钰儿道，“儿去寻找毒物源头，看看能不能寻到解毒妙方。” 两人分工合作。 钰儿向做饭那地方跑去。 温锦对卯兔使了个眼色，卯兔连忙把怀里瘪瘪的布袋子递给温锦，她趴在温锦耳边道，“心里想着你要拿的东西，把手伸进去，就能把东西取出来了！” 果然还是意识主导物质。 温锦点点头，接过布袋子，她把手伸进布袋子，心里想着“灵芝仙草……我要灵芝仙草”。筆趣庫 她手往外一掏，立刻就掏出一颗新鲜的灵芝仙草来。 而且这灵芝仙草并没被挤碎压坏，袋子里的空间，果然大得很。 “你把他的嘴掰开。”温锦对卯兔道。 卯兔拍了拍手，立马上前帮忙。 但她们很快发现，用灵芝仙草救人，太难了！灵芝仙草毕竟不是温锦曾经的丹药。 灵丹入口即化，如一股灵露甘泉，顺着嗓子喉咙，运入五脏，涤荡四肢百骸。 但灵芝仙草再好用，它是要咀嚼，要吞咽的。 这些人已经昏迷，没了意识，他们不会吞咽，更不可能自己咀嚼。 卯兔眼睁睁地看着温锦把“空气”掰碎，放在这人口中，但这人毫无反应。 她松开手，这人的嘴像是被什么东西撑得半张着…… “他没咽下去是吧？能保命吗？能解毒吗？”卯兔问。 温锦皱眉，摇了摇头，“怕是不能。” “这……这可怎么办？”卯兔有些焦急。 “若是有金针……”温锦嘀咕道。 萧昱辰立刻在一旁道，“有金针也不行！这么多人，你一个一个扎针去救吗？还没把他们救回来，你就得累倒了！” 温锦看他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虽心里不服气……却也只能点头。 马千乘跌跌撞撞从帐篷里出来，“怪了……”她神色纳闷儿得很，“没有丢东西！啥都没丢啊……” 钰儿此时也从锅灶那里跑回来，还用衣服垫着手，手里拿着外形像芋头的东西。 “他们误食了这个！”钰儿道。 “这……这不芋头吗？芋头能吃啊！”马千乘看傻子一般，看着钰儿。 “外形像芋头，但它不是芋头，我不知道它名字，但这东西，全株有毒，花和叶子最毒。在地下的块根块茎，反而不是最毒的，所以他们现在只是被麻痹昏迷，还有命尚存。”钰儿解释道。 温锦眼底一亮，盯着钰儿，“你向来对配毒解毒最有研究，那这毒……” 钰儿表情复杂，“这毒倒是不难解，黄连、黄芪、连翘、穿心莲、重楼、拳参等，按比例配置，灌下去即可解毒……可现在，到哪儿找药材去呢？” 马千乘一脸呆滞地看着温锦等人。 若说先前，她还怀疑他们的来历……那这会儿，她则已经信了大半！ 他们说的这些药，她有的听过，有的则闻所未闻。 “那……那怎么办啊？”马千乘有点焦躁，“好不容易聚了这么些个人，虽然他们本事不大，但至少他们听话，不闹事，好不容易带出来的……” 马千乘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 她垂着头，似乎受打击不小。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没事，没事……再难的时候，不都咬着牙过来了！” “只要我不放弃，没有事情能打倒我！况且，现在我还有这么厉害的神仙帮我！” “大不了——从头再来！” 马千乘握了握拳，猛地抬头。 却见温锦他们一行五个，正在忙忙碌碌地干活儿。 就连那个小家伙儿温玥儿，都没闲着，她正坐在锅灶旁，帮温锦在那儿添柴烧火。 “嗯？”马千乘微微一愣，她快步上前，“你、你们这是在干嘛？” 玥儿在烧火，刷干净的锅里，正煮着一大锅水。Ъiqikunět 温锦正在从一个荷包大小的破布袋子里，掏什么东西，往锅里丢。 她掏了东西吗？ 马千乘揉了揉眼睛……没，没有吧？ 反正，她什么都没看见！ 但温锦还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从袋子里掏出来，丢进锅里，搅一搅，再掏，再丢，再搅…… 马千乘皱着眉头看了片刻……难以置信！ 她忽而抬手，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巴掌——啪！ 嘶！脸疼得她倒抽冷气。 不是梦，眼也没花——所以，是温锦疯了吗？她在煮什么呢？ “喂，不帮忙也别碍事呀！让让，你挡着路了！”钰儿撞了撞马千乘。 马千乘这才僵硬的转过脸来，只见钰儿，卯兔和萧昱辰三人，正在把营地里倒在各处的人，都往这儿搬，围着温锦的锅灶，把人一排排摆得整整齐齐。 “这……这是干嘛？”马千乘狐疑问道。 不等钰儿解释，她忽然“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马千乘高兴道，“你们要做法救人了，是吧？对对对，你们是神仙，肯定会法术！国师那老贼，传说就会撒豆成兵的法术！”httpδ:Ъiqikunēt 马千乘面庞兴奋，眼底有光，搓着手，等着钰儿肯定的回答。 “不是。”钰儿果断摇头，“不是告诉过你了，我们的仙术在这个世界，用不了！” “哦哦……”马千乘眼底的光，瞬间灰暗，“我忘了……那你们这是要？” 她看着被三人搬过来，摆得整整齐齐的兵卒。 “你还想不想救他们了？想让他们活着吗？”钰儿哼了一声，“或者，你瞧着哪个不顺眼，想杀他苦于平时没机会，那眼下就是个好机会！把他挑出来，咱们不灌他解药就是！” 马千乘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当她要放弃，打算一切重头再来时，这群“神仙”并没有放弃！ 他们还在设法拯救自己的兵卒们！ “你们……果然是上苍派来帮助我，帮助大冶黎民百姓的神仙！”马千乘抬起灰扑扑的袖子，迅速地抹了把泪，赶紧跟着钰儿他们一起去搬人。 等他们把人都搬过来摆整齐，马千乘又点了点人数，确定没有遗漏…… 这时，温锦已经煮好了一大锅汤。 “这灵芝仙草可真神奇……”温锦嘀咕道。 “哇，这是什么？”玥儿抹了把被熏黑的脸，朝锅里望了一眼，不由小声惊叹，“浓浓一锅……糊糊？” 灵芝仙草这东西，只有温锦能看见。 旁人吃得着，却瞧不见。但在这锅里煮了以后，灵芝仙草如同被煮化了，化为一锅滑溜溜，半透明的浓汤。 “这是啥？银耳汤？”马千乘探过头来看。 “玥儿，熄火。”温锦道，“解药已经熬好，准备灌药救人吧！” 第1312章 恩义 “诶，别别别……”马千乘赶紧上前拦住玥儿。 她一把抱起玥儿，将她放得离火堆远了些。 马千乘不甚认同地看了眼温锦……但见温锦能把“空气”煮成浓汤，她更加相信了——温锦他们就是神仙！ 她不敢不敬，只得小声嘟囔道，“温神仙啊……您是亲爹吗？哪有亲爹叫这么小的小姑娘烧火，熄火的呀？”biqikμnět “她那么小，烧着自己了可怎么办？女孩子……女孩子也是人好吧？！” 马千乘敢怒不敢言，嘟嘟囔囔地抱怨。 温锦哭笑不得……她还真不是亲爹！ 她是亲娘啊！ 玥儿把小腰一掐，小嘴一噘，“玥儿不小啦！我都九岁啦！我哥哥这个年纪，都开始代理……” “代理国事”四个字还没说完。 玥儿被温钰给瞪了一眼。 她立马改口道，“代理我家的大小事务了！我爹娘忙着东奔西走，救国救民，家里的事情，都是阿兄办的！” 马千乘微微一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兄妹俩都厉害。”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把大锅下头的柴火给撤了。 他们又拿来大小的碗儿，把锅里那浓浓的，像煮化的银耳一般的浓汤，盛出来放得半温不烫，一个一个灌入兵卒，并那十来个女子的口中。 “唔……这样果然效率高，而且没有遗漏！”马千乘不由点头。 刚才搬人的时候，她就在琢磨，人这么重！而且昏迷之后“死沉死沉”的。 他们四个虽然力气大，但也没必要费这么大劲来搬人啊？ 等会儿盛了汤，一碗一碗端过去喂，岂不更省劲儿？ 但这会儿，她深切体会到了，这份力气没白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灌完了百十号人。 若是跑来跑去，盛好了汤再找人，费功夫费力气不说，说不定还有遗漏之人！ “呕，呕，咳咳咳……呕……” 最先被灌下浓汤的人，突然脸色发青的干呕起来。 马千乘被吓了一跳，“这，这汤……” 温锦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粗声粗气道，“不必担心，呕出来就好了……嗯，最好扶他到营地外去呕，不然这么多人，等会儿营地怕是没法儿待了！” 听温锦这么说……马千乘立即放下心来。 如今，她对温锦这一行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于对付国师那老贼，她也顿时多了许多的信心！ 放心之后，她倒是反应快。 她连忙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抄起两个干呕的人，就往外走。 来来回回，马千乘跑了十几趟…… 她终于明白，温锦那话是什么意思……这群人吐出来的东西，竟然发黑发苦，还有一股子怪味儿，熏得人头昏脑涨。 好在吐过一番的人，精气神儿明显好了许多。 发白的脸，发黑的嘴唇，这会儿都有了活人的颜色。 缓过劲儿来的人也帮着马千乘搀扶后头的兄弟。 温锦这时候，却又熬了一大锅汤。 一开始，还是一锅清水，连一粒米，一点面都不见。 也不知她往锅里加了什么，竟然越煮越浓稠，且越煮越香甜。 她搀扶着兵卒，从营地外头回来，老远就闻见这边锅里飘来香香甜甜的味道。 就像……就像儿时母亲熬的一锅软香糯黏的地瓜粥！ 马千乘一边咽口水，一边往温锦身边蹿。 温锦朝她笑了笑，粗声道，“过来吃点儿，叫那些缓过劲儿的兵卒，也一人吃上一小碗儿。他们虽然醒了，那毒物也都吐出去了，但五脏里头，特别是胃肠里头都有损伤。” “这汤正是滋养脏腑，固元补气的好东西！你今晚都没吃东西了吧？先盛一碗尝尝！” 温锦刚说完，一旁的玥儿就捧着一只八分满的粗瓷大碗递给她。https:ЪiqikuΠet 马千乘连忙双手接过……她鼻子却不争气的一酸。 自打年少去习武，后来嫁作人妇，连男人都没见着，便给人当牛做马……再后来去从军……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穿得暖不暖，吃得饱不饱……她打小就得自己照顾自己。 她年纪小，功夫不好，打不过师兄弟的时候，从泔水桶里捞过吃的，跟狗抢过食。 然此时此刻，温锦竟留意到她夜里没吃饭，这个像仙童一般好看的女娃娃，盛好了温热的饭，捧给她…… “吃呀？”玥儿歪着脑袋，看着正在发呆的马千乘，“我给你吹过了，不烫啦！” 玥儿又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你放心大胆的吃，他们刚中了毒，心里正后怕。你不吃，他们都不敢吃！” “嗯！好，我吃……”马千乘低头扒饭，她用粗瓷大碗挡着脸，让人看不见她的眼泪。 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掉进碗里。 “唔……真香，真甜！”马千乘声音闷闷的说道。 这个像老爷们儿一样的女子，此时心底炽热又柔软。 这浓浓的甜汤，太好吃了！ 这绝对绝对，是她这辈子吃过最最好吃的浓汤！绝对！ 其他人见他们的头儿，土司大人都吃了一大碗，而且吃得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一副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的样子。 众人也凑过来，双手捧着碗，“多谢，多谢……” 马千乘见营地的人，差不多都醒过来了，虽然有些人还面有菜色，但他们彼此搀扶着，也都能动弹了。 她把自己的副官叫来，“你在这儿盯着，最好叫每个人都分得一点儿，这个是解毒后恢复滋养的药！” 李副官连连点头。 他刚才才吃了一碗，现在觉得肚腹里头暖洋洋的。丹田那里似乎有一股暖流，让他全身都暖意融融。 刚才他腹中绞痛，浑身麻痹的感觉，正在迅速消退……他知道，这绝对是好药！极品好药！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盯好！” 马千乘点点头，转过身来对温锦拱了拱手，“借一步说话，您请！” 她当众客客气气地把温锦一行五人请进了她的大帐。 进了大帐，她立即撩起衣摆，屈膝跪下。筆趣庫 “今日多亏了诸位！若非诸位神仙，我这半年多以来的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马千乘闷声道。 温锦叫卯兔扶她起来，“不是说了嘛，我们就是来帮你的！” 马千乘不肯起来，她愣是对温锦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才顺着卯兔的力道，谦恭地起身。 “今日诸位神仙于我，于我的这些手下，都有救命之恩！” 马千乘说道，“往后，您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第1313章 驯服 温锦点头，微微一笑，“我还真有个想法，不知你敢不敢做？” 马千乘一听，连忙上前半步，垂首恭听。筆趣庫 “您说！世道已经败坏成这样！我还能苟活几日？还有什么不敢的？” 温锦道，“我也看到了，你们掳来的女子不过十来个，你说上头给压下来的任务，是二十个，你还差一半才能交差。” 马千乘闻言，脸色难看。 温锦指了指萧昱辰和钰儿，“就算让我们的人充数，人还是不够。” “嗐！哪能让诸位神仙来充数！”马千乘急道，“我们之所以扎营在此，就是听说，我们前头有个队伍，他们抓来的女子很多，远超上头要求的数量。” “但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山洪，把人冲散了，有些女子躲进了山里……我琢磨着，她们躲在山里，也不是个事儿。恐怕也活不久……不如被我捡了去，一来可以为我充数，二来，可以让我借机入京，接近老贼！” 温锦微微点头。 “对了，诸位神仙是从山里头来，一起的，还有那两个出卖你们的姐妹俩，”马千乘搓了搓手，“诸位神仙可遇见了那些逃入山中的女子们？” 卯兔张嘴就要说话…… 温锦却深深看她一眼。 卯兔虽不知道温锦的打算，却也立刻闭上嘴，眨巴着一双透亮的眼睛。 “我有另外一个法子，”温锦道，“让你能即刻进京，不但有机会被国师召见，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取信于他。” “嗯？”马千乘目光灼热，“什么法子？” 温锦冲卯兔伸手。 卯兔立刻掏出那只瘪瘪的，破破的布袋子给她。 温锦从布袋子里掏出“空气”。 “献宝！”温锦道。 马千乘盯着温锦的手……她揉了揉眼睛，使劲儿地看。 从温锦手上动作来看，她手里似乎是捏着什么东西？ 但……是什么东西呢？自己为啥看不见？ “什、什么宝？”马千乘嘀咕道，“难道，您就是靠着这宝物，解了大家伙儿的毒？” 温锦笃定而从容地点头，“没错。这东西叫灵芝仙草。不但能解毒，没病没灾的人，吃了也能强身健体，提高精气。” 温锦说着，起身来到马千乘面前，“张嘴。” 马千乘惊疑不定地张开嘴……没敢张太大，就微微张着。 温锦并不嫌弃，她抬手就把一只灵芝仙草塞进马千乘嘴里。 “啊唔……” 马千乘瞪大眼睛，还真有东西呀！ “唔，这东西能生吃吗？不用煮吗？” 温锦一本正经道，“生吃，自有生吃的味儿。煮了就别是一番风味。” 马千乘虽然心里直打鼓……但想来，这几位神仙才刚帮她解决了大麻烦，没道理害她。 她大口大口的把嘴里看不见的东西给嚼碎咽了……嘿，还真奇了，这东西一开始没啥味儿，越嚼越香，味道还怪甜得嘞！ “好吃……” 马千乘话音刚落，忽觉一股子灼热之气，气冲丹田。那股热气，犹如猛兽，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等我！” 她喊了一声，立刻盘腿坐下，闭目运气。 不多时，就见她浑身冒汗，衣裳贴在身上，额上脸上脖子里的汗，一股股的往下淌。 “呀！她怎么冒烟了？”玥儿惊奇道。 只见一股股热气腾腾的白烟，从马千乘天灵盖上冒出来。 “这是内家功法，她要突破了。”萧昱辰摸着下巴道。筆趣庫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是怀王，还“耳聋眼瞎”没把自己的亲儿子认回来的时候……第一回在梧桐院蹭吃蹭喝，饕餮一顿后，也是忽觉体内生热，困顿他许久的内功境界，忽然突破。 看似一个小小的突破，实则内力一日千里。 突破前的境界，与突破之后，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呼……”马千乘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嗬！她眼睛好亮，亮得惊人！”卯兔在一旁惊讶道。 马千乘微微一笑，连忙起身向温锦拱手施礼。 “多谢诸位神仙，赐予宝物，助我突破！” 马千乘说话时，中气十足，声音稳如钟磬。 她拍了拍胸膛，“我觉得现在浑身都是力气，不光有力气，更有胆气！除灭那老贼，我更有信心了！” 温锦点点头，“好。” “只是……”马千乘又皱起眉头。 “你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这么好的东西，真是宝物啊！这宝物献给国师老贼……岂不太浪费了！”马千乘扼腕叹道。 温锦：“……” 咋说呢？漫山遍野都是啊……只是你们看不见而已！ “为成大事，不拘小节！”钰儿沉稳道。 马千乘听闻此言，连忙冲钰儿拱手，“说的是！是我想偏了！还是诸位神仙目光长远！” “还有一件事……” 马千乘对温锦道，“这宝物，我……我看不见啊，如何献给国师？倘若他也看不见，岂不以为我糊弄他？” 温锦点了点头，“不必担心，届时，我随你一起去献宝。” 马千乘闻言微微一惊，愣怔看向温锦。 “怎么？你觉得不妥？” “不，不是……遇上这等事，旁人只想着如何躲避以自保，您却……” 马千乘没说完，突然笑着拍了下脑门儿，“嗐！我怎么又忘了！您几位是诸位神仙，胆识谋略，岂是一般人能比呢？” 马千乘冲他们拱了拱手。 “您几位也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吧？我去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马千乘掀开帐篷门帘。 温锦一行刚出来，周围的兵卒便呼呼啦啦，能走的，能站的，都围了过来。 马千乘脸色一沉，正欲呵斥。 却见这些面色和体力都恢复许多的兵卒，竟先后跪了下来。 “多谢几位善人！多谢善人！” “若非几位大义相救，我们今晚就死在这荒山野岭了呀！”httpδ:Ъiqikunēt “几位善人不但救我们性命，还熬这美味药膳，滋养我们的身体……我们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她这百十号兵卒，其实不太好管。 他们以前或是兵油子，或是地痞流氓，混不下去了，只好从军。 她若不是功夫极好，整日板着冷脸，还狠狠地杀鸡儆猴过几次……根本降不住他们！ 但此时此刻，他们跪地叩拜、感激，却显得是那么的心悦诚服！ 马千乘不由再次转脸看向温锦…… 第1314章 不敢 马千乘看着温锦，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豪情——有他们这一行高人相助！自己必成大业！必能斩除奸佞！ 李副官上前，作为兵卒们的代表，躬身说道，“我们已经收拾出来了一个帐篷，在这荒山野岭的，实在是条件简陋！还望几位不嫌弃，好生歇息歇息！” 马千乘满意地点点头，对嘛，这才是做下属，做兵卒们该有的自觉！ 温锦几个也点头，由李副官带路，去了一个收拾干净的帐篷。 还真是简陋……帐篷里没床没桌。只有枯枝树皮垫起来，略高于地面的简易“床榻”。这是为了防止地上的潮湿寒气入体。 上头又铺了两层草席，免得太硌得慌。 李副官诚恳道，“委屈几位了！等咱们凑够了女子人数，交了差，再好好招待几位吧！” 说完，他又看了看温锦的“四个女儿”。 “您几位稍等……”李副官转身出去了。 他去找马千乘商量了一下，不多会儿功夫，竟找来四套男装。 “还请几位换上这衣裳……这世道不太平，唉……”李副官拱了拱手，摇摇头，躬身退出了帐篷。 萧昱辰看着被送来的男装，呵呵直乐。 他堂堂太上皇！他可是太上皇！ 竟然穿女装，扮女人……若不是为了尽快完成“天启使命”，尽快送自己的孩子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他会受这个屈辱？ 真是委屈死他了！https:ЪiqikuΠet 不过，好在这些人有良心！这么快就能让他穿回男装了！ 穿女装，捏着嗓子说话……真是为难死他了！ “呼……”钰儿也长出一口气，“男扮女装，看来也是要点儿天赋的……真不容易！” 温锦用草席当帘子，把这帐篷隔开。 萧昱辰和钰儿在草席一边，卯兔和玥儿在草席另一边。 萧昱辰，钰儿，卯兔三个，倒是没什么困难，顺顺利利把女装换成了男装。 但玥儿可就犯了难。 “这衣裳有一点大……”玥儿看着自己唱戏般的袖子道。 “可以借他们的针线，改一改。”卯兔随口说道。 唰唰唰，几人的视线都看向卯兔。 “都看着我干嘛？改改不就能穿了？”卯兔挠头道。 “你会针线活儿啊？”玥儿高兴道，“那就麻烦你帮我改吧？我们四个，都不会呢！” 卯兔：“……” 我一只四维的神兽！神兽啊！你为什么觉得，我能会这种东西？ 他们几个都不会这种基本的生活技能。 “我会缝合伤口，能缝皮肉，缝衣服，应该跟缝人皮差不多？”温锦嘀咕道。 玥儿一听这话，说什么都不肯叫她母后给她缝衣服。 卯兔只好拿着衣裳，去找马千乘。 马千乘一听，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哈哈哈，我营里随便抓出来一个人都会，你们竟然不会吗？” 看她乐不可支的样子。 卯兔抱着膀子，不屑道，“你见哪个神仙，需要缝补衣裳的？我们有仙术好不好？只是在这边不能用而已！” 马千乘：“……” 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马千乘叫来他营中手最巧的兵卒，给他比划了一下玥儿的高矮胖瘦，让他把这过于宽大的衣裳给改好。 兵卒得此殊荣，高兴得眉飞色舞。 “得令！保准今晚就改好！明日就叫善人穿上！”筆趣庫 “不急不急。”卯兔摆摆手，松了一口气。 她回到帐篷中，温锦已经叫玥儿睡下。 虽然这帐篷里的条件十分简陋……但是相比他们之前呆的山洞，荒郊野岭，还是好多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呸，那是没逼到那份儿上！ 狗天启把他们五个，往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里一扔！就不管了！ 由奢入俭，不入也得入！ “赶紧歇息吧，明日还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呢。”萧昱辰低声道。 萧昱辰和钰儿睡在帐篷一边。 卯兔挨着玥儿，她们三个睡在帐篷另一边。 因着那些兵卒体质不同，中毒和恢复速度夜有所不同。 一直到后半夜，营地里才彻底消停下来。 天明之时。 炊烟袅袅，营地里已经生火做饭，热气腾腾。 只见平日里这群“饿死鬼”兵卒，围在一口口大锅周围，却没人先动手盛饭。 这在平日里，是绝不可能看见的奇观！ 平日，伙夫喊着，“还没熟，还没熟透……”他们便已经冲上去，恨不得连锅都啃了！ 今日，热气腾腾的锅里，菜汤咕嘟嘟冒着泡。 伙夫说，“差不多熟了，谁来尝尝咸淡？” 只见大家往后退，不见一人往前站。 伙夫皱着眉头……按说，尝尝咸淡这是他的本职。 但昨晚身体忽然麻痹，人的意识飘离在体外那濒死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他不敢尝这锅菜汤…… 眼看着一锅锅的饭食，已经可以撤去火，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盛饭。 连厨子自己都不敢尝的饭……谁敢吃呀？ “老大……”李副官来到马千乘的帐篷门口。 马千乘恰巧从里头出来。 “吃了饭，撤营，准备赶路！”马千乘说道。 “嗐……这问题就出在吃饭上！”李副官一脸为难，他朝温锦他们的帐篷看了一眼，“要不还请那几位善人给看看？” 马千乘挑眉，“什么问题？” “这不，伙夫做好了饭，但……没人敢吃。昨晚那事儿，叫他们都怕了，生怕又误放了什么，把大家伙儿给毒倒了！”李副官说道。 马千乘呵呵一笑，“不过是昨晚巧了，以前没人给看的时候，不也吃了？现在不敢吃了？都是什么鼠胆？”httpδ:Ъiqikunēt 马千乘十分不屑。 她不愿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去叨扰温锦等人。 “我替他们尝！”马千乘推开李副官，阔步来到大锅边。 她叫伙夫给她盛了一碗。 这是什么饭啊？ 昨天伙夫被毒倒，是把脑子毒没了吗？ “这能吃吗？” 马千乘看着熬成绿色，漂着几片烂叶子，清汤寡水的菜汤，皱眉问道。 伙夫怔了怔，摇头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啊？” 马千乘哼了一声，“我是说，这清汤寡水的，能吃饱吗？你是想把大家灌个水饱？” 伙夫一脸为难，“昨天那个芋头，不是说有毒吗？现在能顶饿的，就剩芋头了！” 马千乘板着脸……她记得，温锦神人能把清水都煮成浓稠的糊糊，特别管饱！ 温锦神人究竟往水里放了什么东西呢？ “来了来了！” 马千乘正在苦思冥想，周围的兵卒们忽然压低声音，兴奋说道。 第1315章 看不见 马千乘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只见两个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身披朝霞，从林中阔步而来。 明明他们身上穿的是不太合身，袖子和裤脚都短了一截的破布衣裳。 可偏偏，他们看起来器宇不凡，即便衣裳又脏又破，也遮不住他们通身华彩。 “两位神人是萧神人，和温神人？”马千乘连忙上前打招呼道。 钰儿听见这个称呼，不由地心里一阵哆嗦。 “马土司不必客气，我家中行八，你叫我八爷即可！”萧昱辰道。 马千乘：“……” 这还叫不必客气？ 她再芝麻小官，也是这支队伍的头儿！她是这儿的老大！ 现在管他叫“八爷”，自己的队伍怎么带？底下人，怎么管？ “我在家中行一，你叫我温大爷……” “啪！” 钰儿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他爹一巴掌。 “出息了！敢跟我平辈儿了？”萧昱辰目光幽幽看着他。 钰儿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坏笑，“阿姐，你又欺负我，我告诉咱爹去！” 萧昱辰：“……” 小兔崽子果然是皮痒了！ 没有皇位朝臣束缚他！他这是要上天啊！ “两位爷……”李副官上前颔首行礼。 这声“爷”喊得他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这几位，究竟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啊？ 哪有女人这么想当爷的？ 但要事当前……管他男女呢！ “昨夜中毒假死，营中人心惶惶……还请几位高人给看看，今早的锅里，还有没有毒物……兵卒们都不敢吃饭了！”李副官连忙说道。 “我去看看，你去叫爹爹起来。”钰儿冲萧昱辰眨眨眼，“好阿姐，别气了，别跟弟弟一般见识！” 萧昱辰：“……” 他暗暗磨牙，心中咆哮……孩子一定要尽早打！要不等他长大，他不但更能气人，而且跟自己长得一边儿高，打都不好打了！https:ЪiqikuΠet 萧昱辰气呼呼地回了帐篷。 钰儿打小对各种毒物颇有研究。 虽然这是个陌生的世界，花草植物跟他原本所处的世界不尽相同，但有些基础的东西，一通百通。 他跟着李副官去检查那一口口大锅。 “你快管管温钰吧！”萧昱辰翻了个白眼，果然改了姓，孩子就不服管教了！ 这锅，温锦得背一半！ “我儿子怎么惹你了？”温锦已经穿好衣裳，正在给玥儿梳头。 她不会挽发，好在小男孩儿的头发好弄，随便一揪就行。 “一大清早的，你们跑哪儿去了？” “我同钰儿去晨练，还打了两只兔子，给你们改善伙食。”萧昱辰弯身抱起女儿，嘿，要说还是女儿乖！儿子太气人了！ “卯兔也不在帐篷里，你们一起晨练了吗？”温锦问道。 “没见她……” 萧昱辰话还没说完，钰儿忽然从外头跑进来。 “爹，阿爹……” 萧昱辰和温锦同时答应。 幸好玥儿反应机敏，她一把捂住萧昱辰的嘴，甜甜地叫了声，“阿姐！” 钰儿冲妹妹眨了眨眼睛，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他转过脸对温锦道，“爹爹快去看看他们锅里的东西，儿能分辨出，有些东西确实有毒性，虽然毒性不强……但总归是对身体不好。您看看可有破解之法？” 温锦跟着来到大锅旁。 钰儿指着锅里漂着的菜叶子，“他们说，这叫红缨菜，原本是红色，遇热就变成深绿色。” “这东西毒性不大，但吃了会使舌头发麻。两三天之内，舌头都会麻痹没有味觉……儿说了他们还不信，说他们在家里也吃过，从来没有遇见儿子说的这种情况。” 温锦点点头，“这些植物是山里的野物，可能和他们家里种的菜，模样类似，并不是同一种东西。”筆趣庫 钰儿翻了个眼白，吐槽道，“更离谱的是，昨天把所有人都毒翻的那种‘芋头’，他们又放在了那边的那口锅里！啧，您说他们昨天是没死够吗？早知就不要费劲救他们了！” 伙夫在那骂骂咧咧，正要叫人把大锅里的东西抬着倒了。“不是我放的！真不是我！不知哪个孙子偷偷放进去的！”伙夫骂道，“你们听见了没有？那东西不能吃！吃了要死的！净浪费我粮食！我好容易给你们存点面，我容易吗？你们就这么给我嚯嚯！”筆趣庫 伙夫边骂边哭。 原来，他把所剩不多的面粉，也搅成糊糊，放进锅里，想让大家吃得饱一点。 但这锅饭里，放了有毒之物，全部都不能吃了……面粉也浪费了。 “别倒！”温锦扬声拦住他们，“放着放着，我看看！” 温锦上前查看锅里的东西，“昨晚没睡着的时候，我想过了……这东西既然是山里的野物，那么能解它毒的‘解药’必然也在这山里，而且离得不远！这是大自然的智慧，更是自然的神奇馈赠。” 兵卒们听得面面相觑……听起来很厉害，但又不太懂的样子。 “你们在哪儿挖来的这东西？带我看看去……” “别倒啊！这锅饭留着别倒，回来我肯定能把你们这锅饭的毒给解了，让你们吃上饱饭！” 温锦说完，跟着钰儿和昨天挖“芋头”的人，往山林里走。 这地方果然离营地不算太远，几人脚程都不慢，走了大约一刻钟的路。 “就是这儿！”带路的人说道。 地上还留着才被翻过的痕迹，湿湿的土都还没干。 但最吸引温锦目光的，却不是那潮湿的泥土，更不是尚未被捡干净的小芋头。 而是面前漫山遍野的红果子。 红果子外形像山楂，大小也和山楂差不多。 温锦伸手揪了一颗红果子，放在鼻端轻嗅……咦？竟是一股淡淡的苹果的清香？ 这东西一看，就是能吃，且好吃的样子，而且，至少从她的经验来看，这东西无毒无害！ 他们连土里埋着的假芋头都挖出来吃，这么漫山遍野的红果子，他们竟然放过？ 除非…… 他们看不见这果子！ “钰儿，”温锦趴在儿子耳边，低声问道，“你能看见这漫山遍野的红果果吗？” 第1317章 温大爷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温锦觉得身子一沉，她猛地睁开眼睛。 “阿锦，你没事吧？”卯兔正扶着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我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温锦喘了口粗气，问道。 卯兔哭笑不得，“我还想问你呢？” “你刚刚忽然撑开口袋，嘴里嘀嘀咕咕，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打那会儿起，你就在冒汗……你闭着眼，我想叫醒你，但看你你咧嘴笑得开心，我又怕打扰你……” “谁知道，忽然之间，你闷哼一声，差点昏倒……” 卯兔吸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阿锦，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温锦站直了身子，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两个孩子，我的男人，我的挚友都在这儿呢，我怎么能撇下你们？” 温锦摸了摸左肩…… 嘶……真疼啊！疼如刀割。 但隔着衣服，并没有血迹渗透出来。Ъiqikunět 温锦皱了皱眉，这里原本是她的莲花胎记所在的位置。 但空间消失以后，她的胎记也跟着消失了。 这地方突然这么疼……会不会，跟空间有什么关系？ 温锦不经意的一抬头，“嗬……”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卯兔赶紧跟着看。但她并没有瞧见什么异常。 卯兔眼中的情形，跟温锦看到的不同。 温锦所见，漫山遍野的红山果此时已经不见了！ 剩下的那些果子，要么是半红半绿，看起来还没熟透。要么就是完全青着，恐怕要再过个把月才能成熟。 啧啧…… 温锦暗暗惊叹，这芥子口袋，不但是宝贝！还是个极其聪明、高智商的宝贝呀！ 啧，她有点儿舍不得还给卯兔了呢！ “到底怎么啦？”卯兔歪着头看她。 温锦用意识，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红山果，自己一颗，塞进卯兔嘴里一颗。 “满满一袋子！”温锦笑道，“这袋子，真的超能装！” 说完，她把看起来仍旧瘪瘪的口袋，塞回给卯兔。 “啊？唔！好好吃，好甜啊！酸甜可口！再给我拿一颗吧，求求啦，阿锦！”卯兔跟在温锦身后，满脸兴奋，“你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嘛！” 温锦和卯兔先回到营地当中。 钰儿和其他人，似乎掘到了假芋头的老窝，几个抬筐都装不完。 丰收的喜悦，总是那么令人着迷——他们往手上啐了口唾沫。 “把这些筐子抬回去，再去营地里喊几个人，抬几个筐来！往后半个月都不用饿肚子了！”有人兴奋道。 “别呀！也得解药够呢！要不然，吃了送命，你还敢吃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唰唰看向温锦。 温锦点点头，“挖吧挖吧……中和毒性的解药，管够！” 温锦她们俩回到营地中，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大锅旁。 卯兔给温锦打掩护，温锦从芥子口袋里掏出红山果扔进锅里。 一边扔，一边搅拌。 兔子的鼻子动了动，“香了香了，我嗅到香味了！够了够了！你放了多少啊？别放太多啊！凭我的直觉，这绝对是好东西，说不定比那灵芝仙草，和人身雪莲果还好呢！” 温锦哼笑，“是这个更合你的胃口吧？你也太抠了，我才放了十颗。” “太香了！不是我小气！是……”卯兔吸溜了下口水，“太香了岂不令人怀疑嘛！” 温锦撇嘴，“你以为谁都跟你的狗鼻子一样灵吗？” “哇，好香呀！你们煮了什么好吃的？”伙夫也使劲儿动着鼻子，跟猎犬一样，凑了过来。biqikμnět 卯兔冲温锦挑了挑眉。 温锦：“……” “你继续搅，等汤滚沸就停下来。”温锦把木头勺子交给伙夫，她们去往下一口锅。 这营里一共五口大锅，百十号人，二十来人一口锅吃饭。 只听那伙夫边搅拌边惊叹，“乖乖，这是放了什么东西啊？香得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嘿？我也没搅面糊呀？这汤还能越熬越浓稠了？这下好了，头儿不能说我煮的是清汤寡水了！” 在那口锅上吃饭的人，也都凑了过去。 闻言，有人笑他，“你煮的就是清汤寡水！这是人家温大爷煮的！” “噗咳咳咳……”在一旁搅汤的温锦，听到这尊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温……咳，温大爷。 无论是误放了假芋头，还是煮了红缨菜的锅里，加入红山果以后，里头的毒性都被中和消弭。 锅里的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这红山果像万能的调味剂，无论是咸味还是甜味的饭菜，它都能配合得相当完美。筆趣庫 营地里的兵卒，早就围拢过来，一个个眼巴巴看着那一口口大锅，不停地咽口水。 就连躲在一只小帐篷里，不敢出来的那些女孩子们，这会儿也都从小帐篷里探出脑袋来，一边动着鼻子拼命的吸气，一边揉着肚子，狂咽口水。似乎这样就能“吃饱”。 “太香了，什么时候能开饭啊？”兵卒们忍不住看着温锦问道。 “已经熟了，可以开饭了。”温锦让他们尽管放心吃。 但他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已经馋得不行了，却是一个个端着碗，谁也不敢上前。 萧昱辰见状，正欲上前替众人打个样。 正巧钰儿领着人，抬着好些筐的毒芋头回来了。 “哎哟不行了，我饿扁了！”钰儿揉着肚子，“唔，什么饭，这么香？这可太香了！让我想起来以前在梧桐院的味道了！” 萧昱辰顿时脸面一僵……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钰儿嘿嘿一笑，上前端过萧昱辰的碗，“哥，给我盛的吗？” 他先前人前揶揄萧昱辰，故意叫他“阿姐”。 刚才和钰儿一起干活儿的兵卒好心提醒他，“你们现在女扮男装，你不能叫他阿姐了！你得叫阿兄啊！” 钰儿当时就乐不可支，笑得差点掉坑里。 当众管他父皇叫“阿兄”，看着他爹又气又无奈的样子……想想就觉得有趣极了。 钰儿一把捧过萧昱辰手里的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以为萧昱辰会生气来着……谁知，因为他提及了“梧桐院”，萧昱辰凝望着他的目光里，却只有疼惜和愧疚……梧桐院，大概是萧昱辰前世今生，都弥补不了的憾事。 众人一边擦口水，一边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温钰。 只等他吃完，看他会不会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啊……啊啊！”钰儿忽然抚着脖子，拍着胸口。 他这模样，吓坏了众人！ 第1317章 温大爷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温锦觉得身子一沉，她猛地睁开眼睛。 “阿锦，你没事吧？”卯兔正扶着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我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温锦喘了口粗气，问道。 卯兔哭笑不得，“我还想问你呢？” “你刚刚忽然撑开口袋，嘴里嘀嘀咕咕，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打那会儿起，你就在冒汗……你闭着眼，我想叫醒你，但看你你咧嘴笑得开心，我又怕打扰你……” “谁知道，忽然之间，你闷哼一声，差点昏倒……” 卯兔吸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阿锦，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温锦站直了身子，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两个孩子，我的男人，我的挚友都在这儿呢，我怎么能撇下你们？” 温锦摸了摸左肩…… 嘶……真疼啊！疼如刀割。 但隔着衣服，并没有血迹渗透出来。 温锦皱了皱眉，这里原本是她的莲花胎记所在的位置。 但空间消失以后，她的胎记也跟着消失了。 这地方突然这么疼……会不会，跟空间有什么关系？ 温锦不经意的一抬头，“嗬……”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卯兔赶紧跟着看。但她并没有瞧见什么异常。 卯兔眼中的情形，跟温锦看到的不同。 温锦所见，漫山遍野的红山果此时已经不见了！ 剩下的那些果子，要么是半红半绿，看起来还没熟透。要么就是完全青着，恐怕要再过个把月才能成熟。Ъiqikunět 啧啧…… 温锦暗暗惊叹，这芥子口袋，不但是宝贝！还是个极其聪明、高智商的宝贝呀！ 啧，她有点儿舍不得还给卯兔了呢！ “到底怎么啦？”卯兔歪着头看她。 温锦用意识，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红山果，自己一颗，塞进卯兔嘴里一颗。 “满满一袋子！”温锦笑道，“这袋子，真的超能装！” 说完，她把看起来仍旧瘪瘪的口袋，塞回给卯兔。 “啊？唔！好好吃，好甜啊！酸甜可口！再给我拿一颗吧，求求啦，阿锦！”卯兔跟在温锦身后，满脸兴奋，“你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嘛！” 温锦和卯兔先回到营地当中。 钰儿和其他人，似乎掘到了假芋头的老窝，几个抬筐都装不完。 丰收的喜悦，总是那么令人着迷——他们往手上啐了口唾沫。 “把这些筐子抬回去，再去营地里喊几个人，抬几个筐来！往后半个月都不用饿肚子了！”有人兴奋道。 “别呀！也得解药够呢！要不然，吃了送命，你还敢吃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唰唰看向温锦。 温锦点点头，“挖吧挖吧……中和毒性的解药，管够！” 温锦她们俩回到营地中，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大锅旁。 卯兔给温锦打掩护，温锦从芥子口袋里掏出红山果扔进锅里。 一边扔，一边搅拌。 兔子的鼻子动了动，“香了香了，我嗅到香味了！够了够了！你放了多少啊？别放太多啊！凭我的直觉，这绝对是好东西，说不定比那灵芝仙草，和人身雪莲果还好呢！” 温锦哼笑，“是这个更合你的胃口吧？你也太抠了，我才放了十颗。” “太香了！不是我小气！是……”卯兔吸溜了下口水，“太香了岂不令人怀疑嘛！” 温锦撇嘴，“你以为谁都跟你的狗鼻子一样灵吗？” “哇，好香呀！你们煮了什么好吃的？”伙夫也使劲儿动着鼻子，跟猎犬一样，凑了过来。 卯兔冲温锦挑了挑眉。 温锦：“……” “你继续搅，等汤滚沸就停下来。”温锦把木头勺子交给伙夫，她们去往下一口锅。 这营里一共五口大锅，百十号人，二十来人一口锅吃饭。 只听那伙夫边搅拌边惊叹，“乖乖，这是放了什么东西啊？香得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嘿？我也没搅面糊呀？这汤还能越熬越浓稠了？这下好了，头儿不能说我煮的是清汤寡水了！” 在那口锅上吃饭的人，也都凑了过去。 闻言，有人笑他，“你煮的就是清汤寡水！这是人家温大爷煮的！” “噗咳咳咳……”在一旁搅汤的温锦，听到这尊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筆趣庫 温……咳，温大爷。 无论是误放了假芋头，还是煮了红缨菜的锅里，加入红山果以后，里头的毒性都被中和消弭。 锅里的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这红山果像万能的调味剂，无论是咸味还是甜味的饭菜，它都能配合得相当完美。 营地里的兵卒，早就围拢过来，一个个眼巴巴看着那一口口大锅，不停地咽口水。 就连躲在一只小帐篷里，不敢出来的那些女孩子们，这会儿也都从小帐篷里探出脑袋来，一边动着鼻子拼命的吸气，一边揉着肚子，狂咽口水。似乎这样就能“吃饱”。 “太香了，什么时候能开饭啊？”兵卒们忍不住看着温锦问道。 “已经熟了，可以开饭了。”温锦让他们尽管放心吃。 但他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已经馋得不行了，却是一个个端着碗，谁也不敢上前。 萧昱辰见状，正欲上前替众人打个样。 正巧钰儿领着人，抬着好些筐的毒芋头回来了。 “哎哟不行了，我饿扁了！”钰儿揉着肚子，“唔，什么饭，这么香？这可太香了！让我想起来以前在梧桐院的味道了！”httpδ:Ъiqikunēt 萧昱辰顿时脸面一僵……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钰儿嘿嘿一笑，上前端过萧昱辰的碗，“哥，给我盛的吗？” 他先前人前揶揄萧昱辰，故意叫他“阿姐”。 刚才和钰儿一起干活儿的兵卒好心提醒他，“你们现在女扮男装，你不能叫他阿姐了！你得叫阿兄啊！” 钰儿当时就乐不可支，笑得差点掉坑里。 当众管他父皇叫“阿兄”，看着他爹又气又无奈的样子……想想就觉得有趣极了。 钰儿一把捧过萧昱辰手里的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以为萧昱辰会生气来着……谁知，因为他提及了“梧桐院”，萧昱辰凝望着他的目光里，却只有疼惜和愧疚……梧桐院，大概是萧昱辰前世今生，都弥补不了的憾事。 众人一边擦口水，一边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温钰。 只等他吃完，看他会不会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啊……啊啊！”钰儿忽然抚着脖子，拍着胸口。 他这模样，吓坏了众人！ 第1318章 温老爹 温锦连忙递上另一口锅里盛过来，已经吹到不烫的汤。 钰儿双手捧过，“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 “慢点慢点，你吃饭向来斯文，今日怎么会噎着自己？”温锦轻抚着儿子的脊背。 钰儿噎得两眼泛着泪光，“朕……咳，这么多年，谁遭过这罪？即便是我小时候，您也从来没有让我饿过肚子呀！儿还在长身体呢！饿的快！” “呼……”众人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中毒了，只是噎着了！真是被他吓死了！ “快盛饭，快快盛饭！”众人欢呼一声，端着碗就围拢在大锅前。 “来来，让一让，让一让！”卯兔端着两个大盆上前。 众人笑道，“兔哥，我们吃饭用碗，你吃饭用盆啊？” 卯兔哼了一声。 调侃她的人，有些讪讪。 众人都知道，她是温大爷的人，他们的命是人家救回来的，这饭也是得益于人家，才敢放心大胆的吃，便没人跟卯兔抢。 都让她先盛。 卯兔盛了一盆菜，一盆汤，独自一个，端着两大盆饭食离开。 众人还以为，她要带走，一家人去帐篷里吃。 没想到，卯兔却是把那两盆饭菜送去了被抓来祭天那些女子的帐篷里。 众人霎时间一静。 锅灶旁欢乐的气氛，一时间被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气氛笼罩。 “唉，咱们的日子虽苦，却还有命活着……她们年纪那么小，却要拿命祭天……都是可怜人……” 不知哪个兵卒，幽幽地叹了一声。 众人都低着头，闷不作声。 一个伙夫不知想起了谁，他悄悄抹了抹泪，把自己的饼子拿出来。 “给你们吃吧，泡在菜汤里吃，更顶饿。”他把自己的饼子，给了那群女子。 女子们起初不敢接，惊恐地看着伙夫。 卯兔在一旁笑道，“拿着吃！人生苦短，今天还有命活着，还能吃饱，就当知足快乐！明日……这世道，谁还顾得上明日呀？吃吧吃吧！” “是啊，咱们这群人，可是在昨天就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今天还能活着，这命实在是捡回来的！一起吃个饱饭吧！”伙夫又背过脸，抹了抹泪，憨笑道。筆趣庫 女子们这才咽了口唾沫。 她们起初如受惊的兔子，但见营地里的气氛，今日不同往昔。 大家伙儿昨晚一起“死过”，今日竟好像成了患难与共的一家人。 她们也渐渐放开了胆子，把盆子端到了帐篷外头，有人拿着破碗，有人就着锅，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有人吃着吃着就哭了，“我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呜呜……” 女孩子一哭，这边的兵卒，竟然也跟着掉了眼泪。 这种伤感的气氛，实在有点儿压抑。 钰儿见状，举起喝汤的碗，犹如举着一碗酒，“来，让我们敬马哥！跟着马哥，有命活！有饭吃！” 他年轻，洋溢着激情的声音，立时冲淡了这淡淡的感伤。 众人闻言，立刻举起手里的碗，齐齐喊道，“敬马哥！敬马哥！” 马千乘浑身一震，她面无表情地冲大家伙儿举了举碗。 她喝了一大口汤……唔，醇厚甜香！比美酒更上头啊！ 莫说那小姑娘被香哭了，就是她……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香甜的汤！ 马千乘放下碗，立刻向钰儿看过去。 钰儿冲她眨眨眼，举了举碗。 马千乘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嗯，真不是她想笑，但不知为何，嘴角轻飘飘的，总想往上翘。 李副官端着一只大碗，一边吃，一边凑到马千乘身边。 他远远地盯着温锦一家子，压低声音道，“咱们真是交了好运！有这么几个人，咱们大家伙儿不但保住了命，往后这一路，估摸是不愁吃喝了！” “这几个人本事不小……有他们在，相信咱们很快就能凑够人数，可以交差了！” 马千乘斜睨了李副官一眼。 她微微点头，喃喃说道，“是啊……很快就可以交差了！” 她也看向温锦，温钰几个……糟了，嘴角又想往上翘了…… ……筆趣庫 因早饭耽误了时间，他们拔营启程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但不知道是今日的饭食特别管饱，还是因为大家心情好……拔营，收拾东西的速度竟然异常地快。 平日里要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才能收拾好的活儿，今日不到半个时辰，大家竟然已经整装待发了！ 马千乘清了清嗓子，沐浴着耀眼的阳光，朝着向往的方向，喊道，“启程——” 众人阔步上路。 今日，大家的脚程明显快过往日。 以前那十来个女孩子，走得特别慢，她们一边走还一边哭哭啼啼。听得大家伙儿心烦意乱。 但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们非但没哭，竟然还在说说笑笑。 还有个女孩子，因为有“殊荣”，被玥儿牵着手，竟然高兴地唱起她家乡的童谣来。 这调儿，这词儿，有些兵卒听着耳熟……好像自己小时候，也听阿娘唱过呢？ 有些兵卒也跟着哼唱起来。 这支平日里，戾气横生，矛盾不断地队伍，今日反倒像是去郊游的人，欢声笑语，歌谣不断。 “唔，我没看见……但好好吃！” “温老爹，这是什么果子？为什么我们看不见，却能吃到呢？” “温老爹，能再给我一颗吗？” “好甜好甜，止咳生津，好像还能补充体力！” 温锦把芥子口袋里的红山果，当小零嘴儿给这些小姑娘们。 这群小姑娘，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大的也不过和钰儿一般儿大。 最小的，看着还没玥儿高。 她们起初很害怕，但见玥儿开朗又爱笑，和她们当中最小的年纪相仿，同龄人很聊得来。 而且玥儿看起来极为好看，白皙漂亮，一双眼睛灵动非常，如同上好的宝石，美丽清澈。偏偏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她还没什么臭脾气。 不摆架子不娇气，众人见她管温锦叫“阿爹”，便都跟着她，管温锦叫“温老爹”。 温锦：“……” 行吧，老爹就老爹吧。 萧昱辰看着温锦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偷着乐了好几回！httpδ:Ъiqikunēt 有了红山果补充体力，这群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的女孩子，一路上都没叫苦叫累，反而跑跑跳跳，说说笑笑。 整个队伍行路的速度，是往日的数倍不止。 “诶？不对吧？” 李副官突然皱起眉头，停下脚步，他环顾四周，又仰头看了看天，“错了错了！快停下！” 正在赶路的众人，闻言愣住，纷纷看向李副官。 “头儿！错了啊！” 李副官快步跑向马千乘。 马千乘知道，他已经发现了！ 第1319章 交好运 马千乘心中紧张，但她平日里为了保持威严，在这群人面前，素来面无表情。 所以，没人看得出她内心的紧张。 她摆摆手，叫众人原地休息，“已经赶了大半天路，早过了晌午，大家伙儿原地休息，喝点水，歇歇脚！” “过了晌午了吗？”一个兵卒惊讶地抬头望天，“嘿，还真是，日头都偏西了。可我竟没觉得累，平日里走一个时辰，脚都酸软了，今儿竟不觉得？” “可不是嘛！要是往常，猴子早饿了，可你看他，今儿都没喊饿！”另一个兵卒调侃道。 被调侃，叫作猴子那兵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怪了诶，俺今早就吃了一碗饼子泡汤，竟然到现在都觉得肚子里饱饱的！俺爹说俺是饿死鬼托生，俺现在竟然一点儿都不饿？” 他自己也诧异得不行。 这几个人坐下休息，一边说话，一边朝温锦一家看去。 有人压低了声音道，“肯定是早上那饭的功劳……他们说，越是深山，越容易有仙！他们几个是从山里出来的，穿女装时，漂亮！穿男装时，英武！看起来，不像寻常人！” “啊，明白了……他们其实，是山里的仙吧？” “嘘……不能说穿！说穿了，仙人就要走了！” 人们闲暇无聊时，坐在一起，就喜欢讲神仙、鬼怪故事，兵卒们也不例外。 有人起了话头，爱说话的，便顺着话音讲下去…… 李副官面色惶惶，急忙跑到马千乘身边。 “大人，路线错了啊！这不是去郡 城的路！”李副官跺脚道，“沿着错的方向，走得越快，错得越远啊！” 马千乘懒懒抬眼，“没错……” “错了，错了！我跟你说……” 李副官抬起手掌，借着掌纹在手上比划，“这是咱们先前走的山路，这边是郡城的方向，咱们应该往东北方向走！可现在，咱们是在朝西北走！” 马千乘清了清嗓子，面沉如水。 “我知道……” “您知道？” “那几位高人说了，走这条路，咱们会交更大的好运！”马千乘心里发慌，语气却四平八稳。 “嗯？”李副官面上疑惑，“什么时 Ъiqikunět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更大的好运……是什么好运？” “李副官，咱们现在抓了几个女子？” “呃……不算高人一家那四个的话，只有十一个。” “上头要几个？” “二、二十个，至少。” “我们现在去郡城，能交差吗？” 李副官摇了摇头，“哦……明白了！更大的好运！对，对！要凑齐人数，再去郡城！” 马千乘背着手，微微颔首，没再多说。 众人休息了一刻钟，重新启程。https:ЪiqikuΠet 然这次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马千乘就忽然摆手，叫众人停下，就地躲藏！ 李副官一边指挥众人躲起来，别出声，一边来到马千乘身边。 “怎么了，大人？有什么情况？” “前头有个营寨！”马千乘皱眉说道。 “营寨？在哪儿？”李副官一番乱看，“哪个方向？是敌是友啊？” 马千乘轻嗤一声，“这世道，哪有什么敌我？咱们强，就问他们要人，他们强，就抢咱们的人……你说是敌是友？” 李副官深吸一口气，“那……是咱们强，还是他们强？” 马千乘还没说话。 李副官就挠头道，“不是……您说的营寨在哪儿？卑职怎么没看见？” 这时候，萧昱辰和钰儿也阔步上前。 “你也发现了，对吧？”钰儿朝马千乘眨眨眼。 马千乘点头，“我感觉到，有个营地在附近，但我还不能判断出其准确方位！” “东北方向，距此地还有一里左右。”萧昱辰笃定说道。 李副官闻言，瞪大双眼，“千里眼啊？还有一里地，东边儿有山坡，有密林，这都能看见？” “不是看见，是感觉到。”钰儿纠正他道。 “感觉？”李副官皱眉，“就瞎蒙的呗？” 钰儿翻了个白眼，“习武之人的直觉，怎么能说是瞎蒙呢？这是感应！是预判！” “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钰儿挥挥手，懒得再跟他解释，他转头去跟马千乘商量，要派几个斥候，去探探那营地的情况。 李副官站在一旁，不明觉厉地听着。 但见萧昱辰不慌不忙，指挥若定，经验十分丰富的样子。 那温钰虽然看起来颇有些兴奋，却也有勇有谋……就像他说的，直觉敏锐得很。 马千乘叫来几个手底下机灵，应变能力强的人，作为斥候，前去探查。 “我领着他们去！”钰儿兴奋道。 “你不能去！”马千乘皱起眉头，“你是高人，是我们的贵宾，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不险不险，有我在，他们才安全。”钰儿朝萧昱辰看了一眼。 萧昱辰微微点头，“去吧。” “多谢阿兄！”钰儿龇牙。 萧昱辰：“……” 你给朕滚回来！你叫谁“阿兄”呢！ 萧昱辰转身回到自己妻女身边。 李副官良久，才收回落在他身上，既惊讶又佩服的视线，“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什么都懂……身经百战似的？他们真是躲在山里的姑娘家？不……不像啊？” 马千乘沉声道，“别乱猜！你只要记得，他们是上苍派来，帮助我们，带给我们好运的高人就行了！” 李副官啊了一声，连连点头。筆趣庫 不多会儿功夫，他们派出去的斥候，就回来了两个。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马千乘心中一紧，没瞧见钰儿回来，她刷地冒出冷汗，“他们两个呢？” “他们两个还在那儿盯着，温钰叫我俩回来报信儿，往东北一里地，有个大营盘！看他们营盘的占地，少说也得有二百来人！” “嘶……”李副官吸了口气，“比我们人多，比我们势力强啊！还是别去招惹，我们绕行吧！” 马千乘摆摆手，叫他闭嘴。 斥候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可他们营盘不知遇见什么事儿，竟无人值守，也无人在营中活动，看起来死寂一片，瘆人得很！” 李副官闻言一愣，“他们也……也中毒了？像我们昨晚那样？” 斥候摇摇头，“没瞧见人……连尸首也没！” 马千乘眯了眯眼睛。 “温钰说，叫我们分成两队，一队迅速赶往，看看情况。一队断后，保护我们的粮草和女子。”斥候道。 李副官闻言，既心动，又莫名生气。 他在马千乘耳边，阴阳怪气道，“他一个外来的……凭什么指挥您啊！您才是我们的头儿呢！” 第1320章 不许骂人！ 马千乘冷漠看他一眼，“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去点人……” “算了！我亲自去！” 马千乘说完，阔步去挑人。 她挑出三十个身强力壮，能打能跑的兵卒，“你们，跟我去突袭前头营盘。掳掠他们的财物、兵器、女子！” “剩下的人，原地躲藏，守好咱们的东西！保护好财物和女子们！” 李副官脸色讪讪看着她。 “大人，我……我跟您去吧？” “你留下看家。”马千乘脸色不善。 李副官觑着她的脸色，颔首道，“大人，我知道错了……他们是高人，是来帮咱们的……我记住了，你让我跟你去吧！” 马千乘正欲再拒绝。 她又深深看了李副官一眼，“也好！” 马千乘交代别的兵卒，好好看家。 “带着家伙儿！跟我走！”马千乘领着人，由斥候带路，向前方一里之外的营盘而去。 一路上，她都在嫌斥候太慢。 她几次都不由自主冲到了斥候前头。 “大人，不是那边！这边！” “你们太慢了！” “大人，不是我们太慢！是您太快了呀！您看看他们累得！” 马千乘回头看了眼，果然，她挑出的精兵们，竟然都在喘息。 嗯？怎么她脸不红气不喘，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呢？ 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 看到前头埋伏盯梢的钰儿时……马千乘忽然想起，昨晚温锦给她吃的那看不见的“宝物”。 那宝物直接助她突破了她苦修三年，愣是没突破的瓶颈！ 嚯！原来这就是突破之后的感觉呀！ 整个人的境界，都不一样了！难怪隔着一里多地的距离，她都能敏锐地感觉到，此地有旁人驻扎的营盘……这敏锐的洞察力，这神奇的第六感，简直了！ 马千乘盯着钰儿的目光，格外热切。 钰儿回头道，“我们盯了这么久，那个营盘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里头好像没人！” “嗯？”马千乘皱眉，“这么大的营盘……没人？一个都没有？” “没有！” “会不会是陷阱？”马千乘不放心道。ъiqiku 钰儿左右看了一眼，“谁跟我去探探？” 马千乘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你不能去！” 她扭头看向李副官，“你，带两个人过去探探！” 李副官脸色难看，“啊……好，好吧。” 钰儿瞧着他，不由一笑，“还是我去吧！” 他扒开马千乘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 马千乘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还想再拦…… 钰儿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少年的目光沉稳又大气，笃定又自信。 仿佛她若再劝，就是对他的不信任。 马千乘攥着拳头，心头又热又沉甸甸的……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海绵下，却有汹涌的暗潮，不停翻滚翻滚！ “谁敢跟我去？”钰儿笑看向身边人。 大家看了眼迟疑不敢动的李副官，第一时间，没人说话。 马千乘心中暗恼，正欲点人。 忽有两人主动道，“我跟钰哥去！” “我也跟钰哥去！” 温钰带着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向前方营地蹿跃而去，敏捷而迅速。 马千乘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行三人的身影，特别是温钰……她的视线，不敢离开他一瞬。 “呃，那个……大人，卑职不是胆小，卑职是担心您……” “闭嘴。” 她盯着温钰进了营地，又见他进了帐篷。 她如同被人点了穴，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https:ЪiqikuΠet 不知过了多久…… 马千乘觉得她似乎因缺氧，而眼前一阵阵发黑时…… 忽然见钰儿从帐篷里出来。 钰儿谨慎地跟另外两个同伴碰了个头，三人又进了不同帐篷。 好一阵子之后，才见他们向山上的同伴挥手。 “没人！”马千乘嘀咕，“真的没人，为什么呢？” 虽然疑惑，但如此大好机会……现在不抢，更待何时？ 她立刻领着身边兵卒，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营地，一通搜刮抢掠。 “别太贪，抢了就跑！命要紧！”马千乘叮嘱道。 兵卒抢掠之时。 马千乘来到钰儿身边。 钰儿正低着头，四处查看寻找…… “你在找什么？” “痕迹……” “什么痕迹？” 钰儿抬头看了她一眼，“这里是个营盘，这里的人，无论是走了，还是怎么样了……总之他们离开了，总要留下离开的痕迹吧？” “只要找到痕迹，就能确定他们离开的原因了！” 钰儿冲马千乘微微一笑，“你不觉得，解谜，很有意思吗？” 马千乘轻哼一声，“我可不像你那么闲！” 她板着脸，扭头走了。 实则，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就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他没事就好。Ъiqikunět 钰儿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仔细地寻找查看。 “走了！温钰！” 其他人已经抢了东西就跑，马千乘留在后面断后。 眼看其他人都要跑得没影了，钰儿还在那儿查看。 “快走！等会儿人回来了，咱们不是对手！”马千乘急得跺脚。 钰儿却缓缓直起身，“他们不会回来了。” “什么？”马千乘微微一愣，“他们……” “死了。” 马千乘倒吸一口冷气，“可，可这里没有尸首啊？” 钰儿忽然想到什么，他眸子一凝。 “糟了！我们余下的人，有可能被攻击！” 钰儿一改先前的不急不躁，想到自己的爹娘妹妹，还毫无准备。 他就急得如同踩着风火轮，“快！快！叫他们放下财物，只拿着兵器，咱们把人带到这边来！” “啊？”马千乘听得云里雾里。 她搞不清楚状况，但见钰儿朝驻扎的地方飞跑，她也跟着钰儿飞跑。 “到底出什么事了？”马千乘追着他，一边跑一遍问，“他们怎么死的？为何没有尸首？他们被谁攻击了？你说谁会攻击咱们剩下的那些人？” “你倒是说清楚啊！什么都不说！真他娘的急死老子了！” “啪！” 马千乘只觉得脸上猛地一疼。 她愕然看着温钰……嗯？她刚刚好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但……她为何没看见温钰是怎么动手的？ 自己内功大增，竟然对他的偷袭毫无察觉？ “不许骂人，”钰儿训斥道，“另外，你跟谁老子、老子呢？叫我老子听见了，他打死你哦！” 第1321章 朕什么都会！ 马千乘捂着发烫的脸颊，心里怦怦直跳。 这一耳光，其实没多疼。 但也不知为何，她这半边脸，却烫得厉害。biqikμnět 他们俩速度快，后发先至，等他俩赶回驻扎之地时，已经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咦？他们人呢？”马千乘大吃一惊，“都不见了？” 她吓得脸色惨白。 钰儿无奈地看她一眼，“你内功被狗吃了？感知，用六觉去感知！” 马千乘被他教训，本欲还嘴……她可是这儿的老大！ 温钰动不动就训她！她颜面何存？还如何在兵卒们面前立威？！ 她瞪了钰儿一眼……却不由自主脸更烫，心更跳急……她何止内功被狗吃了？她要还嘴的话，也被狗吃了！汪汪汪！ “呼……他们没事，只是藏起来了。”钰儿舒了口气，“爹，出来吧，我们今晚有落脚的地方了！连营盘，都扎好了！” 马千乘惊愕看着温钰。 营盘扎好？他要住哪儿？住刚才他们劫掠的地方？ 这小子不是疯了吧？ 萧昱辰带着众人从树后，草坑里，树上突然出现……甚至他们面前的枯叶堆猛地一动，走过来两堆“枯叶”。 “我他……” 马千乘正要爆粗口。 忽而被温钰幽幽看了一眼。 她舌头打了个结，竟默默咽下剩下的话音……嘿，不是！她才是老大呀！她为什么要听这小屁孩儿的？ 她就是要骂人！她就是要说老子、老子！ “头儿！萧姑娘……啊呸，萧大哥教了我们大家伙儿伪装术！我们伪装得是不是特别像？没看出来吧？”兵卒们学了新技能，竟然连自家老大都瞒过了，他们喜不自胜。 “带好东西，准备启程。”温钰说道，“还有一里多地，很快就到，到了营盘，大家再好好休息！” 马千乘闻言，立刻把钰儿拉到一旁。 她眉头皱得紧紧的，“那营盘透着古怪！营盘里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你就敢让咱们的人去？万一……” “这山里有巨蟒！”钰儿沉声说道，“而且不止一只。” 马千乘闻言，猛抽了口气，“巨、巨蟒？” 钰儿暗暗嘀咕，“真是世道不平……我在大梁，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啊！若是能活捉，不知能炼多少毒药？” “那你还敢让大家伙去，你……你疯了？！” “你傻呀？”钰儿伸手敲了下她的脑壳儿，“那只巨蟒已经吃饱了，这边的巨蟒说不定还饿着呢！” “如今已是深秋，它们吃饱了好冬眠呢！你觉得，我们是去那边吃饱的蟒蛇的地盘儿上安全，还是在这边儿，等着饥饿的巨蟒找来更安全？” 马千乘的下巴，咔哒掉在地上…… 安、安全？ 她觉得怎么都不可能安全吧？ 但温锦一家子，十分相信钰儿的判断。 温锦和卯兔挽着手，萧昱辰抱着玥儿，他们走在最前头。 因为温锦昨晚救人，今早又把那有毒的饭菜，给改造一番，不但变得无毒，且美味无比。 而萧昱辰刚刚教他们的伪装术，实在厉害，叫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这家人一走，其他人就都跟着往前走。 “诶，你们……”马千乘伸手欲拦。 但她转念想了想……是吃饱的巨蟒的地盘安全？还是饥饿的巨蟒的地盘安全？ 如果温钰的判断没有错……那么这个选择题，并不难选。 “……我信你！”马千乘看着温钰说道。 温钰微微一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马千乘：“……” 他们一行人去往营地时，正与李副官带领的那三十来人相遇。 “咦？你们怎么也来了？”李副官惊讶道。 但后来者，没功夫回答李副官的话——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副官这一行人手里的东西！ 嚯！有未卷刃的像样兵器，有米粮，还有没打补丁的好衣裳！筆趣庫 “快！快去抢啊！” 后面这群人的眼睛都红了！不用人催促，只见他们跑得比兔子都快！径直冲向营地。 “这……”李副官莫名得很，他瞧见跟在后头的温锦一家，以及马千乘。 他朝温锦一家拱了拱手，快步走向马千乘，“大人，怎么大家都来了？这地方透着诡异古怪，我们甚至不知道，营盘里的那些人去哪儿了？” “咱们既得了好处，应该赶紧撤离才是啊！怎么大家一窝蜂的全都去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正赶上人家回来……咱岂不被人家连锅端了？” 马千乘看了钰儿一眼，沉声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嗯？”李副官瞪大眼睛，“何以确定？”biqikμnět 马千乘背着手，沉默片刻，“不要多问。” 她阔步向前走去。 李副官在原地，拧着眉头，脸面疑惑。 愣了片刻，他忽而将幽幽的目光盯在钰儿的背上。 自打这一行人来了之后，土司大人越来越不信任他，越来越不倚重他了！ 特别是刚才……土司大人让他带人去探一探那营地，而他迟疑不肯去时，温钰竟然领着人去了…… 温钰这是故意让他在土司大人、在兵卒们面前丢脸呢！ 什么山里的神仙？ 他已经观察过这群人了！不过是功夫好些，胆子大些，会点儿草药土医术和变戏法而已……呸，若是神仙，怎么不见他们用仙术？ 国师大人，可是会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国师大人都没说自己是神仙，他们凭什么是神仙？ 李副官攥着拳头，沉着脸，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温钰身后，目光里带着阴寒的钩子，时不时地盯着温钰。 “哇！这么大的营盘！” “这里有金子！哈哈哈，发了发了！别抢！谁发现就是谁的！这是我的！” “金子归你，这把匕首归我！” “狗日的，匕首上镶了块宝石，你以为我没看见是吧？” 营地里就像进了一群土匪。 霎时间喧闹，吵嚷，争抢……乌烟瘴气。 温锦一家，站在没有纷乱的僻静之地，盯着营地里的一切，面色平淡。 “你们想要什么趁手的兵器？”温锦忽然问道。 卯兔瞪大眼睛，“不是吧？你要去跟他们抢啊？” 卯兔又转过脸去看那群土匪地痞似的兵卒。 “算了算了，咱们不跟这群人争……太，那啥了！” 温锦却微微一笑，看向萧昱辰，“刀枪棍棒？” 萧昱辰挺起胸膛，自信且淡然地一笑，“朕什么兵器都会！任何兵器到了朕的手里，都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卯兔：“……”嘚瑟！ “所以？”温锦挑眉问他。 第1322章 她不是女鬼 “要枪吧，威力大，杀伤力强。”萧昱辰道。 “你真要去跟他们抢啊？”卯兔瞪大眼睛，“算了吧！就你这老胳膊老腿！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抢回来！” 卯兔正要去。 温锦一把拽住她，“给我。” “啥？”卯兔挠头，“我还没去抢呢！” “哦哦……” 卯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把藏在怀里的芥子口袋递给她。 温锦打开口袋，闭目凝神…… “不是吧？”卯兔惊讶地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不知道……”温锦闭着眼睛回应道，“行不行，我想试试。” 万一行了呢？ 就算是不行，也让她更加了解了这芥子口袋的性能了不是？ 更重要的是，刚才采红山果的时候，她的肩头忽然灼热剧痛……虽是剧痛，却叫她忍不住浮想联翩——或许，这芥子口袋，能跟她曾经拥有的灵泉空间，产生什么能量共振？ 或者，芥子空间能通过同频共振，连通她的灵泉空间……筆趣庫 若是那样，她可就赚大了！ 解救黎民百姓，送儿女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指日可待了呀！ 这么浮想联翩……让温锦心潮澎湃，哪怕是肩头剧痛，都叫她甘之如饴！ “口袋口袋，聪明的口袋，给我找一把最好的枪，收入口袋！” 温锦在心里默念着她自己编撰的口诀。 这口诀不是编撰给芥子口袋听的，而是为了帮助她更加集中精力，控制意识。 “嗖——” 温锦听到耳边传来犀利地破空声。 她闭着眼，似乎“看到”流星的光芒，划过漆黑的夜空。 “阿……爹！”玥儿惊讶道，“你头上怎么冒烟了呀？” 温锦咬着牙，掀开眼皮——疼！太他娘的疼了！ 肩膀上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但在孩子面前，她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呵，没事……”温锦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脸上带着疼到扭曲的笑容，“爹爹，太热了……热得冒烟！” 温锦盯着芥子口袋……成功了吗？ 上次她冒烟剧痛，就成功收取了漫山遍野的红山果，那这次…… “长枪拿来！”温锦凝神，对口袋吩咐。 咣当！ 一只红缨长枪，从口袋里飞出，重重地掉在地上。 “嗷！我的脚！”兔子抱着脚指头，一边叫唤，一边乱跳。 “哇！”玥儿瞪大圆溜溜的眼，拍着巴掌道，“变戏法吗？爹爹好厉害！快教教我！教教玥儿！” 萧昱辰也目光一震，他用脚一踩一勾一踢！ 沉甸甸的长枪，被他一脚踢起，他伸手接住！ “不错！是把好枪！”萧昱辰重重点头道。 萧昱辰抚摸着黑得发亮的枪杆子，目光中透出赞赏。 紧跟着，他抬起头，与卯兔和钰儿一样，他也目光灼灼盯着温锦，“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所有人，不是都失去道法了吗？ 而且，温锦的空间和道法，早在来到这个小世界之前，就已经没有了呀？ 温锦微微一笑，正待简单解释，忽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家人抬头看去，只见有人发现了营盘里藏着粮食的地方，“这么多米面！可以吃顿好的了！”筆趣庫 “啪……”说话那人脑袋上挨了一下，那人正欲叫骂。 打他的人调侃道，“早上吃的还不够好吗？你这辈子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吗？” 那人微微一愣，两眼放光道，“那倒是……不过有了这好米好面，再加上高人帮助，咱们吃的，必定更好啊！” 说着，众人都向温锦一家人所站的地方看过来。 大家纷纷朝这边拱手躬身，“多谢高人指点！多谢高人指路。” 李副官站在马千乘身边，摸着下巴道，“让高人指路，果然运气极好！” 他眯着眼睛，小眼睛里，迸射着让人不安的光。 “好了，快把东西规制好！收拾营盘，该值守值守，该做饭做饭！”马千乘沉着脸，让大家抢上一阵子，热闹一阵子，就该好好管制了。 这群人，压得太紧不行，不管教更不行！ 正当大家伙儿，按部就班，开始干活儿的时候。 正在巡逻的几个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啊啊啊……这是人是鬼？”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寻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起来呆呆愣愣，像是没了魂儿。 “太、太阳已经下山了，这、这怕是女鬼吧？” “她是不是死在这个营地的女鬼，前来索命的？” “我们没见过你，更不认识你，冤有头债有主，你索命别找我们呀！” “嘁，鬼还跟你讲道理吗？自然逮着谁杀谁！” “啊啊啊，这营盘的人全都不见了，是不是被这女鬼给杀了？” 有人自己吓自己，丢盔弃甲，转身就要跑。 马千乘见自己带出来的兵，如此之怂，不由皱眉叹气，脸色沉沉。 她猛地看向温锦一家人。 却见温锦一家，不惊不怪，不论大的还是小的，竟然都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游魂一般的女子。 “你、你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放箭了！”有士兵张弓搭箭，对准这“女鬼”。 “她不是女鬼！”玥儿脆生生道，“她是个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马千乘立刻上前，按下兵卒的弓箭，“都后退，别害怕，我问问她！” 马千乘让其他人退后，她半蹲下身子，盯着那女孩子，“喂，你是人吗？说句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其他人呢？” 女孩子目光发直，眼底没有焦距，她木着一张脸，仿佛听不见马千乘的话。 她机械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往营地里挪。 不论是兵卒的尖叫，恐吓，威胁……她都丝毫不受影响。 马千乘不由心惊地吸了口气，无助地看向温锦一家。 “她……难道是个哑巴？” 马千乘迟疑道，但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这小姑娘的情况，绝不是哑巴那么简单。 “让我看看。”温锦正欲上前。 卯兔和萧昱辰立刻跟上，一左一右地保护着她。 钰儿护着他妹妹，目光也紧盯着小姑娘。 “封住她穴……”温锦对萧昱辰道，“我给她摸摸脉。”httpδ:Ъiqikunēt 萧昱辰闻言，立刻出手。 马千乘惊愕地瞪大眼睛…… 第1323章 你伺候我，我保你平安 萧昱辰动作很快，力道不轻。 温锦没得金针，只好借用萧昱辰的内力，以图略微达到金针的效果。 待他动手之后，站得近得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那小姑娘保持着机械地，向前迈步的动作，如同被钉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温锦轻轻拉过她的右手，挽起她的袖子。 小姑娘很瘦，手腕胳膊，还没玥儿的粗。 温锦指尖轻轻落在她脉门上，安静诊脉。 “她……”马千乘压低声音问，“是活人吧？” 温锦哭笑不得，微微颔首，“放心……是活人。” “那她……” “惊吓过度，”温锦道，“就是俗话说的，惊掉魂儿了。没事，引惊吓引起的惊厥症，可以调理，也可推拿穴位恢复，不麻烦。” 温锦四平八稳的声音，让马千乘和她的手下们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马千乘转过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温锦心里却在暗自忖度，倘若有道符道法，“叫魂儿”简单得很。 倘若有金针，也能快上许多。 可现在，这两样都没有，安神的药材更是想都别想。 也只有芥子口袋里，那些味道不错，且有恢复精气神儿的果子可以一用……但偏偏，那些果子，旁人都看不到。 “给我烧一锅水……”温锦说道，“我给她熬些粥。” 把果子煮进去，也算是一道药膳吧！ “爹爹，我能跟她说话吗？”玥儿突然拽着她哥的手，朝前走了几步。 温锦闻言，惊愕地发现……这对一切都毫无反应的女孩子，在听到玥儿的声音时，眸子微微一凝，似乎正努力的寻找焦距——这是回神儿的征兆！ “可以，你说吧。”温锦一面点头，一面提高警惕，以防备这小姑娘任何突发的反应。 “你是住在这个营地的吗？”玥儿问道。 李副官不知何时走上前来，闻言，他呵呵一笑，“她是个哑巴，这会儿又不会动，她怎么可能回答你呢？”筆趣庫 他又看向温锦几人，“几位高人，把这女子，和其他女子关到一起去吧，还能充个数，别叫小孩子浪费时间了！” 李副官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朝后点了下头，两个男人撸起袖子，正欲上前。 “是……”女孩子突然哑着嗓音道。 李副官的两个手下，惊得倒退一步，“不，不是哑巴啊？” 温锦和萧昱辰也惊讶地对视一眼……她竟然会回应玥儿？ 温锦观察得更仔细……她看到小姑娘的瞳仁渐渐有了焦距，她正看着玥儿。 “那你知道，这里的人，都哪儿去了吗？”玥儿又问道。 “啊……”女孩子惊呼一声，她似乎想抱头蹲下，但她被封了穴，动弹不了……她浑身巨颤，抖如筛糠。 李副官也惊得倒退一步，“别问了，快别问了！” “这是妖怪吧？” “或者是有什么妖怪把他们都吃了！” “如今乱世……我听村里老人家说，逢乱世，就会有妖怪横行！” 李副官的两个手下，小声嘀咕着，两人看着是身高七八尺的男子，却吓得面如菜色。 李副官闻言，抬手拍了其中一人的脑袋。 “放屁！不想活了？谁告诉你这是乱世？国师有大能，圣上英明！这是我大冶盛世！” 那人看着李副官的脸色，连忙自己打了两下嘴巴，“是是是，是大冶盛世！我嘴瓢！脑子糊涂！” 温锦一家，悄悄交换了视线，再看这李副官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而钰儿，在早先打探之时，已经对李副官的品性胆识，有点儿认识。 他不屑得勾了勾嘴角，淡然转开视线。 女子哆嗦了一阵子之后，脸色反倒好了一些，她眼睛也回了些神儿，“我不知道……我不敢看……我，我太害怕了。” 玥儿点点头，“你别害怕，你若愿意，就跟着我吧？你伺候我，我保你平安。” “好！” “不行！” 小姑娘一口答应。 李副官同声反对，“你还要人伺候？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当大小姐啊？” 闻言，萧昱辰和钰儿同时向前一步。 萧昱辰手里握着一杆长枪，虎虎生威。ъiqiku 钰儿虽赤手空拳，但他浑身气势，冷冽刚硬。 李副官见识过温钰的速度，那跟马千乘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他可不是马千乘的对手。 “呵，玩笑话。伺候吧！让她伺候！”李副官脸色讪讪，领着他的两个人转身离开。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猛然回头，目光阴冷地盯在钰儿身上。 眼见钰儿回头，他连忙收回视线，哼了一声，加快步伐。 “解开穴道吧，”温锦检查了小姑娘的身体，确定她只是吓坏了，并没有其他异样。 小姑娘不会功夫，身上也没有尖锐、或是有毒之物。 萧昱辰唰唰动手。 小姑娘穴道一解开，她浑身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 卯兔伸手，扶了她一把。 小姑娘立刻浑身哆嗦，脸色发白。 “诶诶，我又不是坏人！我若不扶着你，你就摔倒了，至于吓成这样吗？”卯兔撇嘴道。 “你叫什么名字？”玥儿好奇地看着她问。 “叫、叫小采，采蘑菇的采。”小采听到玥儿的声音，惊恐的哆嗦，便止住了。 卯兔惊讶的看着这小姑娘，又猛地看向温锦。 她凑到温锦耳边，低声问道，“阿锦，咱们家小公主，是有什么仙术吗？还是有仙气儿？怎么她一说话，这丫头就好了？” 温锦也不解地摇了摇头。 “或许，她是看玥儿小，又萌又小，最是无害？所以不害怕她？” 卯兔扯了扯嘴角，嘀咕道，“那她可是看走眼了！若在原来的世界，咱们小公主的道符，能把这一片营地都炸升天！” 不管卯兔怎么吐槽。 但那回过神来，能动弹，也能说话的小姑娘小采，便只相信玥儿一人。 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玥儿。 “我不喜欢跟家人之外的人离得太近，如非必要，你得跟我保持一步到两步的距离。” 若不是玥儿有话在先，她恨不得贴到玥儿身上去。 营地里的其他人，好奇的张望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也狐疑地看着温锦一家。 等温锦一家进了帐篷，他们立刻疯狂地讨论起来。 “哪儿冒出来的人呀？是人是鬼？说不定是山里的妖呢！就这么留下了？还叫跟在他们身边？” “那小丫头也是瞎讲究！矫情的！自己都沦落到什么地步了？还叫人伺候？” “少说两句吧？不是被人家救了性命的时候了？不怕以后锅里误入什么有毒的东西了？”biqikμnět 有人提醒了一句。 那些好说人是非的人，立刻讪讪闭了嘴，但眼睛却还不停地朝温锦他们的帐篷张望…… 第1324章 三连发精弩 帐篷里头，那小姑娘跪在玥儿身边，要给玥儿脱鞋捏脚。 玥儿以前哪走过这么多的路？ 以前若去近处，有马车。若去远处，有国师和太傅道法相助。 今日，虽然时不时地有哥哥背她，爹爹抱她，但她还是把脚给走肿了。 眼见小采这么机灵，玥儿倒也没拒绝。 她往干草堆里一歪，眯着眼睛，享受着小采的贴心服务。 温钰哭笑不得，他冲温锦拱了拱手，“爹爹，我去四下看看，设法布下一些机关陷阱，免得有野兽突袭。” 温锦点头，提醒道，“别一个人去……” “我同他去。”萧昱辰伸手，搭在儿子肩膀上。 两人的面容、年纪看起来哪像是父子？倒更像是好兄弟。 钰儿艳羡地看了看他爹手里的长枪。 他还没开口，温锦就笑道，“你想要什么兵器？” “我也可以要吗？”钰儿热切搓手。 但他转念想到温锦“热得冒烟”时的情形，立马又改口，“算啦！太麻烦了！” “不麻烦！”温锦倒是迫不及待，还想试试芥子口袋。 上次尝试，她已经有所进步——至少她没脱力昏倒呀！ 虽然，她还没感受到芥子口袋，跟她的空间有什么联系……但左肩头的剧痛，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提示呢！ “等着！” 温锦闭目凝神，她正要给钰儿也找一把长枪。 “我要弓箭！若是能有咱们那种小弩最好，若是没有，一般的弓箭也行！”钰儿连忙说道。 温锦微微点头，专注意识。 “找到一把上好的弓箭，最好是没有被其他人找到，没有被抢走的弓箭……” 也许是念头太过专注，温锦隐隐觉得浑身发热，特别是左肩头，曾经有莲花胎记的地方，尤其热得厉害。ъiqiku 而她眼前，更是呼啸着闪过许多弓箭的画面。 “停！”温锦在意识中大喊一声，“就这把！” 她眼前闪过的是一把精巧的小弩，比一般的弓箭要小。 但凭着她对弓弩的认知，这把小弩的强度，射程，装载箭的支数，都远胜于一般的弓箭。 “就要这把！”温锦意识专注，颇有些亢奋道。 温锦咬着牙，因为左肩头热得厉害，就像有一团火，正在她的肩头灼灼燃烧。 她因为那热度，也因为忍耐而全身颤栗。 她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她听不到一家人，围在她身边低声呼唤她，也听不见钰儿紧张惊慌地说，“爹爹，我不要了，我不要弓箭了，你快睁开眼睛！你快醒过来呀！” 她太过于专注了。 忽而她身上的灼热感，猛然减退。 就好像一股子清风吹过，一盆冷水泼下……那灼人的热度消退得极快。 周围亲人的声音，也传入她的耳朵，被她的意识捕捉。 温锦掀开眼皮，“没事……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映入她眼帘的，是至亲之人，无比紧张的面孔。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状态，有多么吓人，但她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紧张和忐忑。 温锦笑了笑，低头往自己手上的芥子口袋里掏去…… 咦？ 她又四下看去……哪儿呢？ 她刚刚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左肩头的“火”给烧着融化了……合着，失败了啊？ 她选中的那个弓箭，没有出现在芥子口袋里啊？ 那她岂不是白受罪了？她的家人岂不是白白期待，白白为她担心了呀？Ъiqikunět 简直……简直太浪费感情了！ 温锦气得暗暗磨牙！这芥子口袋，失灵时不灵的，简直实在磨练她的耐性！ “算了算了！”钰儿以为她还要再次尝试，连忙按住她的胳膊，“爹爹！我不要了，我什么兵器都不要了！您……您别勉强自己！” 钰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年轻而纯粹的眼睛里，隐隐含着泪光。 温锦轻笑，抬手轻抚他的脑袋。 对不起，让你，让你们担心了…… 温锦在心里说。 “你们听见了吗？”温锦忽而脸面一怔，她侧耳倾听。 她听见“嗖”地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空。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也侧耳听着。 钰儿，卯兔和萧昱辰，这三个功夫卓绝的人，都摇头道，“没听见什么声音啊？” 他们看向温锦的目光，则更显担忧…… “爹爹，你耳鸣了吗？”钰儿不由有些自责。 如果他不要兵器，或者不提出他想要弓箭……或许母后的身体，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他曾是一国之君，如今虽不是，却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非但没保护好自己的母亲，甚至还连累她…… “到了，快到了！很近很近！”温锦目光清澈而笃定。 她没有幻听！没有耳鸣！ 她确实听到有东西破空而来……只是还没看见而已！ “砰！” 一个熟悉的物件儿，砸在她面前的地上。 “看见了吧！”温锦指着地上的精弩，豁然起身，惊喜说道。 至亲的几人，疑惑地看着她，又看向她所指的地方。 几个人一脸疑惑地相互对望一眼……他们，应该……看见什么？ 温锦看出他们的茫然。 她连忙上前一步，弯腰捡起安静地躺在地上的弓弩。 “钰儿要的精弩啊！三连发！配有三只短箭……配地箭少了点儿，但没关系，箭咱们可以自己做！”温锦说着，又看向几人，“你们……不会看不见吧？”httpδ:Ъiqikunēt 答案，显而易见。 就像灵芝仙草，人身雪莲果，和红山果一样。 温锦能看见，他们却看不见。 温锦：“……” 钰儿倘若看不见这精弩……他咋个使用？！ 简直了！ 温锦不由有些愤然，她把手里的精弩往地上一摔。 “哎哟！”精弩弹起来，正好也砸到了钰儿的大脚趾，“哎哟哟……” 钰儿抱着脚，一边呼痛，一边向后跳了一步。 卯兔既惊讶，又以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他。 “诶？我，我看见了！”钰儿一时兴奋地连大脚趾的疼都忘了。 他也跟他爹一样，用脚踩着那精弩，一踩，一勾，一踢——伸手接住！ “哇！”钰儿一只手握着精弩，另一只手轻轻地爱抚着精弩漂亮精健的弧度。 “太美了……这筋骨，这弹性，这强度！”他试了试精弩，顿时喜上眉梢。 更让他惊喜地是，这精弩也是三连发的，跟小时候，他还在梧桐院时，阿娘给他做的那把一样！ 钰儿心中涌起滚滚热流。 他拿着精弩，冲温锦抱拳，“多谢爹爹！儿子很喜欢！” 除了钰儿只顾惊喜外……其他人，都还一脸懵呢。 特别是刚来的小姑娘，小采。 她揉揉眼睛，再揉揉…… 第1325章 你不是扫把星 “刚刚明明没有弓箭的，怎么忽然就有了呢？” 小采扭过头，小心翼翼且极小声地问玥儿，“你爹爹会变戏法儿吗？” 玥儿从惊呆中回过神来，她噗嗤一笑，“我‘爹爹’的本事，可比变戏法儿厉害多了！她什么都会变！还能大变活人呢！” 小采惊讶地瞪大眼睛，单纯懵懂的眼睛，既震惊又崇拜。 钰儿试过他新得的兵器，并对这精弩十分满意，他与他真正的爹——萧昱辰，勾肩搭背地离开帐篷。 父子俩小声嘀咕着，等会儿得找些合适的材料，制作一些短箭。httpδ:Ъiqikunēt 精弩上只带了三支短箭，实在太少了点儿！ 父子俩越走越远，勾肩搭背的身影，也越发的像兄弟俩…… 温锦收回目光，不由抬手抚着左肩头…… 嘶，好烫好烫。 她怀疑自己的皮肉上，肯定留下了灼伤的痕迹……等会儿，等没人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灼伤了。 “你怎么做到的？”卯兔兴奋地瞪大眼睛看着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温锦把芥子口袋还给卯兔，“这是个好东西啊！” 卯兔迟疑地双手接过芥子口袋，她连连点头，“我知道它是好东西……可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关键是，看那精弩的做工和品质……根本不像是这个营地里能有的样子。 “那精弩，你从哪儿弄来的？”卯兔凑近温锦的耳朵，低声问道。 温锦皱眉想了想，“像是个仓库的地方……唔，某个府衙的军械库？” 卯兔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张着嘴，“啊，啊这……” 某个府衙的军械库，她想拿就拿？这也太、太厉害了吧？ 没等卯兔感慨，温锦就抹了抹头上的汗…… “不行了，虚脱了，我得躺一会儿。”温锦喘了口气道。 卯兔闻言，连忙两手搀扶着她……唉，刚刚她还幻想着，如果温锦愿意，岂不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搬空人家的军械库？ 但如今看来，只拿一把那么小的精弩，她都累成这个样子……要搬空人家库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呀！ “你躺着歇歇，我守着玥玥。”卯兔低声说道。 温锦才躺下，马千乘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温大爷！”马千乘粗声粗气道。 “嘘，爹爹疲累极了，刚躺下。”卯兔连忙把食指放在唇上，压低声音道。 温锦却已经坐了起来，“什么事？” 马千乘在帐篷里，看了一圈，“温钰和萧辰呢？”https:ЪiqikuΠet “他们俩去周围巡视，顺便布置一些防野兽的机关陷阱去了。”温锦道，“你找他们有事？” 马千乘神色焦急，双拳紧握，“不是……我、我昨晚内力突破瓶颈之后，今日直觉尤为敏锐……我预感到，他们似乎有危险！” “你……你这当爹的，怎么能让他俩单独行动呢？至少让他们多带几个人呀！嗐！” 马千乘心急焦躁之下，说话颇有些不客气。 卯兔正欲回敬她。 她却已经急躁地转身出去了，她在外头喊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几个，跟我来！” 卯兔气得掐腰，“她怎么说话的！她忘了我们之所以在这儿，都是为了帮她？！” 温锦拽了拽卯兔的衣裳，冲她摇摇头。 卯兔赶紧蹲在温锦身边，“你别生气，别跟她一般见识。” 温锦又摇了摇头，小声道，“第一，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她乐意，萧昱辰还不乐意呢！ “第二，我们不是为了帮她。我们是为了帮自己。”温锦说着，冲卯兔眨了眨眼睛。 帮马千乘那话，不是为了糊弄马千乘么！ 他们之所以要留下来，还不是因为，他们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吗？ 天启给她的任务，恰和马千乘的目标相符而已。 卯兔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温锦温锦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脸上的愤慨，也转为平静。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之声，似乎有人大喊大叫，声音惊慌至极，有些人都喊叫得破了音。 温锦闻声，立刻套上鞋子。 “我去看看，你守着……” 她想叫卯兔守着玥儿，却见玥儿已经睡着了。 小采倒是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别……别去！”小采结巴道，“有……怪物！很大！吃人！” 她说话间，脸色煞白，浑身颤栗。 温锦一听，心中一紧。 她的钰儿，她的萧昱辰还在外头！ “卯兔，你守着她俩，保护好玥儿，我去看看！”温锦说完，快步出了帐篷。 “诶？还是我去……”卯兔喊她不及，被她先走一步。 “别去……”小采说着，脸色僵硬，眼泪扑簌而落。 她忽然伸手打自己的头，看起来，双拳攒满了力气。 “诶？你这是干什么！”卯兔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都是我的错！我是扫把星！谁对我好……就、就会倒霉！我该死！我该死！”小采眼泪掉的凶，她说自己的语气，充满厌恶。 “胡说！”卯兔闻言，既心疼又愤怒，“谁这么告诉你的？” “我告诉你，说你是扫把星的那个人，他又蠢又坏！他说的是屁话！你不是扫把星！小采，停下来，不许打自己，你听我说！” “呜呜……是我爹，我娘，我祖母，我大哥……他们都这么说……我是，真的是……” “对我好的人，都……都死了……哥哥，你们是好人，不要被我连累……我不能，不能再连累人了……” 小采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就往外跑。 卯兔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外头危险，别乱跑！”卯兔沉声对怀里的小姑娘道，“你哭吧，等你哭够了，再好好听我说……” 小采在卯兔温暖坚定的怀抱中，渐渐放松下来。 她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柔软。 “不是的，每个小女孩儿，都是仙女呀。她们是天神的女儿，来到人间，体验世间生活。” 卯兔用温柔的声调，像是讲故事一般说道，“打从她们出生那一刻起，她们就忘记了自己高贵的身份。这个世间有许多假象，会蒙蔽她们的双眼，会欺骗她们，让她们以为自己不够好，让她们害怕……”筆趣庫 “有些仙女会变得自私，狭隘，嫉妒……其实，是因为她相信了世间的谎言，心里没有安全感，忘记了她其实高贵，美丽，一无所缺。” 小采着迷地看着卯兔，颤抖地问道…… 第1326章 乱世造英雄 “我呢？我出生以前，也是天神的女儿？也是仙女吗？”小采的脸因紧张而发白。 但她的眼底，充满了骐骥的神采。 卯兔笃定的点头，“当然！你出生以前，也是！” “那我……不是扫把星？对我好的人……不会被我害死？”小采仍紧张问道。 卯兔笑着摇头，“当然不会。” 玥儿不知何时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们人呢？” “放箭放箭——” “别叫它进营地！” 帐篷外，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玥儿一骨碌爬起来，“他们都在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怪物……一定是那只怪物又来了！”小采攥着卯兔的衣袖，眼底有光，亦有惊惧。 玥儿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卯兔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姑娘，都揽在自己怀里。 “你‘爹’说了，叫我在这儿保护你们两个，不准你们乱跑！”卯兔声音威严道。 玥儿眨了眨眼睛，“兔子，我不怕，我也不会乱跑！你带我们去看看那怪物吧！我还没见过怪物呢！” “我知道你也不怕！你见过的怪物，恐怕比这世界能容纳得下的怪物还要多呢！你就不想去看看爹爹钰儿他们吗？万一他们需要你帮忙呢？” 玥儿冲卯兔眨眨眼。 “你放心，我肯定不乱跑，我会拽着小采，不叫她乱跑！” 小采咕咚咽了口唾沫，“我……我也跑不动啊。” 玥儿的话，无疑说动了卯兔。biqikμnět 她朝外头看了一眼…… “你们绝不、绝不乱跑？”卯兔问道。 玥儿展颜一笑，“你放心！我就想长长见识！” 小采诧异地看着玥儿…… 她一定是仙女吧！她一点都不害怕呢？ 而且……她一定没有忘记自己仙女的身份吧？ 她说话时，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呢？ “你害怕的话，就站在我后面，行吗？”玥儿扭过头，看着小采道。 小采痴痴地看着她，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木木呆呆地点点头，“好。” 卯兔早就急得不行，她巴不得赶紧出去看看情况呢！ 如今既得了玥儿的保证，她连忙一只手抱着玥儿，一只手牵着小采，阔步来到帐篷外。 营地里一片兵荒马乱，兵卒们跑来跑去，有些是来拿武器的，有些却是想趁机躲藏…… “在哪儿呢？”卯兔环顾四周，“怪物在哪儿？我咋没看见？” “啊啊啊——” 小采忽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卯兔看了小采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高处看去…… “嚯！”卯兔不由到吸了一口冷气，“巨、巨、巨蟒啊！” 她不是结巴，是这莽真的太大了！ “别怕！”玥儿身子一扭，从卯兔的怀里滑下来，她拍拍小采的肩，“我听他们说了，乱世就会有怪物出来活动！这个时候，能人也多，乱世造英雄嘛！” “我们既赶上这时候，就是要成就一番英名伟业的时候！” 小采嗓子哑了，已经叫不出声音。 她愣愣看着这个还没自己个头儿高的小姑娘。 “你……你怎么，不害怕？” 玥儿漂亮的眼睛眨巴着，“怕呀！但越是怕，我就越是兴奋！恐惧也是一种能量，只要利用恐惧的能量，我就能战胜我的恐惧了！”筆趣庫 “若我能战胜我的恐惧，那我必能成为更勇敢，更坚强，更厉害的温玥儿！想想这个，我就特别高兴！” 小采觉得自己完全被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给吸引了！ 虽然她穿着男孩子的衣裳，但小采给她按脚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她是女孩子！ 但这会儿，小采又茫然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勇敢，这么熠熠生辉的女孩子！ 她说的话，小采听不太懂……但小采觉得，她说得太好了！太动听了！ 小采被她的情绪，被她耀眼明亮的神采所感染，只觉得胸膛里涌动着一股陌生的豪情！ 这股豪情，让她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乖乖……这巨蟒可以跟鲲打一架了！”卯兔把俩小姑娘护在身后，仰着头，看着那脑袋跟帐篷一般大的巨蟒，忍不住感慨道。 小采不看那巨蟒，她只痴迷地看着玥儿。 玥儿见已经安抚了小采，便凝神盯着巨蟒。 忽而，她眼神一滞……漂亮的眼睛里，没了焦距。 她仿佛进入了某种神游的状态…… 卯兔此时根本却没发现她的异样。 小采虽然发现了，但她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温钰真是骁勇啊！”卯兔感慨道，“他竟然敢离得那么近射箭！不对，弓箭是远攻选手，他离得那么近干什么？”httpδ:Ъiqikunēt “他只有三支箭，而这巨蟒的皮很厚，他若离得远，他的箭无法对巨蟒造成伤害。”玥儿声音有些缥缈地说道。 卯兔没听出来，玥儿的声音有些异样。 她反倒是托着下巴，点点头，“有道理！啧，萧皇也离得那么近！这回我看出来了，萧皇是在追着温钰，他想保护温钰！咦？阿锦呢？我怎么没瞧见阿锦？” “不行……这样打不赢的！”玥儿忽然嘀咕一声。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趁着卯兔没注意，玥儿灵巧的身子一扭，跑出了营地，钻进了树林里。 “她……她跑了！” 小采吓呆了，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拽着卯兔的衣摆，指着玥儿跑走的方向喊道。 卯兔猛地一个激灵，她四下看去，“完了！玥儿——玥儿回来！” “她往那边跑了！”小采指着玥儿离开的方向道。 卯兔拔腿就追。 还没等她追到跟前，就瞧见玥儿那又小又灵巧的身影，竟然已经跑到了战事最前沿。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人，有被吓晕的，也有被巨蟒压扁，被蟒蛇尾巴甩晕，卷晕的……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巨蟒跟前，如蝼蚁一般渺小孱弱。 而小小的玥儿，那更是…… “哥！别放箭！”玥儿大喊一声，“它害怕！” 这时，所有的人，都发现了玥儿。 温钰和萧昱辰，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玥儿！回来！”温锦也在人群后大喊。 马千乘正欲飞身上前，岂料蟒蛇的尾巴猛地扬起，卷着她就给丢了出去。 那蟒蛇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小小的玥儿。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这蟒蛇的速度，所有人在刚刚都见识过了！ 它若猛地张嘴——一口就能把玥儿给吞了，其他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玥儿……”萧昱辰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第1327章 他堂堂真龙！还怕个地头蛇？ “别怕……我来救你！”萧昱辰声音颤抖地喊道， “别动！你们都别动！”玥儿的脸色，反倒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哥，别放箭。我们害怕，其实它也害怕！别激怒它……” 玥儿的话还没说完。 钰儿手里精弩，却已经射出一支短箭。 “蠢蟒！小爷在这儿！往这儿看！”钰儿冲蟒蛇叫嚣道，想要吸引它的注意。 “过来追我呀！蠢蟒！” “辰哥，你去救玥儿！” 钰儿冲着巨蟒，连放两箭，想要引走它，让萧昱辰去救玥儿。 “别呀！哥！它皮厚，很难射穿！这样只会激怒它！”玥儿大喊。 “我知道！所以我想靠得更近些，直接射入它口中！谁叫你跑过来捣乱的！”钰儿一边躲避巨蟒，一旁喊道。 玥儿目光呆了呆。 就在萧昱辰冲过来，要抱她离开时。 她那小小的身子却是一扭，又跑了！ 林中兵荒马乱。 兵卒们有乱跑乱砍的，也有想逃走，却被蛇身蛇尾挡回来的。 纷乱的人群中，一晃眼，他就找不到小小的玥儿了！ 萧昱辰扭头看着脸色发白的温锦，“你看见玥儿了吗？我找不到她了？她在哪儿？”Ъiqikunět “啊——” “天呐！” 兵卒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一点上。 众人那不可置信，惊恐的眼神，让萧昱辰的心猛地往下沉…… 不要不要不要……他心里下意识地惊恐大喊。 他嗓子眼儿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顺着众人的视线僵硬地转过头去。 “啊……”萧昱辰只觉眼前一黑！ 他的玥儿！ 他的乖女儿！ 她那小小的身子，竟然爬到了一棵大树上，正对着巨蟒的头。 巨蟒冰冷的视线，也正看着她。 它一张嘴，玥儿那小小的，娇软的身体，就会消失在眼前。 萧昱辰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曾经以为，他什么都不怕…… 但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巨大的惊恐，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渊，一下子就能吞没他！ “玥儿……”他牙齿打颤，发不出声音。 “哥，它害怕你！你放下弓箭，退远一点！”玥儿说道，“你瞧，别怕，我们不会抢你的蛋！我们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孩子！我们只想自保而已！” 玥儿童声稚气，却异常认真地说道。 温钰简直不敢呼吸，“你……在跟谁说话？巨……蟒吗？” “我在跟你说！你退远一点，放下弓箭，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玥儿扭头看着她哥。 温钰已经面无人色，他握着精弩，精弩上还有最后一支短箭。 他当然听懂了玥儿的话，但他不敢动，更不敢撤。 他甚至连眨眼都不敢。 他生怕自己一眨眼，妹妹就没了。 “哥，你相信我！”玥儿冲温钰笑了笑。 温钰咕咚咽了口唾沫。 “温钰！相信她！”温锦冲儿子喊道，“放下弓箭！后退！” 温钰迟疑地看向温锦……妹妹不懂事，母后也疯了吗？ “后退。”温锦冲他点头，认真说道。 温钰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放下手里的弓箭，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两步…… 其实，是他关心则乱了。 若是他能冷静下来——他就会发现，从有人吵醒巨蟒到现在，只有玥儿拦住大家的时候，巨蟒才会暂时停下攻击。 他们僵持这一阵功夫，巨蟒若想攻击，它有无数个瞬间，可以一口吞下玥儿。 温钰已经向后退了十步。 他目光连一瞬都不敢离开玥儿，退了十步之后，他再也退不动了，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他和玥儿紧紧地绑在一起。 “好啦！你看，我们不想打扰你，更不想伤害你！”玥儿看着巨蟒，脆生生说道，“你走吧！” 巨蟒微微点头…… 正当众人以为它真的能听懂玥儿的话，并且要离开时。 它却忽然冲玥儿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 “我不敢看！” “要命啊……” 兵卒有些大叫，有些闭眼，还有些刚刚醒来，却又吓得昏了过去。 “它嘴里扎一把剑！它很疼，想让我们帮它拔出来！”玥儿脆生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ъiqiku 众人惊魂未定地向那树上看去…… 嗬！小姑娘没有被巨蟒吃掉。 她还在树杈子上站着，巨蟒张开嘴，叫她看见了它嘴里的伤。 一把长剑，在它巨大的嘴里，像跟鱼刺一样扎着。 “这……这谁敢进去，给它拔剑啊？”ъiqiku “万一剑没拔出来，被它咽下去了怎、怎么办？” 兵卒们颤抖着说。 “我去！”萧昱辰当仁不让。 他阔步向前……只要自己的乖宝贝女儿没事，他堂堂真龙！还怕个地头蛇？ 巨蟒怎么了？在他真龙眼里，那也就是条虫而已！ “不用！我来！”温锦冲萧昱辰喊了一声。 萧昱辰扭头看她。 只见卯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温锦身边。 温锦接过卯兔递给她的一只破布袋子，袋子没多大，也就巴掌大小。 温锦闭目凝神，手里握着那袋子，袋子的口张着。 萧昱辰皱起眉头……大家都没道法了，温锦却一次次的有出乎意料的表现。 温锦给他弄来长枪，给钰儿弄来精弩的时候，他就想问，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而眼下，她似乎是要…… 萧昱辰还没想明白，余光瞥见似乎有一道寒光，“嗖——”地一下。 那寒光如同极快的流星，从大蟒嘴里，直冲温锦而去！ 萧昱辰倒抽冷气！ 却见温锦满头大汗地睁开眼，“成了！” 萧昱辰也连忙随众人往那大蟒口中看去，果然！大蟒口中的长剑，已经没了，却见扎了剑的地方，肿着一团烂肉……嘶，看着挺疼的。 “等等！”温锦又冲那大蟒喊了一声。 众人倒抽冷气…… 乖乖呀！ 你们这群山里来的！能不能别想起一出是一出？吓死人了！ 众人屏住呼吸，却见温锦阔步朝前走去。 她从那口袋里往外掏了什么……具体掏了什么，没人瞧见。 但见她猛地向上一抛，仿佛将什么东西，抛进了那大蟒的口中。 “她扔了什么？”有人揉揉眼睛，小声问道。 “没看见呀？她手里有东西吗？” “她该不是糊弄那大蟒蛇的吧？” “这能糊弄得了吗？别再把它给惹怒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还没等它们抬起脚，就见那大蟒蛇吞了什么东西入腹。 又等了片刻。 虽只有片刻，但在这巨型大蟒面前，每一秒都被拉得极其漫长…… 大蟒忽而一甩尾巴…… 第1328章 献宝 大蟒金黄色的眸子里，黑色的瞳仁，凝成一条竖线。 “啊啊啊……它又要发动攻击了！” “快……快跑！” 兵卒们吓得正要惊慌逃窜。 却见那大蟒蛇却并没有如同他们猜测的那般发动攻击。 它反而冲玥儿张开嘴，炫耀般扬了扬上颌。 玥儿往它嘴里看了一眼。 只见刚才扎了一柄剑，留下伤口和红肿溃烂的地方，这会儿已经基本愈合，红肿也消退了。 玥儿冲它竖起大拇指，小声道，“哇，你是山神吧？这么厉害呀！好得真快！”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大蟒蛇也爱听好听话，被个这么漂亮可爱又聪慧的小姑娘夸“山神”。 大蟒蛇许是太高兴了，它忽而从嘴里吐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珠子。 它低头在玥儿面前。 “它它它……它要吃了那小姑娘了！” “太可怕了，我不敢看……” 周围的兵卒，没看见它嘴里的珠子，只见它把脑袋凑近玥儿……还以为，它又改主意了，要吃了这帮它拔出长剑的“恩人”。 毕竟，蟒蛇这东西，又狠毒又冷血，还能指望它报恩吗？ “哇……” 那些闭眼不敢看的人，听到小姑娘娇俏的声音惊呼一声。 这不是惊恐的声音，这是惊喜的声音！Ъiqikunět “给我的吗？好漂亮呀！” 嗯？什么情况？ 蟒蛇没吃她？ 不但没吃她，还送她东西了？ 兵卒们心里既惊恐又不敢置信，连忙抬眼去看。 这么一看……嚯！那是什么？ 只见小姑娘手里捧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光洁圆润，有着这世上最美的珍珠一般的光泽。 在这天光已经昏暗下去的林子里，那珍珠还发出月光一般柔美的光芒！ “是……是夜明珠啊！” “老天！那么大颗的夜明珠吗？” “听说皇上王冕上的夜明珠，也不过鸽子蛋大小！她这颗夜明珠，岂不是比皇上的夜明珠还要大？”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林中霎时一片安静，众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是激动，还是紧张，很难判断。 “谢谢大蟒山神！”玥儿道谢之后，又把夜明珠还给大蟒蛇，“不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嘶……”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那么大颗的夜明珠，他们都想要！这小姑娘得到了，却还能还回去！ 真是既聪慧，又冷静……能战胜人本性里的贪欲的人，太厉害了！ 大蟒却闭上嘴，直起脑袋和一部分身子…… 它太大了，这么稍微直起来，竟比林中一部分树还要高。 蟒蛇的眸子呈金黄色，眸中那条竖线，冷冷扫过剩余的兵卒。 被它蛇眸扫过的人，只觉不寒而栗，心中泛起难以抑制的惊惧。 “这里一共有三条大蟒，我们所在的这地方，正是它的地盘，”玥儿站在树杈子上，脆生生说道，“只要我们不乱跑，不要闯入别的大蟒的地盘，它就会守护我们！” 众人闻言，呆愣愣看着玥儿。 这这这……她这是能跟大蟒沟通吗？ 不知哪个机灵鬼，见状忽然跪下拜了拜大蟒，“多谢大蟒山神！无意打搅，得罪得罪……” 兵卒们见状，都跟着赶紧跪下叩拜。 但温锦一家，以及马千乘都没有跪拜。 等兵卒们拜了三拜，从地上爬起来时，大蟒已经扭头离开了。 “我们走……”李副官站在人群后头，他脸色十分难看。 但见危机已经解除，他眯着眼睛，盯着钰儿一家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叫上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悄悄离开。 马千乘来到温钰身边。 却见温钰凝眸，正在环顾四周，似乎正在人群里寻找什么。 “找谁呢？”马千乘问道。 “李副官……”温钰欲言又止，“刚刚还看见他在呢？” “许是回营地了，你找他做什么？” 温钰沉默片刻，“回去再说吧。” 在林子里的兵卒众人，拜过了蟒蛇之后，又赶紧拜了温锦一家。https:ЪiqikuΠet 马千乘招呼大家快回营地。 有人还能走，有人却需要搀扶，还有些人昏迷未醒，得两个人架着、抬着…… 马千乘眸子幽幽，脸色深沉…… 她大致点了下人数，心头不由沉重。 等回到营地，她叫各个队正赶紧清点，上报折损人数。 又折腾了好一阵子……马千乘手里捏着一个又旧又破的羊皮本，来找温钰。 还没等温钰开口，她便沉声道，“没回来的，一共二十三人……” “如今我们还能打，还有战斗力的，不足六十人。” 说话间，她捏着羊皮本子的手，都在抖。 温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刚才在山上，我就想告诉你……我们原本不会被巨蟒攻击。” “诚如我所判断的，这只巨蟒，吞了之前营寨的那些人……它已经吃饱了，正在守着它的蛋休眠，只要没人惊扰它，它不会主动出洞。” 马千乘皱眉，狐疑看着钰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今晚，根本不该损兵折将这么多人！”钰儿认真道，“我跟辰哥巡逻之时，看到李副官带着几个人，从树林深处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他们出现不久，我们就看见了巨蟒……你明白了吗？” 马千乘怔了怔。 “你……你是说，是他招来的巨蟒？” 温钰抿了抿嘴，“是他招来的，但是不是故意……不好说。” 马千乘一把捂住温钰的嘴。 温钰诧异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腕子，拉开她的手。 温钰的手温热，他的指腹摩擦着马千乘手腕上的皮肤……使得马千乘心里一慌。 她看了温钰一眼，眼神如同被烫了一般，赶紧转开。 温锦却哼道，“你洗手了吗，就来捂我的嘴？病从口入，你知不知道？” 马千乘：“……”biqikμnět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我是想提醒你，没有证据，不可乱说……这只是你的推断，你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吗？” 温钰视线低垂，思索片刻，“我与辰哥都看见他们鬼鬼祟祟地离开营地……” “跟着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惊慌失措地回来，巨蟒就是从他们逃窜回来的方向而来！” 马千乘道，“那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只是他们发现了巨蟒，想要回来向大家示警，却被巨蟒察觉呢？” 温钰有些恼，“我告诉你了！那巨蟒已经吃饱了，它在睡觉！在休眠！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吵醒它，它根本不会醒，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你是听不懂，还是不相信我？” 马千乘幽幽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但是……” 第1329章 明争暗斗 马千乘抬眼扫视了整个营地。 “但是，营中这些兵卒，有一半以上，都是李老九带过来的人，或是跟过他好几年的兄弟，或是他的同乡……” “他听说我功夫好，为人义气，且从军许多年，立过战功，才带人投奔了我。” 温钰缓缓吐了口气，“我明白了……” 马千乘继续道，“单我相信你，没有用。如果我们不想就地解散，或是埋下隐患……” “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贸然说出来，非但不能取信于这群人，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ъiqiku 温钰不是天真懵懂的少年。 这等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的事儿，他见得多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知道了。” 马千乘却有些歉疚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些愧疚道，“对不住啊，我的实力……比你们看到的还差些，叫你受委屈了。” 温钰好笑地看她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怎么？要我安慰你两句吗？” …… 此时，李副官的帐篷内，坐着四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惊魂未定。 其中一个人，把脸埋在膝盖上，两肩抖动得最厉害。 “行了，三儿！别哭了！”李副官沉声道。 “猴子没了……猴子被吞了！那巨蟒一口下去……猴子，猴子就在我面前，一下子就……” 被叫作“三儿”的那人，呜呜哭出了声。 帐篷内本就压抑的气氛，此时更显沉郁。 “若不是猴子冲过去……咱们几个，根本就逃不回来，就都没了……”其中一人，幽幽说道。 “是啊……”另一人也点头。 李副官抬眼道，“都怪温钰！若不是温钰非让大家伙儿住在这营地里，就不会招惹那巨蟒……咱们就不会遇见这危险，猴子也不会命丧黄泉！” “猴子不能白死！”李副官目光阴沉沉地扫过三人，“你们说呢？” 哭泣的三儿，闻言抬起头，他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嘀咕道，“那大蟒明明已经睡了……是李副官你非要叫醒它！故意引它来营地……” 三儿的话还没说完，李副官忽然转过脸来，冷冷看着他。 三儿吓得瞪大眼睛，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浑身发冷……莫名觉得，李副官的眼神太吓人了！ 李副官此刻盯着他的眼神，就像巨蟒盯着他时一模一样…… 另外两个人，见气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道，“本想借着巨蟒赶走他们……说他们惹来的祸事。可现在，外头的兵卒，反倒更相信他们了！” “是啊，外头那些人，把他们一家子当做神仙来敬拜！更不会让他们走了！” “那小姑娘还得了一颗珠子！” 说起珠子，帐篷里的四个人，眼睛里都流露出一股贪婪的光…… “传说中，山里的精怪，都会守着一两样绝世珍宝……那大蟒吐出来的珠子，肯定也是什么宝物吧？” 李副官眯着眼睛，摸了摸嘴……垂涎不已。 正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马千乘的声音。 “李副官呢？怎么没看见他？” 马千乘的语气不善，似乎带着怒意，“这都什么时候了？点了人就不见他影儿了！天都黑透了，还有那么多伤员，还不赶紧安排人生火做饭？” 李副官正欲起身出去。 忽听旁边有人禀报。 “大人莫急，钰哥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的大锅饭都有安神的作用。钰哥说，大家吓坏了，这安神汤，能补养精气，安神静心！” “另外还架了几个小锅，专门给伤员们安排了病号饭！温老爹组织着那些女子们在做病号饭，她们干活儿可麻利了！” “说不定这会儿，伤员们都吃上饭了！” 外头说话的人，离李副官的帐篷不远。 李副官站在帐篷里，把外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兵卒的话，使得他的拳头越攥越紧。 他额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马千乘会怎么说？ 她会不会觉得钰儿比他强多了？ 李副官正侧耳细听。 忽而听到有兵卒嚷道，“大人，让钰哥也做副官吧！” 李副官闻言，耳朵里嗡地一声。 一股无名火，直冲他脑门儿。 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Ъiqikunět “对对对！让钰哥也做副官！钰哥会组织，会安排！还有勇有谋！功夫最好！” “支持我钰哥！” “钰哥！钰哥！” 远处的兵卒听见这边的声音，也都呼应着喊起来。 李副官站在帐篷里，身子不由地晃了晃。 愤懑和怒气，爬上他的脸庞……钰哥？ 呵，他们怕是忘了！这一家子出现的时候，那温钰还是个女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 若不是他，好心给他们找了几身男装！哪儿来的钰哥？钰姐儿还差不多！ “不不不，”钰儿的声音也从帐篷外传来，“你们别起哄，我才来几天啊！没什么经验，勇是勇，就是经验不足，年纪尚小！承蒙大家抬举！抬举了！” 李副官站在帐篷门帘处。 他把门帘掀起一个小缝儿，眯着眼朝外看。 只见锅灶下的火光，照在钰儿年轻，朝气蓬勃的脸上，他拱手对大家笑道，笑容灿烂又颇有感染力。 周围的兵卒，不论是当初跟着他李老九的那些人，还是马千乘的人，都对他还礼又微笑。筆趣庫 李副官啪地甩下帘子，后牙槽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 “九哥，不如……以退为进，就把这副官的位置让给他！外头多得是咱们的兄弟！还能真跟他一心？” “等他成了副官，却办不成事儿……大家自然就厌恶他了！这等于我们不动声色，毫不费力地将了他一军！” 帐篷里的人，给李副官出谋划策。 李副官没作声，他整了整领子，阔步出了帐篷。 马千乘正要往他的帐篷来，见他出来，猛地停下脚步，“一直不见李副官，你受伤了？” 李副官已经调整好了表情，看不出刚才的愤懑和怨气，“受了点轻伤，不要紧。我这就去安排夜间巡逻的事儿。” 马千乘摆手道，“既然受伤，就好好休息吧！巡逻的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 李副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白虚弱的微笑，“多谢大人。” 李副官又抬头，看着远处的兵卒们。 兵卒们这会儿都不说话……在他出帐篷以前，他们还叫嚷着，让温钰做副官呢？现在怎么不嚷了？怎么不说话了？ 李副官勾了勾嘴角，又冲大家点点头，“今日大家伙儿受了惊吓，能回来，就是万幸……大家也好好休息吧！” 众人安静地看着他，拱手还礼，却没人说话。 第1330章 他身披光芒 李副官回到自己的帐篷内。 帐篷的帘子刚落下，他脸上的肌肉，就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外头这群人！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httpδ:Ъiqikunēt 忘了当初他领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那些时候了！ “等交上女子，交了上头的差事……” 李副官嘟囔着，皱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 马千乘也背着手，踱步离开。 从她当兵那会儿，就跟着她的一个亲信，上前一步，低声道，“刚才李副官出来，您怎么不借着他受伤这话，让温钰代替他的副官一职呢？” 亲信往地上啐了一口，“卑职刚刚去问了，好几个人都看见他领着猴子他们几个，鬼鬼祟祟进了林子。” “而且，一出事他就往人群后头躲，他根本没受伤！” 马千乘抬眼向人群中看去。 那群劫后余生的兵卒们，正围坐在锅灶旁，等着热气腾腾的饭出锅。 马千乘勾了勾嘴角，“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李老九自己不说，我先说了，他的人会觉得，是我夺他的权。” “他们心里不服，暗地里给我捣乱……于大计不利。现在本就不容易，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亲信拱手道，“是！属下明白了。” 马千乘看着那群兵卒的目光，猛地一凝，她只觉自己的视线，仿佛被什么人给照亮了！ 她寻着感觉看去…… 只见器宇轩昂，谈吐不俗的钰儿，竟然一点儿都不端着架子。 他非但不孤高冷傲，反而和这群兵卒们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紧跟着，就见他们围成一圈儿，在地上画出横竖交叉的方格子。 “我画圆，你画叉，谁先连成五个，谁就赢了！”钰儿笑道，“简单吧？这就是五子棋！” 一旁的兵卒笑道，“这个好！这个简单！等我们学会了，出去也能吹牛，说咱们‘琴棋书画’起码是会下棋了！” “对，就是这个理儿！”钰儿大笑。 他不嫌弃地上脏，和他们一样，盘腿坐在地上。 他拿着树杈子，在那横竖格子交叉之处，画上一个个的圈儿。 马千乘好奇的走上前去，跟其他观战的人一样，她也垂眸看着钰儿下棋。 “赢了！”钰儿用树杈子指着他已经连成四个的圈儿道。 “不是啊，连成五个才赢！你这才四个！”与他对弈那人道，“钰哥，你耍赖！” 钰儿微微一笑，“四个，两头都没堵，你堵不住了！我已经赢了！” “诶？对啊！现在堵，晚了！” “晚了晚了！” “这个有意思！而且好上手，去去去，你上一边儿去，让我试试！” 这群兵卒，热热闹闹地玩闹着。 营地里悲惨恐慌的气氛，竟被这一个小小的游戏冲散了。 马千乘不由深深地看了钰儿一眼……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为何面对危险和挑战的时候，仿佛天神，身披万丈光芒，英武无畏！ 而在营地里，气氛沉闷，大家精神紧绷，心里那根弦快要绷断的时候…… 他又能快乐的像个孩子，带着大家一起玩闹，用最是乐观的心态去面对？ “温钰，温钰……” 马千乘盯着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 …… 温锦的胳膊，被萧昱辰轻轻的碰了碰。 “快看！” “嗯？” 温锦顺着萧昱辰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直盯着你儿子，就这么看了好久了。”萧昱辰在温锦耳边道。 温锦看向马千乘…… 她又回头，嗔了萧昱辰一眼，“我儿子英俊好看，还能不让人看吗？但他拎得清，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越了雷池，不能做——他心里清楚着呢！”Ъiqikunět “不像某些人……” 温锦说着，不乏嘲讽地哼笑一声。 萧昱辰闻言，立刻汗毛倒竖，“某些人？谁是某些人？某些人怎么了？” “某些人也没越雷池一步呀！” 温锦目光幽幽地看他一眼。 萧昱辰立刻心虚道，“是犯了不少错，犯了不少混……但谁年轻时候没犯过糊涂呢？” “你看，某些人现在不是也挺好的？生死相随！妇唱夫随！指哪儿打哪儿！叫往东绝不往西！” 萧昱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锦的脸色，见她神色轻松自在……并未被勾起过往那些不好的回忆。 特别是那段，被他锁闭在梧桐院里的回忆……萧昱辰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一直没顾得上问你。”萧昱辰一边往锅灶底下添柴，一边小声道，“咱们不是都发挥不出道法了吗？” “特别是你，在大梁的时候，你似乎就失去了道法和空间……怎么现在，你反而……” 温锦拿着大木勺子，正在搅拌锅里的汤。 闻言，她拍了拍手，叫过一旁一个刚洗完碗筷的小卒，“过来，你看着火。不停的搅拌，这汤是给大家伙儿的安神汤，会越搅拌越浓稠，也越香甜，等咕嘟嘟冒泡泡的时候，就可以熄火了！”ъiqiku 小卒连连答应。 交代好了人，温锦和萧昱辰走到一旁背人，也没灯光的地方。 “卯兔身上带了一只芥子口袋，中央天地的灵兽们送给她的。”温锦道，“我的确没有空间和道法了，但那口袋有。你的长枪，钰儿的精弩，以及大蟒嘴里的剑，都是靠芥子口袋的力量，得到的！” 萧昱辰闻言，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拧着眉头深深地思索着什么。 “那把剑，现在还在口袋里吗？”萧昱辰问。 温锦点头，“是啊，口袋在卯兔那儿。你不用枪了？要换成剑吗？” “那倒不是！”萧昱辰托着下巴道，“我是觉得……” 他朝四下看了看。 “这营盘之前住的人，跟马千乘他们不一样！他们不像是专门押送祭天女子的！他们倒像是，专门来捕杀大蟒的！” “嗯？”温锦闻言微微一愣，“专门捕杀巨蟒？是活着不好吗？” 萧昱辰摇头，“他们粮草充足，兵器很好，而且人多……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全军覆没，只剩小采一个小姑娘活了下来。” “所以我怀疑，他们真正的目的，不在押送女子，而在于那头蟒！” 温锦歪着脑袋想了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前来杀巨蟒……总不能是为了吃蟒肉吧？” “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那他们为什么不惜送死，也要来杀巨蟒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为了宝物！” 话音刚落，夫妻俩同时回头，向玥儿看去…… 第1331章 诡计 在一片规矩不算严谨，且有兵卒走来走去的营地当中。 玥儿那娇小的身影，竟异常好找。 夫妻两个一眼就看到她了。 因为她正拿着那颗鸡蛋大小的珠子，跟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子，坐在那玩儿呢。 珠子发出月华一般的光辉，把几个小女孩儿的脸，映照得格外白皙美丽。 “如果这就是那蟒守护的宝贝……” “如果这个营盘里死掉的那些人，正是为了这宝物而来……” “那蟒把珠子给玥儿……玥儿岂不危险了？” 温锦嘀咕道。 萧昱辰赶紧安慰温锦，“不不，这都只是我的推测……也许是我想多了。” “如果大蟒守护的就是这颗珠子，它怎么会轻易把珠子送给玥儿呢？那必是死也不能送啊！” “它守护的，或许另有其他宝物！” 温锦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不敢离开女儿。 这世道本就不太平，人心又诡诈而险恶。 玥儿虽不是傻白甜，但毕竟她的生长环境太过顺遂……她哪里见过真正的险恶？ “我有个想法……”温锦凑近萧昱辰的耳朵，“‘楚人无罪，怀璧其罪’不如跟玥儿商量，让她把宝贝交给马千乘代为保管？” 萧昱辰朝女儿那边看了一眼，“一群女孩子，正玩儿的热乎呢。她能同意给马千乘？” “再者说，或许玥儿只当那是颗普通的夜明珠，她自己身上还带着几颗小的夜明珠……她未必意识到危险。” 温锦闻言更有些不安，“就是因为她不知其中危险，我们做父母的，才要教导她呀！” 萧昱辰想了想，冲卯兔吹了声口哨。biqikμnět 卯兔正跟一个女孩子，请教如何绾复杂的发髻。 闻声，卯兔冲那女子挥挥手，蹦蹦跶跶来到萧昱辰和温锦身边。 “萧皇叫我？”卯兔小声道，“我是兔子，又不是犬！你冲我吹口哨干嘛！” 萧昱辰把他和温锦的担心，跟卯兔说了。 “待会儿吃罢饭，我会再跟钰儿，玥玥都交代一遍。”萧昱辰道，“但玥儿年纪小，恐怕她不知轻重，未必会放在心上。” “我与锦儿也会盯紧她，你也多多留意，咱们莫叫她落单！” 卯兔闻言，连忙重重点头，“原来如此……你们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定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公主！” 萧昱辰闻言，沉默片刻，忽而对卯兔拱了拱手，“多谢！” 卯兔瞪圆了眼睛，忙跳到一旁。 “嚯！萧皇对我一只兔子这么客气，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卯兔嘿嘿一笑，“不过，我可不是为你！那是阿锦的女儿，也是我兔子的小公主！” 卯兔说完，挥挥手，蹦蹦跳跳去玥儿身边呆着了。 与此同时，李副官的帐篷内…… 四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沉郁。 李副官猛地抬起头来。 “我们冒了这么大风险，失去了一些弟兄，受了惊吓受了伤……”李副官说道，“凭什么我们出力，最后得好处，得赞誉的，却是他们？” 其他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httpδ:Ъiqikunēt 三儿没吭声。 另外两人急声问，“副官，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怎么干？我们跟你干！” 李副官眯着眼睛道，“那颗珠子……” 那两人搓着手道，“那珠子必是好东西，山里的精怪守着的，都是绝世宝物啊！” “那大蟒也是个蠢的，竟然把宝物给了一个小姑娘！” 李副官勾了勾嘴角，“这不就给了咱们机会了？咱们把宝物夺回来，何必再跟这群人一起？” “何必再受苦受累地去各处抓献祭的处子？咱们直接拿着宝物，进献国师！进献皇上！如此宝物，岂能换不来高官厚禄？” 那两个人表情更加热切，甚至饥渴地咽了口唾沫。 “是啊是啊！”他们灼热的目光仿佛已经看见了正在等着他们的高官厚禄。 “可是……”三儿迟疑地开口，“可是他们一家子，武功高强，还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咱们恐怕……” “哼！三儿，不是我说你！还没开始行动，你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太丧气了！” “就是！你若想跟着他们吃苦受累，你就去！我们要拿宝物换高官厚禄！” “你想想我们死去的弟兄！想想我们被大蟒追着时候的狼狈！我们受了罪，他们得了宝物！凭什么？这宝物本来就有咱们的一份！” “你想想死去的猴子！这宝物是用猴子的命换的！” 两人怒目看着三儿，一句接一句的痛斥他。 三儿缩着脖子，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溅了满脸。 “别灰心嘛，”李副官拍了拍三儿的肩膀，“三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一家人确实武功高强，别说单打独斗，咱们不是对手。就是咱们四个加起来，也未必是那温钰的对手！” “李副官！你这么说……” “咱们还怎么办？” 两人焦灼看他。 李副官站在帐篷门口，把帐篷掀开一条缝……玥儿在人群中，实在太好找——她太显眼了。 她手里捧着那只浑圆的珠子，珠子的华光照亮她漂亮的脸庞，她就像是从月亮上下来的小仙子，浑身都披戴着皎洁的光华。 “我们可以等她落单！”李副官目光冷幽幽地盯着她，“我已经观察过了，这小姑娘被家人娇宠，不服管教，本事不大主意大。她一定会单独行动的！” 帐篷里的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但万一她……” “没有万一，”李副官笃定道，“她一定会自己甩掉她家人的视线，单独行动，给咱们机会！” “咱们只需要盯紧她，不要错过她送到我们手里的机会就是！” 李副官回头看着帐篷里的三人，特别是三儿。 三人连忙点头，“是，您放心！我们肯定盯紧了！” 外头开饭了。 李副官他们也都到外头去盛饭。 病号饭那边似乎特别香，不但有饭香，还有果子的清甜香气，嗅起来格外诱人。 三儿端着他的大碗，正欲去病号饭那边蹭点饭…… 忽然，他被人扯了一下袖子，“快来！那小姑娘落单了！” 三儿微微一愣，“这么快？” “可能是去小解……只有那个吓得不会说话的小姑娘跟着她！大好机会！快走！” “我……我还没吃饭呢！” “还吃个屁！等拿到宝物，换了高官厚禄，山珍海味让你吃个够！” httpδ:Ъiqikunēt 第1332章 夺宝 三儿被同伴拉着，钻出营寨，钻入林子。 借着依稀的月光，果然瞧见前头不远，有两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正是他们盯着的温玥。 另一个，是寸步不离跟着温玥的小姑娘。 “我……我先把碗放好，不然碗摔没了，吃饭的家伙就没了。”三儿压低声音说。 同伴嗤笑一声，“没出息！咱们就要成大事了！你还惦记着你那破碗！” 三儿不理会他的嘲讽，慢了两步，把自己的饭碗，在一棵大树底下放好。 他再抬头时，李副官和另一个同伴，也都跟了上来。 前头那两个小姑娘，可能真是要解手。 温玥拿着珠子照着路。 “真亮啊！以后有珠子，再也不怕黑了！不用怕走夜路了！”小采说道。 温玥嘿嘿一笑，“是啊，等我们出了大山，我要让人用丝线编个漂亮的网，把它挂起来。夜里挂在我的屋子里，就不用点灯了！” 李副官几人忍不住撇嘴嘀咕…… “这等宝物，她们就用来照个明吗？真是浪费！” “是啊，听说皇帝玉冠上的夜明珠，也没有这么大！这是举世之宝！挂在她屋子里？她以为自己是谁？” 他们小声嘀咕着，实则心里火热。 那么大的夜明珠——马上就要到手了！ 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就在前方等着他们了！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对他们四个大男人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httpδ:Ъiqikunēt “你们两个从那边，三儿，你跟我从……三儿呢？” 李副官左右看去，竟没瞧见一起过来的三儿。 “他藏他的碗去了，别管他！就俩小姑娘，咱们三个也能拿住！”另外两人低声道。 李副官点点头，让两个人各自就位。 “哎呀，太亮了，你把它放起来吧！怪不好意思的！”小采一边解腰带，一边说道。 玥儿嗤嗤一笑，“你还害羞呢？这儿又没别人，就咱俩，我若放起来，你不怕黑吗？” “等会儿再拿出来嘛！”小采脸都红了。 玥儿笑得花枝乱颤，“好吧好吧，你若怕黑，我就再拿出来。” 玥儿说着，把那鸡蛋大的夜明珠给揣进了怀里。 如月光一般静谧洁白的光，被她的衣物遮挡，只在衣服缝隙处，透出一丝光来。ъiqiku “咻~” 李副官猛地吹了声口哨。 那两人一左一右，猛地跳到玥儿和小采身边。 他俩扬起手刀，就要把两个小姑娘劈晕。 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又柔弱的温玥，根本不是什么软包子。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拳脚功夫在身。 她猛地一个后踢腿，正中那人裆部。 “嗷……”那人捂着命根子，惨叫一声，“疼，疼……老子弄死你！” “小采！快跑！”玥儿道。 “救命啊！”小采扭头要往回跑，但她被另一男子抓住了头发。 男人抓着她的头发，猛地往回一扯。 “嗷……救命啊！有人杀人啦！快来人呐！”小采扯着脖子大叫。 但她被扯回去，就被那男人一把捂上了嘴。 “再叫！再叫弄死你！”男人啐了一口骂道。 “嗷！” 男人正放狠话，却突然惨叫一声。 “啪——”他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小采的脸上，“你属狗的吗？竟然还咬人？” “救命——”小采能呼吸，立马又喊。 “打晕！” “砰！” 李副官发话的同时，男人一个手刀劈下去，劈晕了小采。 小采再也叫不出声。 “我呸！这群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杂碎！”黑暗中，卯兔暗暗骂了一声，她立时就要起身往前，营救她的小公主。 但一只坚定有力的手，却紧紧按住她的肩头。 “嗯？”卯兔狐疑看向身边人。 钰儿摇摇头，“不急，玥儿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颇有些任性。以前在大梁，她喜欢怎么样，都可以由着她的性子来。” “但现在，到了这个小世界，我们不可能像在大梁一样，时时刻刻都给她最好、最万全的保护！总得让她自己长点教训！” 卯兔吸了口气…… 钰儿说得也有道理，但她答应了萧皇和阿锦，她要保护好小公主的呀！ “住手！”李副官喝道，“小丫头片子，没想到你还挺能打！” “把那颗宝珠拿出来！否则，我们杀了她！” “噌楞——”李副官说着，拔出刀，架在小采的脖子上。 “别别！别杀她！”玥儿一脚踢开跟她打斗那男子，顺势从怀里拿出夜明珠。 夜明珠顿时把他们所在这一片小树林给照亮。 小采昏迷着，一柄短刀，正架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筆趣庫 “哇……”李副官和那两个男子，目光贪婪地盯在夜明珠上，“老天爷！这也太美了！近距离看，比远看更美！绝美！不愧是宝物！” “若能向皇上献上如此宝物，那必定是高官厚禄等着我们啊！” “珠子给你们，你们放了她！”玥儿拿着夜明珠道。 李副官眯了眯眼睛，“你先把珠子丢过来！我立刻放了她！” “不行！”玥儿想也不想就拒绝，“你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不相信你！你先放了她，我再把珠子给你们！” “你……死丫头！你骂谁呢！”李副官恶狠狠道。 “你，过来！”玥儿指着刚才跟她打架，甚至连她一个小姑娘都没打过的那男子道，“他放了小采的同时，我会把珠子给你！我数三声！” “哦……好好，我过来了！” 男子没想到，玥儿不肯把宝珠给李副官，却愿意给他。 他立刻受宠若惊地上前。 李副官眉头紧皱，“你最好别刷花样！不然，你和她，都得死！” 玥儿挑眉冷哼，“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你自己的弟兄？是吧？” 她问那男子道。 男子连连点头，“李副官，你放心！我保准拿到宝珠！你只管放人！” 李副官深吸一口气，“我数三声，一，二，三！” 他收起短刀，把昏迷的小采往前一推。 玥儿倒也信守承诺，猛地把手里的夜明珠向那男子抛去。 男子眼睛瞪地老大，全神贯注在那夜明珠之上！ 此时此刻，夜明珠就是他的全部！ 李副官和他的同伴，也同时向夜明珠冲过去。 玥儿抛出夜明珠后，则看也没看一眼，她连忙向小采跑过去，“小采！小采！” “动手吧？”卯兔浑身紧绷，低声问温钰。 第1333章 吓破狗胆 “不……”温钰轻哼一声，“再等等，看他们会不会狗咬狗。”筆趣庫 卯兔拧了拧眉头，最终按捺住心中急切，屏气继续盯着。 钰儿等待的“狗咬狗”戏码，并没有上演。 只听那接住夜明珠的男子，忽然大叫一声，“啊啊啊——” “嘘！小点儿声！你叫什么？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李副官和他的同伴急忙提醒。 夜明珠皎白的光，却照亮了他脸上的惊恐。 “烫，烫，烫……”他捧着的似乎不是夜明珠，而是灼热的火炭。 他两只手把夜明珠抛来抛去，隐约可见，他两个手掌上，都被夜明珠烫出了水疱。 “啊啊啊……”他一扬头，不知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 他脸上带着巨大的惊恐，惊叫得破了音。 “嘘！” “乱叫什么！” “把宝珠给我……”李副官喊道。 不等李副官上去抢，那男人已经拿不住夜明珠了。 夜明珠太“烫”了，他两只手掌上，如今全是疱！ 他猛地一抛，将夜明珠抛给了另一个同伴。 他那同伴，想也不想，慌忙接住，“发了！发了啊啊啊啊……” 刚才还让同伴别乱叫的他，在接住夜明珠的同时，也发疯般嚎叫起来。 李副官伸手就要捂他的嘴，却见他目光发直，浑身巨颤地看着自己身后，“别！别吃我！别吃我啊！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他伸手把夜明珠给扔了！ 嗷嗷叫着，发疯一般逃窜而去。 夜明珠此时，正掉落在李副官的脚下。 但李副官后背发寒，心里咚咚如敲着极快的鼓。 这夜明珠……有点儿邪乎！ 他刚才分明看见，另一个兄弟的手，也被烫出了疱！ 但夜明珠在小姑娘手里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还有……他们究竟看见什么了？竟被吓成那副怂样儿？ 刚才那兄弟盯着自己身后……自己身后有什么？ 李副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僵硬着脖子，转头向后看去…… “巨、巨蟒……啊……” 李副官余光瞥见，傍晚时候，追着他们，并吞了他们好几个弟兄的巨蟒，它又、又、又回来了！ 此时此刻，它就在自己身后，张着血盆大口！ “嗷……”李副官拔腿就跑。 “喂！”玥儿喊道，“你们别跑啊！她昏迷了，你们帮我把小采带回去呀！我一个人，怎么弄得动她？” 但这几个人，哪里还顾得上她和小采？ 他们此时，只顾得逃命了。 卯兔狐疑地看了看钰儿，“嘶……有点意思，他们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我怎么没看见？你看见了吗？” 钰儿摇了摇头，“你去帮玥玥，我跟过去瞧瞧。” 钰儿拍了拍卯兔的肩，追着李副官，阔步离开。 卯兔也连忙起身，向玥儿走过去，“哎哟我的小公主啊！你怎么在这儿呢？” “兔子，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小采被打晕了，我弄不动她！”玥儿看见卯兔，惊喜唤道。 卯兔弯腰，一把就将小采抱了起来，这轻飘飘的体重，叫卯兔直摇头，“回头得跟阿锦说说，得叫孩子们多吃点儿饭！” 玥儿蹬蹬跑过去，蹲身把几人扔在地上并没有带走的夜明珠给捡了起来。 “呼呼……”她吹了吹夜明珠上的灰尘，“他们是不是有病啊？这珠子很烫吗？” 卯兔也十分好奇，“小公主，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呗？等回去，叫我摸摸？” “给，摸吧摸吧！这有什么好商量的？”玥儿说着就往卯兔手里塞。 卯兔吓了一跳，连忙躲开，“等，等回去再说！” 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两个男人好好的手掌心，被烫得全是水疱！ 她可不想也被烫得满手水疱！等回去帐篷，她做好准备，再慢慢摸吧！ “以后不能乱跑了，更不能单独行动，不管是要小解，还是干嘛，得跟我们说一声……知道吗？”卯兔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一边抱着小采往回走，一边语重心长地对玥儿说道。 “哦！”玥儿蹦蹦跳跳走在前头，语气轻快地应了一声。 听没听进心里……不好说。 卯兔摇摇头，温钰想让他这妹妹长点教训……恐怕不容易！ъiqiku 更何况，他自己还不是一样的喜欢单独行动？ 卯兔举目四顾，话说，温钰跑哪儿去了？ 温钰正悄悄地跟着李副官。 李副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慌忙地向外跑。 他这会儿吓得不轻，哪里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迎面遇见三儿快步走来。 “哥！怎么只剩你自己？他俩呢？你们得手了吗？”三儿上前问道。 “啪——”李副官一个耳光甩来。 “嗷……”三儿吃痛，捂着脸，委屈地解释道，“我摔了一跤，一抬头，就找不到你们了，我也不敢大声喊，只能摸索着找你们，谁知我竟迷了路……刚找到您！”ъiqiku 李副官满脸怒意地看着他。 “对……对不住，可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溜，我一直在找你们……”三儿委屈的想哭。 “裤子脱了！”李副官突然沉声道。 “嗯，啊？”三儿狐疑看着李副官，啥、啥意思啊？ “我叫你把裤子、脱了！”李副官又说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哦，哦……可是，为、为什么……” “别问！快脱！”李副官凶巴巴的。 三儿理亏，不敢争辩，也不敢多问，只好扭扭捏捏地解开腰带，退下裤子…… 不仅三儿不明白。 躲在远处窥伺的温钰也不明白……这李副官莫非还有点儿不寻常的癖好？喜欢在受了惊吓之后……咳咳！ 温钰正托着下巴暗自忖度。 却见那李副官也脱下裤子，他夺过三儿的裤子，飞快地给自己套上。 “你自己赶紧回去，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说完，李副官头也不回地跑了。 “嗯？”三儿一脸懵逼。 “我……我咋个回去？”三儿瞧了瞧自己光溜溜的两条腿，只得捡起李副官丢下的裤子。 不穿不知道，这么一穿…… “我日……这裤裆咋湿漉漉的？” “噗嗤……”远处的温钰，差点儿笑喷。 这什么狗胆啊？竟然被吓尿了？ 这点儿狗胆，还敢去抢他宝贝妹妹的东西？ 那是玥儿的道符在这个世界不能用！否则，玥儿岂不随手丢一个道符，就吓死他们了？ “谁？谁在那儿？”三儿盯着钰儿藏身的方向，惊慌喊道。 钰儿正待离开。 却见李副官慌慌张张，又跑了回来。 第1334章 倒打一耙 “三儿！幸好你还没走！” 李副官一边喘息，一边上前，一把握住三儿的双肩。 “副官，你来还我裤子的？”三儿问。 “嗐，说什么裤子！”李副官急声道，“他们俩吓晕了，竟然跑回营地，被人拦住询问……他俩胡说八道！会把咱俩给卖了！” “啊？那、那怎么办啊？”三儿吓得脸色发白。 “你别慌，听我说！”李副官盯着他的眼，“只要你照我说的办，我保准咱俩没事儿！还能把温钰一家子给赶走！明白吗？”ъiqiku “可……可为什么要赶他们走啊？有他们在，咱们吃野味，就不怕中毒了呀？”三儿不明所以。 远处的温钰抱着膀子，嘲讽冷笑。 “因为，不把他们赶走，我们就没有活路了！你明白吗？” 三儿茫然地摇摇头，不，他不太明白。 “总之，你听我的！”李副官又气又急，“温钰一家子，跟林子里的大蟒是一伙儿的！那大蟒就是他们引来的！他们能控制大蟒！” “他们先把我们引到这个营盘里，又故意引出大蟒，让大蟒吞吃我们的兄弟！” “而后，他们又假装和大蟒殊死搏斗，控制大蟒……好让我们的兄弟们，信任他们，感激他们！” “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为的就是利用我们！夺走我们的财物！性命！以及我们掳来的女子！” 温钰在暗中，把李副官倒打一耙，栽赃嫁祸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捏了捏拳头。 以他的本事，现在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李副官和这个三儿，简直轻而易举！ 但……就这么杀了他？ 好像有点儿便宜他了。更坐实了他所诋毁的那些罪名。 温钰微微眯起眼睛…… “三儿，你记住了吗？”李副官盯着三儿道。 三儿有些迟疑，“可……可是……” “你想死吗？”李副官沉声道，“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否则，谁都活不成！明白没有？” 三儿连忙点头，“明、明白了！” “我先回去，你别跟我一起！咱们分开走！”李副官沉声说完，再次转身离开。 “诶……副官，我的、我的裤子……” 湿漉漉的裤子，让三儿行走的姿势特别别扭。 他叉着腿，步伐怪异地向外挪动着。 钰儿盯着他，看了片刻。 “你手上干干净净，我去替你杀了他！”卯兔不知何时回来，她站在树下，仰头对树上的温钰低声道。 “不用，”钰儿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你不守着玥儿，跑这儿干什么？” “阿锦和萧皇正教训她呢，我不忍心看，所以跑来找你了！”卯兔道，“刚才那李副官的诡计，我都听见了！这不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吗？我替你杀了这俩人，省得他们污了咱们一家子的清白名声！” “不用。”钰儿又说了一遍，“我另有办法对付他！” 钰儿说着，飞身上前。 他从地上摸了一把小石子，趁那三儿还没走出林子。 他忽然抛出石子，“啪啪啪——” 一串儿石子，重重打在三儿的脊背上。 “嗯……”三儿闷哼一声，却忽然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救，救命……这，这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定住他的身了？ 啊！不光定身，他好像也发不出声音了？ 为什么喊不出来？ “三儿，是不是很害怕？”温钰粗声粗气道，“是不是动不了，也喊不出？” 三儿想说是，可嗓子不听使唤。 他想点头，可脖子不听使唤…… 他只觉裤子一热……好像更湿漉漉了？ “我乃山神老爷！” “山神老爷！放了我吧！我什么坏事都没干啊！我只是迷路了啊……呜呜呜！”他在心里大喊，奈何嘴里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只有两行热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 钰儿粗声道；“你们一帮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本尊都知道！” “呜呜……我们错了！山神老爷，我知错了啊！求求您，饶了我吧！”三儿眼泪流得更凶了。ъiqiku “倘若有人问你，你不说实话！这罪孽就落在你头上！本尊必要灭了你！明白了吗？”钰儿低喝一声，威风凛凛。 明白明白明白…… 三儿在心里喊道。 卯兔在一旁，抱着膀子，看得饶有兴趣。 钰儿又从地上摸起一把石子儿，“啪啪啪——”石子打在三儿的脊背以及后脑勺上。 “啊……”三儿只觉紧绷绷的身体，猛然一松。 继而，他便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诶？”卯兔猛地站直身子，“他怎么了？” “短暂昏迷，不要紧。”钰儿低声道，“他醒来之后，就会更加确信，山神确实跟他说话了！” 卯兔迟疑地点点头，“有用吗？一个是缥缈的山神，另一个是威胁他，并且近在咫尺的李副官……他会听‘山神’的，还是会听李副官的威胁？”https:ЪiqikuΠet 钰儿表情顿了顿，“不知道……管他呢！大不了，我们走就是！” 卯兔跟在他后头，又问道，“如果我们走了，那我们不管马千乘了吗？她人倒是不错，也有理想，有报复……只是她带着一群队友，太怂了！她也怪不容易的！” 钰儿抿了抿嘴，没说话。 “温钰，我问你呢！” 温钰加快了脚步，卯兔追在他后头。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却见营地里气氛紧张，形势似乎有些不对…… “摁紧了！别叫他俩乱跑！”马千乘沉着脸，扭头看向温钰和卯兔，“你们去哪儿了？” “去小解。” “巡逻。” 俩人异口异声，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温钰看向被人摁住那俩人，正是拿了玥儿的夜明珠，被烫了满手疱，又被吓疯了，乱叫乱跑的两人。 “有大蟒，在那珠子里……” “一摸珠子，大蟒就出来了！要吃人！它要吃了我！” “救我！救我！” 那两人，一个吓得哆嗦不止，另一个吓得胡言乱语。 李副官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沉着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嘲讽地看向钰儿。 “他们被吓得不轻，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李副官冲钰儿道，“你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吗？” 钰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又没和他们在一起，我怎么会知道？” “倒是李副官，你不是他们的好兄弟吗？你应当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吧？” 第1335章 最黑暗的是.…… 李副官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不仅我知道，大家伙儿都知道！”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狐疑看向李副官。 却见李副官抬手指向温钰，“是你！还有你家人！你们是山里的妖怪！你们蛊惑我们住在这个古怪的营寨里！你们操控大蟒，吞噬我们的兄弟！你们在锅里下毒，毒害我们！就是你们！” “他们两个看见你们所做之事，所以被吓成这样！” 李副官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周围的兵卒们，全都听懵了。 “什么……” “不，不会吧？” “他们是妖怪？故意害我们？他们不是在救我们吗？” 马千乘见状，立刻沉着脸上前，“李老九！不可胡说八道！” “当初大家中毒，险些死了，是温大爷一家把我们救回来的！你怎可胡说八道，恩将仇报？！” “呵，”李副官冷笑，“我胡说八道，恩将仇报？那些东西，我们平日里也吃，怎么就从来没中过毒？偏偏他们一来，我们就中毒了？分明是他们故意投毒！” “土司大人，你被他们蛊惑了吧？” “还是说，他们向你承诺了什么好处？你把兄弟们，都卖给他们了？他们是不是用妖术，助你提升内力了？” 李副官当众，扬声质问马千乘。 马千乘暗恼，当即就要给李副官一耳光。 但她侧耳，冷不丁地听见有兵卒嘀咕，“是啊，我也发现大人内力忽然提高很多！” “今日她速度奇快，比斥候还要快，而且她一点儿都不累，脸不红气不喘的！内力提升起来很慢，她怎么突然之间，提高那么多？” “难道真是妖术？” 马千乘手握成拳，气血上涌。 李副官给身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立刻喊道，“赶走他们！他们是妖！把他们赶出营地！” 钰儿见状，挥了挥手，“不用你们赶，我们自己走！既然你们认定了我们是妖，再待在一起，也没意思。这世道，你们自己顾自己吧！” 钰儿嗤笑一声，潇洒得很。 他一扭脸儿，忽然瞧见，温锦，萧昱辰，抱着玥儿，后头还跟着那小姑娘小采，都从帐篷里出来了。 钰儿脸上惭愧，“对不起……爹爹，没跟您商量，我便自作主张……” 温锦微微一笑，“这等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不用跟我们商量。” 卯兔看看钰儿又看看温锦，她嘿嘿笑道，“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呀，不管别人怎么诋毁，一家人的心，总是在一起，总是相互支持的！” 钰儿脸上的惭愧，立刻被温暖取代。 一家人没带什么行李，他们来时是五个人，如今要离开的却是六个人，多了一个小采。 小采紧紧的攥着玥儿的衣摆，她是说什么也不肯跟玥儿分开的。 李副官目光贪婪地盯着小采，“等等，把那个女孩儿……” 他想把小采留下。 一旁的人连忙劝道，“算了，副官！为了一个小丫头，若是跟他们动起手来……对咱们不利，也不划算啊！” 倘若他们一家子真是妖……他们余下这些人，未必是这一家子“妖”的对手呀！ 就算能打得过，必定也要损伤不少，就为了一个女子……实在不合算。 李副官点点头，闭上嘴。 马千乘握了下腰间的雁翎刀，她正欲转身，跟温钰他们一起离开。 忽然三儿，跌跌撞撞地从林子里出来，脚步踉跄地进了营盘。 “三儿？你去哪儿了？” “噗通——”三儿二话不说，冲着温锦一家子跪了下来。 营中众人，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 “对不起，对不起……”三儿一边叩首，一边道歉。 李副官见状，有点儿慌神儿，“三儿！你干什么？快过来！” “是我们几个偷偷离开营地，去招惹了大蟒，我们想把大蟒惹来，惊吓众人，然后诋毁是你让我们住在这里，才给大家惹来了祸事！” “因为你们太厉害了，土司大人越来越倚重你们，我们怕你们会威胁到我们的利益……所以想赶走你们，我们错了……” “后来，我们见你们不但战胜了大蟒，还得到了大蟒的礼物……我们想夺走那宝物，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换来荣华富贵……” 三儿一边跪地告罪，一边痛哭。 说到这儿，他忽然直起上身，给自己了两耳光，“是我们贪得无厌，又心眼儿小，好妒忌！求求高人，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李副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三儿会这么突然的反水！而且竟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营盘里的兵卒们，闻言，全都惊呆了。 他们错愕地看着李副官，忍不住窃窃私语。 “三儿可是他的表兄弟，三儿不会背叛他的吧？” “三儿都这么说……可见这是真的！” “这若不是真的，三儿恐怕不敢这么编瞎话！” …… 李副官脊背冒着冷汗，但这会儿，他不能怂……不能认命！ “三儿！”李副官指着他，大喝一声，“你也被山妖蛊惑了吗？你怎可如此诋毁自己的兄弟？这一路上，我对你不薄！” “你……你竟也会被山妖迷惑，我，我太伤心了……” 李副官脊背挺得笔直，说话间脸色悲戚伤感，他抬起袖子，沾了沾眼角。 众人又被他的一派演技，给弄迷糊了。 “对呀，山妖怕是有妖术！用妖术迷惑了他，让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温钰回过头，冷笑看向李副官，“初相遇时，你叫我们高人，善人。可当发现我们得能力，大过你的想象，发现我们不会被你驱使利用，反而有可能威胁到你的时候——我们就成了山妖。” “你一句‘山妖’便定了我们的罪，有人为我们说话，哦，这人被我们迷惑了。我们做了救人的事，就成了我们先下毒，预谋害大家……”gonЪoΓg 温钰笑着摇了摇头，“跟你这样的人交往太累，怎么掏心掏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一旦威胁到你，就会被你陷害。” “算了，不跟你这种人玩儿啦！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以诚相待。跟你，还是后会无期吧！” 温钰摆摆手，一家子继续往前走。 “等等！”马千乘握着雁翎刀的刀柄，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 第1336章 分界 “我跟你们一起走！”马千乘坚定道。 “土司大人！”“大人！” 兵卒们闻言一惊，纷纷喊她。 马千乘冲大家拱了拱手，“温大爷一家，所做所行，我都亲眼看着，亲身感受着。他们是好人，还是山妖，我不用别人告诉我，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既然大家觉得，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大家的安全，要赶他们走……我愿意追随他们离开。我马千乘不再是你们的土司大人，你们推举自己信赖的人，跟着他干吧！” 马千乘说完，头也不回地阔步来到温锦一行人身后。 兵卒们你看我，我看你，有几个人也冲他们跑来。 “温大爷，大人！等等我们呀！” “我们也不相信旁人胡说八道！我们要跟着温大爷！跟着大人！” “我也是！我也是！” 起初只有几个人，但渐渐地人越来越多，竟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跟在温锦一家子身后。 “你们疯了，他们是山妖，等他们饿了，就把你们全吃了！” “他们吃不完，就召唤来山里的野兽，把你们吃了！尸骨无存！” “到时候，可别怪兄弟们没提醒过你们！” “可怜哦……连尸骨都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咔咔咬得稀碎！” 李老九身后那一帮子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温大爷，大人，可否稍等片刻，我帐篷里还有些行李，还有我临行前母亲给我缝的衣裳，我得带上！” 几个人纷纷说道。 他们人走了，东西也得带走啊！不能全便宜了李老九那些人！ 温锦点点头，“你们回去拿吧！” 这群人跑回帐篷，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老九脸色阴沉沉的，他身边的人，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副官，如今是深更半夜，就叫他们这么离开？” 李老九轻哼一声，“你既担心他们，怎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副官您误会了，我怎么是担心他们呢？”这人说道，“他们是山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今晚吃饱了，肯定不会再吃人了……我是担心我们呀！” “这么大个营盘，突然少了一半的人，如果来了豺狼虎豹，我们这些人……够应付吗？” “不如留他们下来，匀给他们一半的营盘，一来显得您大度、仁慈。二来，可以护我们今晚平安无事！” “他们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山妖，笼络那些傻子的心，今晚必定不会攻击咱们！” 李副官一听，好像是这个理儿！ 他赞许的点点头，扬声道，“马大人！咱们兄弟一场，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没想到你会为了刚认识没两天的人，撇下这么多兄弟！” “但我李老九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这三更半夜，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安顿？你们住哪儿？怎么睡？” 马千乘正要说，“不劳费心。” 温钰却抬手摁住她的肩。 马千乘心头一跳，局促地看了温钰一眼……她嘴里的话，不知溜哪儿去了。 只听李副官继续道，“咱们把营地一分为二，你们住一边，我们住一边，中间拉上界限！山妖一家，绝不可过到我们这边！伤害我们的弟兄！” “马大人，你若能保证如此，你们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 马千乘觉得憋气。 却见温钰笑着对她眨眨眼，“答应他。” 马千乘抿着嘴，“他羞辱谁呢？！” 温钰笑容更灿烂，他本就长得好看，这么笑起来，更是明媚耀眼。 马千乘觉得……这男子真会长，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怎么长在他脸上，就这么迷人，叫人看不够呢？ “反正不是羞辱你，这么多跟着你的弟兄呢，你吃苦无妨，不好叫这么多人跟着露宿荒山吧？”温钰低声诱劝。 马千乘向来在兄弟们面前，不苟言笑，固执不听劝。 但温钰的话，她却从善如流。 “好！”马千乘远远地冲李副官拱了下手，态度敷衍。 “兄弟们，以此为界，咱们都搬到这边来！”马千乘吩咐道。 一群人又折腾了一个时辰，在一个营地中间，拉起了木栅栏。 马千乘和温锦一家，带着人，住栅栏一边。 李副官带着他的人，住栅栏另一边。 “三儿，三儿怎么住马千乘那边去了？三儿还糊涂着呢？” “三儿快回来！到这边来，这边才是咱们的地盘！” 三儿听见相熟之人的呼唤，却只是顿了顿脚步，继而更快地向他选定的帐篷走去。 “别喊了。”李副官拍了拍那人的肩，“他不会回来了……” 在三儿说出所有的实话，选择背叛他那一刻，三儿就不再是他的表兄弟了。 那两个吓疯的兄弟，被李副官叫人绑了，塞了嘴。 他们无法喊叫，两个人倒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时间已经不早。 但马千乘还没睡，她的几个亲信，正围在她的帐篷里。 “李副官突然反水，您也太……太便宜他了！怎么能您走呢？您应该反将一军，让他带人走才是啊！” 几个亲信都不甚赞同的看着马千乘。 马千乘迟疑片刻，连忙起身，冲几个人拱手躬身。 几个人吓了一跳，也连忙起身还礼。 “大人，使不得！” “您这是干什么？” 马千乘道，“当时情急，李副官言语蛊惑众人，诋毁温大爷一家，且诋毁我与他们勾结。我没想到……你们还愿意相信我，相信温大爷！”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释然一笑。 “嗐！您想岔了，咱们又不是眼盲心瞎，不能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呀！” “温大爷若想害死我们，早就害死了，还那么费劲一次次的救咱们？” “您是什么样的人品，一天两天不知道，出生入死这么久了，还能不知道吗？” 几个人都笑着说。 马千乘心中唏嘘……是吗？ 可是，连她至亲至近的家人，都能为了自保，为了面子，一次次的出卖她，一次次把她推入火坑。 她还能信谁呢？ 她还能信谁在危机时刻——会坚定不移的相信她，跟随她呢？ “不管怎样，今日都要多谢诸位的信任追随！”马千乘郑重道。 几个人也郑重还礼，“大人，不论生死，不对对错，我们这辈子，跟定你了！刀山火海，我们也跟你闯！” “只是便宜了姓李那小子！”一人说道，“那么多献祭的女子，咱们都没带过来。其实那些女子想跟过来的！只是那姓李的狡猾，叫人看住了她们！” “明日我带几个人，去杀他们几人，把处子们抢回来！” 马千乘摆摆手，“不必……我另有打算！” () 第1337章 爬过来吧！ 折腾了大半夜。 东方天际已经蒙蒙亮了，整个营地，才彻底安静下来。 除了巡逻的兵卒，其他人身心俱疲，在熹微的晨光之中，沉沉睡去。 只除了三个人……萧昱辰，温钰，以及卯兔。 这三人虽然没有了道法仙术，但不知是温锦看到的灵果儿，给他们了额外的补充，还是他们天赋异禀。 天色将亮，其他人还在补觉的时候。 这仨人已经起身，穿戴整齐，去林间活动筋骨去了。 “辰哥！你昨儿答应给我做短箭的！” “你再喊我哥，我揍你屁股！”萧昱辰磨牙威胁道，“而且要当众揍！” 钰儿蹿上树，冲他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儿。 “辰哥！辰哥！辰哥！哈哈哈，你来揍我呀！你还能追得上我吗？” 钰儿身姿矫健，在树林间，他如同一只猴王，蹿跳自如。 “你给我小心点！”萧昱辰不敢追得太紧，唯恐把钰儿逼得急了，他再做出什么危险动作。 父子俩的晨练，坚持得很好。 不管夜里几点睡，这晨练都是日日不辍。 日上三竿，营地里才渐渐有人起来。 伙夫们也都架起锅灶，升起火，准备给大伙儿做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赶路嘛！ 李老九刚起来，就瞧见自己这边的人，笑得贼兮兮的，像是偷了蜜的老鼠。 李老九挑了挑眉，发生了什么好事？ 温钰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 李老九还没询问，他的人就按捺不住，急不可待地跑到他身边，“笑死了，副官你知道吗？哈哈哈哈，他们那边，真是笑死人了！” 李老九起初，还有点儿高兴。 温钰那边倒霉……不管倒什么霉，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高兴事儿。 但“副官”这称呼，叫他不悦。 马千乘都走了，他还“副官”呢？他是谁的副手？ 跟他说话这人，是聪明人……只是太高兴，所以得意忘形了。 但见李老九把脸一沉……他赶紧思索，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这么一想，嘿，也就叫他想明白了，“不对呀！”他抓抓脑袋，“不能再叫您副官了！马土司都走了，咱们群龙无首怎么成？您就是我们的老大呀！” 李老九听闻这话，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老大这称呼，听着太有山匪气！你们往后，就称呼我‘百夫长大人’吧！咱们如今虽只有几十人，但我们再招兵买马，很快便有百人。我一个百夫长，去上交‘献祭处子’才像话嘛！” 他身边这人，连忙向大家伙儿招呼，“都听见了吗？往后九爷就是咱们的老大，要称呼九爷为‘百夫长大人’，晓得不？” 这半边营地的人，纷纷响应。 马千乘那半边营地的人，也都听见了。 他们朝这边张望了一下，不屑地笑笑，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儿。 李老九问身边人，“你说他们笑死人了？什么事笑死人了？” 说起这个，这人又乐起来，“他们昨晚走的匆忙，而且大概是昏了头了，竟然忘了带米粮！” “这一大早生火做饭，啥都没有，就只有几口铁锅，还是那两个伙夫背过去的！” 李老九勾了勾嘴角，朝这边营地迈了几步。 果不其然，他瞧见这边营地的锅里，只有白水，水里连一粒米都没有。 “就连水，都是大清早，他们从远处河里挑回来的！” 李老九冲马千乘吆喝一声，“喂！马千乘，咱们兄弟一场，我为人善良大度！你过来叫三声‘好哥哥’，我匀给你一袋子米粮，如何呀？” 马千乘这边的人一听，当即就恼了。 “卧槽！干他丫的！怎么说话呢！” “那米粮本来就有我们的一半！” “呸！应该全是咱们的！是钰哥叫来这个营地的！他们不是不肯来这个营地嘛！应该把他们赶走才对！” “这营地是钰哥发现的！也是钰哥打下来的！把他们赶走！” 马千乘这边，也有许多血气方刚的男儿。 他们一听李老九那怂货，叫嚣着连敬称都不用了，竟然直呼马千乘名讳。 甚至让马千乘管他叫“好哥哥”？！ 这不单单是羞辱马千乘，更是羞辱他们所有人呢！ 他们当即就要跟对面的人干架。 “嗐！为了一点儿米粮，跟昔日的兄弟动手，你们也真是够那啥了……若是传出去，你们还混不混了？还做不做人了？”李老九那边的人，嘲讽奚落道。 他们一边奚落，一边拿出半袋子米粮，像施舍乞丐那样，扔到木栅栏边上。 “爬过来吧！爬过来把米粮拿走！” “哈哈哈，爬过来呀！” …… “马爷！干吧！” “打死他们！” “老子不掰了那畜生的牙！老子这心火儿难平！” 眼看昨日还是一个队伍里的人，今日就要兵戎相见，战事一触即发。 “喂！你们几个，过来帮忙啊！”温钰的声音远远传来。 马千乘和她身边的几个人，闻声回头。 只见钰儿扛着一头比山羊略大些的动物，冲他们招手，“我跟我辰哥，打到些猎物！你们过来帮忙抬啊！太多了，我俩弄不回来了！” 几个人闻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有……有猎物？” “有肉吃了？” “哦豁！走走走，抬猎物去！” 他们都有肉吃了！谁还为一点儿米粮，跟这边的人在这儿脸红脖子粗的瞎吵吵！ 他们欢呼吆喝一声，扔下脸色难看的李老九一行，快步去给钰儿帮忙。 “嘁……显摆！”李老九身边的人撇嘴道，“不就打了一头羊嘛！一人一口还不够分的！有啥可显摆的？” “哥，那不是羊！那是鹿！” “呸，那才不是鹿，那是麂！听说麂子的肉可好吃了！鲜香美味！” “啪——”说话这人，挨了一巴掌。 “闭嘴吧！快去咱们营地里找找，有没有猎物，以前风干的腊肉也行！快去拿出来！” 对面人吃肉，他们吃素……这不比人家给比下去了？ 他们也得吃肉才行！ “快看快看！不是一头啊！他们猎了好几头！”李老九身边的人，忽然惊呼道，“怪不得要喊人帮忙！一，二，三……我滴乖乖，足足六头啊！咋可能猎这么多？他们是撞见麂子窝儿了吗？” 除了李老九，他身后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自打进山以来，他们就吃了两顿野猪肉。 那野猪肉一点儿都不好吃，一股浓浓的腥味儿，肉质又老又硬，牙口不好的，根本咬不动。 但对面打回来的这麂子肉，看起来又鲜又嫩……可太叫人垂涎了！ “爹爹！我们本来还打了一窝兔子，准备带回来做麻辣兔肉呢！” 啥！麻辣兔肉！ 李老九这边几个人，口水哗哗地流。 “可惜……” () 第1338章 他们有肉！ “都怨兔子！她故意把兔子全放了！不让吃！”温钰冲温锦告状。 卯兔冲他吐了吐舌头，“就不让吃！兔兔多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温钰：“……” 温钰冲她扬了扬拳头。 卯兔蹿到玥儿身后，“呜呜，玥儿救我，温钰要打我！” 玥儿睡眼惺忪，一边揉眼睛打哈欠，一边护着卯兔，“哥，别逼我揍你哦！” 小姑娘奶凶奶凶的口气，把一帮子人全都逗乐了。 隔着木头栅栏，李老九一帮人，看着对面有说有笑，有吃有喝，人家还有肉！人家有肉！ 这一帮男人不由地心酸流泪……风水轮流转啊，一刻钟之前，他们还在嘲讽人家没米没粮。一刻钟之后，他们就羡慕人家有肉吃！ “嗯？什么味儿？好香好甜！” 李老九身边的人一说，都动着鼻子，寻着香味儿闻起来。 李老九也闻见了！好香甜的味道！ 还用问嘛？肯定是那温大爷又煮什么东西了！ 可是……不对呀？这不是他们昨日煮的甜米饭发出的香味吗？ 温大爷他们没米呀？如何能煮出这样的香味儿？ “快看快看！”贼眉鼠眼的男人道，“我刚才还看见，他们那锅里，只有白水，连一粒米都没有，这怎么煮出来糊糊了？” 温锦他们一共有三口大锅，两口大锅里，此时已经煮了东西。 “嗐，那不是昨天挖的那种芋头嘛！他们今天肯定又去挖芋头了！” “那不是芋头，那东西有毒……” 李老九这边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不是芋头，吃了有毒——这话是温钰说的。 可现在，李老九说，温钰是山妖，是骗他们的……所以，那东西究竟是不是芋头？有没有毒？能不能吃？ 众人心里都没了谱。 “反正咱们有米有面，吃那东西干啥！”李老九低声道。 可是，那东西煮出来真的好香啊！ 他们的肚子，叽里咕噜，叫得很欢。 “叫伙夫快点做饭！尽快吃饱！尽快启程！”李老九沉着脸说道。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真的好香！ 温锦在一口锅里煮了芋头，她还放了二十颗红山果。 她发现这红山果和毒芋头一起煮，不但能解毒，而且红山果里的甜味儿，好像能融进芋头里。 跟红山果一起煮出来的芋头，不仅口感像后世的“荔浦芋头”，而且更甜更香，完全没有麻麻口感。 另外一口锅里，她煮了灵芝仙草。 这玩意一煮，就融化进水里，呈半透明状，倒像是银耳汤。她扔了几颗红山果进去点缀，一股子浓郁的甜香果香被激发出来，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另一口锅，只煮了热水，为炖麂子肉做准备呢。 “咱们也没调料啊，没调料的话，野味的腥气盖不住吧？”卯兔蹦跶到温锦身边，问道。 “谁说咱们没有调料？”温锦挑眉笑道。 卯兔眨眼看她，“你不是要用口袋，去弄调料吧？我看你用口袋的时候，精神消耗还挺大的……为了一口吃的，不用这么破费吧？” 温锦摇摇头，“那是不划算。不过调料源自香料，香料源自植物，咱们在偌大的山林里，还会缺少植物？” 卯兔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着温锦。 温锦敲了下她的脑壳儿，“跟我去采些香料，等会儿炖一大锅香得让他们毕生难忘的肉来！” 卯兔一点儿都不怀疑温锦的话！ 她敢这么说，就一定能做到。 但她也确实没想到，温锦这么“懒”。 温锦之所以喊上她，就是要用她带着的芥子口袋，并且还要让她望风放哨。 温锦打开口袋，闭目精心，“我要花椒，林子里的花椒飞来！” 然后只见林子里真的有花椒，嗖嗖地钻进口袋里。 “有八角吗？八角飞来！”温锦又嘀咕道。 卯兔：“……” 原来她说采香料，是这么采呀！这不还是要用口袋嘛！ 卯兔有些担忧地看着温锦，但见温锦可能是越用越熟练……又或者是，这些植物，就在林中，离得不远。 总之，温锦没有之前召唤武器进袋子时，那么吃力。 她要了不少的香料，脸上没有疲惫之色，相反，她看起来面色红润，好像皱纹都少了许多呢！ “你觉得怎么样？千万别勉强自己呀！”卯兔在她睁开眼睛时，关切道。 温锦灿烂一笑，“我觉得棒极了！今天是，突然变老，失去空间之后，感觉最好的一天！” 卯兔松了口气。 两人回到营地，钰儿已经领着人宰好剥好了麂子，并且分隔好了肉。 萧昱辰远远的看着，他一点儿不伸手帮忙。 马千乘还问他，“你不是大哥吗？怎么温钰上手，你不上手？” 萧昱辰脸色僵了僵…… 犹记得，当年还在梧桐院时，钰儿不过才五岁……拿着比他脑袋还大的菜刀，杀鱼，开膛，去腮，刮鳞……熟稔地像个老厨子。 而他，堂堂怀王爷，竟是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看一条活鱼，是如何被摆上餐桌的。 “他比我强……”萧昱辰幽幽的说。 马千乘闻言愣了愣，连忙尬笑道，“啊？哈哈，没、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是我愧对他们啊……”萧昱辰又道。 看他如此深沉又煽情……马千乘赶紧逃了。 不会宰麂子而已，倒也不用如此伤感！ …… 温锦把一大锅肉焯了水，扔了些红山果进去去了腥。然后又换上一锅干净水，咕嘟嘟炖了起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各种香料，丢进锅里。随着水滚沸，香料混合着鲜嫩麂子肉的浓浓香味儿，溢出锅盖，飘得整个营地都是肉香。 木栅栏那边的人，手里的饼子米汤顿时不香了，啃着半硬的饼子，味同嚼蜡。 “伙夫怎么做饭的？这饼这么硬，咬下去硌牙！叫俺们怎么吃！”有兵卒心下不满，突然起身叫嚣道。 伙夫一听，他忙活半天，还被人数落，他也不干了，“少跟我这儿找事儿！想吃肉，你们也去打猎回来呀！没本事打猎，闻着别人家的肉香，跟我这儿挑事儿！我可不惯这毛病！” 伙夫把手里的锅铲一扔，横眉瞪眼，一副不服就干架的样子。 马千乘这边的人，正围坐在一起，要么几个人在下五子棋，要么听钰儿给他们讲大梁的故事。 要么趴在栏杆上，一边闻着肉香，一边看热闹…… 看着李老九那边的人马上要打起来，他们比谁都兴奋，恨不得拍巴掌加油助威。 “都别玩儿了！”温锦忽然吆喝一声，“洗手，端碗……” () 第1339章 再见巨蟒 众人欢呼一声，连忙捧着自己的碗，去盛那炖的入味儿又适口的肉。 “太香了！嚯，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肉！” “呜呜呜……不知道为啥，这么香得肉，吃得我想哭……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 “因为你害怕！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香，这么好吃的肉了！哈哈哈！” 马千乘营地那边的人，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整个营地里全是他们那边的肉香。 他们吃就吃吧，竟然还吧唧嘴…… 李老九这边的人，闻着肉香，听着他们吧唧嘴的声音，如同身在炼狱……太特么不是滋味儿了！ “百夫长大人，咱拔营走吧！何必在这儿……受这罪！” 几个人跟李老九说道。 李老九点头，“准备拔营……” 话音未落，忽听树林里传来“沙沙”声。 这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这会儿林中没有风！ 这道更像是昨日那巨蟒在林间游走的声音。 昨日受那惊吓，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极深的烙印。 今日再次听到这声音，众人不由得汗毛倒立，浑身紧绷，抓起身边的兵器，脸色已经逐渐发白。 “沙沙”声越来越近。 “是他们！”李老九指着温锦，温钰一家，“他们煮的肉太香了，引来了大蟒，引来了野兽！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营地里霎时一静。 木栅栏两边的人，都看着温锦温钰一家子。 马千乘脸色一沉，指着李老九怒道，“我们已经分成两队，生死不相干！你们该逃命逃命！莫要诋毁我们这边的人！” “这叫什么？”温钰抱着肩膀嗤笑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老九冷哼一声。 他旁边的人小声问，“什么葡萄？哪儿有葡萄？” 马千乘这边的人，捧着碗，一时有些无措。 “是巨蟒又来了！”温钰和萧昱辰都已经觉察到。 父子俩各自带着武器，迎着沙沙声传来的方向，走到最前头。 玥儿嘴里还咬着块儿肉，她摆脱卯兔的手，也蹿到最前头。 “你怎么来了？后头去！”钰儿对妹妹凶巴巴道。 “哥哥坏！”玥儿嗔怒地看他一眼，“辰哥抱！” 玥儿伸手，叫萧昱辰抱她。 萧昱辰听见“辰哥”这称呼，就脑阔疼。 看着女儿乖巧又娇滴滴充满信任的眼神儿，他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舍不得冲自己的乖女儿发脾气，萧昱辰扭头冲卯兔道，“兔子！你怎么看孩子的？还不把她抱回去？！” 卯兔：“……” “辰哥也坏！”玥儿掐腰轻哼。 “啊啊啊啊……” “真是大蟒又来了！” “救命啊！” “快跑快跑！” “等等……昨天不是已经和解了吗？它怎么又来？” “是啊，昨天它还送了宝珠给那小姑娘呢！” 两边营地里的人吓坏了，连声尖叫。 但总算有几个思路清晰，没有被吓糊涂的人想起了昨日“巨蟒献宝”的情形。 营地里有人四下奔逃，带上银两要跑。 但也有人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远远观望着……毕竟有温钰一家子，在前头顶着，巨蟒真要翻脸，也是先吃他们！ “巨蟒，你怎么又来啦？你吃了那么多东西，不应该要趴上几天，十几天慢慢消化吗？”玥儿仰头冲巨蟒喊道。 玥儿有点矮，特别是她说话的对象，是比树还高的巨蟒时。 萧昱辰虽不情愿，却还是把玥儿给抱了起来，这样她还能高点儿。 巨蟒底下头来，它猛地一张嘴……吐出一只模样怪异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远远观望的人，见状纷纷伸长了脖子。 巨蟒一点儿攻击的意思都没有，它似乎就是来“串门子”的，并且这巨蟒还怪有礼貌的，知道串门儿要带礼物？ 它放在营盘门口的东西……是它带的礼物吧？ 巨蟒冲玥儿点点头，看看地上那只挺大的、长相怪异的家伙，示意玥儿收下。 “给我们的？”玥儿问道。 巨蟒看她一眼，那成一条竖线的瞳仁里，竟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跟它可怕的形象，毫不相符。 “多谢多谢……不过，我们打到猎物了！这是你的猎物吧？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唔，你太撑了，吃不下了，是吧？没事，等你消化完了再吃！” 玥儿挥手不要，让巨蟒收回去。 巨蟒歪着头，看着玥儿……它那么大的脑袋，那么恐怖的外形，此时看起来却有点呆呆蠢蠢的。 “唉……”玥儿叹息扶额，“你怎么是个死心眼儿啊？这东西对我们来说，能吃吗？我们不认识，也不敢吃呀？” “嘶——” 玥儿的话，巨蟒听懂没，大家不确定。 但大家伙儿都听懂了，不但听懂了，而且听得浑身发冷，害怕不已！ “别呀，别呀……别这么说！” “万一你的话，它能听懂，再把它惹怒了！” “苍天啊……这小孩儿说话，咋这么直接嘞？” 但玥儿也没说错……巨蟒确实是个死心眼儿。 它见自己送来的礼物，玥儿不肯收。它便低头，用它那三角形的脑袋，顶着那猎物，向玥儿面前推了推……意思好像她必须收下似的。 “能吃！”温锦突然说道，“这东西是巨型蝾螈，无毒。味道又鲜嫩又美味，没有腥味。但野外的巨型蝾螈，可能会有寄生虫，得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吃。”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还真能吃啊？ 不是不是……这大蟒，还真是来投喂他们的啊？ “那好吧！你的礼物，我们收下啦！你快回去吧！”玥儿对巨蟒喊道。 巨蟒又歪了歪脑袋，呆呆蠢蠢地看着玥儿。 “不用你送我们出山！我们可厉害啦！你看，我们自己也打到了猎物，我们不怕山里的野兽！”玥儿拍着胸膛，自信满满。 嚯……天呐！ 这小姑娘能跟大蟒无障碍沟通啊？ 而且，这大蟒不但不吃他们，还要护送他们出山？ 乖乖嘞，这辈子见识过这种事，也算是没有白活！简直太他娘的刺激了！ 谁被这么大的蟒蛇投喂、护送过啊！ “走好！有缘再见吧！”玥儿冲那大蟒挥挥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大蟒竟然真的，扭头“沙沙沙”地离开了！ 目、瞪、口、呆！ ——是两边营地里，所有人的反应。 “爹爹……”玥儿扭头冲温锦喊道，“这玩儿意真的能吃吗？” 温锦微微一笑…… () 第1340章 恶毒，突破 “简直不要太香！”温锦十分肯定地说。 众人面面相觑，真……真能吃啊？ 温锦看了看锅灶，“唔，今早的肉已经太多了，等下一顿，或者明日再给你们做了吃吧！” “而且，我得去配些草药，这东西毕竟是野味，也不能乱吃，搞不好要吃出来病的……” 温锦吩咐几个人，去把今天早上没吃完的麂子肉，以及巨蟒送来的巨型蝾螈，给收起来。 如此多的猎物……这可都是鲜美的肉啊！是肉啊！ 看得李老九那边的人，眼红得不行。 他们一边啃着硬硬的饼子，一边呼吸着对面锅里的肉味儿。 “不用眼馋……”李老九沉声说道。 其他人闻言，立刻唰唰看向他，还以为他有办法带他们猎到那样好的猎物！也能让他们吃上肉！ 却听李老九继续道，“野味可是不能乱吃的！会吃出来病！山里的植物尚且有毒，何况山里的野物？它们肯定有毒！你们瞧着吧，他们突然吃这么多的肉，必然要中毒！” 他说话时，表情阴狠沉冷。 就连他们自己这边的人，都觉得……他嘴也太毒了！ “啊……” “哎哟哎哟……” 李老九那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拔营启程时。 马千乘这边，忽然有几个人，表情痛苦的哀嚎起来。 有些人捂着肚子，有些人抱着脑袋，脚步踉跄，跌跌撞撞。 “哈！快看！”李老九瞧见那几个人，一副痛苦的模样，他控制不住脸上惊喜的笑意。 虽然他想假装关切，虽然他不想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但他，真的控制不住啊！ 他太高兴了！ “快看他们！他们中毒了！他们真的中毒了！他们要死了！” “我说什么来着？温钰一家是山妖！不怀好意！他们就是要害死我们啊！” “马千乘，你看见了吗？你带过去的兄弟！那些相信你，追随你的兄弟，就要被你害死了！你对得起他们吗？” 说话间，大约有七八个人倒在地上。 他们表情有些痛苦，额上不停地渗出汗珠。 两边的营地，顿时气氛紧张。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连呼吸都显得局促。 温锦快步上前，把脉看诊，她非但一点儿都不惊慌，甚至还微微一笑。 “他们不是中毒了，而是要突破了。这几个人，都会些内家功夫吧？内力修为要更上一个台阶了。”温锦笃定道。 萧昱辰和钰儿上前查看，连连点头，“还真是运气爆棚啊！” “我当年，在一个瓶颈上，总要卡上许久，短则半年，长则三年五载……啧啧，他们这提升速度，一日千里呀！” 马千乘闻言，勾了勾嘴角，耸了耸肩。 “不劳李大人费心！你们只管上路，我们先等兄弟们内力突破之后，再行上路。”马千乘对李老九戏谑一笑，“好走，不送！” 李老九的脸，当即垮了下来。 刚才他有多高兴，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憋屈。 “不可能！”李老九把手一挥，“他们一家子的话岂能相信！他们是骗你！” 马千乘懒懒道，“骗不骗的，不用你费心，你走你的阳关道，少管我的独木桥！” 李老九鼻子里发出哼声，“你说得轻巧！他们昔日也是我的兄弟，我能看着你一意孤行，害死我的兄弟们吗？” 李老九挥手，叫自己这边的人不要急着走。 “留下来看看……看他们怎么圆谎！”李老九抱着膀子道。 李老九这边的人一听，倒是十分乐意。 他们看着对面营地里囤积了几大筐的肉，垂涎不已。 “想什么呢！没看见他们因贪吃肉食，都快把命葬送了吗？”李老九低声叱骂。 他身边人小声道，“如果他们不是要死了，真的是内力提升呢？” “那不可能！绝不可能！”李老九眯着眼睛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因为吃点野味就提升内力？那世上习武之人，还练什么功？都来吃野味不就行了？” “你们也被那一家子山妖蛊惑了心智了？你们信他们，还是信我？” 他身边的人，不敢再多说话。 虽然没走，但他们仍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金银细软，上好的兵器，粮食……能带的尽量都带上，他们带不完的，就让那些女子们背在身上。 马千乘这边几个倒地呼痛的人，被萧昱辰，钰儿和马千乘给扶起来，他们盘腿坐在地上。 紧跟着，他们像是着火了似的，从脑袋顶上，冒出袅袅白烟儿。 他们自己营地的人，也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好奇观望…… “这还真是奇观！人还能冒烟儿呢！跟烟囱似的！” “我当初内力忽然提高很多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马千乘朝他们解释道。 “并非食物有毒，据我的感受和推测来看……也不是因为野味，而是因为温大爷在野味里配了药膳！这药膳有助于打通筋脉，提升精气，所以才能极快的突破以前难以突破的瓶颈！”马千乘托着下巴分析道。 自己营地这边的其他人，听得艳羡不已。 钰儿在一旁分析道，“也不单是因为药膳，成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环境因素也是重要原因！这深山老林，已经生长了几千几万年，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最有助于我们习武之人的提升！”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有理！有理！” 李老九那边的人，抱着膀子拧着眉，一脸不屑……却一个个竖着耳朵，听得极其认真。 “别看他吹得厉害，等会儿人死了，肠穿肚烂，恶臭发黑，你看他如何圆他的谎！”李老九不屑说道。 马千乘这边的人，一直都在隐忍，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李老九！亏你还说，大家过去是兄弟！有这么诅咒兄弟的吗？” “你才肠穿肚烂！你不得好死！你死了投生畜生道！” 这边的人气愤愤地骂起来。 温钰却不着急，“快了……” 他们这边的几个人，快要醒了。 事实胜于雄辩，等他们醒了，李老九的话，自会扇他自己的脸。 他现在有多得意，待会儿就有多狼狈！ 他话说得越恶毒，就越快走上众叛亲离的路。 “他们这个样子要坐多久啊？” “他们是在打坐吗？” “这不叫打坐，这叫运功吧？” 其他不懂内家功夫的人，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议论。 忽听其中一人，仰天长啸，“啊啊啊——”不是痛吟，而是酣畅淋漓的吼叫。 () 第1341章 吃香的喝辣的 “太爽啦！啊啊啊！爽啊！” 他大叫着一跃而起，双眼一睁，犹如虎眸，光泽熠熠。 他朗笑着，激动地冲出营地，冲到前头的林子里，呼呼喝喝打了一通拳。 他拳头虎虎生威，一拳打出，面前的一片灌木都跟着起起伏伏。 “嚯！好厉害！” “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厉害！” “他是好练拳，好练气，但我一直觉得他是假把式……” 假把式这话还没说完。 只见那人一拳打在面前如小孩儿腰那么粗的树干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么粗的树干，竟然从中间裂开了！它裂开了！ “我日——” “真的假的！” 李老九那边的营地里发出一声接一声粗俗的惊叹。 马千乘这边的营地里，则寂寂无声。 所有人都迟疑地转过脑袋，看着还在那儿盘腿而坐的几个人。 他们中的一个，提升了内力，都能如此厉害……而一共这么七八个人呢！ 倘若个个都提升了这么多——那他们整支队伍的战斗力，简直可怕呀！ “哇呀呀呀——” “嗷嗷嗷！老子天下第一！” 这七八个人相继睁开眼睛，一个个如天神附体一般，哇哇叫着，一跃而起。 似乎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股洪荒之力，不发泄出来，憋得慌！ 而他们这么一发泄，却把李老九那边的人，看的口水流了三千尺…… 更多的口水从眼角流下来…… 呜呜呜，如果昨天晚上，他们明智一点，没有听信李老九的话……如果他们也跟着马千乘，跟着温钰走了，那今天吃到肉，内力提升，突破瓶颈的人里，是不是也会有自己？ 就算不突破瓶颈……看那边的人，吃了肉红光满面，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好羡慕…… “拔营，启程！”马千乘大手一挥，笑容灿烂。 温锦一家子，诚不欺她！ 他们果然是天上来的神仙——助她完成“诛杀奸佞、另立明君”之大业的！ 马千乘今日没有再突破。 但她觉得自己浑身酥酥麻麻，一股子洪荒之力，由丹田而出，冲击着她的心！蔓延至她四肢百骸！她定能完成救国救民的大业！ “呃……马大人！” 马千乘这边的人，吃饱了饭，心力提升，干活儿又快又麻利。 他们虽然行动得晚，但很快就收拾好了行装，拆了帐篷。 只见他们这边，刚刚内力提升的几个人，犹如身强力壮的大马——每个人都背着比自己还重的行李，竟然表情轻松，步履矫健。 这哪儿是人啊，这比牛马还能驮呢！ 他们甚至还主动替队友们负重，“哎，没事没事，别客气！我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不把这劲儿使出来，不舒坦！” 呜呜呜…… 听得李老九那边的人又想哭了……造孽啊！要是昨晚没闹翻，他们也能享受这待遇了！ 可现在，只有艳羡眼馋的份儿！ 他们顿时觉得背上的行李更加沉重了！ “诶？快看快看！老九去找马大人了，说和说和，他道个歉，马大人或许又叫咱们归队了！” 李老九这边的人，瞧见他主动去找马千乘。 “做梦呢！刚才他说话那么难听，还咒人家肠穿肚烂，你要是马千乘，你原谅他不？” 李老九这边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大家伙儿这会儿不但艳羡旁人，他们还一肚子怨气。 若不是李老九蛊惑，他们今日何至于如此狼狈？ “有事？”马千乘冷眼看着李老九。 李老九叹了口气，“好歹当年在你落魄的时候，我带人追随了你。若没有我当年的追随，也没有今日的你！” 马千乘哼笑一声，看了看他身后的那群人，“你的人还是你的人，当年打架，你输给我，才屈居我之下，你本来是想吞了我那支队伍的。现在到我面前来装什么圣人呢？” 马千乘不屑地翻他一眼，抬脚欲走。 “马千乘！”李老九低喝一声。 “有屁快放！”马千乘抬手落在她的雁翎刀上。 她脸色一沉，霸气外漏。 李老九不由心虚地后退一步，“那个……呵，其实我是想说，山里野兽多，不如咱们同行，等出了山，上了大道，再分开走！” 马千乘正欲拒绝。 却瞧见那一行十几个小女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要是真遇上野兽，我们男人跑得快，最后落入野兽嘴里成食物的……还不是她们？”李老九知道马千乘的软肋是什么，“你就算不顾及兄弟情，总要可怜可怜这些小姑娘吧？” 马千乘磨了磨牙。 但她并没有一口答应……虽然她还是这支队伍的头儿，但如今太多的事情，都仰仗温锦温钰一家子。 马千乘不由看向温钰。 温钰也第一时间接收到她求助的信号，“行啊，一起上路呗。” 温钰似乎自始至终，就没把李老九当做他的对手……因为李老九那点儿段位，还远远不配。 温钰一步两跳，矫健如猴儿，蹦到他妹子身边，“我说，妹啊，你能不能把那巨蟒招来，叫我骑骑？我的坐骑里，还没有过巨蟒呢！” “不能。”玥儿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我的好妹妹……”钰儿没了皇位的束缚，越来越“厚颜无耻”了，他竟然冲自家妹妹撒起娇来。 萧昱辰看不惯，黑着脸道，“这儿没巨蟒，有龙！真龙！你骑不骑？” 钰儿眼睛一亮，“啊？真的啊？我可以骑吗？” “嘿！这小兔崽子！”萧昱辰顿时撸起袖子，“骑！我叫你骑！我看你是皮痒了！” 萧昱辰追着钰儿，要当众揍他屁股。 父子俩身形步伐，一个比一个敏锐矫健。 看得其他人眼花缭乱，一会儿感慨他们功夫太好了，一会儿感慨他们“兄弟”感情太好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这在深山老林里赶路，跟出来郊游一般轻松愉悦。 而跟在他们的队伍后头，李老九的那帮子人，则完全笑不出来。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 若不是怕被丢下来，遇上蟒蛇野兽，他们甚至都迈不动脚步……如今完全是咬牙硬撑，才勉强跟在马千乘的队伍后头。 “兄弟们忍一忍，再过两天，出了大山，上了官道就好了！” 李老九安抚他的人说，“到时候，咱们把这些献祭的处子一交，哥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李老九却不知道，他领的这帮子人，早已经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 第1342章 投明路 入夜，两伙儿人各圈出一片地儿，扎了几个简易帐篷。 为了行路方便，他们没有全都住帐篷。 帐篷又要搭又要拆，净耽误工夫。只要升起火，坐在火堆旁，也能凑合半夜。 另外半夜，还得交替值班守夜呢。 为了赶路，他们一天只吃两顿饭。 温锦一向喜欢做饭，以前在梧桐院里的时候就是。 后来做了皇后、太后，碍于身份，她亲自下厨的机会有限。而如今，她想做便做，大家伙儿都分外积极地抢着给她烧火，打下手。 “爹爹，我们今晚吃麂子还是吃大螈？”玥儿仰着小脸儿，流着口水，眼巴巴看着温锦。 温锦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儿，“小孩子才做选择，咱们这么多大人，当然……都要啦！” 话音刚落，就仿佛听见李老九那边，口水哗哗直流的声音。 温锦也是绝，如此有限的条件，她竟然做了两大口“炖锅”。 一口炖锅以麂子肉为主料，另一口炖锅以大螈为主料。 卯兔给温锦打下手的时候，听见温锦一直在嘀咕…… 卯兔竖着耳朵仔细听……她还以为温锦是有什么咒语，所以做饭才这么好吃！ 这咒语，她也一定要学会了！等将来回去四维空间的时候，给那些灵兽们显摆显摆！ 没想到，她凑近了，却听到温锦嘀咕说，“罪过罪过，这巨型蝾螈都成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了，按说我们不该吃……但对不住啊，我们现在在异世界，我们就算不吃，也给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世界存留不下来……所以我们就吃了！” 嗯？ 卯兔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咒语？有用吗？ “阿锦啊，你说这长相奇怪的东西，没毒吧？吃了不会有事吧？”卯兔问。 “红山果能解百毒，有它做辅料，放心，没毒。”温锦笃定道。 这巨蟒真够意思，它抓来这长相奇怪的巨型蝾螈，真香啊！ 难怪会被吃成濒危动物…… “不过若是没有可解百毒的红山果，以及没有天下第一女神医给你烹饪，这玩儿意可不敢吃！会死！”温锦不放心地又叮嘱卯兔一句。 卯兔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是兔子啊！” 温锦点点头，“我知道啊。” “若不是跟你在一起，而你的手艺又太好了……我一直都是吃素的啊！”兔子有些抓狂道。 “哦……”温锦怔了怔，又认真看了兔子一眼。 在这浓郁又丰富的炖锅霸道的香气中……李老九那边的人，已经绷断了精神上的那根弦。 当天夜里，他们中间，有一半以上的人，根本没吃饭。 这边的饭有什么好吃的？ 尽管李老九让厨子拿出了最好的白面，在米粥上头贴了饼子炕熟。 饼子也散发出香味儿……但跟炖锅霸道的香味儿一比。 他们这饼子的香，风一吹，就散尽了！ 没吃饭的这群人，他们不饿吗？ 赶了一天的路，而且吃了肉的那群人还走得飞快！他们当然饿！饿得前胸都贴后背了！ 但肚子越饿，脑子似乎就越清醒！ 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李老九在这儿吃糠咽菜？明明有肉，他们不去吃肉？他们怕是脑子被驴踢了！ 李老九是什么重义气的人吗？ “三儿都走了！三儿可是老九的亲表弟！” “我今儿可看见了，三儿吃了满满三大碗的肉！” “如果……三儿说的是真的呢？如果那大蟒，真是老九他们招来，为了赶走钰哥他们的呢？” “如果钰哥是被老九陷害的呢？咱们跟着老九……是对的吗？” “干！” “老九以前是做贼发的家！他能是什么好人！” “走吧！咱们去投明路吧！” 这几个人，边说边咽口水。 借着依稀的月色，几个人悄摸摸地溜出了自己这边圈定的地界儿，摸向马千乘他们的地界儿。 “诶？你们觉不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咱们这边晚上值夜的人呢？咱们摸出来，好像根本没遇见守卫吧？” 几个人正在迟疑。 “什么人？” “我我我，哥！哥！别动手，我们是来投靠马大人的！” “我们不信李老九！我们信马大人！我们信钰哥！” 几个人刚靠近马千乘这边的地界儿，就被这边值夜的人，给逮了个正着。 “押过去！” 值夜的人，把这几个人押到马千乘的帐篷里。 “咦？” “嗯？他们也在？” 这几人一瞧，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有人比他们来得还早，这会儿已经在马千乘的帐篷里跪着了！ 嘿！这几个人，不正是这会儿应该在值夜守卫的那几个人嘛！ “嘿嘿……”熟人相见，又是因为同样的目的，双方不由相互点了个头。 “你们不在自己的地界儿好好待着，大半夜的，跑到我们的地界儿，算怎么回事啊？”马千乘不苟言笑，冷脸问道。 “马大人！我们想明白了！李老九他不是好东西！” “定是他陷害钰哥！钰哥他们一家，自打出现，就开始帮咱们，好吃好喝的待咱们！摸着良心说，他们就算是妖！也是好妖！” “呸！”马千乘啐了那人一脸，“他们是仙！” “对对对！他们是仙！神仙！”这群人连连点头，说错话那人，主动打嘴。 “马大人，求求您了，教我们留下吧！我们并非不信您，不信钰哥，我们是被李老九给迷惑了！” “我们日后再不会这样了！我们跟定您，跟定钰哥，绝无二心！” 这群人连连叩首，举手发誓。 马千乘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群人心里直打鼓。 马千乘的亲信在一旁低声劝道，“大人，大家昔日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一时被人迷惑，好在及时醒悟！及时悔过！您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对对对！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一听这边有人帮他们说话，他们连连应和。 马千乘又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非常世道，往后一定要擦亮眼睛，莫要听信这等诋毁之言！” “这次，我就相信你们真心悔悟，再给你们这个机会。但，绝不可再犯！倘若有下次……” “不会不会！绝无下次！我们若背叛马大人，怀疑钰哥，就叫我们……叫我们不得好死！”这群人叩首说道。 马千乘点点头，看着旁边的亲信，忽然说道…… () 第1343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夜里的炖锅，还有好些呢吧？”马千乘道，“温大爷做得太多了，我看这些兄弟们夜里都没吃饱，你领着他们再去吃点东西。” 这群从李老九那边投诚过来的人，简直要哭了！ 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马千乘马大人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他们哪里是没吃饱？他们根本是没吃！ 饥肠辘辘，垂涎三尺一整天了！终于可以吃到肉了！ 马千乘的亲信，领着他们来到大锅旁。 因还有火堆，饭热起来非常快。 肉香很快就钻进他们鼻孔里，这群人，肚子一个比一个叫得欢。 “快快快，快捞！热得温乎就行了，太热了反而没法儿下嘴！”他们一手端碗，一手拿着筷子，恨不得把那大勺抢过来，自己往碗里捞。 他们哪儿是怕热得太烫？ 他们是怕肉香太浓，吸引过来更多的人，跟他们抢肉吃！ 他们可是生生馋了一天了！ 颠勺的人呵呵一笑，“放心，够吃！夜深了，别吃太多，明早还有明早的肉呢！” “辰哥和钰哥那兄弟俩，厉害得很！而且人家每天早上都要早起晨练！本来就功夫好，天赋也高，还那么勤奋！啧啧，跟着他们，是咱的福气呀！” 李老九那边过来的人，闻言，闷声点头，大口扒饭，生怕自己慢了，锅里的肉就被旁人抢走了…… 唔！嘴里的肉香，肚子里的满足，更加提醒着他们——当初是有多蠢，才信李老九！才要留下跟着李老九！ …… 一夜过后。 李老九伸着懒腰，从他的小帐篷里出来。 他打了哈欠，揉了揉眼……顿时觉得不对劲儿！ 怎么自己营盘里好像少了好些人？ “来人！”李老九喊了一声，“他们人都去哪儿了？哦……去山里打猎了吗？” 昨儿温钰他们吃肉的时候，他似乎就听见，有兄弟说，他们也要打猎，也要炖肉吃来着…… “回百夫长大人，他们……”说话的人迟疑地向马千乘营地那边看了一眼。 李老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浑身一僵，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跑到那边营地去了？” 李老九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去讨些肉来吃……他觉得这些人没出息！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些人是在对面营中干活儿——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他们这是……背叛咱们了？”李老九不可置信地问。 “百夫长，这……” 百夫长这称呼，此时听来有些讽刺。 他的人，趁着昨晚夜深人静，跑了一半还多。如今，他手底下剩下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 百夫长？差得远了！ 李老九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们……给老子记住！”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趁夜背叛他的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他忽而阴恻恻一笑，“把剩下的兄弟们都喊来，集合！” 只剩下二十来人，集合倒是很快。 李老九与他们围在一起，低声叮嘱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看他们人多！但女子都在我们这边儿，咱们押着这些女子好交差……他们？呵，吃得好又如何？等出了山林，看他们怎么办！” 李老九的话，提醒了众人。 他们连连点头，“李大人放心，我们定盯好这些女子，绝不能让他们把女子们抢走！” 李老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压抑的胸膛，似乎也畅快了许多。 他远远看了马千乘一眼……等离开山林，他立马就跟马千乘分道扬镳！ 李老九往这边营地看的时候，卯兔蹲在树杈上，也在往他们的营地看。 她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熹微的晨光中，泛出宝石般的光泽，她手里还握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扒出来的胡萝卜，喀嚓喀嚓嚼着。 “喂，兔子，蹲树上干什么？下来。”钰儿仰头看了眼卯兔，喊道。 卯兔纵身一跃，从高高的树上跳下来。 她脸色沉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哟，谁惹你了？”钰儿问道。 卯兔眯了眯眼睛，“那些女子太可怜了！我们去把她们抢过来吧！” 温钰挑了挑眉，朝李老九的营地里看了一眼。 “玥儿说了，快则今日，慢则明早，我们就能走出大山了！”卯兔眼睛微微泛红，不知是因愤怒还是伤感，“我听见他们说，等出了大山，就要跟马千乘分道扬镳，他们要押着女子们去交差。” 卯兔忽然抓住温钰的肩膀，急声道，“我们动手吧！再拖下去也没意思！” 温钰勾了勾嘴角，“你是灵兽，因修为上升而能化形。化形之后，来世间修行。” 卯兔不解看着他，“突然说这个干什么？你想说，我不是人？管人的事儿干什么？” 温钰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主动攻击人，甚至在打斗中，万一失手杀人，会不会影响你的修行？” 卯兔脸色一沉，她噘了噘嘴，气鼓鼓地没说话。 “看来是会喽？”温钰道。 “顾不上那么多了！”卯兔气得跺脚。 “顾得上。”温锦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卯兔立刻看向温锦，“阿锦，你有办法？” 温钰道，“那当然！我母后早已计划好了，必叫那李老九主动把女孩子送过来！求着马千乘收下！” 卯兔不可置信地看看温钰，又看看温锦，她歪着脑袋，“真的？” “启程——”马千乘那边，已经带着人收拾好了行装。 早饭简单，昨晚卤好的肉，今早切片，夹在饼子里，抹上昨晚用几味辛辣的香草植物炒出来的辣酱，简便快捷又美味，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别提多带劲儿了！ 李老九那边，余下的十多个人，也只有眼馋……外加后悔的份儿！ 昨晚偷偷溜去马千乘那边的兄弟也太不够意思了！ 要走，怎么不跟他们通个气儿？大家一起走呀！ …… 原本是一支队伍，如今分了前后两拨儿。 前头那些人走得又快又神气十足，一路上说说笑笑，丝毫不耽误赶路。 喝了累了，来上一口早上温大爷煮的果茶，嘿，生津解渴，浑身舒坦。 有人不禁心里嘀咕……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李老九的蛊惑？如此有能力，处处为他们着想的温大爷一家，怎么可能是山妖嘛？！ 跟在后头那伙儿人，就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机械地迈着步子。 他们时不时回头看看跟在他们更后头的那些女子…… 这十来个女子，可是他们最后的保障了！ () 第1344章 肠子悔青了 玥儿从未来过这山林，她也不认识路。 但她十分笃定地说，走得快，今天黄昏能出山。走得慢，明天一早就能出山。 她说得信誓旦旦，好像已经亲眼看见似的。 马千乘他们不信，以为小姑娘爱说笑。 但卯兔很相信，“或许是巨蟒告诉她的呢？” 果不其然，夕阳西下，日落黄昏，他们还真的远远看见官道了！ “神了！”几个听见玥儿那一番话的人，都惊愕看向小姑娘。 玥儿正在跟小采玩儿猜谜呢，对旁人惊讶叹服的眼神，毫不在意。 “这一家子，无论大人小孩儿，都透着灵气呢！说什么也不能跟他们分开了！”相熟的兵卒们悄声嘀咕。 马千乘带着人上了官道，跟温钰，萧昱辰和几个亲信商量一番。 等李老九领着人也从山路上下来，下到管道上。 她冲李老九点了下头，“好了，就此别过，各自保重。” 李老九看了眼她所带队伍要行进的方向，眯着眼想了想，“不对呀！马大人，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你那方向错了！” 马千乘不苟言笑，“没错，往北走。” 李老九哈哈一笑，“我就说错了吧！我们在大山里，就已经过于偏北了，我们当交差的府衙，这会儿在南边儿，应当顺着官道往南走！你走反了！” “没走反，”马千乘道，“我们不去府衙，直接去往京都。” 李老九心里咯噔一下，他上前拱手，“借一步说话！” 马千乘跟他往路边走了走。 她脊背笔直，背着手，冷眼看着李老九，“相识一场，各自珍重就是了。” “不是……”李老九看了温钰等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这边满打满算，才五个女子吧？” 马千乘怔了怔，随即了然……他是把温钰，萧昱辰都当成女子，把温兔儿，温玥也都算上了。 “你去了京城，也没法儿交差啊！”李老九急声道。 马千乘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不劳费心。” 说罢，她就要走。 “诶……”李老九连忙拽住她的衣袖。 马千乘看他一眼。 他赶紧松开手，“不是，我这不是担心老兄弟么？” 马千乘轻哼一声。 她如此轻松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叫李老九心里更是又急又痒。 “相识一场，我追随你这么久，你就不能跟我透个实底吗？怎的？你怕我抢了你的先机？” “你把我的人都抢了去！如今你足有六十多人！当初我带着五十多个兄弟追随你，眼下只剩这么十来个残兵……你却连句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马千乘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并用手遮住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不需要交献祭女子。我们要进京都献宝！” 李老九闻言一惊，“献、献宝？献什么宝？” “难道是巨蟒吐出来的那颗大珠子？但……那珠子是那小姑娘的，她不可能给你吧？” 马千乘从怀里掏出来一只拳头大的木盒子，盒子简陋得很。 她缓缓打开盒子……一道柔和的光，立刻从盒子的缝隙里照了出来。 李老九不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这……” 太美了！这皎洁的华光，映照得这简陋的盒子都仿佛有了神圣的光，而显得格外不平凡起来。 “她……她竟真舍得给你？”李老九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道。 马千乘叹了口气，“你真当他们是妖啊？他们是人！温大爷说了，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小姑娘，而小姑娘自保能力不足，这宝贝放在她那儿，是宝，更是祸患。倒不如给我，让我献给上头，既能免了他家人献祭的命运，还能换来衣食无忧。更划算不是？” 李老九的下巴，咔哒掉在地上。 啊？他们是这么想的？ 早知如此，他何必筹谋去偷、去抢宝贝？ 他只要按捺住急不可待的心……跟温钰一家子处好关系，还愁捞不着好处？ 现在可好！他彻底跟温钰一家、跟马千乘撕破脸了！人家一家，却主动把他想要的宝贝送给马千乘了！ 苍天啊！ 他好后悔！ 早知如此，他何必费那个劲！ 如今，他损失了那么多兄弟，失去了人心，还失去了得着这宝贝的机会！ 马千乘不苟言笑的脸上，似乎溢出一抹浅笑。 她放好宝贝，背着手离开。 李老九站在原地，口中泛苦……一步错，步步错！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跟好运失之交臂！ 他得想办法——那宝贝必须有他一份儿！ “百夫长大人……”兵卒上前，向李老九拱手行礼。 李老九一愣，伸手拍了下兵卒的脑袋，“胡说！咱们才几个人？我怎么就是百夫长了？我不是！别乱叫！” 兵卒闻言一愣……怎的？不是您不满意原先的称呼，叫大家改口的吗？ 您这又是闹哪出啊？ “我问你们……”李老九回到他这十几个人中间，“想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再不用风餐露宿，不用挨打挨骂地去搜罗献祭女子？” 十几个人连连点头，“当然！当然！若是有别的活路，谁愿意干这种事儿啊？” 李老九看了眼正往北去的马千乘一行，“知道他们人多，为什么根本不惦记咱们守着的这十来个女子吗？” 兵卒们又连连摇头，“我以为，他们必定要来抢的……毕竟他们人多，他们要真硬抢，咱们肯定不是对手啊！” 李老九点点头，“说的就是这个理！可他们根本不抢，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更好的出路！” 众人瞪大了眼睛，“什么好出路？能不能带上咱们？” 李老九叹了口气……他后悔啊！悔得肚子里都泛苦。 “他们要直接进京献宝！”李老九手里比划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圆，“那颗珠子，献给国师和皇上！” “嗬……”兵卒们齐齐吸了口气，眼底是狂热和艳羡。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若是进京献宝，应该也有咱们一份儿吧？”有人急切道。 “是啊！所以我琢磨着……不如跟马大人和好！” 李老九话还没说完，这群兵卒就主动向前跑去。 “大人！马大人！等等我们呀！” “我们愿意继续追随马大人！为大人鞍前马后，做牛做马！” 李老九一开始还以为，这群人会碍于脸面，不肯回头去追马千乘。 所以，他要循循善诱地劝他们…… 谁想到，他话都没说完，他们就抛弃他，去投奔马千乘去了！ 这真是，看见好处——脸都不要了！ 呸！一群杂碎！ () 第1345章 你要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 这群人倒不是空手来追马千乘的。 他们也明白，先前闹掰背叛，两边儿差点儿打起来，面子上很不好看。 这会儿自己舔着脸去求“追随”，若是不带着点儿诚意，少不了要被羞辱刁难。 所以，他们一人抓了一个女子，“跟我走，把你交给马千乘马大人！还有温大爷一家子！” 女子们一开始还躲避，不想被抓。 一听兵卒们这么说……大家竟抢着被抓。 拔腿去追马千乘一行时，那些女子恨不得比兵卒跑得还快！ “马大人！温老爹！救救我们吧，呜呜呜……” 女孩子们追上马千乘的队伍，当即哭求道。 温钰冲卯兔挑了挑眉，“怎么样？” 卯兔悄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是夸你，你得意什么？这是我们阿锦的妙招儿！一箭双雕！” 温钰抬手敲了下卯兔的脑袋，“也有我的功劳！我若不劝你，你早跟他们打起来了吧？也不想想，这群小卒子，值得你浪费修为福德，去跟他们动手吗？” 卯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子，又狠狠瞪了钰儿一眼。 冷不丁地，她余光瞟见，马千乘正在看她。 趁着钰儿去抱妹妹时，马千乘走上前来，低声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卯兔呵地一笑，“谁说我们是兄妹？你看走眼了。” “我们明明是姐弟！我是姐姐！” 马千乘哦了一声，“我总听见他叫你‘兔子’，没听他叫姐姐，还以为……” “我也叫他名字，不曾叫他哥哥，你怎不觉得我是姐姐呢？”卯兔不忿道。 马千乘点点头，“原来是姐弟，我知道了。” 马千乘说完，向那群追过来投诚的李老九旧部走去。 她之所以把夜明珠展示给李老九看……就是为了钓他们上钩。 她原本的想法，跟兔子一样，想要动手硬抢——把李老九扣押的十一个女子抢回来！ 他们人多，又不是打不过李老九！ 但温锦说，可以智取的时候，没必要动粗来消耗自己。 萧辰也说，不战乃屈人之兵，乃兵法中的上上策。 马千乘佩服他们一家，更佩服他们的格局——那么珍贵的宝物，鸡蛋大的夜明珠，他们竟然毫不迟疑地塞进她手里。 “拿去，用这个钓李老九，他必上钩儿。”温锦道，“而且在你这儿放着，比放在玥儿手里更安全。” 马千乘接过那夜明珠的时候，不由地浑身一震…… 她心潮澎湃，内心的震动，难以言表，“多……多谢！” “谢什么？又不是送给你的。”温锦开玩笑道。 马千乘脸上一热，“多谢你们对我如此的信任，萍水相逢，如今世道，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信任！” 对马千乘来说，温锦一家，对她的帮助和信任，是比这夜明珠更加宝贵的宝物！ …… 马千乘的脚步停在这群人面前。 “大人原谅，我们先前糊涂了！” “我们愿把抓来的这些女子献给马大人！求大人教我们继续追随您！” 李老九呼哧呼哧跑上前来……造孽啊！ 他还想劝这些人，跟他一起来投奔马千乘。哪曾想，这些人一听这话，直接丢下他，投了马千乘！ 把他扔在后头？算什么意思！ 李老九站在这十几个人后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尴尬。 别说那些一直追随在马千乘身边的人，对着他露出嘲弄讥讽的笑。 就连头天晚上，偷偷投了马千乘那些自家兄弟……也在冲他讥讽而笑。 “那两个人呢？”马千乘突然问道。 跪在地上的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马千乘问的是谁。 “马大人是说……” “就是被吓傻，疯疯癫癫说胡话的那两个人，他们人呢？”马千乘问道。 众人连忙左顾右盼，把所有人都看了个遍，也没看见那两个人。 “诶？就是，他们人呢？” “不是绑着呢？被塞了嘴，放在帐篷里吗？” “今早我就没见他们了！他们被绑着，不可能跑了吧？” “他们吓成那样，赶他们走，他们都未必敢跑吧？” 众人议论纷纷。 三儿却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目光直愣愣盯着他表哥李老九。 “是不是你？你怕他们继续泄露你的秘密，把你干的事儿告诉大家……所以，你把他们留在山林里了？” 三儿眼圈儿红红，眼眶里含着泪，嘴唇微微发抖，“山林里那么多凶兽，他俩已经成那副样子了，你把他俩留在山林里，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就算你没有亲手杀了他们，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你的兄弟！都是最信任你的人……” 三儿泪窝儿浅，虽是个大男人，可说着说着，竟掉下泪来。 李老九脸色难看至极。 周围人看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古怪。 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虽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李老九笃信，他们肯定是在议论自己呢！ “三儿！你住口！你何曾当我是兄弟？你若真当我是兄弟，会当众诋毁我，栽赃陷害我吗？”李老九板着脸道。 “是啊，肯定是误会……是误会！”跟李老九关系好的几个人，连忙打哈哈。 李老九黑着脸道，“你亲眼看见我把他们两个赶去山林了？我什么时候干的？我一个人干的？” “他俩虽然吓疯了，但不是瘸了残了！人说，疯子力气大，我一个人，弄得住他俩吗？你说我干的？你有什么证据？” “呵……你自己背信弃义，抛弃兄弟，如今还诋毁兄弟！你打得是什么主意？你是要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吗？” 三儿一听这话，有点儿慌。 “我……我不是……” 他觉得，他表哥绝对干得出这种事儿！ 但具体，表哥是怎么做到的……他却不知道啊！ 以前干什么，都是表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出主意的都是表哥，他对表哥的性情很了解……但表哥的那些点子，他却学不来呀！ “马大人，钰哥，你们相信我，我不是……我不是要踩他！我，我没有！”三儿急了。 他远不如李老九那么有城府，越急，他越说不清楚。 “知道知道，别急，没误会你！”温钰微微一笑，拍了拍三儿的肩，“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咱不能乱说。” “大家以前一起干活儿，一起出生入死的，如今眼看已经到了大路上，咱们谋了更好的差事，不能就丢下旧人不管呀？” “那咱们岂不成了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人了？” “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人嘛，要往前看！” 众人闻言，惊诧又佩服地看向温钰……看看！这格局！这胸襟！ 钰儿转过视线，似笑非笑看着李老九，“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 第1346章 能屈能伸 李老九有城府，脸上不显，心里却咚咚直打鼓。 “咳……”他冲钰儿拱了拱手，“您问，李某知无不言。” 钰儿轻笑，“你看我还像山妖吗？你看我一家子，像山妖吗？你看我会吃人吗？”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钰哥要是吃人，我把这刀吃了！” “我钰哥要是山妖，那我就是野鬼！” “就你，还艳鬼？你哪里艳了？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 “野鬼！野鬼！老子先吃了你！” 这群兵痞笑骂起来。 李老九不但脸上窘迫……心里更是发窘。 温钰这是故意当众嘲讽他，让他下不来台呢！ 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儿不小！一边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一边在这冷嘲热讽地挖苦自己！ 以后，他在兄弟们面前，还有面子吗？ “好啦，”钰儿笑着摆摆手，“一个队伍里，最忌讳拉帮结派，内讧内斗！咱们人又不多，不过百来人。如今更是只剩下七八十个，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对付外敌。” “如果咱们自己不团结，从内部崩坏，那死得可太快了，根本就不用遇上外敌，自己就把自己蚕食了！” 钰儿一开口，整支队伍霎时安静。 大家都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听他说话，连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佩服敬畏。 李老九捏紧了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地位和影响力！ 他一直都以为，除了马千乘……大家最崇敬，最服的人，会是他！ 可没想到，他笼络人心这么久，竟不如一个刚来没几天的温钰！ 而且这温钰……长得那么眉清目秀，白白净净，也不知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这群人怎么就开始服他了？ “李老九，若叫你归队，你能做到不拉帮结派，在自家队伍里搞纷争，搞内讧吗？”钰儿当众问道。 虽然他语气平缓，甚至可谓温柔。 但李老九却却得，脸上火辣辣的——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当众扇在了自己脸上。 昔日的兄弟，昔日有纷争的人，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此时此刻都看着他——看着他低声下气地回答温钰的话！ 他若答应，不就是向温钰低头认错了吗？ 朝着这个比自己小这么多！刚来这支队伍，资历极浅的温钰低头认错……李老九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 “我能做到！”李老九低头拱手，“今日当着马大人，当着众兄弟的面，老九答应，再不随便怀疑自家兄弟，再不妄下定论，赶逐兄弟！不拉帮结派！不引起内讧！” “请马大人和诸位兄弟，监督我！” 李老九说完，后牙槽都要咬烂了。 钰儿微微一笑，抱着妹妹玩儿去了。 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更叫李老九窝火。 他拼尽全力去争取的东西，对温钰来说，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不屑一顾……还有比这更气人的吗？ “赶紧入列！天黑之前，争取进城！”马千乘下令道。 李老九心里别扭着……但不管怎么别扭，他安慰自己说，至少他的目标达成了！ 达成这一步，高官厚禄，日后就能继续图谋了！ …… 为了钓鱼上钩儿，解救那些女子。马千乘他们耽误了功夫。 而且女孩子们的脚程慢，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城。 “无妨，反正咱们有营帐，就在城外找个地方扎营。明日进城，添些补给之物，继续北上。”马千乘叫众人扎营。 温锦一家正坐在帐子里，商议明日进城，都有哪些安排时，马千乘找了过来。 她目光灼灼落在温钰身上。 “让李老九留下，你……真安心呐？” 这小子心也太大了！ 钰儿哼笑，脸上尽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安心的？好像他真能翻出什么浪花儿似的？” 马千乘怔怔看着温钰。 她并没有从温钰身上察觉到自大、自负，相反，她感觉到的是笃定，沉稳，以及胸有成竹。 马千乘这会儿才明白……温钰自始至终，是真的没把李老九那样的人放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当对手。 也是……这一家子虽然仙法受限，但他们的眼界，又岂会把李老九那样的小人物当一回事儿？ 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会是奸佞国师、无道昏君那样的人吧？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她的格局，眼界也得提高了！不然她怎配成为温钰一家子的伙伴呢？ “还是小心为上……”马千乘没有多劝，只叮嘱一句。 温锦在一旁道，“你放心，孩子的事儿，我不会大意的。” 温锦说着，摸了摸玥儿的头。 玥儿噘嘴道，“其实我可厉害了！别小瞧小孩子！” 帐篷里的人，闻言都笑起来。 马千乘又道，“明日进城，你们可有什么要买的？你们交代一声，我遣人去买回来。若非必要，我以为，你们留在营地里会更安全。” 玥儿一听，急了。 她摇晃着温锦的手，目光热切，“爹爹……” 小孩子大多贪玩儿，好新鲜，好热闹。 玥儿虽贵为公主，也免不了小孩子心性。自大来到这个小世界，她还没进过城，没见过城邑的样子呢！ 整日在荒山野岭，虽刺激，看多了也单调。 她正渴盼着进城玩儿玩儿呢！ 马千乘不让他们进城，那多无聊！ 温锦作为这一家子的“大家长”，她开口道，“无妨，我打算带孩子们进城添置两件衣裳。量体裁衣更合身。我们自会小心，你不必担忧。” 马千乘见“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况且人家绝非凡人，她再多劝，就显得不合时宜。 她拱了拱手，“这城邑我也不熟，您一切小心，若遇上什么事，您知会一声，咱们一起解决！” 温锦对马千乘笑了笑，以示感谢。 马千乘告辞离开，让人家一家子说话。 “她是不是以为，我们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得城邑里的人情世故啊？”钰儿哭笑不得，“进个小小城邑而已，用得着这么小心谨慎？” 他们可是昔日辉煌无比的大梁的皇帝、太上皇、皇太后啊。 多大、多繁荣的城邑，他们没见过？ 温锦笑了笑，“人家一片好心，心意领会到就行了！” “那个……”小采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家子，“进城买东西，是需要钱的，咱们……有钱吗？” () 第1347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帐篷内，霎时陷入寂静。 钰儿立刻摸遍自己全身上下，目瞪口呆看着温锦。他又扭头看向他爹，“辰哥……” 萧昱辰扬起拳头，“信不信我揍你？” 钰儿向小采那边使了个眼色……这还有外人在呢！不叫哥，难道叫爹吗？ 萧昱辰耸耸肩，“我身上也没钱……” 他堂堂太上皇，堂堂三皇之萧皇，他身上怎么会带着黄白俗物呢？ 卯兔挠了挠耳朵，“别看我……” 她可是只兔子，有草就能活！她不需要钱。 “把我的夜明珠卖了吧！”玥儿道。 “别操心了！”温锦哭笑不得，“夜明珠是让我们进京，能见到国师、皇帝的捷径！怎么能随随便便卖了？” 原本，她是打算献上“看不见的宝物”，比如红山果，灵芝仙草，人参雪莲果…… 但既然有“看得见的宝物”，又何必故弄玄虚呢？ “我们当初的衣裳，首饰还在呢，可以去当铺卖了换钱。”温锦道。 全家人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钰儿笑道，“不愧是爹爹，果然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说完，他还故意斜睨了一眼萧昱辰。 萧昱辰：“……” 打儿要趁早！ 次日清早，钰儿和萧昱辰晨练回来，马千乘已经安排好了进城采买和守家的人。 温锦一家子离开营地，来到官道上，恰遇见路过的老乡进城赶集。 许是这一家子长得太好看了，瞧着面善。 老乡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坐在毛驴儿车上进城。 萧昱辰和钰儿没上车，倒是让温锦带着玥儿和小采坐在车上。 卯兔见状，也从车上下来，以他三个的体魄脚力……还是不加重毛驴的负担了！ 玥儿坐在毛驴车上，兴奋极了。 她坐过马车，坐过奢华稳健的牛车，甚至骑过龙……就是没坐过连棚子都没有的毛驴儿车。 玥儿对这长耳朵的家伙，好奇得很。 她趁毛驴儿不注意，偷偷摸了摸毛驴儿那油光发亮的皮毛。 毛驴儿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似的，竟扬起脖子，长嘶一声，跑得飞快。 “哎哟呵！”毛驴的主人，吓了一跳，“好家伙！今儿吃什么跑这么快？以前打着它，催着它，也没见它跑这么快！” 温锦一家子，都略显诧异地看着玥儿。 玥儿无辜地眨眨眼，耸耸肩。 “多谢老乡！” “多谢，省了我们不少脚程了！” “这块麂子肉您带回去，打打牙祭！”温锦他们没有现钱，但也不能叫老乡白拉他们一路啊。 萧昱辰，钰儿他们可能不太懂民间疾苦。 但温锦有两世的记忆，她深深明白，在乡下人家，这毛驴不但是拉车的劳力，更相当于一个家庭成员。 看这毛驴被洗刷的很干净，分明只是牲畜，却毛发油亮，并无臭味就可知，饲养它的人很是用心。 温锦从卯兔的芥子口袋里，掏出一大块麂子肉。 这老乡淳朴，见他们提着几个篮子，篮子上还盖着布，便以为她是从篮子里拿出来的。 “哎哟不行不行，这麂子肉能买不少钱呢！这么大一块，上好的肉质！我可不能要！”老乡是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大叔，“他们搭车，或给一两个铜板，或给个饼子，您这给的太多了！” 他看起来，颇有些局促。 “您家里肯定有小孩子吧？拿回去，给孩子吃点儿肉，这麂子肉，肉质鲜嫩好咬，收下吧！我们时常打猎，这东西不缺！”钰儿接过麂子肉，塞给这位大叔。 一家人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诶……”大叔伸手招呼他们，却见一家人说说笑笑，已经走远。 他看了看手里那么一大块麂子肉，连忙咽了咽口水。 “我真是交了好运了……这么一大块肉，家里那几只‘小馋猫’怕是要乐疯了！” “这么一大块好肉，就这么祭了五脏庙……怪可惜的。” 大叔既馋这肉，又心疼，舍不得全吃了…… 他迟疑良久，决定卖掉一大半，留下一小半，回家给孩子们解解馋。 “真是好人呐！原本就是看他们面善，想着叫他们搭个车……都没打算要车钱来着。” 大叔眼角莫名湿热……他忽然想起前阵子，从村子里读书的娃子口中听来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话来。 …… 温锦一家打听着来到当铺外。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竟都没有跟当铺打交道的经验。 温锦把他们从大梁穿来的那些衣裳、首饰，从芥子口袋里拿出来，放进篮子里。 萧昱辰道，“我跟你去。” 他又看向钰儿和卯兔，“你们看着玥儿和小采，别叫她俩乱跑。” “我也跟你去吧！”卯兔挽着温锦的胳膊，替她提着篮子，“我好歹也有一段时间，在民间生活的经验，他就……” 她斜睨了一眼萧昱辰……这位爷，可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深入民间过！ 萧昱辰翻了个白眼，抱着肩膀。 温锦也看了萧昱辰一眼……呃，别看他现在一身衣裳破破烂烂，但他这通身气度，还真不像市井小民。 有他这通身气度在，想来，看人下菜碟的当铺，也不敢把价钱压太低吧？ “好，同去吧。”温锦点点头。 “看住她俩！”卯兔扭过头来，叮嘱温钰。 温钰不屑地摆摆手，俩小姑娘，他还能看不住？ 那三人进了当铺。 温钰三个坐在当铺外头等着。 小采盯着街角那家包子铺，目光发直。 玥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认识啊？” 小采点点头，“嗯！” 玥儿还以为她看到了熟人，“是谁呀？” “包子，”小采咽了口唾沫，“肉馅儿的！” 玥儿：“……”谁问你这个了？ “想吃啊？”玥儿道，“等爹爹他们出来了，咱们去买它一笼屉！” “那我现在能去闻闻香味儿吗？”小采目光灼灼，口水快要从眼角流出来了。 玥儿哭笑不得，“闻吧闻吧，闻闻又不要钱。” 小采往街角的包子铺，小碎步跑了几步。 “她干什么去？”钰儿见状，连忙问道，“别乱跑，等会儿找不到人了。” “她不乱跑，我叫她去闻闻包子铺的包子香不香。”玥儿说道。 小采向玥儿投来感激的目光。 温钰点点头，忽然听见卯兔在当铺里头，跟人大吵起来的声音。 “坑人是不是？才二两银子？单是这布料，都不可能是这个价！更可况这绣工！这织锦！这缎子可是贡品！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品质！你懂不懂行啊？” “我不懂行？哈！笑话！我看你是来闹事的吧？来人！把他们轰出去！” () 第1348章 死当 钰儿见情况似乎不妙，他豁然起身。 “我不乱跑，你去瞧瞧，看他们可需要帮忙？”玥儿立即乖巧说道。 钰儿闻言，反倒皱眉迟疑。 他这妹妹人小主意大，她越是叫自己去，他反倒越不敢走开。 “唉，没事，我就在这儿坐着，你一扭脸儿就能瞧见我！”玥儿拍了拍她坐着的石阶，“我若是乱跑，回来你打我板子！” 钰儿翻了个白眼…… 他敢打他妹妹？他爹不得跟他拼了？ “去吧去吧，一会儿再叫阿娘被欺负了！”玥儿嘀咕一声。 他们一直管温锦叫“爹爹”，这会儿，玥儿忽然小声说“阿娘”，温钰心底猛然一软。 昔日，母子相依为命的时光，莫名袭上心头。 “别乱跑！就在这儿坐着！” “好，我保证。” 钰儿阔步进了当铺。 这当铺果然强横，看出他们是“外乡人”，竟一副地头蛇的样子，既扣下了他们的东西，还要把他们驱逐出当铺。 对面来了三个五大三粗的打手。 温锦拦着萧昱辰和卯兔，没叫他们动手。 “谈生意，和气生财，都别动粗！”温锦轻喝一声，她伸手进卯兔挎着的篮子里摸索。 篮子不过是掩饰，她实际是从芥子口袋里往外掏…… 噌楞！ 她猛然掏出一把剑来！ “嚯！” 刚刚谁说要和气生财？别人都还赤手空拳，她都直接拔剑了！ 这把剑，正是从巨蟒嘴里拔出来那把。 当时用芥子口袋，把剑拔出来以后，长剑就一直丢在口袋里，没有取出。 刚刚温锦突然想起来…… 她把长剑递给萧昱辰，又朝萧昱辰使了个眼色。 萧昱辰心领神会……唰唰！ 十八般兵器，他样样精通，侠客爱用剑，他少年时也最喜欢剑。 他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漂亮的剑花挽得人眼花缭乱。 三个打手还没看清楚他的身法，就被他晃花了眼，直接晃了过去。 “嗖——” 长剑如蛟龙一般，矫健又迅速，透过当铺高高的柜台，剑尖直指掌柜咽喉。 “啊！”掌柜得看着那漂亮的长剑，看着那出神入化的身法，探着脖子看呆了……直到咽喉处传来清晰的刺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主动，为被动…… “别动！”萧昱辰微微一笑，“爷的剑法快得很，你若乱动，爷的手容易抖！这么一抖……” “啊啊啊……我不乱动！你也别乱动！”掌柜惊声大叫。 在他们当铺的地盘上，敢这么猖狂的人，他也是头一回见！ 场子丢了还能找回来，但命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五两！你们这衣裳，我给五两！”掌柜的喊道，“至于这首饰，我给……八两！最多了！真的不能再……十两！十两！剩下那二两，我自个儿给你们补上！” 萧昱辰的手略微那么一使劲儿……掌柜的立马改了口。 那三个打手，面含怒气——在他们的地盘上，叫掌柜的这么任人拿捏，这不欺负他们呢？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三个打手攥紧了拳头，咬紧后牙槽，脸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钰儿留意着这三人，随时准备上前接应他爹。 “别动别动……”掌柜的冲那三个打手道，“别妄动……” 毕竟那剑尖就抵在自己的咽喉上……他们虽是地头蛇，这几个人也许跑不了。 但他的命，就这一条！他可不想为了东家的生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真的，我不诓你们！东西是好东西，我能瞧出来……至于你们说的贡品？呵，那真不是！” “这两年，贡品也达不到这个水准了！”掌柜的叹了一声，“几年前的贡品，还能达到这个成色，存放得真不错！这织工绣工确实好……” “但这两年，这东西买不上价钱，我这里也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做善堂的……您这不是叫我为难嘛！”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几位英雄汉，肯定是遇上难处了……虎落平阳！我懂，我懂！” 掌柜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不动声色地想往后退。 但那只宛如游龙的剑，似乎比他的身体、大脑，更能预判他的动作——剑尖紧紧咬着他的咽喉。 掌柜的没有自信，他能快过这人手里的剑！ 他不敢硬退……万一这人把剑往前一掷……他可就追悔莫及了！ “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只是个掌柜，替东家做生意，我做主，这衣裳首饰，一共给二十两，不足的银子，我自己补上！” 掌柜的抬头看着温锦……他算看出来了，这一伙人，说话当家的是这一位。 “您看这样成吗？” “掌柜的厚道，”温锦微微一笑，“这剑我也要当掉，你瞧瞧，这剑值多少钱啊？” 温锦冲萧昱辰点了下头。 萧昱辰抬手把剑扔在柜台上。 咣当一声，剑落在柜台上之后，还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懂行之人，立时就明白，这是握剑之人的内力余威，震动着剑身。 几个打手暗暗吸了口气……萧昱辰手里已经没了武器，他们却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掌柜的偷偷舒了口气……娘耶！吓死他了！ 虽然没有剑尖指着咽喉了，但命悬一线的紧张感，还未消散。 “这剑……是好剑！好剑啊！”掌柜的点头道，“敢问这位老爷，有剑鞘吗？” 温锦摇摇头，“没有。” 剑是从巨蟒嘴里薅出来的，哪儿来的剑鞘？ “唉，可惜，看这剑身剑柄，若有配套的剑鞘，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嗯？”温锦微微挑眉。 “您别急，别急！”掌柜的摆摆手，“单是这柄剑，价值也不错！这年头，剑比衣裳首饰值钱！” “您要死当，还是活当？” 温锦道，“死当。” 又不是她的剑，她也不打算赎回。 “死当，我可以给您这个数！”掌柜的深处五根手指。 温锦正欲问，五百两？ 掌柜的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连忙报价，“五十两！” 温锦：“……” 若是在大梁，五十两，还不够他们一家子在皇宫东湖吃顿烧烤的…… 现在，她，堂堂皇太后，带着太上皇、皇帝，亲自在这儿谈价钱，磨叽半天……一把剑才卖了五十两！ 狗天启！ 把她一家子传送到这儿，是一分钱都不给啊！？ “一口价，八十两！”温锦沉下脸来，“我不跟你墨迹，我们的时间比你的命值钱！” () 第1349章 恶仆 掌柜的起初以为，这几个人中，温锦最好说话。 但她忽而沉下脸……掌柜的顿时觉得，压力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成，成！八十两，宝剑一柄！死当！” “二十两，华服五套，首饰三套，二十两！死当！” “您要银票，还是现银……” “现银。” “称碎银子，共计一百两！钱货两讫！您收好！”掌柜的连忙把碎银子称好，交给温锦。 温锦放进卯兔挎着的篮子里，实则已经放进了芥子口袋。 “走！” 东西已经当了，虽然钱不多，但在这城邑里买些生活必需品，应该是够了。 温锦一扭头，这才瞧见温钰。 “你怎么也在这儿？玥儿呢？” “那不是在外头坐着……” 温钰指向石阶，妹妹答应他，会在那儿坐着不动。 但这会儿，那里已经没人了！ 温钰：“……” 他就不该相信玥儿！ 其实玥儿也挺冤枉的，这次她还真没乱跑，更没跑远。 温钰进去当铺之后，玥儿就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等哥哥。 她余光瞟见小采嗅着香味儿，离包子铺，越来越近……就像一只嗅着腥味儿的流浪猫。 玥儿摇头失笑，“至于吗？昨儿不还吃了麂子肉？能有多馋呐？” 她正暗笑小采傻乎乎的样子怪可爱的时候……忽然一只长相凶狠的大犬，嗷呜一声，冲着小采就扑了过去！ “小采！小心！”玥儿惊呼一声，一个箭步蹿了起来。 “啊！”小采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两条腿地，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 那只长着尖牙，还是地包天儿的凶狠猎犬，一下子扑上来，将小采扑倒在地。 它张嘴就往小采身上咬。 玥儿功夫不如哥哥，更不如爹爹。 但这小丫头的速度身法，也非一般人能比。 她速度倒是极快，闪身上前，她一脚踢在猎犬身上。 “嗷呜——”猎犬吃痛地叫了一声。 这猎犬体型大，它若后腿蹬地站起来，比玥儿还高！ “嗷呜……” 猎犬扑倒了“猎物”还没咬，就被人踢了一脚，它恼怒非常，掉头就要咬玥儿。 虽然玥儿比小采更小……但或许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气息。 猎犬又是嗅觉极其敏锐的动物，它立刻夹起尾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向后退去。 “谁家的大犬，也不拴绳，这么凶还放出来咬人！？”玥儿怒叱一声，转身去拉小采，“小采别怕，你没事吧？” 小采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她两只手攥着玥儿的手，全身哆嗦个不停。 刚刚……刚刚她似乎都已经感觉到猎犬的尖牙，咬在她身上了！ 若不是玥儿那么快的出现！ 若不是玥儿勇猛无畏地踢了那大犬一脚——她现在恐怕就成了大犬尖牙之下的碎肉了！ 小采怕得很，因过度惊恐，反而哭不出来。 “谁踢了我家犬爷？”突然有人尖声叫嚣，来人抚摸着狗头，斜眼看着玥儿和小采，“就是你俩小娃子？” 小采狠狠哆嗦了一下，咬着下嘴唇，嘴都快咬流血了。 玥儿伸手将小丫头拉到自己身后，仰头看着几个长相凶悍，穿着下人衣裳的男子。 “管犬叫爷？哈哈哈，真是活久见。犬是你爷爷，那你岂不是猪狗不如？” 几个男人本就长相凶悍，闻言更是面色恼怒，“小东西！不知死活！这是我家少爷的爱犬！就你这点儿肉，都不够我家犬爷一天吃的！” “上！去咬死她！叫她知道知道你的厉害！”男人拍着猎犬的头，怂恿它上前咬玥儿。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皱眉。 有些人面露不忍，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啊……” “太惨了，我不敢看……” “这小孩儿长得好看，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若是被猎犬咬死，就太……太可惜了！” “小孩儿，别惹他们！他们是这城里的一霸……” “六爷，您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他们俩小孩儿知道什么？” 倒是有人，站在人群里出言劝阻。 玥儿双臂横在胸前，抱着膀子，她目光不屑地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男子，以及被他们称做“犬爷”的猎犬。 刚才猎犬都被她一脚吓退，现在还敢上前咬她？ 猎犬嗅觉灵敏……它的确不敢。 但有个词儿叫“狗仗人势”，这犬也知道，自己这边儿人多，有人让他仗势。 它龇着自己又长又尖，锋利无比的地包天儿犬牙，冲着玥儿，凶悍咆哮，“呜汪——汪汪！” 这犬叫声太凶了。 长相也太凶了。 周围好言相劝的人，这会儿都不敢作声了。 “过来？”玥儿嗤笑一声，“我倒是很久没吃狗肉火锅了！你来，给我打打牙祭！让我爹把你炖了，深秋时节，最适合进补！狗肉火锅，大补啊！” “小娃！别说了！” “别胡说！快给六爷认错！” “你快给六爷磕个头！认个错，求六爷放过你们吧！” 周围人闻言，吓得不轻，连忙劝道。 “我给他磕头？”玥儿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她堂堂大梁公主，她见了大梁皇帝都可以免跪！这一群狗仗人势、人仗狗势的算什么东西？受得起她跪拜吗？ “都别求情！今日‘苍狼’还没吃生肉呢！正好叫它吃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子！” 被称作六爷那恶仆，推了下猎犬，“去，苍狼！咬死她！吃了她！看他年纪小小，细皮嫩肉，他的肉，保准好吃！” “嗷呜……”被恶仆推搡的猎犬，前进两步之后，被玥儿冷眼一瞄。 它不知嗅到什么味道……立马就怂了。 它夹着尾巴退回来，口中还发出求饶的呜咽声。 周围的人，看得面面相觑。 “听说江爷的犬，都是吃生肉，甚至吃活人养出来的……它怎么好像怕这个小娃子？” “这小娃子看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怕……莫非有什么不寻常的来历？” “六爷这回可踢到铁板了！” “叫江爷知道，他带着猎犬在外头如此丢人现眼，恐怕会剁了他喂猎犬吧？” 恶仆闻言，怒目圆瞪，“谁？谁在那儿胡说八道？有种出来说！” 恶仆扭脸朝人群里看去。 闲言碎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群，立刻变成一群“鹌鹑”，一个个缩着脑袋闭着嘴，拼命摇头。 “去啊！苍狼！你去咬死她！” “兄弟们！上啊！” 看猎犬着实害怕眼前这个“小男孩儿”，恶仆索性撸起袖子，带头向玥儿逼近。 () 第1350章 不怕 “在那儿！”钰儿眼尖，一下子从人群里，寻找到妹妹的身影。 他满心自责……阿娘反复交代，让他看好妹妹。 他还不以为然，这么简单的事儿，还用反复交代吗？ 谁知……这么简单的事儿，他竟没办好……若是把妹妹弄丢了……不用他爹动手，他自己都想打死自己！ “玥儿！”温钰高呼一声，声音里既充满惊喜，又带着后怕……好像下一刻，他堂堂年少登基的大梁皇帝，就要当众哭出来了。 温钰飞身上前，他纵身越过人群，来到玥儿身边。 到了近处，他才发现，一群恶仆，带着恶犬，竟是要攻击他的宝贝妹妹和小采！？ 温钰霎时，一背的冷汗。 “哥，别担心，我不怕他们！”玥儿冲他嘿嘿一笑。 温钰又气又担心。 他压抑着怒气，抬手轻抚了抚玥儿的脑袋，“你答应我不乱跑的，你失信了。” “对不起嘛，哥！下次不会了！”玥儿歪着脑袋，表情软萌可爱。 “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不是？”恶仆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撸袖子道，“喂！你就是他们家的大人，是不是？” “你来了正好！你家这俩小孩儿，惊吓了我们江爷的爱犬！还踢了一脚！简直放肆！” “你是他们家大人，替他们赔偿我们江爷，再跪下来，给我们江爷的爱犬磕头道歉，这事儿就……” “砰！” 温钰飞起一脚，狠狠踢在那恶仆的下颌上。 恶仆耀武扬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钰踢得摔在一旁。 他还要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下颌骨都被踢脱臼了，“唔……给我……打……” 他呜啦呜啦，根本说不清话。 恶仆们见状，立刻一哄而上。 在他们的城邑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人呢！竟然敢跟江爷的人动手？！ “我们可是江爷的仆人！你跟我们动手，是不想活着出城了吧？” 钰儿正有一腔怒火与郁闷，无处发泄。 这群人还敢来挑衅他？ 简直是送上门的沙袋！ “砰！”钰儿一拳放倒一个，一脚踹翻一片。 一行恶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他全都放倒在地。 “那咬人的恶犬呢？”玥儿左右看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犬比人更会审时度势，更识时务。 那只扑倒小采，张嘴就咬的恶犬，已经夹着尾巴，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温钰看了看倒了满地的恶仆，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看到惊叹不已，捂着嘴，瞪大眼睛不敢说话的众人。 他耸了耸肩，嗤笑一声，“行了，走吧，爹爹要带我们去做几件衣裳了，别耽误时间。” 玥儿闻言，拉住小采的手，跟在哥哥身后，朝温锦他们走去。 人群寂静得出奇，他们走上前来时，人群甚至自动分开一条路，叫他们畅行无阻。 直到他们快要走出人群，突然有人小声提醒道，“你们招惹了城中一霸，一定小心啊！江爷不好惹，他不会放过你们的，能走……还是赶紧走吧！” 温钰回头看去，那提醒他们的人，赶紧隐匿在人群里，已经看不出是谁出言提醒。 “多谢！”温钰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他把妹妹和小采领回爹娘身边，立刻拱手躬身，“我错了，没看顾好她们，请爹爹罚我。” 玥儿抠着手指，看看她哥，又看看温锦。 “不怪哥哥，是我自作主张，我以为不会有事……”玥儿小声道。 钰儿却伸手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爹爹，请罚钰儿！钰儿定会记住这次教训，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再不会擅自离开，把妹妹独自撇下。” 玥儿从他身后探出脑袋，“要罚一起罚，我也有错，不能只怪哥哥。他不愿离开的，是我太自负，怂恿他离开。” 兄妹两个争相请罚。 一直木木呆呆，仿佛被吓掉魂儿的小采，看着他俩的样子，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她这一哭，倒是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小采，你是不是想吃包子了？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给你买包子吃了！”玥儿安慰小姑娘道，“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小采却哭得越发悲痛。 温锦毕竟是做母亲的，更有经验。 她抬手轻抚小采略显干枯的头发，“没事了，孩子，哭吧。想哭就哭出来，困难、危险有时不可避免，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小采从大哭，转为抽泣，她又抽泣了好一阵子，才抬眼看向温锦。 “对不起……是我馋包子，有大犬把我扑倒，还要咬我，才让主子陷入危险……都是我的错！请老爹罚我！” 小采说着，对温锦跪下。 温锦没等她跪在地上，就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 “知道了，”温锦道，“这件事，我们回去再复盘。现在记住了？再馋再饿，不要单独行动？” 小采重重点头，“记住了！我好羡慕他们……我在家里，哥哥弟弟犯了错，都是相互指责，最后挨骂受罚的都是我……” 小采说着，艳羡地看了温钰和玥儿一眼。 刚才，兄妹两个争相承担责任的场面，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她也生活在有兄弟姐妹的家庭里，但这样争着负责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见。 她在这样的环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刚才被大犬吓掉的魂儿，似乎都自己飞回原位了！ 温锦又摸了摸小采的头，声音平稳和缓道，“我们先买包子，再去买衣服。” 小采刚压下去的眼泪，顿时又涌出眼眶。 她在家里，就像是多余，是不被“看见”的存在。 只有要挨打挨骂，需要人受气的时候，她才会被看见。 而现在，她感觉道自己被重视，被认真对待…… 小采紧紧跟在玥儿身后，再也不想离开她三步以外……但这次，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喜欢！ 她喜欢这一家子，她喜欢跟着他们……虽然她很弱小，但她隐隐地希望，将来有一天，她可以回报他们对她的好。 “来两笼肉包子，六碗面片儿汤！”温锦在包子铺坐下，对小二道。 小二满脸笑意地吆喝一声，“好嘞！客官您稍等！”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那群故意怂恿猎犬咬人的江家的仆人也已经不知去向。 萧昱辰凑近钰儿的耳边，低声道：“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 第1351章 什么叫家人 钰儿回头四下看了一眼，也低声道，“辰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萧昱辰嘴角抽了抽，“没得商量。” “爹！爹，我的亲爹！”钰儿拉住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能商量不？” 萧昱辰这才勾了勾嘴角，“说吧。” “等会儿那群恶仆再追上来，您保护好阿娘妹妹他们，我去对付恶仆，如何？”钰儿目光炽热诚恳道。 萧昱辰挑挑眉，“想当英雄，行侠仗义？” 钰儿讪讪一笑，“自己惹的祸，自己背，不想连累家人。” 萧昱辰闻言，认真看了儿子一眼。 他抬手放在儿子肩头，声音低沉稳健，“钰儿，不用这么想。我们是一家人，永远是站在一起的。所谓家人，不就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若是怕连累，还算得上什么家人？” 钰儿闻言怔了怔，目光微颤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冲他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当然，作为男人，独立有担当，也是必须的！” 说完，他一扭头，发现这桌上除了小采，其他大大小小三个女子都在看着他。 萧昱辰脊背一僵，习武之人的敏锐直觉，让他立刻又对钰儿道，“也包括女人！这里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人生中，学会担当！” 说完，他余光瞟见，那三人颇有压力的视线，已经转开了。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呼，习武之人的直觉，又救了他一次！ 钰儿低头“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了。” 一家子一起用了饭，又去衣裳铺子买衣裳。 因他们要的急，品质款式做工，就没什么可讲究的了。他们每人挑了两套与自己尺寸差不多的男装。让店里的裁缝再给修修改改，能穿就成。 出门在外……甚至被扔到另一个小世界，哪还能讲究那么多？ 温锦心里最重要的事儿，是赶紧设法，把孩子们送回大梁去！ 他们进城时穿的衣裳，又脏又破，在那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过，还打过麂子战过蟒，衣服已经不成样子。 如今买了两套衣裳，一套改好了，他们就在衣裳铺子里换上。 另一套，打起包来背在背上。 “咱们还有什么要买的？也一并买了。”温锦道。 “我想打些梅花镖，我暗器功夫还行。”卯兔说道。 “我想打些箭头，那只精弩挺好用的！只是要多配些箭。”温钰道。 萧昱辰耸耸肩，“我没什么要买的。” “那就先去铁匠铺子。”温锦他们一边跟人打听，一边往铁匠铺子寻去。 温钰突然向后瞥了一眼，他紧走几步，追上萧昱辰。 “辰哥……” 萧昱辰瞪他一眼。 “爹，咱们商量好的，你护着她们，我……”温钰向后看了一眼。 萧昱辰没有回头，但他也已然察觉，他们被人跟踪了。 “一个人能应付吗？”萧昱辰低声道，“胸有成竹是智慧，一味逞强是愚蠢。” 温钰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对你儿子这么没信心吗？虎父无犬子，爹，这往根儿上说，您是不自信啊？” 萧昱辰：“……” “哼……” 萧昱辰哼了一声，冲温钰摆摆手，“看来爹要找回自信，靠你了。” 说完，他上前护着温锦和玥儿穿过巷子，走进另一条街的铁匠铺子。 而温钰，则独自一人站在那窄巷之中，低着头，似乎在看地上花砖上古拙的纹路。 “在这儿！就在这里头！我刚刚亲眼看见他们进了这条巷子！” 外头传来隐隐约约地说话声。 钰儿勾了勾嘴角，他缓缓转过身来，迎面正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走进来。 前头三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宽刀，刀刃锋利，泛着寒光。 温钰微微蹙眉，“这还带上兵器了？大白天的，你们想杀人呐？” 三个大汉拧眉看他，“怎么就你自己？那俩小孩儿呢？” “怕死？”他们晃了晃手里的刀，“爷给你指条活路！把那俩小孩儿交出来！饶你不死！” 旁边有人低声道，“那俩小孩儿眉清目秀，长得可好看了！特别是那个年纪更小的小孩儿，白白净净，跟画儿里走出来的童子一般！美得很！” 大汉摸着鼻下两撇胡子，笑容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若是把他们豢养起来，将来送给达官贵人……” “哈哈哈……” 虎背熊腰的大汉和那表情谄媚的恶仆，笑声回荡着令人恶心的意思。 温钰脸色顿时一沉…… 虽然，他从来没在大梁见过“娈童”这种事！ 但他好读书，不拘是正史野史，闲谈杂记，甚至鬼怪故事他也读，自然听说过这种事。 把他的宝贝妹妹，跟这种事情联系起来……他顿时出离愤怒！ “你们……找死！”温钰发了狠。 他原本只想教训他们一顿便罢，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温钰突然出手，身形快似闪电。 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感觉道拳风扑面。 “砰！”最前头的大汉，鼻子猛然剧痛。 他似乎听见鼻梁骨那里传来“咔嚓”地脆响……紧跟着，剧痛从鼻梁传到头顶，他整个头面部，都陷入巨大的疼痛之中。 莫看他一身腱子肉，强悍如同一堵墙。 但头面部的剧痛，疼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口中发出痛苦地嘶吼呻吟，“啊啊啊，疼死我了……” 在这个窄巷里动手，其实对他们很不利。 他们人多，但后面的人根本挤不到前头来。 后头的人，甚至看不清楚前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挨挨挤挤，就像一串儿糖葫芦，由着温钰将他们逐两、逐三地依次击破！ 巷子的另一头，萧昱辰抱着肩膀，眯眼看着温钰的身法，看着温钰如何以一敌多，对付数倍与他的敌人。 “你怎么不去帮忙？”卯兔忽然来到他背后，“你也像温钰一样？想让他长个教训？” “嗯？”萧昱辰微微一愣，“你怎么不跟锦儿在一起？” “在铁匠铺遇见马千乘了，阿锦让我过来看看！你不去帮忙，我可就去了！”卯兔撸起袖子，要冲进巷子，给温钰帮忙。 萧昱辰拽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拽了回来。 “不用。”萧昱辰道。 卯兔叹了口气，“唉，你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初钰儿也是这样！” () 第1352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温钰 萧昱辰哼笑一声，“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卯兔指了指巷子里头，“你就是想让他吃力，让他不敌，让他长个教训，下次别再逞强，自作主张！对吧？” 萧昱辰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对。” “嗯？”卯兔瞪圆了眼睛。 “就这群喽啰，还想让钰儿吃力，长教训？”萧昱辰不屑地轻嗤，“你看不起谁呢？虎父无犬子，你也太小看钰儿了吧？这点儿人，还不配。不够他练手的！” “嗯？！！！”卯兔眼睛瞪得更圆了。 “你自己看。”萧昱辰朝巷子里瞥了一眼。 卯兔连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辣眼睛！” 卯兔连忙捂上眼，从指头缝里往看。 只见钰儿不但打翻了来人，这次他更绝，他竟然抽出这群人的裤带子来！ 他用这群人的裤带子，反绑着他们的手。 他用温锦教他的打结手法，将这群人绑得结结实实，“别挣扎，越挣扎绑得越紧！” “上次教训了你们，让你们走了，没想到你们还变本加厉了？真是……自讨苦吃！” 裤带子一抽，这群人的裤子，如秋风里的落叶……只要他们一起身，裤子就唰地掉到了脚踝处，露出两条光溜溜，体毛旺盛的大毛腿。 也难怪卯兔捂着眼睛。 “你走吧！”钰儿突然说道。 “嗯？”卯兔顺着指头缝，朝温钰看去。 却瞧见温钰绑了所有人，只放了一个最后最瘦小的一个男子。 “嘿！别看他瘦弱，跟这伙儿人也是一丘之貉呀！”卯兔急道，“怎么能放他走呢？” 却听温钰继续道，“回去告诉你主子，他的这群打手，我扣下来，叫他带钱来赎人！一个人多少钱？让我数数……罢了，叫他带一百两银子来赎！” “我在前头那条河边上等他，一个时辰之内，他若不来，我就把这些人都坠上石头，扔河里去！” “记住了吗？快滚！” 卯兔在巷子口，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你是这样的温钰！” 温钰却冲她仰脸一笑…… 啧，这笑容，依旧是满脸朝气，美好而灿烂。哪里像是绑了人，问人要赎金的“绑匪”呢？ …… 此时，城中一家茶楼内。 一个白衣白扇的男子，正品着香茗，听着台子上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国师大人，如何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如何上天入地……简直比神仙还神！ 如今的大冶，到处都流传着国师的传说。 “江爷，李某人所说，句句属实！他们一家子，真的有妖气！看起来不同寻常，恐怕是山里的妖孽啊！”李老九站在这白衣男子几步开外的地方，躬着身子，表情急切。 被称为“江爷”的男子，摇着扇子，微微一笑，“李老九，你没听见吗？国师有法术，能呼风唤雨，更能斩妖除魔！慌什么！区区几个山妖，还能逃出国师大人的手掌心？” “不是……”李老九急道，“他们是不能逃出，但他们手里有宝物！由得他们把宝物献给国师，取信于国师——不如趁着他们如今在您江爷的地盘上，把他们手里的宝物夺过来！” “由江爷您献给国师！岂不比让他们占了这便宜强吗？” 白衣男子啪地合起折扇，用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手掌心，他盯着说书人的唾沫星四溅的嘴……似乎听得认真，又似乎只是出神。 “山妖，宝物，献给国师……”他喃喃嘀咕。 “是啊是啊！一本万利啊！”李老九连连点头。goΠъ “江爷！江爷！”这时茶楼外头，忽然传来惊慌急切的声音。 茶楼里的人，都循声向外看去。 一个身形瘦小，脸上带着伤，身上滚得灰扑扑，看起来十分狼狈的下人被带进茶楼。 白衣男子皱起眉头，“何事惊慌？” “有人早上打了六爷他们，还把江爷您的爱犬给打跑了，至今还没找到……”他一边喘息一边说道，“六爷喊了人，去找他们算账。想着把那俩惹事的小孩儿给绑回来，给江爷您赔罪……可、可……” 这瘦子说着，就打起哆嗦来。 江爷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江爷身边人立即呵斥道，“有话快说，江爷在这儿，你怕什么？” “那小子把咱们去的人都给绑了，说叫您带着一百两银子的赎金去河边救人。一个时辰，您若不去，他就把兄弟们都坠上石头，扔河里淹死！”瘦子深吸一口气，脸色又惊又怕。 一旁的李老九皱眉思索片刻，“可是一家五口，功夫厉害，带着个小孩儿？小孩儿唇红齿白，脸细腻生光，就像大户人家里的孩子？” “对对对！”瘦子点头，“不过……他们是六口，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小孩儿，说话女里女气……” “那是林中捡来的小姑娘，叫小采！”李老九急声说，“江爷，就是他们！这是冤家路窄啊！您还想放过他们，他们都直接惹到您头上来了！” 江爷转过脸，阴晴难测地看了李老九一眼。 这江爷长得斯文干净，一点儿都不像他手底下那些打手，不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就是凶神恶煞。 他倒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但他偏偏有个爱好，他爱犬，尤其爱性情凶猛、体格巨大的大型犬。 他是这云城首富，甚至是大冶南边儿排得上前三的富家嫡子。 据说他养的犬，没有千条，也得有好几百条。 李老九以前听说过他的名号，但搭关系拜见……这还是头一回。 头一回见，如此大名鼎鼎的江爷这么斯文，他还以为这江爷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富家纨绔。 直到江爷这不阴不阳的目光扫过来……李老九才发觉，他看走眼了！ 这江爷不怒不笑，却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威压，让他莫名觉得危险，觉得生死就在一线间…… 李老九嗓子眼儿里发干，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江，江爷……” “哪只犬丢了？”江爷问道。 “回爷的话，是……是苍狼。”一旁的人陪着小心道，“您对苍狼那么好，它吃得好住的好，它可能是一时受了惊吓，它必定会自己回来得！犬都认得回家的路，它不会丢的！” 江爷眯了眯眼睛，“受了惊吓？苍狼野性俱在，什么人能让它受惊吓跑丢？” “要不，把小六叫过来问问？” 江爷笑着起身，“不必了，他不是叫我拿赎金赎人吗？爷亲自去见见他……” () 第1353章 打到狗窝了 “太狂妄了！简直是不把江爷放在眼里啊！” “在江爷的地盘上，还敢如此放肆！简直……” 李老九在那小声地嘟嘟囔囔。 他当然是故意当着江爷的面，说这等话，挑拨了江爷的怒气，好叫他一怒之下，杀了温钰一家子！ 到时候，马千乘的队伍，温钰家的宝贝……岂不都有他李老九的一份儿吗？ 李老九正在心里得意……忽然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走吧，既然你认识他们，就跟我们一起去！”江爷似笑非笑看着他道。 “啊？”李老九心里一慌，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还得回去，给江爷您做内应呢！” “小的若是跟您一起去了，岂不是暴露了内应的身份？还如何为江爷您效力啊？” “内应？”江爷呵呵一笑，“这东西有什么用？” 江爷身边的人，闻言都哈哈大笑。 李老九站在那儿，浑身发烫，脸上更是热得厉害……一种当众被羞辱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但他没发怒，更没扭头就走，他也跟着笑。 “江爷说的是！以您的实力本事，自然不需要内应！”李老九赔笑脸道。 江爷收敛笑意，“别自作聪明，别以为你挑唆两句，我就会被你唆使！在我这儿，自作聪明，想利用我的人，都被我剁了喂狗了。” 李老九顿时被浇了一盆冰水。 刚才他还在浑身发烫，这会儿就从头冷到脚…… “小、小的错了……”李老九颇为识时务，他见情况与他所料不符，连忙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小的不是故意，是太蠢了！” 江爷勾了勾嘴角，“行了，逗你玩儿呢，你回去吧。” 江爷带着人，往河边去赴约。 李老九躬身送他离开。 一直到人上了马车，远得看不见了，他才松了口气，悄悄抹了把额上的汗。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纨绔……” 姓江的，则带着他的人，往钰儿所约的地方去。 临行前，他还交代了随从，“你去园子里，给爷办一件事儿……” 江爷交代完，脸上露出饶有兴味儿的笑。 “敢跟我江爷要赎金？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 姓江的来到河边，还没看见温钰，就见一群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光着两条腿，站在河边，于秋风里瑟瑟发抖。 “嘶……”姓江的连忙捂上眼，“没眼看啊！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好歹让他们挡一下。” “江爷！江爷！快救救我们吧！” “这小子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他这不是在羞辱我们，他这是当着云城百姓的面，羞辱您呢！” 这群男人光着腿，被反绑着手，他们瞧见白衣男子，就扯着脖子叫喊起来。 白衣男子朝周围看了看。 周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但见他目光扫过来，众人立刻缩着脖子耸着肩，跟鹌鹑似的往后退。 “谁？谁看我热闹？”白衣男子笑眯眯地问。 他五官有种阴柔的美感，这么一笑，倒是一副白衣翩翩，公子如玉之感。 但人群里分明被激起一股紧张气氛，大家纷纷摇头。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就是你，问我要赎金？”白衣男子看着温钰。 温钰点头，“这是你养的打手吧？技不如人，还敢来挑衅？既然他们招惹到爷的头上，你是他们的主子，总要对此负责！一百两现银，人就给你放了！” 白衣男子浅笑，“一百两银子不成问题。只是我听说，你打跑了我的爱犬‘苍狼’。现在，我要你赔偿我的爱犬，养那么一条上好的猎犬，我可花了小一千两呢！” “你看，你是赔偿银子，还是把苍狼给我找回来？” “哦，对……”温钰指着白衣男子道，“你不提，我倒差点忘了这事儿的起因了！你的恶仆，牵着你的恶犬，当街扑倒人！若不是我家人反应快，及时抢救！你那恶犬就把人给咬伤了！” “今日没咬伤人，算你幸运！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找到那条犬，若是不能栓好，好好管教，就趁早打死的好！省得出来祸害人！” “嘶……” 周围围观之人，闻言，吓得纷纷吸气。 有人悄悄冲温钰竖起大拇指，有人则在担心温钰接下来的处境…… 大家伙儿都听出来了，他哪儿是单单在说犬？ 他明明是指桑骂槐呢！ 在云城，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江大爷说话！ “呵，管教到我的头上了？”白衣男子眯了眯眼睛，“不知死活！” “嗯，我也想到了，不管是畜生、是人，养久了总会有感情，你舍不得处理，也在情理之中。”温钰笑道，“你若舍不得处理，留在世间也是祸害，爷就帮人帮到底，爷帮你处理了！” 说着，温钰抬脚把一个光着腿的大汉踹进了湍急的河里。 “啊……嗷，咳咳……救，救我……” 那人落水，立刻惊慌失措地挣扎呼救。 在岸上，瞧见江爷来还得意的脸色，此时在湍急的河水中，立时变得惊慌无助。 周围的人，也顿时瞪大眼睛，大气儿都不敢喘……只能说，这年轻人太勇猛了！ 当着江爷的面，把他的人踹水里——这是当面打江爷脸啊！ 云城人谁不知道，江爷护短，就是江爷的狗，都由不得旁人说半句不是！ 白衣男子脸色顿时一沉，他向后看了一眼，阴恻恻一笑，“来了？正好！” 他打了个响指。 他身边人立时吹口哨。 “啊啊啊，犬群来了！” “今日怕是要吃人了！” “太惨了……我不敢看了！” 温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瞧见围观的人群，向他投来同情、悲悯、惋惜的目光。 啧……这眼神儿什么意思？好像他马上要死了似的？ 温钰抱着肩膀，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他温钰在大梁都没死，能死在这不知名的小世界？ 温钰的白眼刚翻完，就看见仆人们牵着一群大型犬，兴奋地向他冲来！ 那尖尖的犬牙！那张得老大的嘴！ “娘耶，这是打到狗窝了吗？”温钰嘲弄道，“看来，你是它们的老大呀？” 嘶……周围一片寂静。 白衣男子面皮抽了抽……这是，把他也比作狗了吗？ “呵，等打赢了它们，你再耍嘴皮子吧！” “放犬！” () 第1354章 临阵倒戈 这一群犬，什么品类的都有，但都是天生性情凶猛的犬种。 温钰认得，好几个犬种，都在他打猎时做过猎犬。还有几个犬种，在他大梁的军队中服役，是优良的军犬犬种。 这么优质的犬种，到了这“小白脸儿”手里，竟成了伤人的恶犬。 这不只是犬的悲哀，也是人的悲哀。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会儿都有点儿笑不出了。 对温钰的惋惜，对接下来场面之血腥的预期……让周围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氛。 “敢这么欺负我儿！”萧昱辰也在旁边暗暗观看，看到这儿，他这当爹的看不下去了，“真是找死！” 萧昱辰当即就要上前。 上阵父子兵！儿子被人放犬威胁，他这当爹的，能袖手旁观？ “别急！”一直撺掇着萧昱辰上去帮温钰的卯兔，却一把拉住他，“萧皇，您看！” 卯兔指着那些大型凶猛的犬。 “我看见了！”萧昱辰皱眉道，“没有上百只，也得有六七十只了，这人是给皇家养狗的吗？” “嗐，不是……”卯兔道，“我是说，您看那些犬的状态！” 这一大群犬，呲着牙，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双漆黑溜圆的眸子里，迸发出凶狠的光。 “嗯……”萧昱辰点点头，“烈性犬养得不错，够凶猛，够野性……犬是好犬，就是养犬的人不行。” 卯兔扶额，“您是真没看出来啊？这些犬很害怕！按说，犬是群体性很强的动物，它们这么一大群在一起，而且还有主人在身边，对上钰儿一个人，是不会害怕的！” “但现在，它们害怕的情绪很明显！”卯兔托着下巴道，“这会儿我倒是觉得，钰儿并不需要咱们帮助，这些犬不敢攻击他。” 萧昱辰斜睨了卯兔一眼，“你疯了吧？” 他懒得再跟卯兔废话，立时就要上前。 “去！冲上去！咬死他！”训狗的人，解开锁链。 但他们牵来那些凶猛的犬类，却只是发出威胁的呜呜声，并不像往常一样往前冲。 “去啊！平日里那么凶，今日是怎么了？” “他是猎物！冲上去，咬死他！快去！” “呜呜——”“呜——” 犬群龇着牙，露出又尖又泛着冷白寒光的牙，它们的咬合力惊人，咔嚓一口下去，能咬断人的大腿骨！ 但它们竟没有一个往前冲，就连平日里这犬群的老大——獒犬，这会儿都没贸然向前。 “怎么回事？”江爷沉着脸，平静的眸子下，正翻滚着怒意。 “去啊！今儿个怎么了？吃太饱了吗？”训犬的人，在江爷的目光之下，也愈发紧张，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他们恨不得替这些犬冲上去，咬死温钰！ 他们解开绳子还不够，甚至蹲下来去推那些一动不动的犬。 有只大犬，被推急了，扭头就咬推它那人。 “啊！疯了吧这犬！”这人平日里训犬，毕竟有经验，见大犬的状态不对，及时躲避。 即便他躲得快，衣裳袖子也被犬牙撕咬烂了。 他再稍慢一点，这条胳膊，恐怕就废了！ “看来，犬比人聪明，知道什么人惹不起？”温钰抱着肩膀冷笑，“别逼它们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本来就会咬人的犬？” 不去怎么行呢？ 牵出来这么多犬，这么大的声势！周围那么多百姓都看着呢！ 若是不把犬放出去咬他——江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以后，江爷在云城的威信还立得住吗？ 姓江的，背着手，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温钰……他耳畔回响起李老九说过的话，“他们是山妖！能御野兽！小的亲眼所见，那小小女娃子能控制那么大的大蟒！” “咻——咻——” 人群中，不知哪个不知死活地吹了声口哨。 犬群的耳朵，唰唰束了起来。 人还没能分辨出，这哨音来自何方。 但犬群中的“领头犬”却已经一跃而起，冲着哨音传来的方向就冲了出去。 “啊啊啊……来了来了！快跑啊！” 看热闹的人群，发现大犬冲自己这边冲来！ 而且犬类的群体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领头犬一跑，犬群便全都跟着跑。 看热闹的人群，被吓得嗷嗷乱叫。 能上树的，当即就往树上爬。会泅水的当即“扑通”跳了河。不会爬树，也不敢跳河的，当即四下乱窜。 仅有几人站在原地没有跑。 “停下！”童声稚气的嗓音喝道。 领头的獒犬，立刻站定。 它身后的犬群也跟着站定，一大群犬，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排排一列列，站得整整齐齐。 “坐下！”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白白净净，如仙童一般的“童子”轻喝一声。 犬群竟然能听懂！ 它们不但能听懂，它们还会照做！ 一群大犬，如同乖学生，原地蹲坐下来，一个个抬头看着眉清目秀的童子。 慌乱的人群，见到此情此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呐！看见了吗？江爷的凶兽！江爷养的咬人的恶犬！到了这小孩儿面前，这么乖？！” “这些恶犬，在那些恶仆手里，最喜欢欺负老弱妇孺！怎么今日……” “呵，可见过去……也不全是恶犬的错！” “非犬恶，乃人恶也！”有个读书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不想活了！”一旁的同窗，赶紧捂上他的嘴。 但江爷，以及他那些随从仆役们，脸色都已经黑如锅底。 今日简直邪了门儿了！ 平日里凶猛，敢跟老虎打架的大犬，今日碰见那年轻人，竟然怂了？ 若说那年轻人功夫好，身上有煞气，镇住了嗅觉敏锐的犬……也就罢了。 它们一群对着个小屁孩儿，摇尾乞怜，乖巧听话，又算怎么回事儿？ 这是把江爷的脸面，都摁在地上摩擦呀！ “回来！” “你们这群笨狗！忘了平日，谁喂你们吃肉？谁好吃好喝的待你们了？” 仆从们心里惊怕，连忙高声呵斥那群犬。 “他们好凶啊！狗狗这么乖，为什么要凶狗狗呢？”童子歪着头，笑眯眯道，“来，狗狗不怕，也朝他们凶一个！” “呜——汪！” “汪汪汪！” 犬群掉转头，冲着那群仆役，龇牙咧嘴，奋力狂吠！ 这么大的犬，这么凶悍的叫声，这么尖的牙……关键是，这么大一群！着实吓人！ 仆从们的心，如坠冰窟……完了完了…… 白衣男子，却眯起眼睛，好奇的盯着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会训犬？” () 第1355章 格局小了！ 这小孩儿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反倒指着他们道，“你们不是要跟我哥打架吗？” “人打架，就人亲自动手，叫一群狗来跟你们做同伴，算什么本事？……你们别带坏了这群乖狗狗！” 周围人闻言，早忘了先前的害怕，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可不是嘛，他们把自己跟犬当同伴了？” “恶犬恶犬，到了他们手里才是恶犬，可见是他们把犬带坏的！” 小孩子挥挥手，吹了声口哨，议论声，犬吠声，都停了下来。 “你们打吧，狗狗不参与！” “玥儿，你怎么怂恿你哥打架？打架不好！”卯兔从一旁，快步蹦到玥儿旁边，“你怎么做到让这些犬这么乖的？太厉害了吧！” 卯兔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对对对！打架不好！”姓江的眼睛一转，立即笑眯眯地冲温玥走去，“我这人没别的爱好，酷爱养犬，为了养犬，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财力，但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犬驯得这么有灵性的！” “你们要一百两？我可以给！只要你告诉我，如何驯犬？” 周围人都看傻了。 刚才还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呢？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江爷就笑眯眯地跟小孩子谈起了生意？ “哥……”玥儿看看温锦，又冲河边的温钰看去。 温钰也皱着眉头，盯着这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连忙道，“哦，几位不是本地人，还不认得我，介绍一下，我姓江，单名一个业字。我爹希望我能继承家业，振兴家业。” “唉，奈何我不成器，对家业一窍不通，却只喜欢养犬，养各种犬。” 江业一改先前的跋扈形象，反而客气有礼……这叫温钰等人不敢大意。 不怕流氓狂，就怕流氓谦逊客气，彬彬有礼——不知他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你说得好听，却纵容恶仆，在街上放狗咬人！那么大的狗，站起来比我都高！却撕咬我的随从！” 玥儿把小腰一掐，横眉怒怼，“可见你平日里狂妄惯了，目无法纪，更无百姓！你这样的人，我不教！” 江业轻哼一声，“是谁？谁干的这事儿？我叫你们遛狗一定要栓绳！一定要栓绳！是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随从们：“……” “回爷，今儿是小六，小六带着苍狼出来遛。”有下人道。 江业又陪着笑脸看向玥儿，“我真不知道这事儿，我养了这么多条犬，偶尔让下人把它们带出来，溜达溜达，见见世面。” “我跟他们交代了，遛狗一定要栓绳，不能吓着人……他们阳奉阴违，气死我了！你说，怎么惩罚他们才好？你说了，我定照做！” 随从们：“……” 围观百姓们：“……” 为了骗这小孩儿的训狗技术，你是什么谎都能撒呀！且撒谎连眼都不眨！ “打他板子！另外，赔偿我们的损失！他还吓坏了我的随从！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玥儿皱眉道。 “算！现在就算！”江业起身吩咐随从，去拿钱来。 他又看了看玥儿身后站着的小采，他们这一行人里，也就小采的气质柔弱些，看起来像是随从。 其他几个，浑身气势，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哪个也不像下人。 江业又对身边人耳语一番。 他在云城这地界儿，颇有势力，事儿也办得快。 他的下人很快取来了二百两现银。 “这是赎金，以及江某人赔礼道歉的礼金！”江业看着小采，微微一笑，“另外，这是赔给这位小哥儿的一点儿心意。” “江某人没有约束好下人，叫这恶仆遛狗不栓绳，惊吓了小哥儿，实在对不住！” 下人端上个托盘，上头盖着锦布，揭开锦布，竟然是一根品相完整的老参，几朵灵芝，鹿茸这样珍贵的药材。 旁边还码着六个形状漂亮的梅花形点心。 “这是加了党参，阿胶，茯苓等药材，能静心安神的宫廷特制点心。”江业道，“是宫里放出来的面点御厨亲手做的，小哥尝尝，压压惊。” 小采受宠若惊，肉包子的香味儿，就能诱得她顾不上危险……她是有点儿吃货本质在身上的。 这江业也算投其所好，竟然送了这么珍贵，外形又这么好看的点心……小采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但她深深记得自己的身份，自家主子不发话，她断然不敢伸手。 “吃吧吃吧。”玥儿看出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 “唉，罢了……”玥儿一副小大人儿的模样，对着江业道，“你以后不要仗势欺人了，人在做，天在看！若是作恶多端，人不收你，天也要收你！” 江业面皮抽了抽…… 他朝周围看了一眼，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人，连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江业深吸一口气……为了这出神入化的训狗技术，他认了！ “是，仙童说的是！”江业笑道，“还请仙童下榻我府上，容我好好招待仙童！” 江业身边的随从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么邪乎，怕真是山妖……能让住府上吗？” 江业闻言，气得脸色大变，差点给这随从一个耳刮子！ 他说这么半天好话！又是送钱又是送礼的！ 若是被他一句“山妖”给毁了！他剁了这随从喂狗！ 管他是不是山妖！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看出这一行人有大本事！若是能交好他们，继而，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想想都觉得心里热乎！ 他在府上豢养猎犬算什么？若是能在府上豢养几只山妖——岂不更厉害？！ “滚一边去！”江业骂了随从一句，“求仙童，去我府上暂住几日吧！” “不啦，我们有地方住！你的孝心，我心领啦！”玥儿大摇大摆道。 “噗……咳咳咳。”周围人想笑不敢笑，特别是江业的下人们，他们连忙用咳嗽掩饰。 这么大点儿个小娃，竟然说江业的“孝心”？ 江业在云城，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但江业可不是一般人……旁人觉得，他受了窝囊气，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他倒是眼前一亮……啧！谁家的小孩儿，敢这么说话？ 但眼前这小娃，说起来自然而然，理直气壮——仿佛早就说惯了似的！ 这说明啥？说明这小娃来历不凡！ 不管他们究竟是仙，还是妖！ 他江业能够认识这等人物，那都是他的造化！ 他身边这群蠢仆，格局太小了！ () 第1356章 把他当成了谁？ “既然仙童瞧不上寒舍，那还请仙童收下我一点心意！”江业的语气，越来越谦卑。 他拍了拍手，叫人牵来一匹两驾的马车。 马车结实又宽大，坐七八个人，毫无问题。 “既然仙童不是本地人，恐怕还要赶路，有这马车，行路也方便些。”江业笑眯眯的，仿佛一点儿不在意周围人看他的目光。 玥儿看见马车，眼睛不由一亮。 马车好啊！ 有了马车，她就不用走路了，虽然爹爹，哥哥不断地背她，抱她，但她也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 还有阿娘，阿娘现在没有道法，也不复过去那么年轻力壮，有了马车，阿娘就能歇歇了。 “还请仙童万万不要拒绝，一定一定收下！”江业看出玥儿的心思，连忙说道。 玥儿皱了皱眉，“那个……其实训狗，是要天赋的。我并没有什么技巧可以教你，纯靠天赋。” 呵……这话听着，咋那么气人呢？ 江业一听，却高兴不已！ 是吧是吧！让他猜对了吧？ 不是仙，就是妖啊！寻常人训狗靠技术！他们这等高人，靠的是仙术妖术吧？ “无妨无妨！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就当我江某人交个朋友！” “马车您只管收下，若是有幸，您叫我再看看您如何训狗，领略一下这天赋……江某人就万分满足了！” 江业将谦卑，发挥到淋漓尽致。 原本已经准备好，要痛痛快快打一架的温钰，这会儿都不好意思起来。 他搓了搓胳膊，眼神古怪地看了妹妹一眼。 玥儿看着温锦，温锦冲她微微点头。 “好吧！我收下你的礼物了，”玥儿道，“我住在城外，你若想看我训狗，就来城外找我！” 玥儿说完，伸手要卯兔抱她上马车。 萧昱辰此时，从一旁阔步走来，他挤开卯兔，亲自抱起乖女儿，将玥儿放在马车上。 江业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把这一家子妖，给笼络好，将来好收为己用。 冷不丁的，他余光瞥见了萧昱辰的脸。 他立时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儿。 看错了吧？ 江业使劲儿地闭了闭眼，定睛向萧昱辰看去。 不……不可能看错！ 虽然当初，只是远远一瞥……但这样年轻，这样俊逸的面庞，他绝不可能认错！ “噗通！” 江业突然朝萧昱辰跪了下来，他浑身发抖，又惊又惧。 萧昱辰只是微微一愣……毕竟，他从怀王，到皇帝，再到太上皇……跪拜他的人太多了，他对突如其来的跪拜，早就习以为常。 但江业的下人，以及周围见没热闹可看，正逐渐散去的人群——却是惊得魂不附体，下巴都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 这人是谁？ 竟能让堂堂江爷，毫不犹豫，噗通就给跪了？ 众人都大惊失色，又好奇又惊怕地看向萧昱辰。 江业的下人迟疑之下，正要屈膝都跪……主子都跪了，他们不跪？好大的脸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都起来！”萧昱辰沉声道。 他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长久以来身居上位，养尊处优之感……似乎江业跪他，理所应当。只是这里人太多了，他想低调行事。 “是是是……”江业连忙从地上起来，“去，把犬都带回去栓好！再把它们放出来吓人，我剁了你们……” “嗯？”萧昱辰看他一眼。 “我要你们好看！”江业连忙改口。 下人们赶紧应承。 “散了散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下人们驱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带着犬群离开。 这群大犬围着马车，还不舍得离开，汪汪叫着，似乎在呼唤真正懂它们的人。 玥儿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乖狗狗，回去吧！我现在没地方养你们，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的！” “有机会！当然有机会！仙童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去看！”江业连忙说道。 温锦一家子上了马车。 江业这才长舒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这样一副打扮？不应该啊……” “莫非只是长得像而已？” “不对……模样可以像，但这浑身气度，强大的压迫感怎么可能这么像？除了他，还没人能让我感觉到，这么强的压迫感呢！” 一直到马车走远，江业已经惊到麻木的身体，才恢复了知觉。 “爷……”随从上前，狐疑询问。 “别问！”江业摆摆手，“他有意隐瞒身份，不可议论！” “赶紧，赶紧叫人跟着，看看他住在哪儿，缺什么少什么，速速回报！” 随从愣了愣，这到底是谁呀？能叫自家主子，如此重视？ “是！” 随从应了一声，赶紧去办。 马车上的人，也有些懵。 一家几口人，此时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萧昱辰。 “他认识你！”钰儿道。 “不但认识，而且很怕！”卯兔补充道。 玥儿拿起一块梅花形点心，一边把玩，一边道，“一般人见了我辰哥，都会怕的吧？我辰哥多霸气！算他有眼光！” 萧昱辰：“……” 话虽不错，就是这称呼，咱能不能换换？ 辰哥辰哥！他明明是爹！咋就降了一辈儿？！ “他把你认错成谁了？”温锦小声嘀咕道。 萧昱辰摇摇头，“不知道，我倒是一点儿也不认识他。” “他一定会再来的，等他来了，试探一下。”温锦说道。 温钰皱眉，“怎么试探？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么一试探，岂不露馅儿了？” “我们想试探他，看他吓得那样子……他一定也会想试探我们。”温锦笑了笑，“谨慎一点就是，他总会露出马脚的。” “辰哥，你可得谨慎一点！”钰儿伸手，哥儿们一般，拍了拍萧昱辰的肩。 萧昱辰猛地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掰。 “啊啊啊……疼啊疼！”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钰儿立刻嗷嗷惨叫起来。 “呜呜，救我！爹爹救我，大哥他欺负我！” 温锦无奈地摇摇头……男人的幼稚，真是无药可救，老的小的，都一个德性！ 温锦一家子，先去了铁匠铺子，拿上他们打造的箭头，接上马千乘，才出城赶往营地。 至于卯兔要的梅花镖，一般的铁匠铺子，打不出来那么精细的东西。况且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云城，卯兔也只能作罢。 马千乘看见他们坐着舒适宽敞的大马车，前来接她时，下巴都惊掉了。 “你……你们……” 神仙下凡，救苦救难，不应该简单朴素，历经苦楚的吗？ 怎么他们这些神仙，倒享受起来？ () 第1357章 闹笑话 “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呀！”温钰唤她。 马千乘坐上马车，平日里挺机灵的她，此时却还木木呆呆的。 “嗐，这马车不是我们买的！是别人送的！” 卯兔见她支支吾吾，想问马车，又不敢问的样子，便爽快说道。 “送……送的？”马千乘更疑惑了。 “嗯！就是那个放狗咬小采的恶仆的主人，送来的马车！”卯兔说道。 正在啃点心的小采，猛地抬起头来。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小采的脸微微一红，她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等众人转开视线，继续说话。 小采这才抬起头，目光盯着玥儿手上那只已经把玩了一阵子的梅花形点心。 “主，主子……你，还吃吗？” 玥儿摇摇头，“我不饿，不吃了。” “能，能给我吗？” 玥儿把点心递给她。 小采立刻接过来塞进嘴里，她像只小仓鼠一样，两颊塞得鼓鼓的。 “慢点，别噎着，又没人跟你抢。”卯兔拍了拍她的背。 小采微微一愣，她忽然低头，眼里噙着泪。 “是啊，我已经不在那个家了，在这里，我能吃饱……没人跟我抢……”小采小声喃喃道。 马车里安静，小采喃喃的话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马千乘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眼角却微微泛红。 她冷笑道，“你有哥哥弟弟吧？家里若有吃的，不叫他们吃饱，总轮不到你吃吧？” 小采闷声点点头。 玥儿和卯兔两人，一听这话，就开始生气。 马千乘哼笑，“嗐，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常态而已。” “我不是馋包子……我是恨！”小采忽然抬起头道，“有次我们去镇上卖柴火，有个好心的大娘，给了我半只包子……我还没尝一口，我娘劈手夺过，给了弟弟！” “卖包子的追来，说有人偷了他的包子……看见弟弟手里的包子，就要我娘赔！我娘跟他解释不通，就把我推出来，让那卖包子的打我一顿……” “凭什么啊？别人给我的包子，我不能吃？我吃不到包子，还要因为包子挨打？为什么啊？” 小采满脸泪痕，又生气，又无助地看着车里每一个人。 马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无法回答小采的问题…… 往后的一路上，都没人说一句话。 直到马车在营地外停下。 温钰忽然抬头看着马千乘，“你一定不要忘记初心，要坚持到底！我们也一定会帮你到底！你要相信，你能建立一个新的朝廷……让小采这样的事情，不再是常态！” 马千乘迎着钰儿的目光……起初，她微微一怔。 当她明白钰儿的意思之后，她重重点头。 一行人下了马车，进了营地。 营中的众人老远就瞧见了这大马车，见车上下来的人，竟是马大人和温老爹一家，营地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既好奇又热切。 “这温老爹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人家进了一趟城，竟然就能带着这么大的大马车回来！” “看那两匹马！多精神！多威风！” “看什么马呀！这楠木的马车，能买十匹良驹也不止！” “嗬！温老爹竟有这么好的家境吗？可一路上，也没听他们抱怨过累，抱怨过辛苦……” “跟他们比起来，反倒是咱们得人显得娇气又矫情……” 众人议论着，直到马千乘和温锦一家子走近，他们连忙闭了嘴，眼睛却恋恋不舍地望着那马车。 “几位爷！等等啊！”赶车的车夫，见人下了车，便没人搭理他，把他晾在了营地外头，他连忙叫喊起来。 营中的人，这才注意到……哦，还有个赶车的呢！ 也许这是他们租来的马车！不是买的！ 能租到这么好的马车，也是大手笔了！ 温钰回过头来，看着那车夫，“还要车钱吗？” “啧，听听这说得是什么话？哪有坐车不给钱的？”李老九从人群里走出来，一边笑着，一边往怀里摸，“哦，也对，以前你们生活在山林，不知道世上有这规矩吧？” 李老九从怀里摸出来几个铜板，问车夫道，“几个大钱？我兄弟他们刚进城，不懂城里的规矩，你别生气，我替他给！” 众人见状，都瞪着眼睛不说话。 但那灵活的眼神儿，出卖了他们的心思……他们心理活动可丰富着呢！ 这李老九真是爱表现，一边装好人，一边暗嘲温老爹一家不懂事儿！ 不过……这也真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他们的心思怎么就没有李老九这么活络？他们应该早想明白，先抓住这个机会的！ 却见车夫一挥手，推开李老九的几个铜板，“要什么车钱呀？” “几位爷，马车给您停在哪儿？我家主子交代了，您几位若是需要车夫，就叫小的留下来，伺候几位！” “您几位若是不需要车夫，小的这就告退了！” 营中一片寂静，众人瞪大了眼睛。 温钰回首一笑，“你回吧，三儿，帮忙把车拉进营地停好！” 三儿立刻回过神来，连声答应，“诶！好！” 三儿上前拉过那两匹马的缰绳，两匹马低头嗅他的味道，吓得三儿惊呼一声。 那车夫忍笑，跟他说如何牵马，平日里如何照顾马匹。 三儿听得认真，连连点头……他似乎一点儿没瞧见，他表哥李老九，站在一旁黑沉沉的脸色。 车夫交代完，便躬身告退。 外人一走，营地里便炸开了锅！ “哈哈哈，你看见李老九那锅底一样的脸色了吗？” “还以为他是抖机灵！替温老爹一家结车钱，卖个好！哈哈，没想到，倒是自己丢脸！” “乖乖，到底是什么人，又送车，又送马，还送车夫的？大手笔啊！” “李老九还说，人家温老爹一家不懂城里的规矩！呵，人家进城一趟，什么都有了！他也进城一趟，也没见他带回来什么？” “嘘——别说了，他过来了！” 几个人正在说笑，见李老九走过来，他们立刻闭嘴，不再多言。 但他们的话音，已经钻进李老九的耳朵。 他垂在袖子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发烫，心里焦灼。 明日！明日他就去找江爷！江爷什么奢华的大马车没有？他去借一辆过来！ 说起来江爷……他不是去河边找温钰算账了吗？温钰一家子怎么好端端的回来了？江爷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李老九在心里犯嘀咕……但他并没有嘀咕太久。 因为，江业又亲自追来了！ () 第1358章 追上门来 第1358章 追上门来 江业不是自己来的。 他叫家仆跟着马车，看看营地的位置在哪儿。 家仆回去禀报的时候，他便已经收拾打点好了行装。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隐姓埋名，隐藏身份，跟在这么一群人身边……” 江业独自琢磨道，“但既然能在这里的民间遇上他，那是我的造化呀！无论如何，我得跟在他身边！等他回去了，还会少了我的好处吗？” 江业越想，心里越热乎。 于是乎，他带了一流水儿的仆从，浩浩荡荡地奔赴城外这一片看起来简陋……咳，简朴的营地。 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一出现，立刻引起了营地中众人的注意。 “不好了！有情况！戒备！” 马千乘带出来的人，颇有警惕性。 远远看见有人往这边来，立刻报信儿。 等江业一行临近营地，营中的人也已经拿上了兵器，严阵以待。 李老九站在一群兵卒当中，看见为首的江业，他眉心一跳……这么快就追来了？ 看来在城里，他没能拿下温钰一家子，追到营地，也要拿下他们！ 太好了！ 李老九在心里暗笑欢呼！刚才他丢掉的脸面，终于就要找回来了！ 等温钰一家子倒了大霉，江爷定忘不了他的功劳，温家那宝珠，马千乘这队伍——都是他的！是他李老九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围在我营地外头？有何企图？！”马千乘手握雁翎刀，面沉如水，平静而镇定。 “别误会，我们是来拜见温……温大爷一家的！”江业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营中众人，闻言一怔。 李老九心里，更是莫名地“咯噔”一下。 他连忙安慰自己……不会出纰漏，这江业虽是个纨绔，却也少不了诡诈心思，嘴上说得好听，定是来找茬的！ “咦，你怎么又来了？”玥儿蹦蹦跳跳，出来看热闹，瞧见白衣翩翩的江业，她歪着脑袋问。 “我来现场看您训犬啊！” 江业说着，他身后的家仆抬出来三只大犬。 嚯！这犬个头儿巨大，一看就不是中原的犬种！ “啊！这是什么怪物！” “妖怪啊！” 没见过这种犬的兵卒，吓得两股打颤。 他们的反应，逗得江业那边的下人抿嘴忍笑。 也实在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这种犬种，在大冶朝并不普及，非顶流的权贵，都养不起，别说养了，见都见不着。 “哇！这么大的獒犬啊！而且是三种毛色，厉害了！”玥儿昔日贵为公主，且大梁与四周的邦国都有贸易往来，甚至有海贸的大船，与海外通商。 她自然见多识广，认识这体型庞大的犬，乃是来自草原的獒犬。 “是犬吗？”兵卒们议论纷纷。 “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犬！” “这哪像犬？分明像狮！过年舞的那狮子！” 江业不由深深看了玥儿一眼，“仙童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是獒犬。” 玥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哥，她爹都爱打猎，皇家御兽园里养了各种凶兽，她哥还有俩宠物老虎呢！那可是花斑猛虎！如今那俩老虎，都生了许多小虎崽了。 “雪獒，红棕獒，以及黑獒。”玥儿上前，看着铁笼中极其凶猛的獒犬。 “怎么关在笼子里啊？” 玥儿问道。 “这三只獒犬，半岁时，辗转到了我手里，虽说我已经命人喂养了半年，但它们……就像喂不熟，一点儿不听话！” “这不，我正四处寻觅高人，教我驯养它们，就遇上仙童您了！若是您能……” “我不能。”玥儿当即打断他，“告诉你了，我这是天赋，教不来，你也学不会。” 玥儿背着手，看着铁笼中的巨大獒犬。 獒犬是她见过的所有犬类中，最凶猛，杀伤力最强，也最难驯化的犬类。 但一旦与獒犬建立信任关系，它们的忠诚度，甚至远胜过人对人的忠诚。 “是，是，我知道。”江业也不勉强。 玥儿断然拒绝，他也笑眯眯地点头附和。 一旁的兵卒，不知他身份，只当他是脾气好。 但李老九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情况，这是？ 传说，江爷脾气乖戾暴躁，在他面前得谨小慎微，稍不留意触了他的禁区，他就睚眦必报……甚至会剁了人喂狗。 他今儿这是……吃错药了？ “我酷爱养犬，能遇见仙童，是我的福分。虽然不能跟仙童学习技巧，但若能亲眼看仙童训犬，也是江某人的荣幸。” “本想请仙童一家，到舍下小住。但既然仙童一家，还有要事……我不敢勉强，所以带着行李，前来追随仙童！您意下如何？” 江业知道，这小孩儿说了肯定不算。 他话是冲玥儿说的，但意思肯定是叫玥儿的家人……特别是那位爷听的！ 江业说着，向营地里头看了一眼。 冷不丁的，他的目光和李老九目光相遇。 李老九连忙躬身赔笑，一脸谄媚。 江业怔了怔，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漠然转开了视线。 李老九：“……” 装什么装！ 哦，不对……装得好！装得像！ 李老九在心里暗叹——这有钱人就是会装！旁人定一点儿看不出自己是他的内应！ 李老九想到这儿，如醍醐灌顶，顿时明白过来——江爷就是棋高一着！他是想借如此凶猛的獒犬，咬死温钰一家子吧？ 他定是猜到了，如今那宝珠不在温钰一家子手上，而在马千乘手上，所以，他步步为营！先接近温钰一家子，再徐徐图之…… 李老九暗暗点头。 温锦和萧昱辰此时，也从营中走了出来。 江业瞧见萧昱辰，立刻神色一凛，不由自主地恭敬又紧张。 萧昱辰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和温锦交换了下视线。 “他想看我训犬，”玥儿蹦跳回到爹娘身边，仰着脸看着温锦道，“他带了行李和家仆来，说要跟我们同行。” “对对……这一路上，相互也有个照应！”江业连忙拱手道。 温锦一家子都感觉到了…… 这江业对玥儿、对温钰的恭敬，还有伪装的成分。 但他对萧昱辰的敬畏，却是发自内心，真诚无伪。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应该认识萧昱辰啊？ “你想不想让他看你训犬？你愿意他跟我们同行吗？”温锦脸色温和平静地问玥儿。 玥儿歪着头想了想，“我这高深的绝学，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除非……” 江业立刻瞪大眼睛看着她。 () 第1359章 它们说，你不配 第1359章 它们说，你不配 “除非，你愿意拜我为师！”玥儿挺起胸膛，一脸自信。 玥儿听说过她哥的传说——传说她哥六七岁的时候，就收了一位江湖有名的毒药大师为徒！那可是位老江湖，人称“武毒师”，比他爹娘年纪都大。 但武毒师管她哥叫“师父”，叫得那叫一个心服口服！ 玥儿羡慕不已。 同为爹娘的孩子，她不可能比她哥差呀？ 她哥六七岁都能收徒，她现在都九岁了，肯定也能收徒吧？ 玥儿倒是信心满满，理所当然。 但可把周围的兵卒，以及江业的随从仆役们吓坏了。 这小娃！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 她才几岁的娃娃呀！ 竟敢让堂堂江业拜她为师？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勉强你！”玥儿神色从容道，“我这可是独门绝学，不是大街上耍猴儿的，谁不谁都能看！” “带着你的人，和你的獒犬，赶紧走吧！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玥儿说完，伸手要萧昱辰抱她。 萧昱辰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瞬间便柔和下来，英挺的五官，仿佛镀上了一层慈爱的圣光。 江业心思转得极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噗通”他已经跪了下来。 “啊──” “不是，我眼花了吧？” “这……这不可能！” …… 周围的人群已经疯了。 李老九更是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在城中茶楼里百般讨好，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对待的江大爷，扭脸儿就跪在了他想杀的人面前？这叫他李老九的脸往哪儿搁？ 李老九心里窘迫，看江爷跪这家人，比他自己跪这家人还叫他难堪…… 但江业却一点儿不觉得尴尬。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他也清楚自己愿意拿什么来交换。 “师父！”江业笑着唤道，没有一丝不情愿。 玥儿微微一愣，“呃，至于这拜师礼……” “明白！来人！”江业高声道，“备拜师茶！” 玥儿抿嘴沉默……她本想说，这么多人看着，这拜师礼就算啦……哪曾想，这个江业这么认真！她也不能拒绝他的诚意不是？ 玥儿扭过头来，冲她哥挑挑眉。 温钰抱着肩膀，站在远处，无奈地耸耸肩。 江业当真敬了拜师茶，且是当着众人的面，“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玥儿叫萧昱辰放她下来，她接过拜师茶，抿了一口。 周围众人全都看傻了……这还真是，一个敢喊，一个敢应。一个敢敬茶，一个敢接过来喝啊！ 玥儿阔步来到那三只大铁笼子前。 那三只大铁笼里的獒犬，异常凶猛的狂吠起来。 虽然它们在笼子里关着，但獒犬不愧是獒犬，站在近旁的人，都被这声势震得微微变了脸色。 营地中，第一次见如此凶猛大犬的人，更是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玥儿却歪着头道，“它们不喜欢驯养它们的人！因为它们觉得，那些人胆小，明明害怕它们，却还辱骂它们！又怂又坏！” 江业：“……？” 众人：“！！？” 她不但能跟大蟒交流，还能跟獒犬交流？ 呵……也对，连大蟒她都能交流，这世上应该没什么她不能交流的了吧？ “师父，懂……兽语？”江业狐疑问道。 玥儿眨眨眼，“这很难吗？” 江业：“……” 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觉得自己似乎很蠢。 “那要如何，才能驯服它们？叫它们听话呢？” 江业搓手道，“我听说，这种獒犬，若是训好了，比十个八个贴身护卫都好使！又忠诚，又厉害！遇上事儿，它们敢拿命上！” 玥儿皱了皱眉，“话虽如此……” “怎么，师父，有难度？”江业连忙问。 玥儿呵呵一笑，“它们说，你不配。” 江业：“……” 没有这么当众羞辱人的！ 江业身后的随从们当即捏紧了拳头，想揍人。 江业却噗嗤一笑，“师父说的是，如今仙童您是我师父呀！训好了，徒儿自然是要把它们孝敬您的！徒儿只用看着您，是如何驯服它们，开开眼界即可！这三只獒犬，就当徒儿的拜师礼了！” “哦……”玥儿点点头，“这样啊？当真吗？” 江业大笑，“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江业何时说话不算数过？自然是当真的！” 玥儿扭过头看着三只巨大的獒犬，“听见了？你们若是听我的话，就归我了！以后，我是你们的主子！” “你们不想要主子？你们想回去大草原？呵，那你们就在笼子里待着吧！” 玥儿打了个哈欠，“今日累了，不跟你们玩儿了！” “汪！汪汪！”那只雪獒，突然冲着玥儿狂吠。 玥儿挑眉看着它，“哈？你看上我哥了？想做他的狗子？你……你气死我了！你凭什么看上他？” 温钰：“……” 不！与我无瓜！ “哦，不是他，是他？”玥儿先是指着温钰，却听白色獒犬“呜呜”两声。 玥儿又指向萧昱辰，只见白色獒犬兴奋的“汪汪”好几声。 “呵，原来你看上我‘大哥’了呀？”玥儿笑道，“有眼光！” 温钰：“嘿？不是，玥儿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獒犬的意思！真的，不信你问问它们！”玥儿瞪大眼睛，一脸认真。 萧昱辰在不远处，低头忍笑。 温锦斜睨他一眼，他还凑近温锦的耳畔，显摆道，“看，朕的魅力，人畜通杀！” 温锦：“呵呵……” “嗐，我跟我大哥关系好，不分彼此！你们若认我大哥为主，也得认我为主，一个意思！”玥儿回头冲萧昱辰道，“是不是啊，大哥？” 萧昱辰：“……” 朕是你爹！ 玥儿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萧昱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太宠女儿了，这若是温钰问他，他扭头就走！ 但玥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儿，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实在让他不忍心拒绝呀！ “对……没错。” “看吧？”玥儿抱着肩膀笑道，“叫声主子我听听？叫得好听，我就放你出来，给你套上锁链，带你吃大螈！大蝾螈你吃过吗？大蟒送给我的美味呢！” 众人表情呆滞地看着一个小娃子，站在铁笼外头，冲着铁笼里巨大凶猛的“野兽”，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这就叫驯犬吗？有这么驯的吗？ 关键是……它们能听懂她说的啥吗？ “汪汪汪！” “乖狗狗！”玥儿嘻嘻一笑，“徒儿，拿锁链来！开笼门！” () 第1360章 仙童驯犬，吓破人胆 第1360章 仙童驯犬，吓破人胆 “不可！”众人齐声惊呼。 江业也十分迟疑。 “师父，这獒犬凶猛无比，我的人已经驯养了半年，都未能混熟，甚至连投喂时都不敢靠得太近！” “别看它们这会儿乖巧安静……但其实，它们攻击力惊人！一口就能把人的脖子咬断！” “师父您细皮嫩肉的……” 江业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就玥儿这小体格儿，怕是獒犬最爱的那口嫩肉！ 此时，就连萧昱辰和温锦都谨慎且紧张起来。 “玥儿，不可冒失！”温锦沉声道。 玥儿眨了眨眼睛，“你们都不信我吗？爹爹，连您都不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温锦严肃道，“那是獒犬，是性情凶猛的烈性大犬！” “比巨蟒更凶猛，更大吗？”玥儿歪着头问。 温锦：“……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应该怎么说？”玥儿一脸较真儿。 “我护着她。”温钰突然上前，站在玥儿身边，“倘若开笼门后，情况不对，我定护她周全！” “钰儿！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卯兔瞪眼嚷道。 “你们不信我，但我信我自己，我也信獒犬！”玥儿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纯白的雪獒，“小白，你放心，我肯定放你出来！但要栓绳，不然大家会害怕！” 那雪獒竟然立时蹲坐好，闭紧嘴巴，一声不吭，像是训练有素的军犬。 “看吧！我知道它们可以！” 玥儿目光纯粹而明亮……且透着些固执地看着这一帮子大人。 “我去护着他们。”萧昱辰低声对温锦道。 这就是要向玥儿妥协了…… 温锦皱了皱眉头，艰难地点头，“那，好吧……” “钥匙和锁链给我。”萧昱辰冲江业道。 “您……您亲自去啊？”江业闻言，脸上一紧，“不，不好吧？还是我派人……” 萧昱辰淡淡看了江业一眼，他甚至什么都没说……江业便觉得头皮发紧，浑身冒汗。 “好，好，您稍等！”江业立刻叫人拿来铁笼上大铁锁的钥匙，以及专门为獒犬准备的结实锁链。 站在人群里的李老九，托着下巴，笑得贼兮兮的……江爷这招高明！ 众目睽睽，是这姓温的一家，自寻死路！谁都劝不住！ 到时候，他们被獒犬咬死……他们的宝物，自然就归大家伙儿了！ 这借刀杀人……不对，这“借犬杀人”，江爷玩儿得是真溜！难怪他要养那么多凶猛大犬！ 李老九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温钰一家子，站地离那三个大铁笼最近。 萧昱辰拿着钥匙和锁链走近笼门。 “辰哥！”玥儿突然喊了一声。 众人的呼吸都跟着一停。 却见她非但不阻拦，反而也上前，从萧昱辰手里接过锁链，“你开门，我套锁！” 萧昱辰脸色微微一沉，“玥儿，不行。” “那……我开门，你套锁？”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好吧……” 玥儿看见了他的坚持，他也要看见孩子的坚持。 萧昱辰抬手摸了摸玥儿的头……万一有任何突发状况，他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两个孩子！ 他堂堂真龙，堂堂萧皇，他会让区区犬类伤了自己的孩子？ 玥儿踮起脚尖，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嚓嚓……” 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整个营地内外，都充斥着一股紧张而压抑地气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眼睛一眨不敢眨。 “咔哒——”锁开了，玥儿取下锁，拉开铁门。 “啊——” “疯了疯了！” 獒犬没疯，周围紧张得人群要疯了。 特别是那些清楚这獒犬凶猛性情的人，更是吓得腿一软，噗通坐在了地上。 “别看它长得最雪白，最好看……它也是最凶猛的一只啊！” 周围的人惊呼，吸气，臣服在巨大的恐惧之下…… 雪獒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有犬生最大的光荣使命，正背负在它身上。它坐得笔直而稳重。 萧昱辰进到笼子里，给它套上锁链，又试了试松紧，看是否会勒到它，是否结实。 待检查完毕，他才牵着锁链，走出铁笼，“走，出来放风。” 雪獒看了玥儿一眼。 玥儿笑眯眯道，“出来玩儿啊，小白！” 腾地，雪獒那威风霸道的身躯豁然站起，迈着女王一般的步伐，走出铁笼。 周围“鬼哭乱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是关在铁笼中，狰狞可怖的巨大“猛兽”吗？ 它怎么会这么听一个小孩子的话？ “太……太厉害了！”江业目瞪口呆地拍起巴掌，“仙童……师父！绝了呀！这是绝活儿啊！” 江业用更加热切的目光，看向萧昱辰……不会错！绝不会认错！就是他！ 相貌，气质，就不说了！ 此等胆气、本事，那是旁人能模仿来的吗？ 绝对是他！ 这一行，别说跪拜、拜师，就是装孙子，他都值了！ “什么？你俩也想出来？你俩有小白这么乖吗？”玥儿歪着脑袋，看着另外两只獒犬。 “别了别了……”周围人叫嚷道，“吓死人了，一天放出来一只，慢慢来吧！这么大，三只都出来，这还能控制得住吗？” 周围人恨不得哭给玥儿看，这一回回的，胆都要被她给吓破了！ 但两只獒犬也有脾气。 但见雪獒神气活现地在笼子外头摇头晃脑，好不快活！ 周围的人，却嗷嗷叫着，不给它们自由。 它们立时向周围愤怒的咆哮！ 这大型犬，发起怒来，是真吓人啊！ 它们用那硕大的脑袋，厚实的爪子，冲撞拍打着铁笼……铁笼咣咣作响，像是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要被它们突围而出！ “嗷呜汪——” 雪獒冲着两只獒犬狂吠一声。 呵！ 没想到这只雪白色的獒犬，这么厉害？ 它竟然一下子镇住了笼子里的两头獒犬？ 那两头大獒犬，立刻闭紧嘴，在笼子里坐好…… “哇，原来我小白是老大呀？那你叫二二，你叫三三，怎么样？”玥儿高兴道。 萧昱辰：“……” 乖女儿这起名的天赋，是遗传了温锦吗？还敢更懒一点吗？ “不……不好吧？”一旁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道。 众人寻声看去。 只见三儿畏畏缩缩道，“跟，跟小的重名了……” 众人暗笑……三儿跟獒犬重名，本来应该同情三儿的。 但为什么大家都有种……替那獒犬委屈的感觉？ 李老九见众人向他看过来……他连忙抬手捂脸。别看他，他跟三儿已经没关系了！ 江业见状，突然说道…… () 第1362章 她会盯着 “城里最有名气的点心铺，刚出炉的点心，酥香松脆，回味无穷。”江业把两盒子还带着些余温的点心，递给小采，“想来我师父会喜欢，请她尝尝，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叫人去买。” 小采接过两盒子点心，就要转身回帐篷。 “等等！”江业却又叫住她，“还有这个……” 江业却从怀里拿出一只金镯子。 黄澄澄，金灿灿的赤金，在夕阳的余晖中，发出柔和又迷人的光泽。 小采微微一怔。 江业想要把镯子套在小采的手腕上，小采向后一缩手。 江业笑了笑，把镯子塞入小采怀中。 “你这是做啥？我不要！”小采把镯子还给江业。 那赤金的镯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可真有分量啊！ 这么沉，这么亮的金镯子，又好看，又极其值钱吧？ 小采脸色和眼神，都有些异样。 “拿着，这是给你的。”江业温声道，“今日我的家仆和我养的犬，惊吓了你，还没好好跟你赔礼道歉。以后我有事求见我师父，少不得还要麻烦你。” “我师父年纪小，多得是地方需要你照顾……另外，初相见，我得罪了师父，还望姑娘……多多帮我美言几句呀！”https:ЪiqikuΠet 小采微微一怔，脸腾地红了。 “你长得这样好看，即便穿了男孩子的衣裳，我也看出来，其实你是女子。”江业压低声音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小采眼神闪了闪，微微点头。 “你快进去吧，出来的久了，你家主子会生气吧？”江业体贴道。 小采皱眉看着手里的金镯子。 “戴上，”江业道，“你若不喜欢这个，下次我再买别的给你。” 见小采还在迟疑。 江业微微沉下脸，“不给我面子？我江爷送出去的礼，哪有往回收的？” 小采见状，把那金镯子揣入怀中，又蹲了蹲身，转身进了帐篷。 江业站在帐篷外头，摸着下巴微笑。 他正得意，却听见身边不远，传来大犬“呜呜”地威胁声。 且一股危险的压迫感，跟呜呜声一起传来。 江业赶紧寻声看去。 只见三只獒犬，龇着牙，神情凶狠地看着他。 “我……呸！”江业见状，气得不轻，“谁天天好吃好喝地喂你们？把你们养得这么壮，毛色发亮！身材矫健！现在你们还想咬我？” “谁他娘的跟老子说，獒犬最最忠诚？这就是忠诚？” “汪——汪汪！”雪獒恼了，见他迟迟不走，凶狠地冲他咆哮起来。 它拴在地桩上呢，若是没拴着，恐怕要冲上来咬他。https:ЪiqikuΠet “我走我走……”即便是极其爱犬的江业，也被雪獒的气势镇住，忙不迭地跑了。 他远远地看着三只威风凛凛的獒犬，嘀咕道，“这可倒好，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大獒，如今成他们的看门犬了！” 江业眯了眯眼睛，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江业回了帐篷以后……马千乘才从一旁的林子里走出来。 她早已蛰伏在那里，把江业送点心又送镯子的情形，尽收眼底。 “我得告诉温钰，就连这小丫头小采，也得防着点儿……”马千乘嘀咕道。 她朝温锦的帐篷走了几步，想起刚才她提醒温钰“不要养虎为患”时，温钰那毫不在意的神情。 马千乘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江业他尚且不放在眼里，小丫头小采，他恐怕更不会当回事……可越是做大事儿，越要提防‘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马千乘正站在原地焦灼迟疑，却见小采又从帐篷里出来。 “小采，你过来。”马千乘冲她招了招手。 小采快步走来，眼神看起来十分单纯，“马大人，你找我？” 马千乘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是谁救了你的性命，好吃好喝的待你，把你当做自己的家人一样……你没有忘记吧？” 小采回头看了眼温锦的帐篷，“温老爹一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 马千乘点点头，“好姑娘！你要记住你今天这话，往后，不论谁、给你什么好处，你都不能忘记，在你最艰难，最生死一线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小采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马千乘又上下看她一眼，“光知道不行，不论别人给你任何好处……如果他要对温老爹一家不利……” 小采立刻摇头，使劲儿摇头，“小采绝不答应！小采誓死和温老爹一家在一起！” 马千乘抬手拍了拍小采，“做人，得有良心，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采重重点头。 马千乘这才道，“那姓江的，目的不单纯。但玥儿年纪小，你贴身伺候玥儿，小心着他，尽量离他远点儿！明白吗？” 刚才痛快答应的小采，这会儿却目光直愣愣看着马千乘，没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问你明白吗？”马千乘不由皱眉。 “明是明白，”小采小声嘟囔道，“但我听我家主子的……” “你……”马千乘气她不上道。 什么听主子的？她这分明是托词！刚刚收了人家一个大金镯子，这会儿心里指不定觉得那姓江的是好人呢！ “我家主子让我去拿东西，我不好耽搁太久。”小采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马千乘叹了口气，“就没有一个省心的……”ъiqiku 她眯眼盯着小采的背影。 “这小姑娘人小，心可不一定小……”她又看了眼温锦他们的帐篷，“你们都心大！还是我替你们盯着吧……” 马千乘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小采并不放心。 他们要在城外驻扎天。 因为她在铁匠铺子里修缮了一批兵器，她带的这些人，是朝廷的兵卒，他们配有朝廷下发的挎刀。 就是这群人平日里用刀不知爱惜，好些人的刀坏了，卷刃了。 他们要重新上路，兵器当然得修好磨光。磨刀不误砍柴工嘛，耽误个天，也值得。 这天，她一定得盯紧了小采和那个姓江的！ 马千乘猜到了江业想从小采身上下手，好打探温钰他们的底细。 但她没想到，江业下手这么快！ 而且手段如此下三滥！ 第1362章 她会盯着 “城里最有名气的点心铺，刚出炉的点心，酥香松脆，回味无穷。”江业把两盒子还带着些余温的点心，递给小采，“想来我师父会喜欢，请她尝尝，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叫人去买。” 小采接过两盒子点心，就要转身回帐篷。 “等等！”江业却又叫住她，“还有这个……” 江业却从怀里拿出一只金镯子。 黄澄澄，金灿灿的赤金，在夕阳的余晖中，发出柔和又迷人的光泽。 小采微微一怔。 江业想要把镯子套在小采的手腕上，小采向后一缩手。 江业笑了笑，把镯子塞入小采怀中。 “你这是做啥？我不要！”小采把镯子还给江业。 那赤金的镯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可真有分量啊！ 这么沉，这么亮的金镯子，又好看，又极其值钱吧？ 小采脸色和眼神，都有些异样。 “拿着，这是给你的。”江业温声道，“今日我的家仆和我养的犬，惊吓了你，还没好好跟你赔礼道歉。以后我有事求见我师父，少不得还要麻烦你。” “我师父年纪小，多得是地方需要你照顾……另外，初相见，我得罪了师父，还望姑娘……多多帮我美言几句呀！” 小采微微一怔，脸腾地红了。 “你长得这样好看，即便穿了男孩子的衣裳，我也看出来，其实你是女子。”江业压低声音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小采眼神闪了闪，微微点头。 “你快进去吧，出来的久了，你家主子会生气吧？”江业体贴道。 小采皱眉看着手里的金镯子。 “戴上，”江业道，“你若不喜欢这个，下次我再买别的给你。” 见小采还在迟疑。 江业微微沉下脸，“不给我面子？我江爷送出去的礼，哪有往回收的？” 小采见状，把那金镯子揣入怀中，又蹲了蹲身，转身进了帐篷。 江业站在帐篷外头，摸着下巴微笑。 他正得意，却听见身边不远，传来大犬“呜呜”地威胁声。 且一股危险的压迫感，跟呜呜声一起传来。 江业赶紧寻声看去。 只见三只獒犬，龇着牙，神情凶狠地看着他。 “我……呸！”江业见状，气得不轻，“谁天天好吃好喝地喂你们？把你们养得这么壮，毛色发亮！身材矫健！现在你们还想咬我？” “谁他娘的跟老子说，獒犬最最忠诚？这就是忠诚？” “汪——汪汪！”雪獒恼了，见他迟迟不走，凶狠地冲他咆哮起来。 它拴在地桩上呢，若是没拴着，恐怕要冲上来咬他。 “我走我走……”即便是极其爱犬的江业，也被雪獒的气势镇住，忙不迭地跑了。 他远远地看着三只威风凛凛的獒犬，嘀咕道，“这可倒好，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大獒，如今成他们的看门犬了！” 江业眯了眯眼睛，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江业回了帐篷以后……马千乘才从一旁的林子里走出来。 她早已蛰伏在那里，把江业送点心又送镯子的情形，尽收眼底。 “我得告诉温钰，就连这小丫头小采，也得防着点儿……”马千乘嘀咕道。 她朝温锦的帐篷走了几步，想起刚才她提醒温钰“不要养虎为患”时，温钰那毫不在意的神情。 马千乘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江业他尚且不放在眼里，小丫头小采，他恐怕更不会当回事……可越是做大事儿，越要提防‘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马千乘正站在原地焦灼迟疑，却见小采又从帐篷里出来。 “小采，你过来。”马千乘冲她招了招手。 小采快步走来，眼神看起来十分单纯，“马大人，你找我？” 马千乘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是谁救了你的性命，好吃好喝的待你，把你当做自己的家人一样……你没有忘记吧？” 小采回头看了眼温锦的帐篷，“温老爹一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 马千乘点点头，“好姑娘！你要记住你今天这话，往后，不论谁、给你什么好处，你都不能忘记，在你最艰难，最生死一线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小采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马千乘又上下看她一眼，“光知道不行，不论别人给你任何好处……如果他要对温老爹一家不利……” 小采立刻摇头，使劲儿摇头，“小采绝不答应！小采誓死和温老爹一家在一起！” 马千乘抬手拍了拍小采，“做人，得有良心，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采重重点头。 马千乘这才道，“那姓江的，目的不单纯。但玥儿年纪小，你贴身伺候玥儿，小心着他，尽量离他远点儿！明白吗？” 刚才痛快答应的小采，这会儿却目光直愣愣看着马千乘，没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问你明白吗？”马千乘不由皱眉。 “明是明白，”小采小声嘟囔道，“但我听我家主子的……” “你……”马千乘气她不上道。 什么听主子的？她这分明是托词！刚刚收了人家一个大金镯子，这会儿心里指不定觉得那姓江的是好人呢！ “我家主子让我去拿东西，我不好耽搁太久。”小采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马千乘叹了口气，“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她眯眼盯着小采的背影。 “这小姑娘人小，心可不一定小……”她又看了眼温锦他们的帐篷，“你们都心大！还是我替你们盯着吧……” 马千乘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小采并不放心。 他们要在城外驻扎天。 因为她在铁匠铺子里修缮了一批兵器，她带的这些人，是朝廷的兵卒，他们配有朝廷下发的挎刀。 就是这群人平日里用刀不知爱惜，好些人的刀坏了，卷刃了。 他们要重新上路，兵器当然得修好磨光。磨刀不误砍柴工嘛，耽误个天，也值得。 这天，她一定得盯紧了小采和那个姓江的！ 马千乘猜到了江业想从小采身上下手，好打探温钰他们的底细。 但她没想到，江业下手这么快！ 而且手段如此下三滥！ () 第1363章 中计 这日前晌，马千乘带着兵卒训练。 忽然瞧见小采端着一盆子衣裳，朝河边走去。 马千乘立即叫几个功夫突破瓶颈，大有精进的人，各领着一队兵卒继续训练。 她则悄摸摸，远远地跟在小采后头。 这条小河水很清澈，河边有很多干净且平滑的大石头，正是洗衣服的好地方。 就是得穿过一片树林，离他们的营地，略有些远。 小采看上去有点紧张，她先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无人后，她竟开始解腰带…… 马千乘立即明白，看来她不单是来洗衣服的，她还要抹抹身子。 马千乘皱起眉头，她一个小姑娘，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洗衣裳，抹身子……多不安全啊！ 若是营中有人有歪心思，趁着这时候对她图谋不轨——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丫头，我先前提醒她的话，她是一句也没记住……” 马千乘又气又急。 正在这时，忽然有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从山上下来。 马千乘心说，不好！ 她急得脑门儿发热……但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那俩男子没瞧见小采。 但电光火石之间，那俩男子，就盯着正躲在石头后头，用衣裳沾了水，在身上擦拭的小采……眼睛发直。 不等马千乘提醒小采，两人已经直奔小采…… “啊！救命！你们是谁？” “别碰我！我乃要被献祭的女子！你们若是碰我！国师定不会放过你们！” “国师？国师远在京都，他知道我们是谁？” “小姑娘，你乖乖地伺候哥哥，哥哥们会好好疼你！” “小姑娘……你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就被献祭，岂不可惜？好好跟哥哥们快活快活……” 马千乘额上青筋暴起，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她手落在雁翎刀刀柄之上。 今日，她的雁翎刀必要舔血——她要宰了这两个狗东西！ “住手！你们是何人？竟敢欺辱我营地里的小姑娘！你们找死！” 忽然一声爆喝，把马千乘也惊了一惊。 马千乘立刻缩回林子后头，静观其变。 只见江业快步冲上前，他跟那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打成一团。 他以一敌二，略显吃力。 但他却咬牙坚持，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最终不敌，一个被他揍趴在地，另一个挨了两脚，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有本事起来跟我打！两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你们算什么男人？！”江业怒斥道。 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似乎被他的气势镇住。 两人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就跑。 等他们跑远，江业才转过身来，“小采姑娘，你没事吧？” 小采已经慌慌张张地套上衣裳，虽还未穿整齐，但至少没有衣不蔽体。 江业连忙脱下自己外头长长的深衣，上前将自己的深衣披在小采身上。 他个子高，小采瘦小，她整个人都被江业的衣裳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很有安全感吧？ 特别是刚刚被两个狗男人吓唬了之后？ 马千乘远远地看着，她的手一直没离开雁翎刀。 她看向江业的眸子，也充满了深意…… “那两个逃跑的男人，来得还真是时候呢……这一切，巧得就像是专门准备好的！” 马千乘眯着眼睛，支棱起耳朵。 “你受伤了。”小采声音颤抖着说。 江业那张俊逸白皙，带着几分风流和秀气的脸上，蹭破了点儿皮，微微渗着血。 马千乘不屑地撇撇嘴，“这也算伤？” “不要紧，一点儿也不疼。”江业笑了笑，“你呢？你没事吧？可曾被他们伤着？” “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叫人去查，他们究竟是哪的人，我定不放过他们！” 马千乘翻了个白眼……狗屁话，人都跑了，你上哪儿查？ 当然，你若想知道他们是谁，根本不用查！ 也就用这话，骗骗小采这种单纯的姑娘吧！gonЪoΓg “多谢江爷……” “你来洗衣服吗？这水这么凉，河边风大，风一吹，脸和手都要皴裂了！” 江业说着，轻轻握住小采的手。 “手这么凉，我给你暖暖。”江爷说着，把她的小手捂在手心。 远处的马千乘扶额……看不下去了喂！ 小采脸色通红，“不，不，不用。我不怕凉……” “你别在河边洗了，回去，烧热水来洗。” “那，那不行……哪有烧热水洗衣服的道理？” “那我叫人送回我府上去，叫我府上的浣衣房来洗！” 江业一副霸道又深情体贴的样子。 马千乘在远处听得直翻白眼。 “不……小采是婢女，这就是小采该做的事！江爷不要这样，小采心里很不安！”小采快被他弄哭了。 “你别……别哭啊。”江业这等人，面对小采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他游刃有余，怎会紧张？ 可他偏偏就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紧张和局促。 “你，你别哭，我又不是欺负你……好吧好吧，随你……” “呐，这个给你。这个粉状的，叫‘玉容散’是宫里的秘方，唯有得宠的娘娘们才能用的。你取一点在手心，放一点温水调好，揉搓在脸上。” “经常用这玉容散搓脸，脸上皮肤会变得柔嫩白皙，不会皴裂，还有淡淡香气呢。” “这个是油脂膏，用来搓手的。洗过衣服，擦干手之后，抹一点在手心手背，手在冬天也不会皴裂，且细腻生光。” 江业把两只精致上好的瓷盅，塞给小采。 “不，我不要，这一看就很贵重！我不能要！”小采受宠若惊，淳朴如她，立刻惊慌失措的拒绝。 江业深深看她一眼，“小采，你拿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 小采闻言一怔，愣愣看着他。 “我师父……他们一家对你好吗？”江业小心翼翼道，“你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的？” “呃……如果我跟他们求你，他们会把你给我吗？” 远处的马千乘抱着肩膀，眯着眼睛。 呵，中间那句，才是他江业最想问的吧？把真正想问的，夹在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中间来迷惑小采……你可真鸡贼啊！江业！ 小采，别说！别忘了谁才是你应该效忠的人！ 马千乘远远盯着。 小采羞涩地垂下头，“呃，我跟主子没多久。我是在山里遇见主子的，他们不知从哪儿来，有人说，他们是山神，也有人说，他们是得道高人……” “嗐！”马千乘急得暗暗跺脚，“这个小采！真是靠不住！我得去告诉温锦！” () 第1364章 你绝对不能娶她 马千乘一边往营地跑，一边腹诽——色令智昏！ 一点点好处，一点点男色！这个小采，竟然就扛不住了！ 之前，说好的效忠主子呢？ 在男色面前，她把先前的话，都忘到脑后了吧？！ 马千乘功夫好，脚步快，很快来到温锦的帐篷前。 她正要往帐篷里进，玥儿恰从帐篷里出来，“咦？马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温大爷在吗？我找她有事，急事！” “我爹啊，她睡了，刚睡。你别去吵她，她昨晚没睡好，今日很是疲惫。等她睡够了，什么事儿都好说！” 玥儿挡在帐篷门口。 三只獒犬一见她的样子，立刻也像防贼一样防着马千乘。 獒犬口中，还发出示威的嗷呜声。 “玥儿，真是急事！通融通融！”马千乘急道。 玥儿摇了摇头，“你不了解‘爹爹’，精神力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现在还能活着，就是靠精神力！唯有睡好了，她的精神力恢复的才快！” “让我听听，你要说什么事儿？是不是比我爹的精神、性命还重要的事儿？” 马千乘张了张嘴……小采有可能出卖、背叛他们！ 这事儿和温锦的性命，哪个更重要？ “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也行。我若不能决定，就等爹爹醒来，第一时间告诉她！可好？”玥儿歪着小脑袋。 马千乘哭笑不得，她抬手摸了摸玥儿的小脑袋，“我还是等等吧……” 这事儿，别说她没法儿告诉玥儿。 她就是说了，玥儿这等小孩子……她也不懂男女之间，那种微妙、且危险的关系呀！ 她就算告诉温钰，温钰都未必能懂！这事儿必须告诉温锦才靠谱！ 马千乘等得心急火燎……没曾想，温锦没醒，小采倒是回来了。 小采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叫马千乘心里更添不好的预感！ 她刚才急着回来，没听到最后……后来，江业又对她说了什么？她都告诉江业了什么？ 虽然小采认识温锦一家子的晚，但她形影不离地和温锦一家子在一起，她知道的未必比自己少！ 马千乘见小采回来……她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机会，悄悄提醒温锦了。 她转头去找温钰。 虽然温钰看起来，过度自信，近乎自负，不太靠谱的样子……但如今除了告诉他，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 马千乘打听到温钰又和他辰哥去打猎去了。 她便在营地外头，靠在树上，等着俩人归来。 …… 远远的，马千乘还没看到温钰和萧昱辰时，两人就已经发现了她。 “等你的。”萧昱辰道。 “你怎么知道？”温钰挑眉。 “敢不敢打赌？” “这有什么……好赌的？” 温钰本想说，这有什么不敢？话到嘴边，他却改了口。 萧昱辰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抬手搭在他肩上，“我说儿子，你当初说，不娶皇后，一心修道的话，真的假的？现在已经离开大梁了，你会不会改主意了？” 温钰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老爹，“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害怕！” 萧昱辰轻哼一声，“马千乘可不行，一来，她太男人了，她不说自己是女人，谁能看出来她是女的？你若娶妻，就算不像你母后那样温柔贤淑，美丽大方。至少，也得过得去吧？” “其二，她已经嫁过人了！虽然那男人在她过门之前就死了，但她也是寡妇。你堂堂皇帝，这不行……绝对不行！” “最后，这是个与大梁所在时空平行的小世界，咱们只是这里的过客，如今设法帮她，也是在设法寻找回去大梁的方法……你可别忘了！” 温钰表情傻乎乎地看着他爹。 萧昱辰见儿子这副呆愣的表情，不由烦躁，他抬手敲温钰的脑袋，“你不会真的……” 温钰一把挥开他的手，抬手贴在他额头上，“也没发热啊？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朕难道不知道，朕是大梁皇帝？朕难道不知道，这是平行小世界？” 温钰鄙夷地上下看着他父皇，不由长叹一口气，摇头。 “老骥伏枥……辛苦您了。老了，就是老了。这想法儿，都越来越离谱了！” “你！”萧昱辰捏起拳头，“说谁老了呢？不是你管朕叫‘哥’的时候了？！” 温钰嘿嘿一笑，“你这老胳膊老腿儿，行不行了？还能追上我吗？” 温钰扛起猎物，几个蹿跳凌越，就跑出老远。 萧昱辰轻哼一声，略微悬着的那颗心，也随着温钰的反应，而落了地。 他摇摇头，也扛起猎物，纵身去追钰儿。 “温钰！”马千乘瞧见他，立刻站直了身子，神色紧绷地唤他。 温钰脚步一顿，萧昱辰便已经追上了上来。 “我有话跟你说！”马千乘道。 温钰看了他爹一眼，萧昱辰接过他扛着的猎物，阔步回了营地。 虽然刚刚，他还严厉地叮嘱儿子……但真到事儿上，他也舍得放手，叫儿子自己处理。 “我……我想跟你说，我……”马千乘吞吞吐吐，表情迟疑。 她在犹豫，该怎么说小采和江业这件事儿呢？ 小采是玥儿的丫鬟，和他们一家人朝夕相处，他们一家人会不会已经把小采当做自己人了？ 她在背后，说小采的话……像不像是在挑拨离间呢？ 可她并没有挑拨的意思，她只是想提醒…… 温钰看马千乘平日里挺爷们儿，挺爽快一个人，这会儿竟然扭捏起来。 他猛地想起，他父皇刚刚那一番话…… “那个，你千万不要多想！也不用有负担。”温钰道，“我们虽是帮你，却更是为了大冶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不是关乎一两个人的私事儿，这是天下大事。” “所以，并不掺和儿女私情……等事成之后，我们也不跟你争功劳，我们会离开这里！所以……咳，你懂吧？不要多想！” 马千乘怔了怔，“等成功之后，你们会……离开？” “当然！”温钰斩钉截铁的点头。 “哦……”马千乘莫名有些失落，“对，当然……你们是神仙嘛。” 温钰点头微笑，正欲离开。 马千乘赶忙回过神来，“对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小采和江业走得很近！小采心思单纯，但那江业分明是故意的！又是送她东西，又是温柔体贴……” “我担心小采她……” () 第1365章 一不做二不休 “我担心小采她年纪小，心智单纯，被人利用！”马千乘正色道。 温钰看着她，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们也留意着小采呢，把心放肚子里，别为这事儿忧心。” 温钰冲她微微一笑，阔步离开。 马千乘忽然觉得，温钰的笑容真好看，犹如此时的阳光…… 唔，这会儿的阳光如此耀眼……晃得她眼睛都有点儿花了。 …… 是夜，大部分人都睡了。 只有夜里站岗放哨，以及巡逻的人还清醒着。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来到江业的帐篷外。 “江爷……”他小声唤道。 “汪！”离着不远，就是温锦他们的帐篷。 帐篷外的雪獒，猛地站起身子，冲这边江业的帐篷，狂吠一声。 “嘘，嘘！乖狗狗，别乱叫！”他赶紧学着玥儿平日里训狗的语气，低声说道。 “呜——” 不想獒犬却怒了，龇牙发出威胁的声音。 好在江业帐篷里传出一声，“进来。” 这鬼祟的身影，如蒙大释，赶紧钻进帐篷，“呼，吓死小的了，那獒犬可真凶。” “李……李什么来着？”江业睡眼惺忪地靠在软枕上。 “回爷，小的行九，没大名儿，都叫小的李老九。”李老九谄媚拱手道。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我这儿干什么来了？” “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江业挑了挑眉。 “是啊！您忘了？宝贝……这么大一颗夜明珠！”李老九说着，偷偷观察着江业的脸色。 见他似乎并不动心。 李老九立刻又道，“而且，小的琢磨着，这些獒犬，猎犬，之所以那么听一个小姑娘的话，并非是那小姑娘有什么了不起的！而是那颗夜明珠的功劳！” “那是巨蟒给的夜明珠啊，绝非凡品！说不定是什么仙品！带着仙气儿，所以大犬们才那么听她的话！” 江业安静听着李老九说话，并不打断。 李老九自说自话了一阵子，见江业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不由心里一慌。 “江……江爷？” “看来上次，爷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呀？” “啊，我……小的听了，听了！” “我说什么？”江业坐直身子，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李老九唰地冒了一身的冷汗。 “爷有没有告诉你，最讨厌旁人想算计，利用爷？”江业伸手拍了拍李老九的脸，“李老九，你胆子好大！你想干什么？你想把我当枪使？你想借我的手，除掉姓温的一家子？还有那姓马的？” “除掉他们，这只队伍，就归你了，是吗？” 李老九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这“纨绔”锐利的视线中，不敢说话。 “哼！蠢货！你可知道他是谁？”江业怒道，“他是你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位！平日里，削尖了脑袋，想见都见不到的人！如今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和他朝夕相处！” “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不想着如何给那位留个好印象……你还想弄死他？你也配？！呸！” 李老九听得云里雾里…… 这江爷说的是谁呀？ “没听懂，是不是？”江业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老九。 李老九连连点头，“求江爷指点迷津！” “你想杀他们，夺取夜明珠，为要讨好谁？”江业低声问道。 李老九张嘴就要说话。 “嘘……”江业把食指放在嘴边，“心里知道就行，别说出来。小心行事，不该有的念头，都给我掐死！罩子放亮点儿，你还能多活几日！滚吧！” 李老九滚出了江业的帐篷。 他立刻感觉到，那三只獒犬正目光炯炯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盯着他！ 李老九片刻不敢耽搁，脚下抹油，赶紧溜了。 一直溜回自己的帐篷附近，他才长舒一口气。 他看了看帐篷，心中发酸……以前，他一个人住一个帐篷！ 如今，他跟好几个兵卒挤一个帐篷！ 他举目望天，眯着眼嘀咕，“上头来的，巴结不到……献夜明珠……难道，他是皇帝？”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 “或者，是国师大人？” 想到这儿，李老九立刻脊背生寒…… “不，那更不可能，国师大人，是位老神仙！得道之神仙也……他们几个，远不到那份儿上！” 李老九连忙安慰自己。 “所以，江爷说的，平日高攀不到的人，究竟是……” “是太子？” “不是皇上，不是国师，那就只能是太子了！他们当中，有人是太子？” 李老九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思来想去，他觉得唯有这个猜测比较靠谱。 想到这儿，他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倘若他得罪了太子，他还进什么京，献什么宝呀！还高官厚禄呢？ 太子恐怕都恨死他了！他若进京，才是进了龙潭虎穴！自寻死路！ 李老九眯着眼睛。 深秋夜里的风，呼呼吹过他的耳畔，吹进他的衣裳缝隙里。 这冰冷的风，却把他发胀、发热的脑袋，也吹得越来越冷。 “不行，蝼蚁尚且偷生，我李老九，绝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个法子，扭转局面！” 李老九远远地盯着温锦他们的帐篷。 距离很远，其实他看不见那帐篷，但他的目光在黑夜里，紧紧的凝聚着。 他薄唇狠狠抿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一不做二不休！你们要逼死我，我也只能拼死反抗了！” 次日一早，与李老九同帐篷的人醒来发现，李老九不在帐篷内。 “老九是昨晚没回来，还是今早一早出去了？” “那谁知道？昨晚我睡得早。” “估摸是没回来吧？” “没回来，他去哪儿了？他该不会是……” “咳！”帐篷外传来李老九重重咳嗽的声音。 帐篷里的人立刻闭嘴不言。 李老九掀开帐子进来，他手里还提着一只灰兔子，兔子脖子里插着一根箭，兔子已经死了，身体都硬了。 “我去打猎了，想着给兄弟们打打牙祭，可惜没打到什么好猎物，就遇见一只兔子。”李老九讪讪一笑，“若是不嫌弃，兄弟们就拿去……” “不嫌弃，不嫌弃！九哥说哪里话？兄弟们怎么会嫌弃呢？” 帐篷里说他闲话的几个人，立刻热切的接过那只兔子。 “走，咱们把兔子皮剥了去，交给王厨子，他会做麻辣兔肉！”几个人连忙出了帐篷。 见帐篷里没人了，李老九从怀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黄色纸包，纸包里是碾碎的药粉。 李老九把药粉放在鼻端嗅了嗅，“嗬，这药……足能要了他们的命！” () 第1366章 獒犬发狂 李老九昨晚没回帐篷。 他连夜去了山中，他曾听人说，猎户们手里都有绝活儿，他们经常行走山林，观察猎物。 他们既有能驱逐凶兽的药，也有能吸引猎物，让猎物发狂的药…… “这可是我用身上所有的积蓄，换来的好药！” 李老九阴恻恻地笑着，“獒犬那么大，那么凶，却很听那小女娃的话？” “呵呵呵……这可是猎户几代人观察钻研，配制出来的好药！有了这药的刺激，它还能听你的话吗？” “它看着你，恐怕像看着一团美味的鲜肉吧？” 李老九把那药包揣在怀里放好。 他之前有些怕那三只獒犬，但今日，他似乎对三只獒犬，格外感兴趣。 他总是盯着三只獒犬，仔细观察它们的习惯，且留心看着，温钰一家人，什么时候会毫无防备地和三只獒犬嬉戏。 “老九，你老盯着那三只獒犬干什么？怎么，你也想去跟那三只獒犬玩儿啊？”有人打趣他道。 李老九羞涩一笑，挠头道，“嘿嘿，我可不敢，那么大个儿，看起来牙那么尖。我心里发怵。” 周围人闻言，都哈哈笑起来。 “看着是挺吓人的，但在温大爷一家面前，那不是乖得很嘛！” “那毕竟是犬，不是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咬人呢……”李老九低声说道。 一整天下来，李老九已经观察到了合适的时机。 只要他把药粉给三只獒犬用上……猎户说了，药效立竿见影！ …… 这天傍晚，玥儿带着小采，端着一小盆切好的麂子肉，来到三只獒犬近旁。 “准备开饭啦！”玥儿脆生生道，“小白，赤利，雄霸，并排坐好！” 三只獒犬听闻玥儿的话，并排蹲坐。 但它们三个，却时不时龇牙，口中还发出略显狂躁的威胁声。 “主子，我……我不知怎的，有点儿害怕。”小采看着三只獒犬，不由低声道。 玥儿歪着脑袋，看着三只体型巨大的犬，“你们怎么了？看起来很烦躁？是饿了吗？” 玥儿用夹子夹起切好的麂子肉，丢给雪獒。 雪獒一跃而起，猛地张嘴接住。 它尖利的犬牙，发出令人紧张得撕咬声。 另外两只獒犬，嗅着新鲜麂子肉的香味儿，显得愈发狂躁。 它们一边用爪子挠地，一边眼睛发红地向玥儿和小采看过来。 就在黑獒雄霸，猛地一跃而起，向小采扑来时……玥儿冲上前，将小采推开。 “快去找我哥！这些獒犬，情况不对！它们像是要发狂了！” 小采被雄霸的凶狠，吓得腿软。 听得玥儿口齿清晰的吩咐，她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就跑。 玥儿也不耽搁，她连忙把所有的麂子肉……连盆都推给三只獒犬。 “喀嚓喀嚓喀嚓……”三只獒犬一边发出威胁的呜呜声，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新鲜的肉。 一盆子肉很快被它们三个干光了。 它们的狂躁情绪，非但没得纾解，反而愈发烦躁起来。 獒犬的咆哮声，充斥着整个营地，令人头皮发麻，小腿打颤。 营地里的人，从各处跑来，紧张兮兮地远远观望着。 “这獒犬怎么了？之前不是很听话的吗？” “听话？呵，它们想吃了饲养它们的人吧？”李老九阴恻恻地说了一句，立刻躲到人后。 有人扭头寻找，却不知是谁说的这话。 李老九脸上有些发急。 猎户可是说了，这药性烈得很，谁靠近它们，它们就咬死谁…… 难道是铁链子太结实了？它们没能挣脱？ “汪！汪汪！” 獒犬的狂吠声，把越来越多的人吸引过来。 众人见到獒犬狂躁的样子，不由担心，“它们再这么叫下去，会把山里的野兽，山里的狼都引来的吧？” “不能叫它们再这么叫下去了！得管管它们呀！” “还是打死吧！趁着现在，趁它们还没挣脱绳子！” “等它们挣脱绳子，就不是咱们打死它们，而是争取别被它们咬死了！” “别养了！这獒，喂不熟！野性难驯！会吃人的！” …… 众人七嘴八舌，可能见玥儿年纪小，纷纷把矛头对准玥儿。 “小娃啊，你不能任性啊！”“你再喜欢獒犬，它也没有人的命重要啊！” “等它们咬死了人，你说该怎么办吧？” “我看它们像是想把你都吃了的样儿！” 玥儿板着脸，不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 “师父，怎么回事啊？老远就听见……”江业快步而来，“嗬……这是发狂了啊！” 他一见獒犬的样子，就吓了一跳。 “眼睛发红，毛发微微竖着，龇牙咆哮……它们想挣脱绳索！它们发狂了！” “师父，您不能靠这么近！太危险了！獒犬发狂，会咬死人的！十个八个男人，都未必是发狂獒犬的对手！” “您不能在这儿！” 江业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他脸色严肃，甚至想一把抱起玥儿，强行将她带离。 江业养犬无数，他太了解这凶猛的犬类，若是发狂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了！ “就是！就是！连江爷都这么说！” “快趁现在！趁它们还没脱离绳索，打死它们！” “打死它们！打死獒犬！” 玥儿红着眼睛，眼圈儿里噙着泪。 “不是……它们不是自己发狂！肯定是有人对它们动了手脚！” “不要——不要打我的獒犬！” “小白！小白你快跑！你往林子里跑！” 玥儿看这群人挥起锄头铁锨，要打死她的獒犬，不由哭着大喊。 “住手！”温钰一声低喝，上前逼退举着锄头铁锨的众人，“后退！” “钰哥！这獒犬发狂了！要咬死人啊！不能留了！” “钰哥小心！” 黑獒雄霸，猛地跃起，从温钰的背后发起偷袭！ “红果子！”温锦一边快步而来，一边集中意识在芥子口袋上，“喂给獒犬吃！” 獒犬可是吃肉的，这酸酸甜甜的红山果，虽然味道不错，但绝不是獒犬爱吃的口味。 “趁它们张嘴的时候，倒进去！”温锦集中意识想到。 张着大嘴，露出尖牙，发红的眸子里，露出凶恶光芒的黑獒雄霸……不知被什么东西塞了满嘴。 “嗷呜……喀嚓喀嚓喀嚓……” 第1367章 宝物 众人只见那黑獒没能咬到温钰，却突然自顾自地咀嚼起来。 “装模作样，咀嚼得还挺像？” “可它嘴里，什么都没有啊？它在嚼什么？嚼气儿？” 众人惊魂未定，一边拍着心口，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獒犬。 温锦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空气”，丢给獒犬。 她像是硬扔进獒犬嘴里——不吃也得给她吃下去的架势。 三只獒犬喀嚓喀嚓嚼了一阵子之后，竟然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它们不再狂吠，不再试图挣脱锁链，也不再攻击周围的人。 它们安安静静地趴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大的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前爪上，有些疲惫地耷拉着眼皮。 不知它们是在休息，还是在等待……等待对它们发狂的处置。 “哥，我不要獒犬死！不要打死它们！不要赶它们走……”玥儿伸手拽住温钰的手，摇啊摇，可怜巴巴的小脸儿上挂着泪。 温钰和温锦交换了视线。 温钰摸了摸玥儿的头，“放心，哥不会让人打死它们，也不赶它们走……” 温钰话没说完，周围就一片吸气声。 “钰哥，你不能这样……” “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还没有三只獒犬的性命贵重吗？” “在钰哥一家子的眼里，我们还不如狗吗？” …… 这话显然有激化矛盾的味道。 但温钰却平静道，“这三只獒犬很听话，只要有主人在，它们不会发狂，不会随便攻击人……” “呸！刚刚我们都看着呢！当我们瞎是不是？” “钰哥，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呀！刚刚那獒犬差点咬断你的脖子！” “你们是獒犬的主人吧？它们连你们都攻击！” 温钰用了内力，沉声道，“獒犬被人投毒！它们是在药性作用下，才发狂！” “而且，即便有药性，激发了它们的狂躁。它们仍不乏克制！这更说明这三只獒犬有灵性！” “我倒要问问，是谁——谁对獒犬下此毒手？目的何在？让獒犬发狂，目的不是獒犬——恐怕是饲养獒犬的人吧？” “是谁？谁想害死我们一家？” 因用了内力，温钰的声音在整个营地里，低沉浑厚，振聋发聩。 其他人的窃窃私语，都被他浑厚的嗓音压了下去。 他说完，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嗡嗡作响，心头更是微微发颤…… “什、什么？对獒犬用药？” “想害死饲养獒犬的人？” “对啊……如果獒犬突然发狂，那肯定是喂养它们的人，离它们最近，最容易毫无防备地被攻击！” 众人不由看向玥儿。 小姑娘唇红齿白，眉目精致，宛如仙童。 她的确是离獒犬最近的人，但她这会儿并没有受伤。 其他人，也只是被獒犬刚才发狂凶悍的模样，给吓住了……并无一人受伤。 “钰哥说得对……那么凶的三只獒犬，若是真的完全发狂，完全疯了，早伤着人了！” “究竟是谁？谁对獒犬下这种药？他想干什么？” 众人窃窃私语……李老九沉着脸，在众人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悄悄退到人群最后。 他没有离开，只是沉着脸，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他捏着拳头，心里恼恨……这家人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那猎户分明告诉他，只要用了药，再乖巧地犬也会露出其凶性，根本不会管是不是主人——一定会把人往死里咬，不咬死，绝不松口！ 他用他身上全部家当，换了这药……没想到，完全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这家人又逢凶化吉……对了，温老爹！ 温老爹喂那三只獒犬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叫它们忽然平静下去？ 倘若不是三只獒犬忽然平静……就算獒犬没能咬死他们，营地里的人也会把他们一家赶出去的吧？ 等他们落单，再想杀他们，或许就容易多了！ 李老九恼恨的目光，隔着人群，远远地落在温锦身上。 不只有李老九，正盯着温锦。 江业此时，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温锦…… 他刚才离得近，目不转睛看得很清楚——獒犬确实因为药性而发狂，可是不知温锦往它们嘴里抛了什么东西？ 它们吃了之后，竟然立刻平静下来，药性解除了，甚至安抚了它们狂躁的血脉。 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站得这么近，却什么都没看见？ “小采，你来……”江业对小采招了招手。 小采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惊吓的次数多了，人的胆子可能也练的大些了。 小采已经不像前几次那么腿脚发软了。 她脚步轻快地跟着江业，来到一旁。 江业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道那发狂的獒犬，为什么突然平静下来吗？” 小采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业深深看她一眼，“你瞒着我？不跟我说实话？拿我当外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采连忙摇头，“我真不知道，但我知道，温老爹有妙方，她那方子，帮这营地里的好多人，提升了功夫内力呢！” “他们原本苦练许久，遇到什么瓶……瓶……” 小采歪着头，皱着眉，一时想不起那个词儿。 “瓶颈？” “啊对！遇到瓶颈，难以突破！温老爹给他们吃了什么好东西……他们忽然就突破了，那个！对，就是那个穿黑衣裳的，他一拳打折了这么粗的树干！”小采绘声绘色地描述。 江业不由暗暗吸了一口气，微微睁大了眼睛，“小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采重重点头，“我说的句句属实，营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只是他们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可以内力提升！但我知道！” 江业抬手握住小采的肩膀，“小采，你仔细于我说说！” 小采微微一笑，“温老爹有宝物，正是温老爹那宝物让大家突然精进，突破了！只是那宝物，只有温老爹能看见！” “刚刚温老爹给獒犬吃的，应该也是那种宝物！既然能叫大家功夫精进突破，能解獒犬的毒，也就不稀奇了吧？” 江业呼吸紧促…… 这小姑娘话糙理不糙！既然是宝物，当然有宝物的神奇之处！ 若是能有功夫、内力的提升突破……他学什么养犬啊！他当先提升自己呀！ 江业心头发热，目光灼灼看着小采，“那这宝物，在哪儿放着？” “你与他们朝夕相处，旁人不知，你肯定知道吧？” 第1368章 心里火热 江业问完，小采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问。” “问？你问谁？” “问我家小主子呀！我家小主子比我知道的清楚！” “唉，别……” 不等江业拦住小采，小采就冲玥儿跑去。 江业急得原地挠头……这丫头是不是傻？！她是不是傻啊！ 他偷偷打听呢！谁叫她直接跑去问啊？！有病吧？ “江业，过来！”玥儿冲江业招了招手。 江业头皮发紧，慢吞吞挪着步子，来到玥儿面前。 他狠狠瞪了小采一眼……蠢丫头！白瞎了他的金镯子、玉容散、香脂、英雄救美计…… 从小采口中，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打听出来不说，小采还当着他的面，就把他给“卖了”！ “小采说，你也想提升功夫内力？”玥儿歪着头，看着江业。 江业表情尴尬地笑了笑……还好，还好三只獒犬安静下来，围在这儿的兵卒都散了。 这会儿三只獒犬趴着不动，马千乘把兵卒们都召集过去训话。 只有玥儿小采在面前，温钰等其他人，在几步开外低声讨论着什么……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他此刻的窘迫。 江业舒了口气，小声道，“没有没有……提升功力，得好好练，不该想着走捷径，我懂，我懂！” 玥儿挑眉道，“有好方法，却不想着尝试，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江业：“……嗯？” “我爹爹在山中捡了物华天宝的好东西！有病的人吃了能治病，没病的人吃了能强身健体，习武之人吃了能有助于突破瓶颈……”玥儿眨眨眼，“你想不想要？” 江业呆滞地连连点头…… 想要啊，当然想要！他又不傻！ 但他想要，这家人就能给吗？这家人看着可精着呢！ 江业冷不丁的瞟见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高大挺拔，气质伟岸的萧昱辰。 他心中一凛，对，有这位在，这家人有恃无恐——一般的宝物，到了他手中，也显得平平无奇了吧？ “要要要，徒儿当然想要！多谢师父！”江业双手捧在玥儿面前，等她赐下“宝物”。 “你帮我查出，是谁在我獒犬的身上做了手脚，”玥儿看着江业道，“你查出真相，我给你宝贝灵丹妙药！如何？” 江业当即拱手，“师父放心！您就是不给宝贝，但凡您吩咐一声，徒儿也要去查个水落石出！” 玥儿微微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那师父我就静候佳音了！” 玥儿说完，上前摸了摸三只獒犬的脑袋。 三只獒犬懒洋洋地蹭了蹭她的手，又趴在爪子上闭目养神。 江业命人去打听，“小采说，很多人都知道‘突破’之事，不过她是个小姑娘，难免有言辞夸张之处，你们去细细打听，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业回到帐篷里。 不曾想，一会儿功夫，他派去打听的人就回来了。 “回禀爷！确有其事！他们连吃了好几顿那位温老爹做的饭，正要行路，却突然内功突破！突破之后，他们的功力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卑职以为他们说话夸张，还专门去跟那几个人比划了几下！当真厉害！都不像最下层的兵卒喽啰了！” 江业皱起眉头，“温老爹做的饭……” “他们说，温老爹做饭总是喜欢放奇奇怪怪的调料，有些香料，看着明明就是草……但她做出来的饭味道奇好！” “而且那位温老爹会解毒！当初他们遇见温老爹一家的时候，大家误食了山里有毒的果子，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毒翻了！” “就是温老爹给他们煮了解毒的汤药，不但解毒，还能补充体力，强身健体呢！他们那么多人，差点儿一命呜呼！最后，却连一点儿后遗症都没落下！” 江业听得目瞪口呆……这可比小采那小丫头说得还神乎其神呢！ 他原以为，小采说得夸大其词。 等几个被派出去打听的随从回来一说……江业才发现，小采果然是不懂！ 她根本不知道，温老爹那宝贝究竟有多神奇！ 江业心头火热，“那李老九当初去茶馆里找我，想要投靠我……呵，如今我才知道，他根本没说实话！” “不对，他说一半藏一半。这温家人的宝贝，可不止他说的那些，温家人的本事，他也没全透漏给我！” 江业说着，手指轻叩着桌面。 “那爷的意思是……” “给我盯紧了李老九！揪住他的狐狸尾巴！” 江业微微一笑，“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吗？这事儿九成九是他做的！这蠢货！爷已经提醒他了，别动这家人，他惹不起！” “他不听话，偏偏要以卵击石！呵，好哇，倒是送了个机会到爷的手里……爷不会亏待他的！” 江业摸着下巴，他脸面白皙，笑容可掬。 但熟悉他的人，都不寒而栗…… …… 玥儿经此一事，终于长了教训了。 人总是在“错误”和“挫折”中，成长的最快。 温锦的孩子，也不例外。 “我懂了，人心不可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玥儿板着小脸儿，一脸认真的对一家人道，“我是三只獒犬的主人，我就应该对它们的安全和行为负责。” “让它们被小人算计，发狂咆哮，差点伤人，甚至差点被人打死……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主人该尽的责任。” “我写了检讨书，反思了今后该如何照料獒犬，既要保护獒犬，也要保证它们不随意伤人……” 玥儿手上捏着三页纸，纸上写满了字，工整又略显稚嫩的小楷，一笔一划透着写字人的认真。 小采在一旁，看得心头发热……她的主人家真厉害！小小年纪，不仅识字，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来！ 她真是否极泰来，遇着贵人了！ “拿来我看看！”萧昱辰想笑，但教育儿女的问题上，不能儿戏！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说着，接过玥儿的“检讨书”。 “别啊，玥儿给我们念念，让我们一起听听。”温锦说道。 玥儿噘了噘嘴，也清了清嗓子。 但她还未开口，外头突然传来獒犬狂吠不止的声音。 这次狂吠的声音，简直比上次发狂时更狂躁！ 甚至拴着它们的铁链，都发出“咔咔”快要被挣断的声音。 “啊？怎么又发狂了？我这次的检讨书都还没念呢？”玥儿一脸懵。 几个大人却已经豁然起身。 “快去看看！”卯兔抱起玥儿，跟在温锦、温钰身后，冲出帐篷。 () 第1369章 自作孽，不可活！ “咔嚓！” “啊啊啊——” 獒犬凶狠地咬断骨头的声音，以及人类口中，发出完全不像人声的惨叫声……充斥着众人的耳膜，也撕扯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啊啊啊……咬人了！吃人了！獒犬吃人了！” “上次就说，打死打死！偏不肯打死！” “果然还是咬人了吧！非得让这獒犬咬死人，你们才甘心啊！” “大家信任你们，追随你们！可你们安得是什么心啊？！” “你们是神仙！你们是高人！你们根本不把我们普通人当人啊！” …… 一个黑衣男子，抱着头一边凄厉的惨叫，一边想躲避獒犬的攻击。 闻声而来的兵卒，见到如此惨烈的情形，立刻对温锦温钰一家子，展开“炮轰”，唾沫星子四溅，如同硝烟弥漫。 众人吵嚷，叫骂得很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把獒犬赶开，把那男子救出来。 唯有温锦一家，径直冲上前。 “小白！后退！不许咬人！”玥儿冲雪獒大喊道。 别看雪獒是母犬，但这三只獒犬当中，它却是老大。 另外两只獒犬，都听它的。 “呜——呜——”雪獒盯着地上，被咬断了腿，浑身是伤的男子，目露凶光，龇着牙，一副不咬死他，就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小白！快后退！”玥儿喊着的时候，钰儿和萧昱辰已经纵身上前，拽着铁链子，把雪獒和雄霸给拽开了。 赤利见两个同伴都被拉走，玥儿还指着它，叫它后退。 它也悻悻松了口。 “大伙儿别急，师父也别生气，”站在一旁的江业，忽然不急不慢地开口，“你们先看看，被咬的这人是谁？这次獒犬伤人，还真不能怪獒犬。” “江爷，您什么意思？獒犬伤人，不怪獒犬，难不成还怪人？” “是老九！” “李老九！他不是最害怕獒犬的吗？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是啊，獒犬都拴着呢，他跑这儿来干什么？” 众人把李老九抬到一旁。 李老九一条腿被咬断，他紧紧地护着头，护着脖子内脏……虽说没被咬死，但浑身伤痕累累，看起来也惨不忍睹。 “老九，老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业在一旁，不紧不慢道，“我叫他过来的。” 众人闻言，微微一惊，都愕然看向江业。 “獒犬一见他，就发了狂。”江业道。 众人多多少少，已经听说了江业的身份，更知道他在这云城的地位。 许多人脸上愤懑，却不敢多言……只能咬着牙小声嘀咕，“明知老九，跟温钰他们不和，你故意把老九叫到这儿来，这不是杀人吗？” 也有人忽略了江业的话，趁机喊道，“钰哥，虽然老九以前的罪过你，但你已经不计前嫌让他归队了！” “如今獒犬却咬伤了老九，于情于理，都该打死獒犬吧？” “是啊！打死獒犬！看看老九都被咬成什么样了！” “这次咬的是老九，下次指不定是谁呢！打死獒犬！” 众人担心自己的安危，都跟着喊起来。 “放屁！”江业沉着脸骂了一句，“爷的话还没说完，轮得到你们在这儿叫嚣？谁他娘的再叫一句，让老子看看！” 江业这么一骂，他身后的随从，噌楞——拔了刀。 江业随从所带的刀，个顶个的锋利无比，寒光四射……这群兵卒，莫说没有这样的气势，就算有气势，他们的兵刃也比人家的差上一大截呢。 场面在剑拔弩张中安静下来。 “我话还没说完，谁再跟我抢话，我现在就砍了他。”江业皮笑肉不笑道。 “我喊李老九过来说话，獒犬一见他就发了狂，因为，李老九就是上次给獒犬下了兽药，逼得獒犬野性大发，差点伤人的罪魁祸首！” “他身上可能还带着兽药的余味儿！人闻不见，不易察觉，但獒犬的嗅觉跟人可不一样！”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插话。 “你们不信？”江业冷笑一声，“呵，爷跟这李老九无冤无仇，也犯不上费这心思冤枉他！” “来人，把人带上来！” 江业的随从，推搡着一个猎户打扮的人，到众人面前。 这猎户已经吓得面色发白，两股打颤。 “江爷，江爷……小人句句属实啊！实在不敢欺瞒江爷您啊！”猎户急声道，“那人向我买药，他只说要买能让野兽发狂的药粉……我真不知道他竟然是要用在江爷您的爱犬身上啊！小人若是知道，别说他给十两银子，他就是给一百两，我也不敢卖给他呀！” 众人闻言，惊呼声一片。 “你看看，可是地上这人？”江业勾着嘴角道，“若是认错了，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猎户吓得腿一软，跌坐在李老九面前。 李老九浑身是伤，猎户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 “是他！绝对是他！我不会认错！他额角有个疤！”猎户急切说道。 周围先是一阵死寂，紧跟着，惊呼声一片。 “什么？他跟猎户买兽药，让獒犬发狂？” “他为什么要让獒犬发狂？” “上次獒犬发狂，险些咬伤……” 众人说着，抬眼看向温钰一家子…… 大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獒犬险些伤了那宛如仙童的小玥儿，以及一直帮他们，带他们走出各种危机的温钰。 “李老九！你不是人！”突然有人骂了一句，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真不是个东西！温老爹一家子对我们那么好！你怎么还惦念着害他们？！” “你良心被狗吃了？！” 雪獒蹭地站起来，歪着脑袋，看着说这话的人。 “唔……汪！” 别胡说！他有那东西吗？就说被狗吃了？狗可没吃！ “还救他干什么！就该让他被獒犬咬死！” “就说嘛，这獒犬平日里也没伤过人，怎么今天就把他咬成这样——他活该啊！” 江业微微挑眉，看着这群刚刚还在替李老九说话，现在却在争相唾弃他的人……他勾了勾嘴角。 “还有谁觉得李老九冤枉？”江业问道。 众人立刻缩着脖子，连忙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江业正要下令。 却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走到众人前头，屈膝跪了下来。 “三儿……” “三儿，别为他求情！钰哥待你不薄，比你亲哥对你都好！你若为他求情，你就对不起钰哥一家！” 众人连声说着。 三儿看了李老九一眼。 李老九也看着他，艰难地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 () 第1370章 别哭了，他不值得 三儿不敢看温钰一家子，他低着头，冲温钰一家子叩首。 “李老九是我表哥，自打三年前，老家闹饥荒，我就跟着他。我胆子小，人也傻，表哥脑子灵活，总能想办法找到吃的。” “三年来，我跟着表哥，偷过、抢过、骗过……很多个晚上，我睡不着，我害怕……直到遇见马大人，又遇见钰哥一家子……” “我觉得，那种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日子，可以到头儿了！我看到黎明前的曙光了……我真的不想再干坏事了！” “李老九计划抢走玥儿的宝珠，献给皇上、国师，换取高官厚禄的时候……我心里特别不踏实……后来他失败了，我才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俩兄弟也疯了……” “他逼我说谎，逼我陷害钰哥，我……我不愿意！我再也不想跟着他了！你们说我是没良心也好，我是孬种也好……” 三儿说着，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表哥，对不住，我会忘了你！忘了你教过我的那些话，我以后只想追随着钰哥。我想为我做过的坏事赎罪！” 他又看了李老九一眼，继而，转开了视线。 他仰头看着江业，“亲戚一场，我想替他求个情……” 三儿似乎是不敢看温钰一家子，他虽是看着江业说话，磕头之时，却是冲着温钰一家子的方向。 江业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萧昱辰的脸色…… 不出所料，这等地位的人，城府极深，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业清了清嗓子，“说吧，你想怎么求情？” 李老九大约也没想到，平日里胆小怕事的三儿，会在众人唾弃他，江爷要惩治他的时候，站出来，替他求情。 李老九全身上下，唯有眼珠子灵活。 他目光灼灼盯着三儿，眼神里流露出祈求渴盼。 三儿看了表哥一眼，沉声说，“求江爷给我哥一个痛快……别叫他再受折磨了！他这样子看上去太惨了！” 三儿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李老九：“……你，我日……” 李老九口齿不清地骂。 谁说他想要个痛快了？谁说他想死了？ 他这么绞尽脑汁……难道是为了求死吗？他想求生啊！ 还以为，他这个小表弟终于立起来一回，终于鼓起勇气一回，会替他求医求药，求江爷救他！ 没想到，这个三儿真是没出息！ “呵呵，”江业笑了笑，“你还说自己傻？我看你是谦虚了，你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是能求的，什么是不能求的。” “但依我看，你表哥并不感激你为他求情，他也并非一心求死，你这好心，白瞎了。” 众人闻言，看向李老九。 果然见他满脸不忿，咬牙切齿。他看向三儿的眼神里，带着恼恨和嫌弃。 有人小声嘀咕道，“我看老九的眼神儿，比獒犬的眼神儿，还叫人胆寒呢！” “你这求情，我不能答应。” 江业说着，转过身来，冲玥儿拱了拱手，“师父，这人一而再的想害师父一家，师父一家宽宏大量，他却恩将仇报，且手段愈发残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求师父给徒儿个薄面，把这人交给徒儿，由徒儿来处置吧！” 玥儿没问家里大人的意思，她直接点头道，“依你，这人就交给你了！” 江业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他还以为，小姑娘会问那位的意思呢！ 谁想到，她连问都不问，甚至看都没看那位一眼……直接给发了话。 那他到底是听小姑娘的？还是再看看那位的脸色？ 电光火石之间，江业已经思前想后许多。 “好！来人啊！把这毒害獒犬、谋害我师父的罪魁祸首，给爷绑起来，带回云城处置！” 江业拱手，“师父，我把这人带回云城，别脏了您的眼睛！” 玥儿点点头，“你去办吧，我相信你。” 江业不由得浑身一震！ 他有些激动地看了玥儿一眼。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他江业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一句“相信”，竟然有心潮澎湃之感！ 这是由内心深处发出的澎湃，完全不受他理智控制！ 他激动地拱手，“师父放心，徒儿处置好，就来向您汇报。” 江业的那些随从，简直看懵了……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爷还越演越入戏了？他真把自己当着小娃娃的徒弟了？” 随从们心里这么想，嘴上一点儿风声不敢漏。 他们抓起被獒犬咬伤的李老九，把他塞进马车，带回云城。 “哥……表哥，你一路走好！”三儿从地上爬起来，追着马车哭道，“来世，来世别再作恶了！恶有恶报啊！哥！” 其他人赶紧拉住三儿。 “好了好了……” “别哭了三儿，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临了，也不领情，你何必再为他伤心！” “江爷不答应给他个痛快……那会，会如何对他？”三儿哭哭啼啼，红着眼睛，问身边的兵卒。 兵卒们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别问了！” “别操心了，你们兄弟情谊已尽！” “你还当他是你哥！你想想那两个疯掉的兄弟，他们是被李老九扔进山林里，说不定已经被野兽吃到了！” “如果吓疯的是你！如果没有钰哥他们接受你，护着你！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别多管他的闲事了！他不值得！” 众人纷纷安慰三儿。 不过半日光阴，大家就像忘了李老九这个人。 大家更像是主动删除为了李老九，非逼着温钰一家打死獒犬的事儿——谁都绝口不提此事。 …… 李老九这会儿，才是真的绝望了。 他被带回云城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以为江业是要救他。 可当江业把他带到了狗厂，他听着里头有几百只大犬狂吠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完了。 “江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李老九眼里含着不甘的泪，“为什么？我老九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你让我死个明白！” 江业摇着他雪白的折扇，微微一笑，“没有对不起我？呵，你这种人，哪懂什么对得起，对不起？” “有良知的人，心里才有杆秤，你？你没有那东西。” 李老九冲着他龇牙咆哮，“你……你我是一样的人！我没有，你就有吗？你说实话，到底为何要害我？他们究竟是谁？” “你告诉我，他们是什么高攀不起的人，值得你如此讨好巴结？” () 第1371章 不要相信你的眼，要信你心 江业白皙的脸，微微沉了沉。 他不屑地掏了掏耳朵，“我们是一样的人？呸，你真看得起自己。我跟你可不一样，格局不同，结局也就不同。” 江业对随从们挥了挥手。 “把他扔进去。” 李老九感觉到几百只犬，尖利的犬牙似乎近在咫尺！ 他还没有被扔进圈养着烈性犬的围栏里，却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皮肉、骨头，被撕扯着，咬烂嚼碎…… 那种彻骨的疼，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 “不！江爷！江爷！你救救我！” “我给你当狗！我给你当听话的狗！汪汪！汪汪汪！” “江爷，别……别把我扔进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李老九终于，彻底的慌了。 江业挥挥手，叫人停下来。 “错了？想当狗？”江业笑着摇扇子，“晚了。狗养熟了，就会忠心耿耿。而你，却是只养不熟的狼。你只会装狗，趁人不备，就想反咬一口！” “温钰一家，待你不薄，救你、给你面子，照顾你，原谅你……可你呢？一直想算计他们的宝物。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杀了你吗？” 李老九浑身发冷，就连身上的剧痛，此时都模糊了，只有江业一张一合的嘴，在他面前尤为清晰。 “因为他们根本不屑于。鸿鹄岂会与燕雀争长短？说白了，你不配。” “江爷……他们是谁？究竟是谁？让我死得瞑目吧！”李老九彻底心灰意冷，他知道，江业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把自己扔进狗厂里喂狗。 江业笑着凑近他的耳朵，“我提示你到那种程度，你都还没猜到吗？你如此蠢笨如猪，竟然还敢说，跟我是一样的人？” 李老九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滑入鬓中。 “是谁？到底是谁？” 江业在他耳边，低声吐露两个字。 李老九顿时瞪大了眼睛，他错愕看着江业…… “那不可能，你搞错了！你肯定搞错了啊！” 江业不屑地哼了一声，“搞没搞错，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扔进去！” 李老九的身体，如同一只破败的布娃娃，被几个随从合力抛过围栏，扔进犬群中。 “啊啊……啊啊……” 李老九的身体，很快被一大群犬类围攻，一层叠一层的犬围着他，只能听见他惨叫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人。 围栏里头，传来可怕的“咔嚓咔嚓”骨头被尖利的犬齿咬碎的声音。 李老九的惨叫声，似乎仍旧回荡在耳畔。 “就这么死了，倒便宜他了……”江业摇着扇子，“也不知他咽气的那一刻，后悔了没？” 李老九后悔了…… 在气管儿被咬断以前，他仿佛回到了那一晚……那是他们大家伙儿中毒昏迷的那一晚。 他记得他醒过来，就看见温钰一家子。 那个目光和善的温老爹正在给大家伙儿熬汤……那汤真甜啊，他离得老远，都嗅到了甜丝丝的果香。 “过来啊，老九！过来盛汤！”温钰竟然笑着朝他招手。 李老九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快过来，老九，喝下这碗汤，毒就解了，你就不疼了！”温钰的笑容，如正午的阳光，灿烂非常。 李老九却崩溃大哭…… “晚了，一切都晚了……毒已经入我心，入我脏腑……解不了了……” …… “回爷，都咬碎了，面目全非……有肉的地方，基本都吃干净了。”随从前来回禀。 江业啪地收起折扇，“好，回去复命！” 他眯了眯眼睛……提升内力的宝贝，他江业来了！ 江业回到城外营中，营地里已经恢复平静。 李老九这个人，消失的干干净净……营中竟然没有关于他的议论，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江业撇了撇嘴，“还真是众叛亲离，什么都没留下。” 江业找到玥儿，“师父，事儿，徒儿已经处理好了。您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人死了吗？”玥儿问道。 江业点点头……这么大点儿个小孩儿，她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了。”玥儿点点头。 江业有些急切的搓搓手，欲言又止。 “我答应你的事，当然没忘，你跟我来吧。” 玥儿背着手，一副“大爷遛弯儿”的架势，走在前头。 江业和他的随从，像一群听话的小孩儿，跟在后头。营地的人好奇地看过来……被江业随从们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众人不由好奇……这传说中的江业，他还真是一心一意给这小娃子当徒弟啊？ 江业不管别人如何猜测他，他美滋滋地跟着玥儿进了帐篷。 这家的大人都不在帐篷里，只有小采在叠衣服，收拾东西。 江业眨了眨眼睛，把随从屏退在外，“外头候着，除了师父家的人，其他人，不要放进来。” 待他的随从都退出去以后，玥儿指着桌上的三只白色果盘。 “吃吧，这就是让他们内力提升的宝贝。”玥儿说道，“不过这些宝贝，可比他们当初吃的炖锅，米粥纯度高多了！” “他们能提升，不单单是宝贝好，更重要的是，他们刚好到了瓶颈期。” “而给你这些宝贝，数量多，纯度高，不管你自己的功夫本身到达哪个境界了，吃了这些宝贝，一定会有一个质地飞跃！” 江业的嘴角抽了抽……这小孩儿，年纪不大，会的词儿挺多，还挺能说！ 但他江业，靠自己混成云城一霸，他也不是傻子啊！ 给他摆三只空盘子！是把当猴儿耍呢？！ 他这么卖力的查真相，叫人盯着李老九，抓出那猎户作证人，还帮他们杜绝后患，让大犬们把李老九吃得干干净净——到头来，就这么糊弄他？！ 江业的鼻子要气歪！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顿时想起李老九临死前说，“我们是一类人”那话。 当时他还不屑，如今再想起来，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怎么不吃呀？”玥儿眨着眼睛道，“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要相信你内心的判断！” 玥儿笑着指着心口，“问问你的心。” 江业微微一愣……愤怒令他头昏脑涨。 问问他的心？ 他的心说，他现在想掀了桌子，掐死这讨厌的小孩儿！ 江业砰地一拍桌子。 桌子上的三只白瓷水果盘，微微震了震。 江业盯着那三只白瓷盘…… () 第1372章 太死心眼儿了 “这只盘子里，是灵芝仙草，能帮助你提升精气神儿。这只盘子里是人参雪莲果，能提升内力。最后这只盘子里，是红丹果，能解百毒。” 玥儿笑了笑，“人吃五谷杂粮，并不一定有毒，但总有污浊之物，难以运化排出。日积月累，就成了身体里的毒。” “这三样果子一起吃下去，保你整个人，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内力提升，功夫突飞猛进，那是水到渠成的呀！” 江业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玥儿。 别以为拽几个词儿，他就相信她的话！ 他眼睛不瞎！那盘子里明明空空荡荡！ 还灵芝仙草？人参雪莲果？ 她咋不说，那盘子里盛着绝世仙丹呢？ 玥儿歪了歪脑袋，单纯无辜地看着他，“你吃呀！不敢吃？怕我害你？” 玥儿说着，伸手从一个盘子里，“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东西，放进口中，咔嚓咔嚓嚼了起来。 别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信自己的心？ 江业回想着玥儿刚刚的话，然后他做了自以为此生最蠢的动作——把手伸向空空的盘子。 嗯？！ 什么东西？ 江业震惊地瞪大眼睛，“这……” 这不可能！盘子里有东西？ 他的手分明触到了硬硬的，甚至还带着干净水汽的东西！ “洗干净的，可以直接吃！”玥儿还意犹未尽地吧唧了一下嘴，“保甜保熟！” 江业：“……” 离了个大谱的！ 他将信将疑地摸索着，拿起盘中看不见的东西，迟疑地放进口中，“咔嚓”咬了一口。 唔……一股清甜的汁水，流进唇齿之间。 甜，当真很甜，还有微微的酸涩感，但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那股甜有了更丰富的韵味。 酸酸甜甜地感觉刺激着他的味蕾，更刺激了他的头脑，让他耳中嗡嗡作响……他们究竟是人是仙？ 不不不，有如此异能，怎么可能是人呢？ 就算是人，也不是一般人！ 李老九是真的蠢！他怎么会以蚍蜉之力，去撼如此大树？ 幸好幸好……幸好他刚才没有冲动的掀桌发怒，否则，别说这么甜的宝物，没他的份儿。 他江业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两说呢！ 今日一事，一定要成为他一生的警醒！ 江业一边狂吃，一边暗暗告诫自己。 “好吃吧？”玥儿笑眯眯地问。 江业连连点头，比听话的小孩儿还乖巧听话。 “你慢慢吃吧，也别吃太多，身体能吸收的有个极限，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下，运功运气，会提升得更快！”玥儿交代完，招呼小采往外走。 “多谢师父！”江业连忙拱手。 玥儿摆摆手，“我爹说过，对于一心追随的人，断不能小气，让人寒了心。你放心，我不是小气的人！” 玥儿说完，带着小采出了帐篷。 她又去跟那只漂亮又威风的雪獒玩儿去了。 江业则留在帐篷里，惊疑不定。 他甚至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嘶……真疼啊！不是做梦？” 他把手伸向“空荡荡”的盘子，扎扎实实摸到东西的手感，让他迷茫又混乱。 “肯定是我的眼睛有问题！” 江业没听玥儿的叮嘱，他愣是吃光了三只盘子里，完全看不见的果子。 因为看不见，所以没有安全感！只有吃进肚子里才有安全感！ 江业身材瘦削，他饮食很挑剔，平日里吃得不多。 即便是山珍海味，他也夹几筷子就不吃了……今日如此饕餮，还真是平生仅有。 他正要坐下运功，“哎哎哎……哎哟……” 吃撑了！盘腿而坐都困难。 “啊啊……快，快来人呐！”江业捂着肚子，在帐篷里大喊。 守在帐篷外的随从吓了一跳……他们记得，帐篷里没别人啊？ 两个小娃，都出来了，只有自家主子一个人，他喊什么呢？ 江业叫得惨烈，随从赶紧冲进帐篷。 “不行了不行了……净桶净桶！” “爷，这是人家温家的帐篷！” “走走走！不能在这儿！快扶我出去！” 整个营地的兵卒，几乎都听见了江业在温家的帐篷里，嗷嗷惨叫。 众人好奇打量的时候……正好瞧见，江业紧紧夹着双腿，被两个随从架着，送回了他自己的帐篷。 “嘶……”众人不由八卦，这场景，看着有点儿玄乎啊？ 后来的事情更玄…… 江业的随从用袖子捂着鼻子，从帐篷里提出来了五只净桶！足足五只！ “什么东西，这么能拉？” “这下子，他怕是要拉虚脱了！” 众人不曾想到，那个被人猜测，肯定要拉虚脱的江业……当天傍晚，就神气活现地从他自个儿的帐篷里出来。 他面色红润，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白的发光！ 原本有些阴柔有余，阳刚不足的脸，此刻看起来，也有朝气多了！ 一双阴冷的眼睛，如今看起来，却如虎眸，精光乍现，虎虎生威。 “师父，师父！我真的突破了！内力提升不说！我小时候落下的手足冰凉的病，也好了！” 江业忍不住内心激动，发现此刻无人分享他的愉悦。 他竟殷勤地来到玥儿身边，眉飞色舞的对着这小丫头分享起来。 “嗯，我就说嘛！师父不骗你。”玥儿笑着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过，你一口气吃的太多了，现在那些灵果儿，应当还没能完全运化。”玥儿一副老成的样子道，“你别着急，这几天夜里，再运功运化运化，还能再有提升！” 江业眼底发亮，“真的啊？” 玥儿斜睨他一眼，“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没有没有，那没有！”江业一颗心怦怦直跳。 玥儿哭笑不得道，“你也太死心眼儿了，干嘛一口气全装进肚子里？那是给你的，你连盘子一起端走不就是了！” 江业嘿嘿傻笑……他才不是死心眼儿呢！ 这不是怕那些果子没了嘛！ 再说，虽然好好泄了一通……但他儿时的余毒，竟然全排出去了！ 五谷沉积在体内的“毒”，也排的干干净净，如今，他神清气爽，身轻如燕！再舒坦不过了！ 江业得了这好处，对玥儿，对温锦一家越发殷勤。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盘腿而坐，正欲运功之时。 听到小采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江爷在吗？” “在，”江业立马睁眼，急切道，“叫她进来！” () 第1373章 原来是一出反间计 小采提着一壶果茶，进了江业的帐篷。 她斟满一杯茶，放下茶壶。 立时有一股甜甜的果香，萦绕在帐篷之中。 江业眼底发亮，“这茶是……” 小采把食指放在唇边，“嘘……我见江爷今日吃了那传说中的果子，心情大好，不由趁主子洗果子的时候，拿了几颗，学着主子的样子，煮了果茶。” 江业整张脸庞都亮了，他目光灼灼看着小采，把人家小姑娘看得面皮发红。 “小采！你可真是太棒了！你知道这果子有多珍贵？！宝物啊！这才是真正的宝物！” 江业说着，上前紧紧握着小采的香肩。 小采嘤咛一声，小脸儿红得更厉害了，她小声道，“江爷觉不觉得，他们一家，不是一般人？” 江业嗯了一声，“当然……我不是问过你？你说，他们能战蟒，能收服大蟒，能让大蟒献宝！还能为大家伙儿解毒、提升功夫！” 小采点点头，“所以我在猜，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在大冶朝，以他们的本事，应该在京都呀！怎么会在这小地方，小队伍里？” 江业眼睛微眯，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采。 小采压低了声音，“上次江爷问过我之后，我便留心观察……我发现……” 小采迟疑地顿了顿。 “你发现什么？”江业连忙问道。 “我发现，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其实他们有很珍贵的饰品，有些甚至叫什么敕、敕造……” 小采皱着眉头，一脸疑惑，“敕造是什么意思呀？” 江业一把捂上她的嘴，“嘘！” 小采隔着衣服，都感受到了江业怦怦的心跳。 “果然！我果然没猜错！宫中敕造！”江业呼吸急促，“他果然是……” “小采！小采！” 就在江业放松警惕，要脱口而出时。 外头突然有人大喊小采的名字。 江业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朝外看了一眼，连忙放开小采，“叫你呢，你快去吧！留心观察，有新的情况，再来告诉我。” 小采脸上带着些不甘不愿。 “快去吧！莫叫人怀疑你！”江业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玉容散好用吗？用完告诉我，我叫人给你弄新的来！” 小采嗯了一声，这才扭头出了他的帐篷。 马千乘正沉着脸，背着手，站在不远处。 她目光沉沉，非常不悦地盯着小采。 小采也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都怨你！”小采气哼哼道。 马千乘微微一愣，当即火大，“哈！嫌我坏了你的好事，是不是？” “对！”小采不但不知悔改，反而理直气壮。 马千乘气得头晕，“我以为，只有李老九是那没良心，恩将仇报的家伙！没想到小采你也是……” “你嘴巴放干净点！”小采气呼呼地，毫不软弱，“坏了我的事，没你好果子吃！” “呵，呵呵，”马千乘气笑了，“你果然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小采了！以前的小采，虽然软弱胆小，遇事儿就吓得腿软。但至少她明是非，知善恶！” “你呢？有人给你点儿甜头儿，给你点儿好处，替你撑腰，替你打跑流氓登徒子……你就不一样了啊？胆子大了，还拽起来了？” 小采深深看了马千乘一眼，“你跟踪我？” 马千乘转开视线，沉声道，“我提醒过你，不要背叛温老爹一家！” 小采哼了一声，“你跟我过来！” 马千乘微微一愣……呵，怎么忽然觉得，她才像是做错事的那个？ 小采领着马千乘，一路气呼呼地回了温锦他们的帐篷。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马千乘皱眉问道。 “等着！”小采气道。 等了不多会儿，温锦一家就说说笑笑地从外头回来。 几人进帐篷之前，似乎就察觉了帐篷里头气氛不对。 掀开帐篷帘子，几人瞧见小采和马千乘都在，倒并不十分惊讶。 “都怨她！要不是她突然打断我，今日就能得知真相了！”小采又气又委屈，瘪瘪嘴，强忍住眼泪。 马千乘一头雾水，“你可别哭，我可没欺负你！我连一根指头都没碰你！” 小采深吸一口气，“她怀疑我，还跟踪我！今日更是坏主人的事！那江业话都倒嘴边了，马上就要说出来了……” 小采红着眼睛，义愤难平地瞪着马千乘。 马千乘挠了挠头，不由看向温钰。 她想解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小采也不算冤枉她……她确实跟踪了小采，而且，她那天已经告诉温钰了。 温锦看着两人，已经明白过来。 “这事儿没有提前跟马大人说清楚，倒也怨不得她误会。”温锦冲小采点点头，小采立刻垂首退到一边。 温锦拿出个布袋子，从里头拿出些瓶瓶罐罐。 马千乘定睛一看，“呃，这不是……不是江业送给小采……” 话说到这儿，马千乘也已经明白过来。 她脸上发烫，但心里还有些怀疑，她再仔细一看，“不对！还有一只……” 她话没说完，小采挽起袖子，露出那只套在手腕上的金镯子。 “你是说这个吗？” 马千乘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业送给小采的东西，小采都交给温锦了。 也就是说，江业向小采示好，想要从她嘴里套话的事儿，她根本没瞒着温锦一家。 如今，她马千乘倒成了乱怀疑人，挑拨是非的小人了。 “既然你们知道，那……那就好。”马千乘脸色讪讪，转身欲走。 “等等。”温锦叫住她。 马千乘垂着头，看着自己沾满了尘土的鞋面，心中发窘。 “之前没明明白白告诉你，才叫你心生误会，”温锦温声说道，“但也因此，看到马大人对我们当真关切，所以，此事就不瞒你了。” “不论是玥儿答应收徒，还是小采没有拒绝江业示好……其实都是我们有意为之。” “江业想要试探出，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也想知道，江业把萧辰当做了谁？” “嗯？”马千乘猛地抬起头来，疑惑看着温锦，“什么意思？” “江业应当见过京中权贵，具体是哪位，我们还不清楚。但他乃云城一霸，按说见到几个外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没道理那么客气恭敬……” 温锦微微眯眼，“但他在见过萧辰之后，客气地过了头。他把萧辰误认成了某位难以触及的权贵人物。” “倘若能知道这人是谁，或许会对我们铲除奸佞，推翻暴政，大有助益！” 马千乘闻言，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 第1374章 人做好自己就行！ “呃……所以，其实小采她是……”马千乘张口结舌，脸上热辣辣的。 如此说来，还真是她坏了小采的事儿？ 小采差点就探听到重要消息了——结果被自己给打断了？ 小采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哀怨地看着马千乘。 温锦点点头，“我们原本是叫卯兔去探听，没想到江业主动接近小采，想从小采这儿套话。” “所以我们就将计就计，让小采顺水推舟，也从他口中探听。” “对不住……”马千乘听到这儿，连忙低头，冲小采拱手抱拳，低头认错，“是我误会你了，且几次三番怀疑、冤枉你。” 小采撅着嘴，哼了一声，“算了，念你也是好心，我不跟你计较。” 小采说完，躲到温锦身后，轻叹一声，“就是不知，那江业什么时候才能再吐露真相了！” “我觉得这个人心思很深，嘴巴也严谨。今日是因为给他吃了那仙果儿，他太高兴了，才得意忘形，差点说出来。” 小采说完，难掩懊丧，如此难得的机会……生生浪费了。 下次机会，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有。 “无妨，总会有机会的。”温锦笑了笑，倒并不太在意。 马千乘心里窘迫不安，她小声道，“在云城打造修缮的兵器，今日已经取回来了。原本计划明日就启程，继续北上，那现在……” 她迟疑看向温锦。 既然想从江业那里，探听消息，启程的事儿，是不是就要缓一缓了？ “两不耽搁，明日依计划启程即可。”温锦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江业那儿……”马千乘心中愈发不好意思。 一旁的玥儿笑了笑，“他肯定会跟着我们的！你放心好了。” 马千乘有些意外地看着小姑娘。 别看这小姑娘年纪小，但她口中的话，似乎没有一句不应验的。 “好，若有什么安排，需要马某人配合，但请吩咐！”马千乘拱拱手。 见几人笑着点头，再无别的话交代，马千乘退出了帐篷。 小采的事儿，已经在帐篷里说清楚了，但马千乘的心却迟迟无法平静。 她沉着脸，手里紧紧握着雁翎刀刀柄，她阔步走进林中，步子又大又急，越到林子深处，她的步伐反而越快。 密林深处，没有他人窥伺的视线，只剩下马千乘一人，以及更显得四下安静的啾啾鸟语，沙沙风声。 “噌楞”一声，马千乘拔出雁翎刀来。 “真蠢！真笨！怎么早没发现！还自以为是，丢人现眼！” “坏了他们的事……现在，他们肯定觉得你蠢极了！笨极了！” “你还想成就一番大事！可你连小事都做不好！就连那胆小怕事的小采，现在都比你有用！比你强了！” “你真笨啊！” 马千乘一边痛斥，一边挥动手中的雁翎刀，在这无人的密林中，耍着极其漂亮的刀法。 她面前的荆棘，似乎是她的敌人，又似乎是她痛斥的那个“笨蛋”。 她边骂边砍，很快，茂盛的荆棘，被她砍得光秃秃的，残枝断叶落了一地。 忽而，那荆棘丛后头，传来“沙沙”一声响。 “什么东西？”马千乘倒是警觉，她立刻揉身而上，锋利的雁翎刀耍地直指荆棘丛。 “是我！”荆棘丛后头，有人大叫一声。 “出来！”马千乘喝道。 “出来了，出来了，”卯兔推开她的雁翎刀，从荆棘丛中一跃而出，“这不是出来了嘛。” 马千乘心气儿不顺，正在发泄……没想到自己失控发泄的样子，又被卯兔撞见。 她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儿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马千乘盯着卯兔，“你跟踪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卯兔笑嘻嘻道，“你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好，温钰……” 她说到温钰，声音戛然而止，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马千乘。 果然见马千乘脸色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温钰……怎么了？” “温钰担心你多想，钻了牛角尖，所以让我来看看你。”卯兔歪着脑袋，笑嘻嘻说道。 马千乘猛地蹙了一下眉，心也跟着猛揪了一下。 “我能多想什么？今日之事，是我冒失唐突，把事情给搅黄了……我心中愧疚，所以来发泄一番。” 马千乘瓮声瓮气道。 卯兔嘿嘿一笑，“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想多啦，你干嘛拿自己跟小采比？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长处。” “他们原本叫我去做这事儿，结果，我没做成，反倒叫小采得了机会，难道我也不如小采？嗐，人生这么比下去，多无趣，多可悲？” 马千乘怔了怔，迟疑地看着卯兔。 “你这位置，若给小采，她能扛得起来嘛？”卯兔说着摇了摇头，“我看，她想都未必敢想！所以呀，人做好自己，莫随便乱跟人比较！” 马千乘怔了片刻之后，连忙冲卯兔抱拳，“多谢你宽慰。” “我可不是来宽慰你的，”卯兔摇摇头，“我是来跟你过过招儿的。正好，你有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砍几棵不会动的灌木丛有什么意思？” “来！” 卯兔冲她勾勾手指，“跟你兔姐姐比划比划！” 马千乘眼睛一瞪，“你是谁姐姐？我可比你大！” 卯兔不屑地撇撇嘴，腹诽，本兔的寿数，若放在三维世界，得有几百上千岁了吧？ 马千乘比她大？简直笑话！ “吹牛不算本事，有本事就亮出来，”卯兔哼道，“输了的，得喊姐！” 马千乘闻言，二话不说，收刀入鞘，攥着拳头就上。 “我不欺负你，”马千乘道，“赤手空拳跟你打。” “呵，你就是用刀，姐姐也不怕你呀！”卯兔不屑。 两人说话间，便呼呼喝喝过了十几招。 卯兔得空，还冲远处眨了眨眼睛。 玥儿正牵着雪獒，在不远处观望着她呢。 卯兔挥手，暗示：没事儿，马千乘交给她，让玥儿放心。 其实，马千乘冤枉卯兔了。 卯兔不是跟踪她，才找到这儿的。 而是靠着雪獒敏锐的嗅觉，找过来的。 而且，也不是温钰担心马千乘。 温钰那小子，哪有如此体贴细腻的心思？是小玥儿见她黑着脸离开，担心她受打击，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所以才带着獒犬，拽上卯兔，过来看看她的。 玥儿见这俩女子打的火热，她挥挥手，带着雪獒先回营地去。 才走了没几步，雪獒突然停下脚步，支棱着脑袋。 它的两只耳朵，跟雷达似的，四下探听。 “怎么了？”玥儿低声问道。 雪獒盯着某个方向，突然甩开爪子，狂奔起来。 () 第1375章 国师现身 “小白！等等我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玥儿吓了一跳，赶紧在后头紧追不舍。 但两只脚的，怎么跑得过四只脚的？ “嗐！若是有道符，能用道法！我会跑不过你！小白，等等我！你跑什么？”玥儿一边吐槽，一边狂追。 雪獒倒是个聪明的，它跑了一阵子，发现玥儿追不上它，它竟还知道原地等待。 “嗯？”玥儿发现这獒犬跑跑停停，似乎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你想带我去哪儿？你听到什么了？” “跟你去，就知道了？”玥儿嘀咕道，“会不会有危险啊？爹娘哥哥要担心的，我不可以一个人冒险！” 雪獒舔了舔她的手。 玥儿痒得揉揉它的大脑袋，“你会保护我呀？嘻嘻……” 玥儿往怀里一摸，“我带了这个！放心，我也会保护你的，小白！” 玥儿从怀里掏出那只大蟒送她的夜明珠。 这珠子给过马千乘，当然，那时候是为了钓李老九上钩。 李老九上钩以后，马千乘觉得这东西太过贵重，放在她那里，她不安心。 于是，她便悄悄还给了温锦。 “李老九肯定还会以为，东西在我这儿……只要玥儿不拿出来，不让人知道东西又回到她手里，就没事。” “你们功夫好，这东西放在你们这儿，比在我手里安全！” 温锦明白马千乘的好意，便收回了夜明珠。 玥儿软磨硬泡，“我肯定不拿出来，不让人知道，珠子又回到我手里了！这是大蟒送给我的礼物呢，我想拿着！” 温锦宠孩子，跟她约法三章，便把珠子还给了她。 玥儿跟在雪獒后头，在林子里穿来穿去。 “嘘……别弄出动静？”玥儿能读懂雪獒的意思，“你发现什么了？” “有人？谁呀？” 玥儿紧张地四下看去，她还没看见人，就被雪獒咬着衣摆，往一旁树丛里拖。 “哦哦，先躲起来……”玥儿刚躲好，就瞧见灌木丛那边，一道极强的亮光照过来。 她连忙用袖子挡住眼睛，等眼睛适应了强光，才从指头缝、枝叶的缝隙里，向那边有光的地方看去。 “咦？江业，他在这儿干什么？”玥儿心里嘀咕。 但更让她感到疑惑的，是江业面对着的那团强光。 强光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只是玥儿躲藏的位置，那个人的身形被挡住了，她看不清楚。 “江业跑到这密林深处，跟谁见面呢？小白，我们得找个能看见对面之人的地方。”玥儿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她正要换个地方，却发现勇猛无畏的雪獒，此时却显得害怕极了。 它那么庞大威武的身躯，却紧紧的趴在地上，微微发抖，不敢动弹。 “小白？你怕什么？我在呢！”玥儿轻抚着獒犬的大脑袋，极尽温柔的安慰道。 雪獒仰起头，看了看玥儿的脸，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玥儿，这才找回些勇气。 它轻巧地站起身子，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带着玥儿，换一处地方躲藏窥伺。 玥儿移动了不远，便停下来不动了。 倒不是因为江业和他对面的人，发现了他们。 而是，玥儿已经看见江业对面站着的是谁！ 玥儿直愣愣看着那个站在光里的男人，她歪着脑袋，满脸迷茫，“爹？我是说……父皇？他怎么在这儿？他跟江业说什么呢？” “咦？不对啊，我们的道法都失灵了，就连道符都用不了，父皇他怎么会发光呢？” 雪獒着急地咬着她的裤脚。 “嗯？你说，他不是父皇？怎么可能！”玥儿心里嘀咕，“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亲爹都认不出来？” 话至此处，玥儿突然灵光一现。 她顿时浑身一紧，“我知道了……” “拜见国师大人！”江业拱手躬身，向眼前的男人下跪，行叩首大礼，“不知国师大人，召小的前来，有何吩咐？” “经本尊占卜得知，你身边有一只‘山妖’……”光里站着的，与萧昱辰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人，声音低沉地开口。 玥儿呼吸一紧，心跳隆隆，“我明白了！我好像全明白了！” “不能说！不能让他说！不能让江业知道！” 如此紧急关头，玥儿急得浑身冒汗，她全然不知害怕，一心只想着，如何打断那“国师”的话！ “有办法了！” 玥儿突然把手伸进怀中，掏出那颗夜明珠。 “大蟒，全靠你了！”玥儿说着，冲着强光里的那男人，猛地扔出手里的夜明珠。 “嗖”地一声。 玥儿打小练骑射，真没白练，她手劲儿不小。 夜明珠像铅球一样，冲着国师的脸就砸了过来。 “嗯？”国师被突如其来的飞球吓了一跳。 但更叫他吓一跳的，是他抬手抓住飞球的瞬间，“砰——” 一条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突然出现。 “找……”死！ 死字还没喊出口，国师的身影，就消失在大蟒的口中。 “不是真的国师，是投影。”玥儿在蛰伏在远处，目不转睛地观望着。 那江业更是吓了一跳，他茫然四顾，“国师？国师大人？您在哪儿啊？您要交代小的什么事？” 然而，寂静的密林中，回应他的只有风吹秋叶的沙沙声。 “什么东西？”江业探头向前头的枯枝落叶里看去。 他刚刚似乎瞧见，有什么东西，嗖地飞过来……国师伸手去抓，紧跟着，他就消失在眼前。 江业谨慎地用一根树枝拨开前头层层堆叠的落叶。 一颗硕大如鸡蛋，光洁如珍珠，且散发出幽幽光芒的漂亮珠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嗬！好漂亮的珠子！”江业目光发直，“我自诩见过珠宝无数，却是第一回看见这么漂亮的宝珠……这是夜明珠吗？世上竟会有这么大颗浑圆完整的夜明珠？” 江业扔掉树杈子，双手去捧起那颗漂亮的夜明珠。 “哎呀，完了！”玥儿在远处吐了吐舌头，“宝珠被他捡去了，这可是大蟒送给我的礼物，怪对不起大蟒的！” 哪里料到，江业的手接触到珠子的瞬间…… 他便头皮发麻，只觉腥气扑面。 他僵硬迟缓地抬起脖子……一条巨蟒，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巨蟒张开嘴，似乎能整个儿将他吞下！ 扑面而来的污浊、血腥气，熏得他头昏脑涨。 “啊啊啊……”江业一边惊声尖叫，一边摇动折扇，按下机关。 “嗖嗖嗖——”他时常在手中把玩的折扇，凌厉地射出数只飞镖，飞镖上淬了毒，泛着幽蓝的光泽。 “当当当——”飞镖没打中巨蟒，却是通通扎进周遭的树干之上。 巨蟒张开大嘴，一口将江业给吞入腹中。 () 第1376章 重大发现 江业只觉浓郁的腥气，铺天盖地，紧跟着他眼前一黑……意识离他而去。 “嗯？”玥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吓昏了？” “跟那天晚上，夺我珠子的人一样……” “只不过，那两个人更胆小，他们直接吓疯了！” 玥儿歪着脑袋，似乎还在思考前因后果……一道白色的影子，唰地蹿过去，玥儿才猛地回过神来，“小白，别乱跑！别碰那颗珠子！” 雪獒嗅觉敏锐，且极有灵性，它根本不肯靠近那只极漂亮的夜明珠。 它只远远的嗅了嗅，就立即躲开了。 这只夜明珠上，一定留有什么霸道的味道，连霸气的雪獒，都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 它又低头嗅了嗅江业的味道。 “汪！”它冲玥儿叫了一声。 “我知道他没死，只是昏过去了！”玥儿一边捡起失而复得的夜明珠，揣入怀中，一边来到江业身边，试图把他拖走。 “把他丢在这儿，说不定会被山里的野兽吃掉的！我们得把他弄回去！” 玥儿没说，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江业落单，免得那个国师，又来找他，告诉他自己一家人的底细。 “他怎么这么重！”玥儿拖着江业，走了不到一米，她就气喘吁吁地停下了，“不行啊，我拖不动他。” “小白，你去叫卯兔和马千乘过来！你知道她们的位置吧？” 雪獒却原地趴了下来。 “我得守着江业，不能让他被山里的狼拖走了！”玥儿道，“我能保护自己，你放心！有大蟒的珠子在，没有野兽敢吃我！” 不论玥儿怎么说，雪獒就是不肯离开她半步。 让雪獒守着江业？她去喊卯兔过来帮忙？ 不行……万一那个国师又来了怎么办？ “算了！我可以的，我一定行！”玥儿站起身，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撸起袖子。 “汪汪！”雪獒猛地起身，挡在她和江业中间。 “嗯？你驮着他？行不行啊？”玥儿歪着脑袋，“你别看他瘦，死沉死沉的！别把你压坏了！” “汪！” “好吧好吧，好狗狗，你真厉害！” 雪獒趴在江业身边，它趴得很低，任凭玥儿吃力地把江业生拉硬拽地往它背上拖。 玥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得自己一身汗，这才把江业脸朝下，放在了雪獒的背上。 雪獒试了试…… “汪……”勉强能站起来，只是走起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跟喝醉了似的。 “诶诶诶……小心，脸着地了！”玥儿赶紧上前扶住江业。 “唉，若是有传音符就好了……一句话的事儿，就能叫爹爹哥哥赶来帮忙了！” 玥儿一边哀叹，一边和獒犬合力，设法把江业弄回营地去。 大约是她出来的太久了，萧昱辰和温锦到处找不到她，卯兔和马千乘回到营地，竟说她早就回来了……一家人这可急坏了，连忙牵着赤利和雄霸出来找人。 好在另外两只獒犬，也不负众望，老远就“汪汪汪”地跟雪獒对上了暗号儿。 萧昱辰看见自家小闺女，弄得灰头土脸儿，白皙干净的小脸儿，此时一道黑一道白的，他心疼地不行。 他原本想好了，“见到玥儿，就狠狠地训斥她一顿！打一顿也不是不行！叫她长长记性！怎么能总是一个人乱跑？！这是什么世道，她难道不明白？！” 钰儿听见他的话，就在一旁撇嘴。 “你撇什么嘴！”萧昱辰冲他怒喝。 钰儿道，“你着急生气，别冲我发火儿呀！” “你撇什么嘴？是不是不服气！”萧昱辰邪火蹭蹭往外冒。 钰儿摇头轻叹，“别生气了，找玥儿要紧！” 萧昱辰牵着雄霸，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钰儿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你舍得打她才怪……” 果不其然，钰儿真准。 萧昱辰瞧见小姑娘狼狈的小脸儿，当即就忘了当初，自己的豪言壮语。 他立即上前，关切问道，“跑哪儿去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可有受伤？可受了惊吓？” 别说打玥儿一顿了，他连语气声调都刻意温柔下来，生怕再吓着自己的小闺女。 “玥儿不怕！玥儿今日，干了件大事！”玥儿攥着小拳头，满脸自豪。 萧昱辰见她小脸儿虽脏，却熠熠生辉，眼睛明亮，毫无畏惧……他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摘去女儿头发上挂着的枯叶。 “乖，玥儿真厉害！” 温钰：“……” “怎么不打呀？狠狠地训斥一顿，打一顿也不是不行！” 温钰说完，一脸不屑地撇撇嘴。 父皇啊，您的父纲呢？君纲呢？ “你又撇嘴？是不是皮痒了？！”萧昱辰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温钰摇头轻叹，“唉，儿子是草，闺女是宝。” 萧昱辰顿时被激起一秒的愧疚……但也就仅仅一秒而已。 因为下一秒，温钰就一把抢过玥儿，“辰哥，我带妹妹回去！地上那家伙，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钰儿已经抱着妹妹，蹿至几丈开外，回头冲他贼笑。 “温钰！你给我回来！”萧昱辰气恼不已。 “‘爹爹’还在等妹妹回去，我得赶紧带妹妹回去，好叫‘爹爹’安心！”钰儿说完，几个凌空飞跃，跑得更远了。 萧昱辰低头看了看被雪獒驮在背上的江业。 “嘶……”他不由吸了口气，这江业，还怪惨的。 一只獒犬，外加一个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她，她从来不会伺候人的小姑娘……能知道把人从林子里带出来就不错了。 至于他脑门儿上被磨秃了一块……连头发带头皮，都秃了，只剩一片淋漓的血迹……这小姑娘和獒犬，显然是顾及不到的。 萧昱辰弯身把江业扛在肩头，带回了营地。 玥儿回到营地之后，显得异常急切和激动。 “你们快回来，今日我有重大发现，必须赶紧告诉你们！”玥儿急声道。 看到温锦略有些责备的目光，玥儿更是说，“爹爹要打要骂都行！打板子也行！等我把话说完，我任凭处罚！”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玥儿虽年幼，却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如此着急，定是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吧？ “叫钰儿和卯兔都回来。”温锦萧昱辰道。 小采见一家人聚齐，且神色严肃，她连忙起身，主动道，“我去帐篷外守着，不叫人靠近。” () 第1377章 知己知彼，才有胜算 小采出了帐篷，立在帐篷门口。 玥儿瞪大眼睛，看着一家人，“我知道江业把父皇错认成了谁！” 一家人都屏气看着她。 “是顼叔！”玥儿笃定道，“而顼叔，就是这大冶朝的国师！” 帐篷里霎时，寂静无声，几个人神色各异，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玥儿还以为，大家是不相信她。 她连忙解释道，“真的！我亲眼看见，顼叔投影见江业，我起初还以为那人是父皇……真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我仔细一想，不可能是父皇啊？” “我担心顼叔告诉江业，父皇根本不是他！所以我对他投出了巨蟒给的珠子！这颗珠子，不是一般的夜明珠，它似乎还有别的作用！” “夜明珠砸到顼叔，他就消失了。江业去捡夜明珠，不知怎的，也有些发狂，之后就被吓晕了……” 玥儿瞪大眼睛，看着大家的表情。 “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玥儿越发急切。 温锦连忙伸手摸了摸玥儿的头，“我们相信玥儿，只是大家伙儿都没想到……竟然又在这儿……” “对了！”萧昱辰忽然眯眼睛道，“他说过……有缘，还会再见。” 萧昱辰脸色黑沉沉的。 “朕还以为，已经摆脱了他，再也不会见了。没想到，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是天启！”温锦皱眉道，“天启把我们带到这个平行的小世界，告诉我们，完成任务，才能回去……天启不可能不知道颛顼也在这儿！” “如此说来……天启是故意的？”萧昱辰气哼一声。 温锦在心底，反复呼唤天启，“狗天启！死出来！你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弄到这儿来，把颛顼也弄来……怎的？你是嫌以前的纠葛还不够？” 天启大约是要苟到底，它一声不吭，毫无反应。 “如果国师是顼叔……”钰儿嘀咕道，“那我们先前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呀？” 钰儿抬头看着几人。 “是啊，我们原本是想，借着‘献宝’接近昏君和国师，取信与他们，然后搞掉他们！”卯兔挠了挠头，“但如果国师是颛顼上神，他……他可太了解咱们了！” “顼叔还保留有道法吗？顼叔还有以前的记忆吗？他知道咱们是谁吗？”钰儿抬起头，发出灵魂三连问。 帐篷内，一时又陷入沉寂。 玥儿咬着指头尖道，“他应该是有道法的吧？大冶民间不是传说，这位国师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吗？” “再说，我还看见他投影跟江业说话呢！若是没有道法，他如何能做到？” 钰儿深吸一口气，“他有道法，我们没有……” 这仗怎么打？ “我们不能直接去京城！”卯兔一拍大腿，“他既有道法，很有可能还保有过往的记忆，我们如果去京城，等于自投罗网！” 玥儿和钰儿，闻言都赞同地点点头。 只有温锦和萧昱辰这两个最年长的大人，没有回应。 温锦若有所思地盯着萧昱辰，她喃喃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国师此人，知道得太少了。” “而他对我们，已经知道了多少……我们也并不知道。” 温锦说着，盯着萧昱辰的目光，更显灼热。 萧昱辰轻咳了一声，“锦儿怎么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你知道。”温锦小声嘀咕。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卯兔说的不错，我们如今贸然进京，等同于自投罗网。当初的计划，得变一变了。” “我们要在民间，揭竿起义，召集军队。得有能与颛顼和昏君对抗的实力，才能与他硬碰硬。” 就在其他几个人正欲点头时。 温锦道，“他为什么要见江业？” “看江业对萧昱辰恭敬又惧怕的态度，可以推测，江业跟颛顼并不熟。颛顼身为堂堂国师，为何会主动见一个云城恶霸？” “顼叔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了？”玥儿瞪大眼睛道。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实在忍无可忍，“颛顼，颛顼，颛顼！叫什么顼叔？叫得那么亲热！朕可没这样令人嫌恶的弟弟！” 玥儿和钰儿愕然看着他们的父皇。 萧昱辰压抑着情绪，却难掩粗重的呼吸。 温锦沉默片刻，忽然微微一笑，“行了，我们别自乱阵脚。如今已经知道了江业把萧昱辰误认成了谁，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与之前一无所知相比，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再来商议吧！” 温锦稳住大家伙儿的情绪，众人纷纷点头。 温锦看着萧昱辰，低声道，“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萧昱辰连忙点头，“好，那我们……出去走走？” 营地里人多，两人并肩往林中走去。 远离了营地，两人越走越偏。 温锦的脚步也终于慢了下来，她时不时地侧脸，打量着萧昱辰。 “你想聊什么？”萧昱辰语气不善，“聊颛顼？还是聊击败颛顼的计划？” 呃…… 温锦没说话，她眯着眼睛，正在琢磨……如今她没有道法，如何才能打晕萧昱辰呢？ 为何要打晕萧昱辰？ 当然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了更了解颛顼那边的情况！ 萧昱辰和颛顼，不单单是容貌上一模一样——都顶着白晓的脸。 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是这两个人都未曾察觉的——他们两个的身体里，都蛰伏着白晓！ “怎么了？”萧昱辰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温锦，“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萧昱辰抬手摸了摸脸……并非他不自信，实在是，锦儿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 “哦……我在想，如果你和颛顼遇上，有几成胜算。”温锦道。 萧昱辰呼吸一滞，抬手捂着心口，“锦儿，你这话……” 太扎心了吧？ 倘若他的道法还在，两人旗鼓相当，能打个平手。但他凭着多年打仗的经验，定能设法更胜一筹。 但现在，他没有道法，但颛顼有……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的巧计都显得不自量力。 “嗯……”温锦点点头，“所以，了解他如今的实力，以及他究竟想干什么，很重要！”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他抬手握住温锦的肩，四目相对，他盯着温锦的眼，“我们不分开，不管他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离开，再让你独自冒险。” 就是现在！ 温锦突然抬手…… () 第1378章 算计枕边人 温锦一个手刀，向萧昱辰的脖颈劈去。 萧昱辰虽没料到，最亲最近的枕边人，会对自己发动“偷袭”。 但习武之人的本能，还是让他迅速躲开。 “锦儿？”萧昱辰茫然看她。 温锦的手刀劈了个空，她讪讪一笑，“啊哈哈，我试试你的反应。” 萧昱辰哭笑不得，“我虽没有道法，但至少功夫还在，我不是小瞧你，你现在的功夫……” 萧昱辰宠溺一笑，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还打不过我。” 温锦心里长叹……是啊，她没有道法，没有道符可用。 她如何才能弄晕萧昱辰，把白晓召唤出来问问情况呢？ 至于说，告诉萧昱辰，白晓在他体内，甚至能连通颛顼？ 萧昱辰非疯了不可……这事儿绝不能让他知道。 那怎样弄晕萧昱辰呢？ 温锦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又从腰带上抽出一根丝线绑着石子。 “来，你盯着这块石头。”温锦深吸一口气，她不是催眠大师，但跟着别的专业的导师学过那么一两招。 以前，她也试着催眠过她的患者……当然，是为了帮助他们更好的治疗和康复。 她绝对没有用“催眠术”干过任何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 “嗯？盯着石子？” “对，看着石子，放轻松。你身处山林之中，周围有鸟语花香，有虫鸣阵阵，远处还有潺潺的溪流……” “这是要干什么？” “别问，别多想，你只管放松，跟着我的声音，跟着我的话想象……” “嗯，山林，虫鸣鸟语，花香溪流。” “青青的草地，洁白的云朵，扑面而来的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你整个人都很放松，很舒服……” 安静的山林，轻盈的风，无人打扰，正是催眠的好地方。 温锦看着表情放松，眼皮微垂的萧昱辰，她正暗自庆幸…… “什么人？！”萧昱辰突然冷喝一声。 他身形快似闪电，唰地离开，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唰地回来，只是他手里多了个人！ 他正反剪着钰儿的胳膊，摁着他的肩。 “你小子，躲在那儿干什么？为何要偷听我跟你母后说话？”萧昱辰虎眸锐利，精光乍现，哪还有半分要被催眠的迹象？ 温锦：“……” 唉，白忙活了。 “疼，疼，父皇松手！”钰儿一边挣扎，一边哀嚎，“我就是好奇，想听听你们商量什么呢？” “你听到什么了？”萧昱辰沉声问。 “没……”钰儿连忙摇头，“什么也没听懂！” 父子俩还扭在一起时，温锦已经摇摇头，转身往营地走去。 她这会儿，已经深刻的明白了……以萧昱辰的警惕性，以她的这点儿水平，想催眠他？完全不可能。 温锦刚到营地，就听见江业的帐篷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玥儿站在他的帐篷门口，看见温锦，便高声道，“爹爹，爹爹快来！我这小徒儿想不开，他要自杀！” “嗯？”温锦一愣，连忙加快步伐，来到江业帐篷中。 “呜呜呜……我不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杀猪般的惨叫，正是从江业口中发出。 江业被两个随从死死拉住，另一个随从抱着铜镜在他面前……几个随从，都不敢看他的脸。 他们憋着笑，憋得脸皮都要抽筋了。 “怎么突然就活够了？”温锦沉声问道。 “别装了！憋得很难受吧？你们想笑就笑吧！”江业哭着怒斥，“爷就算死，死之前也要剁了你们喂狗！” 随从们：“……” 不，他们一点儿都不想笑了。 “哦，因为这个吗？”温锦摸了摸脑门儿。 江业红着眼睛，瞪眼看她。 那愤怒地眼神儿，像是恨不得生吞了温锦……但念及他们这一行的本事，他又很识时务地抿紧嘴，咽下不敬的话。 江业原本也算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公子如玉。 但现在，这块“玉”秃了。 他的前额，及前脑门儿，不但没毛儿，连皮都磨没了，已经结了血痂，看起来狼狈又恐怖。 “唉，不就是秃了吗？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温锦笑道，“你的命，还没有几根毛儿贵重？亏得他们费那么大劲儿，把你给救回来。早知你回来也要寻死，不如把你留在山里喂狼。” 江业虽满脸不忿，却呐呐不敢言。 温锦正要叫卯兔来，从芥子口袋里拿那些看不见的宝贝…… 但她灵光一现……有了！ “咳，你这个外伤，我能治！不但能让你的皮毛恢复，还能让你新长出来的头发更加浓密、顺滑、黑亮！”温锦信誓旦旦道，“任凭是谁，也看不出你曾经秃过！” 江业：“……” “怎么，你不信？”温锦挑眉道。 “我信我信！”江业连忙点头，“您说，我肯定照做。” “我给你个方子，你派人进城抓药……”温锦顿了顿，“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在云城，有熟悉的、信得过的药房吗？你派个人，带我去抓药！” 江业狐疑看她，“你们不是有……有宝贝吗？还用得着上药房？” “有宝贝就不用上药房了？”温锦不耐烦道，“你究竟想治不想治了？刚才还寻死觅活呢！现在就问东问西？我看你还是秃着吧！” 温锦佯装生气，转身就走。 “诶诶诶！温大爷，温老爹！您别走！我不问了，不问了！就……就还有一件事儿……” “您能别老说……秃，秃，成吗？” …… 温锦叫江业的人带着她，进了趟云城。 她亲自去云城的大药房，抓了好几包的药。 “这……这么多啊？”随从惊叹道。 “怎么？手头紧啊？”温锦问道。 随从哭笑不得，“您真是说笑了！这药房都是我家爷的，手头紧，也紧不到这上头啊！是我家爷，他……怕苦怕吃药。” 随从小声解释道。 “哦，”温锦随意地挥挥手，“也不全是给他吃的，外敷内用，压惊缓神儿……有些可以做药膳，一点儿都不苦。” 随从连连道谢，又赶紧护送温锦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温锦便开始煎药。 她同时煎了三锅的药。 她还真没骗江业的随从，这药不全是给江业的，就比如她左手边儿这锅药，那就不是给江业，而是给萧昱辰准备的。 功夫厉害，偷袭不了他是吧？ 没关系呀，她温锦懂医术药理，一剂汤药，不但能调理养气，还能让他睡得昏天黑地！ () 第1379章 帮父皇？还是帮母后？ “这锅是给他喝的，这另一锅熬的浓稠一些，放凉了给他外敷。”温锦对江业的随从交代道。 随从看着另外一只咕嘟嘟冒泡的锅子。 “最后这锅是给我自己用的，不是给江业的。”温锦让随从把另外两只小砂锅端走。 她则亲自避着药渣，倒出了第三锅的汤药。 浓黑的汤汁，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一股子苦味儿扑鼻而来。 温锦把药汤端进帐篷，药汤还热着，她坐下等萧昱辰回来。 等了不多会儿，萧昱辰就和钰儿一同回来了。 父子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再打一架。 温锦抬眸看着两人，这父子俩显然已经解决了矛盾，彼此都显得心平气和。 “把这药喝了，降降火气，调理身体的。”温锦对萧昱辰道。 萧昱辰怔了怔，“我又没病！” “喝了。”温锦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爹爹’可真偏心！怎么只有一碗汤药？我也受伤了呀！”钰儿噘嘴道，“辰哥下手，可一点儿没留情！我身上肯定青一块紫一块的，您怎么不给我也熬一碗汤药？” 钰儿的语气，透着酸溜溜的味道。 萧昱辰一听……呵，钰儿都吃醋了？看来锦儿还是更心疼他呀？ 他美滋滋地端起汤碗来吹了吹。 钰儿目光一凝，眉头微蹙。 他猛地盯紧了那只药碗。 萧昱辰端着汤碗，送到嘴边…… “不对！别喝！” 钰儿惊呼一声，他上前一步，猛然伸手打翻了萧昱辰手中的碗。 萧昱辰躲闪不及，满满一碗的汤药，一滴没浪费——全洒在了他衣服上。 温锦：“……” 大意了！钰儿的医术，是她教的，且钰儿从小嗅觉敏于常人。 他自己又爱钻研各种毒虫毒药……要说这迷晕人的药，钰儿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更为擅长。 “温！钰！”萧昱辰看着被打翻的药碗，以及洒了一身的药汁。 他怒喝一声，双目喷火地盯着温钰。 温钰则迟疑看着温锦，“母……母后？” 温锦叹了口气，“钰儿，你太不懂事了！这可是我借着给江业治病，专门给你辰哥配的，调理身体的药！” “颛顼这件事……让他火气很大，心绪难平！他心里的郁闷，痛苦，不是你能理解的！” 温锦一边说，一边冲儿子眨了眨眼睛。 母子这么多年，总不能一点儿默契都没有吧？ “啊……哦，是，是儿子不懂事……”钰儿也眨了眨眼睛，茫然且心虚地应道。 “对了！”温锦突然想到，或许，钰儿可以帮她？ “你如今已经长大了，功夫究竟如何？” “还，还可以吧？”钰儿看看温锦，又看看萧昱辰……不，他还是太小！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不是他相亲相爱的父皇母后吗？ 为何母后要用药迷翻父皇呢？ 难道这个父皇……不是真的父皇？是顼叔假扮的？ 嘶，不对啊！刚刚他们在林中过招，这人的的确确就是父皇啊？ 难道，这个母后不是真的母后？是别人假扮的？ 但那冲他眨眼睛时的熟悉眼神儿，分明就是他的母后啊？ 他到底应该帮父皇？还是帮母后？ “药渣还在吧？刚刚是我冲动了，一副药可煎两剂，我再去把另一剂也煎出来。”钰儿左右为难，索性脚底抹油，转身溜了。 “钰儿，回来……”温锦道，“我还没告诉他药锅子在哪儿呢，他溜那么快干什么？” 萧昱辰上前，轻轻握住温锦的手，“谢谢你，锦儿。” 嗯？温锦微微一愣……她想迷昏他，他反倒还谢谢她？ 这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颛顼这件事，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儿。我确实……很难受。”萧昱辰轻叹一声。 本来颛顼这个人的存在，就够叫他难受了，事到如今，颛顼还顶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最最重要的是……颛顼如今尚有道法，而他没有，照此推测，他大概率打不过颛顼！这就要命了不是？ 人活一张脸，他竟然打不过情敌？ 这件事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萧昱辰的心里。 “多谢你能理解我！”萧昱辰伸手把温锦抱进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那颗被毒刺反复折磨扎伤的心，总算得着些治愈和安慰。 “爹爹！”钰儿快步冲进帐篷。 “啊，那个……你们先聊！” 进帐篷，就看见两人正紧紧相拥……钰儿赶紧转身，又跑了出去。 “温钰，进来！”温锦喊道。 温锦深深看了萧昱辰一眼……正是因为，她也清楚颛顼的偏执和厉害，以及萧昱辰对此人的在意。所以，她才必须用“非常手段”，获悉颛顼的情况。 本来，在道法上，他们就逊了一筹。倘若在消息上还无比滞后，那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温钰再次掀开帐帘，进到帐篷内。 他挠头嘿嘿一笑，“我什么都没看见！” “……” 那你不如不说！ “你煎的药呢？”温锦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药渣被人倒了，我跟江业的人要来了这个！”钰儿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牛皮包。 温锦结果小牛皮包，打开一看，“嗬！好东西！” 她眼睛一亮，兴奋不已。 钰儿也不由松了口气……是娘亲，没错！ 小牛皮包是个针馕，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银针。 “原来这里也有针术啊？”温锦感叹道。 她的全套金针，都放在空间里，跟空间一起“失联”了。 她虽有出神入化的针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一直无法发挥其针术的威力。 如今得了这么一套银针，虽然不如她的那套金针更全更好，但就像上阵的老兵，终于有了枪，足够让她惊喜了！ 钰儿眨巴着眼睛道，“药虽然没了，但针术亦可助人恢复心气儿，平心静气。叫儿子来，还是您亲自来？” 药渣不是被旁人倒掉的，是温钰亲自倒的。 他虽绝对相信母后，但……他得确保这人的的确确是她母后呀！ 钰儿深知，母后的针术出神入化。 倘若药没了，他却找来了针，眼前的母后不惊不怒，反而高兴，那必是他母后没错！ 钰儿目光灼灼盯着温锦。 在儿子如此灼热的视线之下，温锦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我来，”温锦道，“把上衣脱了。” 萧昱辰抿了抿唇，瞪了温钰一眼，“你看什么！出去看看玥儿又跑哪儿去了？” “兔子盯着她呢！”温钰显得有些紧张……虽然知道了这人的的确确是母后，但他不明白，母后这是要干什么？ 母后冲他眨眼睛……显然是提醒他不要说漏嘴，不要让父皇知道。 一家人，还要彼此隐瞒……这叫温钰心中忐忑不安。 () 第1380章 他比以前更厉害，也更疯狂 萧昱辰对温锦毫无防备，钰儿如此反常的举动，神态，本该引起他的怀疑。 但因为对象是温锦，他一点儿都没往“怀疑”上去想。 他反而还训斥温钰道，“叫你出去就出去，你母后给朕扎针，你看什么？” 钰儿抿了抿嘴，深深看了温锦一眼，“我就在外头不远，有事就喊我。” 他这话，也不知是对温锦说，还是对萧昱辰说。 温锦倒是平静地点点头，“知道了，放心吧。我虽神力、空间都没了，但这医术、针法却没丢。” 萧昱辰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朕信你。当初朕在大梁，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偏偏折在你手里。” 温钰见父皇笑得如此憨厚，痴情……他呼吸越发沉重。 但母亲那熟悉的眼神，叫他再待下去，似乎就显得疏离和不敬。 钰儿转身离开了帐篷。 帐帘还未落下，温锦已经抬手下针…… “锦儿手下留情，朕如今还是……”萧昱辰笑着说。 话未说完，他人便已软在了椅子上，意识不清。 “白晓，”温锦低声唤道，“白晓你在吗？若是在，就应我一声！” 正在此时，帐帘一动。 “母后，你在唤谁？”钰儿从外头进来，神色狐疑地看着温锦。 温锦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白晓蛰伏在两人身体当中，两人都不能察觉的事儿……温锦谁也没说过。 如今如何从头跟钰儿说起呢？ “回太后娘娘，我在……” 昏迷不醒的萧昱辰，忽然开口说道。 钰儿吓了一跳，他瞪眼看着昏倒在椅子上的父皇……又诧异地看向温锦。 虽然声音，是从萧昱辰口中发出的。 但钰儿很清楚，这话，绝不是父皇说的！ 父皇怎么可能如此称呼母后？而且，这说话的语气，也绝不是父皇。 “你果然跟来了啊？”温锦盯着萧昱辰，幽幽叹了一声。 白晓呵呵笑道，“娘娘真是说笑，晓不跟来，还能去哪儿呢？哪里是晓的容身之所呢？” “哦，不对，晓连属于自己的身体都没有……” 帐篷里一时安静得很。 温锦和温钰，无言以对。 白晓又道，“不过晓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晓的存在，还能唤晓出来，晓已经心满意足了。多谢娘娘唤白晓出来。” 温锦清了清嗓子，“我有事问你。当初你分裂成两半，一半在萧昱辰这儿，一半在颛顼那儿。如今，你还能感受颛顼吗？” “当然，娘娘。”白晓立即应道。 温钰闻言，眼睛瞪地像铜铃，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 这什么情况啊？ 温锦却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问你，算是问对人了。” “娘娘请问，晓定知无不言！”白晓大概是太久没有显现，没有跟人说话。如今终于有人跟他说话，他显得十分激动。 “颛顼也在这个小世界吗？他是国师吗？”温锦问道。 “对！”白晓立刻道，“他就是国师，大冶许多忠臣，都说他是邪道，是毁灭大冶的奸佞。” 温锦呼吸发重，“那他……还有道法在身吗？” “当然，为什么没有？他似乎比当初与萧皇大战的时候更厉害了。”白晓说道。 温锦：“……” 温钰急了，“我们来到这里，不但道法不能用，就连道符都失灵了，他还有道法，且更厉害……这，这不公平啊！” 白晓嗯了一声，“是不公平，但谁说这小世界有公平？” 温钰：“……” 这架怎么打？他们曾经拥有过道法，所以深知道法的厉害。 如今他们没有了道法，对方的道法却更厉害了……这架根本没法儿打！ “他今日投影显现，私下见江业，可有此事？”温锦摆摆手，叫温钰冷静，她继续问到。 “是的，有这回事儿。”白晓应道。 “他为什么要见江业？可是知道了我们……”温锦心中不安。 温钰闻言，也屏住呼吸，盯着昏迷的父皇。 白晓应道，“其实，颛顼不认得江业，江业只是云城一霸，在国师眼里，他就像个小喽啰而已。” “但我不是说了嘛，他道法厉害，他最近时常占卜，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念叨着太后娘娘您的名字……” “我虽与他同在，但并不能完全洞悉他的思想……据我推断，他可能已经察觉到太后娘娘您来了！” “什么？！”温钰一惊，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若是知道母后已经来了，那我们连先机都没有了！没有道法，不占先机，如何取胜？” 温钰捏紧拳头，眸子喷火。 温锦看了他一眼，唔，他生气的样子，跟他父皇颇有几分相似。 “别急，”温锦温声道，“我们未必不占先机。” “怎么说？”温钰立刻看向她。 “天启搞错了，”温锦眯眼道，“它原本是要把我一个人，送到这个小世界来的，但它不知怎么搞得，却把你们和我一起送来了。” “这，就是我们的‘先机’。” 温钰怔了怔，立刻明白过来，“母后是说，颛顼就算知道您来了，但他并不知道，我们和您一起来了？” 温锦点点头，“对，而且，他也不知道，白晓能够知道他所有的举动。” “他疯了，”白晓插嘴道，“颛顼已经癫狂了，他真的杀女子祭天！说要为大冶祈求国运，实际上，他在逼你现身。” “什么？”温锦闻言一愣。 “他似乎知道，你会来到这个小世界，也知道你会在民间躲着他，所以，他设法逼你现身。”白晓说，“只是他的做法，越来越走极端，他比以前的颛顼，更厉害，也更疯狂。” 温钰深深吸了口气，愣怔看着他母后。 温锦拧着眉头，“我知道了……天启，这件事，跟天启脱不了干系！” “母后……”温钰欲言又止。 “啊啊啊……”白晓突然惨叫一声。 昏迷在椅子上的萧昱辰，身子剧烈一颤。 温锦和钰儿都吓了一跳。 温锦立刻要上前，为萧昱辰拔针。 但萧昱辰口中，发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却叫她僵立在原地。 “锦儿，你已经来了，本尊察觉到你的气息了。” 温柔的嗓音，却叫人汗毛乍立，“民间的生活很苦吧？别担心，本尊很快就来找你，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 () 第1381章 必须抢占先机 “颛顼！”温锦上前，一边拔针，一边怒斥，“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你乃四维上神，你现在在做什么啊？你的良心可安？” “嗯……”萧昱辰鼻腔里发出一声呻吟。 “颛顼？白晓？”温锦低声唤道。 “嘶……疼。”萧昱辰挣扎着想掀开眼皮，但他意识仍然昏昏沉沉。 “父皇他……怎么样？”钰儿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他现在……是父皇吗？” 幸而钰儿从小跟着温锦，不合常理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温锦看他一眼，“他是你父皇，但他估计还得一阵子，才能彻底清醒。等他清醒以后，刚才的事情，他会完全不记得……你……” 温锦盯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 “你能保守秘密吗？” 萧昱辰十分介意，自己的身体里还住着别人的灵魂。 虽然白晓的灵魂，一分为二，在这两个人体内完全没有存在感。 但萧昱辰若是知道了，他定难以接受。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 “我懂！”钰儿重重地点头，“母后对父皇的感情，对父皇的保护，我都懂。” “母后放心，钰儿不是小孩子，我现在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男人，会守护好秘密。” “我会像母后保护父皇一样，保守好这个秘密。” 虽然形势对他们不利，但看到儿子如此成熟稳重，温锦深深觉得欣慰。 “别看咱们没有道法，”温锦温和而坚定道，“但我觉得，咱们一定能赢。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而他颛顼，再厉害，也不过是孤家寡人。 温钰重重点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像父皇说的那样，避开其锋芒，先于民间招兵买马，揭竿起义？” 温锦清了清嗓子，“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颛顼如此横行无道，滥杀无辜，早已失了民心。” “大冶黑暗，民间虽起义不断，却各自为营，为眼前的一点小利，你挣我夺，彼此牵制消耗……而朝廷官兵，虽有不满，然而多数人却陷入麻木！” “倘若如今崛起一股新的势力，有能够高瞻远瞩，带领所有能够集合在一起的力量，必定会像一道闪电，撕开这大冶朝的黑暗统治！” 钰儿听得满眼生光。 “嗯！”他重重点头，“我们肯定能做到！” 温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仍像小时候那样。 钰儿别扭地转开脑袋，“母后！朕是皇帝！” 他不是小孩子了！ 温锦忍俊不禁，“知道啦，你照顾你父皇，我去看看玥儿又在干嘛！” 温锦带着温和的笑意，离开帐篷。 出了帐篷以后，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了。 刚才，白晓说的很明白。 颛顼仍有道法，他已经感觉道自己的存在！ 并且，在最后一分钟，颛顼甚至通过白晓，或是别的什么手段，亲自对她说话，说会来找她！ 她无论颛顼是否知道，她的家人，她的孩子，和她一起出现在这个小世界……她都不能继续留下来！ 她得为他们争取时间！争取空间！ 揭竿起义，招聚民间力量——温锦相信，萧昱辰和钰儿有这样的能力和吸引人归附的魅力！ 但他们需要时间，需要韬光养晦。 不能让他们在“大势未成”之时，就落在颛顼的手里。 她刚刚说的“先机”，其关键之处，就在于此！ 她得为萧昱辰和孩子们，保住这个先机！ 温锦阔步来到江业的帐篷外。 “温大爷！”帐篷外的随从，立即对她拱手。 温锦点了下头，“药喝了吗？” “药已经……灌下去了，但江爷这会儿又昏睡过去了。”随从脸色不好。 “我去看看他，”温锦浅笑，“放心，我说了，能医好他。” 随从迟疑片刻，还是掀开帐帘，把温锦放了进去。 温锦一边向帐篷里的床榻走去，一边观察账内的情况。 账内一共有三个随从，她虽然没有内力，却凭直觉也能推断，这三个人的功夫，都不俗。 倘若她还是曾经的温锦，或许能跟他们一拼。 但现在嘛…… 温锦皱起眉头——她毫无胜算。 她不但要自己走，还要带走江业。 颛顼已经察觉到自己和江业在一起，他能投影现身找到江业……把江业留下，等于把萧昱辰他们暴露在了颛顼面前。 所以，江业必须走！必须跟她一起走！ 这样，不论颛顼找她，还是找江业，都不会暴露萧昱辰他们。 可现在…… 床榻上的江业昏迷不醒，他脑门儿上还缠着一圈圈的纱布。 她该如何不惊动萧昱辰、钰儿他们，却能带着江业一起离开呢？ 温锦扭头，看向江业的随从们。 “这里条件简陋，药材也不全，与其在这里养伤，不如回城。”温锦说道。 随从皱眉盯着她，“我们也是这么觉得，但温大爷有所不知……我们爷虽是男子，却从小容貌俊美，他十分在乎自己的……外貌。如今出了这等事，我们……” 随从说着，摇摇头，叹口气。 “你们不敢私自带他回城，害怕他回去以后，把火气撒到你们身上，你们招架不住？” 温锦接着他的话说道，“如果留在营中治病，至少还有我们一家子，替你们兜底？” 随从看了她一眼，拱了拱手，“温大爷见谅……我家爷头上的伤，毕竟是……” 他欲言又止。 温锦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是玥儿带人回来，把脑门儿顶上磨秃噜皮了。 “你们家主子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头上那撮儿毛，焉有他的性命重要？”温锦道，“若非玥儿救他回来，别说脑门儿了，他连命都没了！” 随从点点头，并不说话。 “这样吧，你们把江业送回城，我跟你们一起回城。”温锦道，“凭我的医术，不但能救他醒来，也能让他脑门儿上那块皮恢复如初。” 三个随从闻言虽点头，却仍显迟疑地看着她。 温锦心中，怦怦跳的很快。 这似乎是唯一的机会——唯一能带着江业，一起离开，却不惊动钰儿他们的机会！ 温锦虽然脸上平静，心里却如同打着战鼓，咚咚咚…… “爹爹！原来你在这儿！” 玥儿牵着她的雪獒，突然闯了进来，“哥哥说你去找我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爹爹，不管谁要抓你，玥儿一定会保护你的！玥儿的三只獒犬，也会保护你！” 玥儿拍着胸脯保证。 雪獒也昂首挺胸，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温锦：“……” 完了，露馅儿了。 () 第1382章 悄悄离开 完了，这下没戏了。 江业的随从本来就不相信她。 如今玥儿又这么一说……他们恐怕以为，她要跟着江业一起离开，是为了躲避“仇人”追杀吧？ 温锦怜爱地摸了摸玥儿的头，嘴角微微抽搐，“乖玥儿，没人抓爹爹，你哥不是那个意思！我要给江业治病了，你带着小白出去玩儿。” 玥儿摇头，“不，我要守着爹爹，随时保护爹爹，我可厉害了！小白也很厉害！” “是不是啊，小白？” “汪！汪汪！” 一个半大的小孩儿，一只庞大的雪獒，一本正经的蹲守在温锦身边。 温锦又感动，又无奈。 “嗯……”床榻上的江业痛苦地哼了一声，似乎要醒。 帐篷里的随从们，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玥儿，你带着雪獒先出去。”温锦冲玥儿眨了眨眼睛，又摸了下脑门儿，“我要把医治方法再跟他解释一番。” “哦！”玥儿心领神会，连忙起身，“哦哦，好的！爹爹好好跟他说说，跟命比起来，一块头皮算什么？况且爹爹能治好他！” 温锦重重点头。 玥儿连忙牵着雪獒，出了帐篷。 温锦舒了一口气，她扭头盯着快要醒过来的江业…… 怎么办呢？ 如何瞒过钰儿他们，带着江业一起离开？ 没有空间，没有神力，没有道法、道符……她该怎么办？ “爷，您要喝水吗？” “爷，您口渴吗？” “爷，刚才灌您那药，有点儿苦，您需要点儿蜜饯吗？” 三个随从，紧张地围在床榻边。 温锦盯着这三个人紧绷绷的脸，又看了看混混沌沌，欲醒未醒的江业。 温锦的目光，突然落在其中一个随从的腰带上。 “温大爷，我们爷什么时候能醒啊？他……他看起来，像魇住似的？究竟，能不能醒啊？” 温锦没作声，却伸手向这人的腰间摸去。 这随从吓了一跳，“温大爷？” “这个坠子，挺好看的哈？”温锦指着他腰间挂着的一个玉坠儿。 “啊？啊，这个是我在庙会上买的，不值几个钱儿。”随从迎着温锦热切的目光，连忙将腰间的玉坠子解了下来，递给温锦。 其他两个随从，诧异看着他。 哟呵？ 当着他们的面，这就贿赂上了？ 这两个随从，也连忙往自己身上摸，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能贿赂温大爷的……等江爷醒了，也好让温大爷在江爷面前多扛着点儿！ “好了，你们退一边去吧，别在他眼前站着。”温锦接过玉坠子道。 嗯？ 就一个玉坠儿，就把她贿赂了？不用要别的了？ “快快，咱们退一边儿，别影响温大爷医治！”送出玉坠子那随从说道。 三个人退开一旁，却不敢离开帐篷。 他们跟温锦一家，相处也不过几日，并不相熟，也不敢完全信任。 不过是主子对这一家，客气恭敬至极，所以他们也得敬着人家。 只见温锦拿出几根细针，轻轻捻入江业的头面部。 “诶，你，你这是……” “嘘，治疗呢！你行你来？” 随从赶紧闭嘴。 几根针下去，江业脸上的痛苦神色，立刻减轻了许多。 又过了片刻，他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在颤抖中，微微掀开。 温锦立刻放下玉坠子，在他面前轻轻摇摆…… 虽然催眠术，刚刚对萧昱辰失效了……但并不代表，在江业这儿也会失效啊！ 萧昱辰体格健硕，精神力极强，想催眠他，恐怕得催眠大师，不，大神才行！ 但江业这会儿意识不清，受了伤，吃了药，本就昏昏沉沉，且有涣散他精神意志的针灸助力。 “你的伤需要回城医治，你要悄悄带我离开，不能让营地里的人发现……” “江业，你记住了吗？你要悄悄带我回城，不能让人发现……” 温锦一边摇晃着玉坠子，一边嗓音极低沉地说道。 “记住……回城，悄悄离开……不能，让人知道……”江业目光涣散，口中喃喃重复。 温锦松了口气……好像，成了！ “对！”温锦收起玉坠子，捻下细长的针。 三个随从，狐疑地对视一眼。 他们心中不安，但这会儿，他们好像已经“上了贼船”。 他们现在告诉江业，他们跟温大爷不是一伙儿的……江爷还能信他们吗？ “来人，备车马！”江爷转过头，对他们吩咐道，“悄悄地，别叫太多人知道。” 三个随从暗暗吸了一口气……真厉害！ “哦，特别是我师父一家，”江业看了温锦一眼，“别叫我师父一家知道！” “是！”三个随从赶紧应了一声，出门准备。 夜幕降临。 营地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好几个锅灶在做饭。 温锦在营中穿行，她往几个锅灶里放了些果子，香料，锅里原本平平无奇的食材，立刻溢出诱人的香味儿。食物的鲜美味道，似乎成倍的被激发出来。 “温大爷，这边……”江业的随从，悄悄来到温锦身边，“您都准备好了吧？” 温锦点点头，“走吧！” 她没什么好带的，她又往芥子口袋里装了好些好些红山果，灵芝仙草，以及人参雪莲果。 傍晚的时候，她还假装无意地教了卯兔，如何凭借意识，从芥子口袋里取出她想取出的东西。 “唉，我又看不见，你会用就行，我恐怕学不会……”卯兔偷懒耍赖道。 温锦笑着说，“技多不压身，你试试呗，万一能行呢？”gonЪoΓg 卯兔试了几次，“诶？行了！我拿到了！嚯！虽然看不到，但我真的拿到了！神了！” 卯兔学会之后，异常兴奋，不用温锦催她，她自己便一遍遍的练习起来。 温锦跟着随从，不动声色，悄悄从众人面前离开。 她人已经退到没有光的暗处……她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朋友，以及萧昱辰。 “你们要好好的！钰儿，你一定可以做到！” “走吧？未免他们察觉，马车离得较远。” “嗯！” 温锦跟着随从，悄悄离开。 马车停在远处的官道上，跟营地中间，隔着一个小山坡。 温锦上了马车，江业已经在车上等她。 江业看起来昏昏沉沉，他脑袋上裹着一层层的纱布，把他原本秀气的脑袋，缠裹得像大头娃娃。 不知是不是那纱布缠得太紧了，把他脑袋缠晕了。 温锦一坐上车，就把那只玉坠子拿出来。 “驾——” 马车一晃，温锦手里的玉坠子也跟着晃。 “江业……” () 第1383章 催眠术 “江业，国师要见你，我们要往京城去。” 温锦声音低沉且有磁性，昏暗的车厢里，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 “国师，见我？”江业呼吸急促，显得异常兴奋。 “不错，国师要我们在京城相会……他有要事，不能与我们同行！” “而且国师说，我们不能走最近的路，路上有祸患……未免祸患，我们得绕行一段距离。” 温锦低沉的声音，语气十分笃定。 “对对，国师未卜先知，他什么都知道！他说的一定没错！” “去京城，绕远路！我懂了！”江业乖巧地点点头。 车厢里昏暗，温锦眸子发亮地盯着江业。 她甚至有些怀疑……催眠效果这么好，江业不会是装的吧？ 她默默观察了许久，江业脸上看不出异样。 他歪在车厢上，小睡了一会儿。 马车轱辘似乎碾到了坑洼，猛地一颠。 “啊！”江业骤然惊醒，“到哪儿了？” 他朝外问道。 赶车的随从立时说，“回爷，马上进城了！爷再歇一会儿，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回府了！” 温锦的心，怦怦跳得很急。 她刚刚的催眠，起效了吗？ 教她催眠的老师说过……真正有效的催眠，会让被催眠的人以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旁人无关。 他不会发觉，是有人引导他，或是旁人把某种想法灌输进他脑子里…… 如果他觉得，那是旁人的主意——就说明，催眠失败。 “不必回府，”江业沉吟片刻，“派个人回去，带一队家丁镖师，随行保护。我们走卞城往北去！” 赶车的随从一惊，差点儿从马车上掉下去，“吁——” “爷，您还带着伤呢？不是要回府养伤吗？现在去卞城干嘛呀？” “哼，”江业冷笑一声，“爷要干什么，还得跟你交代，等你批准？” “不，不是……卑职不是这意思。”随从又惊又诧异。 “还不赶紧走！” “走走……这就走。现在绕城外，去卞城？”随从又问了一遍。 “少废话！”江业捂着他的大脑袋，懒懒地靠进枕囊里。 他余光一斜，盯着温锦。 温锦垂眸，心跳隆隆……成功了？还是他装的？应该是……成功了吧？ “温……温大爷？”江业说着，嗤嗤笑了一声，“你说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温锦呼吸发紧，两只手紧握成拳，手心冒汗。 他知道了？ 他是不是自始至终，都是装的？ 他只是顺水推舟？ 温锦心里纷乱，但经历过太多事儿的她，表面看起来，四平八稳…… “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让国师大人，对你都另眼相待？非要我亲自送你入京？” 江业长叹一声，“我多想留在国师大人身边，就算不能学个一招两式的，起码混个眼缘！唉！” “你完成了他交代给你的事儿，岂不是在他心中立了大功？往后若有重要的事儿，他需要有人为他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成事的人……” 温锦说着，深深看了江业一眼。 江业微微一愣，继而笑容更大，“哈哈，说得对！说得好！你放心……” 他话音未落，后头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温锦莫名感到紧张。 江业似乎看出来了，“没事，定是我的家丁镖师追上来了。” 但听起来，数量不太对呢？ 以温锦的经验和耳力判断，追来的人马，不超过十个。 以江业的家底儿，他出远门儿，随行不会这么少。 “江业！站住！放了我爹！”钰儿怒吼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温锦：“……” 钰儿！他还是发现了！ 自己明明已经留书劝他了！也给他摆明了利害关系！这是他们能战胜颛顼的唯一机会！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有时候，孩子太有主见了，也未必是好事……温锦焦灼地想到。 “你儿子？”江业露出狐疑神色。 温锦深吸一口气……完了，催眠的事儿，怕是也兜不住了。 “江业！把温老爹放了！”马千乘也在后面紧追不舍，“你要走就走，把温老爹还给我们！” “汪！汪汪！”还有几只獒犬，追着江业的马车，狂奔狂吠。 江业掀开车窗帘子，往后看了一眼。 “嗬……”他被吓了一跳，“那不是我府上的马么？”gonЪoΓg “哦，对了，那是我留在营地里的……骑着我的马！带着我的犬！追着要打我？像话吗？” “跑快点！别叫他们追上！” 江业朝赶车的随从吩咐一声。 “爷，他们骑着马，我们还拖着马车，怕是跑不过呀！”随从简直要哭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答应让温大爷给医治……就闹出这么多的事儿啊！ 他们以为，接下来该安安生生回到府上了……谁想到，大半夜地，还要在这荒郊野外的官道上，来一场“生死时速”啊？ “爷！江爷！我们来了！” 眼看着江业，温锦坐的马车要被追上。 回去调遣家丁和镖师的随从，带着人从北侧城门出来，恰与他们相逢。 “挡住他们！挡住后头那些人！”江业把头探出车窗，对他们吩咐道。 “是！爷放心！” 这群人立时和温钰、马千乘他们混战在一起。 “爹——”钰儿在后头，喊得撕心裂肺，“江业，你找死！你敢伤害我爹，我不会放过你的！” 在混战声中，钰儿的声音越来越听不清。 温锦两只手紧紧攥着……为什么？这孩子为什么要追过来？ 他已经做了那么久的皇帝，早该明白，什么叫“大局为重”。 他们没有任何优势，唯一的优势就是，颛顼尚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她可以趁机单独行动，拖住颛顼！ “别担心了，”车厢里的江业，盯着温锦，忽然说道，“孩子是纯孝，等他再大一点，等他明白国师定有更重要的用意，他就会理解、释然了！” 温锦微微点头……心底却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江业竟然会反过来安慰她？ 而且，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被人“催眠”过，反而自行给出了一切行为的“合理”理由。 这大概是所有意外之中，最令人惊喜得了吧？ 温锦深吸一口气，她把头探出车厢，向后看去。 江业的人，挡住了钰儿他们。此时，黑漆漆的官道上，早已看不见钰儿等人的身影。 …… “温钰！温钰！”卯兔急急慌慌地追上温钰。 () 第1384章 父子之战 “兔子，你去追爹爹！快去！”温钰一边放箭，一边焦急喊道。 “不是，你听我说……”卯兔翻身下马，去拽他袖子。 “我不听！” “爹爹留了信！” “什么？” “给你的！”卯兔仰着脸，看着马背上杀红眼的温钰，“不过……我们偷偷拆开看了……” 卯兔话还没说完，温钰就翻身下马。 “信呢？” 卯兔赶紧从芥子口袋里拿出温锦的亲笔信来。 “这里太暗……” “你先跟我回去！回营地看！”卯兔拽他。 “不成！”温钰看着江业的马车离去的方向。 “回去吧……回去你就明白了。”卯兔压低了声音。 温钰捏着拳头，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 他跟马千乘吹了声口哨……他们佯装败北，边打边撤。 江业的那些人，也要赶着去追随保护主子，且他们中间受伤的不少。 “穷寇莫追！”江业的随从喊道。 他们没再继续追。 钰儿等人赶回了营中。 还没回帐篷，钰儿借着营地边上竖着的火把，立刻展开温锦的信。 “吾儿温钰，见信如晤……” “……我知道你也许会怪我自作主张，一意孤行。但还请你替我安抚劝慰辰哥儿……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们分头行动，守望相助！谁也不准放弃……” “如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打败奸佞，平平安安，把你们送回大梁！送你们回家！” 温钰捏着信的手，都在抖。 他盯着被火光照亮的字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似乎被气得不轻。 “我和玥儿，偷偷看过信了……”卯兔在他身边小声道。 温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阿娘独自去面对颛顼，独自去冒险了。 他是男人，当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他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不能失去理智！ “辰哥呢？”温钰声音低沉道，“他醒了吗？看过信了吗？” 卯兔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他醒了，但我们没敢叫他看信。”gonЪoΓg 温钰深吸一口气，将信折好，放在胸前衣袋里，他阔步向帐篷走去。 还没走进帐篷，他便遇上了面色阴沉又焦急的萧昱辰。 “钰儿，你见……爹爹了吗？” “进去说。” 温钰阔步进了帐篷。 卯兔抬脚就要跟进去，却有谁在后头拉扯着她。 卯兔回头一看，竟是雪獒咬着她的衣摆。 “小白，松开嘴！” “我叫它拦住你的。”玥儿站在雪獒后头，小声说。 卯兔愣了愣，“拦住我干什么？他们……” 卯兔指了指帐篷里头，温钰和萧昱辰，此时都已经进了帐篷。 玥儿连连点头，“就是因为他们都在，所以我们才不能进去。” “为……为什么？”卯兔挠头不解。 玥儿歪着脑袋道，“你想当炮灰吗？” 卯兔不甚理解，但本能地摇了摇头。 “所以啊，”玥儿道，“让他们自己面对解决吧，我们在外头旁听就行。” 玥儿说完，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帐篷内的说话声。 “这是母后留下的亲笔信……” 帐篷内沉默片刻。 只听又急又快的脚步声，冲外头而来。 “你去哪儿？”钰儿闪身挡在帐篷门口。 “你让开！我去救她回来！” “你没看懂她的意思，是不是？”钰儿喝道。 “你让开！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是不是？！”萧昱辰厉声吼道。 钰儿挡在帐篷门口，一动不动。 “我叫你让……”萧昱辰伸手拨拉钰儿。 钰儿本就在盛怒之下，见父皇根本不听劝，还跟他动手……他当即便将萧昱辰的手反推回去。 萧昱辰愕然看他一眼……嗬！儿子竟敢跟老子动起手来？ 眨眼之间，帐篷内的父子俩，已经打了起来！ “啊……这？”卯兔耳朵动了动，她担忧地看着玥儿，“咱们是不是应该进去劝劝？” 玥儿抱着肩膀，“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既打不过我哥，也打不过我爹，再说，他们都是最疼我的人，我进去帮谁呀？” 卯兔深吸一口气，脚在地上仿佛扎了根。 “那我也不去！叫他们打吧！打累了，就能冷静下来了！” “阿锦的法子虽说冒险，且是她一个人去冒险……但明明那也是最好的法子！” “如果阿锦不走，不带着江业一起走，咱们怎么办？就傻等着颛顼上神，把咱们一锅端吗？” “一锅端了，还有谁能去救阿锦？” 卯兔气哼一声，也在帐篷外，抱着肩膀，侧耳听里头的动静。 父子俩越打越凶，砰砰的拳头，砸在肉上，发出闷闷的钝响。 也不知是谁的拳头更凶猛…… “嗯……”忽听钰儿闷哼一声。 玥儿和卯兔的表情都是一紧，“哎呀，我哥……” “你冷静一点！我不想救她吗？把她追回来，然后呢？”钰儿在帐篷内吼道，“现在的你我，是颛顼的对手吗？倘若不是！倘若我们落在颛顼的手里！” “你想过她会怎么做吗？她一定会舍身救你！救我们！我不想看着她为了救我，在颛顼面前，委屈讨好，曲意逢迎！” 钰儿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萧昱辰捏得紧紧的拳头，一下子泄了力气。 “她在信上写得很清楚，”钰儿沉声道，“她要我们趁着颛顼尚未发觉时，积蓄力量，集天下之力，推翻如今的邪虐和暴政！” “我们虽无道法，处处受限，但这天下岂能没有一个能人？岂能没有一个有血气，有正义，有抱负的人？” “我们能遇见一个马千乘，就当相信，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个像马千乘一样，愿意站起来反抗，只苦于人微力薄，恐自己难成气候的人！” “如果我们能凭自己的经验，凭自己的谋略，将这些人召集在一起……到那时，我们才能与颛顼抗衡！我们才能保护她！” 钰儿盯着萧昱辰，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退让。 他的话掷地有声。 正在这时……马千乘忽然掀帘子进了帐篷。 “诶……”卯兔没来得及拦住她，只能在帐篷外跺脚。 马千乘看着刚狠狠打过一架的父子俩，她清了清嗓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们跟那奸佞国师，是什么关系……” “但我大致听明白了……温锦，她想凭自己，拖住国师，为你们谋划争取时间。” “作为至亲，你们担心她，为她着急……我也能理解。不如这样……” () 第1385章 窝里横！ “我仍带一些人，进京‘献宝’。国师他并不认得我。” 马千乘说道，“只要能确保江业那边不露馅儿，或许我能在京都留下来，也能跟温锦有个照应。” “我们蛰伏在京都，等你们带兵攻陷京都。到时候，我们与你们里应外合！推翻这暗无天日的大冶，重建光明！” 温钰从地上一跃而起，他点点头，“也是个办法。” 两人都看向萧昱辰。 萧昱辰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怒火和隐忍，使得他脸上的肌肉发颤。 他眼底是一片红血丝……他并非生钰儿的气，更不是生温锦自作主张，不告而别的气。 他气他自己……为何终有这么一天，他不是颛顼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锦儿，独自冒险，为他争取时间？ “好……分头行动，你继续进京献宝，我们在民间募集起义军。”萧昱辰声音沉沉道，“你有大冶舆图吗？把你知道的，关于大冶的情况，细细讲来……哪里的起义军更成气候？领军的人是谁？” “但凡你知道的，都一一说来。” 萧昱辰压抑下满腔怒火和悲愤，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他正襟危坐，那种大将的气势与风范，在这间小帐篷内彰显无遗。 马千乘和温钰，也被他的气势所震撼，两人跟着坐好，马千乘把自己听说的，知道的关于大冶的情况，倒豆子般讲了出来。 玥儿和卯兔也进了帐篷，雪獒端坐在帐篷门口，如同最忠实勇武的守卫。 …… 摆脱了温钰和马千乘的追击，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江业昏昏沉沉又想睡去。 马车猛地一颠，他猛地惊醒过来，“他们追上来了吗？” 赶车的随从连忙应道，“回爷，没有，已经把他们甩掉了。” 江业怔了怔，骂了一句，“谁问你他们了？爷是问，那些家丁镖师追上没有？” 随从沉默片刻，“回爷，还没有。” “既没有追上来，你赶那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吗？”江业不满地喝道，“速度慢点，爷睡会儿，也好叫他们追上来！” “回……回爷的话，”随从为难道，“听说这一带不太平，常有山贼出没，所以……不敢太慢。” 江业不屑地嗤笑一声，“太平？现在哪里太平？若想要太平，不如咱们回云城去？” “要回云城？” 这随从大约没长脑袋，闻言，没听出讽刺，反倒惊喜问道。 江业叹了口气，看向温锦，“让你见笑……” 他话未说完，突然有“嗖嗖——”的破空声传来。 “快！加快速度！”温锦立刻冲外头喊道。 她活了几辈子，各种被伏击的经验，都相当丰富。 两边山林里来的羽箭，当当打在车厢上。 “驾！快跑啊！驾！”随从玩儿命的催促着马匹。 但跑出去没多远，马蹄子踏入陷阱之中…… 只听马痛苦的长嘶一声……极快的速度之下，踏入陷阱，马蹄子扭伤，甚至马腿都有可能扭断。 马车剧烈的颠簸。 “小心！”温锦迅速起身，拽起江业。 “咔嚓——”马车翻倒。 马车上的小桌子也跟着砸向江业刚才坐的地方。 若非温锦反应机敏，他这会儿就被压在那角落里，就算不死，也必重伤。 外头一阵马蹄声。 紧跟着有人喊道，“杀人越货，不留活口！” 江业猛抽一口冷气。 他生活优渥，且一直有守卫护从，保护左右。大概从来没在深夜寂静的山道上，遇见过这种事。 他吓得两脚发软，“怎，怎么办啊？” “噗——” 外头有刀捅如人身体的声音。 还有热血四下喷溅之声。 “走，出去，趁乱往山林里跑，只要躲起来，等他们抢了钱，就会走了！”温锦拽着江业道。 “不，我不出去……”江业指了指车厢外头的血，“出去就是个死！” 马车已经翻倒，两人蹲在车厢里，江业还在瑟瑟发抖。 “出去尚有一线生机，不出去，才是个死！”温锦的话还没说完。 又是一声惨叫，加之热血四溅的声音。 “你听见了吗？他们不留活口，仅凭你我两人！逃不出去！”江业声音颤抖道，“再等等，他们快追上来了，我有最好的镖师，我有最强的家丁！再等……” “马车里还有人！” 江业的话还没说完，翻倒的车厢，已经被人围上。 江业脸色惨白，“我的扇子呢？” 他在身上乱摸，却没能摸到自己最趁手的兵器。 “喀嚓——” 有一只大砍刀，狠狠砍在车厢骨架上。 “啊……”江业倒吸一口气，“怎么还不来？他们怎么这么慢？等我回去……等我回去一定剁了他们喂狗！” 温锦皱眉看了江业一眼，“原来……你就是个窝里横!” 江业一愣，“什么？” “只在自己的地盘，自己人面前，才敢逞勇逞强。”温锦不屑地摇了摇头。 咔嚓嚓—— 车厢经不住那砍刀一下下地砍下来。 周围的山匪，似乎很享受让“猎物”受惊，濒临崩溃的感觉。 就像猫捉老鼠，捉到了并不急于吃掉，而是要玩弄那老鼠…… “哈哈哈哈……”山匪们听见车厢里发出压抑地惊呼声，不由爽快大笑。 车厢彻底垮下来，躲在车厢里的温锦和江业，也暴露在众多山匪的视线之下。 山匪可真不少，骑马的就有几十人之多，还有许多并未骑马之人。 那些骑马之人，手中握着刀枪，刀刃枪尖之上，都在往下滴着血。 温锦向周围扫视一眼。 跟在江业身边的随从，都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来这伙儿山匪，是真的杀人如麻。 “把她给你们！你们放过我！”江业猛地把温锦朝前一推，“她是国师要的人！她可比我车上的所有东西都还值钱！” 山匪狐疑看向温锦。 “他说的是真的？你是国师要的人？”山匪头子问。 山匪头子一脸络腮胡，虽有月光，他的五官掩藏在浓密的胡子之下，却叫人看不清楚。 温锦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并无畏惧。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他说，国师命他带我去京城，我不知是真是假。” 山匪哈地笑了一声，“国师如今满天下搜罗妙龄女子献祭，你……” 山匪上下打量她，“又老又丑，半男不女，国师要你干什么？” 温锦：“……” () 第1386章 虎落平阳 “杀了他们！”山匪头子把脸一沉，挥手下令。 立时有两个骑马的大汉，手握着滴血的阔刀，兜马上前。 他们扬起手中的刀，立时有一股血腥气扑面。 “啊啊啊……”刀还没砍下，江业便已惨叫起来，“你们要多少钱，我有钱，我给你们钱！别杀我！你们别杀我！” 看着他惊恐求饶的样子，山匪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都吓得惊叫，你怎么不叫？”山匪用刀面，拍着温锦的脸颊问道。 杀旁人的血，也沾在了温锦的脸颊上，浓浓的血腥味儿，直往鼻孔里钻。 温锦平静道，“我叫了，你们就会放过我？” “哈哈哈哈，你又不是在床榻上叫！爷为什么要放过你？”山匪混不吝的笑道。 其他山匪，也跟着起哄，“你就是在床榻上叫，老三也不会放过你！你叫得越响亮，他娘的他越兴奋呢！” “滚一边儿去！”老三扭头笑骂道，“老子不喜欢男人！”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哦对，她是一身男装，人称“温老爹”。 “时候不早了，”山匪头子仰头看了看月亮，“赶紧清场，走人。” 山匪的刀身一转，锋利的刀刃立刻舔着温锦的脖子。 清晰的痛感立刻传进大脑。 “我真的有钱！你们要多少！我乃云城江爷！你们去打听！”江业说着，在刀锋落在他脖子上时，他嘎地晕了过去。 月光洒在温锦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条纤细的黑影。 乌鸦呱呱叫着，飞过夜空。 刚才一行还有十几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她一个，还笔挺地站在山匪面前。 山匪的刀，就在她脖子上，那山匪手上一用力，她便会人头落地。 温锦身上已经浸出冷汗。 濒死的感觉，清晰无比……临死前的每一秒，似乎都格外的漫长。 她若死在这个小世界，灵魂会去哪里？ 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温锦了吧？ 温锦虽然不怕死。 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她不能死。 “他真的有钱。” “你们劫获最多的钱有多少？一千两？一万两？” “这么辛辛苦苦，伏击在路上，很久才能开一次张吧？” “哪位是大哥？兄弟们跟着大哥，都是想有肉吃，有酒喝，如果挟持了这个人，不说三年五年……最起码，两年之内，不开张，兄弟们也不会缺了酒肉！” “杀我们，不过手起刀落，但劫持我们这样的肥羊，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山匪头子，用看死人的冰冷目光，凉凉看着温锦。 也许他并未动心，但把刀架在温锦脖子上的“老三”，已经有所松动。 “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把我们绑去山寨，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写一封信，去云城江府拿钱。” 温锦平静而缓慢地说道，“如果拿不来钱，再杀我们不迟。但如果能拿来钱，岂不比你们埋伏在这里，杀人越货，更轻松吗？” 老三深吸一口气，惊喜地看向山匪头子，“大哥，他说的有道理啊！咱们试试呗！又不费什么力气！” 络腮胡盯着老三，又把那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在温锦脸上，“如果你敢骗我们，戏弄我们，我就把你的皮，活剥下来！让你活着、亲眼看着！” 温锦点点头，“好。” 她应这么一声好，倒是叫山匪们齐齐吸了一口气。 甚至有山匪小声议论，“这人不简单，咱们在这条道儿上，也见过不少人！不乏权贵之流，等他们的随从护卫被杀了之后，他们那个不是屁滚尿流的跪地求饶？” “看着过去高高在上的他们，在咱们马蹄之下，磕头求饶拿给怂样儿……真他娘的爽！” “但这个人，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连个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他这一身勇武之气，倒是罕见得很！” 山匪头子朝说话人看了一眼。 那边的人立刻闭嘴。 “绑了，蒙上眼，带走。”山匪头子言简意赅。 温锦脑袋上被套了个布袋子，双手被饭绑在身后。 她被绑得结结实实，脸朝下，横放在某人的马背上。 “驾——” 马一跑起来，她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温锦脑袋朝下，浑身的血，似乎直冲脑门儿……她头昏脑涨时，仍不忘暗骂，颛顼你个王八蛋！ 若不是你，身为太后娘娘的我，还用遭这老罪？这一笔一笔的账，我都给你记上！ 等老娘见了你，一定给你扎成刺猬！扎得你永世不勃！把你扎成太监！再祝你儿孙满堂！ 再后来，她就骂不动了…… 山路崎岖，她被颠的恶心反胃，终于昏了过去。 …… “喂，温老爹，你醒醒！醒醒！” 有人在温锦耳边聒噪。 温锦刚睁开眼睛，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呕……” 她干呕了几下，慢慢缓过神来。 “咱们没死！”江业在一旁说道。 江业昏过去的早，他醒过来的也早。 “天快亮了，我那些家丁护卫，追不上我，肯定会四下寻找，他们会找到山上来救咱们！”江业低声说道。 温锦环顾四周，这像是个柴房，黑漆漆的，没有窗户。 只有门缝那里呼呼的吹进冷风，也漏进来依稀的天光。 “他们不会来救咱们，”温锦低声道，“咱们得自救。” 江业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凭什么说，他们不会来救咱们？” 温锦冷冷看了江业一眼，“他们跟丢了你，来救你干什么？等你回去，砍了他们喂狗吗？” “我……”江业张口结舌，“他们如果救了我，我当然……当然不会……” “嗯？”温锦调整了一下难受的姿势，好整以暇看着江业。 江业结巴半天，恨恨说道，“当然！若不是他们太慢、他们跟丢！爷还用受这罪？爷会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爷会被绑来这地方？” 他越说越生气，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们有罪！等爷脱困回去！爷剁了他们喂狗！” 温锦：“……” 所以，人家是有多想不开，才非要冒死来救你？ 救了你，等你回去再剁了人家喂狗？ 温锦摇头叹气，“你要是还想活，就听我的……待会儿你给家里写信……” () 第1387章 赎命钱 “你算老几？爷为什么要听你的？”江业把“窝里横”展现的淋漓尽致。 山匪不在的时候，瞧他那飞扬跋扈的样子。 嗒嗒的脚步声响起，山匪阔步临近。 他又立刻缩在一边，缩成了小鸡仔儿。 两种形态，在他身上，可以无缝切换。 “吱呀——”有人开了锁，推开门。 呼呼的山风，猛地灌进窄仄的破屋。 “阿嚏——”温锦打了个喷嚏。 山匪立刻向她看过来，“把他俩，带大哥屋里去。” “不，别别别……”江业被人拎起来时，连忙哭丧着脸求饶，“别杀我，我给你们钱！我有钱！” 此时，在他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剁了他们喂狗”的那种狠劲儿。 温锦也被人提起来，她可能有点儿受凉，脑袋昏昏沉沉，还有些头重脚轻。 但她神色如常，在她脸上，看不出平静之外的其他情绪。 两个人被山匪带到了络腮胡的房间里。 房间里还点着灯烛，地上床上铺着兽皮，屋子里明亮，且暖意融融。 床榻上躺着两个女子，见有人来，两人立刻拽过兽皮毯子，盖在身上。 但却盖不住这满屋子的靡靡之气。 “啧……”江业忍不住啧了一声，他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原本恐惧的眼睛里，也迸发出贪恋羡慕的光。 络腮胡看他一眼，得意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温锦。 他朝温锦这么一看……却眸色深深，移不开视线。 他朝自己身后的床榻看了一眼，又看温锦。 “呵，怎么？不感兴趣？你不盯着她们，反倒盯着老夫？” 络腮胡冷笑一声，指着江业道，“你瞧他吓得那个怂样儿，他都还忍不住看她们，你却直勾勾盯着老夫……咋的？你对老夫有意思啊？” 络腮胡说着，一只手抓住温锦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另一只手，径直抓向温锦胯下……大概是想摸摸，她有没有命根子。 “我会看相，尤其是面相。”温锦四平八稳道，“我看出来，你有一笔横财，却也有一遭横祸！” “你若不信我，那咱们就先算横财。等横财到手，横祸一事，你自然信我！” 温锦说着，侧身躲开他的手，转向江业。 “起来，写信，我说你写！你若敢耍花样，我死之前，也要先弄死你！” 江业：“……” 络腮胡目光饶有兴味儿地盯着温锦。 “我狄元从来不信命，也不信看相的！” 络腮胡狄元笑道，“但这次，我就信你一次试试！哈哈哈！来人，准备纸笔！” 江业咕咚咽了口唾沫。 温锦面上波澜不惊……但若摸摸她的后背，便会知道，她脊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沓湿了。 江业被人松开膀臂，山匪们找了老半天，才找来笔墨纸砚。 “这纸不行。”温锦一看那纸立时说道，“他这等人，怎会用这么廉价的纸？得是上好的信笺纸才行。” “你……”江业恶声恶气得瞪着她，“你还真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呀？” “你以为露出破绽，你的家人就会来救我们？”温锦当着山匪的面，摊开了说，“倘若露出破绽，等不到他们来救我们，我们就成了刀下亡魂。” 络腮胡狄元，闻言大笑，“我喜欢聪明人……嘶，可惜，我喜欢女人。” 他盯着温锦，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温锦眸子微凝，心下凛然。 “哼！你少跟我说什么‘我们我们’！谁跟你是‘我们’，我的家人只救我！才不会救你！”江业恶狠狠道。 温锦耸耸肩，“这种狠话，不如等你得救的时候再说，才比较有气势。现在说出来……” 温锦哼笑一声。 山匪们也跟着哈哈直笑。 “图惹人嘲笑罢了！” “你！” 江业气得脸红脖子粗。 “都是山匪的俘虏，你得意个什么劲儿？我至少已经松绑了，而且我有钱！他们指着我拿钱呢！” 江业盯着温锦，“你有什么？！你的处境还不如我呢！你也敢嘲讽我？” 狄元见状，示意一旁的山匪，“给她松绑。” 山匪立即上前，把温锦的绳子给解了。 江业：“……” 温锦揉着被绳子勒得青紫一片的手腕……胳膊上看不见，想来情况不会好多少。 若是灵泉空间还在，这点儿伤，根本连伤都算不上。 但现在嘛…… “大哥，兄弟们找到一些纸，但不知道哪种是？”山匪来问。 狄元看向温锦。 温锦道，“我来看看。” 狄元微微点头，温锦跟着山匪一起去他们的仓库。 江业在她身后啐了一口，骂道，“呸！为虎作伥！狼狈为奸！猪狗不如！” 温锦闻言笑了笑，没理他，反而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啪！你他娘的骂谁呢？！” 狄元的大巴掌立刻呼到了江业那张白皙细嫩的脸上。 “大，大王饶命！我，我骂她，骂姓温的……” “别以为老子没读过书就听不懂！你骂他，把老子也一块儿骂了！” 狄元说话又脏，下手又狠。 等温锦从他们劫掠而来的货物中，挑出合适的信笺纸回来时，江业的脸都被打肿了。 好好一个玉面公子，这会儿眼睛肿成了一条缝，活脱一个红烧猪头。 “你把他打成这样，他怎么写信？”温锦皱眉道，“你别挡自己财路，也挡了兄弟们的财路啊？” 狄元磨了磨牙，“把他眼睛扒开！” “别别别！别扒！我能睁开！我能看见！我能！”江业立即嗷嗷叫起来。 温锦挑了最好的纸，最好的墨，以及上好的湖笔。 她铺好纸，研好墨，甚至把笔沾好墨汁才递给江业。 江业用眯眯眼儿盯着她，想骂他，却后怕……他脸还肿着呢。 “别生气了，”温锦缓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得学会低头嘛！先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江业闻言，肿胀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些不解。 “写吧，说你需要一笔钱……” “一万两！”狄元插嘴道。 江业暗暗咬牙。 “命重要。”温锦提醒他。 江业哼了一声，“这是赎我命的钱，可不是赎你命的钱！” 温锦哄孩子般，笑着点点头，“对对对，赎你的钱。” 狄元在一旁，大大咧咧岔开腿坐着，他盯在温锦脸上的目光，越发有兴味儿。 温锦哄着劝着，让江业写好了书信，又从这群人掳掠的东西里，挑出一个江业随身戴的玉佩做信物。 温锦把那封书信一字不漏地给狄元念了。 狄元不识字，二当家，三当家的也都不识字。 江业在一旁，气哼哼地嘀咕，“你个卖主求荣的奴才！早知他们都不识字，我就写求救信了！” 温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去把书生叫过来！叫书生再读一遍！”狄元笑道。 () 第1388章 命悬一线 “你得意什么？”江业猛地踩向温锦的脚，“你读了还不行，还要别人再读，说明他们根本不信你。” 温锦眼疾脚快，她错步躲开，“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脑子正常，我若是山匪，也不会轻信刚抓来的俘虏。” “哎哟……”江业没踩到温锦的脚，反而把自己的脚脖子给崴了。 他疼的龇牙咧嘴，更加恼恨温锦。 但最恼恨的……是温锦竟然获得了狄元以及其他山匪的好感和优待——晚饭的时候，她竟然可以跟他们一起，上桌吃饭！ 饿了许久，饥肠辘辘，再也不说“你江爷从来不吃嗟来之食”的江业，却被人驱赶到桌子一旁，只能蹲在那儿，像他过去养的，不受宠的犬一样——谁丢给他一块饼，一根骨头，他才有的吃。 “……呜呜，别让老子活着下山！”江业恶狠狠地盯着这群山匪，“等老子下山，老子一定带人，踏平你们这破寨子！踏平！杀尽！” 他恼恨的目光，最终落在温锦身上。 温锦虽然坐在最末端的位置，但她起码是像样的坐着。 而且，那个山寨里的老三……肯定对她有什么企图。 那老三竟然端着满满一盘子的鲜蘑菇和嫩鸡，来到她身边，“看你瘦的，浑身没有四两肉，多吃点……” 见桌上，其他兄弟都眼神异样地看着他。 老三哈哈一笑，自己圆场道，“养得壮壮的，下回跟我们一起拦路打劫去！” “谢谢三哥。”温锦端过碗，道了声谢，立刻扒着碗里的小鸡炖蘑菇。 唔，蘑菇很鲜，小鸡很嫩，就是火候有点儿大了，若是用文火，肯定更入味儿。 温锦这么想着，却一点儿不挑剔，她大口扒饭，动作迅速却不粗鲁，既赏心悦目又很好养活的样子。 这桌上的人，好几个都一边吃喝说笑，一边偷偷看她。 “都是吃饭，咋个他吃饭，就辣么好看？” “饭都被她吃得，好像更好吃了？” 江业听见一群老爷们山匪的议论说笑，他气呼呼地翻着白眼，“有病！” “等吃饭完，看他们怎么折腾你吧！” 江业暗暗发狠，又幸灾乐祸地看着温锦。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被这群僧多粥少、邪火攻心的山匪，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人……会是他！ “老子是男的！男的！你们他么的瞎呀？” 江业发狠，拼死挣扎。 “顾不上那么多了……谁让你长得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 江业想死。 但想到温老爹会比他更惨的境遇，他心里多少又有点儿平衡。 “他呢？温老爹呢？他那边儿几个人？”江业问道。 “你丫傻呀？他是三哥罩着的，三哥最是护食，谁敢跟三哥抢食吃？” 江业：“……” 他更想死了。 “不过，你也不用嫉妒。三哥玩儿得野，你那朋友明儿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未必呢！” “你以为三哥给他那碗小鸡炖蘑菇，是白给的呀？那碗里加了料的！” “啊啊啊……”江业疼得惨叫一声。 但想到温老爹可能比他叫得更惨，他就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疼了？ 但这群山匪却不知道。 温锦没等饭用完，就悄悄从饭厅里溜了。 她径直溜到狄元的屋后。 她清早的时候可看见了，这屋后有一簇灵芝仙草——就是她能看见，而旁人看不见的，山里那种灵芝仙草。 她如何能确定旁人看不见？ 那么大颗的灵芝仙草，长相喜人，肥肥大大……这群雁过拔毛的山匪，若是能看见，还不早把它剜了，或吃或卖钱，能让它长到现在？goΠboγg 那碗小鸡炖蘑菇，加了料。 碗放在她面前时，她就已经察觉了……为何还要大口大口吃下去？ 这不是……艺高人胆大么？ 她若不吃，当时的饭桌都未必能下得来。 她大口大口吃了，才能让下料之人，放松警惕，让她找到开溜的机会！ 温锦把那朵灵芝仙草剜出来，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掰碎了灵芝仙草，小块小块地嚼着。 她体内那股子异样的热流，像是被甘露清泉，冲散瓦解。 灵芝仙草刚放进嘴里，没什么味道，但越嚼越香甜。 她整个人起初像是发烧了，身体一阵阵颤栗。 但等灵芝仙草下肚，她整个人像是泡在温度适宜的温泉汤池中，神志清明，舒坦极了。 “在哪儿呢？” “刚才瞧见是往这边跑了！” “他不会是溜进老大的屋里了吧？” “哟，该不会是没看上三哥，他想抱大哥的大腿吧？哈哈哈哈！” 老三和他身边几个亲信的声音传来。 温锦浑身一紧，赶紧把灵芝仙草往怀里一揣，屏住呼吸，寻找脱身之路。 “嘁，他想抱大哥的腿有什么用？大哥的腿是粗，但大哥他只喜欢女人！还只喜欢娇滴滴，柔情似水儿的女人！”有人说道。 声音竟是从屋子两边传来的，左右两侧的路，都被他们封死了？ 她怎么溜？ 上天还是入地？ 若有空间，她摆脱这些人，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关键是……她没有空间啊！ 温锦头皮发麻，一背的冷汗。 “温老爹，别看你老，但三哥不嫌弃你！我就喜欢你这种有点年纪的男人，别有一番滋味！”老三搓着手，“你跟我玩儿躲猫猫啊？哈哈，你放心，三哥我肯定能找到你！等我逮住你，咱们慢慢玩！” “你现在肯定烈火焚身，难受得很吧？别忍了，让三哥来给你‘解毒’！让你好好舒坦舒坦！保准你一次就恋上！” “你以为，你躲到大哥这屋后，我就不敢来抓你了？” “看！被我抓到了吧！” 老三猛然一跃，他和他的人左右夹击，围住了屋后。 火把将漆黑的屋后，照得亮堂堂的，但屋后除了几竿凤尾竹，什么都没有。 更没有“温老爹”的身影。 “人呢？”老三怒道，“不是说，看见往这边跑了？一定躲在屋后？” “是啊，三哥……他会不会钻进大哥屋里了？” 老三盯着老大的屋子，脸色黑沉沉的。 “他不敢进吧？”老三不忿地咕哝道，“若是打断大哥的‘好事’，大哥是要杀人的！” “他又不知道大哥的性情……万一呢？” 老三带着他的人，悄悄靠近狄元的窗户门缝。 屋子里传来女人哼唧哼唧的声音。 “走走走……赶紧走！”老三脸色一变，带着他的人，如兔子一般跑了。 () 第1389章 大哥，请你罩着兄弟啊！ 温锦此时，正备受煎熬。 她刚刚见后窗没关，就翻窗户进来，并把窗户关上又上了销子。 她刚躲在床底下，就听见门被人踹开，一男一女滚在床榻上，干柴烈火。 温锦：“……” 嘎吱嘎吱嘎吱…… 这床叫得欢，也不知结实不结实？ 若是床塌了，她会不会被压死？ 想她堂堂一代贤后！ 堂堂天府之国的大梁太后——最后竟是被山贼床震，震塌的床给压死了…… 还能有比这更丢脸的死法儿吗？ 温锦捂着耳朵，决心不能被压死在这儿。 这床嘎吱嘎吱叫得太响了，她捂着耳朵，都挡不住这魔音贯耳。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边，趁着床榻上的人，热战正酣，不可能注意到她……她悄悄地往外，匍匐前进。 “大哥！大哥！” 门外突然有人喊叫。 温锦吓了一跳，赶紧缩了回去。 “日他娘的！啥事儿！要是没天大的事儿，老子砍了你们！”狄元恶狠狠骂道。 门外的人声音有点儿犯怂，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大哥，那个温靖，温老爹找不到了！不知他跑哪儿去了？三哥带人搜遍了山寨，也没找到他！” 温锦呼吸一滞……乖乖，至于吗？ 至于“温靖”这个名字，温锦当然是故意的。 原主的便宜老爹人已经不在了，借用一下他的名字，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但她着实没想到，这山匪头子的老三，竟然对“温靖”这么执着啊？ 就一定要找到她吗？ 温锦缩回到床榻下头——她现在宁可被床压死，也不想被那个变态找到。 “颛顼啊颛顼，”温锦在床底下腹诽，“我躲着你的时候，你阴魂不散。如今我主动来找你了，你又在哪儿呢？” “是不是被灌了几杯酒，就倒在哪儿睡着了？出不了山寨！各个下山的口，都有兄弟守着，他能长翅膀飞了？”狄元骂道，“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办事儿！” 门口的人支支吾吾半天，又期期艾艾道，“其他兄弟的房间，三哥都找了。就剩下大哥，二哥的房间……” “哈！”狄元气笑了，“咋滴？他老三还想来搜我的房间？是不是他自己把温靖给藏起来，借故在这儿给我挑事儿呢？” “你叫他自己滚过来，跟老子说！你看老子抽他不？” 门口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床底下的温锦，偷偷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额上都冒出了冷汗。 在贼窝里，很可怕。但比在贼窝更可怕的是——贼窝里有变态！这个变态还惦记她！ 这年头儿，扮老扮丑，竟然都不安全了！ 温锦支棱着耳朵……怪了，这床怎么不叫了？ 该不会是被外头的人打断，这狄元就缴械投降了吧？ 呵，有肾亏气虚的征兆，难怪最恨别人坏他“好事”呢！ 温锦正打算着，把“趴床底”进行到底。 却不想——“唰”，床单被人掀开，一盏灯烛，被端到了床底下。 “啊——” “闭嘴！” 那女子叫了一声，狄元呵斥她道。 温锦仰着脸，和狄元四目相对。 “嗨！”温锦佯装醉意阑珊地跟他打招呼，“大兄弟，你也来这儿睡觉啊？这床有点硬，还有点儿冷！呵呵。” 狄元哼笑一声，“少给我装，滚出来！” 温锦：“……” 明明是你说，我喝醉了，不知道倒在哪儿睡着了！我这不配合你呢？ 温锦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她拍打拍打身上的尘，衣裳本来就灰扑扑的，这下，更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你躲这儿干什么？”狄元光着膀子，盯着温锦。 温锦扫了他一眼，呼，还好，他至少已经穿上了裤子。 倒是那女子，只披着薄纱，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温锦低声道，“大哥您也看见了，三哥到处找我呢。我可是直男！我有老婆孩子的！我……”gonЪoΓg 温锦缩着脖子摇摇头。 “我接受不了这个！与其被三哥折磨，我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大哥，我若死了，就没办法帮你赚钱了！我赚钱的主意多着呢！” “就那江业，可是只肥羊，从他身上薅下来的羊毛，够养好几个山寨了！” 狄元看着身形单薄消瘦的温锦，看着她身陷囹圄，还叭叭能说。 且看她的样子，一点儿不像吹牛，她眼睛明亮，说话间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狄元轻叹一声，“可惜了的！” 温锦微微一愣，可惜什么？ “可惜你是个男的！”狄元撇撇嘴，“老三好的那口，我真是理解不了。我喜欢女子，你若是女子，我便罩着你了。可惜你是男的……” 温锦连忙拱手躬身，“大哥，请你罩着兄弟啊！我是男的，不妨碍我追随大哥，为大哥赚钱，笼络人心！让大家伙儿对大哥更忠心耿耿呀！” 温锦是接触过权利顶峰的人。 不管是一国之主，还是一寨之主，其底层逻辑都差不多。 处在“权利顶峰”的人，都希望底下的人，对他忠心不二。 只要抓住这个关键词，基本就抓住了他的核心。 果然，狄元点点头，“是个人才！会说话，有头脑，你还识字是吧？” 温锦点点头，“认识几个字！” “行吧，你留在我身边吧，我罩着你，不叫老三欺辱你。”狄元挥挥手，“今晚你就守在我门口，他们不敢动你。” 温锦连忙道谢，正欲退出屋子。 那披着薄纱，一直没说话的女子，却盯着温锦道，“不对……你骗了大哥！”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 狄元也虎眸一瞪，眉头紧蹙，“怎么说？” “大哥，这人不实在啊！她欺哄您，她明明是女子！女扮男装，在骗您！”女子斜睨着温锦，得意说道。 温锦呼吸一滞……完了完了，大江大河都过了！怎么在这儿翻了船？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 她的扮相已经越来越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男腔烟嗓，竟被这女子给一眼识破了！ 狄元豁然起身，阔步向温锦走来。 温锦连忙后退，却不敌狄元腿长步子大——他伸手捏住温锦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嘶……疼！” 温锦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骨都要被捏碎了。 “女子？女生男相？” 温锦：“……” 马千乘那样的，才是女生男相！她这叫女扮男装！ “我之前就怀疑你，被你蒙混过关了，现在……” 狄元竟又把他的咸猪手伸了过来！ () 第1390章 生命之重 温锦一边躲，一边两手按住他的猪蹄子。 “不用摸！我没有！”温锦真诚地说道，“我没有把儿！” 狄元怔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把儿？你管那叫把儿？呵，你果然不懂！那可是男人的大宝贝！” 行了行了……这种事情，就不用探讨交流了吧？ “我虽是女子，但我设法为大哥赚钱，养寨子，收拢巩固人心的决心不会变！”温锦用无比真诚的语气道，“请大哥相信，我温靖说到做到！” 温靖说到做到，跟她温锦有什么关系？ 狄元点点头，“我信你！我信你说到做到，也信你有这本事！” “大哥……”那女子皱起眉头，十分怀疑地上下打量温锦，“我觉得，这女人诡诈得很，根本不值得信……” “……任”字还没说完。 女人突然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尖叫未能冲破她的喉咙。 狄元手起刀落。 “噗……”热血四溅。 温锦站在门边，也被溅了一脸的血。 那女子——刚刚还在跟狄元滚床单的女子，此刻却被割破了咽喉，割断了颈动脉。 热乎乎的血，呈喷射状，溅的满屋子都是。 她轰然倒地时，脸上还带着惊恐，不甘，不敢置信。 温锦垂下眼眸，嗟叹这如蝼蚁草芥般的性命。 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同情别人，她自身亦是蝼蚁草芥，亦在奋力求生。 她只惋惜，死的这女人太傻了……明明她是敏锐的，她是善觉察的。这女人，觉查了她是女子，觉查了她可能是诓骗狄元…… 但这傻女人，却把一切托付给这山匪头子。 她放弃了自己的力量，放弃自己筹谋，却把一切的希望都托付在这男人身上。 若非生在这乱世贼窝，这女人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 “把血迹擦干净，这两天，你就待在这屋里不要出去。别叫老三碰见你。”狄元沉声说道，“过两天，去江家要钱的人，若能拿到一万两，平安回来，我就罩着你！” “若是不能，”他指着地上的女子，“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下场。” 温锦点点头，“明白。” “但如果……他们拿了钱，却私吞了，不回来了呢？” 狄元已经走到门口，听闻温锦的话，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温锦。 他微微一笑，“你比这些女子，聪明一些。爷喜欢你的聪明劲儿，但不要聪明过头！” 温锦点点头，以为他是警告自己，不要多管多问。 却听狄元又道，“派去的人，他们父母老婆孩子，他们的一切都在我手里。他们若敢私吞，我就生剥了他们家人的皮，叫他们生死不得安宁！” 温锦打了个寒颤，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狄元看她害怕了，满意大笑，阔步离开。 不多会儿，他又在东厢办起“要事”来。 温锦脸色恢复冷凝。 她从床上扯下床单，将地上的女子裹了起来，推到屋子一边。 她从院子里的水缸里，舀来了水……虽然她也很疲惫，但灵芝仙草补充了她的精力和体力。 她又掏出一大块灵芝仙草，一边嚼一边擦拭着屋子里的血迹。 倾巢之下，没有完卵。 乱世之中，人贱如草。 颛顼，你身为上神，如今世间这一切，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温锦一直擦到天亮，才把满屋子大块的，明显的血迹擦干净。 她又累又困，又实在不想在那张床上睡觉。 她索性把几个椅子摆在一起，躺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她是大夫，对尸体没什么忌讳……但伴着一具尸首，在同一个屋子里睡觉，大约还是两辈子的头一回。 临睡着前，她还看了看那个被床单裹起来的女尸，喃喃自语道，“生死不过一道门，死亡不是结束，是开启了另一道门……你走好。” 温锦不知道，在如此简陋的椅子上，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那具尸首什么时候被人抬出去的，她都全无印象。 她醒了，天都已经黑了。只觉得饥肠辘辘，幸好她怀里还揣着昨天没吃完的半块灵芝仙草。 她怕吃得太快，还没吃饱，灵芝仙草就被吃完了，所以把仙草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细嚼慢咽。 没人给她送饭……当然，她也不想吃这儿的饭。 她不想离开这屋子，碰上变态更麻烦。 吃完灵芝仙草，温锦也睡不着，她索性盘腿在地上坐下，默想着昔日曾经学过的心经，心法，口诀等。 虽然她没道法了，但这些心经口诀，若是能强身健体，不也挺好的？ 温锦渐渐进入状态，渐渐不觉得地上冰凉，反而觉得浑身火热。 正当她觉得浑身随着吐纳，与周遭的自然合而为一时…… “嘶……”左肩头猛然剧痛，一下子把她从那种“浑然忘我”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温锦抬手抚着左肩头……这里有镜子吗？ 莲花胎记，不是消失了吗？怎么曾经有胎记的地方这么疼？ 前几次疼痛，都是因为，她在试图用意志力控制芥子口袋。 但现在，她可没芥子口袋！她只是默念心法而已！ 温锦抚着肩头发热的皮肤，甚至暗暗琢磨……痛苦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是莫大的契机？ 会不会……是她的灵泉空间，要回来找她了？ 这等好事，温锦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 她在这屋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半块镜子。 她扭着脖子，低头看看，左肩头什么也没有，没有莲花，没有胎记，只有火辣辣的疼。 温锦叹了口气，说不上失望……只是有点儿怅然。 她继续盘腿打坐，只是这回，还没等她静下心来，就听见山寨里热闹起来。 “来了来了！” “真是肥羊啊！” “这么多！还有锦衣华服，还有宝马良驹！” “老天爷呀！这可比咱们过去劫道，劫掠所得，多多了！” 山匪们的狂喜，充斥着山寨里的每一个角落。 温锦拧着眉头，竖着耳朵，静心……是不可能静了！ 听起来，像是被狄元派去江家要钱的人，提前回来了！ “这也太快了吧？预计明晚能回来，就是快的了，差不多要后天才能回来……他们竟提前了这么多？” 温锦心中隐隐不安。 她却说不出这股子不安，来自何处。 () 第1391章 危险 这群山匪的作息，没有任何规律。 高兴了，就彻夜喝酒。没钱了，日夜蹲守埋伏，随时准备拦路抢劫。 这天晚上，他们无疑是高兴坏了。 他们从江家带回来一万两的现银，还有几身儿锦衣华服。 甚至连他们骑的马，都是江家精心饲养的宝马良驹。 “这马真漂亮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吧？” “难怪你们回来的这么快！这马跑起来，跟飞一样吧？” 山匪们惊叹的声音，时不时传进温锦的耳朵。 很快，山寨里又摆上酒席。 本来，有些人都已经打算睡了，但这会儿，整个山寨都兴奋起来，毫无睡意。 “这是好酒！就是太少了！” “你们竟只带了一坛子？应该多带几坛子回来！” “这次着急，带不了太多！怕什么，姓江的，不是还在我们手里？以后多的是机会！” “只要他还在，美酒，美人儿，宝马……想要什么有什么！哈哈哈！” 山匪们已经飘了。 他们宴席上狂欢的声音，温锦远在狄元的屋子里，都听到了。 温锦暗暗打算，等他们喝高了以后，她就设法溜走！ 把江业给他们留在这儿！这样一来，只要他们的“肥羊”还在，他们或许就不会那么执着地去追她，她更有机会逃脱。 二来，江业毕竟见过萧昱辰，钰儿，玥儿，卯兔他们。让江业跟颛顼碰上面，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露馅儿了！ “就这么办！”温锦暗暗舒了一口气，“完美，且一举两得！” 温锦还没高兴多久，忽然听见有踉跄地脚步声，往这边来。 “温靖！温靖！出来喝酒！”狄元兴奋的声音传来。 温锦头皮发紧……他怎么来了？ “咣当——” 门被一脚踹开，正如温锦第一次躲进这屋里时那样。 只是这次，狄元怀里没有搂着别的女子……这屋里的女子，只有温锦。 温锦看见狄元眼睛灼热，步伐带着些醉态向她走来。 温锦立时从椅子上蹦起来，向后退去。 狄元脚步虽踉跄，速度却不慢，他紧随其后，把温锦逼到了墙角。 “你跑什么？”狄元向温锦举杯，“你说对了，那真是头肥羊！我的人带着你叫他写的那封信！果真带回了钱财！” “不止有钱，还有锦衣华服，美酒佳酿，宝马良驹！哈哈哈！你知道兄弟们有多高兴吗？” “今晚，大家对我这个大哥的态度，比以前，那可真是恭敬太多太多了！他们主动表忠心，主动发誓，要誓死跟着我！” 狄元把手按在墙上，把瘦削的温锦，困在他的膀臂与墙角之间。 “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们被掳来，有害怕的，有讨好的，有撞墙自杀的……但像你这样，令我刮目相看的，从来没有过！你是第一个！” “呵……”温锦嘴角抽了抽，“可能是我运气好……”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带只“肥羊”在身边。 “老子说过，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以后老子罩着你！”狄元说着，低下头来。 他热乎乎的气息，夹杂着浓浓的酒气，扑撒在温锦的脸上。 温锦浑身一紧，猛地一蹲。 唰，她脊背贴着墙，滑坐在地上。 狄元差点亲到墙上。 温锦脱离他的膀臂，就地一滚，拔腿就跑。 “往哪儿跑！”狄元速度比她快，且力气比她大，他从背后追上来，揽住她的腰，“砰”地一声，将她摔在床上。 他顺势压了上来。 温锦被他庞大的身躯压着，动弹不得。 “你就是这么罩着我的吗？”温锦目光冰凉地看着狄元。 “你别这么看着我……”狄元伸手去盖她的眼睛，“说实话，我有点怕你……” 狄元低声在她耳边道，“老子从来没怕过谁……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子觉得，自己会栽在你的手里……从第一次见面，在那山道上，其他人都死了，你却那么冷静的站在马车旁，仰着脸，看着我……我就有预感。” “嗯……” 狄元话没说完，突然眼睛一瞪，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想伸手扼住温锦的脖子，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胳膊就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大哥……”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兄弟们都等你去喝酒呢！大哥？” 温锦的银针正扎在狄元的脖颈，后背，肩井、大椎穴上。 狄元不能动弹，不能出声…… 但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门口竟又有人来了！ 不能让那人靠近！不能让他发现狄元的处境。 她趁狄元不防备……用针术对付他一个人尚有余力。 但倘若被人发现，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功夫，恐怕过不了三招，就要被擒。 “大哥？你在屋里吗？屋里这么黑……你在……” 温锦猛地打落床帐，一边用力摇床，一边粗声骂道，“滚——” “哎哟哟，哈哈哈，大哥威武！大哥玩儿得尽兴！”那人站在门口，朝床榻这边瞄了一眼，立刻讪笑着向外退去。 “回来！回来救我！”狄元在心里大喊。 但任凭他冷汗直流，汗水甚至顺着鬓角，流进了眼睛里……他就是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了。 巨大的惊恐，将他攫取。 他转动眼珠子，又惊又怕，又恼恨地盯着温锦。 温锦侧耳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奋力推开死沉死沉的狄元，跳下床榻。 她看了看狄元身上的针……可惜了的，这针不能拔走。 若是拔了，他不用一刻钟就会恢复，若是留针在他身上，只要他不被人发现，至少能困他两刻钟以上。 至于找绳子把他绑了，嘴塞了，再把针带走……温锦想到了，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 没必要为了几根针，在这儿浪费时间——能叫她脱身的时机，可遇不可求！ 温锦脚步又轻又快的朝门口走去。 她正要拉开房门，却突然又异样之感……哪里不太对劲儿？ 刚才还热热闹闹，欢天喜地庆祝的山寨——好像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静得出奇，静得温锦能听见自己，并不粗重的呼吸声。 她掏了掏耳朵……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但凭她身为神医的直觉……她耳朵好好的，听觉中枢也好好的。 “解开……我……否则，你走不……了。” “你不会武功……你没察觉……情况不对？” “有大敌来了……山寨里有危险……你解开我，我放你走……” 太安静了，静得温锦能听见狄元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 她猛地扭头看着狄元，“你也察觉了？” () 第1392章 更恐怖的存在 狄元想点头，但他动弹不得。 他眼睛瞪得老大，在暗沉的屋子里，他的眼睛里凝聚着谨慎紧张的精光。 “我解开你，你去救你的山寨，我设法离开！”温锦一点点走近他，“我待你不薄，我为你谋划来这些钱财，你三年五年都劫不了这么多吧？” 狄元目光紧紧盯着她。 并非温锦好心……她预感到，外头的危险，比山匪更危险…… 她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但如果解开狄元，让他们狗咬狗……或许能为自己争取到脱身的机会。 “你发誓，放我走，我就给你解开穴道。”温锦盯着他道。 “好……”狄元艰难的从嗓子眼里，发出细微的声音。 温锦深吸一口气，伸手嗖嗖取针。 “啊……”狄元猛然脱力，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床榻上。 但他几乎立刻弹身而起，想要抓住温锦。 温锦虽没有功夫了，但反应快，她知道自己拔针之后，狄元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瘫软。 她已经趁此时机，闪到门口。 吱呀—— 她猛地拉开门。 “别！”狄元哑着嗓子道，“别发出声音，暴露自己！” 但是，晚了。 吱呀的门声，在这静得落针可闻的山寨里，显得那么寂寥空旷，仿佛能传出很远很远。 一股子白色的雾气，从门口涌入屋内。 屋里的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白雾……这雾气里，仿佛有什么令人惊骇的东西。 “杀气！”狄元道。 对！白雾里裹着的，是杀气！ 温锦即便没有内功修为，但凭着直觉，她也感受到了这浓浓的杀气！ 狄元恼恨地瞪了眼温锦，“别出声，躲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狄元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向门口走去。 温锦防备着他，随着他靠近门口，她也悄悄地向窗户那边移动。 但狄元虽身形很壮，但动作敏捷矫健，如四脚的猫。 他猛然向着温锦一跃而起，一把扼住温锦的脖子，“你竟然能用邪术，困住老子？难怪老子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心里发怵！原来你是邪魅！” “这鬼气森森的白雾，也是你搞得鬼吧？” 温锦连忙摇头……她要有这本事，还会落在一群山匪手里？ 狄元手上用力。 温锦纤细的脖子，仿佛要被掐断。 但此时，屋子外头，突然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太安静了，静得不但能听清这轻轻的脚步声，甚至还能听清院子里传来的回声…… 这脚步声，正一步步靠近狄元屋子的门口。 “谁？” “谁在装神弄鬼？” “有种你出来！出来跟老子好好打一架！” “又是弄得静悄悄的，又是弄出这白雾！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狄元一只手掐着温锦的脖子，一只手拔出放在一旁的阔刀。 他握着刀，对着门口……仿佛不论下一刻，门口出现的是什么，他都会一刀把对方砍成两半。 “你害怕了？”温锦低声问道，“你手心出汗了，弄得我脖子黏唧唧的，好恶心。” “你！”狄元又气又恼地瞪了温锦一眼。 还没等他回头，门口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放开她。”那黑影低声吩咐。 “老子凭什么……” “啊啊啊……” 狄元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起来。 他掐着温锦脖子的手，突然以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掰了过去。 剧痛使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断了断了……老子的手……” 他惨叫连连，额头的汗哗哗往下淌。 他倒也算坚强，他一边惨叫，一边挥刀向门口的黑影砍去！ 就趁现在！ 狄元的手被硬生生掰折时，她的脖子，就已经得了自由。 趁着狄元向门口那人砍去—— 温锦立刻跳窗而逃！ 丫的！颛顼这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她快要靠自己脱身的时候，他来了！ 他可真会挑时候！ 温锦玩儿命的跑！ 她倒没想过，自己能逃出颛顼的魔掌——她本就是“自投罗网”来了。 她这会儿是跑去找江业——她得赶在颛顼之前，找到江业，让江业彻底闭嘴！ 不然，江业把萧昱辰和钰儿的事，抖搂出来，让颛顼有了防备……萧昱辰和钰儿，他们反攻起来，就太被动了！ 她一定要为他们，争取到这个先机！ “死！” 温锦还没跑出院子，就听见颛顼低喝一声。 紧跟着“噗通——”狄元那壮硕的身体，轰然倒地。 “往哪儿跑呢？”颛顼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躲着本尊？还生气呢？” 颛顼闪身出现在温锦面前。 温锦僵硬地回头，看着倒在门口的狄元。 月光下，狄元眼睛圆凳，左手被反折过去，那手腕骨，看着都疼！ 他右手还握着阔刀，刀刃正紧紧咬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热血顺着刀刃，汩汩涌出，染红了刀，染红了他身子底下，灰青色的地砖。 就是这把刀，在前一天晚上，砍死了那个女子……谁曾想，今天晚上，刀的主人，也会死在这把刀之下！ 但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眼前这个玄衣男子。 他身形修长，眉目俊秀，面庞年轻而干净。 就是这个看起来，赏心悦目的男人，他只用轻启薄唇，吩咐一声“死”——他要杀的人，就会死在自己的刀下！ 他才是最恐怖的存在。 “颛顼上神，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呀？”温锦低声道。 颛顼微微一笑，伸手把温锦抱紧怀里。 温锦挣扎了一下，“唔，放开我……脏！” 颛顼深吸了一口气，“嗯，是挺脏的，又臭又脏，你怎么落进贼窝里了？叫本尊好找！” 温锦心里冷嗤……她是说，颛顼脏！杀无辜女子祭天，搅乱大冶，搅得天下不宁，民不聊生——他才又臭又脏！ 她以为颛顼至少会推开她，或者给她用个净水咒吧？ 哪知颛顼就这么抱着她，用湿润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脸。 “你恶不恶心？”温锦翻着白眼道，“我自己会擦！” 她劈手要夺颛顼手里的帕子。 颛顼不怒反笑，“你果然是生气了，气我来晚了。对不起……” “不过，哪里恶心了？这帕子干净的！而且这帕子上的水，是大冶皇帝天天想求的龙涎水！” 温锦浑身一僵，什么东西？ 龙……龙涎？ () 第1393章 抱着我，你会好受些 “颛顼，你个变态！你竟然用口水给我擦脸？你要死了！”温锦捏着针，就往颛顼脖子上扎去。 “龙涎！龙涎！什么口水？亏你活了几辈子，一点文化都没有！”颛顼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手腕子，“啧，最毒妇人心！” “本尊用大冶皇帝都求不到的龙涎，给你当洗脸水，你还想用针谋害本尊？” “亏得本尊，把大冶皇帝，以及一杆子重臣，都扔下，急急忙忙赶来救你！” 颛顼夺走了温锦的针，他又伸手在温锦身上乱摸…… “你……”温锦扬手要给他耳光。 “无意冒犯，”颛顼轻咳一声，“虽然本尊很想……但，本尊是正人君子。你自己把针交出来，不然，本尊就要亲自搜身了！” 温锦：“……” 丫的还好意思说什么“正人君子”，正人和君子听了都想死。 迎着颛顼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眼神……温锦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掏出她藏在各处的针，袖子里，腰带里，裤腿上…… 看得颛顼都惊呆了，“你怎么到处都能藏针？就不怕扎着自己？” 温锦翻了个白眼。 “瞧你把自己弄得多脏，附近山头儿有个温泉，本尊带你去泡泡汤，洗掉这一身……臭气。”颛顼看着她，眸色深深，开玩笑的语气，透着亲昵和熟稔。 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是小别之后的情侣，而并非你死我活的对头……言语中，亲密无间。 温锦瞪他半晌，心头怦怦直跳……她在想，颛顼一点儿没提萧昱辰，他是否完全不知道，萧昱辰他们也来到了这个小世界？ “这山上的人呢？”温锦压下心头的紧张与忐忑，假装平静地问道。 “都死了。”颛顼比她更平静。 温锦：“……都……死了？” 可她什么都没听见啊？没听见杀戮，没听见叫喊，没听见挣扎……就只听见，前一刻还在狂欢的人，下一刻，就悄无声息了。 “嗯，都死了。”颛顼笑看温锦，“你不知道吧？本尊被天启发落到这个小世界，突然发现，本尊的法力增强了！” “叫这些人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且不会有任何‘天谴’等着本尊。” “再加上，你也来了这个小世界，本尊现在，已经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世界了！” 温锦浑身发冷，她紧紧咬着牙关，惟恐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泄露了她此时的心声。 “哎……等等……我啊！” 安静的山庄里，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呻吟。 温锦后背一冷，汗毛乍立。 因为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江业。 “你不是说，人都死了吗？”温锦惊愕看着颛顼。 颛顼平静道，“哦，欺负你的山贼都死了。他不是山贼，他是南境首富家的傻儿子。他还有用。” “若不是他，我便不会落在山贼手里……”温锦低下头，语气幽幽地说道。 颛顼闻言，沉默片刻，“你想我杀他？”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 颛顼何等诡诈！她若多说，岂不令他怀疑？ “呵，”温锦冷笑一声，“我跟你什么关系？你要不要杀他，是你的事。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颛顼闻言，不悦地皱了皱眉，他伸手把温锦抱进怀里，“你跟我什么关系？呵，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抱着温锦，纵身一跃，如腾云驾雾，凌空而起。 温锦的心猛然一沉……颛顼果然厉害。 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道法，能运用轻功，已经是了不起了。 但颛顼腾云驾雾，如当初化身为龙时一般，飞掠在山巅之上——竟也是如此轻松的事儿。 敌人如此强大，他们又能有几成胜算呢？ 温锦闭上眼睛，不看周遭的月色浮云。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内心……至少，至少江业被颛顼丢在了原处，至少现在，萧昱辰和钰儿他们还没有暴露。 “我会什么会在这儿？”温锦在颛顼怀里，她感受不到温暖，她感受到的只有恼恨和紧张。 颛顼垂眸看她一眼，他似乎凌空加快了速度，“天启的安排。” 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温锦正欲再问。 “到了。”他说着，突然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让温锦赶紧闭上了眼。 “抱着我，你会好受些。”颛顼在她耳边道。 温锦闭着眼，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抱他？是不可能抱的，没暴打他一顿，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过。还给他脸了？ 颛顼稳稳落在地上。 温锦那种强烈的失重感引起的心悸，还未褪去。 好像她灵魂跟不上身体的速度，她整个人看起来跟没魂儿似的，呆呆愣愣的。 “饿不饿？”颛顼问道，“先泡汤，还是先用膳？” 温锦慢了好几拍，才答道，“先沐浴。” 穿着一身破烂衣裳，衣服上还有狄元喝醉酒，以及在贼窝里浸润了好几天的味道……谁吃得下饭？ “本尊想也是。”颛顼抱着她向室内的汤池走去。 “颛顼，”温锦道，“你可能忘了，我有腿，我会走路。” 她冷冷看着颛顼。 颛顼微微一笑，“这么久不见，你一句暖人心肠的话都没有，看见我，跟看见仇人一样。” “我丢下皇帝和那么多大臣，赶来救你，就不指望你感谢我了……至少，也不能把我当仇人吧？” “在这个小世界里，你我可是‘他乡遇故知’的故人呐！” 温锦心中，不由窃喜……如此说来，他的的确确不知道萧昱辰和钰儿他们也来了的事儿！ 天启本就是要把她一个“将死之人”传送过来。 萧昱辰钰儿玥儿，他们的到来，纯属天启失误，它搞错了！ 所以……颛顼不知道，应该在情理之中！ 如今，最要防备地，是江业！只要江业不说漏，她就便可以尽可能多地为他们争取备战的时间！ “我们不是仇人吗？”温锦哼道，“我为何会落在山匪的手里？我为何要女扮男装，穿的脏兮兮的，扮成老头子？” “我可得谢谢你啊！颛顼上神，正是托您的福，我才有今日得光景！我记住您的大恩大德了！” 颛顼哭笑不得，“莫讽刺我了，我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以后，慢慢跟你说吧。” 颛顼并未放她下来，而是径直把她抱进了温汤池更衣的隔间里。 () 第1394章 你救我，就是为了亲手杀我？ 颛顼说这边有温泉的时候，温锦还以为，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天然的温泉池子…… 可能是，自打她来到这个小世界，见到的都是简陋至极的生活。 过得都是天为盖，地为铺的日子……她都快忘记奢华两个字怎么写了。 没想到，这里的温泉，是富丽堂皇的温泉山庄。 这更衣的隔间，也比他们一家人之前住的帐篷，大了好几倍。 不说金砖铺地，白玉做墙，却也是金碧辉煌，象牙的小几，檀木的坐榻，花梨木的衣裳架。 温锦一身破烂，跟这房间，格格不入。 “难怪……”温锦叹道，“难怪皇帝不知，他的大冶，已经败坏了，无药可救了！难怪曾经有位昏君会问出‘何不食肉糜’这等白痴的话。” “生活在这样的富贵窝里，哪能看得见民间疾苦？哪能知道民不聊生？” 颛顼拿着洁白柔软，熏了精致香气的浴袍，来到温锦身边。 闻言，他低声道，“你在怪我？” “我怪你干什么？”温锦接过浴袍，“我是谁？凭什么怪你？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吧！” 温锦下了逐客令。 哪知颛顼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的目光落在温锦身上……似乎已经用犀利的眼神，剥下了她身上肮脏的破烂儿。 温锦眸色一沉……不会吧？ 颛顼要强又自负，他不会来硬的吧？ “你……”温锦迟疑道，“不是说……正人君子？” “嗯……”颛顼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本尊叫人给你安排膳食，想吃什么？” “随便吧……吃饱就行。”温锦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赶紧脱去身上那连她自己都嫌弃的脏衣裳，裹着浴袍，来到汤池边上。 白玉汤池，汤色奶白，犹如倒进了牛奶一般，阴云的水汽把偌大的汤池，烘托如仙境。 没有宫女太监伺候……这叫温锦自在了不少。 她扔下浴袍，进入汤池。 “嗯……”这热乎乎的温汤，太舒服了，叫她忍不住舒坦轻叹。 温润的暖意，顺着全身皮肤，钻进每一处骨头缝里……从里到外，整个人都舒坦极了。 唉，对一个经历过现代社会，物质极度丰腴的生活，又经历过宫廷奢华富贵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嘛！ 前头那些风餐露宿的日子……简直像受难。 温锦闭眼享受，却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里涨涨的，涩涩的。 虽然风餐露宿很苦，但至少一家人在一起啊！ 有至亲至爱的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就是心灵的港湾。 而她现在，却不得不与自己的家人暂且分离……不得不狠心丢下儿子，女儿…… 温锦在舒服的温汤里，默默品尝着孤独与怅然的滋味。 却忽听“哗啦”一声水响。 她猛地睁开眼睛，并迅速后退，脊背都快贴到白玉汤池的池壁上了。 洁白的温汤池，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但这温汤成奶白色，上头还漂着花瓣，她看不清水底的情况……刚才那声水响是？ “哗啦！”又是一声水响。 颛顼猛地钻出水面。 他与温锦，近在咫尺。 他猛地逼近，温锦已经退伍可退。 她面前是温热的汤池，灼热的颛顼，她身后是冰凉的白玉池壁。 她被禁锢在他隆鼓坚实，如铜墙铁壁的胸膛臂膀，与白玉池壁中间。 “颛顼……” “谁爱做正人君子，谁去做吧！”颛顼盯着她，眼底藏匿着疯狂，“我只想要你。” 他低头吻她。 温锦立刻躲闪，“你特么是不是瞎？” 颛顼微微一愣，“你怎么骂人呢？” “你看不出来，我老了？我不是以前的温锦了！”温锦怒道，“有镜子吗？你去拿个镜子来！你照照你自己，你再看看我！” “我特么可以做你奶奶了！你还对老奶奶霸王硬上弓？你有病吧？” 颛顼听她接二连三爆粗口，他想笑不敢笑，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挺好的……”颛顼眼底盛着笑意，“你看自己，老态龙钟，这样挺好的。” 温锦：“……” 她伸手摸了摸颛顼的额头……其实不用摸，他身上烫得很，比周遭的温泉汤还要高个一两度。 “完了，这孩子为情所困，为情癫狂，已经彻底傻了，没救了。”温锦摇头道。 颛顼却是呼吸一紧，揽着她的腰，进一步逼近…… “阿锦……你说得对，我情难自控。” “而且，在我眼里，你并非你所看到的样子……” “若你道法恢复，你就会明白……” 他说着，低头吻她的脖颈，灼热的呼吸，扑撒在她的耳根，她的脖子。痒痒的。 温锦呼吸一滞……完了完了。 她彻底羊入虎口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下，这幅美好的肉体——跟萧昱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四舍五入，约等于同一个肉体！ 没啥好嫌弃的，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就把他当成萧昱辰！ 温锦忽然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我好想你……我们很久很久，都没有机会如此亲密了，辰……” 颛顼先是微微一愣，那种激动和颤栗，刚冒出心头，还未荡漾开…… 他便听见那最后一个字——辰！ 他浑身一僵，愤怒像一头疯牛！猛地撞击着他的心，他的头，他整个人！ 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温锦的脖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温锦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虎口紧紧的扼住她的咽喉，但温锦眼底，没有半分慌乱。 “你救我出来，就是为了亲手杀了我？”温锦缓声问道。 颛顼眼底并没有杀机，他的虎口也没有用力，他只是愤怒，出离愤怒。 他咬紧后牙槽，眸底如卷着巨浪的汪洋，紧紧盯着温锦，“本尊一定、一定会让你忘了他！从今往后，你的眼里、心里、口中，只有本尊！” 说完，颛顼放开温锦，转身离开白玉汤池。 温锦暗暗松了一口气……以颛顼的自尊自负，他焉能忍受作他人的“替身”？ 这份屈辱，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温锦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外间有女子的说话声，“那人说叫江业……要求见您……” 温锦的脊背，陡然一紧——江业要求见颛顼？ 完了！ 如何能保证江业不说漏嘴？如何能保证，颛顼猜不到萧昱辰、钰儿、玥儿他们也来了？ () 第1395章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啊……”温锦在白玉汤池里惊呼一声。 颛顼立刻转身跑了进来，“怎么了？” 他还沉着脸，语气也不善。 “我……我脚抽筋了……”温锦泡在汤池里，所以颛顼看不出她冷汗涔涔。 她脚没抽筋，心紧张得快要抽筋了！ 颛顼带她腾云驾雾而来，江业怎么会来得那么快？ 难道这温泉山庄，离那山匪的寨子本就不远？ 颛顼站在汤池边上，面色沉沉看着温锦。 温锦表情痛苦，抱着泡在汤池中的脚，“疼……” 颛顼并没有急于下水，他在池子边上蹲下，目光专注看着温锦，“你说，本尊是谁？” “颛顼，你是颛顼。”温锦一边痛得吸气，一边吃力说道。 颛顼抬手掐了个诀，往水中一指。 温锦立刻觉得，自己两脚温暖，仿佛有一位上好的技师，正在为她做专业的足疗。 “好点了吗？”颛顼皱眉问道。 温锦迟缓地点点头……她要如何留下颛顼，不让他跟江业见面呢？ “大人？”女子在屏风处，探头催促道。 颛顼又看了温锦一眼，对那女子吩咐，“先带他去沐浴更衣刮面，吃点东西，压压惊，再来见本尊。” “是！”女子应了一声，好奇地瞟了眼温锦，她正欲退走。 颛顼又道，“吩咐别人去，你来伺候夫人。” “夫人？” “夫人！” 温锦和那女子，同声惊讶道。 颛顼总算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嗯，本尊的夫人。” 温锦：“……” 那女子脸上带着惊讶和茫然，她连忙福了福身，“是！” 颛顼穿好衣裳，转身离开。 那年轻女子上前来伺候温锦沐浴。 “夫人真好看！”女子端了皂豆，花瓣，丝瓜络迎面走来，她盯着温锦的脸说道。 温锦哭笑不得，对着一个枯槁的老妇人夸好看，你礼貌吗？ “你们大冶朝的人，奉承人这么不走心的吗？”温锦道。 女子愣了愣，狐疑看着温锦，“我是真心的呀！” 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哦，那你的眼神儿，有点儿问题。” 女子歪了歪脑袋，忽然笑道，“我知道了！你没有道法了？” 温锦怔住，听这女子的意思……她会道法？ 女子却已经起身，快步奔向外间。 片刻之后，她从外间拿了一面镜子，来到温锦面前。 “你看！”她把镜子放在温锦正前方。 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温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呃……” 一个干瘦的老妇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从脸型和气质上来看，这位老妇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挺漂亮的。”温锦点头说道。 夸自己嘛，她也会夸！ 而且，看她自己夸得多真诚！多走心！ 女子狐疑看她，“你看不出来？哦，对对……” 女子猛地用力握住那面镜子，温锦瞧见一道波光从镜子的左侧，划到镜子的右侧。 波光划过之后，镜中的“老妇人”就变了！ 她仿佛经历了异常“逆生长”，她皮肤光洁，细滑，没有皱纹。 她眼窝没有凹陷，眼角没有鱼尾纹，目光明澈而透亮。 温锦看着镜中的女子，都不由怦然心动……这是她年轻时，颜值巅峰的样子啊？ 温锦看了看镜中人，又看向身边的女子…… 她这才猛然发现，那股熟悉的香气，就是身边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荷香，和她灵泉空间里的香气很像很像……只是更浓郁，更纯粹。 这女子头发乌黑发亮，如此黑亮的头发，是温锦活了几辈子，见过之最！ 女子不仅头发黑亮，她的瞳仁也黑的发亮，平常人的瞳仁多是茶色，深琥珀色，异族也有蓝色，和碧色的瞳仁。 但如此纯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仁，也是温锦几辈子所见之最。 “呃，你……”温锦狐疑看着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女子盯着温锦，黑亮的眸子忽然蒙上了一层水汽，“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一直在等你啊！我等你来找我！等你来救我！” 温锦：“……嗯？” 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姐姐！”女子一把抓住温锦的胳膊。 她力气有些大，温锦被她抓得生疼。 “嘶……” “对不起……姐姐，你好好想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人啊！” “嘶……” 这话对温锦的冲击，可比那手上的劲儿，大多了！ 是故乡的百合花……又开了吗？ 可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拉拉呀？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温锦想扒拉开她的手。 但她抓的越发紧，她连连摇头，“我不会认错人的，即便认错别人，也不会认错姐姐！我生是姐姐的人，死是姐姐的鬼！” “嘶……那个……”温锦脊背发寒。 颛顼这个大麻烦还没解决，又冒出来个拉拉妹妹？ 温锦脑袋发昏，脑仁儿直蹦。 不知是不是急得了，她左肩头一阵灼痛，起初那疼痛，她还能咬牙忍耐。 但疼痛指数急速飙升，“啊啊啊……” 很快，肩头的灼痛感，就疼得她忍不了了！ 就算拿刀子剜她肩头的肉，都不该这么疼啊！恐怕是那剜她肉的刀子上，还抹了辣椒水儿，撒了盐吧？ “疼疼疼……”温锦疼得用手去抠自己肩头的肉。 她对自己也是够狠，两爪子下去，便把左肩头抠流血了。 “姐姐！住手！”女子那么大的力气，在池子边上，竟按不住她。 女子索性跳进池子里，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困住她的手脚。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别抠！”女子温声安抚她，低头趴在温锦的左肩头。 “呼呼，呼呼……” 女子朝温锦的左肩头吹气，起初真是吹气。 温锦已经疼麻了。 她甚至都没发现，女子是何时，突然趴在她的左肩头，轻轻舔舐她的血，舔舐她的伤口…… 直到她发觉，那剧烈的灼痛，被一种痒痒的，奇异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所取代。 “你干什么？！”温锦惊呼一声。 女孩子无辜地抬起头，“我给姐姐止血，姐姐，你还疼吗？” 温锦呼吸粗重地看着女子，“我……不是你姐姐！” 女孩子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眼，瞬间涌上了泪光，“姐姐……” “你先别哭，我们捋一捋，”温锦头疼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以为，你对镜子施了法术，让我在镜子里看到另外一个形象，我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女孩子委屈得瘪瘪嘴，“不是，我……” 话没说完，她忽然听到屏风外有动静。 她目光陡然一冷，迅速转身，一只凌厉的飞镖，嗖地射向屏风！ () 第139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啊！”屏风外传来侍女惊呼的声音，“奴婢不是有意偷听，奴婢奉命来送衣裳！” “滚！”女孩子怒斥一声。 外头的侍女连连答应，放下衣服，马不停蹄地滚了。 女孩子再转过脸看向温锦时，又恢复了那又甜又萌，娇软无辜的模样。 跟刚才冷冰冰说“滚”时，判若两人。 温锦嘴角抽了抽……这等偏爱，她，受不起……故乡的百合花虽美，但她，温锦，性别女，性取向，男。 “姐姐别怕，你没了道法，我会保护你的！”女孩子眨巴着又大又黑，又无辜的大眼睛，对温锦道，“你如今的模样是高阶障眼法，因为你失去了道法，所以看不到自己真正的模样。但没关系，我能看到！颛顼上神也能看到！” 温锦皱了皱眉，“你到底是谁？” 女孩子委委屈屈，说话间又要哭。 “不许哭！好好说话！”温锦凶巴巴道。 “哦……”女孩子吸吸鼻子，收住眼泪，“我是姐姐的妹妹呀，我是姐姐的人！除非姐姐自己想起我，否则……” 她低下头，委屈地拿起丝瓜络，在温汤池里泡软了，轻轻给温锦搓洗着。 “否则怎样？”温锦追问道。 “否则，姐姐就永远失去我了，我也会永远失去姐姐。”她眨巴着格外黑亮的眼睛，真诚说道。 温锦：“……” 温锦沉默了一阵子，似乎认命了。 “你有名字吗？”她问。 女孩子唰地抬起头，“姐姐给我取个名字吧？” “你原来没有名字吗？”温锦问。 女孩子摇了摇头。 “那她们怎么叫你呢？”温锦不信。 “她们不敢叫我，”女孩子说道，“颛顼上神，就叫我‘喂’‘你’。” 温锦：“……” 别以为你长得单纯无辜，我就相信你！ “姐姐给我取个名字吧！”女孩子又热切地说了一遍。 “关于我，关于颛顼，你都是知道多少？”温锦皱眉问道，“我看你也会道法，那你……是这个小世界的人？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女孩子一边给温锦搓背，一边撅着嘴嘟囔，“我不能说，只能等姐姐自己想起来。我若说了，我就回不去了，姐姐就永远失去我了！” 怎么又是这句？ 温锦无语问苍天地长叹一声。 “好吧……” 她正哀叹，忽然听到外面有悉悉嗦嗦的脚步声，还有宫人说话的声音。 温锦脊背一紧，“他们是不是在说，江业？” 这次女孩子倒是没隐瞒，“嗯呐，他们说，江业已经收拾干净了，待用过饭食，压压惊，就会被国师大人召见了！” 温锦腾地浑身发热，每个毛孔似乎都在叫嚣着“紧张”。 “你是我的妹妹，我给你取名‘初见’，取自纳兰性德的诗‘人生若只如初见’。”温锦盯着女孩子道，“你喜欢这名字吗？” “初见？温初见？”女孩子兴奋地连连点头，“喜欢！姐姐给我取的名字，我当然喜欢！人生若只如初见，好听！” 温锦悄悄舒了口气，“那你能帮我个忙吗？” “姐姐你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初见连连点头。 “你能设法帮我阻止颛顼见江业吗？”温锦压低了声音，心头无比紧张。 她在冒险……这女孩子，虽然一口一个姐姐，但毕竟是颛顼的人。 而她却想让这女孩子帮助她，背叛颛顼？ 女孩子转脸将她的话，告诉颛顼……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怎么阻止呢？”初见问道。 温锦心下迟疑……说得越多，暴露越多。 情急之下，说出刚才那句话，她已经是太冒险了……这会儿，她反而不敢多说。 “我把颛顼上神请过来，姐姐拖住他，我再设法把江业给藏起来！这样颛顼上神，就见不到江业了！好不好，姐姐？”初见眼睛亮亮地看着温锦。 温锦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好，初见真聪明！你务必要小心！” “嗯！姐姐等我好消息！”初见起身离开温汤池子，她一个净水咒，立刻把自己身上的水清理干净了。 她回头冲温锦眨了眨眼睛，快步跑出了温汤阁。 温锦连忙拿过丝瓜络，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地泡过澡，洗过澡了。 初见说，她会把颛顼叫过来…… 温锦加快了速度，她麻溜地把自己洗干净，擦干，来到屏风处，“来人，更衣！” 为了加快速度，一向不喜欢被人服侍更衣的温锦，也只得冲外头喊道。 一来是时间需要，二来是试探一下她在这儿的待遇如何。 她话音刚落，便有个侍女鱼贯而入。 她们衣着统一，梳着一样的发髻，低着头，手脚麻利地为温锦拭干头发，更衣。 温锦衣裳刚穿好，头发还没烘干，颛顼便已经匆匆而来。 温锦从镜子里打量他的脸色……揣测着，这时间应该不够他见江业，即便见到了，也不足矣让江业吐露什么。 颛顼应当还不知道萧昱辰他们的事儿…… “你找我……有事？”颛顼盯着她的脊背。 温锦垂眸，迅速思量。 还没等她回应，颛顼便已上前。 他拿过梳妆台上的桂花头油，在掌心乳化了，轻轻的搓在温锦的发梢上。 他把熏笼拿近了，一边为她搓着桂花油，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一点点熏干她的长发。 桂花的香气，逸散了满屋子，沁人心脾。 温锦清了清嗓子……她的任务是，拖住颛顼，让初见得以把江业藏起来——当然，前提是初见确实肯帮她，而不出卖她。 “你把我的空间给我。”温锦道。 颛顼梳理着她长发的手指一顿，“什么？” “来到这个小世界，我的空间没有了，道法也没有了，道符也不能用了……我什么都没了，你把我的空间，还给我。”温锦又说了一遍。 颛顼低头看着她，表情有几分无奈，几分哭笑不得，“我怎么把空间给你？” “我不管，”温锦皱着眉头，蛮不讲理，“你道法那么厉害，又是上神，又是国师，一句吩咐，即可杀人。那你吩咐一句，我的空间就能回来了！” 颛顼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抚了抚她的头，“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拥有这世间最厉害的！” 温锦狐疑抬头，纳闷地看他。 颛顼微微一笑…… () 第1397章 故意羞辱，给您难堪 “你有本尊啊，”颛顼笑着说，“还不够吗？” 温锦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要我的空间。” 颛顼笑着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继续梳理她的长发，“谁把你的空间弄没了，你找谁要，这事儿，讹不着本尊吧？” “定是你和天启的诡计，”温锦道，“如今天启装聋作哑，不搭理我，我找你要，也是一样的。” 颛顼哼笑一声，“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你硬要改变大梁所有人的潜意识，从潜意识当中瓦解‘男尊女卑’的思想，才没了空间的？” 温锦一愣，错愕看着颛顼。 “你没想到，我知道这事儿？”颛顼伸手刮了她的鼻尖。 温锦伸手拍开他的手。 却被他反手抓住，将她的手拢在手心，“手怎么这么凉？怕冷？” 温锦道，“身上不冷，心里冷。” 颛顼专注看着她，“心里怎么就冷了？本尊给你暖暖？”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空间，没有道法，没有道符，连仅有的银针，都被你给没收了，”温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无所依仗，没有安全感，我很害怕，所以心冷。” 颛顼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阿锦，下次说害怕的时候，眼神要流露出怯懦来。你这么犀利的眼神，被你盯着那人，才更害怕吧？” “你不把空间给我就算了，”温锦道，“把我的银针还给我。” 向颛顼要空间，本就是胡搅蛮缠，拖延时间。 颛顼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她的唇…… 温锦正欲躲闪。 颛顼低声开口，“把银针给你干什么？让你趁本尊不备，要了本尊的命？” 温锦：“……” 她倒是想，但她现在还有那么大本事吗？ “这世上，若真有一个人能要了本尊的命，”颛顼盯着她道，“那个人，就是你。” 温锦深吸一口气……承蒙夸奖，她一定会再接再厉！ “你从山匪手里救了我，然后呢？”温锦垂眸问道，“打算把我藏在这温泉山庄里吗？” “藏？”颛顼胸膛里发出闷闷的笑声，他脸上的愉悦，十分明显，“为什么要藏？本尊乃堂堂国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还是阿锦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呢？” 温锦冷笑，“当然是，我见不得人。我已经老了，不想拖累国师英名，你独自美丽吧，何不放过我？从此一别两宽？” 颛顼专注地看着她，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放过你？纠缠了生生世世，怎么可能说放过就放过？”颛顼道，“本尊不许你妄自菲薄，我的阿锦，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你放心，这天启的障眼法，本尊迟早给它破了。” 温锦垂下眼眸……心中有些不耐烦。 她不想再跟颛顼虚与委蛇，拖了这么久，初见不知把事情办妥了没有？ “姐姐！”初见娇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咦，国师大人？” 初见瞧见颛顼还在，且他和温锦两人站得很近，举止亲昵。 她连忙低头正欲退走。 但她又兴奋地抬起头来，“禀国师大人，我有名字了，姐姐给取了名字！我叫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初见！” 颛顼闻言，看了温锦一眼。 温锦心跳很快，怦怦，怦怦……初见会不会卖了她？会不会下一句就告诉颛顼，她让她，把江业藏起来？ 这一刻，温锦似乎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好名字。”颛顼点点头，“你进来伺候吧。” 说完，他背着手，阔步离开。 初见俏皮地冲温锦眨眨眼，蹦蹦跶跶进了屋里。 “传膳——” 初见冲外头吩咐一声，连忙凑到温锦耳边，“藏好啦！除了初见，谁也找不到他！” 温锦诧异看着初见。 “怎么？姐姐不相信我？”初见歪着脑袋。 温锦轻咳一声，“那你……会被人发现吗？颛顼会不会怀疑你？” 初见盯着温锦，目光渐渐灼热。 温锦正茫然…… 初见忽然扑倒她身上，紧紧地抱着她，“姐姐！你在担心我吗？你关心我是不是？” “呜呜，初见好感动！姐姐对初见最好啦！” 初见在她怀里滚啊滚，蹭啊蹭…… 温锦：“……” 咳……初见软软的，香香的，抱着她可真舒服呀。 随着初见在温锦怀中亲昵，温锦忽而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被一种莫名的能量所滋养，身心灵都在这一刻，尤为舒畅。 呼吸间，是浓浓的荷香，犹如她又回到了灵泉池畔，嗅着满池莲花的芬芳，她被深深的滋养着。 太过于舒适的感觉，让温锦不由地心尖儿一颤…… 不，不会吧？ 难道，她被初见，给激活了隐藏性取向吗？ 难道，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更喜欢女孩子吗？ 温锦不由猛地睁开眼睛……她正欲推开初见，手上的动作，却猛地一顿。 “姐姐，你怎么了？”初见察觉了她身体的僵硬，立刻问道。 温锦却呆愣愣盯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 初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姐姐的手，好漂亮呀！手指纤细修长，弹起七弦琴，一定很美！” 是啊，她的手变漂亮了——手上皱巴巴松弛的皮肤，变得紧致了！ 这双年迈的手，看起来，像是返老还童了。 “镜子拿来，我看看！”温锦惊疑不定道。 难道刚刚“被滋养”的感觉，并非只是内心的感觉？而是，初见与她亲昵，真的可以滋养她？ 初见刚要起身，侍女们便端着红木托盘，鱼贯而入。 “姐姐饿了么？不如先用膳？”初见关切看她。 温锦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先用膳吧。” 活到她这份儿上，外貌实属浮云，照不照镜子，还不就是一张皮嘛。还是先祭她的五脏庙吧！ 看来颛顼没在饮食上苛待她，虽说只有她自己用膳，也有十几道菜，荤素搭配，面点，甜咸的汤都齐备。 温锦拿起筷子，正欲用饭。 “砰！”初见猛地一拍桌子，“这是谁安排的膳食？滚过来！” 温锦一惊，筷子差点掉地上。 她狐疑看着初见。 初见冷眼看着屈膝在门口的侍女，冷冷喝问，“怎么只有冷盘，没有热菜？谁叫你们这么安排的？” 温锦一开始没有在意，这会儿再看，果然，只有冷盘，无论荤素都是冷的。 “回……回您的话，”侍女紧张道，“是玲珑姐姐吩咐的。” “哼！”初见豁然起身，满面怒气，“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温锦一把拉住初见，“冷盘就冷盘吧，至于生气吗？” “姐姐有所不知，在大冶，只有打发上门讨饭，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才会全给冷盘！”初见气得磨牙，“这个玲珑，仗着自己是国师的大弟子，故意羞辱您，给您难堪呢！” () 第1398章 敌意 打发讨饭，打发穷亲戚的？ 温锦哭笑不得，十几道珍馐，虽说都是冷盘……这“打发”的手笔，也够阔绰的。 “无妨，在我们那儿，可没这规矩。”温锦笑着说，“我不认同这习俗，这习俗便羞辱不到咱们头上。” “况且，刚泡了温泉，从里到外，正燥热着呢，吃点冷盘正好去燥去火，适宜得很！” 温锦伸手把初见拉回来，亲自给她夹了水晶猪肘。 这水晶猪肘做的通透漂亮，只有冷盘，才能展现这别样的美食。 “姐姐真是好脾气！”初见气鼓鼓地，但她很给温锦面子。 虽然生气，她还是拿起筷子，把温锦夹给她的那片水晶猪肘放进嘴里，小嘴儿鼓囊囊的。 “我不能与姐姐同坐。”她低声说着，冲温锦眨眨眼。 吃了温锦夹的肘子，初见似乎开心了不少。 她忙起身，站在温锦旁边，耐心细致地给温锦布菜。 正在这时，门口有一道倩影，飞快地一晃。 初见当即放下筷子，就要往门外去。 温锦抓住她的手腕子，低声问，“那是谁呀？” 初见伏在她耳边，“她就是玲珑，国师的大弟子。自恃天赋高，傲得很。” 温锦点点头，“莫搭理她，看看她想干什么。” 初见闻言，气得瞪眼，“姐姐怎么这么怕事？你不用怕！有我在呢！不会让姐姐受委屈！” 初见拍着胸膛，不忿得很。 温锦微微一笑，“你本事大，但年纪小，不太懂人性。越是这等自傲之人，越受不了被人无视的感觉。” “我们若是主动搭理她，就是太把她当回事儿了，她的自负，会得到极大的满足。相反，我们若是不搭理她，她反倒会觉得，像是受到了羞辱。你说，哪样她会更难受呢？” 初见闻言，惊讶地看着温锦，停了片刻，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屋里的两人，像是没看见门外故意晃过的那道倩影，仍有滋有味地吃着冷盘。 “嘁，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穷亲戚，我还当时什么贵宾呢！”门口传来不屑的嘀咕声。 初见手里的筷子“咔嚓”一声，被她捏断了。 温锦摇了摇头，“这是找存在感呢。” 初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听姐姐的！” “又老又丑，也配来泡白玉温汤池？”门口又嘀咕道。 温锦不紧不慢地品着冷盘，说实话，这冷盘做得很精致，味道也不错，并不比当初她在大梁当太后的时候，吃的差。 至于门口那嘀嘀咕咕的声音，呵，连跳出来和她当面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只敢躲在门外嚼舌根——根本影响不了温锦的心情。 “喂，这位大娘，你从哪儿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大约是被温锦说中，像玲珑这等少年得志，天赋极高的人，最受不了被人无视的感觉。 她竟主动走到门口，眼神语气，都透出挑衅的味道。 初见当即就要冲上去跟她battle。 温锦却笑眯眯道，“是啊，小姑娘，我不知道。” 她这不卑不亢，甚至一副“纵容小辈儿”胡闹的模样，叫玲珑当即呆愣原地。 玲珑惊愕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台词，“啊，你，你……” 初见在一旁，看着她这副傻样，不由暗笑。 小姑娘的挑衅，不足为惧，甚至在无聊时，还能逗个乐儿。 但正在此时，空气却忽然一震。 仿佛有一道愤怒的龙吟，贯穿耳膜。 “啊……” 连初见都捂着耳朵，一副痛苦的表情。 温锦和玲珑，也本能的捂耳朵。 剧痛使得每个人都面色发白。 “完了……”初见紧张道，“怕是发现了。” 温锦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就见颛顼已经沉着脸，阔步而来。 “江业人呢？”颛顼沉声问道，“谁把他藏起来了？” 温锦伸手，在桌子底下，轻轻的握了握初见的手。 “别怕。”温锦小声道。 “初见！”颛顼冷眼看着初见。 他眸子冰冷，有着不容直视的威严。 初见像是被一股巨大而又霸道的力气硬压着，噗通跪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初见咬着牙关道，“我一直和姐姐在一起！我没见过什么江业！” “哦？”颛顼冷哼一声，“一直和阿锦在一起？” “本尊怎么记得，本尊离开时，你是刚从外头回来？” 初见一愣，拍着脑门儿道，“我是去膳房，通知他们给姐姐摆膳，姐姐泡汤的时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你胡说！”一旁的玲珑忽然道，“膳食是我安排的！” 初见扭脸儿看着她，“哦！是你把江业藏起来了吧？我去膳房的时候，根本没见你！你去哪儿了？” “我……”玲珑神色一慌，“我去净房了一趟！许是那时候你去了膳房！” “呵，分明是借口！你故意藏起江业，又上门挑衅，说姐姐又老又丑，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我姐姐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对姐姐这么大敌意？”初见盯着玲珑。 她虽忍着痛苦，面色发白，但神色毫不慌张，更无畏惧。 温锦在心里暗暗惊叹…… 她刚刚还说，初见年纪小，不识人心……没想到，倒是她小看人了。 倘若不是听初见亲口说，已经把江业藏好了，她恐怕也会以为初见是无辜的，神色慌张的玲珑，才更可疑吧？ 果不其然，颛顼也被初见糊弄过去。 他凌厉威严的目光，转向玲珑。 “噗通”玲珑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给摁跪在地上。 “你说了什么？”颛顼沉声问道。 “我……”玲珑呼吸急促，神色愈发慌张。 “当着本尊的面，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颛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玲珑紧张得浑身发颤，她喘了几口粗气，猛地抬起头，眼里蓄着泪，目光透出倔强，“她本来就是又老又丑！如何值得师父您不远千里，撇下皇上与众臣，赶来救她？” “还把师父您自个儿独享的白玉温汤池给她享用？她怎配？” “住口！” 颛顼挥手，他站的位置，离玲珑有一丈远，但却见他挥手之下，玲珑的脸上生生挨了一耳光。 啪地一声，她的脸猛地偏向一旁。 唉…… 温锦心中嗟叹，这傻姑娘，何须与她雌竞？她只想弄死颛顼，回去大梁啊！ “她是你师母，不可不敬。”颛顼沉声说道。 玲珑闻言，大惊失色。 她愕然看着颛顼，“师……师父？” () 第1399章 我不睡，你别吃狗肉炖锅！ “您……您难道看不出来，她恨您！她想杀了您！那江业，一定是她指使初见藏起来的！” “您让她做我师母？我不认！” “啪——” 玲珑脸上又是一声脆响，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但这小姑娘，嘴巴却不服软，“她配不上您啊，师父！” “你还不配议论她，”颛顼平静说道，“本尊与夫人的事，由不得外人说三道四，尔等不孝徒，该杀了祭天。” 玲珑闻言，浑身剧烈一颤。 颛顼说得太平静，毫无波澜的语气，让玲珑觉得他没有当真。 但当颛顼丢出捆仙索，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命人把她送回京都，拉去祭天时……她才想起，师父从来说一不二，不开玩笑。 “师父！师父！” “我是你的爱徒！我是你的大弟子啊！” “你真的要杀我祭天吗？师父！” 颛顼转脸看向温锦。 却见温锦正在认认真真地吃饭，她细嚼慢咽，吃得很专注。 好像门口这儿要死要活，都与她无关似的。 “师父……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要拿我祭天！师父！我……” 嘴巴不服软的玲珑，这会儿终于知道怕了。 她一面挣扎，一面哭嚎求饶。 “求她，”颛顼看了温锦一眼，“她若原谅你，你便可以不死。” 玲珑呼吸一滞，她僵硬地看向温锦……那表情，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你少来这套。”温锦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她把帕子往桌上一扔，抬眸看着颛顼，“我什么时候说要她死了？是你在这儿耍威风，要人死要人活的，为何让她求我？” 颛顼勾了勾嘴角，正欲说话。 温锦不屑道，“我温锦，还需你给面子吗？” 颛顼脸色沉了沉，“好，既如此，押回京城……” 话未说完，院子外头，突然传来“汪汪汪——”一阵狂吠。 这叫声，太熟悉了！ 温锦豁然起身，阔步来到门外。 唰—— 一道雪白的身影，猛地蹿过院墙，跃进院中。 “有獒犬！” “不知哪里来的獒犬！” “抓住它！快抓住它！” 家丁侍从，大呼小叫，围追堵截。 他们手里握着棍棒，追着那只庞大的雪獒，冲进院内。 “别打！”温锦定睛一看，这不玥儿的雪獒，小白嘛！ 温锦飞快冲上前去，要护住小白。 小白可能已经被围追堵截了很久，它气喘吁吁，模样颇有些狼狈。 它龇着牙，又尖又硕大的犬牙，看起来凶狠可怖！ “阿锦，小心！”颛顼乍看之下，以为雪獒要攻击温锦。 他抬指向雪獒弹了一下！ 温锦甚至都没回头，全凭直觉——她预感到危险，立即张开手臂挡在雪獒和颛顼中间。 “嗯……”她后背剧痛，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接二连三的变故，来的太快，快得人来不及反应。 那些围追堵截雪獒的侍从们，手里举着棍棒，还没打下去，就看见国师带回来的“贵客”，为救雪獒，扑倒在地。 颛顼也愣住了。 他飞身上前，“阿锦！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他抱起温锦，深邃的瞳仁都在颤抖。 “别打，我的……我的獒犬，它叫小白……”温锦强撑着意识，努力扯着嘴角道，“给，给个面子……” 刚刚，是谁说，“我温锦还需要你给面子？” 呵，打脸总是来的太快。 颛顼又气又无奈，“干嘛自己挡上来？” “别打它……”温锦抓住他的袖角，强撑着又说了一遍，“行吗？” 颛顼不知在别扭什么，他抿着嘴，板着脸，就是不点头。 他这副样子，温锦即便要疼晕了，也不敢轻易闭上眼。 她愣是用意志，强撑着自己，目光灼灼盯着颛顼。 “呵……她不是傲得很吗？如今为了一条狗，低声下气，卑颜屈膝地求我师父！”玲珑被捆仙索绑着，在一旁不屑冷嗤。 初见斜睨她一眼，也冷嘲，“是啊，我姐姐宁可为一条狗，去求国师，也不为一个人去求国师，可见这人坏透了，还不如一条狗！” “你！”玲珑怒目看向初见。 初见冲她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 玲珑气得脸色都变了，恨不得上前掐死初见。 然而她无法挣脱捆仙索，越挣扎，却被捆得越紧，她被勒得脸都涨紫了。 颛顼横抱起温锦，朝屋里走去。 “本尊不答应你，你敢昏过去，本尊立马宰了它，吃狗肉炖锅！” 温锦疲惫得闭了闭眼，“你丫……禽兽！” 颛顼将她放在床榻上，语气随意道，“你还养了獒犬啊？这雪獒品种不错，相貌也好，跟你这么亲，养了多久了？” 温锦心里那根弦，立马绷紧，“没多久，獒犬不好驯服，但它若认主，便忠心耿耿。小白有灵性，知道我是好主人。” 颛顼嗤笑一声，“小白？你还记得少昊吧？” “嗯？” “他小名，就叫小白。” “噗嗤，”温锦哂笑，“那你小名，岂不是叫小黑？” 颛顼闻言，眸色一敛，他目光深深看着温锦。 他眸子太过深邃，温锦被他盯着不自在，连忙转开视线。 颛顼握住她的手，两人掌心相贴…… “别动！” 颛顼握住她的手，不叫她挣脱。 一股温煦的治愈之力，从他掌心，缓缓渡入她的，又从掌心蔓延至胳膊，后背，脊椎……四肢百骸。 温锦后背，被打中的剧痛，渐渐缓解。 困倦之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温锦只觉眼皮发沉……然而她却发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剧痛叫她清醒过来。 颛顼诧异看她，“你这是干嘛？” “我不睡，你别吃狗肉炖锅！”温锦认真道。 颛顼：“……” 他哭笑不得，莫名觉得，这时候的温锦，最为可爱。 “好，”颛顼点点头，“不吃，你睡吧。” “我想要小白守着我。”温锦得寸进尺。 颛顼看她困得眼皮打架，却还极力地保持清醒，懵懵懂懂带着几分憨态的样子……铁石心肠，也软了几分。 “好。来人，放雪獒进来。” 温锦又道，“还要初见，要初见守着我。” 颛顼点头，“让初见也进来。” “还要银针……” “行了，莫要得寸进尺，”颛顼刮了下她的鼻子，“好好睡一觉，晚些时候，本尊再来看你。” 温锦的眼皮，快要粘在一起了。 从眼皮的缝隙里，她瞧见娇俏的小女孩儿，同一只硕大的雪獒进了屋子。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 第1400章 她也会不择手段 温锦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深度的睡眠，尤为解乏。 她醒来之时，不但身上的疼痛完全没有了，甚至觉得身体格外轻松，原本那种垂垂老矣的沉重之感，似乎也消散了。 温锦一翻身，趴在床边的初见，立刻惊醒。 “姐姐，你醒了？” 初见揉揉眼睛，瞧见她醒，小姑娘满脸喜色。 趴在床脚地毯上的庞然大物，听闻动静，也一跃而起，它抖了抖身上雪白的毛，也凑上前来。 “姐姐，你气色好多了！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初见盯着她，颇有几分兴奋道。 温锦闻言愣怔，什么因祸得福？ “镜子！对，镜子在这儿！”初见连忙起身，把镜子拿来，“姐姐你看，用膳前，你就要镜子，那会儿远不如现在明显呢！” 温锦接过镜子，往里一看……嗬！ 镜中的老妇人，明显年轻许多，脸上的皱纹若不细看，已经瞧不出来了！ “你对镜子用法术了？”温锦问道。 初见急得拍腿，“冤枉啊！明明是姐姐因祸得福！你被颛顼上神打伤，他为救你，渡了灵力给你。” 温锦闻言，连忙闭目运气。 果然，她隐隐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异样的能量。 她预感到，这股能量，若好好运化，定能助她更好的恢复！ 温锦正欲询问初见关于江业和那玲珑的事儿。 却忽闻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她闭上嘴，指了指远处的杯子。 初见忙起身去给她倒水。 “吱呀——”门被推开，颛顼阔步而来。 “醒了？”颛顼身上裹着寒气，他快步来到床前。 温锦刚从睡梦中醒来，被这门外的寒气，激地打了个寒颤。 颛顼见状，手上掐了个诀，周遭立刻暖意融融，而他周身，更是温暖如春。 “还冷吗？”他温声问。 温锦摇摇头……心中冷嗤，颛顼大可不必给她这小恩小惠，他若真仁义，就滚回他的四维去，少在这儿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京中传信儿，民间动乱更甚，需要本尊回京主持大局。”颛顼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跟我回京。” 温锦心中一动……民间动乱？是萧昱辰和钰儿他们有所动作了吗？ “我……” 温锦心中激动又紧张，口舌发干。 她怕被颛顼看出端倪，颛顼狡诈多疑，道法高深，并不好骗。 但她更怕自己拖不住颛顼，不能为萧昱辰和钰儿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不想去京城。”温锦低声说道。 颛顼挑了挑眉，“怎么？想被本尊‘金屋藏娇’？” 温锦气得瞪他一眼，她余光瞟见被她随手放在一旁的镜子，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道，“我好些了，你看出来了吗？” “我想……等我再好些，再去京城……今日是玲珑不服挑衅，明日可能是他人。我也有自尊心的，总被人嘲笑又老又丑，我也会伤心的。” 颛顼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在意这个。 “呃……” “你不是女子，你不会明白。父权体系之下，对女子本就苛刻。我虽不同意这样的价值观，但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温锦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沉痛又真诚。 颛顼皱紧了眉头，“嗯，好吧……那我先回去。我会留下心腹，在山庄照顾你。” 温锦暗暗磨牙，不能把颛顼放走。 她干什么来了？不就是为了拖住颛顼的么！ “玲珑算是你的心腹吗？”她抬眸，看着颛顼认真问道。 “她……”颛顼一时迟疑。 玲珑是他的大弟子，当然算是他的心腹。 他的心腹，却是第一个来挑衅嘲讽温锦的人。 温锦垂下眼眸，盯着被子上的锦绣，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你可以……不走吗？” 颛顼身子微微一震。 他愕然看着温锦，“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温锦摇头，“没什么。” 她忽然躺下，拉过被子，转身向内，只给颛顼一个脊背。 颛顼盯着她，嘴角微微上翘，“你再说一遍，我就答应你。” 温锦抿着嘴，身体僵直，一言不发。 颛顼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脑勺，“你不说，我可就走了？” 温锦仍不说话。 颛顼等了片刻，失望地叹口气。 他起身，对初见吩咐道，“照顾好阿锦，有事传音给我。” “你……别走。”温锦声音发颤地说道。 颛顼的笑容，绽放在那张俊逸的脸上。 他没转身，也没说话。 温锦不安地转过来，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行吗？” “不是不需要本尊给你面子吗？”颛顼绷不住笑容，却故意沉着嗓子说道。 温锦扯着他的衣角不松手，“要的……” 颛顼终于转过身来，用力拥她入怀。 他让她趴在自己肩头，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早这样，不就好了？” “既然你开口了，这面子，本尊给了！哈哈哈！” 颛顼朗朗而笑。 只是他没看见，温锦趴在他肩头，恨不得狠狠咬他几口！ 初见和雪獒，看着她狰狞的表情，纷纷倒退了一步……娘呀，这女人的表情太可怕了！ “咳咳……”温锦佯装虚弱，干咳两声，用疲惫的声音道，“我想再睡会儿。” 颛顼见好就收，他放开温锦，目光灼热地看着她，“你好好休息，本尊明日再来看你。” 温锦阖目躺下，拉过被子盖上。 颛顼又看了她一阵子，才提步轻手轻脚地离开。 初见和雪獒又回到床边，守着温锦。 温锦侧耳听了一阵子，确信颛顼已经离开，她才唰地睁开眼睛。 刚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此时，温锦迫不及待地问出来，“江业被他找到了吗？” 初见警惕地朝外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摇头，“你昏迷了之后，他便着急救你，没顾上再追究这事儿。” 温锦松了一口气，“那……玲珑呢？” 初见歪了歪头，“玲珑被罚了，鞭笞一百，不知道这会儿打完了没。” 温锦皱了皱眉，表情一时有些捉摸不定。 “那你……”温锦看向初见。 初见也眼目灼灼地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继续问下去。 但趴卧在一旁的雪獒，却腾地一跃而起。 它支棱起耳朵，侧耳听着什么。 “汪！汪汪！”雪獒突然冲后窗咆哮。 温锦和初见对视一眼，两人也心生警惕。 温锦掀被子下床，套上鞋子。 初见猫着腰，来到后窗。 “嘘——”初见冲凶狠龇牙的雪獒，比了噤声的手势。 但雪獒可能理解错了——它非但没保持安静，反而“汪”的咆哮一声，纵身一跃，直冲向后窗！ () 第1401章 神犬雪獒 “你急什么！”初见低声惊呼。 但为免雪獒一头撞在窗户上，她连忙打开后窗。 雪獒那庞大的身躯，从后窗一跃而出。 “嗬！哪里来的狼？”初见朝外瞟了一眼，当即脊背发凉。 只见后窗外头，站着三头威风凛凛的狼！ 在这凄凄夜色之下，三头狼的眼睛里，泛着骇人的绿光。 它们凶狠的龇牙，尖牙上尽是寒芒。 温锦也来到后窗边，她暗暗吸了口气，“我们在山里，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狼！” 这狼，可比家养的“狼狗”大多了！ 雪獒在体格上，比这三头狼略占优势，但对方是三头，雪獒却是孤身一犬！ 雪獒冲那三头狼，发出威胁恐吓的呜呜声。 三头狼丝毫不惧，反而冲它龇牙。 “这温泉山庄，哪里来的狼？”温锦心中犯嘀咕。 “怕是被人驯养的！”初见拧眉说道，“它们会不会偷听了我们说话？” 狼能听懂人话吗？ 温锦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她忽然想起玥儿与大蟒，与獒犬的无障碍交流。 她不由地心中一凛……万一真能呢？刚刚，她可是询问了江业的事儿！ “不能让它们离开……”温锦话音未落。 初见便手按窗棂，一跃而出，身姿矫健。 “獒兄，我跟你并肩，这头交给你，另外两头交给我！”初见拍了拍雪獒的后背，指着面前正一步步试探着闭紧的狼道。 雪獒“呜”了一声，后退蹬地，一跃而起。 “唉，等我！”初见急道，“咱们应该一起发动进攻！” 雪獒才不管她的“战术”。 它扑向离它最近的狼，那狼也不甘示弱，猛地扑向雪獒，张嘴与它撕咬。 另外两头狼，却颇有战术，一头扑向初见，另外一头，却佯装进攻，但在同伴与初见纠缠时——它掉头就跑！ 原来它是虚晃一枪！要三十六计，溜为上啊！ “别让它跑了！”温锦眼看这狼竟会用战术，更加相信，这狼怕是受人驯养驱使！故意趴在她的后窗，偷听她们说话！ 如果狼真偷听到了什么，还把消息带给驯养它们的人……让颛顼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怕是要炸！ 温锦也手按着窗棂，打算跳出后窗，拦下那头要溜走的狼。 她连行动路线都在脑子里规划好了——哪曾想，胳膊一软，噗通，她直接摔在了地上，且是屋里的地上！她连窗户都没跳上去！ 这……也太弱鸡了吧？ 温锦难以置信的扶着墙，艰难爬起。 她现在已经弱不禁风成这样了吗？ 这么稍微一动弹，她竟冒出了一身的虚汗，她抹了把汗，趴在窗棂上向外看。 呼，还好还好！ 那头要溜的狼，被初见揪住了尾巴，拽了回来。 它扭头冲着初见的胳膊，就是一口！ 那么尖的牙！那么强的咬合力！ 温锦简直不敢看…… “咔嚓！”一声脆响！ 雪獒快如闪电，它冲上前，一口咬住那头狼的脖子。 “嗷呜——”那头狼发出一声悲鸣，倒在地上。 先前与雪獒撕咬的那头狼，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 初见不由怔了怔，“它……它也太厉害了吧？” 趁她分神，被她控住住那头狼，挣脱要跑。 雪獒一爪子拍上去，拍得那狼一个踉跄，也倒在地上。 雪獒看准了它的脖子——咔嚓嚓，一通撕咬。 初见：“……” 温锦：“……” 难怪江业要养獒犬，这獒犬训好了是厉害啊！太厉害了！ 温锦惊叹不已，若不是环境不允许，她甚至想给雪獒鼓鼓掌……是谁让雪獒来找她的？钰儿？玥儿？还是萧昱辰？ 不得不说，让雪獒来的那位，太有先见之明了！ 雪獒咬死了三头狼，并不罢休。 这家伙可能饿了，它竟大大咧咧地趴在后院里，大口大口撕咬着被它咬死的狼。 那巨大的犬齿，发出的咀嚼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初见抱着单薄的肩膀，打了个哆嗦。 “獒兄，先前小看你，失敬失敬！”初见对雪獒抱了抱拳，连忙翻过后窗，跳回屋里。 她好奇看着温锦，“这是姐姐养的獒犬吗？” 温锦心里微微一颤，她可养不出这么厉害的獒犬，这是玥儿养的！ “啊，是啊……主要是这雪獒有灵性，它自个儿聪明。” 雪獒抬头，看了眼温锦，它舔了舔鼻子，继续低头撕咬。 被雪獒看得那一眼……温锦莫名心虚。 “这下好了，”初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管它们是谁派来的，都不能把消息带回去了！” 温锦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 “姐姐快回床上躺着吧，你被颛顼上神伤的不轻，虽然有他的灵气在体内，但恐怕还没完全运化，我看你体虚得很。” 初见说着，上前搀扶温锦。 温锦确实觉得自己很虚，她两腿发软，扶着窗棂，才勉强站住。 初见搀扶她，她全身的重量，不由自主就压在了初见的身上。 “嘶……”初见暗暗吸了口气。 “怎么，你受伤了？”温锦连忙问道。 初见眼底有窃喜，还有几分委屈。 她噘了噘嘴，“姐姐现在才想起问我，你问了江业，甚至还问了玲珑……我以为姐姐不在乎我了呢！” 初见撅着殷红又润泽的小嘴儿，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又娇又魅。 温锦心头猛地一跳，话没过脑，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怎么会？姐姐才不在乎他们，最在乎的就是你！” 初见闻言，立刻开心起来。 她把温锦扶到床上，在她身上亲昵的蹭啊蹭…… 她这举动，不像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子，倒像是没成年的猫。 温锦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有那么几分“渣女”的味道。 但看初见如此容易满足，又如此开心，她暗暗轻叹……倒也值了。 “伤到哪儿了？”温锦问道，“让我看看！” 初见摇摇头，“没有被咬伤，是被颛顼上神打伤的。” “他打你了？！”温锦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初见连连点头，“可不是！鞭笞了十几下呢！” 温锦又惊又怒，“他凭什么打你？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这里可有药膏？若是破了皮肉，伤口得好好处理。” 看温锦如此关切着急，初见笑得像个憨憨。 “没事，已经处理过了！”初见歪着脑袋道，“姐姐关心我，比什么药都好使！” 温锦：“……” 她何德何能，竟捡了个这么爱她的妹妹？ “汪~”雪獒吃饱了，从后窗跳了进来。 它舔着嘴，来到床边厚厚的地毯上，慵懒靠着脚踏趴卧下来。 “伤口若是处理好了，你就去歇着吧，不用守着我了。”温锦摸了摸雪獒的头，“有小白在这儿呢，你放心。” 雪獒蹭着温锦的手，得寸进尺地上了脚踏，它还想往床上爬。 温锦正欲叫它下去，手却在它腹部那又长又柔软的毛发下头，碰到了一个硬硬东西！ 温锦倏儿睁大眼睛！这才是他们叫雪獒来找她的真正原因吧！ () 第1402章 我愿意割肉给你！ 温锦揉了揉雪獒的肚子，她小心翼翼的把绑在雪獒肚子上的那东西拿下来。 “咦？这是什么？”初见瞪大眼睛，看着温锦手里那只破旧的，比荷包略大的布口袋。 温锦长吁了一口气……她特意把这只芥子口袋留给卯兔，没想到，他们却让雪獒，又把芥子口袋给她送了来。 温锦盯着芥子口袋，视线里渐渐蒙上一层水汽。 玥儿，钰儿，卯兔……还有萧昱辰，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跟颛顼斗智斗勇斗，坚持到底！ ……温锦在心底，喃喃说道。 “姐姐？”初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温锦连忙回神，微微一笑。 她伸手在芥子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把红山果来，“你把这个吃了，这东西能解毒，能修复，对外伤也有一定的帮助。” 初见闻言，丝毫不疑，她接过红山果，用袖子擦了擦，立刻塞进嘴里。 温锦反应慢了半拍……初见她、她能看见红山果？ 要知道，初见是除了温锦以外，唯一一个能看见红山果的人！ 哦，不对…… 颛顼能不能看见，温锦现在还不知道。 初见是会道法的人，也许会道法的人，都能看到呢？ “唔！甜，酸酸甜甜真好吃！”初见笑得眼睛弯弯，一派天真。 温锦没有多言。她又从芥子口袋里摸出一只白玉瓷盅，这是江业收买小采时，给她的“玉容散”。 “这东西也在，那正好……给我看看你的伤，我给你调配些药膏，加入玉容散，可保皮肤细腻生光不留疤痕。” 江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给这玉容散，当真不错。 “唔，不用不用……”初见一边往嘴里塞红山果，一边摇头躲避。 温锦拽着她的胳膊，不叫她乱跑，“别乱动，我看看！” 温锦力气没多大，初见许是怕过度挣扎，再把她给弄伤了，也只得由着她。 温锦扒开初见的衣裳，看她的后背。 这么一看……她不由吸了口气，“嘶……” “我就说没事吧！你偏不信！”初见噘了噘嘴。 何止是没事啊！ 初见后背上，鞭笞留下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疼……疼吗？”温锦小声问。 伤口在愈合，但不难想象，愈合之前，这些伤口是何等的深，颛顼下手，何等用力！ “不疼，有点儿痒，但我挠不到。” 温锦没问时，初见倒还能忍，如今问了，她只觉痒得厉害，忍不住想抓挠。 两人拉扯这一会儿的功夫，初见背上的鞭伤，便又好了许多。 这神奇的愈合速度……温锦并非没见过。 当初她还拥有灵泉空间时，纯粹的灵泉水治愈小的外伤时，以及灵雾化丹，所结出的高阶灵丹，都能达到如此的愈合奇效。 温锦怔怔地看着初见，心中疑窦丛生。 “姐，我不是妖魔鬼怪……我，我只是天赋异禀，好得快而已！”初见迎着她怀疑的目光，不由解释道。 温锦迟缓地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你说过，不能告诉我，关于你的来历这等事，需要我自己想起来……” 初见连连点头，目光真挚。 温锦道，“那你为何与颛顼在一起？你说，你是我妹妹，为什么我们却不在一起？你和颛顼，又是什么关系？” “啊……”初见张了张嘴，一脸为难的样子。 温锦道，“倘若你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却叫我猜你究竟是谁？我从何猜起？就算是猜字谜，谜面也得给足提示吧？” 初见略显委屈地噘了噘嘴，“我们是见过面的，只是姐姐可能不记得了！姐姐见我的时候，我还不是现在的模样呢！” 温锦猛地一个激灵，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仔细寻找，又一无所获。 “我跟颛顼上神，没什么关系，就算有……那也是，一起被投入这个小世界的关系吧？”初见歪了歪脑袋，“他道法厉害，做了这世界的国师，我是他座前小童。” “他应当不知道我的全部底细。但我知道，他执意要找到姐姐，所以我就留在他座前，等着和姐姐相逢。” 初见言辞诚恳。 但温锦被她一番解释，说得更糊涂了。 初见见她一脸警惕茫然，不由叹了口气，“我知道，姐姐很难完全信任我，知人知面难知心。姐姐但看我如何对待姐姐就是！” 说着，初见起身在屋子里打着圈找东西。 “你找什么？”温锦问道。 “刀，匕首也行。”初见道。 温锦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割肉给姐姐！”初见脆生生道。 温锦：“……好好的，我要你的肉干什么？你别发疯啊！” 初见皱眉看她一眼，“姐姐没猜到吗？以我的天赋，我的恢复速度，我若割肉给姐姐，姐姐便也能恢复得这么快了！” 初见说完，没找到刀子，却看到梳妆台上，尖利的簪子。 她眼睛一亮，拿起簪子，“没有刀子割肉，那饮血也行！效果一样！” “别别别！”温锦连忙示意雪獒上去。 雪白的身影，纵身一跃，一口咬住初见的衣袖。 “姐？”初见单纯无辜，还有些疑惑地看着温锦。 温锦摆摆手，“我没饮血的嗜好，颛顼渡入的灵力，我都还没运化完全呢，你给我再好的东西，我运化不了，也是浪费！” 初见噘了噘嘴，嘟囔道，“我的血，说不定比他的灵力更好运化，毕竟我们关系更亲近啊！” 温锦见这小姑娘执拗又单纯，而且……她何必跟颛顼作对，跟自己亲近呢？她图什么呢？ 温锦对她招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不是关于你身世的。” 初见这才放下簪子上前来。 她跪坐在脚踏上，眼睛亮亮地看着温锦，“姐想问什么？除了不能说的，我知无不言！” “你说，江业被你藏在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那他，还活着吗？”温锦压低了声音问。 初见点点头，“活着呀，也不是绝对没人能找得到……” 初见抓了抓脑袋，“国师忙着跟京都联络，现在各地民间起义不断，京都给他的压力不小。皇帝和大臣，都催着他回京，他……” 初见看了温锦一眼。 “他答应了姐，暂时不回京，所以得设法安抚京都那些人。他暂时腾不出手亲自找江业而已。我用道法，把江业藏起来了。” “倘若他腾出手来，有足够的时间精力，亲自用道法寻找，也并非绝对找不到。” 温锦闻言，脑子飞快地转着……她在心里盘算，人大概需要多久，会饿死？ 在颛顼腾出手以前，不去找江业，江业会不会自己饿死？ 如果会，那就不用管他。 如果不会……那她还不能放宽心，得趁颛顼还忙着，杜绝后患才行。 () 第1403章 初见，你杀过人吗？ 这一夜，有小白和初见守着温锦。 但温锦睡的并不踏实。 她做了很多梦，有时梦见江业被找到了，他张嘴便说了钰儿，萧昱辰的事。颛顼先下手为强，当着她的面，杀了萧昱辰。萧昱辰彻底从这个小世界被抹杀。 也有梦中，江业死了，萧昱辰和钰儿起义成功，攻入京都，夺走颛顼的道法之力，并将他从这小世界赶走…… 温锦掀开眼皮，醒了醒神儿。 她听到外头有很轻，又很匆忙的脚步声。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正欲起身，在一旁小榻上歇息的初见，立刻醒过来。 “姐，你醒了？要起床吗？”初见蜷在小榻上一夜，脸上竟无丝毫倦意。 她一睁开眼，就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模样。 温锦点点头，“你去准备洗漱之物，顺便看看，外头匆匆忙忙，走来走去干什么呢？” 初见一跃而起，“好嘞，姐，你等着！” 初见打开门出去，小白也立刻跟了出去。 温锦起身穿衣。 她刚穿好衣裳，初见就神色紧张的从外头回来了。 “姐，颛顼上神没放弃，他给了几个徒弟上品法宝，让他的徒弟拿着法宝在四处寻找江业。”初见紧张地小脸儿都白了。 温锦深吸一口气，“确定是在找江业？会不会是找昨晚那三只偷袭的狼？” 初见摇了摇头，她打开一侧的窗户，让温锦朝外看。 温锦顺着窗户向外看去。 只见昨晚没被雪獒吃完的残骸，已经被人发现，抬到了一边，几个人正低声商议着要如何处理。 几头狼的骸骨，并没有引起太多的骚乱。 而温泉山庄，仍有人继续四处查找搜寻。 温锦不由想起今晨的梦境……江业招出了钰儿和萧昱辰……萧昱辰惨死在颛顼手中…… “初见，你杀过人吗？”温锦忽而低声问道。 初见一怔，连忙摇头，“没有，姐，初见是好姑娘。” 温锦嘴角抽了抽，“嗯，你是……那你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带我去见江业吗？” 初见手上未染过鲜血，那么这件事，只能她亲自做了。 初见皱眉沉吟片刻，“有点难，但我可以试试！” 温锦正欲点头，初见却扭头盯着门口，神色一厉。 温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昨日趾高气昂的玲珑，正低着头，站在门口。 玲珑小脸惨白，身子似乎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栗。 “怎么？昨日鞭子没挨够？又来讨打？”初见掐腰道。 玲珑看了初见一眼，又飞快地瞥了眼温锦。 她的目光，接触到温锦的脸时，微微一怔……这愣神儿的瞬间，她眼底有惊怒。 初见凑到温锦耳边说，“她肯定想不到，国师会用自己的灵力医治姐姐，她更不知道，姐姐容貌苍老，是高阶的障眼法。她见姐姐忽而变年轻，傻眼了！” “昨日她还嘲弄姐姐又老又丑，今日再见，谁丑谁尴尬！” 后面一句，初见故意说得大声了点儿。 玲珑脸色一僵，连忙屈膝，“玲珑是来给师母赔礼道歉的！昨日师父已经教训了玲珑，玲珑无知，得罪了师母，望师母开恩！” 温锦道，“我不是你师母，也与你无冤无仇，你该受的罚既然已经受了，以后少来我面前晃就是。” 玲珑垂着眼眸。 正在这时，几个侍女领着人，把那三头狼的残骸给抬了出来。 趴在门廊下的雪獒，见有人动它的猎物，它蹭地起身，猛地扑出门廊，叫那些人把它的猎物放下。 “嘶……”玲珑倒吸了一口气。 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别抬走了，放着吧，我们小白还要继续吃呢！”初见故意扬声对院子里的人说。 院子里的人闻言，连忙放下三头狼的骸骨，躬身退下。 雪獒纵身一跃，跳到所剩的骸骨跟前，咔嚓咔嚓嚼了起来。 玲珑捏着拳头，全身颤地更厉害了。 “咦，玲珑，这三头狼，不是你派来的吧？”初见突然问道。 玲珑猛地抬头……她目光一闪，慌忙低下头去。 但她眼底，分明有来不及收起的恨意和杀机。 “说笑了，玲珑还不会御兽之术呢。”玲珑低着头沉声说。 初见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呢？你可是国师的大弟子，天赋高，天资聪颖，或许你偷偷学了御兽术呢？” 玲珑气得发抖，但昨日挨打，让她学乖了。 她深吸一口气，“玲珑今日，是来给师母……哦，给夫人赔礼道歉，求夫人原谅的。夫人原不原谅都没关系，玲珑愿在您跟前为奴为婢，伺候夫人。” “我的话，你听不懂？”温锦冷笑，“我叫你别在我面前晃！我看见你就烦，滚！” 玲珑脸色霎时更白，她诧异看了温锦一眼，似乎没想到，温锦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话却这么冲。 “你若不走，我还有更难听的话。”温锦冷声道。 玲珑垂着头，“师父叫我来的。” 温锦深吸一口气，哦，明白了。 颛顼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糊弄，这是看初见跟自己一心，又派了玲珑来盯着她。 初见闻言，有些急，她扯了扯温锦的袖子。 稍安勿躁——温锦用眼神暗示她。 初见点点头，“摆早膳吧。” 今日的早膳，倒是冷热俱全，且是热菜热面点多，冷盘只有四碟精致小菜。 温锦让初见稍安勿躁……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急得不行。 她似乎能听见山庄各处，来去匆匆的脚步声，那是颛顼的徒弟，带着人在四下搜寻江业的动静。 她甚至还隐隐听到了议论声。 “好好一个大活人，能躲哪儿去？” “他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吗？总要留下点儿痕迹吧？” “师父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他们找得越起劲儿，温锦的心里，就越像猫挠着似的。 莫看她细嚼慢咽，吃得认真……其实，她吃进嘴里的东西，是甜是咸，她都没尝出来。 实在不行……就把玲珑打晕？ 反正昨日已经起冲突，今日冲突升级，也不是不可能！ 温锦正欲问问初见，她打得过玲珑不？ 没等她问，倒有个小童，蹬蹬跑来，对玲珑道，“国师叫您去护法，他要神游去京都面见皇上，其他人这会儿都有任务。” “我去护法？”玲珑歪了歪脑袋，眉头轻蹙，她瞥了眼屋里的温锦和初见。 () 第1404章 蛰伏 初见迎着玲珑的目光，不悦地哼了一声。 温锦倒没什么反应，甚至连不紧不慢夹着菜的节奏，都没变。 “夫人慢用，玲珑去去就回。”玲珑在门口福了福身，她又对小童吩咐，“你替我守在这儿，夫人有什么吩咐，你勤快去办！” 小童应了一声，“您快去吧。” 玲珑这才白着一张脸，快步离开。 她离开这院子之前，还回头深深看了眼那堆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骸骨。 玲珑离开之后，温锦很快放了筷子。 初见点点头，吩咐那小童，“把膳食撤了吧。” “是！”小童招呼侍女进来撤去饭食。 饭菜很丰盛，温锦吃得不多，于是剩下好些好东西。 那小童盯着侍女手中的饭菜，悄悄咽了咽口水。 温锦见状，随意问道，“剩下的饭菜，会赏给院子里伺候之人吗？” 小童闻言，眼底一亮，他忙说，“主子若吩咐赏，便可以赏。若是不吩咐，伺候之人有膳堂里的饭菜，这些要撤去厨房……” “那就赏吧，”温锦笑了笑，“你瞧着年纪不大，倒很机灵，叫什么名字？” “谢夫人夸奖，小的名李春。” “李春，你也去用饭吧。” “呃……小的不敢。”李春抓抓脑袋，小心翼翼道。 温锦微微一笑，“快去快回就好。” “有什么不敢的？夫人吩咐你去吃，你就去，谁敢说你，有夫人罩着你呢！”初见掐腰霸气道。 李春灿烂一笑，“谢夫人！” 他脚步飞快地追着撤下的饭菜去了。 初见盯着他远去，院子里除了远处几个洒扫，再无旁人。 “姐，我们走吧？”初见搓搓手，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温锦环顾四周，“能避开其他人的耳目么？倘若被人发现，倒是自投罗网了。” 初见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她想了想，又指着雪獒道，“带上小白！我看小白机灵得很，昨晚就是小白最先警觉！” 正在吃肉啃骨头的雪獒，听到自己的名字，唰地抬起头，它甩了甩身上的毛，高昂着头颅，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小白，明白你要做什么吗？”温锦蹲下身来，低声对雪獒道，“警惕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偷偷跟我们。若发现有人盯着，记得提醒我们！” “汪！”雪獒低声叫道。 “嘘——”温锦比划了一下。 雪獒竟乖巧地点点头。 “它真能听懂！”初见在一旁，惊讶又欣喜道。 温锦不由会心一笑……她的玥儿啊，真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 “走吧……”温锦起身，跟着初见匆匆出了院子。 初见对这里很熟，带着她七拐八拐。 初见有道法在身，而且估摸着，她道法不俗，或许真在玲珑之上。 她能探知其他搜寻之人的位置，灵巧地带着温锦避开那些人。 “就在前头了！” 眼看就要到地方了，初见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也是紧张的。 越临近初见说的地方，温锦越觉得热，这会儿她已经微微冒汗。 前头那园子，竟有热气氤氲上腾。 “这地方……” 温锦欲言又止，这地方如此显眼，难道初见把人藏在这儿？ 初见用力点头，“对啊，就在这里头，兵法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很显眼，所以应该很安全吧？” 温锦：“……” 也很难说，她说的不对，毕竟到现在，人还没被发现不是么！ 初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小白硕大的脑袋也环顾左右。 “门口有守卫，还有机关，我们走侧面。”初见压低声音，领着温锦，朝冒着氤氲热气那院子的西侧走去。 这一行，两人一犬都没发现，在她们离开之后，约莫过了半分钟。 她们刚才藏身那簇灌木丛，竟然又晃了一下。 …… 原来，在一刻钟之前。 膳食刚撤下去，李春跟着撤去膳食的侍女离开之后，就跑去院子外的僻静之处。 “玲珑姐？玲珑姐……” “嘘……” 一道倩影，从树荫后逐渐显现出来。 玲珑手中拿着一样国师赐予的法宝。 李春盯着那法宝，“太神了，若不是您交代小的来这儿，小的完全没发现这儿有人！呃，国师大人没有叫您去护法，您为何要骗她呢？” “不该问的别问，”玲珑低声问道，“她怎么说？” 李春挠了挠头，“呃，小的觉得，她人还挺好的……她没吃多少东西，剩下的，全赏了院子里伺候的人，还叫小的也一起去吃……” “嘁，”玲珑不屑的嗤笑，“小恩小惠，就觉得她人好？况且，这些东西，本就是师父的，她不过寄人篱下。” 玲珑冷冷看了眼李春，“她是为了支开你，傻子！” 李春连忙低下头，“是，小的愚钝。” “是够蠢的。” 玲珑说完，身形一闪，借助颛顼给的法宝，瞬间消失在李春眼前。 …… 初见带着温锦，以及小白，从西侧翻墙，进了那水汽氤氲的院子。 玲珑的身形，出现在那片灌木丛中。 “她果然背叛了师父，”玲珑眯了眯眼睛，“可惜师父竟被这丫头蒙蔽！” “那女人更是可恨！师母？呸！” 玲珑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她也配？我现在就告诉师父，让师父看清楚她们的真面目！” 玲珑从怀中拿出一张传音符。 正待用掉那张传音符时，她又迟疑了片刻，“万一，我猜错了呢？昨日师父才罚了我，今日倘若再被她们糊弄过去，师父必厌恶我。” 玲珑收起传音符，又拿出藏匿身形的法宝。 “今日，我必亲眼看看……” 院子西墙头儿上的草，无风而动。 …… “嚯！这么一大池子荷花？这是冬天啊，冬天怎么会有长势这么好的荷花荷叶？”温锦站在荷塘边，惊叹不已。 初见小声道，“这是国师亲手栽种，这院子里暖和，四季都热腾腾的，池子里的水，也一直温呼呼的，适宜这莲生长。” 温锦心头却有异样之感……她的灵泉空间里，原本也有四季都能生长的灵莲。 可惜空间没有了……如今，颛顼却有这么一大池子重瓣莲花。 层层叠叠的花瓣，完全盛开后，莲花有人脑袋那么大，馥郁芬芳，妖冶的红莲，莲花花瓣边缘，红得发紫……真叫她羡慕啊。 不过现在，不是羡慕的时候。 “江业在哪儿呢？” () 第1405章 姐姐，我杀人了 初见挽住温锦的胳膊，“姐，跟着我。” “小白，快过来！” 雪獒咬住初见的衣摆。 但见初见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温锦瞧见，眼前仿佛有一道门，初见挽着她，推门而入。 眼前氤氲着热气的荷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下弥漫的白雾。 浓郁的雾气，可见度很低。 “小心脚下。”温锦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但初见挽着她，一把将她拽回扶稳。 温锦顺势蹲下身去，“江业？” 江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这是把他藏在哪儿了？”温锦环顾四周，除了紧挨着她的初见和小白，以及躺在地上的江业，她根本瞧不见别的，四周都被浓浓白雾包裹着。 温锦伸手摸江业的鼻息。 他呼吸短促，蜷缩着身体躺在那儿，似乎害怕得很。 “他还活着。”温锦嘀咕道。 她伸手往芥子口袋里摸，心里想着兵器、利刃…… 钰儿他们专程让雪獒给她送来了芥子口袋，总不能连个趁手的兵器，都不给她安排一件吧？ 虽说她现在没有功夫，但赤手空拳，不如手有利刃呐！ 温锦还没从芥子口袋里找到利刃。 初见却忽然惊呼一声，“不好！我们被人跟踪了！” 温锦来不及问她，便被她带着，离开了满是浓雾的这方天地。 她们一出现，就瞧见拿着传音符，站在荷塘边的玲珑。 “你……” “你们……” 突然的碰面，双方都略显惊讶。 玲珑皱起眉头，似乎不能理解，初见刚刚去哪儿了，又是从哪儿出现。 她面露疑惑，却并不慌乱，她甚至笑了笑，“我已经通知师父了，他很快就来！” 温锦闻言，心下一紧，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前功尽弃！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送我进去！”温锦对初见道。 “休想逃走！”玲珑一个箭步冲上来，“我要让师父看到你们的真面目！让师父知道，你是怎样的女子！” “你想做我师母？呵，你有我对师父这样的忠心吗？师父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你还这样背叛他，欺骗他！” “世道就是被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女子搅坏了！” 玲珑一边痛斥，一边飞身而上，掐住温锦的脖子。 初见立刻上前，与她缠斗。 温锦不与玲珑争执，她一刻不耽误地在跟芥子口袋重新熟悉。 她已经发现，想要从芥子口袋里随心所欲地拿东西，得跟芥子口袋有一个深度联结才行。 越熟悉，就越是得心应手。 “是剑柄！”温锦的手终于握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初见，送我进去！” “啊？现在不行！玲珑在呢！”初见惊慌说道。 “束手就擒吧！师父马上就来！”玲珑得意笑道。 温锦眯眼看着这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你是国师的大徒弟，就眼睁睁看着他杀伐戕害那么多无辜女子，拿女子的性命祭天，你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玲珑闻言，微微一愣，“师父是为了整个大冶！为了大冶的国运！她们死得其所，死的光荣！” “你怎么不去死？”初见骂道，“这么光荣，你倒是去啊！” 玲珑面色微寒，“你们不懂！师父，他为了大冶承受了多少！他背负着使命，他的苦，你们看不到！” “他背负多少，是他的事。不能因为他苦，就滥杀无辜，用别人的性命去为他自己的意图铺路！”温锦怒斥，“你也是女子，是年轻的女孩子，看着跟自己一样，花样年华的无辜女孩儿，如此年轻，就要枉付性命，你不想救她们吗？” “你离开这儿，我们不想杀你！你也别拦着我们救人！”初见帮腔道。 玲珑抿着薄唇，“你们以为我玲珑是什么人？被你们稍微劝两句，就会背叛师父吗？” “在师父到来以前，在师父看到你们的真面目以前，我哪儿都不去！” 她去字还没说完，温锦突然拔出一柄长剑。 内力虽然没有，但她体力有所恢复，武功招式还有记忆。 她揉身而上，剑尖直指玲珑！ 玲珑不防备她身上竟“藏着”兵器，且是一把极锋利的长剑。 她迅速后撤，避开长剑，并挥手一弹。 “铮——” 长剑巨颤，剑身发出嗡嗡之声。 温锦手上巨麻，连剑柄都握不住。 她这点儿花架子，在真正的道法面前，完全不够看。 “咣当”长剑掉落在地。 她虎口被震得太疼了，抬手一看，虎口竟被震裂了，向外冒出殷红的血。 “找死！”玲珑骂了一声，飞身去夺剑。 “初见！”温锦疾呼。 初见也飞身而上，两人在那柄长剑旁，再次交手。 两人身形都快似闪电，电光火石之间，初见略胜一筹，她猛地弯腰，捡起地上长剑。 她正要把剑还给温锦。 玲珑却上前夺剑。 初见本能的挥手一挡，“噗——” 长剑锋利，穿腹而入。 玲珑飞扑先前，她的手扼住初见的脖子，但她的虎口，却渐渐松了力气。 她迟疑地低头，“啊……啊啊……” 她嗓子里发出破碎的呻吟惊呼。 初见也低头，“啊——” 初见惊呼一声，立刻松开剑柄。 但刚才两人速度都太快，而那长剑又太过锋利——剑身穿过玲珑的腹部，又从她后背穿出。 剑尖正滴答，滴答，往下滴着污浊的血。 剑身遇血，迅速变了颜色，原本锃亮的剑身，此时污浊发黑。 玲珑表情痛苦，她白皙的脸也发黑变色，她嘴巴一张一合，努力想说什么，但她嗓子里，却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我杀人了！”初见看着自己的两手，失魂落魄道。 温锦见状，突然想起……这长剑，莫不是从巨蟒嘴里拔出那柄？ 剑身曾刺入巨蟒口中，所以剑身上浸润了蛇毒？ 但那柄长剑，不是抵押给当铺了吗？ 一时想不清楚，况且，颛顼随时可能赶来，如今也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温锦上前握住剑柄，一把将长剑拔了出来。 “啊啊——”初见吓得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姐姐，我杀人了，初见杀人了！” “你没杀人，”温锦目光沉敛，盯着她道，“人是我杀的，快，让我去见江业！” 她必须赶在颛顼到来以前，解决江业！ () 第1406章 一条命换一条命 “初见！”温锦盯着她道，“你冷静下来！我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你没有杀人，玲珑是我杀的！明白了吗？” 初见抬头，迟疑地看看她，看看她手中正握着那柄滴血的长剑。 初见又转脸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玲珑。 “我……我没有杀人？” “对！帮我，让我去见江业！”温锦又道。 初见迟缓点头，“好，好，我帮姐姐。” 她凝神掐诀，口中念咒。 但她太紧张了，手口竟无法完美配合。 她额上渗出大颗大颗地汗珠子，“姐姐，我，我做不到……” 初见急得快哭了。 “初见，别慌。”温锦声音平缓沉稳，“我们能做到……” 温锦握着剑，蹲在初见面前，“看着我。” 初见缓缓抬头，眼神颤抖地看着她，“姐……” “我要杀了江业，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大冶，千千万万的女孩子。” “只有推翻了国师和昏君的暴政，推翻了大冶如今的朝廷，这些女子，才不用无辜送命！” “你不是杀人，你在救人！懂了吗？” 初见点了点头，“懂……懂了，救人！救女孩子们！让她们不用被滥杀、祭天！” 温锦重重点头。 初见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重新掐诀念咒。 那道门，再次出现。 温锦毫不迟疑，提剑而起，她一把推开那道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门。 浓浓的白雾，扑面而来。 熟悉的荷香，也灌入鼻腔。 温锦无暇多想，她提着剑直奔倒在地上的江业。 连半分迟疑都没有——噗！ 剑尖从两根肋骨的缝隙之中，刺入胸腔。 热血噗噗喷溅…… 温锦侧了侧脸，但热血仍溅在她脸上。 紧闭着双眸的江业，猛地睁开眼睛……但他眼底，逐渐没了焦距。 他似乎想看清楚，他面前站着的人。 但他最后的努力，徒劳无功……他眼皮又沉沉地合上了。 “啊——” 温锦耳畔，忽然传来初见痛苦的惨叫声。 温锦脊背一凉，“他来了？” 她拔出长剑，举目四顾，视线所及只有浓浓白雾。 人在面对未知时，往往会恐惧。 这浓浓白雾，挡住了周围的视野，让四周都变成“未知”。 但温锦心中，却全无恐惧，非但没有恐惧……她还莫名觉得安心。 这浓雾……竟然会叫她安心？ “出来！”颛顼怒喝一声，低沉的声音，满是怒气。 唰—— 浓雾散去，热气扑面，冬日的阳光洒在院中。 温锦发现，她就站在离荷塘不足五米的这院中。 玲珑倒在几米之外。 颛顼沉着脸，他如鹰爪一般的大手，苍劲有力的掐着初见的脖子。 初见喘不上气，脸色煞白，奋力撕打他的手臂，却如同蚍蜉撼大树。 “放开她！人是我杀的，你有气儿冲我来！”温锦提剑上前。 颛顼看着倒在地上的玲珑，以及已经咽气的江业，又看了看温锦手里滴血的长剑。 “果然是你……” “对，是我！”温锦直视着他的眼睛，毫无躲闪。 颛顼勾了勾嘴角，“你杀了本尊大徒弟，杀了还有用的江业，本尊该如何惩罚你？就杀了你这好妹妹吧？一条命换两条命，阿锦，你赚了。” “不用，”温锦微微一笑，反手将长剑横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一条命换一条命，你要惩罚，我把命还你。” “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离开这个小世界，就可以离开有你在的地方？颛顼，我们永世不要再见了！” 温锦手上用力。 颛顼脸色微变。 “住手！” “当”的一声，温锦手中的长剑，掉在地上。 现在，她两只虎口都在流血。 颛顼飞身上前，将她禁锢在怀中，他眼底仿佛跳跃着一簇愤怒的火焰。 他伸手捏着温锦的下巴，力道之大……让温锦怀疑，她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你想逃开本尊？”颛顼冷笑，“休想！本尊不允许！” “阿锦，你记住，你若敢自杀，本尊就让这大冶，不，就让这小世界的所有女子，所有孩童，都为你陪葬！” “本尊，说到做到！” 温锦闭目，不想看他。 闭上眼睛之前，她瞟了眼初见。 初见跌坐在地上，正用力的揉搓着脖子……她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掐痕。 如此狠厉的掐痕……也不知她的喉骨，还好么？以她超强的恢复能力，还能恢复吗？ 温锦闭着眼睛，鼻端萦绕着颛顼强横霸道的气息，心头却萦绕着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啪——啪——”颛顼打了两声响指。 “玲珑，醒来。” “江业，醒来。” 颛顼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温锦倏儿睁开眼，她愕然看着，倒在地上的玲珑，兀自爬了起来。 活……活了？ 她扭头去看江业，只见江业竟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真的……又活了？ 那她和初见，刚刚忙活那么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颛顼垂眸看着温锦，“在这里，本尊的道法超乎想象，比以往厉害得多，且不必担心天道惩罚。” “但你似乎，听不懂本尊的话？” 温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如果刚刚，她对自己的无能，还只是愤怒的话……那么现在，她则是绝望了。 颛顼一句话，即可令人生，令人死……这架还怎么打？ 这不是“小孩跟大人”的战役，这简直是“蝼蚁跟超人”的战役啊？ “头怎么了？”颛顼盯着江业道。 江业伸手摸了摸脑门儿。 他脑门儿磨破的地方，已经结痂，只是秃了一大块。 原本一个玉面郎君，此时看起来像是一个中年油腻秃大叔。 “秃了……”江业呆板说道。 “真丑。”颛顼嗤笑一声，说话间，他抬手一挥。 江业秃了一块的脑门儿上，立刻愈合，又长出茂密的头发，甚至比其他地方的头发更黑长直，且油光发亮。 江业又伸手摸了摸那块头皮，“谢国师！” 温锦心中怦怦直跳……她明白，颛顼是故意显摆给她看！好让她清楚，他现在究竟有多厉害！ 但往往，人说得越多，暴露得也越多。 做的越多，底牌亮出得也越多。 温锦在绝望的灰烬之中，发现了一道裂缝！有希望之光从那裂缝里照了进来！ () 第1407章 相互拿捏 “你们去外院明厅等我。”颛顼冲玲珑和江业吩咐道。 “是！”两人拱手躬身，听话得很。 温锦心思急转，她扬声道，“等等！” 初见和颛顼，都诧异看着她。 “玲珑刚才要杀我，我为自保，才杀了她。”温锦说道，“江业与我，有宿仇，况且我刚刚也已杀他报仇。” “如今，你却复活了两人，岂不是将我置于危险之中？颛顼，你究竟是要我死，还是要我生？或者，你根本是希望我，生不如死？” 颛顼叹了口气，“阿锦，你什么时候能像相信萧……” 话没说完，颛顼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咬着后牙槽，下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他似乎在隐忍着怒气，也在咀嚼撕咬着刚刚未说完的那句话……她什么时候，才能像相信萧昱辰那样，无条件的相信他？ “你会忘了他的……早晚有那么一天。”颛顼垂眸，从牙缝里挤出话音。 “玲珑，江业，”颛顼抬眸吩咐，“阿锦是本尊的夫人，是你们的主人，不可对阿锦不敬。倘若有不忠、忤逆之心，本尊，杀无赦！” “是！”两人拱手低头，毫无迟疑。 不止江业，就连对师父忠心耿耿的玲珑，都一口答应，没有流露任何不满情绪。 “你放心，他们不敢再对你不敬。”颛顼道。 温锦挑眉，“即便是……我要杀你？” 温锦手腕一翻，抓起那柄长剑刺向颛顼。 颛顼连眼皮都懒得掀，两指一弹，长剑再次“嗡”地一声，脱离温锦的控制，“当”地扎进一旁的石柱，剑尖已没入柱身。 “本尊可以纵容你，但本尊也有脾气。”颛顼看着她道，“下次，你再这样伤本尊的心，这剑就不是扎进柱子……” 他抬手指着一旁，跌坐在地上的初见，“下次是她，如何？” 温锦深吸一口气，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还要联络京都，向皇帝众臣交代事务，”颛顼捏了捏温锦的脸颊，“你乖一点，不然，本尊答应你的话，全都不作数！” 颛顼松开温锦，盯着初见道，“扶阿锦回去，再敢作妖，本尊卸了你的手脚！把你做成人彘！” 初见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颛顼领着玲珑和江业，阔步离开。 他出了院子，温锦才长舒一口气。 不知道是这院子太热，还是她太紧张，她的里衣竟被汗湿透，都黏在身上。 “对不住啊，姐，我没帮上你……”初见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温锦的手，声音沙哑地说道。 温锦摇摇头，微微一笑，“不，我想做的，我们已经做到了！” “嗯？”初见不解地歪歪脑袋，“不是白费功夫了吗？姐姐想杀江业，可江业又活了呀？” 温锦点点头，并没有多言…… 她一边拉起初见，一边在心里琢磨，那两个人，活是活了，但眼底毫无情绪波澜。 真正的活人，不可能毫无情绪，爱恨情仇，总得有点儿什么吧？ 但死在她手下的江业和玲珑，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温锦觉得，他们更像是“活死人”。 或许，他们已经没了活着时候的记忆和心智——倘若真如此，江业就不会泄露萧昱辰和钰儿也在的秘密。 初见挽着温锦，但她自己走路也不利索。 “哪里受伤了？”温锦反手扶着她。 初见摇摇头，又黑又亮的眼睛，笑得像月牙，“没事，脚扭了一下，以我的本事，一会儿就好了！” 她声音沙沙的，必是刚才被颛顼掐着脖子，把嗓子弄坏了。 温锦从芥子口袋里掏出灵芝仙草来，“你把这个吃了，对你的嗓子，你的脚踝都有好处。” 初见伸手接过，狐疑道，“就这么生啃？要不要蒸煮一下？” 温锦仍难免惊讶……她能看见！她真的能看见！ 上次给她红山果时，她毫不迟疑地接过，甚至还擦了擦红山果外头一层薄薄的白色霜衣。那时，温锦已经心生诧异…… 毕竟，无论是马千乘，还是萧昱辰，钰儿，玥儿他们，都无法看见这果子。 他们能吃到，却是看不到。 这次的灵芝仙草，也是这样，初见伸手就接了过去。 “姐姐？” “不用蒸煮，生啃效果更好！” “哦！” 初见并不迟疑，温锦说完，她便拿着灵芝仙草，一口一口咀嚼起来。 “唔，一开始没什么味道，越嚼越有甜味儿。”初见笑眯眯地嘀咕道。 温锦悄悄吐了一口气…… 初见能看见，究竟是因为她有道法在身？还是因为别的？ 温锦悄悄地侧脸打量初见的侧颜。 乌黑的发，白皙的小脸儿，乌灵灵的大眼睛，一身浓郁的荷香……这小姑娘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亲昵。 而她和小姑娘在一起，也莫名的舒畅，且一直有种被滋养的感觉，就像……就像那句诗所描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滋润。 “唔，姐姐，你看，我真好了许多！姐姐对我真好！”初见松开温锦的手，蹦跳了几下，她的腿脚灵活，嗓音也不再沙哑。 究竟是她自身恢复力超强，还是灵芝仙草的作用，倒也不好说。 温锦微微一笑……这小姑娘，真有点儿玄妙啊。 “砰！砰！” 两人正要回去温锦住那院子，忽然听见一片砰砰的钝响。 “什么声音？”温锦狐疑道。 听着像是打板子的声音，但这里不是颛顼的温泉山庄么？什么人在这儿打板子？ “去看看呗？”初见挽着温锦的胳膊，领着她顺着声音去看。 绕过一座假山，就见院子里摆着十几条长凳。 十来个侍从和丫鬟，正趴在长凳上，每条长凳旁边都站着一个人，举着巴掌宽的刑杖，正“砰、砰”一下下打着板子。 “这是怎么了？”温锦小声问。 初见摇摇头，还没说话。 这院子里的人，扭头瞧见了温锦。 他们眼睛里透出强烈的恼恨，怨怼，叫温锦不禁深深愣了一下。 咦？这么怎么对她这么大的怨气？ 她都不认识他们吧？ 哦，有一个认识的！ “李春？你怎么了，犯什么错了，要在这儿挨板子？” 初见也瞧见了李春，扬声问道。 李春是温锦赏了饭的那少年郎。 他年纪尚小，只有十二三岁，还不太会收敛情绪。 少年郎的喜怒哀怨都在脸上。 他狠狠瞪了初见一眼，又用眼角剜了眼温锦。 “哼！”他重重哼了声，像是不认识两人似的，把头转向长凳另一边。 () 第1408章 狐假虎威，一盘大棋 “砰！”手掌宽的刑杖，狠狠拍下来。 一声钝响，叫少年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他肩膀微微缩着，止不住的颤抖。 大概是，哭了吧？还不想哭出声，努力的隐忍着。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在这里行杖责？”温锦沉着脸，问一旁像是个监工、管事的之类的人。 “回您的话，这是国师爷交代的，他们看护不利，叫您在芙蓉汤池那边遇险，该受责罚。” 温锦不由吸了口气……好你个颛顼！在这儿阴我！ “既是因我受罚，那便由我求个情，杖责免了吧。”温锦道。 管事的为难道，“这……恐怕不行，国师爷的交代，咱们私自免了，没法儿跟国师爷交差呀！” “你就说，是我让免的。”温锦道。 管事的更是为难了，“这……若非国师爷亲口交代，小的、小的不敢……” 初见拽了拽温锦的衣袖，低声道，“他怕担责，他答应您免了，回头国师再把这杖责转到他头上。” 管事的闻言，连忙赔着笑脸，冲温锦和初见作揖。 “对对，姐姐说得对！” 管事的年纪不小，称呼初见“姐姐”，乃为敬称。 初见听了，把胸膛一挺，“我有名字了，我名初见，何管事记得通知大家一声。” “初见姐姐放心，必通知到。”何管事赔着笑脸颔首。 “且停下，别打了，我去求国师允准免了责罚。”温锦看着趴在长凳上的侍从，最大的已有四十来岁，小的不过十来岁。 他们本无过，却因为她要灭江业的口，而被牵连受罚…… 颛顼哪是要罚他们？ 这是让她在温泉山庄引起公愤，日后不管她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想让她寸步难行呢！ “您许是不了解国师爷的脾气，”何管事压低声劝道，“这事儿您别管了，二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 “您若是去求情，惹了国师爷不高兴……别说他们的二十板子未必免得了。就是我们这些打板子的人，说不定还要因为惹了您忧心，而被牵连呢！” 这话说得直白，让温锦一时竟无言以对。 “赶紧打吧！就这一顿打，早一会儿晚一会儿，还不都是那样！赶紧打完算了！”有人趴在长凳上闷声嚷道。 初见皱眉扯了扯温锦的衣袖，“算了……反正他们也不领情。” 温锦不发一语，跟初见离开了这院子。 “二十板子，他们皮糙肉厚，不算什么，您不用为他们太过忧心。”回到屋里，初见小声安慰温锦。 温锦猛地抬头，“小白呢？它跟回来没？” 话音刚落，小白从门槛外一跃进了屋里。 温锦松了一口气，“小白，过来。” 硕大的雪獒走上前来，趴在温锦脚边。 温锦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小白嗅觉灵敏，以后吃东西小心一点。初见，你天赋异禀，恢复力极强，但入口的，以及常用的东西，也要小心一点。” 初见不解的歪了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温锦蹙眉，正待解释。 “哦！”初见乌灵灵的眼睛，猛地一亮，“我明白了，你是担心他们怀恨在心，偷偷投毒？” 温锦沉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们不敢。”初见语气轻松道，“在国师眼皮子底下，他们敢做这种事？除非不想活了。” “那是国师的威严，不是我们的。”温锦道，“仗着他的威严，保一时平安，那我们就是狐假虎威的狐狸。” “如今，老虎愿意给狐狸面子，它才能狐假虎威，如果老虎不再给狐狸面子呢？除非狐狸能一直巴结老虎，否则，它得另寻出路。” 初见啊了一声，挠挠头，“狐狸不想一直巴结老虎吗？” 温锦笑了笑，“也不单是狐狸想不想的问题，没准儿哪天老虎就不喜欢狐狸的巴结了呢？” 初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倒也是，那狐狸该怎么办？” 温锦抬眸看着窗外，笑而不语……狐狸如今实力薄弱，它得设法，下一盘大棋才行啊！ “你去看看他们打完了没有，打完的话，你把李春叫过来。”温锦道。 “哦，好。”初见虽然不太明白温锦要做什么，但这小姑娘既不爱多问，又全盘执行温锦的吩咐。 等了不多会儿，初见就把李春带了过来。 李春过来的时候，温锦正在调配药膏。 倘若是有灵泉水，这药膏配起来更方便，更有奇效。 现在虽无灵泉水，不过是麻烦了些，但药效也是顶尖儿的。 李春动了动鼻子。 温锦手上调配那药膏，散发出甜甜的果香，在这冬季里嗅来，格外清新。 李春皱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夫人您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这是我亲手调配的药膏，对外伤有奇效，你拿去用，你相熟的朋友都可用，不够了再告诉我。”温锦语气平和道。 李春诧异地看她一眼，连忙摇头，“不，不用。一点小伤，不碍事，也不耽误当值。” 温锦闻言一笑，“你是玲珑的人吗？玲珑交代你撒谎说国师唤她去护法？” “啊？”李春猛地一惊，抬头惊慌看着温锦。 他很快摇头，“不，不是……” “你没有撒谎？国师真的叫她去护法？”温锦追问。 “这……我，小的……”李春眼睛左右乱转，但越转脑子越乱。 国师究竟更偏向谁呢？是玲珑姐？还是眼前这位夫人？ “还是说，你本不愿撒谎，而玲珑却是国师跟前大弟子，她身份高，又得宠，所以你在她威逼利诱之下，只能配合她？”温锦问道。 李春毕竟是个少年郎，被温锦这么连哄带吓唬的……他噗通跪下。 “夫人明鉴！小的不敢违背玲珑姐的吩咐！小的，小的只能……” 温锦点点头，将药膏递给初见。 初见拿给李春，他连忙双手接过，“谢夫人！谢夫人不怪之恩！还给小的如此恩赐，小的惶恐，小的不配！” () 第1409章 收拢人心，我们都是可怜人 “今日因我的事，连累你们，也并非我的本意。” 温锦叹了口气，“躲过你们耳目，不叫你们知道，本就是不想牵连你们的意思……这本是我与国师的私事，唉……” 温锦一声长叹，又心酸又无奈。 李春双手接过那药膏，放在鼻端深嗅一口。 嗬！这沁人心脾的果香，这是药膏吗？他倒想挖一口尝尝！ “你放心用，这药膏效果奇好。我祖上几代都是行医的，我在我们那地方，也有些名气，人称‘女神医’。”温锦温煦而笑，少了许多皱纹的她，此刻看起来，像个温暖的大姐姐。 她既没有玲珑的架子和冷傲，也没国师那不近人情的坏脾气。 李春不知是在这沁人心脾的果香中，还是在温锦那平易近人的笑脸中，不由地放松下来。 他一放松，胆子也大了些，“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若是冒犯了您，您只管责罚！” 李春说着，在门槛外屈膝跪了下来。 “你说吧，”温锦缓声道，“既是掏心窝子的话，我又怎会怪你？” 李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紧张道，“国师交代说，您是他的夫人，叫我们以夫人之礼恭敬待您……小的虽然从未有资格，贴身伺候国师，但也知道，国师从未对旁人，有过这样的恩宠。京都贵族，贵族家的女儿，巴结国师的人很多很多……他从来都不假辞色。唯独您……” 李春越说越紧张……这话由他这无名小卒说，实在太僭越了。 他刚刚是怎么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夫人给他一瓶药膏，对他说了两句暖心劝慰……甚至可谓道歉的话，他竟然飘飘然，尾巴翘到天上了？ 这话是他能说的？ 李春不由又惊又悔……后悔自己，太过大胆妄言。 他偷偷瞄了温锦一眼，想看看温锦的脸色……若是激怒了夫人，也不知他的小命还能不能保？ 但这么一看……李春却怔住了。 “夫人……夫人您，您别哭啊……小春错了！小春说了狂话了！” 李春吓得赶紧掌嘴。 初见也怔了怔，赶紧上前，递上帕子。“姐姐？” “您别伤心啊，他什么都不懂，要我揍他吗？” 李春闻言，吓得缩了缩脖子……不用初见揍他，他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恨不得自己揍自己，他真是嘴贱啊！ 温锦摆摆手，“不怪你，是风大，我眼里迷了沙子。” 李春扭头看了看院子……冬日萧索，院子里的腊梅树，枝桠安静，一动不动。 这，哪儿来的风啊？ “我本有家室，有丈夫，有儿女……如今，被迫与家人分离。却还要对另一个男人，卑颜屈膝，感恩戴德。” 温锦自嘲地笑了笑，“就因为他是国师，就因为他待我与旁人不同？” “啊？”李春猛地抬头，愣怔看她。 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捂耳，“小的什么都没听见！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温锦闻言哼笑。 李春紧张了好一阵子，见温锦已经擦干了眼泪，笑着抿茶……虽然那笑，透着嘲讽的意味。 李春这才忐忑地放下手来，“夫人，小的错了！小的愚妄！您就当小的放了个屁！” 温锦抬抬手，“好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这药膏，你只管拿去用，不够了再来找我要。” “闲来无事，调配些药膏，治病救人……才让我有种，还身在老家的感觉。你不必把我当夫人，我也不是国师夫人。” 李春被她后面那句话，吓得变得脸色。 他不敢应承，只捧着药膏，连连道谢，躬着身子退走。 初见歪着头，狐疑看着温锦，“姐姐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温锦深吸一口气，正琢磨着，该如何解释人心，以及人的种种复杂情感…… 初见却猛地握住她的手，“姐姐若是心里苦，就告诉我！你若想杀了他报仇，也告诉我！我如今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拼上这条命，一定可以对他造成重创！” 温锦闻言一愣，错愕看着初见。 却见小姑娘神色认真，黑曜石般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她不是颛顼身边的人么？怎么会对自己有如此浓烈而真挚的感情？ 温锦握了握初见的手，“别说傻话，谁叫你拼上性命？你的性命宝贵，不可浪费在这上头！你还有大好人生，要做许多有意思的事儿呢！” 初见眨了眨眼睛，整张小脸儿都亮了。 “只要能在姐姐身边，做什么都是最有意思的事儿！” 温锦压低声音道，“你不用为我鸣不平，我也不觉得委屈。刚刚说那番话，其实，就是让他们有共鸣，觉得我和他们是一类人，别处处针对我，别叫我们想做什么都寸步难行，就成了。” “有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们的精力，得留着应付颛顼，不能浪费在和他们的勾心斗角之上！” “哦……”初见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会有用吗？” 温锦垂眸想了想，“你得空去听听，他们私下议论什么，再看看他们用了那些药膏没有……有没有用，很快就知道了。” 初见答应一声，打了个哈欠，“姐姐，若没别的事，我想打坐一会儿。” “好，我和小白守着你，你只管静心打坐吧。” 初见不肯坐垫子，她在里屋的地上，席地而坐，盘着腿，两手掐印放在膝头。 她静心的速度，奇快无比。 人总是会被自己各种各样的思虑、念头，牵着乱跑，若要完全静心，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 但初见就好像没有烦扰，没有杂念，她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温锦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在初见入定的同时，就感受到周围灵气的变化，一股醇厚的，滋养的灵力，从天灵盖儿灌入她的身体，如涓涓细流，温柔而连绵不绝。 “乖乖，神了个奇的！”温锦不由惊叹，“还能这样作弊吗？她打坐入定，我得灵力滋养？” “难道她不是我妹妹，而是我前世往生的化身？她本来就是我自己？” 这大胆的猜测，让温锦深吸了一口气。 她托着下巴，凝神盯着初见的脸，唔，不像，初见和她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初见到底是谁呢？为何会跟她有如此奇妙的关系？ …… 晌午摆饭的时候，初见还在打坐。 温锦倒是觉得，神清气爽，比她自己打坐入定一上午，效果还更好些！ 有个这样帮她“作弊”的妹妹，也太安逸了！ 温锦没叫人打搅初见，叫李春安排摆饭。 李春再见她，竟有些羞怯，不好意思。 趁着旁人都在忙着，李春低着头，小声告诉她一件事儿…… () 第1410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夫人的药膏，效果真好！小的和小的几个弟兄都用了，竟然抹上就不疼了！您真是神医！”李春低着头，声音热忱恳切。 温锦笑了笑，那可不，用了好几种山里的仙草呢！药效能不好么？ “夫人也是苦命人……常言道，人在屋檐下……唉，”李春小声道，“小的那几个兄弟说，您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请吩咐一声。咱们虽不敢得罪国师爷，但不打紧的小事儿，还是能跑腿儿的！” 温锦闻言笑了。 不用初见去打听了，这药膏的效果，当真不错。 温锦垂下眼眸，也低声道，“你说得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仔细想了，也想明白了。与其跟国师爷对着干，对我，对你们这些当差的，都没好处……” 李春闻言，一阵激动，恨不得连连点头。 他虽没说话，但满脸都是，“您可算想明白了！” 温锦苦笑，“可我真不愿以色侍人，况且，一个人的色相，又能维持多久？国师又什么都不缺，我即便想做出改变，缓和关系，也苦于无门啊？” “这您放心！”李春倒是机灵，“人活在世，一个人就算再有本事，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缺呢？” “小的有老乡，在前院儿伺候，小的去打听，看看您能为国师爷做些什么……这关系缓和了，您的日子好过，小的们……也跟着沾沾光嘛！”李春笑着抓抓脑袋。 “劳烦。” “不麻烦不麻烦！您太客气了！” 李春打了个千儿，就高高兴兴的跑了。 温锦耸耸肩，她这次可没吩咐李春做什么，是李春自己要去打听的。 至于和颛顼缓和关系？ 那自然是这一盘大棋里的第一步。 傍晚时候，初见从入定中醒来。 她只喝了点山泉水，甚至不用吃东西，便觉得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我去给姐姐打听消息去！”初见正要出去。 李春便兴高采烈地从前院儿回来了，“夫人，夫人！”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年轻的脸上，满是单纯的喜色。 “说吧，问道什么了？” “听说国师爷最近胃口不好，不知是因为京都事务烦扰，还是他心情不好。”李春说道，“厨房送过去的膳食，只是浅尝几口就撤了。可把厨房那些人给愁坏了！” 李春眼底闪烁着光芒，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温锦。 初见茫然地看着李春，“他胃口不好，吃不下饭，跟我姐有什么关系？你难不成，还想叫我姐给他做饭？！” 李春挠挠头，“啊，不是……夫人医术高超，或许能给国师爷调理调理？” 初见撇撇嘴，咕哝一声，“他又不是肉体凡胎，一颗灵丹下肚，一个月不吃也不饿得慌，他还需要调理？” 温锦闻言，却豁然起身，“你做的不错，打听得很好。恰好我在膳食上，也有点儿天赋，你去问问厨房，我能不能去给国师做道膳食？” 李春和初见，都惊讶得看着温锦。 “不是吧，姐？” “夫人倒也不必如此……” 两人都劝道。 温锦轻笑，做戏嘛，当然要做全套才有诚意，“若不放心，你和厨房的人都可以盯着。” “不是这个意思……”李春连忙摆手。 “你去问问，若真是不便，那就罢了。”温锦脸色如常。 初见还要再劝，李春却扭头就往前院儿厨房跑去。 初见见没有旁人，急得跺脚，“姐，你不是恨他，讨厌他吗？何必讨好他？！呸！他也配姐你亲自洗手作羹？我还没吃过呢……” 最后一句，是她小声嘟囔出来的。 温锦笑了笑，叫她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忘了，江业和玲珑，还没死呢！” 初见一怔，微微点头，“可姐，你不是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嗯，我是这么猜的……”温锦嘀咕道，“若是能再接触到他们，再试探一番，也好更加放心。” 初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还是姐你想的周全！” “不过姐，那江业究竟知道什么事儿？为什么他非死不可？” 温锦抬眸看着初见，“一天没吃东西了，你饿不饿？” 她这么明显地岔开话题，单纯如初见，也明白了她这是不想回答。 初见摇了摇头，“没事姐，我不饿。” …… 听说国师从外头带回来的“夫人”，要亲自洗手作羹，厨房的人惊讶之余，也有些期待。 国师脾气不好，阴晴不定。 虽然这几天他吃得极少，也并未因膳食的问题，责罚厨房的人……但保不齐下一顿就罚了呢？ 李春把温锦请到厨房。 厨房的人恭敬中带着谨慎……不知道李春怎么跟他们说的，温锦要什么，他们就麻溜地给准备什么，但他们的眼睛，片刻不敢离开她的手，好像一不留神儿，她就会往锅里下毒似的…… 温锦除了颠勺，其他的都无需她操心，洗菜切菜烧火……她吩咐一声，厨房的人立马就给办好了。 虽然彼此是第一次配合，但还挺有默契的。 温锦也没打算弄个满汉全席……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道面点，也就齐活儿了。 虽然这些人盯得紧，但温锦还是瞅准了时机，分别往几道菜里，放了红山果，人参雪莲果，以及灵芝仙草。 待饭菜出锅装盘，大厨房的人和温锦你看我，我看你，热腾腾的空气中，莫名回荡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温锦眉头微蹙……整个做饭的过程，他们不都盯着呢么？放那几味仙草，是为了提提鲜，也没被他们发现啊？ 如今饭已经做好了，他们挡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又是怎么个意思？ 温锦试探地问，“要不，你们谁给试试菜？” 是担心她给颛顼下毒吗？ 颛顼可是玄帝，就他那体质，生吞砒霜，也毒不死他！自己傻了才会做这等无用功！ “也好也好！” “咱们不是不信任夫人，实在是……” “实在是，国师爷的事儿，事事得谨慎，大意不得！” 厨房里的人，陪着笑脸，纷纷解释。 温锦微微一笑，“我懂，谁来试试菜？要不，我亲自试？” “我来我来！”李春挤到前头来。 大厨一把将他拽到后头，冲温锦拱手赔笑，“哪能劳烦夫人您呢，小的来！” 这香味儿，早就把他馋的不行了！ 如今试菜，既能一尝为快，还能立个“忠心”的牌坊，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 第1411章 投毒？ 众人一边悄悄咽着口水，一边盯着大厨。 厨房里不少人心想，这大厨还真是鸡贼得很，厨房这么多人看着呢，还真能让这女子动什么手脚吗？ 她亲自洗手作羹，真出了事儿，她也逃不掉啊？ 她能有那么傻，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动手脚啊？ 所以，这明摆是个白吃，还表忠心的机会！被这厨子给抢了！ “唔！好香！”厨子每道菜都尝了一口，他眼底发亮，竖起大拇指。 他大口的吃着为“试菜”而特地夹出来那一点菜，但他的眼睛，却忍不住往盘子里瞄。 唔，这是谁夹的？夹的也太少了！根本不够尝的！ 不知道国师爷最近胃口不好，他吃不了多少东西么！ “行了，叫你试菜，你还想把一整盘都独吞了啊？！”另一个厨子不满道。 这胖厨子点点头，“夫人手艺真好，倒叫我们这些专门做厨子的，都自愧不如！” 厨房的人，对温锦又客气，又防备……这实在不怪他们。 听说这位是国师的娇客——国师扔下京都一众有头有脸的大臣，甚至连皇帝都被他扔下，就是为了赶来救这女子。 可他又吩咐人盯着这女子，看来他对这女子也不完全放心。 今日有没看牢这女子的人，便集体受了罚……厨房的人，可不想受牵连。 所以，他们对温锦，既不敢得罪，也不敢太过信任…… “菜没问题，咸淡适中，味道真好！”胖厨子竖起大拇指，眉开眼笑地称赞，“有夫人亲自下厨，国师爷今日必能多吃些，我们这些服侍人的……” 胖厨子话没说完，脸色却微微一变。 众人立刻都看向他。 胖厨子的眉心抖了抖。 “你怎么了？”初见连忙问道。 “哎哟……”胖厨子捂着肚子，表情惊慌而痛苦，“哎哟哎哟……” 厨房的人，顿时吓了一跳，立刻把温锦和初见围在了中间。 胖厨子脸色煞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孙厨子，你怎么样？”厨房的人惊慌问道，“哪里不舒服？可、可是因为这、这饭菜？” 厨房的人，看起来比温锦更紧张。 孙厨子抬手指着温锦，他手指哆嗦，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一张嘴，“噗……”竟吐出一口血来。 “啊……”厨房里惊呼一片。 就连初见和温锦，都蒙了。 什么情况？ “孙厨子！孙厨子！叫大夫！快叫大夫！”厨房乱成一锅粥。 孙厨子拉过他的小徒弟，他胖胖的身躯，倚靠在他小徒弟的身上。 “走，快！” 不知孙厨子向他的小徒弟交代了什么，两人快步出了厨房。 温锦盯着那些饭菜，眉头紧蹙……不应该啊？ 以她的医药学知识，这些饭菜都没问题，她偷偷加入的红山果，灵芝仙草和人参雪莲果，更没有问题。 也不存在“食物相克”的问题，以她的资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那孙厨子是什么情况？ “我去给他看看，许是他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温锦说道。 “别动！呆在这儿！”厨房的人可不敢大意。 “我等不想对夫人不敬，但还请夫人不叫我们为难！” 厨房里的人拦住不叫温锦离开。 初见看此情形，顿时恼怒。 她袖子一撸，当即就要动手。 “初见，别激动，定是有误会！”温锦知道她性情冲动，又护自己心切，连忙拉住她。 初见怒目看着周围之人，目光凶狠恼怒。 她这副样子，把厨房的人也吓坏了，他们不由抄起砧板上的菜刀，锅铲……刚才还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试菜，夸饭菜香呢。 转眼之间，竟然有点兵戎相见，剑拔弩张的味道。 “不，不好了！”孙厨子的小徒弟，脸色煞白的跑回来，“我师父，他，他怕是不行了！” “还说不是你的饭菜有问题？”厨房的人也是浑身一激灵。 “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动手脚，孙厨子试菜，也是走个过场！” “没想到，她还真敢投毒啊！” “你是想害死国师吗？” “害不害死国师不知道，她一定是想害死咱们啊！” 厨房的这些人，又惊又怒，又一阵阵后怕，脊背发凉。 温锦好言相劝，“怎么不是那孙厨子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呢？你们让我看看他！我是大夫，是我本地的神医！你们莫要耽误病情！让我给他诊断，或许能救！” “是啊是啊！”李春也在人群后头道，“夫人医术很绝！夫人给我的药膏，治疗外伤，效果奇好！你们相信夫人吧！” 李春不说话，厨房的人倒把他给忘了。 如今他一出声，厨房的人立刻揪住他！ “就是你！就是你小子害我们！” “你这小娃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为邀功，想连累死我们吗？！” “你说她是国师看重的娇客！你说她手艺非凡，做了饭菜，能让国师吃得下饭，免得这几日的饭菜都不合胃口，迁怒厨房！” “可你怎么不说，她想害死国师啊？” “厨房也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呀！” 李春被他们揪住，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在一群膀大腰圆的厨子中间，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怜兮兮。 “你们胡说！我姐说了，她没下毒！没害国师！你们栽赃我姐姐！我跟你们拼了！”初见已经恼了。 见唯一肯帮温锦的李春，被一群人围攻，她再也忍无可忍，飞起一脚，踹在一个厨子的后腰上。 温锦还没琢磨明白……怎的那孙厨子突然就吐血，不行了呢？ 刚刚打了几个照面，他还帮忙切菜，自己也没看出他有什么隐疾呀？ 温锦托着下巴思索之时，初见已经打翻了几个帮厨，救出了李春。 李春被她从众人围攻之中拉出来，非但没感谢初见，反而坐在地上大哭，“呜呜，这可怎么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夫人？” 温锦抬头，“问他！” 众人顺着温锦的视线，扭头朝厨房外头看去。 只见被徒儿说“不行了”的孙厨子，自己走回来了！ 他不但没有不行，反而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他哪有不行了？ “师、师父？” “孙厨子，你不是不行了吗？” “你这是……” 孙厨子闻言，脸色一变，怒骂，“你他娘的才不行了！老子行着呢！谁再说老子不行！老子跟他拼了！” 他急赤白脸，撸起袖子，仿佛谁要再说一句“不行”，他就跟谁玩儿命！ “那你刚才……” 孙厨子扭头看向温锦，他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温锦。 初见和李春都吓了一跳，两人一左一右挡在温锦前头。 () 第1412章 温锦出手，绝非凡品 孙厨子蹬蹬向温锦跑来。 初见厉声呵斥，“莫放肆！我姐姐乃是……” 初见还没呵斥完，声音却猛地戛然而止。 不仅初见愣住了，厨房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只见孙厨子冲温锦跪了下来，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错愕。 “怎……怎么回事啊？” “这，真是中毒了吧？把脑子都毒坏了？” “孙厨子！你傻了吧？” “刚才毒得你吐血的就是……” “你们闭嘴！”孙厨子扭头骂了一句。 他再转过头看向温锦时，那眼神热切得很，“夫人真是神医啊！不不，夫人是活菩萨！活菩萨啊！” 温锦心念一动，若有所悟，“我给你把个脉？” 孙厨子一听，异常激动，“可以吗？小人何德何能！小人惶恐，小人感激不尽！” 孙厨子激动地话都快不会说了，把自己知道的词儿，都一股脑说出来。 他赶紧撸起袖子。 李春极有眼色，这位是谁，是国师爷的娇客！孙厨子不过是个大老粗，让国师爷的娇客，给孙厨子把脉？ 让国师爷知道了，还不知气儿顺不顺呢！ 李春赶紧从身上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搭在孙厨子的手腕子上。 “小人洗干净的！夫人请！” 帕子虽不是崭新的，但洗的很干净，还带着淡淡皂角香。 温锦冲李春微微一笑，落指在孙厨子的脉门上。 她摸了一会儿脉…… 孙厨子颇为紧张，垂在身侧的右手，一会儿攥紧拳头，一会儿又松开，手心里黏腻腻的都是汗。 “怎……怎样啊？” 他目光忐忑地看着温锦，“是，是好了吗？您……” 他看看温锦，又看看众人。 似乎期待温锦说，但又害怕她当众说出来。 温锦点点头，“你放心，全好了。以后，都不会有问题了！” 孙厨子瞪大了眼睛，“那刚刚吐……吐血。” “这是给国师做的饭菜，国师乃修道之人，这些饭菜，有补充灵力的作用。”温锦解释道，“你乃肉体凡胎，补地太过，劲儿太大了，所以才吐血。” “但你曾有‘不足之症’，这次算是因祸得福，把曾经不足的，都补足了。曾经淤积不畅地，也冲开了！” 温锦冲他饶有深意地微笑点头。 孙厨子闻言，心头一颤，眼泪涌上眼眶，当即又要给温锦跪下磕头。 “免了免了，等会儿饭菜就凉了，”温锦道，“你们放心，我亲自把饭菜给国师爷送去，倘若真有什么问题，我连他的屋子都出不了就得交代在那儿！” “就是死，也是我先死，轮不到你们！” 众人还不放心，孙厨子却扒拉开众人，对温锦连连拱手，又是道谢，又是道歉。 把众人看得云里雾里。 “你们放心，她的饭菜没有问题，刚刚……是我自己的问题！”孙厨子拍着胸口保证，“若是有问题，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大家伙儿！” 孙厨子护着温锦一行三个，离开厨房，他躬身，腰弯成九十度，送温锦他们离开。 厨房众人惴惴不安，但孙厨子是厨房里的“第一勺”，手艺最高，资历最老。 他拍胸口打包票……众人对温锦不了解，但对他，还是比较信得过。 待温锦一走，众人呼啦，就把孙厨子给围上了，“孙大厨，您给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又是吐血，又是不行了……怎么一会儿，不但行了，还叩首谢恩来了？” 孙厨子深吸一口气，胸膛都比往日里更直了。 过去压在他心头上，让他抬不起头，活得没底气的巨石——终于搬开了！ “都不用干活了是吧？！散了散了！”孙厨子的老友，把众人哄走，他把手搭在孙厨子的肩膀上，领他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道，“老孙，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厨子朝周围看了一眼，谨慎道，“我的病，你知道的……我原想着，这辈子都不行了……我是不可能有后人了！我都预备过继我堂弟家那个傻儿子了……” 孙厨子的老友，猛地瞪大眼睛，目光向下游移……停在他小腹以下。 “你的意思是……你又……行了？” “是啊！行了！”孙厨子激动道，“还没跟我媳妇试过，但我觉得……肯定行！这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肯定行！” “就因为那几口饭菜？还能比药更好使？”孙厨子的老友，满脸疑惑。 孙厨子舔了舔嘴唇，“我……我回去试试！今晚，你帮我当值！” “你去吧，厨房交给我，你放心……” 孙厨子把厨房干活的罩衣一脱，扭头就往家里赶……后来听说，孙厨子家里似有猫叫，隐隐约约折腾了一夜。 两人自打成亲以来，从没听他家有过这种动静…… 次日，却见老夫老妻的两人，脸都是红彤彤，彼此眼睛里饱含深情厚谊，倒像是那新婚的小夫妻似的！ …… 咳，这是后话。 当晚，有孙厨子拍着胸脯打包票，温锦三人顺顺利利提着食盒，去给颛顼送饭菜。 厨房闹出那一档子事儿，让初见和李春，都成了惊弓之鸟。 两人跟着温锦，来到颛顼书房院外，一声轻喝，“站住！”把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李春吓得噗通就跪下了。 初见则是一拳打向院门后走出那人。 “初见，回来！” 温锦哭笑不得，她一边叫李春起来，一边拉初见回来。 两人紧张兮兮地护在她左右，警惕又防备地看着门内走出的人。 “是你！”初见愈发紧张，拳头捏得很紧。 她忐忑地看了眼温锦，小声道，“姐，她……她真是玲珑吗？” 真正的玲珑，已经死在初见的剑下。 这个正走出来的玲珑……究竟是被颛顼复活的她，还是一具活死人呢？ 温锦眸子微凝，定定看着玲珑。 她之所以要亲自洗手作羹，还专程给颛顼送来……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看看玲珑和江业，是否恢复心智记忆。 “你们不能进去！”玲珑挺直脊背，抱着肩膀挡在门口，“师父有吩咐，他有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温锦指了指小春手里的食盒，“听说国师食欲不佳，好几顿都没吃什么东西了，我做了些家乡的特色菜，给国师送来。国事重要，身体也重要啊！” 温锦这柔软的声音，温暖的话语……叫她自己都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是故意刺激玲珑来着。 玲珑对颛顼的感情，可不只是“师徒情”那么简单。 如果她还是当初的玲珑，这会儿，她情绪藏得再好，也会露出马脚吧？ () 第1413章 变数 玲珑果然冷冷看了眼温锦。 她朱唇轻启，冷冰冰道，“师父有吩咐，任何人不准……” “国师也吩咐你，这位不是旁人，乃是国师夫人，是你的师母！”初见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国师吩咐你，要尊崇师母，听师母的话！你忘了？” 玲珑闻言一怔…… 没错，她是一怔，而不是愤怒！ 温锦的心，怦怦跳得很快。 如果玲珑没有“因爱生妒，因妒生恨”，那就说明，她已经不是当初的玲珑了。 当初那个玲珑的心智、感情、记忆……可能都没了。眼前的玲珑，可能只是道法之下的“行尸走肉”罢了！ “师父的吩咐，自然大于师母的吩咐！”玲珑沉着脸，不苟言笑，更不放行。 初见小手一背，脑袋一晃，“非也！” “不是师母的吩咐，而是师父的吩咐！师父吩咐你，听师母的话！你若不听，就是不遵从师父的吩咐！” “玲珑！师父救你，养你，教你本事！如今你学有所成，竟然背叛师父！不听师父的话？！” 初见抬手指着玲珑的鼻子。 玲珑被她一声厉喝给镇住，她大大的眼睛里，有片刻的茫然。 只见玲珑歪了歪脑袋，“师父的吩咐？不听师父的吩咐？” “不！玲珑不会背叛师父，玲珑听师父的吩咐！” 初见点点头，“乖，玲珑，快让开，让师母进去！” 玲珑摇头，“师父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搅……师父吩咐，听师母的话……师父吩咐……” 玲珑一边嘀咕，一边摇头，两个声音，像是分庭抗礼的两股势力，一左一右，拉扯着她。 “不，玲珑听话……” “不，玲珑不会背叛师父！” 玲珑冷冰冰的脸上，有茫然和崩溃之色。 李春在一旁，看得傻眼。 “玲珑姐？玲珑姐！” “她、她这是怎么了？” 初见扭过头来看着温锦，“姐，你看她这……” “打晕她，我们进去！”温锦伏在初见耳畔道。 哪知，不等初见动手，玲珑就先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加之一道厉声的呵斥，“你敢不尊师父吩咐？该死！” 紧跟着，她又抬起另一只手，“啪！”另一半脸颊又挨了一巴掌，“你才是不尊师父吩咐！你才该死！” 这次，不仅初见和小春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活了几辈子的温锦，也看傻了眼。 “算了，别跟她纠缠，我们想办法进去。”温锦对初见道。 “这边！”初见指了指一边的院墙。 “翻，翻墙进去啊？这可是国师爷的院子，你，你不想活了？”李春瞪大眼，愕然看着初见。 “有我姐在呢！”初见往后，指向温锦道。 他们已经来到墙边。 初见往后一指，却发现温锦并不在她后头。 “我姐呢？”初见左右看去。 只见温锦提着食盒，折回院门口，毫无阻碍的——进去了！ “咦？玲珑这回不挡着门了？”初见挠了挠头。 小春嘴角抽了抽，指着墙头道，“你看上头！” 初见往墙头上一看……嗬，玲珑正冷冰冰，面无表情地蹲在墙头上，等着她呢！ “你若翻墙，就是不尊师父之命！我必将你拿下！”玲珑脸颊上还顶着几个巴掌印子，但她仿佛不觉得疼，一脸冷酷。 初见瞧见温锦已经顺利进了院子。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有门不走，谁要翻墙头？” 初见领着小春，大摇大摆地走回门口，顺顺利利也进了院门。 “国师不会就派那么个玩意儿堵着门口吧？” 初见正嘀咕，忽见走在前头的温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姐？” 只见温锦浑身僵住，她目光发直，提着食盒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指节发白。 她浑身颤栗，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 “姐？”初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小童，从上房退了出来，正沿着回廊往远处走，“你看见什么了？” “江业……”温锦猛地回神，呼吸急促，“颛顼派人把江业带进了上房……” “你也看见了，玲珑……都成那样了，带进去又如何？”初见小声道，“问不出什么的！” 温锦深吸一口气，那是最乐观的估计……但颛顼如今道法高超，宝贝又多，既有灵丹，还有法宝……谁又说的准呢？万一他有办法，撬开死人的嘴呢？ “小春，你认识那小厮吗？”温锦问一旁的李春。 李春朝廊间看了一眼，点点头，“是我老乡，我们前后被买进这别院。” “你去问问他，国师叫江业来干什么？”温锦低声道，“他能说就说，不方便打听，也不必勉强。” 李春应了一声，快步追去廊间。 温锦深吸一口气，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她猜的那样啊！ 李春很快回来，“我老乡说了，说国师叫江业去问话……他还给江业准备了一碗参汤和丹药。” “我老乡还说，那丹药是国师亲自炼制，以前都是给皇上享用的，没想到，江业竟然也有份儿……我老乡从屋里退出来时，都快馋哭了。” 温锦腿一软。 初见连忙扶住她，“姐，咱们先前，是不是白忙活了？” 温锦深吸一口气，“还……还有机会！” 温锦握紧了手里的食盒，阔步上前……颛顼既然对她还有“执念”，那么她如今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颛顼对她的这点儿执念了！ “站住！”温锦还没走两步，就被院子里其他守卫拦住去路。 “我就说嘛，不可能只让一个这儿不太正常的人，把守着院子啊？”初见指了指玲珑，耸了耸肩。 温锦微微蹙眉，“硬闯，你有几分把握？” 初见指了指自己，“在这儿，硬闯？我？” 初见摇了摇头。 温锦叹口气，提起手中食盒，“我是来给国师送饭的……” 没等侍卫们开口，她就冲着上房高声喊道，“颛顼！我来给你送膳食，让你的手下退下！” 侍卫们倒是不慌不忙。 等她扯着嗓子喊完，他们才不紧不慢道，“国师已设下结界，您再怎么喊叫闹腾，也不能惊扰国师。所以，劝您还是赶紧回去，食盒您可以留下，我等会为您转呈。” 温锦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这会儿，她大约能体会到，那些为搏宠，熬了几个时辰羹汤，却被挡在书房门外，不能见“男主”的“女配们”的心情了。 丫的，要不是技不如人，她真想连汤带碗，扣在颛顼的脑门上！ “我有办法！”初见忽而眼睛一亮。 没等温锦询问，她忽然坐在地上大哭。 “呜呜，姐姐亲手做的羹汤，不要给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初见对姐姐多好啊！姐姐亲手做的羹汤就该给初见呀！呜呜呜，姐姐偏心！” 初见抱着温锦的腿，边哭，边撒泼打滚。 () 第1414章 他究竟知道你什么秘密？ 初见哭得声嘶力竭，情真意切。 温锦被她哭得有些无措，“呃，那个……反正他也听不见，还不让我们进去，你莫哭了，咱们回去，都给你吃！” “另外，你喜欢吃什么？姐姐都做给你，好不好？不哭了……” “吱呀——” 上房的门，无风而开。 “退下。”颛顼的声音，从上房传来。 他不是听不见吗？这会儿又听见了？ 拦着温锦的侍卫们，闻声退下。 “阿锦亲手做了膳食？”颛顼的话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温锦心中紧张，顿了顿，才带着赌气的声音道，“没有，我给初见做的！” 屋里传出颛顼的笑声，“生气了？” “进来吧，是本尊照顾不周……主要是，没想到你会在晚上过来，还亲自洗手作羹？” 这话说的……温锦又臊又怒，好像她多上赶着似的？ “姐，”初见从地上爬起来，“他这话像是羞辱你呢？” 温锦：“……” 看破不说破！ 这丫头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说她傻吧，她能听出羞辱来。说她聪明吧？她听出来就罢了，还非要点出来！ …… 初见和小春被留在了院中。 温锦进了上房，打开食盒，把饭菜端上桌。 多年没做过这种事情了……很久很久以前，住在梧桐院里，只有她和钰儿的时候，凡事都是亲力亲为……但那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在想什么？”颛顼坐在矮几前，主动拿上筷子。 温锦垂下眼眸，心跳很快…… 因为，江业就在不远处的席垫上跪坐着，歪着头，似乎正在看着这边。 不知颛顼开始问了没有？ 他问到哪儿了？ 江业都说了什么？ “想起过往，想起故人旧事……”温锦轻轻叹了一声，压下心头紧张。 颛顼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菜来细嚼慢咽。 “味道真好……”颛顼吃饭很认真，表情可谓虔诚。 过了片刻，他忽然道，“难怪当初，少昊宁可留在世间，被萧昱辰欺负，被他拉着当陪练，都不肯回去四维……” 颛顼说着，抬眸看向温锦。 “你的手艺，的确留得住他那吃货。” 温锦迎着颛顼的视线，心跳乱得很……他是故意提起萧昱辰的吗？他已经问出来了？ “你想他们吗？”颛顼问。 “不想。”温锦道。 “你撒谎。”颛顼看着她的眼睛。 温锦呼吸一滞。 颛顼微微一笑，“你若真的不想他们，就能放下一切，好好和我在一起了。” 温锦磨了磨牙，转开视线，冷冷看着江业……祸害遗千年，他怎么就是不死呢？ 江业迎着她的目光，表情呆呆地，并不懂得回避眼神。 “阿锦啊，你不太会撒谎，你知道吗？”颛顼一边用饭，一边说道，“你怎么会亲自洗手作羹，还亲自送来给本尊呢？” 温锦沉声道，“我想求你件事儿……你不要因为我，迁怒其他人。我本就没了傍身的能力，如今再引起众怒，真是寸步难行。求你高抬贵手，让我日子好过一点。成吗？” “呵呵，”颛顼笑道，“你是为这个来求我的吗？” “当然……” “你是为江业来的吧？” 屋里霎时一静。 温锦仿佛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他，看出来了？ 颛顼哼笑，“你来试探江业，看看他是否真的活了，是否还会泄露你的秘密！” 温锦猛地回头，惊愕看向颛顼…… 她自以为做的隐蔽……没想到，颛顼早就洞悉她的一切？ “很难猜吗？”颛顼看着她，微笑说道，“你是大夫啊，从来都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从不滥杀无辜。就算落入山匪之手是江业的错，但已经脱险，你又何至于，一定要杀了他？” “但你要江业死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坚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甚至不惜带着初见，以身犯险。” “阿锦，江业究竟知道你什么秘密？” “你知道的，我对你很感兴趣，对你的秘密，更感兴趣。” 颛顼说完，抬起左手，食指轻轻摩挲温锦的下巴。 温锦心中，翻江倒海。 她后悔——她应该早点杀了江业的！ 应该在山匪的寨子里时，就设法杀了江业！ 她根本不该让颛顼见到江业！ 颛顼放下筷子，抬眸看着江业，“江业，你说，你知道阿锦什么秘密？让她非要杀你不可？” 江业呆愣愣看着颛顼，他迟疑片刻，“回国师，江业不知。” 温锦提着一口气，并不敢因此就放松。 颛顼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无妨，我问你答就是。” “是，大人！” “是谁杀了你？”颛顼问道。 江业抬头看着温锦，“是她。” “是谁把你藏了起来？” 江业举目四顾，又看向温锦，“她身边侍女。” “来这里之前，你们在哪里？”颛顼问道。 温锦听他们一问一答，心里既紧张，也泛着嘀咕……颛顼这是搞什么？他为何一直问他已经知道的问题？ “我们被山匪抓住，掳到山寨里。”江业道。 颛顼点点头，“遇见山匪之前，你们在哪里？” 温锦呼吸一滞，眸子紧紧一缩——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颛顼为何要问如此浅显的问题了！ 因为江业是真的死了，也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他可能没办法回答“为什么”这等需要思考的问题，但他可以回答他所经历的现实问题！ “我们在云城，一个土司带领的小队伍里。” “你乃云城一霸，如何去了土司带的小队伍？那队伍里都有谁？” 完了……温锦只觉眼前一黑，手脚冰凉。 她千方百计要隐藏的秘密，还是被颛顼给挖出来了！ “训犬，小人爱犬。她身边有个小童会训犬，小人追去城外，想学训犬。”江业垂着眼皮，陈述的语气平缓无波，“队伍里有江业，李达，张全，王武……” 江业开始报起了名字。 但他报这些名字，温锦听来一个比一个陌生……队伍里有这些人吗？ 哦！温锦突然想到，江业说的这些人，是他的人！ 一个人最先想起来的，往往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江业和她认识的时间短，对钰儿，玥儿，萧昱辰……自然没有对他自己身边，伺候了几年，十几年的人熟悉。 但再这样报下去，迟早会露馅儿！ 该怎么阻止他，又能让颛顼收手，不再问下去呢？ “住口！”温锦突然厉喝一声，胸膛一起一伏，眼圈儿发红 她盯着江业，似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为何要杀你？你竟不知道我为何要杀你？呵呵……可笑！在山匪手中时，我遭遇了什么？你是如何与他们谋划的？你怎么不说？” () 第1415章 兵行险招 江业怔了怔，他茫然地看着温锦。 温锦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就在她以为，这招不行时。 江业突然“桀桀”地笑起来，笑容下流而恐怖。 “山寨里的老三，喜欢男人，他以为你是男人，要给你‘开苞’。虽然你年纪大了，还有家室孩子，但他们说，这样才更有意思……” “你骗了老三，还躲起来，躲进大哥的屋里……我跟老三说，把你逮出来，玩儿够了，赏给兄弟们玩！不管兄弟们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逼着他们跟你玩——直到把你玩死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温锦心中冷笑，脸上却挂着一滴欲坠未坠的泪。 她看向颛顼，“你听见了？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了？” 颛顼脸色已变。 他捏着拳头，指节咯咯作响，“阿锦，对不起……” 温锦抬手制止他的话音，“我不想听。颛顼，你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我在你眼中和在那些人眼中，都一样。都是个刺激又新鲜的‘玩物’。” “阿锦！”颛顼厉喝一声，制止她的话音，“别胡说！” 温锦嗤嗤冷笑，“我胡说？哈哈，是你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吧？” “你，你们这些龌龊的男人都一样！人面兽心！还说什么喜欢，说什么百世的情劫牵绊？” “哈！你要做个人，别做禽兽，这情劫早就了结了！” “温锦！！！”颛顼豁然起身，面色愤怒涨红。 温锦垂眸看了眼四方几上的饭菜……呵，被吃的精光，不是说他食欲不振，这几顿都吃不下饭么？ 也不也没影响食欲？ 看来她的手艺，依旧稳得很！ 温锦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之后——发疯也更彻底！ “咣当——”一声巨响。 温锦把桌子给掀了！ 桌上的碗盘砸在地上，哗啦摔碎，碎瓷片四下迸溅。 “哎哟……”江业跪在不远处，被溅起的碎瓷片砸中。 他连忙抬起袖子挡住脸…… 这会儿屋里混乱，话是问不下去了，江业也说不下去。 他闭了嘴，用袖子挡着脸，又跪远了些。 温锦掀了桌还不满意。 眼见颛顼冷着脸，拧着眉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呵，冷眼看她发疯是吧？ 那她就疯给他看！ “呵，你救我出贼窝，是我的救命恩人吧？需不需要我以身相许？”温锦说着，忽然开始解腰带。 颛顼面色一怔，他惊讶却刻意保持冷漠地看着温锦。 “不过是离开龙潭，又入虎穴，有什么区别呢？” 温锦一边笑，一边宽衣解带，“不，还是有区别的，山匪什么层次，焉能与堂堂国师相提并论？” “况且，国师的容貌，体格……说起来，是我最满意的。若只论这一世，还是我高攀了呢！” “来吧，颛顼上神，你不是一直想……” “温锦！” 温锦豁出去了，她身上只剩最后一层薄衣，再脱下去，可就…… 颛顼终于装不下去。 他猛地上前，一把将温锦搂在怀中。 他脱下自己的深衣，裹住温锦，将她紧紧摁在自己胸前。 “退下。”颛顼喉结滚动，他冷声对江业说道。 “你没瞧见，这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 颛顼嗓音低沉，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温锦闷声哼笑，“有区别吗？你没听到他刚刚说什么吗？他筹谋，在山寨里，让老三玷辱我，然后把我给……” 颛顼忽而低头，猛地封住温锦的唇……堵住她尚未出口的话音。 那样的话，听一遍已经脏了耳朵。 “嘶……”颛顼吸了口气，嘴里蔓开血腥味。 温锦咬得可真狠。 “你不过听听，就受不了了吗？哈？”温锦大笑，“你感受过我的感受吗？你身临其境了吗？你失去自己一切的能力，失去功夫，失去道法，亲自呆在那个环境里了吗？” “说什么喜欢？说什么依靠？不过换个地方被嘲弄而已！” 温锦用力挣脱颛顼的怀抱，“你跟他们一样，让我恶心！” 温锦脱下颛顼的深衣，狠狠扔在地上。 她衣衫不整，转身向江业走去。 “你干什么？！”颛顼惊愕看着她。 温锦却加快脚步，迅速来到江业面前。 在颛顼制止她以前，她伸手掐住江业的脖子。 江业本能的挣扎，甚至要反击，但在反击以前，他还是不自觉地向颛顼那边看了一眼。 颛顼脸色由红转白，甚至气得发青。 他捏紧了拳头，脸都在发抖…… 江业挣扎之际，连带着温锦最后一件里衣，都在挣扎撕扯中剥落。 她的香肩，她白皙的脊背……却如一柄利刃刺入他眼眸。 他咬了咬牙，终于抬手掐诀，“江业……死！” 江业两眼一翻，不再挣扎，他倒在地上，任凭温锦掐着他的脖子。 “阿锦……停手吧。”颛顼闭了闭眼睛。 但温锦并不停手。 她咬着牙，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她的两手扔紧紧掐着江业的脖子。 “去死！你们都去死！下地狱去吧！” “你们才被开苞！你们才被开后庭！一群死变态！一群禽兽！” 温锦一边掐他脖子，一边狠狠骂道。 颛顼的脸，绿了又绿，“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温锦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杀了他，可他又活了！这样的人，怎配又活了？” “是我的错！我没把他杀干净！” “刀呢？我刀呢？” 温锦一边嘀咕着要刀，一边去解江业的腰带。 颛顼终于被她这幅癫狂又认真的样子吓坏。 他上前抓住温锦的手，“你又要干什么？” “切了，”温锦无比认真道，“切了干净！再不能去害小姑娘了！哦……也不能害小郎君！” “初见——”温锦扬声冲外头喊道，“给我拿刀来！” 颛顼深吸一口气，把温锦的头按在他肩头。 他抬手用道法封住门。 只听初见在外头推门，推不开，就开始撞门，“姐，姐你怎么了？我来了！我进不去啊？” “姐！你别害怕！别担心，我一定想办法进去！” “颛顼！颛顼你住手！你别动我姐！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做鬼咬死你！” 初见在外头，一边撞门，一边大声喊道。 颛顼的脸僵了僵。 初见在门外叫，温锦在他怀里闹……颛顼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终于下定决心，手中掐诀…… “腾——”烈焰上腾，火光照亮了温锦的脸。 温锦从他肩头挣扎着，看向那火光——是江业。 江业被焚了。 () 第1416章 今晚的饭菜，没有白送 温锦终于松了口气，她整个人，像脱水似的，软软倒在颛顼身上。 “好……烧了好，一把火，烧了干净。” “他不能再活了吧？” 她抬眸看着颛顼，有气无力地问道。 颛顼点点头，“放心，不能……” “咣当——”门被初见撞开。 她一头栽进屋里，李春站在门槛外头，伸手抓她，却没能抓住。 “啊——”李春一抬头，就看见温锦衣着不整的被国师爷搂着。 他惊呼一声，连忙转身向外，他拔腿想跑，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将他钉在原地。 初见在地上摔了一跟头，才爬起来。 抬眼瞧见温锦的状况，她先是一愣，继而大怒。 “你果真欺负我姐！我杀了你做肥料！”初见咬牙切齿地向颛顼扑来。 “出去！”颛顼挥手间，初见被一股力道扔出门外。 咣当！ 门在初见身后，狠狠关上。 “初见，”温锦连忙冲外头大喊，“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初见不信，爬起来还要往里冲。 李春一把抱住她的腿，“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呀！你冷静点儿！她是谁？” “滚！”初见想把李春踢开，但李春抱得紧，“她是我姐！” “她现在是国师夫人！”李春压低了声音道，“人家夫妻之间……都说没事了，你还往里冲！知道的，说你担心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做妾呢！” 初见闻言愣住，她疑惑地看着李春，“你说啥？” 李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初见迟疑地盯着房门，“姐……你还要刀吗？” 她的意思是，还要我进去救你吗？https:ЪiqikuΠet 温锦有气无力道，“不用了……已经解决了。” 呃，解决了？ 初见低头看着李春。 李春用力对她点头，“听见了吗？解决了，你再往里闯，就……居心叵测了呀！” 初见歪了歪脑袋，悻悻然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她捧着脸，看着漫天星辰。 李春小心翼翼地也坐在石阶上，跟她离着两三步的距离。 “别看我，别跟我说话，我等我姐呢！”初见仰望着星辰，语气不善地说道。 “诶，好！”李春应了一声，坐在石阶上不动，但忍不住偷偷看她。 门外安静下来。 屋里的火也已经烧尽。 地上残留着烧成灰白色的骸骨…… 温锦看着那堆骸骨，默默出神。 “阿锦，看着我。”颛顼跟她说了两遍，她都无动于衷。 颛顼闭了闭眼，抬手一挥……那堆烧成灰白色的骸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锦终于笑了……只是笑中带泪。 “看着我！”颛顼又说了一遍。 这次，温锦转过脸来看着他，“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我以为……” “我以为你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你穿着男装，打扮成大叔的模样……我以为……” 颛顼想好好解释。 但在温锦那略带嘲讽的目光之下，他几次说不下去。 “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我遇人不淑，活该倒霉。”温锦笑着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锦你、你别这么说。”颛顼如何听不懂她的冷嘲热讽呢。 温锦笑而不语，只是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讽刺。 她虽仍旧“听话”地看着颛顼，但她目光却渐渐发直，眼睛里没有焦距。 “阿锦……”颛顼紧紧抱着她，声音发颤，“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 温锦仍只是淡笑，一言不发。 她想做的，已经做到了，既然江业无法再复活，那么她想掩盖的事情，已经跟江业的骨灰一起，消失殆尽了。 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再与颛顼虚与委蛇。 “阿锦！”颛顼声音发颤，眼圈儿发红，“我现在知道……那些事狠狠刺伤了你。” “对不起，往后……本尊会保护好你，不叫你在面临那样的境地！” “你放心，本尊绝不……绝不会强迫你，本尊会耐心的等，几辈子都等了，不差眼前这点时间。”筆趣庫 颛顼一边温声说着，一边颤抖着手，把衣裳一件一件为温锦穿上。 温锦只默默出神，一句也不多说。 待颛顼为她穿好了衣裳，她忽而觉得背上一暖！ 一股温厚的灵力，从她背后缓缓渡入，灵力顺着她的脊柱，蔓延至颈椎、尾骨，而后遍及全身。 温锦此时，眼底才微微一凝，视线的焦距重新落在颛顼脸上。 颛顼见她看着自己，不由展颜一笑，“你终于肯看本尊了。那你肯原谅本尊了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甚至略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温锦转开视线。 “不勉强你，慢慢来。”颛顼温声说道。 温锦心中怦怦直跳……她着实没想到，颛顼不但亲手结束了江业，竟还渡了灵力给她。 上次的灵力，便滋养了她的身体，让她切实看到了身体的变化。 这次的灵力，若好好运化，也不知能带给她怎样的增益？能否让她曾经的神力、功夫，回来些许呢？ 即便不能，只要能强身健体，别那么弱鸡，她也十分满足——今晚的饭菜，没有白送！ “我想回去。”温锦忍住心中激动，垂下眼眸，故作深沉道。 “好……”颛顼握着她的肩膀的手，微微一紧，但他答应地却十分爽快，“初见，进来！” 初见一跃而起，推门而入。 “姐姐！” “扶阿锦回去休息。”颛顼吩咐。 初见一个箭步来到温锦身边，她几乎是把温锦从颛顼怀中抢过来的。 “姐姐，你没……没事吧？” 初见上下打量她，先前剥落的衣裳，已经整整齐齐回到了她身上。 她脸色看起来还好……不，应该说是好极了，比先前在小厨房时，还红润有气色得多呢。 “嗯，我困了。”温锦声音很轻。 “回，我们这就回。”初见搀扶着温锦，狠狠地剜了颛顼一眼。 颛顼拧着眉头，负手而立……直到温锦离开他的视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温锦离开颛顼的书房，眼神立刻变得灵动，嘴角也微微上扬。 “咦？”初见清晰地感知到她情绪的变化，“姐姐好像很开心？” “回去以后，我想静心打坐，你为我护法，好吗？”温锦声音透着雀跃。ъiqiku 初见连连点头，怎么觉得，姐姐好像很开心呢？ “另外，我觉得你的打坐，入定很快，效果很好，你是有什么心诀方法吗？可以传授我吗？”温锦热切问道。 初见连连点头，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兴奋道，“有的，我早就想告诉姐姐，又怕姐姐觉得我唐突！姐姐愿意学，可太好了！” 第1417章 突如其来的信 初见的心诀，的确效果奇好，入定很快。 进入温锦身体的灵力，很快被运化成滋养的能量，遍及她四肢百骸。 功夫回没回来，还不知道，但流逝的岁月年华，仿佛回来了！ 温锦的皮肤，恢复弹性和光泽，整个人的状态，年轻了好多。 最神奇得是，初见教她入定的心诀，温锦莫名觉得熟悉和亲切，上手很快，比她以往学习任何道法都快…… 初见仿佛不是教她，让她自己学会。 更像是，直接灌进她脑子里。 倘若凡事都能这么学习，那学习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不知是因为新鲜感，还是因为效果太好……一向不怎么热衷道法和修行的温锦，在学会了初见教她的心诀之后，晚上睡前要打坐入定。 早晨起来，第一件事，还是打坐入定。 吃过午饭，不用睡午觉，直接打坐一个时辰……她就像走火入魔了一般，沉浸其中。 直到窗外传来熟悉的鸟叫声。 还有下人惊呼的声音。 初见脚步又轻又快地朝温锦窗边小跑而来。 “这东西能抓吗？” “快放了吧，这东西不能抓！这是上苍的使者！这是神鸟！” 小春一直跟在初见身后，小声唠叨着，神情紧张又局促。 “少啰嗦，我给我姐看看！”初见懒得搭理他，连门都没走，直接从窗户跃进屋里，将他甩在后头。 “姐，看我给你抓什么来了？”初见献宝似的，把手里那只比兔子还大的小鹰送到温锦面前。Ъiqikunět 温锦瞧着那鹰。 那鹰也歪着头，瞧着温锦。 温锦心头一动……这鹰，该不会是来送信的吧？ “你……从哪儿抓来的？”温锦起身走到里间，低声问初见。 初见也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我在遛小白呢，它忽然冲下来，啄小白的脑袋！我能让它欺负小白吗？我一个定身咒，就把它拿下了！” 初见颇有几分自豪。 但见温锦脸色谨慎，她不由狐疑，“我，是不是做错了？姐姐也觉得，它是上苍的使者，是不能抓的？我去把它放了！” 初见转身就要去把鹰给放飞。 温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是……嘘，别说话！” 温锦小心翼翼地抓住鹰腿，那尖利的爪子，看着便叫人紧张。 温锦一点点顺着的爪子往上摸，摸到那毛茸茸温暖的绒毛……然后，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Ъiqikunět 果然！ 温锦的心狂跳起来！ 这是可以放信的竹管，用蜡封上，藏入信纸，即便下雨也不怕。 温锦咽了口唾沫，飞快地拆下那只竹管。 这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小鹰，竟然无比的老实，一动不动，任凭温锦在它绒毛里摸索……其成熟程度，就像驯化了许多年的成年信鹰一般。 可他们才来这个小世界没多久，如何能驯出这么听话的信鹰？ “汪！汪汪！”小白端坐在屏风处，冲温锦嚎了两嗓子。 哦对……獒犬是最难驯的猎犬，不也被玥儿驯成如此听话的样子了吗？ 玥儿甚至都没怎么训，只是跟它们聊聊天……玥儿真是天赋异禀，这驯养百兽的能力，甚至比她老娘拥有灵泉空间时，还略强那么一点呢！ “呀！这是……” 初见惊呼一声，连忙捂上自己的嘴。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温锦从信鹰身上拆下来的竹管。 温锦来到梳妆台前，找到一根细长的簪子，刮掉蜡封，从竹管里倒出一张卷起的纸条。 初见眼睛瞪得圆溜溜地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原来这鹰，不是要攻击小白呀？它是来送信的？” “这是谁给谁送的信？是给国师爷送的信吗？” “我们私自拆了国师爷的信，他会不会发怒呀？” 初见歪着脑袋，像个好奇宝宝，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来。 温锦却只是定定看着那张简短的字条，心中翻江倒海。 是钰儿的字迹。 信不长，“爹爹是否安好？小白可到了？我们十分担心您，没有听您的话，还是悄悄派了人，沿途找您。但他们带回了不好的消息，说山匪横行，有山匪去了江家要钱。我们让江家给了钱，联合江家人要端了贼窝。但我们去晚了，山匪已尽数被人剿灭，没找到您，却让我们白领了剿匪的功劳，倒是筹到一笔饷银。我们借着这功劳和赏银，以及山匪的存粮，募集了人马，只是爹爹您在哪儿？马已赶去京都，盼会面。盼回信。” 温锦把这封短信，读了三遍。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马已赶去京都，盼会面。盼回信。” “请国师大人安！”小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温锦心中一慌，本想把手中的竹管和信藏起来，但手一滑，竹管却掉进首饰盒里。 她再想捡出藏起，却听见颛顼的脚步声，已经进了屋子。 来不及了！ 她啪地合上首饰盒子，那封信还在她手里攥着。 初见站在一旁，看她反应，大致猜出了什么。 初见猛地上前一步，掰开温锦的手，夺出她手中的纸条。 温锦大惊失色……初见？！ 初见要出卖她？ 她要把这封短信交给颛顼？ 温锦眼前一黑，心脏骤停！ 她杀了江业，又发了场疯，才彻底藏起的秘密——因为这一封信，都要大白于颛顼面前了！ 虽然钰儿谨慎，称呼仍旧是“爹爹”。 但以颛顼的多疑和诡诈，他岂能完全猜不出？ъiqiku 他但凡有一份疑虑，恐怕都会查清楚吧？ 温锦盯着初见。 明明只有瞬息，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颛顼已经绕过屏风，径直朝她们走过来。 温锦手脚冰凉…… 却见，初见张开嘴，把那张纸条……吃了。 “大白天，你们躲在里间干什么？”颛顼笑问。 温锦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心跳仍然很快，她一时没说话……恐怕自己一张嘴，就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初见嘴里还含着那张字条，没来得及咽下。 所以两人都没说话。 “汪汪！”倒是小白跳起来，龇牙向颛顼扑来。 “一边呆着，”颛顼抬了抬手，“本尊不与你这小东西计较。” 他两根手指，虚空一按，便把那么庞大凶狠的獒犬，给摁地乖乖趴在地毯上。 “没什么，说些女子们的私房话。”温锦平复心跳，佯装随意。 颛顼的目光，却落在她身边的梳妆台上。 他上前，按着温锦的肩膀，让她坐在铜镜前。 “头上也太素了，怎么不戴首饰？准备的这些，不喜欢吗？” 颛顼说着，就要打开那只首饰盒子！ 第1418章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初见猛地上前一步，摁住那首饰盒。 装信并用蜡封过的竹管，就掉在这首饰盒里。 颛顼打开这首饰盒，看见竹管，必要生疑。 但初见就这么摁住这首饰盒，横眉冷对，不让他打开，岂不更让他生疑？ “初见？”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颛顼正要冲初见发怒。 温锦垂眸，语气低沉道。 颛顼怔了怔，看着镜中美人儿一身素白的衣裳。 “哦……哪一世的母亲？” “上一世，”温锦低声道，“我做军医那一世。” “那是上上一世了，”颛顼抬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时间过得真快，一辈子，好像一眨眼。” 镜中的温锦，已经不再是满脸沧桑的老妪，她恢复了气色，恢复了红润，恢复了光泽。 只是几世的沧桑，都沉淀进了她的眼底。 她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古井，既无波澜，亦望不见底。 “我们刚才正商量，不知这温泉山庄能不能为逝者烧些纸钱……” 温锦说完，忽而一笑，“但我后来一想，不过是安慰活人罢了。死者穿越了生死门，早就开始新的生活，新的体验了，哪里需要什么纸钱。” “而且，我在这小世界，所烧的纸钱，怎么能给平行时空，别的小世界里的人呢？” 颛顼看着镜中的人，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 “你能这么想就好，”颛顼道，“不要穿得这么素，我喜欢你穿的华丽鲜艳。” 温锦也看着镜中的颛顼。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交锋。 但很快，温锦便垂眸，像是妥协般，“知道了，上神稍等，我这就去更衣……” 温锦起身，来到衣架子旁，自己动手，宽衣解带。 “阿锦……”颛顼嗓音低沉沙哑，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不要试探我，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筆趣庫 他说着，离开梳妆台，来到温锦身后。 温锦已经脱去外衣。 他从背后，拥住温锦。 他低头在她颈间，他深吸一口气，又低头吻了吻。温锦身子猛然一颤，她脊背绷得紧紧的，身体微微颤栗，却没有挣扎。 颛顼平复呼吸……他抱了她一阵子，然后放开，转身向外。 “别让我等太久。”说完，他阔步出门。 别让他等太久，说的是更衣？还是…… 又或者，两者兼有。 温锦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她回到妆台旁，打开那只首饰盒子。 装信的竹管，安安静静在盒子里躺着。Ъiqikunět 温锦和初见对视一眼。 初见苦着脸，“姐……” “谢谢你。” “有点苦……” “嗯？” “这墨和宣纸，有点苦。” 温锦：“……” 温锦拿出首饰盒子里那只竹管，她迟疑片刻，放进了芥子口袋。 初见看着她的举动，小声问，“那封信，是给姐姐的？” “嗯。”温锦点头。 “那姐要写回信吗？”初见指了指那只小鹰。 小鹰一直没离开，颛顼进来时，它在回廊的梁上站着。 颛顼走了，它又跳到了窗台上。 “这小家伙还挺机灵，知道这里谁惹不起，得躲着点儿。”初见看着那只小鹰道，“它好像在等着姐姐写回信呢！” 温锦没说话。 他们以前在大梁皇宫驯养出来的那些信鹰，的确会等收信的人写好回信，把回信绑在它腿上，才再次离开。 但现在，她要让这只小鹰，带一份信回去吗？ 温锦朝窗外扫了一眼。 院子里有扫地的，打理花池园子的，还有做别的伙计的。 他们有意无意，都留意着上房的动静。 这些人未必都是颛顼的耳目，但也未必不是。 “养着吧，拿点碎肉喂喂它。”温锦道。 “嗬，这东西竟然吃肉吗？我还以为它吃谷粒呢！”初见惊叹道。 初见去厨房拿了些碎肉喂给小鹰。 小鹰吃饱喝足，扑棱扑棱翅膀，看着温锦。 “走吧，天空才是你的家。”温锦摸了摸它的头，又把手探到它腿上揉了揉。 小鹰歪了歪脑袋。 温锦让初见把它放走。 它在院子上空盘旋了好几圈，好几次，它都想重新落回来。 “用道法，把它驱走，别让它回来。”温锦低声叮嘱初见。 那鹰见回不来，不知盘旋了多久，才悄然离开。 至于它会不会再被“旁人”捉回来，温锦不得而知。 信虽然被初见给吃了，但钰儿在信中流露的担忧和牵挂，却深深地留在了温锦心中。 换位处之，如果是钰儿为了声东击西，只身犯险，且还没了道法和空间……她也会牵肠挂肚，担心的要死。 她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找去了山寨！ 难怪那两个山贼，能那么轻易的从江家拿来那么多钱财……原来，钰儿他们也从中出力。 他们在山寨，见到死去的山匪，却没找到自己……势必更加担心，否则也不会明知危险，还派出信鹰来。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抓住信鹰，并驯出如此聪明的信鹰，温锦甚觉欣慰。ъiqiku 这说明，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 虽然这点儿实力，在如今的颛顼面前，可能还不够看…… “我要如何让他们知道，我平安无事，让他们不要为我分神劳力，让他们更能集中精力，做他们该做的呢？” 温锦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苍翠的树木。 这院子暖和，即便是隆冬，依然有树木生机勃勃。 忽而飞来两只大喜鹊，一只钻进茂密的枝桠丛中，随便挑了根树枝，落在上头。 另外一只大喜鹊，却破有个性，它专挑最高，最显眼的树枝，好像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轻功”似的，它就站在那最高的树枝上。 “呀！好大一只大喜鹊！” “它的毛色可真漂亮，阳光下竟然泛着幽兰色的光泽呢！” 廊下的两个小丫鬟一眼就瞧见了那只大喜鹊。 温锦眼眸猛地一凝！她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身上如过电一般，她一个激灵，猛然起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姐姐说什么？你要做什么呀？”初见提着茶壶，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温锦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手里的物件儿，不由抿唇一笑，“我有办法了！” 既想不被颛顼怀疑抓包，却又要让钰儿、萧昱辰他们知道自己一切安好——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419章 事成以前不声张 温锦目光坚定，眸子明亮，宛若黎明前最亮那颗晨星。 她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她站得不够高，如果像那只灰喜鹊一样，站得足够高，就能更加醒目的被人看到！https:ЪiqikuΠet 如果她能站在更高的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那么即便她不回信，钰儿他们也能知道她的近况。 而且，钰儿信中不是写了么？ 马已赶去京都……马千乘赶往京都，盼与她在京都会面！ “茶很香！”温锦倒了一杯初见煮好的茶，吹了吹，一口干了，“你自己煮的吗？” 初见见她喝了茶，似乎很高兴，忙不迭点头，“是啊，初见亲手煮的，姐姐若是喜欢，初见天天给姐姐煮！” “你煮的茶，别有风味，你是有什么特别的手法吗？”温锦诚恳问道。 初见眼底亮亮的，像铺满了钻石，“姐姐喜欢就好！” “可以教我煮茶吗？” “啊？姐姐不用学，你想喝，初见随时煮给姐姐呀！” “这只簪子好看吗？”温锦从首饰盒中，拿出一只华丽的金步摇。 初见整整点头，“好看。” “与这茶香，是不是很配？”温锦道。 “啊？” “教我煮茶吧，然后再帮我挽个配这步摇的发髻。”温锦笑眯眯说道。 初见一脸懵，她这姐姐，怎么一会儿一个想法啊？ 初见不藏私，既然姐姐要学，她便也真的教。 温锦原本就会一些茶艺。 但初见有她的私房手法，两人一边商量一边尝试，温锦拿出了芥子口袋里的红山果，人参雪莲果……两人合计着，煮了一壶汤色漂亮，气味芬芳馥郁的水果茶。 “唔……这水果茶太太太好喝了！” 茶水刚不烫嘴，初见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 她按住漂亮的琉璃茶壶，“这壶归我，下一壶，姐姐想送谁便送谁！” 初见鼓着嘴，小脸儿上写着几分霸道和固执。 温锦微微一笑，“行，归你，但凡你想要的，都归你！” “真的？”初见眨了眨眼，“姐姐不骗我？” “拉钩？”温锦伸出小拇指。 初见心满意足地伸出小拇指，与温锦拉钩。 “我总觉得，姐姐肚子里憋着坏呢！可我又不明白……” 初见一边用道法，将红山果和人参雪莲果，都切成大小适中，形状的漂亮水果丁，一边小声嘀咕道。Ъiqikunět “姐姐，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温锦微微一笑，“我老家有句话，叫‘事成以前不声张’，我觉得这话有理。” “嗯？”初见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温锦。 温锦笑着摸摸她的头，“若是事成，你定第一个知道。若是不成，也就不用知道了。” “哦……” 温锦跟着初见练习，这水果茶原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却愣是被两人研究出品级段位来。 “喝不下了，实在喝不下了。”初见揉着鼓鼓的肚子道。 待新的一壶煮好，她立刻眼底一亮，“扶我起来！我还能喝！” 温锦笑着摇头，“行啦，再喝肾都受不了了！” 温锦正待收拾茶具。 李春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 “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初见瞧见他，正要一跃而起，揪他耳朵。 没想到一肚子水，竟拖慢了她的动作。 她还没动手，李春就嘿嘿笑道，“国师爷命人传话，他今晚要跟京都那边连夜商议国事，就不过同夫人一起用饭了，叫夫人不用等他。” 初见闻言，嗤笑一声。 旁人不知，初见还不清楚吗？ 温锦从没等过他一起用饭，哪次不是他算准了温锦的饭点儿，提前赶到，好像温锦真等着他一样。 他刻意营造出“两口子”和和美美的感觉，还真够自欺欺人的。 “哦，知道了。”温锦笑容特别灿烂地转头冲初见道，“机会来了，成不成，就看你了！” “看我？”初见更懵，“看我什么？” “我家初见，心灵手巧，会绾最好看的发髻呢！”温锦冲她眨眨眼。 初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发髻，她懂。 但姐姐要做什么，她真的不明白啊？ 初见给温锦绾了一个很难，却极其精致，也非常适合温锦脸型的发髻。 温锦簪着那只漂亮又妩媚的金步摇，带着她跟初见研究了一下午的水果茶，来到颛顼的书房。 那金步摇的流苏垂在她耳畔，随着她莲步轻移，摇曳生姿，更显妩媚。 “夫人，国师大人在忙。”温锦被拦在书房院外。温锦不急，微微一笑，“我知道，所以特地给国师送来养气生津的水果茶，不然一夜操劳，便是他，身体也要受亏损。” “这样吧，你们帮我把茶送进去，我就不去打扰国师了。” 拦在门口的侍卫，见她非但不硬闯，反而如此好说话……神色反倒不坚定起来。 “呃……您稍后，卑职去请示一下。” 侍卫转身快步跑向书房。 没等他开口询问，便见大人勾了勾手指，“让她进。” 侍卫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过来请示了！ 他听小春说，别看国师不苟言笑，其实对那位夫人宠得很……叫他别得罪那位夫人。 看来小春所言不虚，回头他得谢谢小春去。 侍卫暗自忖度，叫同伴放了温锦进院。 温锦停在门口，并不着急进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叫初见端着茶盘，她抻了抻衣角，又往屋里瞄了一眼。 嗬，真的在跟京都联络呢？ 而且，颛顼的道法果然高深……他面前那个光幕里，不但投影出皇帝的身影，还有好几位站在御书房的臣子身影。 虽然那光幕不是蓝光高清，但“视频会议”放在这古代背景之下，还是相当炸裂的呀！ 温锦接过初见手里的茶盘，迈过门槛，进了屋子。 “我亲自煮了果茶，初见说，特别香，养气生津，国师也尝尝？” 温锦故意放缓了语调，柔和了嗓音。 虽不至于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比她平日里，可是娇柔太多了。 颛顼闻声，甚至浑身一紧，眸光一暗，转脸像温锦看过来。 但见她刻意梳妆打扮过……他眸底燃起一蹙小小的火苗，灼灼盯着她。 “嚯……” “当真漂亮！” “这位是谁呀？” “原来国师拖延不回京，竟是金屋藏娇了吗？” “原来国师大人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温锦错愕抬头，惊讶转脸，愕然看着光幕里的人……嗯？？？他们也能看见这边？ъiqiku 光幕投影，竟然是双向的？ “哈哈哈，瞧这美人儿惊讶的样子！” “怎么，你还不知道国师大人的本事呀？” “哈哈，当年朕第一次见识的时候，吓得差点从龙椅上跌下去！” 第1420章 收获满满 “国师怎的这般小气，既有如此美人儿，何不带到京城来，叫朕也看看！”光幕里的皇帝，哈哈大笑。 温锦先是一怔，继而僵硬转头，看向颛顼，“能……能看见我？” 颛顼伸手捏她脸颊。 温锦下意识躲开，仓皇失措道，“国师慢用，我……我告退。” “哈哈哈，美人害羞了！” “美人你放心，朕对国师……”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颛顼关闭了光幕投影。 温锦已经起身，正要退走，却被颛顼抓住手，一把拽进怀里。 “这种光幕投影，是双向的，”颛顼呼吸着怀中人，身上甜丝丝的果香，他声音愈发低沉暗哑，“现在不用躲了，已经被皇帝和重臣看见了。” 温锦挣扎要起身。 颛顼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气，但她偏偏被他禁锢在怀，无法挣脱。 “你故意的？”温锦抬头，漂亮的眼睛，带着几分薄怒，瞪着他。 “别这样看我……”颛顼轻笑，“明明是你自己闯进来的，怎么还怪我？” “我又不知道……唔……” 温锦话没说完，就被颛顼封住了嘴。 她挣脱不得，只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在摆烂中享受。 颛顼说的不错，她这次的的确确是故意的。 “跟我回京吧？”颛顼看她脸都憋红了，笑着放开她。 “不，”温锦从他怀里爬起来，使劲儿擦了擦嘴，“我不去，你答应过我的。” “给，你自己看。”颛顼递给她一只铜镜。 “本尊答应你的时候，障眼法还在，你容貌年岁还未恢复，再看看你现在，曾经的顾虑，现在都不是问题了。” 温锦没接那铜镜。 铜镜嘛，她屋里也有，一天照三次镜子，她什么模样，自己清楚得很。 “你不讲信用……”温锦小声控诉。 “哈哈哈，”颛顼看着她娇美的容颜，精致的装扮，含怒带嗔的眼神，不由心情大好，“是，那又怎样？叫你那好妹妹，来打我吗？” 初见闻言，立刻在门口探了探头。 “姐？” 好像温锦一句话，她真要冲进来，跟颛顼打一架。 温锦冲她摆摆手，“我不想去……除非……” “嗯？”颛顼挑了挑眉，好奇道，“除非什么？” “除非去京城，对我有好处，不然，我为什么要去？”温锦目光灼灼看着他。 颛顼迎着她略显犀利地眼神，朗朗而笑，“对嘛，这才是你，阿锦！你就该如此狡黠，充满活力！” “在我身边，你可以活出自己最自在的样子，你不用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阿锦。” 温锦心头一跳，沉默看着颛顼。 他重新将温锦摁在怀里，“别动……” 他按住温锦的背，一股熟悉又澎湃的能量，从后腰渡入温锦脊背，顺着脊柱蔓延开来。 别说，颛顼渡入她体内的灵力，效果奇好，非常有用。 什么是好东西，温锦分得清，她安静地趴在他怀里没动。 “在这儿躲着，你无名无分。跟我回京，本尊要昭告天下，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国师夫人！”颛顼低头，在她耳畔说道，“你不是想救那些被拉去祭天的女子么？你躲在这里，如何救她们？不如回京，去救她们。” “好！” 话已至此，温锦立刻答道，“我跟你去京城！” 颛顼刮了下她的鼻尖，放她离开。 温锦正出门之时，颛顼忽然问道，“这果茶当真很香，滋味实在不错。阿锦都用了什么果？” 温锦狐疑回头，她专门用了琉璃壶装茶，因为琉璃壶透亮，可以看到壶里刀工精致，颜色好看的水果丁。 颛顼是不认识这些果子？ 还是，他根本瞧不见某些果子？ “香瓜，雪梨，桃干，桔子……”颛顼看了看那琉璃壶，“但尝起来的味道，似乎不止这几种果子，还有种别样的香味？” 温锦深吸一口气，“你慢慢品吧。” 她扭头，快步出了书房。 可以确信，颛顼瞧不见那些果子，红山果和人参雪莲果，他都看不见。 为何初见，就能看见呢？ 温锦扭头，好奇地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初见。 初见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她压低了声音道，“颛顼又给阿姐灌注灵力了呀？一壶果茶，换百世灵力，值！” 温锦眨眨眼，“灵力还未完全运化，尚未成为我的能力呢。颛顼的灵力精纯，以我现在的实力，运化起来也不容易。” 初见嘻嘻一笑，“不怕，有我帮姐姐呢！” 当天晚上，温锦就后悔起来。 为什么后悔？ 因为颛顼渡给她的灵力，想要运化成她自己的能力——比预想中还要难！ 导师曾经说过，做一件事之前，不能强调事情有多难，自己吓唬自己，这往往会成为前进道路上的阻力。 果不其然，她自己说过的话，成了她的绊脚石。 如今，没有了空间的这副身体，可能太平凡了，灵力运行周身，总是碰到大大小小的阻碍。 灵力淤塞在身体的某处，总是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冲破阻碍。 但就像“战胜挫折意味着成长一样”——每冲破一次阻碍，就意味着，多一分灵力化作了她自身的能量。 温锦已经坐在这里，打坐运化有一个时辰了。 颛顼渡给她灵力，她的运化吸收，不足半成。 温锦愈发急躁。 “姐姐怎么还没睡？”初见泡了个澡，一袭轻衣薄纱，端着烛台走来。 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黑沉沉的眸子里，跳动着明亮的珠光。 随着她走近，一股浓郁的荷香弥漫在温锦的鼻端。 温锦刚刚觉得堵塞淤积的灵力，“唰”猛地冲破了阻碍，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顿时，一股子舒爽的感觉，像烟花在温锦的体内绽开！ 太舒服了！太爽快了！ 灵力冲破阻碍，转化成自身能量的感觉——太太太美妙了！ 那种酣畅淋漓的兴奋感，让温锦激动得想大叫！ “呀，姐姐怎么一头的汗？”初见放下烛台，捏住袖角，她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地、温柔地为温锦拭去额头的汗。 她袖口里头，那熟悉的荷香更加浓郁精纯。 “砰砰砰……” 突然之间，温锦仿佛听到自己体内，四肢百骸里的小小阻碍，在这瞬息之间，又被冲破了一次！ () 第1421章 回京宏愿 “啊啊啊……初见初见初见……” 初见真是她的福宝儿，她的锦鲤，她的幸运星啊！ 温锦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流光熠熠，看着初见，“你帮我……运化。” 有和没有初见帮忙，不是天壤之别，不是云泥之别，这是步行和坐火箭的区别呀！ 初见嘻嘻一笑，“好嘞！” 她打了个响指，一个净水咒，弄干了乌黑发亮的长发。 她伸手脱下披着的轻纱薄衣，衣服从她雪白的肌肤上滑落，落在床边脚踏上。 她葱根似的又细又长的手指，藕节般白皙的手臂，搂着温锦的腰，小脸儿埋在温锦胸前。 “睡吧姐，有我帮你，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运化啦！” 呃…… 温锦以为的帮忙，是初见和她一起，盘腿在床上打坐入定。 但初见以为的帮忙，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呃，那个……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温锦觉得，浑身气血，直冲脑门儿。 初见又软又香，还如此热情主动……她怕再这么下去，她会把持不住自己，忘了自己的性别。 “不要，”初见像只黏人的小奶猫，趴在她怀里，“初见越是坦诚，帮姐姐的效果，才越好呢！” 咳，其实，也没那么着急，稍微慢一点，也没、没关系…… 初见打了个哈欠，窝在温锦身边，睡眼朦胧。 温锦浑身发热，她垂眸看看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灵力，仿佛没有淤塞，畅通无阻的运行着……她叹了口气，给初见拉上了被子。 “姐姐也睡，不用辛苦……”初见迷迷糊糊地说道。 “唔，你先睡，我还要运化灵力呢。” “姐姐不知道吗，最好的运化方式，是运化于无形。”初见喃喃道，“行坐卧间，无不是修行，无不是运化。很晚了，快睡吧。” 初见力气大，硬拉着她躺下。 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温锦身上，贴着一个又香又软的小姑娘。 初见呼吸平稳而绵长，她似乎已经睡着了。 但温锦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她们本就应该如此亲近。 在她放下了抗拒和防备之后，如此亲昵的状态，让她觉得身心舒畅。 更神奇的是，她不必刻意静心，不必刻意引导体内的灵力，运行周天——灵力自行在她体内运行。 灵力运行流畅且速度飞快，比刚刚，她自行刻意引导、倍加努力时，效果不知好了多少倍！ 温锦盯着抱着她的胳膊，睡着时也露出甜美笑颜的初见，更加纳闷与好奇。 身体在灵力的滋养之下，比泡在温汤里还舒服。 温锦身心放松，很快进入梦乡。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进入梦乡，意识退后之时，身体运化灵力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温锦这一觉，睡了很久。 她醒来，不知是被饿醒的，还是被外头人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温锦睁开眼睛，弹身而起，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精力充沛。 “姐，你醒了？”初见听闻动静，带着小白从外头进来。 小白跑得快，庞大的身躯蹿到温锦身边，兴奋地吐着舌头。 “国师已经命人收拾好东西，等姐用了饭，咱们就启程回京。”初见说道。 温锦深吸一口气……启程，去大冶京都。 她要在京都扬名，要让钰儿和萧昱辰，不论身在哪里，都能听到她平安无事的消息！ 她要去京都，跟马千乘回合，韬光养晦，随时准备着跟钰儿、萧昱辰他们里应外合，推翻这腐朽的大冶！ 她要去京都，救下那些被献祭的女子……她虽力微，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也一定能做点什么！ 温锦正想着那些宏愿，突然肚子“咕噜”，响亮地叫了一声。 温锦揉了揉肚子，眼下，还是要先填饱肚子啊。 “我饿了，摆饭吧。” 摆饭的时候，侍女和李春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温锦等侍女们退下，抬眼看着小春，“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比花好看！”李春热切说道。 温锦：“……”这么直白的吗？ 初见轻嗤一声，“拍马屁也没用，我姐不会带你去京城的。” 李春一脸失落，垂下脑袋。 但他很快又抬起头，“即便夫人不带小春去京都，小春刚刚说的也是实话！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夫人一天比一天好看，一天比一天年轻！真的！” 李春说完，脸都红了。 初见歪着脑袋看着温锦，“姐要镜子吗？” 温锦抬手轻抚脸颊，“不必了。” 这光滑的手感和弹性，不必照镜子，她也知道，定是昨夜那灵力完全被运化的结果。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内在澎湃的力量…… “怕死吗？”温锦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谁还不怕……”李春话没说完，突然愣了下。 他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的光，“不……小春不怕死！小春愿意追随夫人去京都，继续为夫人和国师爷效力！” 温锦勾了勾嘴角，“去收拾东西吧。” 李春仿佛不敢相信，他愣了几秒钟之后，欢呼一声，“多谢夫人！” 他一溜烟儿的跑回房间去了。 “姐，带他做什么？”初见噘着嘴，“有我帮你就行了！” “药膏都送出去了，人情已经送了，把人丢在这儿，岂不浪费？既然能带去京都，就带着呗，也不费什么事，省得我再找机会去拉拢人……” 温锦说着，余光瞟见初见的嘴越噘越高。 她笑着拍了拍初见的手，“你要随时待在我身边的，其他要跑腿儿的事儿，叫小春去办，不是省得你离开我身边了吗？” 果然，初见一听这话，立刻高兴起来。 “是哦，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温锦用完饭，颛顼衣着整齐的从外头而来。 “已经收拾好了么？”他问。 温锦耸耸肩，没说话。她孑然一身而来，除了初见和小白，如今还多了个李春，也没什么好带的。 “衣裳首饰，有喜欢的就带上，没有喜欢的，就到京都再添置。”颛顼目光沉沉看着她，似乎对带她回京很是期待。 “我要带初见，小白，还有小春。”温锦抬眸说道。 小春正好背着他小小的行李，一路小跑，来到门口。 颛顼扭头看向门口的李春。 李春诚惶诚恐，屈膝行礼。 “你倒机灵，这才几天，就能让夫人对你另眼相看？”颛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春。 李春吓了一跳，在他目光之下，额上冷汗涔涔。 () 第1422章 人在屋檐下 “你别吓唬他了，不过是个机灵点的小孩儿，你若不同意便罢了。”温锦立刻说道。 颛顼笑了笑，“你都开口了，本尊怎会不同意？你瞧瞧，院子里还有哪个顺眼的，都带上。” 院子里伺候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原本以为，这位“夫人”是要被养在这儿的“外室”。 别说去京城了，她恐怕连这别院都出不去。 等国师厌烦了她，她这辈子也就被蹉跎在这儿了！ 讨好她，还不如讨好大弟子玲珑，来的实在呢！ 若是被玲珑提携，倒有可能离开这别院，去往京都。 谁想到……变天变得这么快？ 这位“夫人”真的要去京都国师府了呀？！ 先前李春百般献殷勤的时候，他们还嘲笑李春来着……如今看来，李春才是那个聪明的！ 现在，想求这位夫人带他们去京城？ 这位夫人哪知道他们谁是谁啊？ 去京城，有多少在主子面前效力，得赏识，被提拔的机会！ 跟呆在这一年不知道主子来几回的温泉山庄，那能一样吗？ “春……” “小春……” “小春哥！” 几个胆大点儿的侍从，小声唤李春，朝他拱手示好。 先前他们还嘲弄李春是个“傻子”，没想到，到头来，小丑竟是自己。 李春在国师的威压之下，连气儿都不敢喘，哪敢理会他们的讨好求情。 “没别人了，别个我也不熟，”温锦道，“去京都，重新认识，也是一样的。” “唉……”一连串后悔哀怨的叹息，藏都藏不住。 “还愣着干什么，”颛顼斜睨了跪在地上的李春一眼，“还不去帮初见提着东西。” “哎！是是！”李春慢了好几拍才从地上爬起来。 大概是幸福来的太突然，这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初见手里提着一只大方盒子。 李春过来帮她提，初见不肯给他，两人争执之时，颛顼一把拽过温锦，他的手搭在她肩头，把她半揽在怀里，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温锦瞥了瞥颛顼放在她肩头的手……她强忍着把他的手扒拉开的冲动。 “现在已经傍晚了，这里到京都有多远？得走多久？”温锦问道。 颛顼笑了笑，“距离和时间，都不是问题。你跟本尊在一起，本尊不会叫你吃苦头的。” 温锦：“……” 这话听着，咋那么腻味呢？ 温锦咽下吐槽……人在屋檐下嘛，忍忍就过去了。 颛顼要扶她上马车，她终于找到甩开颛顼的手的机会，怎能错过？ 不等颛顼扶，她纵身一跃，灵巧地跳上马车。 颛顼先是一愣，继而摇头轻笑。 他也跟着上了马车。 为避免颛顼又过来腻味……温锦一上车便闭眼假寐。 “你不是睡到刚刚才醒？怎么，吃了顿饭的功夫，又困了？”颛顼好笑地看着她。 “嗯。”温锦连眼睛都没睁。 马车晃动起来，行使在并不崎岖的山路上。 “诶？初见还没上车！”温锦连忙睁开眼睛。 颛顼笑盈盈看着她，“不必担心，她跟得上。” 以初见的道法，跟得上是跟得上……那不也浪费她自己的精力么？ 温锦皱了皱眉，转身要推开车窗。 “别开窗，别看外头。”颛顼说道。 温锦狐疑地看他一眼，“为什么？哦……你也知道，这世道被你败坏了，到处都是一片荒凉景象？田地荒芜，路有饿殍？” 颛顼闻言，收敛了笑意，冷着脸不说话。 温锦猛地推开窗…… 哎哟妈呀！浮光掠影，快速变幻的景物，叫她眼前一片眩晕。 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在车厢座椅上，根本坐不住，一头往地上栽去。 这也……也太快了！比当初她刚学会瞬移那会儿，还要快呢！ “呕……” 强烈的眩晕感，让温锦忍不住反胃干呕。 “晕，太晕了！”温锦没栽倒在地上。 她伸手扶住车厢里的四方几，但她身子却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摇来晃去。 “吁——”车夫竟然在外头勒停马车。 “爷，到了！” 温锦一只手扶着矮几，一只手抱着脑袋。 嗯？ 她这会儿刚开始“晕车”，他这边就已经到了？ 那可是温泉山庄啊！ 就算离京都再怎么近，也不得个百十公里？ 而这一会儿功夫，连走出个四进的院子，都不够吧？ “到……到哪儿了？”温锦有气无力地问道。 颛顼那么大个男人，倒是怪小气的。 他还在生温锦嘲讽他的气，竟没搭理温锦，独自起身，下了马车。 “爷，您回来了！给爷请安……您可曾用饭？” “您叫重新收拾的主院，已经收拾好了。” 颛顼刚一下车，外头就传来年轻男子请安的声音。 即便温锦觉得不可思议，但仍能基本确信——他们确实已经从温泉山庄，回到京都国师府了。 “咳咳……”温锦扶着矮几起身，眩晕引起的反胃，让她呛咳了两声。 车厢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国师府的人，似乎没想到，国师会带个女子回来？ “姐，我扶你下来！” 温锦掀开车门帘子，初见便已经热切的跑上前来。 但她被颛顼伸手挡开。 初见愕然看着颛顼，“我扶我姐……” 初见话没说完，颛顼递手在温锦面前。 他没有强行搀扶她，却是把手递到她面前，似乎在等她自己选择。 温锦很识时务——在人家的地头儿上，还矫情什么呢？ 温锦冲他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 颛顼手上用力，微微一带，就把温锦带下了马车，带进他臂弯里。 “这是府上管事，慕云，年轻能干，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他。”颛顼垂眸，冲温锦道。 慕云的确很年轻，下巴上才冒出泛青的胡茬。 看起来，他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这么年轻，就能做上管事了？ 颛顼要不说他是管事，温锦还以为，这人是他的男宠呢。 念头刚过，温锦便感觉到，这年轻的管事，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温锦连忙看回去，想捕捉那幽怨眼神时。 慕云已经底下了头，“是，夫、夫人有事，都可吩咐慕云。” 他称呼“夫人”时，故意停顿了一下，表现出迟疑。 这是试探的意思。 毕竟，颛顼没明说她的身份，慕云想试探一下，这样称呼合不合适？颛顼会不会纠正他？ 温锦也好奇地看向颛顼。 颛顼微微一笑，半揽着温锦的腰，径直向主院走去。 他没解释，既不纠正，也不明说…… 啧，真是小气的男人！还在记恨车上的事儿呢？ 刚到主院，慕云又急匆匆追来，“禀爷，皇上召您入宫，还说，让您……” 慕云欲言又止，眼神儿却频频往温锦身上瞟。 () 第1423章 百鸟朝凤图 “让本尊干什么？”颛顼声音一沉，立刻给人以莫大的压力。 慕云赶紧收敛心神，恭恭敬敬垂眸道，“还说让您带着小夫人一起入宫……” 呵，小夫人？ 这小字，究竟是皇帝原话，还是慕云故意加上去的？ 温锦好奇又饶有兴味儿的看着年轻的慕云……这管事，还挺有心思的？他的目标，怕不只是做个管事而已吧？ “知道了，”颛顼应道，“去为夫人准备入宫觐见要穿的衣裳。” “是。”慕云躬身退下。 他退出屋子以前，深深看了温锦一眼。 他眼神复杂，意味深长。 温锦觉得这慕云并不简单……看来，想在京都站稳，不仅要提防着颛顼、皇帝这等大人物。 就连府上的小人物，也不能掉以轻心。 慕云从上房退出来后，他身边的几个手下，立刻围上来。 “云哥，试探的怎么样？她是什么身份？往后，得用什么态度对她？” 慕云不苟言笑，“爷默许了夫人的称呼，那她便是夫人，自然要用对夫人的态度对她。” “可是云哥，她身边带着一个丫鬟，一个随从呢！” “她若真是夫人，岂不要把府上中馈，以及管事的权利收回去？” “这等大权，她必是要交给她身边亲信……到时候，云哥您不就被架空了吗？” “她再把枕边风一吹，国师爷不如从前重用您，信任您……把您从这位置上给……” 手下的话没说完，被慕云冰冷的眼神扫过，立刻闭了嘴。 “呸呸！”手下主动打了下嘴，“小人这破嘴，该打！” 慕云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她既是夫人，便也是这府上的主子，只要我尽心尽力伺候，既不出错，也能让她顺心，她何必费劲架空我呢？” 慕云对手下说完，大步向前去。 他叫准备了三套衣裳，三套衣裳材质都不俗。 只不过，两套颜色端庄华丽，另外一套，颜色配饰都十分素净。 这府上，没有女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出合适温锦的进宫觐见的衣裳，足见慕云的本事。 他的手抚摸着那三套料子做工都实属上乘的衣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云哥，这套太素了，不适合面圣。而另外那两套……上面的绣花，恐怕犯了忌讳呀……” 慕云哼道，“与人打交道，讲究先礼后兵。她若对我客客气气，我也不会让她在这府上为难。” “但她若不识好歹，刚来便想着挤走我……我也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流水的女人，铁打的管事！” “但她若是看出来，并到国师爷那儿告状……可怎么办？”手下人谨慎道。 慕云勾了勾嘴角，“她一个乡野女子，能看出什么来？这其中细节，若非高门的世家贵妇，没几个人懂！” “退一万步讲，她就算真懂，我也不怕她告状……” 慕云信心满满，带着三套衣裳，来到上房。 他看了一圈儿，国师爷这会儿不在这儿。 在上房里的，只有温锦和她身边那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爷不在，正好。 慕云笑了笑，“夫人，时间仓促，衣服只备了三套，也不知合不合适，您看看？” 慕云说着，就要抬脚往屋里进。 “慢着！”初见扬声道，“放着我来！” 初见上前，径直把三套衣裳，拿到里屋，“我跟姐姐挑，不合适，我帮姐姐改，这儿不用你们了。退下吧！” 慕云脸色不好看。 这新夫人，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这大管家呀？ 夫人？呵，过礼了吗？有婚书吗？ 娶则为妻，奔则为妾。 莫看国师宠她，男人的新鲜劲儿罢了！ 等这股子新鲜劲儿过去，谁还承认她是夫人？哭她都没地儿哭去！ “咳，怕衣裳有地方不合适，小的就在这儿恭候吧，若需要改……” 慕云地话没说完，初见就道，“我不是说了嘛，我会帮姐姐改！这儿不用你了，你忙你的去吧！” “砰！” 初见说完，猛地把门关上。 慕云深吸一口气。 他身后的手下，愤愤道，“连六礼都没有，就这么跟着进了府，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 “刚进府，瞧瞧她对您的态度！也太不把您放眼里了！” “嘶……”慕云吸了口气，“我怎么觉得，那小丫头有些眼熟？以前在哪儿见过？” “嗐，您不认识她呀？”手下人道，“她没名字，是国师爷从外头捡回来的，捡回来之后，就放在炼丹房那边，也没见她出来过。谁知道怎么混到新夫人身边了？” “她管夫人叫姐姐，是被爷给收进房里了？还是……那就是她姐姐？” 慕云沉默了一阵子，眯眼道，“若是被收进房里，那她们的和睦就是一盘散沙，面和心不和，不足为惧。” “若真是她姐姐……那这事儿，就不简单了。” 房间里，温锦看着三套衣裳。 “我喜欢这套，姐姐穿这套一定好看！”初见指着月白色的那套衣裳道。 “素色固然好看，但是面圣，颜色太素了。且是第一次面圣，得隆重些。”温锦看着另外两套。 “哦，”初见点点头，“姐姐如今相貌气质，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撑得起来，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就这套吧。”温锦指了丁香色的那套，绛红色未免有些沉闷老气，丁香色浓淡相宜，绣工精致，温婉中不失端庄隆重。 等等……这绣工？ 初见手脚麻利地帮温锦套上衣衫。 这朝代的衣裳，与大梁相似，也是层层叠叠，颇有些繁复。 待一层层衣裳穿好，温锦对着铜镜里仔细一看，她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百鸟朝凤图。”温锦记得，她在大梁做皇后的时候，也有一件相似绣工的衣裳，她当时还夸好看来着。 “百鸟朝凤？凤在哪里？我没看见凤啊？”初见盯着她衣裳上的绣花图案问道。 温锦勾了勾嘴角，“没有绣凤，而是借百鸟朝拜图，恭维穿这衣裳的人，自身为凤。” “这么有巧思啊？”初见笑道，“我姐姐，那是当之无愧的凤！还是金凤呢！” 温锦笑着摇头，“在这大冶，我可不能自比为凤，那是僭越。是对皇帝的不敬，往小了说，是没规矩。往大了说，是国师府有不臣之心。” “啊？这么严重？”初见愕然瞪眼。 初见单纯，却并不傻，她稍微一愣神儿，便明白过来，“是那个慕云！我不懂，他难道不懂吗？他想陷害姐姐！” “我找他算账去！” () 第1424章 自作聪明 “别呀，”温锦笑着摇头，“别人主动递到我们手里的把柄，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嗯？”初见歪了歪脑袋，“什么把柄？怎么把握？” “你过来，仔细看，记住这花纹了吗？”温锦挺直胸膛，抻平衣裳，站在初见面前。 初见看得仔细，用力点头，“不是我吹，我可是过目不忘的人！” “记住了？”温锦道，“那接下来，你用道法……” 慕云叫人备好入宫的车马。 远远的，他瞧见身着丁香色华服的女子，步伐稳健而端庄，正沿着长廊，往马车这边来。 手下人上前道，“云哥，她来了！当真穿了这件！” 慕云轻笑，眼底是轻蔑和得意，“早就说了，民间女子，她懂什么？还把我关在外头？没有我把关，她连这府门都出不去！” 手下人挠头道，“云哥，小的愚笨……还是不明白。她穿了这僭越的衣裳，您就不怕国师爷发现？” “我要的，就是爷能发现！爷若不能发现，我费这心思干嘛？！”慕云哼道。 手下人更纳闷儿了，“不是……衣服是您准备的，国师爷发现衣裳图案不合适，有僭越之嫌，那……您也脱不了干系呀？您就不怕国师爷发怒？” 慕云勾了勾嘴角，“爷当然会责备我，说我办事不力。但时间仓促，我能准备来合适她穿的衣裳就不错了，难免有疏漏之处。” “但她若不恃宠而骄，我必能在服侍之时，发现错漏……爷若责罚，我正好告她一状，诉说一下委屈！” 慕云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他眼角眉梢都透出些得意。 “来了！”手下人提醒道。 慕云余光瞟见颛顼也阔步往马车这儿来。 他立刻低眉顺目，态度谦恭。 温锦走上前来时，慕云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国师爷疾风骤雨般的怒气，也想好了既能把自己撇干净，还能不动声色告一状的说辞。 时间仓促，难免疏漏，这小夫人却恃宠而骄，排挤他，这才酿成本可避免的错误…… “哥，走了。” 慕云躬着身子，没瞧见爷和那小夫人怎么就上了马车。 他抬眼之际，马车已经从他面前，缓缓驶离。 慕云眯着眼睛，眼神渐渐凝重。 他嗓音有些飘忽，“没……没发现？” “是啊，云哥，爷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这……这可怎么办？”手下人焦灼地搓着手。 慕云垂了垂眸子，“不应该啊……” “不管应不应该，都、都已经走了啊？”手下道，“爷没发现，但如果到了宫里，被宫里那些人给注意到了，皇上会不会……会不会迁怒整个国师府啊？” 慕云眸子一凝，“迁怒整个国师府？” 他阴沉片刻，叹口气，摇头道，“那不至于，以咱们爷在宫里，在大冶的影响力，皇上即便看到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顶多笑骂两句……”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算了，慕云怎么甘心？ “给我备马！” 马车正在缓缓行进，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追上前来。 “爷，国师爷……小人有罪！小人疏忽啊！”慕云年轻又焦灼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停车。”颛顼吩咐道。 他掀开车窗帘子。 慕云正慌忙翻身下马，撩袍跪地，“是小人疏忽，没能仔细辨别，就送过去让夫人自己挑……没想到，夫人不叫小人当面介绍，身边人又不懂这里面的忌讳，却挑了那件不妥的……” 慕云神色紧张，闪烁其词。 温锦坐在马车里，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轻笑着，理了理袖口。 颛顼回头看了眼温锦，上下打量一番，“夫人挑的衣服，没有不妥，你在说什么？” 慕云抬起头，“啊？那个……绣花，不，不合规制。” 慕云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颛顼回头，看着温锦衣裳胸前的绣花。 “绣花很好看啊，怎么不合规制？”颛顼说着，面露不悦，“既是皇上急召入宫，你还在这儿啰嗦多事，是府上太闲了吗？” 慕云张了张嘴……难道国师爷不懂？不应该啊？ 慕云捏了捏手心里的汗，“回爷，南方御秀坊刚才派人来说，他们送错了，那衣服前襟有百鸟朝凤图，是要往宫里进献的衣裳。” 百鸟朝凤？ 颛顼再次定睛在温锦的前胸。 一片片金丝银线所绣，精致富丽的团花纹，哪有什么鸟？还朝凤？ 颛顼正欲呵斥慕云……是记性不好，还是眼神儿不好？ 尚未开口，颛顼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再定睛朝温锦看去，“障眼法？外加用道法修改了绣花？” 颛顼哭笑不得地看着温锦，“道法在女子手里，还能这么用？” 温锦笑着摇头，“道法无论在谁手里，都该是救人用的。” 救人？ 颛顼凝眸想了想，他扭头看着窗外神情紧张的慕云，“你确定，是百鸟朝凤图？” “是……是啊，爷，南方御秀坊派人来说的……” 慕云话未说完，颛顼便冷笑一声打断。 “慕云，本尊信任你，不代表你可以愚弄利用本尊，”颛顼冷笑看他，“别在本尊的国师府，耍这样的小心思，做好你自己的事。本尊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说完，他唰地放下帘子。 “走！” 马车重新起行。 慕云跪在那儿，浑身僵硬且冰冷。 什、什么情况？ 为何国师爷非但没有责备那“小夫人”，反而像是洞悉了他所有的心思？ 国师爷的警告，更是让他心生惶恐。 他扭头，目光追随着已经远去的马车，心里越发没底……她，她究竟做了什么？ “遇见事儿，怎么不告诉我？”颛顼垂眸，目光深沉地盯着温锦，“我不是说了，我能保护你？你不告诉我，是不信任我吗？” 颛顼的语气里，竟有几分委屈。 温锦轻笑，“这点小事，我们自己能解决，没必要再麻烦你。” “我们？”颛顼抬眸看向坐在车厢边角的初见。 初见抬头，冲他灿然一笑，并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用障眼法，让慕云看到的，还是他送来的百鸟朝凤图。但实际上，我已经用道法，把绣上的图案，改成了团花纹……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衣裳，只能穿一次。” “道法改的绣花，不结实，一浆洗，就全坏掉了。” 初见得意地解释道。 颛顼嗤笑一声，摇头道…… () 第1425章 姐姐有我就够了 “不是道法改的绣花不结实……” 颛顼说着，打了个响指。 他眸中闪过一簇蓝色的火焰。 温锦只觉胸前似乎一热，低头看去，只见胸前的团花纹闪过一层粼粼金光，犹如阳光下，微风吹过的水面，潋滟极了。 “明明是自己水平不行，还怪在道法头上？” 初见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她气哼一声，抱着膀子道，“臭显摆！” 马车行进了一阵子。 忽听外头“噗通”一声。 紧跟着传来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大人！大人您醒醒啊！大人，您别吓唬奴才们！” 下人喊得撕心裂肺。 初见好奇地掀开车窗帘子，温锦也顺着车窗向外看。 竟是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在宫门前，突然昏了过去。 但宫门口把守的侍卫宫人，都无动于衷。 只有那老者自家仆从，吓得手足无措，既不晓得请太医，也不晓得急救，只知道傻傻地在那儿哭喊。 “那是什么人？”温锦身为医者的dna当即就动了。 颛顼却抬手摁住她的手，“不用管。” 颛顼可是朝中“奸佞”，他说不用管，温锦愈发觉得，应该管。 “我去看看，若是救不了，我不会逞强的。”温锦看着他，诚恳又热切道。 颛顼眼神却有些不耐烦，“看都不用看。他不配。” “朝中大臣吗？”温锦猜测道。 “嗯。”颛顼懒懒应了一声。 “让我去看看吧！你也知道，我是医者，见死不救，我做不到的！”温锦神色急切。 “别停车。”颛顼朝外吩咐。 温锦轻哼一声，“跳车我不会吗？” 说着她就站起身。 初见虽不是颛顼的对手，但对于姐姐的决定，她任何时候，都绝无二话。 温锦一起身，初见也立刻站了起来。 “别多管闲事！” “姐，我帮你！” 颛顼的警告还没说完。 初见就抱着温锦，推开车门，跳了车。 “停车！” 刚才还说不许停车的颛顼，立刻改了话音。 他猛地掀开车窗帘子，盯着温锦，“救人的银针你有吗？” 温锦闻言，一阵惊喜，她摊开手掌在车窗前，“多谢国师爷！” 唰，颛顼放下了车窗帘子，“做梦。” 呵，敢情不是要给她银针，是在嘲讽她啊？ “没事，姐，”初见趴在温锦耳边道，“实在不行，我割血给你救人，我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血到病除！” 温锦一把捂住初见的嘴。 这傻丫头，怎么动不动就要割血给她呢？ “这么宝贝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乱给人，说都不能说！记住了吗？”温锦郑重道。 初见眼睛明亮地看着她，乖乖点头。 她扒开温锦的手，“我记住了，姐！跟颛顼相比，我对你更好吧？男人都是大猪蹄，根本靠不住！” 初见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姐姐有我就够了，有妹万事足！” 温锦笑着点头。 她看向不远处昏倒的老臣，立时收敛了笑意，阔步上前。 初见跟在她身边问，“姐，咱们又不认识他，为何要救他啊？” 这傻丫头，连为什么要救人都不知道，竟然愿意割自己宝贵的血救人？ 温锦看了初见一眼。 初见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连忙说道，“我愿意救人可不是为他，他死他活，跟我没关系。我是为姐姐！” “谢谢你，初见。”温锦压低了声音道，“我想在京都站稳脚跟，也想在京都扬名！” “这是一个更高的舞台，站在这里，传出女神医之名，就像站在了聚光灯之下……可以让身在远方，牵挂的人看到我，不必再为我担忧牵挂。” “或许还能利用这等名声，做以前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初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语气坚决道，“姐姐放心，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努力，去实现它的！” 温锦来到昏倒的老臣跟前，她拉过老人的左手，落指在老人脉门之上。 摸脉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老人面色，呼吸。 “初见，认识穴位吗？” 初见愣了一下，“不太认识。” 温锦深吸一口气，“无妨，我指哪里，你点哪里，用上你三四分的力气。” 初见会道法，力气大，她三四分的力气，便能透过表皮肌理，直击穴脉。 “你、你们是谁呀？要对我家老大人做什么？”老臣的家的仆役，愣怔看着两人。 没等温锦回答，他忽然抬眼看了看停在远处的国师府的马车。 他面色一紧，立刻扑在老臣的身上，挡着温锦和初见，不让他们碰老大人。 “你快起开，我们是要救他！”初见凶巴巴道。 “不！不要你们救！”仆役的眼泪流得更凶，“你们两个女子，怎么能救人？你们是要害死我家老大人！” 温锦一听这严重的“性别歧视”的言论，当即厉声道，“你这么说，是看不起女子？这人，我今天救定了！我倒要让你看看，女子究竟能不能救人！” 当然不止是给这家仆看。 这里可是皇宫正门口！ 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好些人围观了！ 其中肯定不乏当朝的官员，京都的权贵们。 就要在这皇宫门前救人，效果才最好呢！ 对温锦来说，这次救人，绝不只是救人，更是救这时代的天赐良机。 “不！你们别碰我家老大人！你们别碰他！” “我死也不会让你们羞辱我家老大人的！宁死也不！” 这仆役看起来忠心，却是愚蠢的令人生气！ 被女人救，就是羞辱了？ 这三观可是够歪的呀？ “初见。” “明白，姐！” 初见抬手，一掌将那仆役拍开。 她抬手在仆役周围，虚空画了个圈。 就好像画地为牢了一般，那仆役竟在那看不见的圈里摸爬滚打，就是出不来。 自然，他也无法再阻止温锦救人。 “姐，我不懂医术，我也没仙丹，我怎么帮你？还是用我的……咳！” 初见觉得，还是用她的血，最省劲儿。 “跟着我的手……”温锦示范了一遍如何以浑厚的力道，刺激老大臣的穴位。 只是她没有内力，没有银针，她的力道，只能停留在浅表，还不足以对肌体，形成能量上的冲击。 但初见可以！ “哦，就像这样？”初见跟着她的动作，点在她点过的地方，并加上了浑厚的力道。 “对！” 远处的马车上，车夫表情复杂，低声问道，“爷，要不要去告诉夫人一声？” () 第1426章 温锦救醒老臣 “不用！”颛顼声音冷冰冰的，“让她吃点亏，长点教训也好。免得总是跟本尊对着干，本尊难道会害她？” 车夫看着宫门内外，甚至宫门墙头儿上的人，都看着小夫人和那位老臣，不住地指指点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温锦用余光扫了眼周围，这事儿引起的动静，比预想得更大。 围观的人，都用一种古怪、复杂地眼神看着她。 “围观的人这么多……如果此时将人救醒，所引起的震惊，比我预想得还要更大……” 温锦深吸一口气，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她不止是把人救醒，甚至让这人的状态，比昏迷之前更好了，所达到的效果，一定是翻倍的！ “帮我一个忙。”温锦说着，从芥子口袋里拿出人参雪莲果，递给初见。 初见狐疑看她，“怎么帮？他昏迷了，这果儿他也咽不下去呀？” “没事，你能把这果儿，徒手捏成泥吗？”温锦问道。 初见点点头，“捏成泥倒是不难。” 她说着，手上用劲儿，人参雪莲果在她掌心，仿佛是进了破壁机。 果浆果汁，从初见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温锦立刻掰开老臣的嘴，果汁缓缓淌入他口中。 初见把果泥也一并抹进他口中。 那果汁是液体，直接流入咽喉。 温锦顺势点向老臣的咽喉下方，胸前穴位。 初见另一只手，跟着温锦的指点，加上力道推拿点按。 “咕咚，咕咚……”老臣竟自主吞咽起来。 老臣躺在地上，温锦和初见围在他身边。 离得远的人，只知道她们在救人，但看不清她们的动作。 有些角度的人，则能看见一二。 “他们给陶大人吃了什么呀？仙丹吗？” “没瞧见东西呀？只见掰开嘴，但没见有东西！” “仙丹那是国师炼给皇上的，能给陶大人吃？说句不好听的，国师就是把仙丹喂……咳，扔了，也不可能给陶大人！” “这女子不是从国师爷车驾上下来的人吗？她怎么会去救陶大人？” “是啊，说不定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议论声越来越大。 “咳咳……” 咳嗽的声音，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因为咳嗽的人，乃是刚刚昏迷的陶大人。 所以，现场立时安静下来。 “快看！陶大人醒了！真醒了！” 一声惊呼之后，皇宫门前，霎时鸦雀无声。 那轻微的咳嗽声，反倒“振聋发聩”似的。 躺在地上的老臣，缓缓掀开眼皮，“我……我刚才……” “大人！大人您醒了？您真的醒了？苍天保佑！苍天有眼啊！”那被困在初见所画之圈儿里的家仆，痛哭流涕。 这会儿，他的眼泪，已经变成了激动欢喜的眼泪。 初见抬手将他放出来，家仆立刻扑上前来，趴在老大人面前大哭，“大人，您体力不支，昏厥过去，真是吓死奴才了！” 初见轻哼一声，拍了拍手，自豪道，“多亏了我姐姐！” 温锦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位老臣，面色红光，双目有神……人参雪莲果对这种体弱年迈之人的滋养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 这刚刚昏迷，甚至脸色紫绀，命在旦夕的老臣，这会儿看起来比一般人更红润有活力。 “是，是……多谢二位！” “刚才，是奴才有眼无珠，误会了两位！幸好两位不跟奴才一般见识！” “奴才多有得罪之处，在这儿跟您二位赔不是！” 那家仆冲着温锦和初见磕头道歉，又连连道谢。 “这二位是……”老臣对温锦拱了拱手，疑惑问道。 那家仆却支支吾吾，并不想多解释的样子。 温锦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陶大人！你跪着请命，跪了一天，皇上没见到！命也没请下来！却是把自己的一条老命，差点儿搭上了！” 一旁有个年轻的臣子，上前摸着胡子，笑着说道。 原来这老臣是在跪着请命，所以累昏了？ 温锦心下安慰……也算是救了个心有志向，胸怀抱负的人吧？ 哪知这年轻臣子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没想到吧，到头来，是人家国师府的人，出手救了你！就说，你陶大人丢不丢人吧？”年轻臣子哈哈笑问。 嗯？ 温锦一愣，什么情况？ 年轻臣子冲温锦拱了拱手，不知温锦身份，他没贸然称呼，只客气道，“你还不知道吧？这陶大人，昧着良心指控国师为邪祟妖孽！” “说民间生乱，愈演愈烈，都是因为国师只手遮天，把控朝廷，才造成的！这老家伙，在这儿跪了一天，不吃不喝，求皇上废黜国师在朝中之位！将他赶出朝廷！” 呃…… 温锦扭头向马车那边看去。 颛顼唰地放下车窗帘子，帘子落下前，温锦看见他那张神色臭臭的脸。 难怪颛顼不许她救人，原来这老臣是他的对头呀？ 温锦心下安慰……这人救得值！ 哪曾想，这老臣竟是个一根筋！ 年轻人几句话挑唆，他竟脸色一变，恶狠狠看了温锦一眼。 好似温锦不是救他性命的恩人，反倒是叫他当众出丑的恶人。 “你这女子，不必当众羞辱老臣！老臣岂是怕死之辈？” 老臣说完，竟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动作敏捷矫健，哪里像是跪了一天，滴水未尽，昏死过去的人？ 他跳起来之后，竟一头撞向宫门棱角！ 这是要撞死在皇宫门口，以死明志啊？ “唉，姐姐花费这么大功夫，竟是救了一个不想活的人，可惜了。”初见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果汁果泥。 温锦眯了眯眼睛，可惜吗？也许并不呢？ 宫门前的侍卫，对昏死过去的陶大人置之不理。 但对于要撞死在宫门口的陶大人，却不能视而不见。 他们立刻一拥而上，拉住陶大人。 陶大人奋力挣扎，气得面红耳赤，更是对颛顼坡口大骂，“奸佞当道，大冶不幸啊！” “因为皇上不见你，陶大人便要撞死在宫门前吗？” 温锦声音平静道，“你身为朝中大员，所能做的，就只是跪在宫门口，以死逼迫皇上吗？” 温锦冷笑一声，“我在马车上，看到大人昏迷，还以为大人是意志坚决，胸有丘壑的能人志士。呵，如今看来，不过是迂腐无能之辈！” () 第1427章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温锦声音清清冷冷，掷地有声。 周围众人，听闻此言，大吃一惊。 陶大人都要一头撞死在宫门前了，这女子竟然还出言刺激他，是生怕他不敢死，还要再添一把柴吗？ “陶大人可回头看一看，”温锦道，“宫门前，文武百官这么多人，可有人跟大人一起跪求？一起死谏？” “连朝夕相处的同僚，都不愿支持陶大人，你如何能叫要权衡整个朝廷、整个大冶的皇上，支持陶大人呢？” “你这是让皇上，不顾众人，全力支持你一个人的任性、放纵呢？” 陶大人一开始不愿理会温锦，但听到这儿，他气不过，瞪眼看着温锦，“你，你这是胡搅蛮缠！人多，不一定就是对的！” 陶大人扫视宫门前许许多多围观之人，不乏与他私交不错的朝臣。 但众人此时，只是冷眼旁观，竟无一人上前。 “可悲呀！我大冶尽是些贪生怕死，为讨好那奸佞妖道，苟且偷生之人！可悲！”陶大人厉声说道。 看来这陶大人的确不会做人。 听闻此言，周围人非但没露出羞愧之色，反倒愤愤不平，面露嘲讽。 “陶大人倒是不可悲，寻死觅活，倒被国师府的女子所救！”周围嘲讽声四起。 陶大人一听，又挣扎要撞死在宫门前。 温锦瞧见宫门内，正有几个面色高傲的宫人，正阔步往这儿来。 这是宫门口的动静，让皇帝不耐烦了，所以派了宫人来“清场”。 皇帝让人清场，人都走了，就没了观众，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温锦收敛神色，集中精神……她得加快速度了。 “呵，你不必嘲讽老夫。我知道你国师府厉害！你又救了我性命！”陶大人仰天大笑，笑出眼泪，“我不稀罕苟活于世，你救下的命，我还给你！” “死，谁还不会？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温锦沉声说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伟人的话，真是振聋发聩。 就是不知道，这大冶朝，有没有泰山？ 管不了那么多了！温锦清了清嗓子，继续抓紧时间输出。 “每天都有无辜的年轻女子，祭天送命！”温锦眸光犀利，“相较于陶大人碰死在宫门前，她们的死，可谓重于泰山！” “她们是蝼蚁小民，是孱弱女子，她们的命，被用来祭天救大冶！” “而你，身为国之栋梁，肱骨大臣！你又为大冶，为朝廷，为皇上，为她们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做了什么？” “你只能跪求吗？跪着逼皇上？朝廷给你们发俸禄，把你们从芸芸众生当中，甄选出来，让你们身居高位——不是指望你们有所作为？” “不是指望你们在国家有需要，百姓有需要的时候，出谋划策，身先士卒，难道就是让你们跪在这儿，用死来逼迫皇上的吗？” “说句难听的话……陶大人今日所做之事，换个不想活的酒囊饭袋，他也能做！” “敢问陶大人，朝廷让您当官，百姓们尊崇您这位大官——究竟价值何在？” 陶明甫闻言，刚才还红润的脸色，一时间变得苍白。 他踉跄一步，浑身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力气，若不是还有宫门前的侍卫拉着他，他甚至要跌坐在地。 周围看热闹的臣子家仆，一时间，目光怔怔地看着温锦。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她能有这般见底！ 有这般见底也就罢了！ 她竟然敢站在宫门前，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的说出来！ 在大冶，女子家抛头露面，行走在外的已经是少数。 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说话怯懦，目光短浅。 可眼前这女子，她敢临危救人，且真叫她救了陶大人的命！ 她救人之后，陶大人非但不感激，反而说，被她救是屈辱，要碰死在她面前。 这若换做一般人……都别说是个女子了，便是个男人，也要气炸了肺了吧？ 什么叫好心当作驴肝肺？说的就是陶大人这样的呀！ 哪知眼前这位女子，丝毫不乱，既不愤怒，亦不觉得屈辱。 仿佛她的情绪，根本不受陶大人的影响。 她深邃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冷静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她一番发人深省的话，更是令人振聋发聩！ 特别是那句“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说的简直太好了！ 宫门前拥挤着许多人，但此刻鸦雀无声，哪怕嘲讽陶大人的那些人，都不禁闭了嘴。 几个从宫中出来的太监见状，诧异地彼此对望。 “你们速速回去禀报皇上。”大太监沉声说道。 他吩咐完，阔步走上前，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诸位大人倒是有闲情在这儿看热闹？朝中事务都忙完了吗？” 被大太监这么一吆喝，众人立刻回过神来，拍拍屁股，赶紧开溜。 温锦想说的话已经说完，这台戏，也该散场了。 她转身正要回到马车上……马车上，颛顼还不知端着怎样的臭脸呢。 “姑娘……”陶明甫忽然颤声唤道。 温锦回眸看他。 “你当真是国师府的人吗？” 温锦挑了挑眉，“你还要把命还给我吗？” “惭愧惭愧，姑娘别误会，刚刚您那一番话，已经把陶某人骂醒了！陶某人糊涂啊！明明身居要职，却庸庸碌碌，自己没做几件实事儿，倒把挑剔的目光对准皇上……” 陶明甫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嗐，自以为‘以死相谏’就是忠臣了，扪心自问，还是懦夫啊……” 温锦笑了笑，“大人不是懦夫。敢于正视自己的问题，敢于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承认自己的问题，就是勇者了。” 温锦对他颔首。 “大人保重身体，人得活着，才能有所作为，才能谋求改变。” “啊……你？” “至于，人身在何处，有时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温锦道，“身在何处不要紧，心在何处，才要紧。” 温锦说完，阔步离开，径直走向马车。 陶明甫一直愣愣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大太监挡住他的视线。 “陶大人，你在这宫门前，又是跪，又是寻死的……皇上仁爱英明，念你是老臣，忠心一辈子，才没降罚于你！”大太监厉声道。 “是是是……老臣知罪。”陶明甫拱手道。 大太监不由一愣，他原以为，以陶明甫的性情，少不得又是一通辩驳。 他这人，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 主打就是一个“以死明志”。 大冶有祖训，不斩言官，哪个言官要是把皇帝逼得非砍了他，那这言官就能名垂青史——死得值呀。 见大太监愣住。 陶明甫不由笑着说了句，让大太监更没想到的话。 () 第1428章 此招甚妙！ 第1428章 此招甚妙！ 陶明甫拱手笑道，“明甫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心境啊，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那位仙子说得对，我身居高位，若不能为皇上分忧，却反倒只会以死相逼，自身成了皇上的忧患，实在是臣子的罪过！” “明甫回去，会深刻地检讨自己的错谬，叩谢皇恩浩荡，给臣这知错改过的机会！” 大太监被他这从善如流的态度，给惊得愣住。 提前准备好的斥责的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不仅是这大太监愣住了，尚未完全散开的群臣都支棱着耳朵呢！ 他们听闻此言，更是议论纷纷。 “这女子究竟是谁？她哪里是救了陶大人的命？她是直接转了陶大人的性啊！” “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女子究竟有什么神通？” 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温锦。 “奇了！她看起来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平常女子。” “小瞧人了不是？国师府的人，哪有平常的？” 众人听闻此言，恍然大悟，不由纷纷点头，“是啊，国师爷此等奇人，道法高深，呼风唤雨，他身边的女子，怕也是什么仙子下凡吧！” “这位仙子，究竟叫什么名字？下次我们遇见这位仙子，当如何称呼？” “是啊是啊，这位仙子，看起来性情柔和……咳，毕竟国师爷位高权重，不怒自威。这位仙子看起来平易近人，且乐善好施！” “她连跪求皇上废黜国师爷的陶大人都肯救，日后说不定，我们还要承她恩情呢！”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国师爷那边儿的情，不好求。 但这女子，是从国师爷的马车上下来的人呐！她看起来年轻仁善……伴君如伴虎，而且现在，在朝堂之上，简直是伴了“两只虎”。 少不得哪日不谨慎，就得罪了这“两只虎”，若有这女子给求情，就能像今日陶大人一样，捡回一条命来，岂不幸哉？ “你们看，陶大人刚才面色紫绀，如今却面光红润。” “这女子的医术……呸，是仙术！仙术高深啊！” 众人连连点头，又会仙术，又仁善——更应该好好认识一下了。 有个年轻的官员，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打听到了！” “快说快说！” “听国师爷称呼她‘阿锦’，似乎单名一个‘锦’字，至于姓什么，一时还不知道。” 众人一边点头，一边各自动起了心思。 …… 几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回到青云殿，“启禀、启禀皇上！” 大冶皇帝，正在同几位老臣等待国师。 皇宫门口，陶明甫跪求一天，不吃不喝，昏死过去的事儿，他也听说了。 他烦不胜烦，派了几个宫人去，无论如何，装装样子把陶明甫给弄回家去。 “把陶明甫弄回去了？”皇帝不耐烦道，“绝不能让他死在皇宫门口！这老东西，想得美！他半截身子都入土的命，还想在皇宫门口，碰瓷朕！” “想把他仅剩半条的命，换青史留名？他咋想的那么美？合着，朕就是他换取美名的冤大头呗？哼！” 皇帝气哼一声。 小太监喘了几口粗气，连忙说道，“不，不是，陶大人醒了……” 皇帝和青云殿中几个大臣，都看向小太监。 “怎的，他昏死是装的？说醒就醒了？”皇帝气愤道。 小太监见皇帝误会，再不敢大喘气，连忙一口气把事情给说了，“启禀皇上，陶大人是真的昏死过去。但从国师爷车上下来那女子，把他救活了。” “陶大人被救醒之后，得知那女子是国师府的人，恼羞成怒，要撞死在城门口！” 皇帝听到这儿，怒拍龙椅，当即就要发怒。 幸好小太监嘴皮子利索，忙不迭地往下说，“但那女子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一句话，把陶大人给镇住了，更把皇宫门前看热闹的大臣们，都给镇住了！” “那女子嘲讽陶大人跪求和撞死，都是给皇上和朝廷添麻烦，根本不是忠君爱国。而是徒有其表，实际上是个不会出主意，只会做样子的酒囊饭袋！” “那女子还说，他白领了朝廷俸禄，白受了皇上信任，白占了高位！不想着为皇上分忧，只会以死逼迫皇上！换个不怕死的蠢才，也能做他现在做的事儿！” 小太监还没说完。 大冶皇帝就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着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好啊！好！国师府果然人才辈出！” 皇帝喜形于色，“这女子既救了他的命，又骂了他，我看这陶老头儿的老脸往哪儿搁！哈哈哈，甚好！诸位爱卿怎么看？” “高啊！国师这招，果然高明！”一位大臣拱手道，“陶大人跪求废黜国师之职，国师非但不怒，反倒以德报怨，让一个女子，救他性命。” “他不堪‘此辱’要以死明志，这女子却把他的死，比作轻于鸿毛！甚至嘲讽他，沽名钓誉！” “哈哈，这下不用旁人劝，陶大人也不敢死了！” “他若再要碰死在皇宫门前，就不是青史留名，而是遗臭万年了！” 皇帝连连点头，满意两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旁人不敢说的话，一个女子，倒敢点破！”另一位大臣，摸着胡子道，“这女子倒有几分胆识。” “必是国师教她说的！”有臣子道。 “能救人性命，还能随机应变，四两拨千斤地把陶大人的逼迫，化解于无形。此招甚妙！” 大臣们纷纷点头道。 皇帝眸中流露出好奇与赞叹，“不论是国师教她，还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话……朕对这女子，是越来越好奇了！她叫什么名字？” 殿中众臣，纷纷摇头，“私底下从没听国师提起过她。” 此时，却有一位此前一直沉默的臣子，上前一步。 “启禀圣上，这女子姓温，单名一个锦字。”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那年轻大臣。 其实他也已有而立之年，但在这大殿之上，他比众人看起来都更显年轻。 “哦？沈大人从何处听说？”其他臣子好奇问道。 沈忆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喝茶下棋，闲聊之时，偶然听国师大人提及过。想来国师大人是无意间提起，但国师大人，向来不近女色，能叫他惦念心头，并且为此多日不在朝中，甚至不回京……想来此女必有过人之处。今日看来，果然不俗。” 皇帝闻言，口中喃喃，“温锦，温、锦……好名字。” 他眼底更添好奇的兴味儿。 “速速命国师带她来见朕！” () 第1429章 小肚鸡肠的男人 第1429章 小肚鸡肠的男人 宫门口，人群渐渐散去。 陶大人也重新整理衣衫，收拾利落，朝皇宫躬身告退。 “臣能活着，能为官领俸禄，实乃皇恩浩荡！臣生，当为皇上分忧，死，当为朝廷尽忠……未尽本分，臣惭愧啊！” 大太监见他当真不闹了，不由点点头，“陶大人知道就好。” “知道知道，臣死过一次，顿悟了。”陶明甫躬身告退。 大太监皱着眉头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大太监歪着脑袋道，“邪了门儿，他以前难缠得很，这会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大太监一转身，忽然发现……呵，真正难缠地在这边呢！ 只见救人的女子蹬蹬走到马车旁，正要上车。 国师爷的马车，竟不等她，嘚嘚往前走去。 幸好旁边那丫鬟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这才没叫美人儿在皇宫门前，摔个大马趴。 “颛顼！”救人的女子轻喝一声。 大太监吓得赶紧捂耳朵。 嘿！尊者的姓名是忌讳，焉能直呼其名？ 他连听都不敢听！这女子竟敢喊出口！简直、简直大不敬！ 却见那马车朝前行了十几米，便停了下来。 国师爷先开车窗，朝后道，“你不是忙着救人吗？还知道回来呀？还知道这是自家马车？怎么不上别人家的马车？” 女子哼笑，“小气鬼，不就救个人嘛，你还怕他？” 大太监听着这俩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下巴差点惊掉在地上。 嘿，奇了，国师竟没有因为这女子“大不敬”而生气，反倒有点……有点吃醋的意思？ 大太监悄悄吸了口气，看向女子的眼神，不由更添几分敬畏。 “笑话，本尊怕他一个肉体凡胎？”颛顼不屑道。 “我知道国师不怕他，所以才敢救他呀。”女子说道。 “口蜜腹剑。”颛顼轻哼一声，“上来吧！” 马车停在原地，国师像是已经原谅了她。 女子走上前去，正待上马车……谁知，此前一幕，再次发生！ 而且，这次马车起行更猛。 两女子都无防备，两人都是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同扑倒在地。 “呵，你不仁义，还骂本尊小气？”颛顼坐在马车里道，“自己走进宫里去吧！” 马车扬长而去，没再停下来等她。 …… 温锦被初见扶着，站稳了身子。 马车已经驶进了宫门。 初见气得跳脚，“他怎么这样？小肚鸡肠！一再耍人！太过分了！” “还好意思说别人过分？”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吃里扒外，捧别人的臭脚！” “也就是国师爷好脾气，心中仁义，才没有降罚于你们！你们若是本宫府上的人，本宫早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了！” 温锦和初见，闻声看去。 只见说话的女子，衣着华贵，头戴赤金冠冕，身上绣着祥云金纹。 她乘坐着四驾的马车。 这等规格，可不是一般的贵妇呀？ “这位是长公主殿下……”大太监上前，提醒温锦道。 “嘁，你理她做什么？吃着国师府的，帮着外人，这等狗东西，早晚一棒子打死！”长公主唰地放下车窗帘子。 大太监讪讪颔首。 他正要等长公主的马车离开之后，叫四个小太监，抬个软轿过来。 从这儿往宫里去面见皇上，还有老远的路呢！ 叫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徒步走进去，还不把她们累坏呀？ 况且，耽误了面圣的时间，皇上责罚下来，难道会责怪在国师爷头上吗？ 那肯定是要把气儿，撒在这俩女子头上呢！ 没想到，大太监的话还没出口。 长公主又命人停下马车，“对了，万公公可别跟她一样，吃里扒外！国师爷说了，让她自己走进去！你若敢给她轿子……哼，国师定不饶你！” “不敢，不敢……”大太监连忙颔首。 嗐，长公主若不点明，也就罢了。 她这么挑明了……大太监还真不能明摆着不遵国师之命。 “这里离青云殿还有些距离，您请，奴才给您带路。”大太监客气说道。 “多谢万公公。”温锦微微一笑，抬眼看见太监来时乘坐的轿子。 能在宫里坐轿子的太监，必是皇帝跟前的内侍，在皇帝面前，这等人比朝廷一品大员还亲近，有脸面。 “公公给我指个方向就行，宫里到处都有宫人，我们脚程慢，不敢耽误公公在皇上身边当值的时间。公公先请吧！”温锦笑着说道。 大太监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女子对国师爷那么不客气，对自己这等“阉党”倒是颇有礼节。 大太监确实着急赶回皇帝身边，闻言也不再客气。 他给温锦指了方向，便告退离开。 “听他说得，还有好远呢！”初见气哼哼道，“颛顼也太小气了，这么远，姐姐又没道法……不如我背着姐姐吧？” “不用……” 温锦话没说完，却只见有八个身强体健的宫人，肩扛着步辇就从宫里冲了出来。 他们脚步飞快，但步辇却稳得很。 八个身强体健的宫人，停在温锦面前。 “你们这是？”初见吓了一跳，护在温锦面前。 八个人中的一个，拱手道，“杂家等人乃皇上所派！皇上听闻温小姐在宫门前，大义救陶大人，且临危不乱，怒喝陶大人，维护了皇上和朝廷的威严，劝退陶大人！” “皇上对小姐的医术、智谋、言辞都赞赏有加，所以，特派杂家等人，前来迎接温小姐入宫！” 初见惊喜看向温锦，“这下好了，姐姐！” 温锦正迟疑。 那人又小声道，“皇上说了，国师只是面子上气不过，等国师爷气消了，必定能明白小姐您的一片苦心。小姐为的是大局呀！” 看来，皇帝知道她是被颛顼给故意扔下了，这才派了步辇来。 “皇恩浩荡！民女不过是做了当做之事！”温锦客气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初见扶着温锦上了步辇。 嗬，皇帝派出来的步辇，当真非同凡响。 这八个专门抬步辇的宫人，脚下生风，步履如飞！ 他们走得快也就罢了，温锦坐在步辇之上，甚至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唉，这也太快了吧？你们踩着风火轮呢？”初见一边吐槽，一边暗暗用道法，才追上他们的脚步。 不知这几个人，是不是故意……他们眨眼之间就超过了大太监的轿子。 紧跟着，又反超了长公主的马车，最后，连颛顼的马车，都被他们超了过去！ 啧，也不知长公主和颛顼，此时是什么表情？ () 第1430章 共商大事？ 第1430章 共商大事？ “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长公主掀开车窗，纳闷道。 “回殿下，”车外侍从低声说，“是圣上御辇过去了。” “那上头坐着的是谁？”长公主眉头挑了挑。 “呃……是皇宫门口，被国师也扔下那女子……” 长公主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猛拍桌案，“疯了不成？！竟用御辇接那吃里扒外的贱婢！” “长公主！这是在宫里，慎言啊！”侍从压低声音，赶紧劝道。 长公主冷哼一声，忽而眯了眯眼睛道，“国师故意把她丢在宫门口，皇上却巴巴地用御辇接她入宫……这是想干什么呢？” “公然跟国师对着干？还是觉得，她在宫门口，救人又劝走陶老儿，事情办得漂亮，想把人挖走呢？” 长公主垂眸思量片刻，脸上的愤懑，渐渐化作一抹冷笑。 “好啊，自古红颜皆祸水……她来得倒是时候。” “皇上支棱起来了，明着跟国师叫板，绝非坏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长公主自顾自说完，抬眸对外头吩咐道，“速度慢点，走得太快，去的太早，戏还没开场，就不好看了。” “是，殿下。” 颛顼坐在马车里，眉心猛地一跳。 他也掀开车窗帘子，“御辇……阿锦在上头？” 车夫道，“爷把夫人放在皇宫门口，皇上却专门派了御辇来接，这……这是要您面子吗？” 颛顼哼笑一声，“本尊需要他给面子？” 说完，他的眸色冷淡下来，“贺佶又开始不听话了。民间动乱尚未平息，他就嫌日子太安宁，屁股底下的宝座坐得太安逸了。” 车夫没听见颛顼嘀咕的话，他只见颛顼本有能力拦下御辇。 但他什么都没做，眼睁睁放御辇过去了。 八个身强体健的宫人，抬着御辇走得飞快。 若说他们不是用了轻功，打死温锦也不信。 一晃眼的功夫，御辇在一座大殿前停下。 殿门口立着一个笑容可掬的太监，和一个不苟言笑，腰间挎着刀的御前带刀侍卫。 “温小姐，到了。”抬着御辇的宫人说道。 他们将御辇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初见上前来，搀扶温锦步下御辇。 温锦抬眸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我记得，宫门口的大太监说，皇上在青云殿召见……” 初见点点头，“不错，是青云殿。” 两人同时抬头看着这座大殿，殿门口却并没有挂门匾。 这座大殿，没有名字。 这是皇上要召见臣子的青云殿吗？ “大太监指的方向是这边吗？”温锦又低声问道。 初见挠了挠头，皱着眉，掐着指头算起来。 那笑容可掬的公公上前扬声道，“传温小姐觐见——” 他这么一唱喝，温锦只好走上前去。 “皇上在殿中等着召见温小姐呢！”公公颔首道。 “宫门口的公公说，是在青云殿，这里是……”温锦抬头看了看本该挂着门匾的位置。 “青云殿，是皇上召见臣子的地方。”公公忽然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但因为今日温小姐在宫门外，大义救人，又一番慷慨陈词，惊艳京都……” “所以皇上想单独召见温小姐。温小姐不同于一般女子，皇上说，您也许是可共谋大事之人。” 温锦闻言，不由惊讶地挑了挑眉。 公公笑掉，“难道皇上看走眼了？温小姐，连这大殿都不敢进吗？” 温锦笑了笑，“公公说笑了，圣上召见，是小女的荣幸。” 温锦迈步进了大殿。 尊位上并未坐人，殿中空空荡荡。 初见正要跟进来，却被那御前带刀侍卫给拦了下来。 “非召不得入内！” “姐！” “没事，在外头等我。” 温锦朝外说了一声。 哪知她话音刚落，“砰”地一声，殿门突然关上了。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 偌大的屏风后，有哒哒地脚步声传来。 温锦微微福身，余光却留意着屏风那边。 只见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视线之中……温锦悄悄松了口气，的确是皇帝召见。 即便有人敢在宫里，假传圣旨，但恐怕没人敢在皇宫里，公然穿龙袍，假冒皇帝。 “免礼平身。”尊位上传来中年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 温锦站直身子，垂眸看着脚尖。 “你就是在皇宫门口，救了陶明甫的那女子？”皇帝说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温锦缓缓抬头……她也十分好奇，把自己的国家弄得一团糟，自己的子民，如牲畜一般拿来献祭的皇帝，是个什么模样。 四目相对的刹那…… 皇帝微微一怔。 温锦表情平淡坦然……唔，没什么特别的，一个鼻子两只眼，两个耳朵一张嘴。 这皇帝长相不算出众，但绝对没有痴呆憨傻之相。 人靠衣装，他一身龙袍，再加上长年处于尊位，气质还是十分出众的，也有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身上。 但温锦看惯了萧昱辰，萧钰，颛顼……这等人，只觉得眼前这位大冶皇帝，也就那样吧，马马虎虎。 但皇帝却直愣愣看着温锦，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不是那女子……” 他兀自嘀咕了一声。 温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不是哪个女子？ “真还以为，你是国师的……哈哈，不是更好。”皇帝的目光温柔带笑。 温锦恍然……皇帝是说，她不是被颛顼藏在温泉山庄，误闯颛顼书房，贸然进了他们“视频会议”的女子吧？ “小女惭愧，曾有幸见过皇上一面，只是当日匆匆，惊慌之下，未能向皇上行礼问安。”温锦颔首道。 “不不，你不是她，”皇帝摸着下巴上的一撮儿小胡子，笑道，“你比她更年轻貌美。” 温锦心里轻嗤，那是因为，那日颛顼又渡了灵力给她，初见帮她运化灵力。 对于她自己来说，是精力恢复得更多了。 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障眼法的作用，被彻底打破了。 皇帝笑眯眯看着温锦，嘀咕道，“难怪从来都是不近女色的国师，会因为一个女子，而迟迟不归，藏于温泉山庄……” “朕后宫佳丽无数，竟不及你一人……” 嗯？ 温锦微微一愣，不是要说救活、劝回陶大人一事？ 不是要问她为何救反对颛顼的人？共商大事？ 怎么说起后宫了？ “朕愿拿六宫佳丽，与他换你！” 皇帝盯着温锦，笑容满面，目光灼烫。 () 第1431章 快挟持我，以令君王！ 第1431章 快挟持我，以令君王！ 温锦怔了片刻，忽然意识到，她太天真了。 她竟然以为，这皇帝还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还想铲除颛顼这个奸佞。 皇帝从尊位上起身，向温锦走来。 温锦立时向后退去。 殿门紧闭，孤男寡女，这男人还目光灼灼……用脚指头想，温锦也该猜到，这皇帝想干什么了。 “初见……” 温锦正欲扬声大喊。 “嘘……”皇帝却对她比了噤声的手势，“门前带刀侍卫看到了吧？” “宇文翎，天下剑术第一人，在他剑下，无人能逃脱。” 皇帝笑眯眯道，“你不想叫那小姑娘被剁成肉泥吧？那就别叫她硬闯。” 温锦眯了眯眼睛，初见会道法，且道法不俗……普通的剑术，焉能伤害她？ “呵，你不信？” 皇帝神秘兮兮道，“朕派去接你的御辇，你坐了吧？他们是不是又快又稳？你那丫鬟能追上御辇，且脸不红气不喘，朕知道，她绝非寻常人。” “你若不在乎她生死，大可叫她试试宇文翎的剑术，看是她的命硬，还是宇文翎的剑硬。” 皇帝脸上带着戏谑、轻松的笑意。 温锦却谨慎起来，并非她对初见没有信心……只是，她绝不会拿初见的性命安危开玩笑。 那个一见面，就眸子生光，盯着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小姑娘，她的命，矜贵着呢！ “他是国师，朕是皇帝，朕能瞧上你，是你的福气。怎么，你还不愿意？” 皇帝一步步逼近温锦。 温锦向后退，退到地毯的边缘，尚未到门口，竟寸步难移。 不知是什么东西挡着她，她退无可退。 她这般避之不及反应，叫皇帝面露不满。 “国师道法高深，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皇上明知我就是被国师‘金屋藏娇’的女子，您这么做，就不怕国师怀恨在心？”温锦直视着皇帝，平静问道。 “朕说你不是，你就不是！”皇帝赌气般哼道。 温锦轻笑，“您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一个昏君，一个奸佞，两个人和睦，那是狼狈为奸。 两个人若反目，那便是狗咬狗，窝里哄。 温锦倒是乐见其成。 只是她担心，这个皇帝不够硬，不敢真的正面硬刚颛顼……她在皇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救了陶大人，已经惹怒了颛顼。 再选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为伍，那她还真是，未战先败了。 “呵！你这诡诈女子，休要挑唆我们君臣不和！” 皇帝突然眼睛一转，变了口风，“朕是皇帝，国师是朕的心腹爱臣！朕信任他，他恭顺朕，君臣一心！你这小女子，竟以美色诱惑朕！挑唆朕与国师，君臣失和！该罚！” 温锦深吸一口气……他倒不傻，还会倒打一耙。 皇帝呵呵一笑，忽然一抖袖子，从他袖中飞出一根金色绳索。 “困！” 金色绳索一下子捆住温锦。 皇帝走上前来，捏住她的下巴，“这世上一切美好，都是朕的！” “国师得此娇颜，本该主动献给朕。朕自当笑纳他的一番忠君之心。” “别挣扎了，这是捆仙索，没有道法咒语，解不开的！” 皇帝笑眯眯看着挣扎，试探绳索松紧的温锦道。 温锦当然知道这是捆仙索，且她也知道捆仙索的道法咒语……只是，她不确定，自己如今还能不能控制这东西。 她正在试探捆仙索之时，皇帝那只黏腻发凉的手，已经摩挲上了她的脸颊。 这皇帝肾亏，精血不足，手心发凉，盗汗。阴虚而显得阳盛，实则阳盛是假象，而阳亢又使阴液进一步亏损，若不早些对症下药，他也挺不了多久了。 但看他面色及眼睑下的青灰之色，颛顼给他吃的丹药，非但不补阴，反倒一味壮阳，这是往烈火里倒油，早晚要把那点儿精血烧干啊。 “唔，好香……”皇帝凑到她脸颊一侧，用力呼吸，“叫温锦是么？朕封你为锦妃，你别跟着国师了，来伺候朕吧！” 他急促的呼吸，扑在温锦的耳畔。 “捆仙索，解！”温锦忍住不适，尽可能让自己不被他扰乱分神。 虽然她很想给这皇帝一拳，但现在，脱困才是第一要务。 就在她集中精神，试图控制捆仙索……并且惊喜的发现，捆仙索虽然没完全放开她，但已经越来越松的时候…… 皇帝竟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耳垂…… 艹！特奶奶的！ 温锦浑身一抖，捆仙索捆得更紧了！ 老娘好想打爆他的狗头！ 锦妃？！妃你个头啊！ 老娘堂堂大梁孝德皇后！ 复活后，更是尊贵的太后娘娘！ 当你这昏君的“锦妃”，呸，你也配？ 忽然，“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猛然传来。 这狗皇帝竟然抖了一下。 温锦侧目看他，怎的？狗怕猫？狗皇帝怕猫？ “喵！”两只身姿矫健的猫，不知从哪儿跳进了殿中，冲着皇帝和温锦蹿来。 “哎哟，雪媚，你跑哪儿玩儿去了，瞧你把自己弄得多脏哟！”皇帝竟然换了副面孔！ 他满脸慈爱的抱起那只雪白的长毛猫……看起来是一只异瞳波斯猫。 波斯猫不愧是猫中公主。 雪白的长毛，甜美的长相，“喵喵”叫起来，娇媚的声音夹得人骨头发软。 “哟，雪媚饿了是不是？朕给你找小鱼干哦……” 这狗皇帝，对猫无比怜爱宠溺的态度，甚至让温锦怀疑，他是不是精分了？ 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不同的两幅面孔呢？ “喂！女人，快挟持我！这皇帝是个猫奴，你挟持我，他不敢动你！” 突然一道浑厚低沉，甚至带点暗哑味道的声音，传进温锦的耳朵。 乍听着声音，温锦吓了一跳。 谁？谁在说话？ 这殿中，不是只有她和皇帝，两个人类吗？ “喂！看哪儿呢？看下面啊！看我！”低沉的嗓音，又说道。 温锦呆滞地缓缓低头，赫然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大猫，正躺在她脚边。 这猫个头儿可真大，毛色品种，像是银虎斑缅因猫。 特别是它的耳朵，尖尖的耳朵上，飘逸出一撮儿毛儿。 一双威严凛冽的眸子，更像虎眸，不像猫。 “发什么呆呢！快挟持猫猫以令君王啊！”银虎斑大猫，凛冽的眸子盯着温锦，“放心，他是个铁杆猫奴，最爱我和雪媚，你挟持了我，他肯定会妥协的！” 温锦脑袋嗡嗡的……不是狗皇帝精分了，怕是她自己精分了吧？ 她竟然听见一只猫对她说话？？？ () 第1432章 连本尊的人都敢惦记？！ 第1432章 连本尊的人都敢惦记？！ “咳……我，我这被绑着呢，怎么挟持你？”温锦趁着狗皇帝去给波斯猫拿小鱼干，立刻蹲下身子，对大猫说道。 管他呢！精分就精分吧！ 她还见过会化人形的兔子和狐狸呢！遇见一只会说话的猫算什么？ 说不定，也是四维哪个成精的家伙，到三维小世界历练来了。 “呃……捆仙索都不会解吗？”猫猫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不屑和轻蔑，“看你修为，不像是这么笨的人类呀？” 温锦：“……” 身为活了好几辈子的人，竟然被一只猫给鄙视了，这感觉就…… 温锦豁然起身，抬起一只脚踩在大猫的脖子处。 她没使劲儿！她发誓，一点儿劲儿都没用！ 但这猫拿出了影帝级的表演功力，“喵——喵——” 它叫声极其凄厉、悲惨！ 正抱着波斯猫，吸猫吸得上头的狗皇帝，都被惊得抬起头来。 “啊！别！” “快给我解开绳索！否则，我就踩死它！”温锦冷着脸道。 “别别别！狮喵！狮喵快跑啊！”皇帝真急了。 这大猫的演技，甩出后世某些演员几条街！ 它不但叫声极惨，它还奋力挣扎，眼球外突……它尖尖的爪子，使劲儿的抓挠着地毯。 好像它被温锦死死踩住，想跑，跑不了，“喵——” 这惨叫，连“踩着”它的温锦，都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松开松开！”皇帝慌了，“捆仙索，回来！快回来！别踩狮喵！朕可怜的小乖乖啊！” …… 青云殿这边。 颛顼下了马车，阔步朝殿中走。 但当他到了青云殿，却只见到了几位重臣。既不见皇帝，也没瞧见走在前头的温锦。 颛顼眉心微蹙，心底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国师终于回来了！” “我等久候了！” 青云殿中，几位重臣朝他拱手说道。 “国师回来就好，有好几件事，非当面难以说清，您回来就好办了！” 几个人请他进殿，要讨论剿匪平乱的事务。 颛顼摆手制止话音，问道，“皇上呢？” “皇上精神不济，身体疲乏，回去歇着了。”沈忆白笑着说道。 颛顼神色愈发不安。 他一面抬手掐算，一面转身要离开青云殿。 “诶？国师，我们等你许久，你怎么还没说话，就要走啊？”殿中众人连忙喊他。 颛顼神色不耐，他抬手叫他们闭了嘴——只见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众人错愕对望，又将愤懑地视线转向颛顼。 却见急匆匆要走的颛顼，脚步猛地一停，站在青云殿门口，一动不动。 “国师要往哪儿去啊？皇上要在这青云殿召见臣子，您贵为国师，也不能在宫中随意乱走吧？” 长公主殿下笑吟吟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颛顼眉头轻蹙，闻言冷声道，“让开。” 长公主笑着摇头，“那可不行……” 颛顼眸子泛冷，不屑地看她一眼，薄唇轻启，“定！” 说完，他往旁边侧了一步，绕开长公主，阔步离开青云殿。 长公主表情一怔，她连忙抬脚去挡颛顼……拖他一会儿，不让他离开，生米熟饭……看他怎么办！ 但长公主惊愕地发现，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的脚就像扎了根，长在了地上，完全抬不起来。 她伸手去拉颛顼，可就连胳膊都不听使唤，如坠千斤，根本抬不起来。 “国师！国师站住！” “你们愣着干什么呢？竟不拦住他，就叫他公然在宫里乱闯？” 长公主完全动弹不得，厉声呵斥面前众臣。 众臣子表情为难，面现着急。 只见他们嘴皮子动得飞快，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他们甚至说的唾沫星子四溅…… 长公主一脸茫然，“本宫……聋了吗？” 她震惊地问身边侍女。 侍女慌忙摇头，“奴婢也听不见大臣们说话！”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没聋，本宫听见你的声音了，那他们这是……” 众臣子闻言更是着急。 “又是国师！”长公主气哼一声，心里飞快盘算着。 …… 颛顼离开青云殿，身形飞快。 前朝各处都有巡视的侍卫。 巡逻的侍卫直觉眼前一花，“什么东西过去了？” “没有吧？” “我好像也看见了？一个黑影，刷地一下！” “嘘，别胡说！”侍卫长脸色一肃，压低声音，“像是国师爷。” 侍卫们立刻齐齐吸了一口气，“咳，是一阵风过去了！” “对对，去那边看看！” …… 颛顼抬眼，瞧见站在殿门外宫廊上的初见。 初见站得笔直，却闭着眼睛，人看似在这儿，神魂恐怕已经静修去了。 跟初见站得不远的，有皇帝的贴身太监刘茂，还有从不离开皇帝的御前带刀侍卫宇文翎。 看着紧闭的殿门，颛顼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满腔怒火，犹如巨浪！ 来时的马车上，他还跟温锦说……他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受伤遇险。 可这才过了多久，他便因为跟她赌气，叫她落入旁人之手！ 毕竟，她现在不是以往的温锦。 她没有空间，没有道法，没有武功……她甚至连银针都没有。 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没有自保之力，把她困在自己身边……却因自己的疏忽，让她落入虎口！ 颛顼只觉胸口头一团灼热的火焰，正烈烈燃烧，不是烧死别人，就得烧死自己！ 他只想踹开殿门进去，一把掐死贺佶！ “不行……”颛顼深吸一口气，平复胸膛里那团火。 “万一真有什么情况，踹开殿门，她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颛顼闭目叹息，胸口那团火，烧到了他自己身上，他直觉浑身灼痛。 他集中精神意念，没去踹开殿门，而是直接闪身进了无名殿。 “嘶……”太监刘茂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一冷？” 宇文翎的手握在剑柄之上，他眸子如利剑一边，凛冽地盯着紧闭的殿门。 一旁闭目静修的初见，也刷地睁开眼睛，暗暗吸了口气，“好强的煞气……” “我本不想对皇帝用邪术，但没想到，他连本尊的人都敢惦记！” “今日本尊若不把他炼成傀儡，本尊就……” 颛顼咬牙切齿，心里暗道。 但当他抬眼看清殿中清醒，他脚下一趔趄，差点栽个跟头。 孤男寡女！关起门来！ 你俩在殿中干嘛呢这是？！ () 第1433章 狮喵可以作证！ 第1433章 狮喵可以作证！ 只见无名殿中，皇帝抱着一只雪白异瞳长毛猫，笑得像“老父亲”一般慈爱。 温锦抱着一只体格较大，银白相间的尖耳大猫。 她一边撸猫，一边跟皇帝讲如何调理猫咪身体。 呵，殿中不止一男一女，起码还有两只猫在呢。 温锦怀里那只大猫，不知是公是母，它懒洋洋地躺在温锦怀里，舒服地打着呼噜，眯着眼，胡子一翘一翘的，看着就讨人嫌！ “呵……”颛顼冷哼一声。 两人两猫，四双眼睛，唰唰立时都看向他。 “喵！”银虎斑狮喵，差点炸毛。 它一下子从温锦怀里跳出来，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尖叫一声，滋溜躲在皇帝身后。 它龇着牙对温锦呜呜道，“这厮是不是想吃猫肉？” 温锦狐疑地看了眼狮喵，又看向颛顼。 狮喵这么大声说话，颛顼听不到吗？ 大冶皇帝看着颛顼，既兴奋又隐隐透着紧张。 “阿锦当真厉害！她不但能救人，她还会救猫！”皇帝高兴道。 颛顼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他眸子深邃地看着皇帝，“阿锦？” 他的语调透出危险的味道。 阿锦，是谁都能叫的吗？ 皇帝不过刚刚认识她，叫得这么亲近？ 更何况，这是自己带回来的人，即便温锦没有告诉皇帝，他们两个的关系，皇帝也该知道，阿锦在他心中，与众不同的位置！ “她救了狮喵！”皇帝兴奋道。 狮喵躲在皇帝身后，唠唠叨叨地吐槽，“唉，这皇帝不知是迟钝，还是装傻，没看出来国师已经怒了吗？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是猫奴？” 温锦瞪大了眼睛，狐疑地看着狮喵，又看颛顼。 怪了嘿，狮喵嘟嘟囔囔吐槽的声音并不小…… 若说皇帝听不懂猫咪说话，那不奇怪，毕竟他是肉体凡胎。 但以颛顼如今道法，他不可能也听不懂吧？ “皇上为何要在这里，单独召见温锦？” 颛顼冷声质问，“皇上不知，温锦是本尊的夫人？单独召见本尊内室，皇上将本尊置于何地？” “哎呀，我好怕，”狮喵瑟瑟发抖道，“国师要发难了，皇上这次不知能不能挺得过去呀？” “国师想要个听话的傀儡，皇上本来是最佳人选，可他时不时地，也想叛逆一下……” 温锦一边听着狮喵的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颛顼。 几乎可以确定，颛顼确实听不见狮喵的话。 他若是能听见，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吧？ “国师误会了！”温锦眼睛一转，连忙上前一步，她抓着颛顼的袖子，低声解释道，“事急从权，皇上是为了救狮喵，才叫御辇接我到这儿来的！” 颛顼皱眉看着温锦。 温锦道，“狮喵和雪媚是皇上的最爱，它们虽然只是猫，但对于皇上来说，它们更像是他的伙伴，他的孩子一般。狮喵喉咙里卡了鱼刺，已经开始吐白沫了，皇上听闻我在宫门口，救了陶大人，病急乱投医，就想着让我救狮喵试一试……” 温锦不算完全说谎…… …… 在她挟持了狮喵，让皇帝给她松绑之后。 她立即蹲下来，一边冲狮喵小声道，“猫咪，配合一下，必有报答！” 她一边掐住狮喵的嘴，佯装从狮喵的喉咙里掏东西。 “你……你干什么？！你快放开狮喵！温锦！你敢动朕的狮喵，朕让你不得好死！”皇帝又气又急，跳脚大骂。 温锦冷冷看他一眼，“皇上不想让这只猫死，就别干涉我！” 温锦一边警告，一边在芥子口袋里掏了掏。 她专心致志地想到，来一根鱼刺……一根……鱼刺。 当初，从芥子口袋里，搜罗了一只精弩给钰儿时，把她累去了半条命。 如今，一根鱼刺，应该不至于吧…… 温锦正琢磨着，忽觉手上猛然刺痛。 “嘶……”她吸了口气，连忙捏住扎她手的那根刺。 顺势，她又从芥子口袋里，掏出一颗红果子。 “这个给你，当做报答。”温锦把红果子递给狮喵。 反正皇帝看不见这红果子，不知这猫看不看得见？ 狮喵啊呜一口，把红果子给吞了，它歪着脑袋，使劲儿地嚼着，“喵，味道不错，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我跟雪媚救你！” 皇帝则瞪大眼睛，狐疑看着狮喵，又看温锦，“它怎么了？” 温锦等狮喵差不多把红果子给嚼碎咽了，她立马拿出那根鱼刺，佯装是从狮喵的喉咙里掏出来的。 “它卡了鱼刺，若不取出，十分危险。”温锦道，“我刚刚听它叫声凄厉，便想着，它不是病了就是伤了。” “民女刚刚冒失唐突，只是想救猫而已。” 皇帝看着她手上那根鱼刺，又看看抖了抖毛，舒舒服服舔了舔爪子的狮喵。 “你……真是在救猫？” 温锦点点头，“猫咪可以作证！” 狮喵：“喵——” 狮喵转过身来，蹭着温锦道，“刚刚那果子是什么东西？味道还不错。而且那果子似乎还有别的效用，一颗果子就想收买我可不够！再说，雪媚出卖色相，不能白忙活吧？” “喵？”正在皇帝身边打呼踩奶的波斯猫，猛地抬起脑袋，漂亮的黄蓝异瞳，瞪大了瞧着狮喵，“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皇帝看着狮喵在温锦身边，蹭来蹭去……他不知狮喵是在要果子。 他以为狮喵是在感谢温锦的“救命之恩”。 皇帝点点头，叹了口气，“你救了朕的爱猫，朕……” 皇帝摸了摸雪媚漂亮的脑袋，欲言又止。 温锦也摸着狮喵的脑袋，低声道，“给给给，这果子能让你们动作更矫健，毛色更油光水滑，还能延年益寿。万一你们患了毛球症，此果子能化掉你们肚子里的毛球！我保证给。” …… 温锦佯装很懂养猫，把狮喵告诉她，它们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复述给皇帝。 正说话的时候，颛顼就闪身进殿了。 所以，才有了颛顼所见——两人两猫，一边说话，一边撸猫的和谐情景。 “咳，温锦救猫有功，朕必重赏，”皇帝眼看着有温锦求情，颛顼的脸色，似乎好了不少，他连忙就坡下驴，“说吧，你想要什么？” 温锦还没开口，颛顼倒是勾了勾嘴角。 “本尊带温锦进宫，正是为此——请皇上给温锦诰命，封她为一品夫人。” 温锦闻言一怔，诧异看向颛顼。 颛顼也目光灼灼看着她，“阿锦，本尊要世人皆知，你是本尊的妻。” () 第1434章 你也能听见？ 第1434章 你也能听见？ 皇帝在一旁，一边撸猫，一边忖度……国师的要求不过分，他只要一口答应，是不是今天这事儿，就可以翻篇儿不计较了呢？ 皇帝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 “我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温锦突然道，“我听到府上下人说，娶则为妻，奔则为妾。我不是被迎娶进国师府的，他们说我不是国师夫人，乃是国师的妾。” 温锦看着颛顼，目光真挚。 “你也听到了，‘小夫人’是赞我年轻吗？非也，夫人就夫人，何故加个小字？分明是故意贬低我。” 颛顼道，“有了皇上封的诰命，加之一品夫人的称号，谁还敢小瞧你？” 温锦摇了摇头，她垂下眼眸，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惆怅。 “前世，嫁怀王，婚礼匆忙，被下人戳了六年的脊梁骨……” 温锦摇头而笑，“这辈子，还是如此命运吗？难道真是我命中注定？” 皇帝见状，连忙道，“诶，你别难过，朕叫司天监看个好日子！娶，八抬大轿地娶……” 皇帝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他赶紧扭脸儿看向颛顼。 “咳，国师，你说是吧？” “测算好日子，没人比本尊更懂。”颛顼看着温锦，“本尊不知，你在意这个……下月初十，就是大好的日子。” “下月初十，未免仓促……”皇帝顺嘴说道。 颛顼凉凉地目光扫过来。 皇帝不由抱紧了怀里的猫，连忙解释道，“咳，这不是怕时间太紧，国师无法好好准备嘛。” “本尊早就在准备了，已经准备了三生三世……” 颛顼目光转向温锦，语速缓慢而悠长。 皇帝轻咳一声，“但世人不知，如此匆匆，恐怕世人会觉得，国师怠慢她。” 颛顼怒目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立刻埋头吸猫，避开颛顼的视线。 温锦连连点头，“是啊，皇上说得对！” 颛顼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 温锦又小声说了一遍，“前世，萧昱辰娶我，便是匆匆举办了婚礼，让我成为京都笑柄……” 颛顼表情一滞，他皱了皱眉，迟疑片刻，妥协道，“那就等出了正月。二月初五，也是大好的日子。” 皇帝不敢再多说，他一边撸猫，一边看着颛顼和温锦二人。 温锦算了算时间，还有两个多月……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微微颔首。 颛顼打开殿门，半揽着温锦的肩头，从殿中出来。 站在门口的太监刘茂，御前带刀侍卫宇文翎都是一愣。 只有初见了然地点点头，“果然是你。” 颛顼轻嗤一声，“空有一身道法，连自家主子都跟不住。” 初见撇撇嘴，“我家姐姐厉害着呢，你懂什么……” “你说什么？”颛顼这会儿心气儿不顺，初见还往他的枪口上撞。 温锦将初见拉到自己身后，“我们去宫门口等着国师。” “我送你过去。”颛顼看着她道。 温锦微微一笑，挑眉揶揄他，“你坐车上送我，看着我自己走过去？” 颛顼抿了抿嘴，“不记仇了，好不好？” 这温柔的语气，这宠溺的神态。 叫一旁站着的刘茂和宇文翎，皆生生打了个激灵……娘耶，百炼钢化成绕指柔都不奇怪，但国师爷如此温柔，就……太奇怪了！ “下次不因我救人，就把我扔在马车外了？” “下次你还要执意救人？！” 四目相对，她笑意盈盈，他眸色深深。 最后，颛顼先妥协，“好，下次不跟你置气了。” “这还差不多，”温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去忙吧，我和初见走着过去就好。” 颛顼不由分说揽住温锦的腰，带着她纵身而行，平坦整洁的宫道上，他带着她，犹如御风前行。 “嘿！也不等着我！”初见拔腿在后面追。 颛顼把温锦送到马车旁。 “去车上等我，匣子里有点心。”颛顼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细嫩的脸颊，“我很快回来。” 温锦点点头，目送颛顼离开。 颛顼离开一会儿，初见才追了上来。 “嗐，他跑那么快，无非就是炫技！”初见吐槽道，“这要不是在宫里，有‘紫气’影响我道法发挥，我会被他甩在后头？” 温锦从芥子口袋里，掏出一只红果子，“喘口气，歇歇。” 初见眼前一亮，伸手接过旁人看不见的红果子，偷了蜜地小老鼠似的，塞进嘴里，欢快地嚼了起来。 “喂，什么果子，闻着挺香的，给我尝一口呗？”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温锦愕然瞪大眼睛，这谁啊？在宫里说话，这么接地气的吗？一个敬词都没有，如此大大咧咧？ “你……听见了吗？”温锦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初见。 初见点点头，“喏，这家伙。” 初见指着一旁的高头大马。 温锦顺着她修长的手指看去，正好瞧见那匹马正盯着初见的嘴，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嘴巴里似乎还吸溜着口水。 温锦脑瓜子嗡嗡的，“你也能听懂？” 初见也能听懂……这就说明，不是她精分了。 初见神秘兮兮地一笑，“当然了，不然阿姐怎么能突然听懂呢？” 初见说完，还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冲温锦眨了眨眼睛。 温锦正待仔细询问，忽然余光瞟见，一群衣着鲜亮，头戴金银珠玉的女子，朝这边走来。 走在前头那女子，她认识其中一个。 “阿姐快看，那不是宫门口满嘴喷粪的长公主么？”初见拉了拉温锦的袖子，小声道。 “噗嗤……” 她们身后的大马，发出猥琐的笑声。 温锦回头，看了那大马一眼。 “别看我，虽然哥长得帅，但哥不是种马！哥不喜欢你这种又瘦又柴，浑身没一点儿腱子肉的母马，你这种不好生养……” 温锦：“……” 有时候，能听懂兽语，也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比如，觉得一匹马骂了你，你不可能骂回去吧？ “这便是国师爷带回来那女子，”长公主斜睨了温锦一眼，冷嘲道，“皇后娘娘可千万别小瞧了她，这女子厉害着呢，入京第一天，就在宫门口扬名。如今朝中臣子，京都百姓，恐怕都在议论她呢！” 皇后娘娘约莫有三十多岁了，一脸慈祥的笑容，更叫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年长些。 皇后笑说：“在宫门口救人是好事啊，扬名也是应当的。” 长公主冷笑，“皇后娘娘若是这么想，可就着了她的道儿了，她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女子。她救人是假，吸引皇上注意才是真！这不，刚救了人，就被皇上单独召见……急得国师爷在青云殿发怒，动用道法，对付众臣与我。这接下来，岂不是还要用道法对付……咳咳。” 长公主干咳两声，意味深长。 皇后皱了皱眉，目光沉沉地打量着温锦。 () 第1436章 妖言惑众，理当杖毙 第1436章 妖言惑众，理当杖毙 “娘娘别走呀！”初见接到温锦的暗示，闪身避过宫女太监，径直来到妙妃身边。 她一把攥住妙妃的胳膊，“事情不说清楚，我姐姐蒙冤，娘娘怎么能离开？” “放，放开我！” 妙妃没想到，这么多人挡着，初见竟然能一下子出现在她身边，她当即吓了一跳。 “住手！宫门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皇后怒斥一声，“妙妃怀有皇嗣，温锦！你竟敢让你的丫鬟冲撞妙妃！倘若惊动龙胎，你担当得起吗？” “就算刚才，你不是有意冲撞皇嗣，如今，你脱不了干系！” 温锦看向初见。 初见的手握在妙妃的脉门上，她另一只手掐诀，口中默默念诵。 温锦的指尖立刻有异样的感觉，这是……这是妙妃的脉象！ 通过初见的指端，直接让她感受到了！ 温锦来不及惊奇这等神奇道法，她专心体察脉象。 温锦微微点头，“我主仆若当真冲撞皇嗣，何止该罚？简直是该死。” 温锦盯着捂着肚子，眼睛提溜乱转的妙妃。 “但倘若并非我主仆冲撞呢？随随便便冤枉人可不好，妙妃说是不是？” 妙妃何故假装怀孕，皇后和长公主究竟知不知情……温锦根本不感兴趣。 她们的宫斗，她们在后宫里玩玩就好，只要不拉自己下水，温锦根本不想理会。 她这是给妙妃机会，只要妙妃说，与她和初见无关，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倘若妙妃咬着她不放，她自然也要反击。 “妙妃？！”长公主厉喝一声。 妙妃目光躲闪，“是，是她们主仆冲撞！臣妾原本好好的，太医也说臣妾胎相稳固，臣妾才敢出来走动，可一遇见她们主仆，臣妾就……哎哟，哎哟哟……” 她捂着肚子，装得更像了。 她痛苦地站立不住，倒在两个宫女的怀中。 “初见。”温锦喊道。 初见有道法，她自然可以把妙妃肚子里的棉花掏出来，让真相大白！ 就是不知，这团棉花掉出来之后，皇后和长公主会是什么脸色？还会不会护着妙妃呢？ 然而温锦喊过之后，初见只是牢牢地握着妙妃的手腕子，一动不动。 “初见，你怎么了？”温锦看她眼神发直，状态不对。 “放开我，你这死丫头！”妙妃挣脱不开，表情狰狞。 妙妃的宫女上前，与她合力，试图掰开初见的手。 “初见，你怎么了？你们让开，让我看看我家妹妹！”温锦要上前查看初见的情况。 但她却被长公主的侍女，反手押住。 “来了来了！”长公主笑道，“这位可是太医院的院判！由院判诊脉，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长公主斜睨着温锦，得意笑道。 温锦这会儿更紧张得是初见的情况。 这丫头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怎么忽然不动弹，也不说话了呢？ 而且目光发直……她不会有事吧？ 温锦盯着初见，心里默默祈祷着她没事…… 院判上前，与宫女合力，掰开了初见的手，将她推到一边。 他又垫了帕子，指尖隔着帕子落在妙妃手腕上。 “哎哟，哎哟……”妙妃倚靠着宫女，不时发出痛苦呻吟。 长公主指了指温锦，不屑冷嘲，“跑不了你的！” “嘶……”院判吸了口气，“原本听说，妙妃娘娘胎相稳固，如今已有六个月，断不该是这个脉象啊？” 温锦眯眼看向院判。 能看出来，妙妃敷了厚厚的粉脂下的脸，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求助地看向皇后娘娘，“娘娘，臣妾……” 皇后四平八稳道，“可是被小人冲撞所致？” 院判摸着胡子，微微点头，“极有可能。” 皇后冷着脸，看向温锦，“你还有什么话说？” “初见，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初见！”温锦扬声喊道。 “将这女子给本宫押下去！医术过人？呵，本宫看你是邪术过人吧？你用邪术救了陶大人！混进宫来，如今用邪术危害皇嗣！你果真该死！” 皇后娘娘厉声喝道，“将这女子，押下去杖毙！” 长公主得意轻笑，拍着妙妃的手背道，“妙妃不怕，有娘娘为你撑腰。杖毙了这女子，就不会妨害你肚子里的皇嗣了！” 院判看了皇后娘娘一眼，笑眯眯道，“还请妙妃娘娘赶紧回去歇着，如此冲撞，恐伤了娘娘元气，元气不足，如何滋养皇嗣？当以皇嗣为重啊！” 妙妃连连点头，“我回去，这就回去！” 妙妃被宫女搀扶着，坐上软轿。 “初见！初见你醒醒啊！”温锦看着愣愣发呆的初见，心中着急。 不能让妙妃走！ 她若走了，背上这口锅，就更不容易丢掉了！ “站住！”温锦冲着妙妃的软轿喝道，“妙妃根本是假怀孕！你肚子里真有皇嗣吗？” “一团棉花也敢冒充皇嗣？！欺君罔上，你、还有你们，该当何罪？！” 温锦被长公主的侍女押着，但她输人不输阵，冷喝的气势足足的。 她厉喝之后，现场一片死寂。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长公主率先反应过来，她一边挥手，叫抬轿子的宫人赶紧走！ 一边阔步上前，扬起手，冲着温锦就是一个耳光甩来。 “啪——”一声脆响。 温锦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一声脆响，仿佛也唤醒了发懵的皇后和院判。 皇后道，“这女子胡说八道，仗着自己有一点邪术，就开始蛊惑人心，不杀必要危害大冶！” 院判连连点头，“臣行医几十年，是不是喜脉，脉象几个月，难道还会摸错吗？真是妖言惑众！” “廷杖呢？还没准备好？”长公主喝道。 温锦被长公主的侍女捂住了嘴，摁在长条形的长凳上。 宫人拖来了比手掌宽，又厚又沉的廷杖。 “给本宫打！”长公主倨傲地抬着下巴，冷声吩咐。 “喂，她们要杖毙你，你答应给我的红果子，还给吗？”一旁的高头大马问道。 温锦眨了眨眼睛，她被人捂着嘴，想说也说不了话呀？ “你自身难保，给不了果子？”高头大马歪了歪头，猜测道。 这马还挺精，温锦连忙点了点头。 “砰——”厚重的廷杖已经狠狠打了下来。 剧痛立时传遍全身。 温锦眼泪差点疼得飙出来。 三辈子了！ 她有记忆的三辈子，从没挨过这样的打！ “啧，我要能救你，是不是果子管够？”高头大马还在那儿啰嗦。 温锦闭着眼，深呼吸，重重点头。 “行！你等着！” 高头大马猛地仰起头来…… () 第1437章 露馅儿了 第1437章 露馅儿了 “麻雀麻雀，快去告诉国师，他夫人被打了！”高头大马长嘶一声。 “叽叽喳喳……” 还真有一群鸟雀飞起来。 温锦吁了口气……但她忽然想起，颛顼好像听不懂兽语？ 在无名殿中，狮喵说话，颛顼就听不懂啊。所以，这鸟雀的话，他能听懂吗？ 温锦无奈的闭上眼……今日不论会不会被打死，皮开肉绽是跑不了了。 不对，等等！ 温锦忽然仰头望天，她除了挨打，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她虽没了道法功夫，以及空间。 但她还有芥子口袋呀！ 如果她用芥子口袋，把妙妃肚子里的那团棉花给掏出来——妙妃不就露馅儿了吗？ 虽然妙妃如今在轿子里，渐行渐远，效果不如她在这儿的时候好……但此招至少能保命，就算保不了她自己，至少还能保住初见！ “砰——砰——” 廷杖一下一下拍在她大腿和屁股上。 想要在这样的剧痛之中，集中精力，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 “温锦，空间没了，道法没了，眼下你能倚靠的，就只剩下精神之力了！平心，静气，呼吸……物我两忘，进入超然境界。” 温锦调整自己的呼吸，心境。 “芥子空间，把妙妃怀里藏的棉花给……” “噗——” “你们干什么？！住手！” “姐，姐你怎么样了？” 温锦刚刚集中注意力，进入物我两忘的心流状态，正要掏出妙妃怀里藏地那团棉花。 初见却突然从呆愣中清醒过来。 她瞧见温锦正被人按在长条凳上打板子，她立刻冲上前来，把两个打板子的人，给用力推开。 她焦急摇晃着温锦，还以为温锦是疼昏过去了。 “怎么把这小丫头给忘了？”长公主冷哼一声，“连她一起杖毙！” “打死了我姐，我看你要如何向国师交代！”初见眼睛发红，像是要吃人一般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不屑轻嗤，“死了就死了，国师就算惋惜，还能让本宫给她赔命不成？” “有些人，活着才有点儿价值，死了，就像什么……鸿毛？对，一根毛而已，一股风就吹走了。” “我没事，你去，把妙妃带回来！”温锦对初见道，“她欺君罔上，把她带回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那你……”初见担忧看着温锦。 “只要你速度够快，”温锦道，“我就能挺得住！” “好！姐姐一定要挺住！我快得很！” 初见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身到几丈之外。 “站住！回来！宫中岂是任由你乱闯之地！”长公主眼看拦不住初见，她立刻看向打板子的人，“三杖之内，我要她命！” 打板子的人，原本刑杖都举起来了，但听闻此言，彼此对视一眼。 温锦已经闭上眼，咬紧牙关……不就疼一疼嘛！她死都死过几遭了，还会怕疼？ 但她等来等去，已经听见妙妃惊呼的声音，还没听见板子落下的声音。 “打啊？！你们怎么不打了？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长公主怒喝道。 温锦掀开眼皮，却见两边站着打板子的人，他们握着板子，脸上露出后知后觉的担忧惊恐，谁也不肯动手。 “啊啊啊……为什么带我回来？你们疯了？放我下来，放我出去！” 妙妃乘坐的轿子，还真被初见给拽了回来！ 没错，是拽回来的。 初见动手，打翻了四个抬轿子的宫人。 她一个人，如同老黄牛拖着牛车一般，两只手攥住轿子前头的杠子，生拉硬拽，把轿子拽回到一行人面前。 “你干什么！我乃妙妃，我身怀皇嗣你敢……啊！你敢对我不敬！皇上会杀了你的！” 初见放下轿子，转身钻进轿子里。 妙妃在轿子里大呼小叫。 这一群人，都被初见——这个看起来纤瘦娇弱的女子给弄蒙了。 如此纤瘦的女子，她竟力大如牛！转眼之间，她还真把轿子和人都带回到众人面前了！ 她们一开始甚至没回过神来。 “皇后娘娘！娘娘救我！她，她要扒我衣裳，啊——” 妙妃尖叫着求救。 皇后娘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快！快把那疯子给拖出来！疯了疯了！温锦的丫鬟疯了！竟敢伤害皇嗣！” 皇后娘娘指挥着宫女、嬷嬷冲进轿子。 轿子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这么多人往里拥挤，哪能挤得进去。 宫里的轿子，质量算是不错的，这么多人拥挤，竟然还没被挤破。 “若是妙妃有什么不好，你们都得死！”皇后娘娘急了，下了死命令。 只听“咔、咔嚓”几声脆响。 紧跟着，咔咔嚓嚓……一阵响声，这个独自承受了太多的轿子，被众人给挤散架了。 “啊——”妙妃一声尖叫，立马抓起衣服盖住脸。 但她的肚子，是彻底盖不住了。 层层外衣，被初见扒开。 只见她贴身的衣物外头，绑着一个素色小碎花布缝制的棉花软枕。 她身材小巧玲珑，腰肢纤细，身板儿单薄。 为了显得她腰身也有变化，那棉花软枕还做了宽宽的腰垫，前后包裹着妙妃的杨柳细腰。 众人如同被点了穴，全都傻愣在那儿。 温锦抬眸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可以杖毙我们姐妹，你也可以杖毙在场的所有人吗？” 众人闻言，一个激灵，全都看向皇后。 皇后抿着嘴，眯了眯眼睛……她眼底一瞬间闪过冰冷怨毒的眸光。 呵，她还真敢这么想啊？ “晚了。”温锦朝远处望了一眼，“瞧，已经有人把这边的消息禀报皇上了。” 皇后顺着温锦的视线看去…… 果不其然，远处有小太监拔腿就跑，鞋子都跑掉一只，他却恍若未觉。 “妙妃！你……枉费本宫如此信任你，如此恩待你！你竟敢假怀孕！欺君罔上？！”皇后厉喝一声。 妙妃身子一软，彻底瘫在轿子里的椅子上……皇后弃车保帅，放弃她了。 长公主此时早已明哲保身的闭了嘴，她紧皱着眉头，甚至退远了几步。 “来了……” 宫人们低声惊呼，颤抖的声音，透出惊恐紧张。 温锦侧脸看去，只见青云殿的方向，一群臣子，脚步匆匆地向宫门口疾走而去。 他们抬手挡着脸，根本不敢往这边看……呵，这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挡着脸，就能假装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唯独身高腿长，身形挺拔伟岸的颛顼，沉着一张俊脸，阔步往这边来。 眼见温锦趴在条凳上，一动不动。 颛顼当即一晃，顾不得众目睽睽，他直接纵起轻功，闪身过来。 “阿锦！” () 第1438章 讨回公道 温锦疲惫地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道，“我好疼……” 颛顼眼神发颤，眼圈发红，“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回府，我给你治，没事的，你不会有事。” 颛顼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温锦从条凳上扶起，横抱着她。 “嘶……”温锦吸了口气。 颛顼立刻浑身紧绷，他已经很小心了，但牵动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谁？”颛顼抬眸，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眼前众人，“谁下令打本尊的夫人？” “夫人？” “怎么是夫人？不是说……民间女子？” “不是称呼她，温小姐么？” 宫人们大惊之下，窃窃私语。 温锦抬眸看着皇后，“娘娘说，我想进宫，跟她做姐妹。我解释了，我并无此意，皇上已经准了我与国师的婚事，可娘娘不信，硬要诬陷我克了妙妃肚子里的孩子！” 颛顼顺着温锦的目光，看向皇后。 “不是，我……我……”皇后惊慌失措，连颛顼的脸都不敢看，“是阿姐，阿姐误导我！” 皇后话未说完，两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嬷嬷怀里。 那嬷嬷也吓得浑身瘫软，哪里还能接得住她，主仆两个一同跌倒在地。 “他，太医院院判，”温锦看向院判道，“不知是沆瀣一气，还是庸医，竟然把了脉说，妙妃原本胎相稳固，今日被我冲撞，才有胎像不稳之状。” “呵，素色小碎花布，鼓囊囊的棉花软枕，好稳固的胎相啊。” 温锦嘲弄的话音还未说完，太医院院判便脸色惨白，噗通跪倒在地，“国师饶命，国师饶命……下官昏庸无能，不配为院判一职！不是有心的！下官是庸医一个！” “庸医混到院判的位置，你是想说，皇上识人不明，皇上是昏君吗？”颛顼问道。 院判闻言一惊，连忙擦了擦额上的汗，“下、下官不敢。” “去刑部报到，让他们慢慢查吧。”颛顼面无表情。 院判闻言大哭，“不要啊……国师饶命啊！下官去了刑部，必是生不如死啊！” 院判边哭边磕头，“夫人，医者仁心，求求夫人，下官知错了，求夫人饶了下官吧！” “你陷害阿锦，还想让阿锦替你求情？世上怎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颛顼冷笑，“本尊不想在皇宫里大开杀戒，押去刑部。” 院判哭嚎着被拖走。 颛顼的目光落在散架的轿子里，拿衣服蒙着脸，瑟瑟发抖的妙妃身上。 但温锦却看向长公主，“不知温锦如何得罪了长公主，让长公主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先是说我冲撞，后又命人掌嘴，再后来，觉得掌嘴不过瘾，直接下令杖毙？” 颛顼的目光，也咻地落在长公主脸上，“是你下令杖毙？！” “不，不，”长公主一边徒劳地向后退，一边摇头，“我没有，是皇后！是皇后下的令！” 反正皇后昏过去了，她推给皇后，皇后也不能跳起来反对。 “温锦，你怎么能诬陷我呢？”长公主委屈地看向温锦。 温锦转过脸，将头埋在颛顼肩头，“我才来京第一天，便遇见这么多事儿，不如你送我走吧，京城可能不适合我。” “别怕……”颛顼道，“我已经失信于你，今日必为你讨回公道。” 颛顼说着，轻轻放温锦下来。 他一只手揽在温锦的腰上，另一只手向前一探。 “呃……” 长公主“主动”将脖子，送到他虎口之下。 他的手指如鹰爪一般坚硬有力，他收紧虎口，长公主的脖子被他紧紧扼住。 长公主脸色迅速涨红，额上青筋暴起，“放……放开……” 她手脚用力踢打，全根本碰不到眼前人。 “国师……” “殿下……” 周围的宫人，眼睁睁看着，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推开国师，拯救公主。 温锦软软靠在颛顼的身上……屁股太疼了，她根本站不稳。 长公主已经被他掐得直翻白眼。 “国师！国师还请手下留情！长公主殿下已经知道错了！求您饶她一命吧！”忽然有人，开口求情。 温锦转头去看，竟是一个面容白净，只有鼻下留着这时代流行的两撇八字胡的男子。 他一身官服，看起来品阶不低。 “初次见面，长公主许是对国师夫人有什么误会，这才针锋相对。”男子继续拱手道，“国师若是掐死长公主，这误会岂不再也没机会解释清了？” “夫人入京第一天，便死了一位公主……怕是对夫人的名声不利啊！天底下，悠悠之口最难防。谣言止于智者，这天下又有几个智者呢？” 颛顼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气消了，还是被这男子说动了。 他终于松开长公主的脖子，并将手背着身后。 “咳咳咳……”长公主揉着脖子，跌在地上。 她大概被掐坏了嗓子，说不出话来。 但她的眼泪唰唰地流，她红着眼睛，既不看颛顼，也不看温锦，她劫后余生般，只顾得哭。 “尊夫人怕是伤的不轻，国师还是赶紧回去为尊夫人治伤吧！这儿交给下官，国师尽可放心。”男子躬身道。 颛顼嗯了一声，抱起温锦，阔步上了马车。 车夫从人群后跑出，跳上马车，准备驾车离开。 “初见！让初见上车！”温锦道。 “上来吧。”颛顼迟疑片刻，才皱眉道。 马车一晃，初见已经纵身跳上来。 “姐，你怎么样？”初见一上来，就要扒开温锦的衣裳，看她的伤。 “咳！”温锦重重地咳了一声，“回去再看！” 这可是在马车上！！！ 初见刚扒了妙妃，还要扒她的衣裳？ 初见红着眼睛，撅着嘴，狠狠瞪了颛顼一眼。 “你还有脸瞪本尊？平日不是很厉害的吗？在温泉山庄，还要跟本尊打架？你的厉害劲儿呢？你的本事呢？”颛顼怒道。 初见心虚地哼了一声，转过脸，不敢看颛顼。 温锦也很好奇。 倘若不是初见呆住那一阵子，她们早就可以翻盘了，她也不至于挨这一顿板子。 但眼下有颛顼在这儿，还不是问她的时候。 温锦轻咳一声，“那个……我想换个姿势，初见，你扶我一下。” 她这会儿正在趴在座椅上，上半身趴在颛顼的腿上。 若不是屁股疼，她绝不能如此屈辱。 “趴着吧，回去就给你医治。”颛顼抬手放在她背上。 “太难受了……喘不过气了。”温锦皱眉道。 喘不过气倒不至于，但这么趴着，实在别扭。 颛顼抿了抿嘴，慢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只细口粉瓷瓶，“丹药，能修复外伤，不知跟你以前的丹药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温锦正欲接过瓷瓶，却冷不丁的看到了颛顼的手。 “呀，你手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 第1439章 不能让她，孤立无援 第1439章 不能让她，孤立无援 只见颛顼右手虎口的位置，有明显的烫伤，且伤得不轻，已经皮开肉绽。 虽然他愈合的速度很快，但严重烫伤的伤口，露着里头的嫩肉，看起来惨不忍睹。 温锦突然想到什么，“这不是你掐着长公主脖子那只手吗？你用受伤的手，掐她的脖子？自己不疼吗？” 颛顼哭笑不得，“你说反了。” “嗯？” “因为我用这只手掐她的脖子，所以这只手遭到反噬，出现了严重烫伤。”颛顼神情很平淡，仿佛说得不是他的手。 温锦却大为震惊，“反噬？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在这个小世界里，做什么都不会受到天谴？” 颛顼闭了闭眼睛，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不以为意，“算不上天谴，只是小小反噬而已。他们毕竟是皇族，皇族自有每个小世界的‘紫气’保护。故意伤害、杀戮皇族，如若不是天选的下一任皇族，能承受住紫气之人，便会受到紫气反噬。” 温锦愣怔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吸了一口气，认真问道，“你并未掐死她，所以受了重伤。如果你真的掐死她，又会怎样？” 颛顼笑了笑，“可能这条胳膊就废了……怎么，你在关心我吗？” 温锦侧着身子，往窗口挪了挪…… 关心，是关心。 但她真正关心的不是颛顼，而是她的一双儿女。 她的一双儿女，也是皇族啊！所以，回到大梁，是对她的一双儿女最有利的选择！ 在大梁，在他们原本的小世界，钰儿和玥儿，也是受紫气保护的皇族呢！ 温锦此时，更坚定了她的决心——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设法送儿女回到原来的小世界。 温锦心头灼热，不由掀开厚厚的窗帘，让车窗外冷凉的空气，吹散她心头焦灼。 顺便，她也看看大冶京都是何模样，听听大冶京都的百姓，都在议论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国师府的女子，可了不得！” “她一出手，便救了与国师作对的陶大人！一番话，说得陶大人无地自容！回家反省去了！” “听说她还跟那位长公主当面杠了起来。” “长公主啊？那可是皇上的长姐，连皇上都让她几分呢！” “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是何模样？” “说起模样来，那就更绝了……听说还很年轻，容貌美妍……” 温锦不由勾起嘴角……并非她爱听溢美之词。 赞美她的话，她在大梁的时候，听得已经够多了。 这会儿由衷高兴，是因为关于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民间……如此，就有可能传到萧昱辰父子耳中，他们就不必为她牵肠挂肚了！ “你们的消息已经落后了！最新消息！她医术过人，不用把脉，一眼看出皇上的妃嫔是假怀孕！” “娘嘞，是不是真的啊？” “千真万确！我妹夫的表哥的堂兄的岳丈是黄门侍郎，他亲眼所见！” “嫔妃假怀孕骗皇上，这是欺君之罪吧？那着嫔妃一家子，恐怕都要完蛋了吧？” 温锦眯了眯眼睛……虽然拆穿妙妃假怀孕，并非她本意。 但于她“扬名”的目的来说，也并非坏事，毕竟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种宫闱丑事，比她救了陶大人的事来说，更能吸引百姓的目光，流传的也更快更远。 “住口！不许议论！” “宫里的事，也敢乱说？” “谁再胡说八道，京兆府的大牢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马车在闹市行进的很慢。 温锦也恰看见一行兵丁上前，制止百姓议论。 他们手握在腰间佩刀之上，面容肃穆，目露凶光。 正在议论的食客，茶客，贩夫走卒，立刻闭嘴，缄默不言。 温锦放下车窗帘子…… 这时，马车正好经过一家客栈门前。 一行远道而来的客官们，风尘仆仆，正在往马车下头搬运行礼，要住店。 一个身高腿长，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男子，从车上抱下一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面容俊俏，一双眼睛灵动非常，就像那年画上走出来的仙童一般。 “玥哥儿，我们就住这家店吧？”抱着他的男子，轻声问道。 这被叫做“玥哥儿”的小仙童，却盯着从马道上行过的一辆大马车，愣愣出神。 “想坐大马车吗？”男子问他。 小仙童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酥油茶摊子上的几个说道，“他们的茶好喝，他们的闲话更好听，我们去吃茶吧？” 男子立刻朝正在搬运行礼的手下人说道，“你们先安顿，叫掌柜的安排好房间，我一会儿就来。” 他抱着小仙童在酥油茶摊子上坐了下来。 小仙童刚被他放下来，就扭身去了隔壁桌儿。 “诶……”男子想拦，已经来不及，只好扶额轻叹，“偷听即可，你去打听，他们岂能告诉你？” “叔叔，我请你们喝茶，你们刚才讲的故事，也讲给我听吧？”小仙童往桌子上放了一把铜钱。 几个喝茶的男子，见他一脸娇憨和好奇，加之那一双极其灵动漂亮的眼睛，不由轻笑。 “去，小孩子乱打听什么？拿着钱买点心去吧！” 小仙童却道，“我不爱吃点心，就爱听故事。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有位仙子，救了一位姓陶的大人，是不是？我都听别人说过啦！” “你们若不知道旁的故事，那你们的故事，也真不值这个钱！” 小童说着，就要把他放在桌上的一把铜钱给搓回去。 嘿，被一个小孩儿给看扁了？ 几个人盯着那把铜钱……钱不钱的不要紧，但这股子要强的心态，只能赢，不能输啊！ “诶！你那可不是最新的故事！你把钱放下，今儿这茶钱，我们还赢定了！” “小孩儿，你不知道吧，那女子不是仙子，而是民间女神医，她姓温，单名一个锦字！” “她不但救了陶大人，她还……嘘，官兵已经不让议论……她一眼就看出宫里的嫔妃假怀孕！” “听说皇上已经为她和国师赐婚，婚事定在来年二月……” 小仙童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隔壁桌坐着的男子，听到这儿，连忙起身把小童给抱了起来，阔步往客栈走去。 “马千乘，你听见了吗？女神医，姓温，名锦！她没事……但爹爹和阿兄要是不快点行动，她怕是真有事了！” “嗯，”马千乘应道，“听见了，我们写信告诉他们。” “嗯，用信鹰，三天之内，他们就能收到消息！”小童趴在马千乘肩头，小声嘀咕道，“我们也得快点行动了！不能让她，孤立无援。” () 第1440章 权衡术 温锦放下车窗帘子。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街头热闹的声音。 宽大的车厢里，竟有种闹中取静的安逸感。 初见紧贴着温锦坐着……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温锦觉得屁股和大腿，已经不是那么疼了。 颛顼给她的丹药，她还没吃，但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开始愈合好转。 颛顼闭目养神。 温锦不由问道，“最后，那个为长公主求情的人是谁？” “尚书沈忆白。”颛顼没睁眼，直接回道。 “你很信任他吗？” 颛顼勾了勾嘴角，“不，沈忆白是朝中最喜欢跟本尊作对的人，只不过，他的手段都耍在暗处。如果说陶明甫是明枪，沈忆白就是暗箭。” “他看起来，白白净净，满脸笑容，人畜无害……实则，坏透了，骨子里都是黑的。” 温锦愕然瞪大了眼睛。 颛顼说沈忆白坏……那这人究竟是忠是奸啊？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忆白是可以合作的朋友吗？ “既然国师并不信任他，何故把那些人，交给沈忆白处置？”一直没吭声的初见，忍不住问道。 颛顼深深地看了一眼温锦，“今日受伤的人是你，但你猜，最难受的是谁？” “是皇帝。”温锦道，“我不过是皮肉之苦，他却没了儿子，而且，他的宠妃竟敢骗他。当时在青云殿的臣子，虽说都捂着脸离开，但民间已有风声，那些臣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此一来，皇帝里子面子都没了，心里怕是苦着呢。” 颛顼哼笑一声，“他的苦，不止于此。” 温锦挑了挑眉。 颛顼伸手，轻轻捏了捏温锦的脸颊。 “本尊没处置他的家人，只发落了太医院院判……所以，他还得琢磨着怎么补偿你，怎么安抚本尊。毕竟，你受了冤枉，受了伤。” 温锦了然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又摇头，“就那个猫奴，他能想到这么多吗？” 颛顼哼笑一声，“他想不到，自然会有人替他想到。为君者，不用思虑周全，不然身边养那么多人，都吃干饭的？” “照这么说，接下这差事，吃力不讨好啊？”初见抓抓脑袋，“沈忆白为何要主动揽下这活儿？” 不仅初见不明白。 就连沈忆白身边的亲随，也不明白。 “一招不慎，就得罪了四家！主子为何要揽下这麻烦？！”亲随焦急问道。 沈忆白扳着指头算，“处理不好，既得罪了皇上，也得罪了国师。妙妃家境平平，但她敢做这事儿，背后必有人撑腰。皇后是皇上还是储君时，便娶进门的，感情甚笃。罚轻了不好，罚重了也不好。” 亲随急得跺脚，“这才三家，已经难以平衡，您还忘了算长公主！长公主那脾气，是好相处的吗？” 沈忆白伸手敲了下亲随的脑袋，“蠢！越是难办的事，越是有价值。你只看到，办不好得罪四家。你就不会反过来想想？” 亲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道办好了，四家都记着您的情？” “不止。”沈忆白笑道，“办好了，皇上信任我，国师记着我的情。皇后和长公主，也得感谢我。更重要的是，朝臣们会知道，皇上最信任的人是我！” “国师虽然有本事，道法手段厉害，但他对人心知之尚浅。又或者是，他太傲，不屑于跟我们这些肉体凡胎为伍。所以，他从来不笼络人心。” “不管是皇上，还是朝臣，对他只是怕，而不是敬爱……” 沈忆白又敲了敲亲随的脑袋，缓缓问道。 “你说，如果在你家宅附近，有一只会吃人的大虎。虽然暂时你能跟它和平相处，但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兽性大发，咬人吃人，你会怎么做？” 亲随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卑职一定会找机会……除掉这只大虎，永绝后患！” 沈忆白笑容可掬，“朝臣们，跟你想的一样。只是他们太怂，需要一个领导者。而我……” 亲随连连点头，“主子高明！” 沈忆白啧了一声，“还需皇上主动把此事，交给我办理啊！不然，我即便出了力，也落不到好处！” 被沈忆白惦记的皇上，此时正枯坐在青云殿的龙椅上，目光呆滞，神情痛苦。 在他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万福万公公，以及刘茂刘公公。 万公公是去皇城门口，见证了温锦救人，且一番掷地有声的说辞，劝退陶明甫的那个公公。 刘茂也见过温锦，不过是在无名殿外，守着殿门，主动关门的那公公。 “妙妃竟敢骗朕！她罪该万死！”皇帝忽然怒拍龙椅，眸中喷火，“把她推出午门斩首！把她全家都斩了！” “皇上息怒……”万公公连忙把温热的茶水递给皇上，躬身说道，“今日那女子挨了打，听说打的挺惨，皮开肉绽，路都走不了了。” “国师心疼得紧，差点掐死长公主殿下。亲自抱着那女子，一步一步地上了马车。” “妙妃欺君罔上，但下令打人的不是妙妃，只斩妙妃一家，恐难平息国师的怒火呀？” 皇帝一听这话，愤怒立时转为担忧。 “朕被这贱婢骗，白白没了个儿子……朕够伤心的了，还得想法儿平复他的怒火吗？” 万福道，“不如把这事儿交给那女子，叫她自己去查清楚。这样，国师那边好交代，皇上也不必为难了。” “不妥啊！”刘茂立即说道，“国师本就骄横，那女子也是当局者，如果把这事儿交给那女子，岂不太偏向他们了？朝臣们会怎么想？会以为，皇上是怕了国师！” “国师再怎么厉害，谁是君，谁是臣，不可乱套吧？” “对！”皇帝立刻拍龙椅道，“朕才是君！他道法再厉害，也是臣！” 这话，当着颛顼的面，他是不敢说的。 但眼前只有他的两个贴身太监，他再不发威，谁还把他放在眼里？ “刘茂此言，深得朕心，”皇帝对刘茂道，“你以为，此事当交给谁？” “沈尚书替长公主求情，国师卖了面子给他。皇上若顺水推舟，把此事交给沈尚书处置，想来，国师也没话说。” 皇帝点了点头。 万福立刻在一旁道，“这主意不错，沈尚书也确实有主见。他已经命前朝的宫人，把皇后娘娘送回淑琴宫，且命宫人看守，不准人进出。” “且沈尚书命人将妙妃及身边宫人，押去掖庭，命人看管。” “长公主嗓子受了伤，沈尚书请了几位太医，跟随长公主去了公主府。公主府外，也留了人把守，若有风吹草动，沈尚书定能第一时间知晓。” 眼见皇上听到这儿，脸色已然不好。 万福连忙道，“啊，沈尚书知道了消息，定是第一时间禀报皇上！” () 第1441章 暗中较量 “哼——” 皇上气哼哼地怒拍龙椅，“朕还没交给他处置呢，他便已经自作主张……显得他有本事吗？” 刘茂神情一紧，连忙说道，“事急从权，国师当时大怒，好险要掐死长公主。沈尚书为救长公主，才主动包揽此事。” 万福也跟着点头，“是啊，皇上！沈尚书求国师，把那些人交给他处置，他承诺，定让国师放心。” “好啊！好啊！”皇帝勃然大怒，愤而起身，“一个两个，都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朕就说，连朕都不知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怎么沈忆白那么清楚！还没见面，就知道她叫温锦！” “原来沈忆白也是国师的人！” 刘茂眉头紧皱，愤怒地偷偷瞪了万福一眼。 万福一脸茫然，还无辜地歪了歪头……似乎在说，我不是都顺着你的话说的？你瞪我干什么？ “启禀皇上！沈尚书求见！”殿门口的宫人禀道。 皇帝喘了口粗气，跌坐回龙椅上。 他凝眸思索片刻，摆摆手，“狮喵雪媚留下，你们都退下！” 狮喵和雪媚，跳上皇帝的龙椅。 雪媚趴在皇帝的两腿上，狮喵个头儿大，它卧在龙椅上，只有那颗可爱的小脑袋，枕在皇帝的腿上。 沈忆白躬身进殿。 万、刘两位公公退出殿外。 殿外，刘茂斜睨了万福一眼，压低声音道，“万公公为何偏袒那女子，难道万公公亲厚国师？” “诶？刘公公别胡说！奴才是皇上的人！断不敢有一点儿私心！”万福一脸认真，“再说，我哪里偏袒那女子了？我不是都顺着刘公公的话说的吗？” 刘茂深吸一口气，“你是挖坑给我跳呢！” 万福一脸无辜，“刘公公是不是误会了？我说错什么了，还请公公明示？” 刘茂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走到一旁去。 万福的干儿子上前，扶着万福到一旁廊台上坐着，给万福捶腿。 “干爹，您跟刘公公是同乡，又是一起入的宫，如今还同在圣上面前当值，怎么他对您说话，就没个好气儿呢？”万小全一边捶腿，一边低声问道。 万福看着刘茂的方向，微微叹口气，“我们不只是同乡，逃难的路上，他还救过我的命呢……你要记得，不论人前人后，不要跟刘公公起争执，他说什么都要让着他，敬着他！” 万小全连忙点头，“儿记住了，干爹。您腿肚子都肿了，儿给您好好捏捏。” 万小全一边捏腿，一边更小声地问，“干爹在殿中，分明就是偏帮国师府那女子，您为何帮她？” 万福眯了眯眼睛，“你当时没有随我去宫门前，你没能看到她在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掷地有声地说出那番话！” “那掷地有声的言辞，以及她说话是的气势，她分明不是池中之物啊……” 万小全深深一愣，“能叫干爹有此评价的人可不多……她当真这么厉害？” 万福笑了笑，“她才刚来京都，便已经扬名。日后她崭露头角的机会，还会少吗？你且看着吧！” …… 皇帝在大殿中，跟沈忆白说了什么，除了他们君臣两个之外，恐怕只有两只猫知道了。 温锦身上的伤还没好，她暂时顾不到那些。 她在马车上，便服下颛顼给她的丹药。 “单从味道上来说，你的丹药，可比我曾经的差远了！”温锦咕哝一声，心头无限怅惘。 想当年，她的丹药味道极好，服下之后一股清新雅致的荷香，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芳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颛顼的丹药，一点味道都没有。 颛顼勾了勾嘴角，“味道不重要，且看效果吧。” 这效果嘛…… 马车刚回到国师府，温锦便坐不住了。 她两股之间，热辣辣的，又奇痒无比。 她好好一个成年人，总不能在外头抓挠屁股吧？ “你……”温锦脸上发红发热，狠狠瞪了颛顼一眼。 颛顼被她瞪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温锦却跟他无话可说，马车还未停稳，她甚至不等初见扶她，便飞身跳下马车，疾步往主院走去。 若不是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想不被人小瞧，须得在下人面前立威——她非不顾形象地跑起来不可！ 太太太……太痒了！ 她仿佛能细腻的觉察到新肉长出的的感觉！ 药效是好，就是这设计，太不人性化。 她曾经的灵泉空间出品的丹药，才不会如此不人性！ 温锦抿着嘴，只顾疾走，一言不发……实则，她内心在大声咆哮，啊啊啊！痒死了！好想抓挠啊！ 外伤愈合时，都会痒，但因为她的外伤愈合得太快，所以这瘙痒的感觉，是伤口正常愈合时的几十倍。 “姐姐等等我呀！”初见从后头追上来，一把挽住温锦的胳膊，“等回了屋里，我帮姐姐！” 初见冲她眨眨眼。 温锦松了口气，“好……别让他跟进来。” 初见向后瞄了一眼，只见颛顼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他速度很快，但姿态从容。 初见将温锦扶进主院正房，立刻伸手挡在门口，“小白！过来！” 雪獒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跟初见一起挡在门口。 颛顼不悦皱眉，“让开。” “你别进来！”温锦在屋里扬声道，“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没想到你如此诡诈！” 颛顼一脸纠结，想要解释，张嘴却哭笑不得。 “伤口愈合，哪有不痒的？这是常理，怎么就成我诡诈，居心不良了？” “你若不是居心不良，就不要闯进来！有初见帮我，我还自在些！”温锦顿了顿，“还未大婚，你若硬闯进来，岂不是羞辱我？” 颛顼深吸一口气，无奈又委屈得摆摆手，“好好，你别急……这药性子烈，越急越燥热，越痒。我不进去就是！” 颛顼看了眼初见，和她身边的雪獒。 “你照顾好她，有事禀于我知道。” 初见轻哼一声，“我自会照顾我姐姐，还用你交代！” 说完，砰地一声，初见把门关上了。 雪獒龇牙发出威胁之声，威严地坐在门口。 颛顼摇摇头，背着手，缓步离去。 只是颛顼和初见都不知道，国师府上上下下的家仆们，都默不作声地盯着呢！ “她占了主院正房，把爷给撵走了！” “砰地一声！关门声可响亮了！爷竟没发脾气，扭头去了书房。” “爷临离开前，还叮嘱丫鬟好好照顾……” “啧，这真是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呀！” 家仆们的这些话，传进大管事慕云的耳中，慕云皱着眉头，坐立难安。 () 第1442章 气量 “她进宫前，我还不把她放在眼里。”慕云拧眉说道，“没想到，她不但平平安安回来，而且还救了陶大人，识破妙妃假怀孕……” “如今，爷都被她赶出了主院……我真是小瞧她了！” 慕云跟钟摆似的，在自己的屋里踱来踱去。 “云哥，接下来怎么办呀？她会不会叫她带回来那个小春，取代您的位置？” “那小春没跟着去宫里，在府上可没闲着！别看他年纪小，心思活络着呢，听说，他跟府上好些老人儿都攀上关系了！” “又是亲族，又是老乡……如今他主子得宠，根本不用小春儿去巴结他们，他们还忙着跟小春儿交好呢！” 慕云闻言，气哼一声。 他屋里几个亲信，连忙屏气凝声。 看着慕云脸上凝重的表情，他们以为慕云要跟那位“小夫人”死磕到底。 没想到慕云大手一挥，“大丈夫，能屈能伸！” 说完，慕云就朝主院阔步而去。 …… “嘶……”温锦倒吸一口冷气，“冰冰凉凉，倒是止住痒了。” 温锦趴在床榻上，初见在帕子上涂了一层冰冰凉凉，像是芦荟胶一般透明的膏体。 她又将那涂满药膏的帕子，敷在温锦挨了板子的地方。 冰冰凉凉，立时就止住了痒。 而且满屋子都是这膏体散发着浓浓的荷香……熟悉又美好的味道，让温锦心底五味杂陈。 “初见，你究竟是谁？为何你会有这样的荷香？”温锦手肘支撑在床上，手掌托着脸，歪着头看着初见，“你身上，还有你药膏的味道，总是让我想起我的灵泉空间。” 初见看了温锦一眼，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舒服了吗？” 温锦点点头，“太舒服了，一点儿都不痒了。” “颛顼上神的药很好，伤口愈合的很快，而且一点都没留疤。”初见道，“只是他的药性烈，所以伤口愈合的时候，会非常灼热、奇痒难忍。” 温锦看着初见道，“我觉得，还是我的灵泉空间更厉害，灵泉水有奇效，灵泉中的灵莲，更是珍宝中的珍宝！” 初见眼底一亮，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翘，她精巧的小脸儿上，尽是喜色。 “汪！汪汪！” 雪獒突然在门口大叫。 “你去看看怎么了？”温锦摆手，“我这儿没事。” 初见连忙起身，去了外间。 温锦抬手摸了摸帕子，主要是探一探帕子下的皮肉……唔，摸着完全不疼了，就跟好肉别无二致。 “小白，安静！”初见吆喝一声，神秘兮兮地来到温锦面前，“姐，你知道谁在外头吗？” 温锦沉默片刻，“管事慕云？” 初见诧异，“姐能隔墙视物？” 温锦哭笑不得，“我哪有那本事？” 初见歪了歪脑袋。 “不难猜，”温锦道，“扶我起来，更衣……” 过了约莫有两刻，上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慕云正跪在上房门廊外的青石地上。 周遭洒扫的仆人，佯装看不见，但其实都偷偷瞄着这儿呢。 慕云见温锦出来，连忙叩首，“小的慕云，拜见夫人。小的先前为夫人准备衣裳，多有失职，小的惶恐，向夫人请罪，请夫人责罚。” 温锦没说话，却叫初见搀扶着她，径直来到慕云面前。 慕云连忙低下头去，心头轻颤，他手指紧紧抠着地面，用力过度，指节发白……完了完了，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与女子呀！ 他今日，可是狠狠地把眼前这女子给得罪了！ 而且这女子看起来颇有心计……他今日怕是不能囫囵回去了！ “慕管事请起……”温锦温温柔柔地声音从头顶传来。 慕云微微一怔……咦，这还没嘲弄、贬低他呢，怎么就叫他起来了？ 哦，是想等自己起来之后，再狠狠地叫自己没脸呢吧？ 那就索性，跪着一并承受了吧！ “回夫人，小人惶恐，万万不敢起身。”慕云头垂得更低。 温锦微微一笑，然后——她竟弯身，亲自搀扶慕云。 “嘶……” 慕云受宠若惊。 周围偷看的家仆更是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 慕管事瞧见国师带这女子回来，且这女子自己带了下人时，就满心防备。 怎么这女子，被慕管事坑，反倒还以德报怨？ “不，不敢……”慕云哪能真等着温锦扶他。 他吓了一跳，连忙自行弹跳而起，并躬身退了两步，“不敢不敢，小人惶恐。” “我初来京都，人生地不熟，以后麻烦慕管事的地方还多得是。”温锦笑说，“而且，慕管事不用看我住在这主院，就特地来请罪。我并不在这儿久住，我是要搬出去的。” “啊？”慕云目瞪口呆，“搬出去？搬哪儿去？” “这就要看慕管事的安排了。”温锦道。 慕云好险把下巴惊掉，“夫人别，别说笑……小的哪、哪敢安排您……” “别误会，我是想请慕管事为我租一处宅子。”温锦道，“慕管事在京都多年，人脉广，业务熟。找一处合适的宅子不难吧？” 慕云表情更懵了，“您……真不住这儿啊？” “皇上的圣旨，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我也不瞒着慕管事。”温锦道，“明年二月，国师才会迎娶我进门。大婚之前，我怎能住在这儿？不合适。” 慕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圣旨赐婚，正儿八经的迎娶！ 也就是说，人家将来是正经的国师夫人！ 慕云咕咚咽了口唾沫，“小人知道了，先前……先前失礼，请夫人……” “过去的，就翻篇儿了，不提了。”温锦笑笑，“还请慕管事在找宅子这件事上，多多费心呀！” “您……您放心！”慕云连忙躬身答应。 温锦笑靥如花地谢过他。 慕云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他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家仆们，看他的视线。 他更没留意到，主院的气氛，有点儿异样。 直到他一转身，嘴里嘀咕着，“我得先去问问爷的意思……” 猛地一抬头，他才发现，嗬，国师爷不就在院门口站着呢嘛！ “爷……” “哼。” 颛顼脸色不好，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慕云脊背一僵……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他可比皇帝身边的太监、大臣们还懂这个词儿呢！ 国师爷刚刚看他的眼神，有嫌恶，有冷意，甚至有杀机……可天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啊？ 他不过是跪在这里，跟夫人道歉请罪来着…… “爷……”慕云屁颠屁颠追在颛顼身后。 “以后，主院你不要进来了。”颛顼语气阴沉沉的，“夫人是女子，你是男子。懂？” () 第1443章 各有打算 慕云有点儿懵，嗯？ 光天化日，这么多家仆，夫人身边还有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对了，还有个特别会拉关系，擅长钻营人际的小春。 他来主院，跟夫人请罪……没有不妥啊？ 慕云一时反应迟钝。 却见国师爷猛地停住步伐，回过头来，目光狠厉地盯着他的脸…… 慕云不由胆寒，捂着脸，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爷？” “当初看你长得顺眼，才叫你在爷身边……如今看来，太过顺眼，也未必是好事。”颛顼皱眉嘀咕道。 慕云：“……？？” 不是他自夸，他确实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放在人群里，绝对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后生。 但，长得好看有什么错啊？ 哦…… 慕云深吸一口气，该不会是因为刚才，夫人对他笑，对他温柔客气，叫国师爷……吃醋了吧？ 冤枉啊！他可没勾引夫人啊！ “禀爷知道，给夫人送入宫衣裳的事儿，小的知道错了……特来向夫人请罪。” “夫人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没责罚小的。还信任小的，命小的去找一处宅子……说，说大婚之前，要搬出去住。” 慕云一边说，一边留意着颛顼的脸色。 颛顼沉吟片刻，淡淡叹了口气，“按夫人吩咐的去找吧。” 慕云连忙颔首，“是，爷！” 颛顼离开前，又回头深深看了慕云一眼。 他那冷凉的视线，叫慕云格外紧张…… 他好不容易才在国师府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了国师对他的信任依赖……他可绝不能失去这一切呀！ 慕云当即就出府，去找京都各个牙行打听。 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或租或卖，都可。 反正国师府不缺钱。 慕云打听得口干舌燥，走进一家熟悉的茶楼，往他惯常留的雅间里坐下，喘口气，喝喝茶。 他刚坐下，不多会儿，便有一人走进雅间，反手将门关上。 “主子！”慕云立即正色起身。 来人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没人跟着你吧？”来人披着黑色斗篷。 慕云上前为他取下斗篷，又为他拉开座椅，请他坐下，为他斟上茶，这才重新落座。 “没人跟着，那位小夫人，叫卑职给她找个宅子，卑职出来找牙行打听，中途路过这儿，进来歇歇脚。”慕云垂首，低声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人，摩挲着杯盏，沉吟片刻，忽而问道，“你对她……我是说，温锦，有什么印象？” “嗯？”慕云愣了愣，低声道，“主子也对她有兴趣？” 坐在慕云对面的人，一时没说话，既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慕云揣度道，“她很年轻，很漂亮……唔，京都世家贵女，单论容貌气质，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咣当——” 慕云对面的人，将手里的茶盏，猛地放回桌子上。 漂亮的瓷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慕云神情一紧，连忙离开座位，屈膝跪地，“主子息怒，卑职……” “我问你的是长相？”对面的人冷嗤一声，弯腰捏住慕云的下颌，抬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慕云紧张的眸子中，倒影出沈忆白那张白净，留着两撇八字胡的脸。 “你这容貌，都是拿脑子换来的吧？”沈忆白不屑道，“我本不想把你送到他身边，奈何那么多人，他偏偏挑中你，唉……” 沈忆白这一声轻叹，在慕云眼底激起不服和倔强。 但慕云连忙低下头去，闷声道，“卑职知罪……” “免了，你还得回去他身边当差呢。”沈忆白道，“那女子谈吐做事，都雷厉风行，颇为泼辣。且她救了陶大人，还留了一句话，说，人在哪里，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我总觉得，她在国师身边，但心并不向着国师……倘若真是如此，她倒有可能是一大助力！” 慕云皱了皱眉，他本想说，国师对那女子地纵容程度，简直难以置信……国师甚至宁可自己被灰头土脸地赶出主院，屈居书房。 他这般纵容那女子，就算那女子心不在他那边儿，时间一久，就是块石头，也会被国师捂热吧？ 但想起刚才，沈忆白评价他那句话……他抿住嘴，一言不发。 “这样吧，你把她的宅子，安排得离我府上近一些。”沈忆白道，“得空，我亲自会会她！” “是，主子。”慕云连忙应承。 “你去找东街姓蔡的牙行，他对那片儿熟，路子广。”沈忆白说完，起身离开。 沈忆白悄悄离开后，慕云又喝了一盏茶，才起身离开。 他当即去找了姓蔡的牙行，看了几处宅子，挑了一处位置好，地方不大不小，胜在精致的两进宅子。 就连宅子里的家具，都是现成的红木家具。 慕云相当满意，当天就付了定钱。 “待我回去禀于我家主子。”慕云匆匆赶回国师府，来到书房。 “两进的宅子，家具是现成的……原主人调任金州，托朋友帮他尽快脱手。” 慕云站在书房内，躬着身子说道，眼睛一点儿不敢乱看。 颛顼打开京都舆图，看着慕云说的那宅子的位置，思量片刻，点了点头，“还不错，买下来吧。叫人去主院，打包本尊的行李，明日后两日搬过去。” 慕云正要答应，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嗯？打包爷的行李？” 颛顼嗯了一声，“国师府住着这么舒坦，岂能委屈她，去住一个两进的小宅子？府上一切都是现成的，本尊搬过去，委屈几个月，也省得她搬来搬去了。” 慕云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诶，不对……主子叫他把宅子找得离沈府近，是为了会会温锦。 要是搬过去的是国师……主子悄悄找过去……呵，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慕云嘴角抽了抽，“不，不好吧？爷若是嫌这宅子小，小的再去找，找个更大更舒适的宅子。” 颛顼哼笑，“不是宅子大小的问题……” 慕云心中一慌……不会吧？难道国师发现，这宅子离沈府太近？国师发现他别有用心？ 慕云紧张的呼吸发紧。 颛顼道，“左右就两三个月，小一点无妨。本尊只是不想委屈她，你不用管了，本尊去跟她说。” 颛顼说罢，便起身往主院去。 慕云跟着退出书房，却只觉浑身发冷，后背更是凉飕飕的。 这……这可怎么是好？ () 第1444章 是不是上辈子掘过人家祖坟？ 颛顼又回到主院。 这次慕云也跟着来了，他跟到院门口，猛地想起颛顼先前的警告，以及那冰冷的眼神。 他立即脚下生根，停在了院门口。 颛顼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头看他一眼，略显满意地微微点头，“跟着。” 慕云愣怔片刻，连忙跟上。 还没到正房门口，慕云就使劲儿动了动鼻子。 好香啊，一股浓郁又清新的果香。 这可是腊月天，腊月哪有这么馨香甘甜的瓜果？ 慕云正在狐疑，忽听国师爷微微一笑道，“她倒是会享受生活，偷偷煮果茶……本尊来得正是时候。” “汪！” 小白在厚厚的门帘里头，冲门口吠了一声。 慕云被吓了一跳。 颛顼却轻哼一声，略显不满。 门口的小丫鬟一边请安，一边打起帘子。 厚厚的门帘一掀开，屋里便飘逸出更加甘甜芬芳的瓜果香气。 自打进了冬月，这瓜啊果啊，就变成了稀罕物。 如今都腊月了，有这么芬芳馥郁的味道，更是叫人馋的不行。 慕云站在门外头，不由自主咕咚咽了口唾沫。 他正犹豫着，自己能不能跟进去……按说是不能的，但万一呢…… 还没等他想到可以跟进去的理由。 那厚厚的棉帘子就已经“啪”地拍在了他英俊的脸上。 一旁的小丫鬟想笑不敢笑，连忙低头隐忍。 慕云咬了咬牙，退了一步，站在门口……既然不让他进去，主子叫他跟进来干什么？ “宅子已经找好了。”颛顼道，“给我煮的果茶吗？” 温锦哼笑，“鼻子挺尖啊，来得这么是时候！” 慕云在门帘外头，暗暗吸了一口气……我的老天！ 她在说什么？说国师爷“鼻子挺尖”？ 真不愧是乡下来的粗人！仗着国师宠她，给她几分面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是暗讽国师呢！ 就是当今皇上，也不敢在国师面前，这么说话呀！这国师要是不怒，他名字倒过来写！ “嗬？感情不是给我煮的？我才救了你，你不得表示表示？”颛顼语气不满又傲娇。 慕云在门帘外瞪大了眼睛……这算是生气吗？应该……算吧？ “初见，添一只杯子。”温锦道，“宅子在哪里？今天天晚了，委屈你住书房吧，明天我们就搬。” 屋里人说话，是正常音量。 只隔着一道厚棉门帘，慕云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同时，他也听得惊愕不已……国师都退一步，提醒那女子了，那女子竟然只是给他一杯果茶？！ 就算这果茶，是这时节没有的稀罕物……她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就给国师爷添个杯子？！ 她是不是不知道，国师爷在京都贵族之间有多抢手？ 京都贵族家的小姐们，削尖了脑袋，都想往国师爷眼前凑。 她倒好，不表示表示，还让国师爷住书房…… 慕云站在门口，一边撇嘴，一边摇头。 但屋里传出来的话音，叫他差点原地栽个跟头！ “那宅子小，怎么能委屈你去住？” 颛顼语气带笑，“你就住这儿吧，明日我搬过去。” 虽然这话，国师爷在书房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屋里那女子，如此不识抬举，慕云捉摸着，她如此不敬，或许国师爷又改主意了呢？ 谁知，国师爷不但初心不改，甚至语气还越发上赶着……啧，他怎么觉得，国师爷的态度，有点儿……贱兮兮的？ 这若是叫京都贵女们知道了，他非但不高冷，还处处上赶着……贵女们岂不得疯？ “那倒不必，被你寻到之前，我吃糠咽菜，住山洞，住草棚，住贼窝……什么日子我没经历过？”温锦笑笑，一点儿都不领情。 “你在怪我吗？怪我找到你太晚了？还是……”颛顼欲言又止。 温锦轻嗤，“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怪你找到我太晚了。我是怪你把这个世道，治理得‘太好了’，处处一派‘繁荣’，好好的女孩子家，须得躲进山洞里，才能偷生。” 颛顼叹了口气，“行了，不说别的。你就在这儿住着吧，你觉得有碍名声，我明日就搬去新宅住着。” 慕云站在门外……人都听麻了。 屋里的国师，怕是个假国师吧？他在这女子面前，就没一点儿脾气？ 温锦道，“不必了，我搬。这是你府上，你用惯的人，用惯的东西都在这儿，我住哪儿都一样。” “还有，书房是一府机要之地，你搬来搬去，不方便。若是泄露了什么，丢了什么，难免连累众人。我不想因为迁就我，再连累别人。” 温锦语气平平。 颛顼却热切地唤了声，“阿锦……” 他似乎很感动的样子。 慕云在门外，歪着脑袋，眉头紧缩，一副“我不理解，但我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这女子除了年轻漂亮，她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叫国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若论年轻好看的话……国师天天照镜子，还没看够吗？ 但话说回来……慕云暗暗祈祷，希望这女子能劝住国师，他搬家，可不是小事。 连皇帝及朝中大臣恐怕都要惊动了……主子想会会这女子的打算，更是没了着落。 可千万千万，劝住国师啊！ “你说的有道理，”颛顼道，“搬来搬去，确实不便。但叫你搬，我也于心不忍。” “不如这样，我命人拉个院墙，把你住的院子，和我那边完全隔开，我从我那边东墙，再开个去街上的门，完全不走你这边。” “如此，你我都不用搬，也不影响你名节。能更比邻而居，我也放心。” 温锦沉吟片刻，正欲开口。 颛顼道，“今晚就开始找人，准备工料，明日就开工。一个院墙而已，保证在七日之内建好，不耽误过年。” 慕云只觉得屋里这一番对话，听得他头重脚轻……人生恍惚。 “慕云。” 屋里突然喊他，他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对面的小丫鬟诧异看他，“慕管事？爷叫您呢！” “啊？啊！小的在！” “七日，院墙能建好吗？” “回爷，能，一定能！” 颛顼笑道，“大不了，我住新宅那边，白日公办，还在这边书房。省得人嚼舌，如何？” 慕云在外听得恍恍惚惚……呵，宠得没边儿了啊。 国师爷是上辈子掘过人家祖坟啊？ 否则，至于这么毫无原则的舔吗？ () 第1445章 谋划见面 第1445章 谋划见面 第1445章 谋划见面 “也不必等明日，那边家具都是现成的，我今晚就收拾收拾，去那边宅子住。” 颛顼轻笑起身，“有事，叫初见传信儿给我。” “喂！”初见掐腰道，“你把茶壶放下，我们才煮好的茶！” “有阿锦在这儿呢，你们再煮就是，这壶，归本尊了。”颛顼笑着，阔步出了正房。 慕云瞪大眼睛看着……嘿，国师爷还真是端着一茶壶出来的！ 唔，香！这浓浓的果香，比夏日的瓜果闻起来还清新。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他刚刚还在发懵的脑袋，瞬间清醒。 嗯？这果茶，怕不是一般的果茶吧！ 他怎么觉得，这茶比某些药，提神醒脑的效果还好呢！ 而且……他只是闻了闻而已呀！若是倒上一大杯，咕咚咕咚灌下去，不但生津解渴，还能…… “慕云，叫人收拾行李，准备车马。今晚就搬。”颛顼一边吩咐，一边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另外，今晚你就打听，安排人明日开始垒院墙。” “要找干活儿快，手脚麻利，背景干净的人。千万千万，不要叫干活的人打扰到夫人的生活。” 慕云深吸一口气，“喏！” 乖乖滴，那茶不是普通的果茶，那是玉皇大帝的琼浆玉液吧？ “唔，”颛顼又灌了一大口茶，“她给自己煮的，果然比上次给本尊煮的更香浓，更好喝。哼，对本尊还有所保留呢……” 颛顼摇头而笑，他倒没纠缠，阔步离开了主院。 慕云咕咚咽了口唾沫……何时有机会，能叫他也尝尝那琼浆玉液？国师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吃过？ 可他喝那茶时，眼底的幸福与满足，都要溢出来了！ …… 京都某家客栈里。 地字间，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小童，在桌子旁相对而坐。 “如今已经知道，她就在京都，就在国师府……我们是不是先见她一面？”青年男子道。 小童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严肃道，“国师府守卫森严，而且颛顼厉害着呢，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青年男子歪了歪脑袋，“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入宫献宝？” 小童打了个响指，“明日我们去国师府外，转转看看，说不定有机会！” 青年男子抿了抿嘴，“这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你想登门拜访。”小童摇头晃脑道，“而我的意思是，瞅准机会，摸进去，偷偷见面！” 青年男子刮了下小童的鼻子。 “行了行了，早点睡吧，明日早点起来！” “也不知阿兄他们，收到我的信没有……阿娘很努力了，他们也要努力呀！我们一家人，要早日团聚！” 青年男子心疼地看了眼小童，满目宠溺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他们一家子，不是谪仙也是出身贵胄……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这般懂事呢？ 他们兵分两路，温钰和萧辰去召集民间反抗朝廷的力量。 她带着玥儿和小采，前往京都，接应温锦，于温钰他们里应外合……一路上，玥儿非但从来不闹人，反而处处都能为他们出谋划策。 她不仅会训犬，她甚至会驯鹰，那么骁勇的天空霸主，甚至甘愿沦落成他们的信使。 马千乘给玥儿用温水擦了脸，洗了脚，把玥儿放在床榻上。 一扭脸儿，刚才还心事重重的小孩儿，竟然已经睡着了。 马千乘哭笑不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睡眠质量，真叫人羡慕啊。” 小采水土不服，没到京都，她就病倒了。 马千乘怕她过了病气给玥儿，于是就单独给她安排了房间。叫小采先照顾自己，等她好了，再来照顾玥儿。 马千乘看玥儿睡熟，又去探望了小采。 看着小采蜡黄的脸，马千乘不由想到……若是温锦还跟他们在一起，她定能朝夕之间，就治好小采吧？ 希望明日……能有机会见到温锦！ 玥儿虽然一路都不哭不闹，乖巧懂事得叫人心疼。 但这孩子，心里必定是极想念母亲的，昨夜里她做梦还在喊娘亲呢…… 马千乘叫人给小采煎了药，又回到玥儿房间里。 咦……玥儿的枕头上，怎么有一大片水渍？ 马千乘在床边蹲下身来，细细看去，玥儿长长的睫羽上还带着些许的水珠子呢……原来她醒着的时候不哭，睡着了也会默默地流眼泪啊？ 马千乘小心翼翼地为玥儿掖了掖被角。 …… 次日一大早。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国师府内外都已经热闹起来。 拉砂石的，拉青砖的，熬糯米成胶的……以及一群看起来皮肤黝黑，粗犷有力的汉子，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儿。 马千乘牵着玥儿的手，远远观望着。 “这么多人，这是干嘛呢？”马千乘嘀咕道。 “人多了好啊，人多且杂，更有机会混进去！”玥儿小脸儿上尽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两人围着偌大的国师府转了一圈。 “怎么样？从哪儿进去？”马千乘问道。 玥儿却摇了摇头，“不行，有防御阵法，不论咱们是翻墙，是钻洞，只要是非正常途径，进入国师府。布下阵法的人，立刻就能知道！” 马千乘瞪大眼睛，“这么厉害？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这防御，是什么都不怕呀？” “别说人了，就是那训练出来的信鸽鸟雀，都飞不进去，只有野生的，才能进得去！”玥儿皱眉说道。 “不会吧？这么神？”马千乘惊愕道。 玥儿点点头，“真的，不夸张。” 马千乘心疼地摸摸玥儿的头，安慰的话显得苍白无力，“那个……你别伤心，别着急，咱们肯定还有机会……” 玥儿一把扒拉开她的手，精致的小脸儿神采奕奕，毫无灰心丧气的模样。 “别摸我头！我虽然进不去，但你进去也是一样的！你去见见她，让她知道我们也在京都！看她可有什么话告诉你！” 马千乘不由一愣，“我进去？你不是说，咱们进不去吗？” 玥儿嘿嘿一笑，“我进不去，但你能啊！只要你怕吃苦不怕累。” 马千乘龇牙一笑，“开什么玩笑，我马千乘是那种怕苦怕累的人吗？” 咳…… 过了不到一刻钟，马千乘就意识到……有些话，显然不能说得太满。 () 第1446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玥儿用两个大肉包，从乞丐那儿给她换了一身满是虱子，一股子嗖味儿的破棉袄。 说是棉袄，还破了几个大洞，四处漏风。 别说穿了，马千乘拿着这套衣裳就想吐。 “不至于这么寒酸吧？咱们去城南贫民那儿换一套衣裳，也比这个强啊！”马千乘话没说完，一股子酸臭味儿扑面而来，“呕……” 她在路边，扶墙干呕。 玥儿挑眉，嫌弃看她，“你怎的这么不专业呢！你这么吐，别人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这里是城北！城南那么远，一来一回，人家活儿说不定都要干完了！你还怎么混进去？” “但这衣服也太脏了……人家看我这么邋遢，万一不用我呢？”马千乘争辩道。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玥儿托着下巴。 马千乘连连点头，“肯定有道理！我跑快点儿，或者咱们租个马车……” 玥儿却贼兮兮一笑，“不用！时间就是生命！你听我说……” 片刻之后，马千乘从一个小巷子里走出。 她哭丧着脸，用破破烂烂的袖子，抹去鼻子底下没擦干净的一点鼻血…… 玥儿说，能让她暂时嗅不到味道……她换上这身衣服，去讨个活儿干。 只要她表现的吃苦耐劳有力气，人家虽然嫌弃她“味儿大”，也会留下她干活儿，说不定还会给她一套稍微好点的衣裳。 信了她的邪！ 她还以为，玥儿有温锦那妙手回春的本事，或者钰儿那下毒于无形的功夫……哪知道，这丫这么暴力！小小年纪，拳头那么重！一拳砸在自己鼻子上。 她现在鼻子又酸又疼，满鼻子血腥味儿……果然是嗅不到衣服上酸臭的味道了！ 什么可怜兮兮，让人心疼……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玥儿这丫头，她才不可怜！不用人心疼呢！呜呜，她的鼻子好疼！ “哥，是不是有活儿干？” “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瞪大你的眼看清楚，这里是国师府！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哥，大哥你听我说，我有力气，会干活儿！给口饭吃就行！” “去去去，别碍事，我们赶工期！” 肥头大耳的监工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满脸嫌恶地赶马千乘离开。 “滚！再不滚打你了啊！” 见马千乘还想再说什么，肥头大耳的监工，一把抄起一旁的扁担要打她。 马千乘鼻子疼，心里酸……她就说这身衣裳不行吧！小姑娘还不信！ 但就此放弃吧…… 马千乘想起玥儿目送她过来时，双目灼灼，满眼期待地眼神……她又实在不忍让小姑娘失望。 马千乘灵活地躲开朝她打来的扁担，她上前抢过一人的扁担，那扁担担着满满两筐的青砖。 “诶！你给我站住！谁叫你……” 监工正吆喝，忽然见她又抢过另一人的扁担，那扁担两头也挂着两筐沉甸甸的青砖。 监工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掉在地上。 这人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也就罢了！ 关键，他走得又快又稳，虽然脸憋得通红，但他愣是咬着牙，把四筐子青砖给挑去了院儿里。 “包爷，您看这……” 监工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这工期赶得紧……去给我找一套衣裳过来。” 寒冬腊月，马千乘一脑门儿汗地挑着担跑出来。 “包爷，他们说，您找俺！” 监工捂着鼻子，“赶紧换上这套衣裳，你是掉茅坑了吗？熏死个人了！” 马千乘闻了闻自己，“没有啊？不臭啊……” “嗐！”监工看她这自然而然的神态动作，不由表情放松了些，“你要多少工钱？” 马千乘挠挠头，“那个……俺不要工钱，饭管饱就成！俺力气大，就是吃得多……原本的东家嫌俺吃得太多，把俺赶出来了！你能不赶俺走吗？” “哈哈哈……”监工笑了几声，连忙收敛，“放心，这儿可是国师府，饭能不管饱你的吗？好好干，你若是个踏实肯干的，以后我叫你天天都能吃饱饭！” “诶！好嘞！” 马千乘高兴答应，同时也露出些傻态。 她佯装当众就要换衣裳……吓得从国师府出来的婆子，惊声尖叫，大惊失色。 监工赶紧叫她上一边儿没人的地方去换……但看向她的眼神，显然更加放心。 “原来是个傻的，难怪肯干活儿，又不争工钱。”监工点头而笑。 马千乘终于混进干活儿的队伍。 她跑得快，干活儿勤快，不偷奸耍滑……谁喊她帮忙，她都二话不说去帮忙。 唯一的麻烦是，她答应了第二个人，第一个人叫她干的活儿，她就给“忘了”。 马千乘一边干活儿，一边留心观察。 除了干活儿的人，她也能看到国师府的下人。 但多是家丁，是男子，也有少部分上了年纪的婆子。 年轻女子是没有的，更没瞧见“女主人”。 越观察，她心越凉……这回，玥儿怕是真要失望了。 她就算老老实实，把这儿的活儿全部干完，恐怕也见不到温锦！ “啪——” “看什么呢？！” “国师府内院也是你们能看的？老老实实干你们的活儿！” “眼睛若是不老实，干脆剜出来丢掉！” 那边儿有家丁，手握马鞭，狠狠抽了一下。 虽然不是警告马千乘，是旁的干活儿的。 但马千乘也狠狠抖了一下……嗐，国师府防备严谨又讲究。 “看，那边已经开始扯布拉墙了！他们用粗布把这两边一围，咱们这干活儿的就只能看得见手里的活儿、两边的布，别的啥也看不见！”一旁干活儿的嘀咕道。 “嘶……”马千乘吸了口气，低头一看，她手掌上不知何时磨出了一个大水疱。 刚刚没留神儿，青砖角把水疱压烂了。 掌心生疼，疼得钻心。 但不及她心里的焦灼和心疼……原以为混进来就有机会，现在才明白，混是混进来了，但想见到温锦，还是毫无希望…… “汪！汪汪！” 突然一阵凶猛低沉的犬吠。 马千乘寻声看去，嗬！这么大的白色獒犬！ 等等，这，这不是…… “嗬！好吓人！这是什么凶兽？” “别……别是要吃人吧？” 周围干活儿的，被吓得躲到院墙另一边。 马千乘却激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小白！是玥儿的雪獒，小白呀！ 它能认出自己吗？它能把温锦带来吗？ () 第1447章 柳暗花明又又一村 小白冲着干活儿的人群狂吠了一会儿。 见无人搭理它，它甩甩尾巴，低头嗅了嗅，调头正欲离开。 马千乘心里着急……小白！我在这儿！你把温锦带来啊！我有急事见她！小白！ 她在心里大喊，嘴上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嘿！干什么呢！”突然有个家丁，手握马鞭，指着马千乘怒喝一声。 马千乘吓了一跳，立刻举手站直…… 怎么的？国师府连家丁都这么神？ 她不过在心里吆喝几声就被“听见”了？ 家丁攥着马鞭，气势汹汹地向马千乘走来。 寒冬腊月，马千乘的额头都沁出汗来，她心怦怦跳得很急，老天爷保佑！她还没见到温锦，就被人识破……那可就完了。 不仅会让玥儿大失所望，更是无法进行后续的计划，没办法接应温钰…… “说你呢，手里抄个石头干什么！赶紧给我放下！这是夫人的爱宠！你敢砸它？” “惊吓了夫人的爱宠，十个你也不够赔的！” 家丁的马鞭越过马千乘，甩向她身后的那个人。 “军爷，军爷饶命，我、我只是紧张，顺、顺手抄起个石头……没、没想砸它……” 马千乘偷偷地，长长地松了口气……吓死她了。 她扭头看自己身后那个脸都吓白的工匠，工匠手里握着一块石头。 在家丁的瞪视之下，他才把石头扔了。 家丁却猛地扬起手里的马鞭，“以为我没看见吗？你石头都举起来了！” 家丁的马鞭狠狠抽下去。 “啊——”那人吓得抱头大叫。 但鞭声迟迟未曾落下。 那工匠迟疑地抬起头……只见马千乘握着家丁的胳膊，拦下他的鞭子。 “他又没砸出去，你凭什么觉得他要伤害那犬？” “他没见过这么大的犬，害怕不是很正常吗？” 马千乘怒视家丁，义正严辞地喝道。 “嗬，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替旁人出头？”家丁猛地甩开她的手，“你既然想出头，那我不抽他，你替他受罚吧！” 家丁的鞭子正要抽下。 “汪！汪汪！” 离开的小白，却突然去而复返。 它直奔马千乘，一口咬住马千乘的袖子，“汪唔——” 它咬住马千乘的袖子，使劲儿拖着她，似乎要把她拖去别的地方。 “你看，连夫人的爱宠，都不想放过你！”家丁哼道。 马千乘却心中激动，大喜过望……小白，好样的！你真的认出我来了！你是不是要带我去见温锦？ 家丁见雪獒拖着人，要往内院拖，这还了得？ “哟，乖犬，快松口，你这是要把他往哪儿拖啊？这可不是你的点心，他是在这儿干活儿的！快松开口！” 一个干活儿的男人，说什么也不能把他放进内院啊！ 这要是叫国师知道了，他们这些家丁还有命活吗？ 但叫他去獒犬嘴里夺人？他可没那个胆子。 听养马的人说，这种犬，凶猛得很，惹急了它，不咬死人，绝不松口！ “这这这……你快把袖子割断！赶紧脱身啊！你想被它咬死吗？” 马千乘假装被吓傻了，“我，我没有刀，怎么……怎么割断？” “也……也是，”家丁比她更慌，“快，给他把刀！” “别别！别惊吓了这犬，再一口咬死我！”马千乘惊慌喊道。 “也是啊，这犬精着呢，若是看见刀，发狂了可怎么办？” “快派人去主院，通知平日里饲养它的人，它见着熟人，或许就松口了！”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喊道。 “对对！快去，快去！”家丁叫了人，往内院送消息。 马千乘深深看了眼小白……今日若真能见到温锦，小白立了大功了！ “你放心，我定求你主子奖赏你！”马千乘低声说道。 初见来得很快。 “小白，回来！” 马千乘抬头一看，不由大失所望……这小姑娘是谁？怎不见温锦？ “别……别松嘴，别走啊……”马千乘在心里哀嚎。 但小白却已经松开它的衣袖，飞跑向初见，硕大的脑袋蹭了蹭初见。 “我们小白虽然看起来又大又凶，但它没有恶意，也不会随意伤人。”初见走到马千乘面前，缓声道，“它跟你闹着玩儿呢，没吓坏你吧？” 马千乘攥着拳头，一言不发……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如何见到温锦？这女子跟温锦什么关系？ 小白是玥儿的犬，它怎么跟这陌生女子如此亲近？这女子是温锦的人吗？ 电光火石之间，许许多多的想法闪过马千乘的脑海。 “喂，快回来干活儿了！别想偷懒！”监工的人，招呼马千乘道。 马千乘心头焦灼……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初见。 初见却没看她，只顾低头跟小白玩儿。 马千乘幽幽叹了口气……唉，命运啊。 “哦，你等一下。我姐说，既是小白吓着你，当给你些补偿，就当……就当是给我家小白积德啦。”初见说道。 马千乘搓了搓手……她不想要补偿，她只想见温锦一面啊啊啊！ “就是他？” 忽而，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传来。 马千乘浑身猛地一个激灵……这是，温、温锦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向来人看去……呃，不，不对呀？这女子年轻貌美，至少要比温锦年轻个二三十岁呢！ 温锦虽美，气质最是迷人，但毕竟上了年纪。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正值桃李年华，如盛放的桃花，灼灼其华，冷艳妖娆。 眼前的女子款款走上前来，“小白刚刚咬了你？” 马千乘呆愣片刻之后，连忙拱手，“回、回您的话，没，没咬人，就是咬着袖子……可、可能是跟小的闹着玩儿呢。” “你是这里工匠？”女子问道。 “是、是的，快过年了，干几天活儿，吃几顿饱饭……若是能有余钱过年，就、就更好了。”马千乘躬着身子，脸憋得通红。 面前两个女子身上的香气好熟悉……温锦身上，也有这清雅的荷香。 但眼前的女子，肯定不是温锦呀！ 玥儿说过，除了温锦，他们的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有功败垂成的危险！ 眼前的女子和善地笑了笑，吩咐身边人道。“你们去府上，跟管事的要几套穿不着的厚衣裳。另外，去厨房拿点吃的。哦，再去库房要两贯铜钱。”goΠъ “快去呀！这儿有我和小白守着姐姐呢！”初见催促道。 几个伺候的丫鬟连忙按吩咐行事。 待支开了身边的几个人，面前的女子一边摸着小白的大脑袋，一边沉声道，“马千乘，你怎么进京了？谁跟你一起？钰儿他们呢？” () 第1448章 脱身 马千乘猛地抬头，诧异看向女子。 “我是温锦，何以变成现在的模样……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温锦皱了皱眉，“长话短说，你不能在这儿久待。国师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他道法厉害，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看到你，否则，他一眼就能识破你！” 马千乘咕咚咽了口唾沫……真是温锦？！返老还童啊这是？！ “怎么看着有点儿傻？”初见见她呆呆愣愣地，也不说话，不由问道。 温锦看了看小白，小白低沉地唔唔了几声。 温锦立刻道，“玥儿和你在一起，钰儿他们并没有进京？” 马千乘一愣，“您……您怎么知道？” 温锦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小白嗅出来的。” 马千乘不由瞪大了眼睛，啊？ 小白就算能嗅出来，它还能告诉温锦不成？ “你冒着大风险，混进这干活儿的人里，不是单纯为了看着我发呆的吧？”温锦哭笑不得地提醒她，“我刚才说的，你记清楚没有？千万不能让国师在这儿遇见你！否则，立刻就穿帮了！” “哦哦……记清楚了。”马千乘连忙低头道，“钰哥和辰哥在南边儿发展很快，声势不小，给朝廷压力很大。他们现在麾下已有几万人，不过那些人水平参差不齐，还需磨练，才能正面跟朝廷对抗！” “辰哥和钰哥说，您曾经提的作战十六字箴言，非常非常有用，既保存了他们的有生力量，还让他们不断给朝廷造成重创！” 初见一愣，“姐姐还会打仗？” 温锦自己也有点儿懵，“我什么时候提出过作战十六字箴言啊？”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马千乘激动道，“这十六字，说起来简单，但能总结出来，作为作战纲领，太重要了！您可太厉害了！” 温锦脸上一热，“这可不是我总结的，是一位伟人总结提出的，我不过是读书时学来的！” “那位伟人是谁？咱们可以请他入伙，共谋大事吗？”马千乘目光热切。 温锦嘴角抽了抽……想得倒挺美！ “他不在这儿，时间紧迫，长话短说。”温锦道，“你们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我们先要确定你的安危，然后向皇上献宝，争取留在京都，与钰儿他们互通消息，里应外合。”马千乘道。 温锦点点头。 初见提醒，“丫鬟们就快回来了！” 温锦压低了声音，“我一切都好，告诉玥儿，照顾好自己。告诉钰儿他们……我等他们攻下京都。一切，按你们的计划行事，我会见机帮助你们。另外，万万不可轻敌，国师很厉害。” “咳……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 “多谢夫人，夫人真是大好人！夫人的犬，也是大善犬！” 眼见丫鬟们走近，温锦立刻转了话音，边说边沾了沾眼角。 马千乘也连忙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那些一起干活儿的人，不屑撇嘴，“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净会拍马屁！还大善犬？真能说出口啊！” 丫鬟们拿来的衣裳是府上下人去年穿过的，但浆洗得很干净，连块补丁都没有，还带着皂角的香味。 把一旁干活儿的人，看得艳羡不已。 至于饭食，都用竹篮装着，还裹着油纸，瞧不见是什么。两贯铜钱，哗啦哗啦响，更是叫人听得浑身发热。 “这儿的活儿就别干了，赶紧回去看看你家弟弟妹妹吧。” 温锦打开竹篮的盖子，往里头放了些灵芝仙草，红果和人身雪莲果。 马千乘看不见这些果子。 初见倒是艳羡地瞪了眼马千乘，把她瞪得莫名其妙。 “不好，国师回来了！”初见忽然道。 温锦面色一紧，“这儿的活儿你别干了，赶紧走！” 温锦说完，立刻带着小白，转身离开。 马千乘提着竹篮，揣着那两贯铜钱，捂着肚子“哎哟哎哟”躲去了给外人用的净房。 她在净房里呆了片刻，听见有人也往净房来，她连忙钻出净房。 远远地，她看见一行人阔步走在府上中轴主道上，往正院去。 走在最前头那人的身形，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萧辰？辰哥？他怎么在这儿？”马千乘狐疑地歪着脑袋，“不对呀，他不是跟钰哥在南边儿活动呢？” 马千乘扬声欲喊…… 她忽地想起温锦对她的叮嘱，叫她千万别撞见国师，赶紧离开。 “算了，我还是先走吧，如果辰哥来了京都，迟早能见到！” 马千乘立刻脚底抹油，溜出国师府。 她正欲溜走。 “喂，你！站住！”监工一把揪住她，“活儿都没干完，你往哪儿去？” “我……我遇上老乡了！我老乡给我更好的待遇，这儿的活儿我不干了！”马千乘甩开监工的手，拔腿想走。 “你给老子站住！谁叫你走了？你吃了我的饭，穿了我的衣，活儿不干完你就想走？你去京都打听打听，我包爷的饭，是那么好骗的？”监工一招手，立刻有个虽瘦，却看起来精健有力的汉子围上来。 马千乘惦记着温锦的交代，玥儿的等待，心中越发着急。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赶紧走！ “哼，不就几口吃的，一件破衣裳嘛！赔给你！”马千乘摸出十个铜板，往监工手里一拍，扭头就想走。 监工一挥手，几个人把她围在中间。 监工看了看手里的十个铜板，颇为惊讶。 这些干活儿的，身强力壮的，一天他只给五个铜板。身体弱些的，一天只有两三个铜板。 毕竟，干活儿期间，他管吃管住，给得也算可以了。 这个傻大个儿，进去国师府院子里转一圈，出来就能拿出十个铜板？ 除了铜板，他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在身上。 监工目光落在马千乘手里的竹篮上。 “十个铜板，你打发叫花子呢？东西留下，我就放你走！”监工儿眯着眼睛道。 马千乘眉心紧蹙……这竹篮是温锦给的，且离开之前，温锦特地打开竹篮，往里摸了一把，不知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万一，是给玥儿的信呢？ 竹篮绝不能给这些人！ 硬拼？ 她倒不是怕自己打不过这几个人……而是怕引起骚动，万一叫国师注意到她，就全完了！ 温锦特地叮嘱，国师一见她，必能识破，他们就穿帮了！ 这可怎么办？如何脱身呢？ “汪！汪汪——” 突然一阵疯狂、却悦耳的犬吠，从不远处传来！ 第1449章 跟踪 监工等几人都扭头，循声看去。 只见一只像老虎那么大的白色大……犬？“汪汪”叫着，极其凶悍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哎哟娘呀！” “怪物啊！快跑！” 几个人吱哇乱叫。 马千乘护好怀里的篮子，趁乱拔腿就跑，“多谢了！小白！”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眼雪獒。 雪獒把她追出老远，又回过头去吓唬监工几人。 马千乘一路不敢停，不敢喘口气，一直跑，直到听不见雪獒狂吠的声音，她才手按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喘息了一阵子，她缓缓直起身子。 这一天，才过了半日，就又是扮乞丐，又是干苦力，差点儿被马鞭打，还见了温锦，被监工讹钱，被獒犬追…… “这半日过得，比我以前女扮男装，当兵打仗，还要精彩！” 若是一般人，这会儿恐怕还没回过神来。 马千乘却由衷叹道，“爽！跟着他们干，果然没错！人生就要跌宕起伏，才没白来人间一趟啊！” 马千乘说着，从竹篮里摸出一块饼子，一边啃一边向她跟玥儿约好的地方走去。 她租的马车停在街口。 玥儿说好了，就在马车里等她。 马千乘还没走到街口，远远一看……不由得慌神儿，马车呢？ 马车里的玥儿呢？ 世道不太平…… 但这里是京都啊！天子脚下啊！ 不会有人把马车和玥儿一起劫走了吧？ 玥儿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她聪明机灵，还懂兽语，她……她不能有事吧？ 马千乘连手里的饼子都顾不得吃，咬在嘴里那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如鲠在喉！ “玥儿，玥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你千万要平平安安的！我宁可你是捉弄我！” “你跟我逗着玩儿呢，你吓唬我呢……好不好？我不怪你，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马千乘一边快跑向街口，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她仓皇失措来到街口，左右看去……哪里有马车的影子？ “不……我错了，人生还是平顺一点吧！不要这么跌宕起伏！我承受不住这样的跌宕啊！” 马千乘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崩溃大哭。 她被嫁人，嫁过去就当寡妇时，没哭。她既当媳妇，又当儿子，还要替亡夫从军时没哭。 但现在，她好想大哭一场啊……如果哭，玥儿就能回来的话…… “喂，这位大爷，赏几个铜板，赏口饭吃吧，我三天没吃饭了！快要饿死了！” 忽然有个小叫花子，拽着她的裤腿，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仰头憋回眼底的泪意。 她从竹篮里摸出两只饼子，又掏出十个铜板，低头给那小叫花。 嗯？ 小叫花的脸很脏，头发乱蓬蓬的，几乎打了死结缠在一起，身上酸唧唧的。 但小叫花的眼睛，灵动非常……且带着几许戏谑的笑意。 马千乘盯着小叫花，瞳孔一点点放大！ “你……”她当即就要扔下竹篮，抱着这个小叫花——狠狠打她屁股！ 真是、真是吓死她了！ 为什么好好的马车不坐，要扮成这幅又臭又丑又酸的样子？！ “别打……不给钱，光给吃的也行！”小叫花吓得往后缩了缩，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低声道，“你被人跟踪了，也许是国师的人，你甩掉他们，我们客栈碰面，千万别把人领到客栈去！” 马千乘瞬间瞪大眼睛，“当……当真？” “别回头！”小叫花捧着一只破碗，“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把两只饼子给“小叫花子”。 她没回头，揣好了铜板，提上竹篮，阔步而去。 小叫花把一只饼子，揣进怀里，缩到石墩子后头的墙角，拿起另一只饼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真像是三天没吃饭一般狼吞虎咽。 过了片刻，她余光瞟见几个身影追着马千乘离开的方向快行而去，她才扑打扑打身上的灰尘。 她刚从墙角走出来，就看见一群小乞丐，冲着她围了过来。 这小叫花见状一愣，片刻之后，她微微一笑，冲眼前的小孩儿们招招手，“想吃饼子吗？满芝麻的哟，白面做的，可香可香了！” “我这儿还有一只，都给你们！但一只不够你们分的！你们跟我来，我保你们还有饼子吃！” 小乞丐们一听，立刻热切地点头，“听你的，我们都听你的！” …… 马千乘穿行在人群中。 幸好昨日大致在京都转了转，知道哪里人多。 想要甩掉跟踪她的人，先往人群里一钻，是最好的办法！ 马千乘在热闹的东市钻来钻去……大冬天的，她愣是挤出了一身的汗。 也不知那些人甩掉没有？ 她没有跟国师正面遇见啊？国师为什么会派人跟踪她？ 难道……是温锦那边出了纰漏？ 糟了，温锦不会有事吧？国师会不会虐打她？ 还有……萧辰为什么会在国师府？如果国师要虐打温锦，萧辰能救出她吗？ 马千乘心头乱糟糟的，她心神不宁，直觉不准……她只好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看甩掉跟踪她的人没有。 “大爷，给点吃的吧！” “给两个小钱吧！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快要饿死了！” “大爷，大爷行行好！您好人有好报！” 忽然冲出一群小叫花子，围住了几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男子。 几个男子被小孩儿们缠住，目光又急又焦躁地冲马千乘瞟了一眼！ 是他们？！ 马千乘不知哪里跑出来这么些小孩儿，帮她拦下这几个跟踪她的人。 透过那人紧张焦急偷瞄她的眼神，马千乘可以确信，就是他们！不会有错！ “多谢了，小孩儿哥小孩儿姐们！”马千乘在心里默默道谢，并加快了脚步。 趁着小乞丐们绊住那些人的脚步，马千乘飞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再穿过前头那七拐八拐的小巷，她就能到回去客栈的大路上了！ 来到小巷中，马千乘深深喘了两口气。 小巷虽不宽，但比拥挤的人群，呼吸顺畅得多！ 马千乘一边走，一边哼起轻快的小曲儿。 今天运气真不错！见到了温锦，被小白搭救两次，还从跟踪她的人眼前脱困！ 马千乘正乐着，窄巷里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精瘦的男子。 男子盯着她，脚步越来越快。 直觉告诉马千乘——快跑！ () 第1450章 反将一军 马千乘扭头朝巷子另一头奔去……大意了！ 没想到他们竟还能追上来！ 或者，他们不止那几个人！ 马千乘刚跑出没两步，就被另外一个男子挡住了去路。 巷子两头的男子，龇牙笑着，朝马千乘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不是挺能跑的吗？” “你扮成叫花子，还找一群小叫花帮你？挺能耐啊？” 巷子两头的男子，一脸嘲弄，越走越近。 马千乘被他们堵在巷子中间，进退两难。 “也不打听打听，你今儿去的是什么地方？” “你一点儿本钱不下，拿了好处就想跑？世上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 两个男子终于来到马千乘面前，一左一右，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马千乘皱起眉头，屏住呼吸，看了看巷子里的环境。 巷子宽不过三尺，两边的房屋高有一丈。 以她的功夫，或许能借着这墙，逃出这两人的堵劫？ 就是不知，国师府追出来的人，功夫如何？ 他们若是会道法……恐怕她轻功再好，也难以逃脱吧？ “哈？看什么看，被堵在这儿了你还想逃？” “告诉你，放老实点！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还能给你留一条活路！” “若是不交……” 其中一个男子，捡起一根枯枝“咔嚓”给掰断了，“这就是你的下场！” 马千乘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竹篮…… “你们要这个？” 看来这竹篮里，真有机要的东西，否则，国师府怎么会派人跟着她，非要夺回这篮子？ 是密信？还是别的什么？ “里头主子给你的东西，全部都交出来！”两人摊开手在她面前。 马千乘皱眉道，“全部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们想要……自己过来拿吧！” 马千乘话音未落，突然发力。 她猛地向巷子一边的高墙上冲去，一只脚踹在墙上借力，身子腾空而起。 两个男子不防备她还会这一招……两人同时朝前扑，竟一头撞在一起。 “哎哟我的头！” “他飞了！他飞了！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咱们都失手，回去没法儿跟包爷交代！” 两人惊呼，追着马千乘跑去。 马千乘跳出两人的围堵……但闻言，她微微一愣。 没法儿跟包爷交代？ 他们不是国师派来的人？是那个监工的人？ 而且，他们功夫实在不怎么样，一点轻功，一点借力使力的功夫都不懂……啧啧。 想到这儿，马千乘嘿嘿一笑，忽然停下脚步。 她不着急跑了，反倒提着篮子，向追她的两个男子走去。 两个男子见她去而复返，不由脚步一顿，“你……你想干什么？” “你们不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吗？”马千乘挑衅地朝他们勾了勾手指，“过来拿呀！” “爷好久都没机会活动拳脚了，这骨头都要生锈了，你俩主动送上门来。爷不好叫你们空手而归不是？” 两个男子皱眉，狐疑地彼此对视一眼。 “他疯了？” “包爷说，他有点儿不精。”男子指了指脑子。 “一起上！” 两个男人啐了口唾沫在手上，猛地一搓，拔腿向马千乘冲过来。 马千乘一只胳膊挎着竹篮，仅凭一只手和两只脚，对着那两个男子，一通拳打脚踢。 她年少习武，嫁人后从军，她的功夫都是实打实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 拳拳到肉，招招治敌。 而这两个男子，看着精瘦，力气也不小，但并没有什么功夫路数。 而且……他们完全不会道法！ 马千乘越发松了一口气，嘿，还真是那监工送过来，让她活动筋骨，练练手的！ 不消一刻钟…… “哎哟，哎哟别打了……” “疼死了……再打就死人了！” 两人抱着脑袋，嗷嗷惨叫。 马千乘哼了一声，“再敢跟着我，要你们小命！” “知道了知道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抱着头，蹲在墙根儿，脸埋在双膝之间，一点儿不敢抬头。 马千乘挎着篮子，提步走出十几米远。 两人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缓缓抬起头来，正欲从巷子另一头悄悄离开。 马千乘却猛地停下脚步，突然转身。 “啊啊啊……别别别打了！”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鼻青脸肿，一个人鼻子下头、嘴角还带着血迹。 马千乘阔步回到两人面前。 “拿来！”她摊手在两人面前。 两人抱着头，狐疑地对视一眼，“什……什么？” “我说，拿来！”马千乘攥起拳头，“挨打没挨够，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两人连声说道。 监工告诉他们，这人不太精，却是里头某位主子的老乡。 从国师府捞了大好处！他们堵上这个人，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但监工包爷，没告诉他们，这人这么能打啊！ 如果早知道，这人这么能打，他们俩绝不可能单独追上来堵他呀！ 还以为能他俩独吞好处……现在可好！他俩被这人给吞了！ 不知道眼前这个“不太精”却很能打的人，问他们要什么……两人也只能凭直觉硬猜。 两人赶紧在怀里乱摸。 摸了一通之后，一人拿出几小块碎银子。 马千乘轻哼一声，“太少了！” 两人瞪大眼睛，起初还不情愿。 马千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等等，等等……忘了忘了。”两人又从鞋底子里，裤子里头一通掏。 铜板，碎银，甚至还有张五十两的银票……虽然味儿有点儿冲。 但这收获挺丰厚的了！ 足够她带着底下的弟兄们，还有玥儿、小采，去住个条件更好的客栈了！ 这还真是意外收获呢。 “真没了……” “老婆本儿都掏出来了……真的没了啊！” 两人抱着脑袋呜呜想哭。 但哀嚎了好一阵子，也不听有什么动静……两人缓缓抬起头。 嘿，这巷子里，除了他俩，哪还有半个人影儿？ 马千乘早已经离开，不知去向。 “嗐……这回可亏大了！”两人欲哭无泪。 马千乘回到客栈，连忙把那张银票给掌柜的，让掌柜的把大家伙儿的房间，都升级为天字间。 倒不是她吃不得苦……而是，她担心银票上有特殊记号，赶紧花出去为妙。 马千乘把房间升级为天字间后，立刻回到房间找玥儿。 “你快来看看，她给了我这篮子和这身衣裳！” “篮子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才会被人跟踪……” 第1451章 后怕 玥儿比她早一步回到客栈，这会儿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屋里还有股呛人的味道，烧炭的铜盆里残留着衣服未烧尽的碎屑。 马千乘见状，也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扔进炭盆里。 她不由惊异地看了眼玥儿……小小年纪，玥儿如此细心谨慎呢！ “那些小叫花，是你安排的吗？”马千乘道。 玥儿嘻嘻一笑，“几个饼子就办到的事儿，我厉害吧？” 马千乘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你快看看，这篮子里有什么秘密？” 她俩把篮子里外翻了三遍，最后，把篮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床榻上，也没找到密信。 别说密信了，连半个纸片儿都没有。 “嗯？”马千乘歪着脑袋，“没有密信，那些人追着我干什么？” 玥儿却咬着指头尖儿，盯着床上的东西，陷入了深思。 “哦……也对，他们不是国师的人，是那监工派来的人。不会功夫，更不会道法，不过有一身干活儿练出来的蛮力。”马千乘在一旁，低声自言自语。 玥儿嘀咕道，“不是国师的人，而是监工……监工知道，这东西出自国师府内部，所以，他猜，会不会有市面上不流通的稀罕物，所以派人追你……” 玥儿说完，“啪——”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我明白了！” “嗯？明白什么？”马千乘还是一脸的懵。 “国师府，什么东西最贵重，且不在市面上流通？”玥儿问道。 “那恐怕多了……” “你再想想！” “唔，道符？丹药？法器？” “正解！”玥儿笑眯眯点头，“小马，有进步啊！” 马千乘：“……” 像话吗？！她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小女娃叫“小马”？！ “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东西又不是国师给的，也不可能有丹药啊？”马千乘无奈道。 玥儿微微一笑，“谁说没有？” 她顺手在床榻上摸了一把。 明明没看见她手里拿了什么东西，但她手中，却好像抓着东西的模样。 “来，拿着。”玥儿拽过马千乘的手，“这是阿娘特制的良药，又好吃，又有奇效。就是当初助你内功提升的药！” “你把这药给小采吃，她晌午必好！再看看同行的人里，有谁水土不服，也给他吃，或是放在粥里，不出两个时辰，保证活蹦乱跳。” 马千乘闻言，立刻双手捧着上前，表情极其谦恭虔敬地接过玥儿递给她的东西。 别说！还真别说！ 虽然看不见，但这东西，到她手上，那触感是实打实的！ 马千乘的表情，立刻变得更加谦恭敬畏。 “我现在就给小采和其他两个兄弟送过去。”马千乘道。 “诶，未免吓着他们，还是拌在饭里吧！”玥儿提醒说。 马千乘心领神会，“难怪温老爹在队伍里的时候，总是要去锅灶旁看看……原来是给大家放这灵丹妙药去了呀！” “母亲还说什么了？”玥儿目光热切，“既然没有书信，她一定有话交代吧？” “哦，对了！”马千乘一拍脑袋，“我见着辰哥了！我本想喊他来着，但他身边人多，我没敢出声。” “温锦交代，让我一定一定不要在国师府，被国师撞见。她说国师很厉害，只需一眼，就能识破我，如果被他撞见，咱们就穿帮了。” 马千乘说着，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可是辰哥为什么会在国师府？他不是在南边儿活动，跟钰哥儿在一起吗？” 玥儿被马千乘说蒙了，她瞪大眼睛，“辰哥？他在国师府？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还有啊，温锦现在变得很年轻，很漂亮……我一开始都没认出她来，后来听声音是她，我也不敢认！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直到她一口喊出我的名字，我才确信，她的的确确就是温锦……” 马千乘话还没说完，玥儿猛地一拍大腿。 “你看见的不是辰哥，他是颛顼！是国师！”玥儿眸子一凝，严肃说道。 马千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别说你了，我在林中，看见他投影跟江业说话时……都把他认成了辰哥！”玥儿叹息道，“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马千乘惊掉下巴，“难怪……难怪江业看见辰哥时，那么恭敬巴结！江业以前必是见过国师，他把辰哥误认成了国师！” 马千乘连忙拍着胸口，一阵阵后怕。 “幸好幸好，幸好我没喊他……我若是喊他，那就彻底露馅儿了，我就闯了大祸了！” 玥儿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没看见你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马千乘生怕自己闯大祸，恨不得举手发誓。 “我娘还说什么了？” “我告诉她我们的计划。她也支持这计划，只是提醒我，千万千万小心国师，说国师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玥儿皱眉，微微点头。 思量片刻，她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马千乘。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有个新的想法……你去献宝的时候，求皇上支开旁人，向皇上请罪，坦白你女扮男装的事实！” “为什么？我、我可不想这样！不是我怕死……走到今天这一步，生死我已经置之度外了！但是……” 马千乘抿了抿嘴，表情抗拒，“再说，我从小就是男孩子扮相，除了大婚那日……没人知道我是女子！我从军，做千户，从没被人识破过！” 玥儿微微一笑，抬手像个老前辈一样拍拍她的肩。 “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 马千乘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她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而玥儿四平八稳，倒像是历经千帆的人。 不得不说，玥儿此时的神态气质，跟温锦，跟辰哥，有七八分的相似！ “旁人辨不出你是雌雄，但你瞒不过国师。如果国师在皇帝那儿告你一状，你就是欺君之罪。如果他以此威胁你，你就被动了！” “但你若如实禀告皇上，皇上肯定觉得，此事很有意思。他不论选择帮你隐瞒，还是斥责你……都比被国师揭发出来，让他觉得舒服！” “当皇帝的，最恨别人骗他！而且上位者有一种心态，他喜欢一切尽在他掌握，底下人却糊里糊涂，成为他手中棋子、受他支配的感觉。” 马千乘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 乖乖滴……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孩童？她连皇帝这等人的心态，都猜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她马千乘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她就从来没站在这么高的高度，去揣摩过！ 马千乘这会儿觉得，就算被玥儿拍肩膀，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第1452章 关关难过 “俗话说，丑话说在前，”玥儿道，“就算皇帝得知了真相，要罚你，但看在你献宝的份儿上，也能免除责罚，或者从轻发落。比后来再知道真相……让我们占据了更多的主动权！” 马千乘这会儿，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自然玥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剩连连点头的份儿。 晌午的时候，马千乘把玥儿给她的“灵丹妙药”捏碎了，拌在“病号餐”里，给小采和几个弟兄送去。 捏碎那“灵丹妙药”的时候，她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果香，甜丝丝，沁人心脾。 “不可能，这寒冬腊月，哪有这么新鲜的果子！” 马千乘一边摇头，一边偷偷舔了舔自己的手掌心。 嘶……甜！甘甜可口，太好吃了！ 她像猫儿一样，把自己的“爪子”舔了个干干净净。 当下，她便觉得神清气爽，五感灵明！ 神，这药真是神了！ 诚如玥儿所预测的，水土不服，看起来病恹恹，蔫了吧唧的小采几人，当天下午，就活蹦乱跳起来。 比没吃病号餐，没生病的人看起来还有生机活力呢！ “如果能把温锦，从国师府偷出来，跟我们在一起……就好了。”马千乘忍不住嘀咕。 “明日觐见献宝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玥儿伸手，轻敲她脑袋，“等扳倒了国师，阿娘当然就能跟咱们在一起啦！我阿娘神奇的地方，可多着呢！” 马千乘充满信心地重重点头，“玥儿放心，我不会叫大家失望的！” 玥儿微微一笑，“你别紧张。皇族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 “你要是见皇帝的时候紧张，就想象他蹲坑的样子，立刻就不紧张了！” 马千乘：“……！！” 你快住口！听听，这像是小姑娘说的话吗？！ …… 次日，马千乘穿上她带了一路，专门为面圣准备的衣裳。 当然，这套衣裳是从江业家里要来的。 布料低调奢华，做工精致美观。 她怀里揣着一只紫檀木盒子，盒子里放着一颗硕大硕大的夜明珠。 玥儿不能与她同行，所以，马千乘只带了两个性情沉稳的兄弟，与她一同来到宫门前。 “在下忠州城土司马千乘，特来向皇上献上宝物，还请通禀！” 马千乘站在宫门的五道大拱门，最边上的小门前，对守门的侍卫道。 正巧，宫门里头有个鸦青色的小轿子出来。 轿子里的人掀开窗帘子，里头是个男子白皙，却没胡子的脸。 他一开口，声音尖细，“忠州城那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宝物？也配献给皇上？什么坷垃土蛋，都敢往皇宫里凑。” 马千乘一听这话音，还有那句方言“坷垃土蛋”，立刻拱手道，“公公也是忠州人？” “呸！杂家才不出自那腌臜地方！”公公啪地放下窗帘子，“不准放进去，哄走！走！” 后面一个走，是冲轿夫吩咐的。 但见宫门口的侍卫，对这公公的轿子拱手作揖，“刘公公慢走。” 马千乘猜测，这公公在宫里的地位恐怕不低。 马千乘的两个兄弟已经急了，“大人，怎么办呀？” “出师不利呀！这一道道宫门，咱们连消息都送不进去……怎么有机会面圣？” 马千乘比他们更着急。 她昨天跟玥儿排练预演了那么多遍，见到皇帝之后，说什么，怎么表现……她已经滚瓜烂熟。 但她完全没想到，她连宫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见到皇上了！ 这若是第一步，都无法完成。 后续，取信于皇上，留在京都，里应外合……全都成了空谈啊？ “公公！公公留步！真是宝贝！”马千乘脑子一热，上前抓住轿杠，“忠州城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宝物是在小人追捕逃入山中的处子时，山神拿出来的！” “这东西若是不稀罕，下官愿打愿罚……下官只是担心，如此好的宝贝，不能献给皇上，倒糟践在下官手里啊！” “停——”轿子里的人，重新掀起窗帘子。 轿子里的刘公公，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刘茂。 刘茂上下打量马千乘，“松手，别耽误杂家的事儿！耽误了，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是，公公的事，自然是要紧事！”马千乘连忙掏出怀里的紫檀木盒子，冲着轿子窗帘，猛地打开，“向皇上献宝，也是要紧事啊！” “唰——” 一道柔和的华光，几乎亮瞎刘茂的眼。 他不由瞪大眼睛，咕咚咽了口唾沫。 “啪！” 没等他看清那夜明珠的模样，马千乘已经合上了盖子。 马千乘屏住呼吸，盯着刘茂。 刘茂又咽了口唾沫，半晌才回神，“嘁，这东西，宫里多得是！” 他虽语气不屑，但眼底的震惊和贪婪，却出卖了他。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你既如此有孝心，给我吧，杂家替你献给圣上，也必会替你在圣上面前美言的！”刘茂眯眼道，“忠州城土司，马千乘是吧？记住了。” 刘茂伸出手来，示意马千乘把盒子交给他。 马千乘皱起眉头……千算万算，没算到，进宫献宝的第一步，就会这么难！ 这是玥儿的宝贝！是大蟒送给玥儿的！ 她们千辛万苦来到京都，是为了献宝吗？ 呸！狗皇帝不配！她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啊！ 被一个阉狗，把宝物夺去，她们这一路的功夫、玥儿的宝物，不都白费了吗？ “怎么？不愿意啊？哈！”刘茂嗤笑一声，“你信不信，杂家一句话，你连京都都待不下去，还进宫献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马千乘抱紧了手里的盒子，又向后退了一步，她冷脸看着刘茂，缓缓摇头，“这宝物，不能转交其他人，必须下官亲自献给皇上。” “放肆！”刘茂怒拍轿窗，“你以为你是谁？！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啊！把这个宫门前闹事的狗杂碎，给杂家打死，扔进护城河里！” 刘茂乃是皇帝身边得宠信的大太监。 他们这些内侍太监，跟皇帝的关系，那比一品大员跟皇帝都更密切。 他们在皇宫这个环境下，颇有影响力。 宫门前的侍卫，听他吩咐，二话不说，立刻把马千乘三人，围在中间。 他们手持长矛、阔刀。 马千乘几人，却是赤手空拳。 “大人，怎么办？打不打啊？” “就算打，咱们三个，他们三十个都不止，打得过吗？” 两个弟兄，在马千乘耳边，焦灼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 () 第1453章 回报不会太晚 马千乘心底一阵发凉。 她以为，这两个兄弟遇事儿贪生怕死，要劝她把玥儿的宝贝，交给这个阉狗。 她胸膛发闷……一路走来，她一直观察着，她最是信任这两个兄弟的人品，今日才特地挑了他俩个同行！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两个兄弟……竟然还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俩打掩护，跟他们缠斗，你跑吧！” “是啊大人，你设法脱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再想别的办法献宝！” “今日，你没带别人，带我们兄弟俩来，说明你信任我俩。我俩誓死也要让你脱身！” 马千乘浑身一震，惊愕看向两个弟兄。 “你……你们……” 原来是她马千乘小人之心了！ 他们不是孬种！ 俩人冲她咧嘴一笑，“将来，等大人成大事的时候，记得给我们烧个好信儿！” 在侍卫舞着长矛冲上来时，两人把马千乘护在中间，他们的身体在山中，以及后来的路上，都被温锦给的“灵果儿”淬炼过。 他们的内功，反应速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比。 双方交手，兵器发出铮铮之声，他们虽人少，以一敌十几，却未落下风。 “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宫门前！竟敢私吞献给皇上的宝物！” 马千乘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向跨过护城河的拱桥上退去。 …… “那边是怎么回事？”拱桥另一头，一个老臣皱眉看着那片动起兵刃的骚乱。 “好像是几个乡下人，想求见皇上，被刘公公撞见了，要把人赶走。他们不肯走，还要硬闯宫门，被侍卫驱逐呢！”一旁的小童说道。 “不对！”老臣侧耳倾听，“你听，他在喊，喊什么献宝……私吞？” “大爷，咱们别管了。刘茂可是皇上的宠信之人，且他小肚鸡肠，最爱记仇，最喜报复。为几个乡下人，咱犯不上得罪他！”小童连忙拉住老臣，皱眉劝道。 “糊涂！”老臣一听，怒了，“难怪宫门前来来往往，不是没人看见！却没一个人管！都是你这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那日，我昏死在宫门前！竟无一人救我！阿良吓傻了，也不敢丢下我一个人去请太医……若人人都是你这般心态，我那日就死在宫门前了！” “我死，死不足惜！但那女子说得对！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什么事都没做成，就死了，死得不值！死得窝囊啊！” 老臣甩开小童的手，慷慨激昂，满面红光，径直走向禁军侍卫。 马千乘的两个兄弟被擒。 马千乘还在殊死搏斗。 “住手！皇宫门前，天子眼皮子底下！尔等这是干什么呢？！”老臣一声暴喝，中气十足。 刘茂从轿子里走出来，不屑地看他一眼，“陶大人，又来死谏？又要跪死在宫门前吗？” “今日你可未必有那好运气，能遇见国师府的那位夫人，再来搭救你了！” 陶明甫怒哼一声，“本官是来向皇上告罪认错的！” 马千乘听闻两人的对话……心中一动，这老臣，先前曾被温锦所救？ 今日有救了！ 马千乘立刻冲陶明甫喊道，“大人！求大人带下官觐见皇上！下官在山林间偶然得到山神赠予的宝物！这宝物，一般人碰不得，谁碰谁死！必须交给当今圣上，真龙天子方能享有！” “一派胡言！”刘茂怒道，“你这来路不明的乡巴佬！分明是有歹心，什么人都想觐见皇上，这皇宫成什么地方了？” “速速将他拿下！” “大人请看！”马千乘说着，突然打开了檀木盒子。 现在是上午，虽是腊月，但今日晴好，阳光耀眼。 檀木盒子里竟绽放出柔和的华光，反衬得今日得阳光，都不够明亮了！ 众人不由暗暗惊呼吸气，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马千乘手中的盒子。 “这是夜明珠……” “这哪里是夜明珠！白天，白天都这么明亮耀眼！这是明珠！稀世宝珠！” 马千乘还没说完，周围的人都不由叹道。 这宝珠的华光，太过美好，吸引了众多视线。 就连一开始，不想多理会这边闲事，不想得罪刘茂的人，这会儿都朝这边翘首以盼。 “还请大人，带下官觐见！下官绝无二心，乃是一心一意，要向皇上献宝啊！”马千乘啪地合上檀木盒子，拱手对陶明甫道。 但四周静悄悄的，竟无人理会她。 马千乘迟疑地抬起头，向陶明甫看去。 这才发现，陶明甫竟愣愣出神。 不止陶明甫，周围的禁军，抬轿子的轿夫，都一副惊艳愣怔地模样。 马千乘心中暗笑……他们只是看见如此宝珠，就看呆了吗？ 如果他们看见，是一只巨、巨、巨蟒自发张开嘴，吐出这宝珠，送给一个小姑娘，岂不把眼珠子都惊掉了？ “嘶……”陶明甫深吸一口气，终于缓过神来。 “当献！如此珍宝，理当献给皇上！” 刘茂重重咳了一声，“给杂家吧！有陶大人见证，还有宫门口这么多人看着，杂家还能私吞了不成？杂家一定会献给皇上，并且陈明，是你马土司进献。” 马千乘皱着眉头，沉声道，“公公见谅，这宝物必须下官亲自献给皇上。” “看吧！杂家就说，他欲图谋不轨！绝不只是献宝那么简单！”刘茂尖声说道。 陶明甫上前两步，伸手挡在马千乘前头，“刘公公！本官相信，马土司必有亲自献宝的理由！他若有二心，本官愿一同受罚！” “哈！他若有二心，又被带到皇上面前，出了纰漏，你担待不起！”刘茂眉头高挑，指着陶明甫道。 陶明甫哈哈一笑，“想我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被一个阉人，在宫门口指着鼻子说担不起……哈，哈哈。” “你……”刘茂咬牙切齿，骂人不揭短，陶明甫竟然当着他的面，骂他阉人！ 陶明甫自嘲的笑声一敛，“他若有二心，本官以死谢罪！” 马千乘浑身一震，惊愕看向这位素昧平生的大人，“您……” 这为陶大人，他甚至都不认识自己，何以要以性命为她作保？ “皇上若有危险，你死就足够了吗？”刘茂冷冰冰说道。 “刘公公言重了，”忽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皇上身边有宇文大将军，区区一个土司，能翻出什么浪花儿？” “你就是要献宝的马土司？” () 第1454章 献上宝物 第1454章 献上宝物 第1454章 献上宝物 马千乘连忙向说话的人看去。 竟也是一个太监，只不过这太监看起来平易近人许多。 “回公公，下官马千乘，特来向皇上献宝。”马千乘说着，又要打开那檀木盒子。 “诶！”公公摆手制止她，“好东西，要留给皇上看！马土司，陶大人，请随杂家来吧！” 陶明甫走在前头，对马千乘招了招手，低声介绍道，“这位是万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 刘茂一听“内侍总管”就恼了。 他怒喝一声。 “慢着！皇上今日免了早朝，这会儿还在歇息……怎么可能召见他们？别是你假传圣旨？！” 万福回头道，“刘公公可别吓死杂家了……杂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呀！皇上已经起了！” “不可能……我刚出来的时候……”刘茂话没说完，就咬住了牙。 说皇上睡到现在没起……他已经是大不敬了。 再说下去，他怕是要把自己给搭上了。 他离宫的时候，皇上明明还在呼呼大睡。否则，他也不敢在宫门口，闹出这么大动静。 皇上在睡的时候，没人敢去吵醒皇上——他笃定宫门口的动静，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等皇上知道的时候，他早已经把马土司赶走，把宝物弄到手了……到时候，他向皇上献上宝物，这个“内侍总管”必然归他！ …… 刘茂昨日就告假，今日要出宫一趟。 他们这些大太监，混到这个位子上，除了公干，一个月也能出宫个三两趟。 现在他顾不得出宫，他得跟回去看看！看看这个万福，是不是想趁他不在宫里，就在皇上面前作妖呢！ “回去！”刘茂指挥着轿夫。 刘茂的轿子并行在万福身边，刘茂掀起轿子窗帘，斜睨着万福，“别叫我知道，你在耍弄诡计。” 万福嘿嘿一笑，还欠了欠身子，“刘公公真是抬举杂家，杂家可不敢。您也知道，皇上安歇之时，没人敢吵醒皇上，除非……” 刘茂心中一紧，“除非什么？” 万福笑道，“除非是那两位呀！” 刘茂皱了皱眉头，“狮喵和雪媚？你竟敢对两只猫下手？！” “哎哟，您别吓唬我！”万福赶紧摆手，“杂家可不敢动那两位小祖宗！今早雪媚跟喜鹊打架来着，竟叫那喜鹊飞了，雪媚气不过，去找皇上告状了。” 刘茂：“……” 好气！他竟栽在一只猫身上？！ 刘茂甩下窗帘子，“快点！” 轿夫连忙加快步伐。 “多谢公公！”马千乘跟在后头，对万福拱手作揖。 万福回头一笑，摆摆手，“还真不是杂家的功劳，今日那两只小祖宗不知是怎的，两个一起跳到龙榻上，上蹿下跳，不把皇上闹腾起来，它俩就不肯罢休。” “嗐……”万福摇摇头，“皇上对这俩小祖宗，那是真宠，宠得没边儿了！爷一点儿没生气。爷正更衣的时候，便听说了宫门口的事！” “是天意吧！也是二位刚直不阿，不怕死，才能得见皇上！” 马千乘和陶明甫对视一眼。 马千乘是一脸茫然……两只……小祖宗？什么东西？ 陶明甫则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万福把两人带到殿前，他先进殿向皇上禀报。 刘茂也换好衣裳，匆匆赶来。 他正要往殿里进，宇文翎却忽然伸手，挡住他的路。 “宇文翎，你干什么？”刘茂瞪眼，十分不悦。 宇文翎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刘公公今日不当值，不能随意入殿。” “你……你怎么这么死板？我乃皇上身边内侍！”刘茂压低声音叱道。 宇文翎看也不看他，手却落在了腰间挎着的剑柄上。 刘茂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又狠狠剜了马千乘一眼。 马千乘：“……”关我屁事？瞪我干啥？！ “宣陶明甫、马千乘觐见——”万福在殿内唱道。 两人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裳，躬身进殿。 “臣陶明甫、马千乘，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撩袍跪地。 马千乘把手里的檀木盒子，放在膝前不到一尺地方。 她叩首之后，一抬头，“嗬……” 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惊呼出声……若不是遇见温锦一家之后，见惯了离谱的大场面——她非得在御前失仪不可！ 两只毛茸茸的大猫，也不知何时，跳到了她的檀木盒子前头。 那只更大一点儿，像豹像狮又像猫的大家伙，似乎更勇敢一些，它低着头，试探地嗅嗅盒子，再嗅嗅…… 然后，它抬起头，冲着皇帝，“喵——” 哦，还真是猫啊？ 它看着威武，叫声却娇弱婉转，还怪好听的嘞。 马千乘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要进献的宝物？”皇帝向前倾身，看了看那盒子，又看向马千乘，“里头是什么东西？听说，因为这宝物，你们还在宫门口发生争执，大打出手？” “回皇上！这宝物乃是在一座灵山之中，被山中之灵赠予。这宝物美轮美奂，且颇为神奇。” 马千乘一脸严肃道，“只是这宝物，一般人不配享有。一路上，有歹人想要夺宝，不是心智失常，就是死于非命……有高人指点说，非当今圣上，其他人都降不住这宝物。” 这马屁，拍得皇帝十分舒坦。 他哈哈大笑，“是个什么东西？” “回皇上，是夜明珠！” “哈？夜明珠？马千乘，你怕是对宝物没什么概念？咱们大冶可不缺夜明珠，朕的宝库里，就有不少的夜明珠呢！” “来人啊，拿上来，让陶爱卿和马爱卿都开开眼界！” 皇帝大手一挥。 立刻有小太监呈上一只红木托盘，托盘上盖着锦布。 万福上前，掀开锦布。 马千乘探头往托盘上一看！ 嗬，可不嘛，一盘子珍珠玛瑙似地珠子，小的有黄豆大，最大的有鹌鹑蛋那么大。 珠子正圆形的不多，多是椭圆的，还有表面不甚光滑的。 马千乘凉了半截的心，立刻又热乎起来。 就说嘛……玥儿得到的宝贝，怎么可能遍地都是呢！ 皇上还在这儿显摆呢！ 等她打开盒子，叫皇帝也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宝贝！ “如何啊？马爱卿？” 马千乘还没说话，一旁的陶明甫倒是开口了。 “不及马土司献上这宝贝！” “哦？” () 第1455章 吓死一个少一个 第1455章 吓死一个少一个 第1455章 吓死一个少一个 皇帝脸上的得意，被好奇取代，“当真这么稀罕？” 马千乘双手捧起地上的檀木盒子，缓缓打开。 这是在殿中，没有明晃晃的日头悬在头顶。 檀木盒子里绽放出的华光，更加明媚，美好的华光，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 原本就金碧辉煌的大殿，此时更显的气派庄严！ 皇帝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点点瞪大，“这，这……” 他眼底的惊艳，倾泻而出，目光发直，“真美啊！” 殿中的内侍，原本不敢抬头直视……但被这华光美好吸引，他们也忍不住纷纷抬头。 这么一看，仿佛被盒子里的华光，勾住了魂儿，舍不得移开视线。 “拿出来，拿出来给朕看看！” 珠子放在盒子里，尚且这么美，倘若直接拿出来，岂不更是美得令人窒息吗？ “不可！” 谁知，马千乘在这儿大煞风景！ 她竟然伸手挡住万福的手，“万公公不可！” 万福狐疑地看着她，“马土司，这是何意？” “皇上明鉴，这宝珠，已经吓坏好几个妄图染指它的人了。我等凡夫俗子，不配染指这宝物啊！” 万福迟疑地回头看着皇帝。 皇帝皱起眉头，怀疑地打量着马千乘，“如果碰了，会怎样？” “不知会看到什么恐怖的景象，”马千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但他们被吓得神志不清后，都喃喃说什么大蟒，巨蟒？” “蟒？见蟒是祥兆啊！况且圣上是真龙天子，便是巨蟒见了龙，那也得俯首称臣！”陶明甫在一旁，皱眉说道。 皇帝一听这话，不由连连点头。 这等话，若是那种趋炎附势的臣子说出来，不过是拍马屁罢了。 但这可是从陶明甫这等不善溜须拍马、自诩刚直不阿的文臣口中说出！效果大不一样！ 皇帝听得高兴，但表情还有些纠结，“马千乘，朕准你把宝珠从盒子里拿出！” 马千乘表情一凝，“皇，皇上，臣……” 实在不是她胆小……玥儿曾经拉着她的手，带她看过摸了这宝珠的情形。 她看到了山林中的那只巨蟒！活生生的、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只巨蟒盯着她时，那极其冰冷的视线。 仿佛下一瞬，她就要被巨蟒吞入腹中，变成巨蟒的美食。 不是她要害怕，而是内心不由她控制的恐惧，将她完全吞噬。 马千乘想起当时的情形，脸都发白了。 “奴才愿意为皇上效力！请皇上允准，叫奴才取出盒子里的宝珠！”殿外的刘茂忽然大喊道。 皇帝抬眼看着刘茂，目光有些复杂。 刘茂背上，冷汗涔涔。 刘茂明白，宇文翎把他挡在殿外……已经说明了皇上的态度，皇上对他不满了！ 他在宫门口，拦下马千乘，要替他献宝的事儿，让皇上对他有了戒心。 他必须扳回皇上对他的印象，不然，等他被人拉下来……以前他怼过的人，势必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好啊，刘茂有勇气，是朕的忠仆！你进来吧！” 刘茂进了大殿，来到马千乘面前。 他不屑地看了马千乘一眼，“金城人都这么喜欢故弄玄虚吗？” 马千乘微微皱眉，“公公，这不是故弄玄虚，是真的……” 她话还没说完，刘茂就伸手去拿盒子里鸡蛋那么大的一颗，浑圆光滑的宝珠。 “小心啊！”马千乘见他脸上带着轻蔑不屑，不由嗓子发紧地提醒道。 听玥儿说，对此宝珠，越是不屑，越是贪婪……看到的情形，就越是可怕。 当时她还不信，可当她搭着玥儿的手——她还是搭着玥儿的手看的呢！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更可况…… “啊啊啊……” 刘茂的手，刚碰到宝珠，他便尖声大叫。 他嗓音本就尖利，此刻的叫声，更像是爆鸣！ 殿中的人，纷纷捂上耳朵，就连坐在高位上的皇帝，都不由捂住耳朵，面露难忍之色。 两只猫更是惊得炸毛，蹿到龙椅后头，躲了起来。 可怜马千乘一只手还捧着盒子，她只能侧过脸，用剩下的那只手，堵住离得近的那只耳朵。 “啊……啊啊……”刘茂脸色煞白，瞬间暴汗。 他双腿一软，噗通跌在地上。 他两腿一哆嗦……身子底下的朱红色描金花的地毯……濡湿了一大片。 一股子骚味儿，在金碧辉煌的殿中，弥漫开来。 皇帝不悦皱眉，“啧……” “喵！”“喵喵！” 皇帝的两只猫，更加不高兴，在龙椅后头探着脑袋不满地叫嚷。 “真有这么神？”皇帝这才对这颗宝珠，真正重视起来。 “呈上来！” 万福正要去接那只檀木盒子。 皇帝却摆手道，“不，不用你，你——马千乘，你呈上来！” 万福一愣，深深看了马千乘一眼。 皇帝从不直接从臣子手中接东西，都要由他们这些内侍转呈。 马千乘亲自呈上，离皇上那么近，这可是殊荣啊！ 但万福也不敢大意，他连忙跟上前去……万一有任何变故，他会在第一时间，挡在皇上前头！ 马千乘小心翼翼上前……她这会儿是真的紧张了，玥儿教她的诀窍，也排上了用场……她脑子里构想着，皇帝也吃五谷杂粮，也要蹲坑的画面…… “咳……”马千乘轻咳一声。 皇帝和万福，都如惊弓之鸟，被她这一声轻咳吓得汗毛倒竖。 马千乘不由松了口气……呵，看起来皇帝比她还紧张呢！没什么好怕的！ 皇帝低头看着盒子里的宝珠。 “呀！这么圆，这么大！”皇帝不由惊呼，后知后觉汗颜……好像自己没见过世面似的。 “咳，这么大个儿的夜明珠，还真是少见。不愧是山中之灵献上！嗯，不错，不错。” 皇帝伸手，要把那颗珠子拿出来。 但他余光瞟了瞟瘫软在一旁，终于不再“爆鸣”，但神情木木呆呆的刘茂，他又有点儿犯怵。 “抬下去。”万福对殿中的太监挥挥手，“地毯换了！” 殿里伺候的太监连忙轻手轻脚，十分麻利地把刘茂抬了出去，把地板擦了三遍，换上熏过松香的新地毯。 皇帝深吸一口气，“朕是真龙天子，朕来拿这宝珠，必会不一样吧？” 马千乘点点头，“回皇上，当然！” 玥儿不会说错，更不会骗她！ 老天保佑啊……要么别吓皇帝，要吓——就直接吓死丫的！ 还能省不少事儿呢！老天千万千万保佑！ 皇帝皱着眉头，龙爪一点点伸向那颗鸡蛋大小，光芒熠熠，浑圆漂亮的大珠子！ () 第1456章 欺君之罪 “皇上……” 万福在一旁颤抖道，“要不……要不奴才再试试？” “住口！” 皇帝将心一横，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那颗漂亮的珠子。 “嗬！”皇帝惊呼一声。 殿中的人都吓了一跳，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 皇帝脸上却并没有出现惊恐的表情，他惊呼一声，不过是因为这珠子的手感，温润细腻，摸上去滑溜溜的，还有一丝丝暖意。 珠子触手生温的感觉，太美妙了。 当然，也因为没有看见恐怖的画面，他不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口气。 忽而殿中，波光粼粼！ 不是夜明珠那银白色的华光，而是金光！金光灿灿，如盛夏的阳光洒在湖面上，风吹皱了水面，波光粼粼！ “太……太美啦！”皇上瞪眼看着殿中金光，眼睛瞪得老大，“你们看见了吗？这金光！比金子还亮啊！” 殿中众人，狐疑地左顾右盼，又彼此对望……他们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迷茫。 哪有金光？什么金光？ “龙！有龙啊！” 皇上忽而兴奋的从龙椅上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眼底的兴奋比过年的烟花还绚烂耀眼。 “真龙！大金龙啊！哈哈哈！朕是真龙天子！所以看到的是金龙！” “你们没看见吗？你们都看不见？” “哈哈哈哈！这是专门给朕的礼物啊！这是上苍给朕的献礼！哈哈哈！” 皇帝张开手臂，狂喜大笑。 殿中众人，安安静静……他们看不见金龙，但他们看得见皇帝有多高兴。 大家不由艳羡地看向马千乘。 啧，怎么他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捡到这样的宝贝呢？ 难怪他不肯假刘公公之手，说什么也要亲自献给皇上！ 这泼天的富贵，可不就泼在他头上了吗？ 皇帝狂喜之后，手中把玩着鸡蛋大小的宝珠，心满意足地看着马千乘。 “马千乘，马土司，马爱卿！”皇帝笑容可掬，“你可是献上了一个好宝贝！朕心甚悦啊！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马千乘放下檀木盒子，立刻退回到臣子该站的地方，她屈膝跪地，俯首道，“得此宝物，是上苍给皇上的珍宝。微臣不过是一路上，护送这宝物入京而已，就如同这装宝物的盒子。” “微臣不过是做了，每一个大冶臣民，都应当做，也都会做的事儿，微臣不敢居功！” 她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样子，叫皇帝十分满意。 “哈哈哈，你是个忠臣。”皇帝道，“朕是明君，自然赏罚分明，忠臣就该赏！奸臣就该罚！” 皇帝说到这儿，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陶明甫一眼。 这是点他呢！ 陶明甫深吸一口气，拱手道，“皇上圣明……” 不知为何，这话说完，口中泛苦。 皇帝点头而笑，“说吧，马爱卿，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脸伏于地，“臣确有一事，要禀明皇上，但……还请皇上屏退他人。” “放肆！”万福呵斥了一声。 皇帝摆摆手，“你要单独禀于朕？” “是，求皇上恩准。” 皇帝摇摇头，“没有这先例。” 马千乘目光焦灼……怎么办？玥儿说，让她求单独禀明，然后告诉皇帝，她是女儿身。以免被国师揭穿，落于被动。 现在皇上不答应……她要不要放弃这一环？ 其实，她也是真的不想告诉皇帝，女儿身这回事儿。 马千乘口舌发干，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臣……臣别无他求。” 皇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润泽美丽的夜明珠。 “喵~”狮喵和雪媚在他身边，拱了拱他的手。 “呵呵，”皇帝看着两只猫，笑道，“你们信他呀？” “喵~”狮喵叫了一声。 马千乘心里怦怦直跳，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你们都退下吧！”皇帝眸子一凝，“宇文翎进来。” “是……”万福领着殿内宫人，同陶明甫一起退了出去。 宇文翎面无表情地进入殿内。 他手握剑柄，站在皇帝一侧，脸上没有一点儿活人的表情。 马千乘咕咚咽了口唾沫。 “这是朕为你做的最大让步了，马爱卿，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皇帝似笑非笑，“这是看在夜明珠和狮喵的面子上。”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她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得承一只猫的情！ “求皇上赦免微臣……欺君之罪。” “什么？” 皇帝微惊。 宇文翎的剑噌楞出鞘。 “微臣是……女子。”马千乘连忙说道。 宇文翎的剑一抖，停在她咽喉处。 她的话再慢半拍，或者宇文翎的反应迟半秒……她的咽喉恐怕就被捅个洞了。 皇帝松了口气，好险把手里的宝珠扔出去。 他冲宇文翎挥挥手。 宇文翎收剑入鞘。 皇帝饶有兴趣的起身，握着宝珠，踱步到马千乘面前。 马千乘跪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马千乘缓缓抬头，视线却仍低垂。 “难怪你求朕屏退众人……但，为什么啊？”皇帝摇头不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朕完全看不出来啊？宇文翎，你能看出来吗？” 宇文翎面无表情，“回皇上，臣看不出。” “你看，朕和宇文翎都看不出，相信你能混上土司，混到今日没被人揭发……说明，没人能看出来你是女子身呐？” “回皇上，您说的是！小女生来就眉目刚硬，有男子之相。且打小就被当成男孩儿养，习武，干力气活儿，后来替亡夫从军……小女行事小心，从没被人发现过！” 马千乘情真意切地述说着她跟玥儿练习了好多遍的说辞，“但臣万万不敢欺瞒皇上。皇上看出来，是臣的罪过。皇上若看不出来，更是臣的罪过。” 皇帝呵呵一笑，“你家人是为了叫你躲避献祭吧？” 马千乘猛地看向皇帝，她目光一颤——就连她这反应，都是事先演练过的。 她立刻垂下眼眸，“微臣虽然已经嫁人了……但微臣的确是处子之身。因为微臣嫁过去时，夫君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微臣如今的名字，便是顶了亡夫的名字。” “皇上若要臣献祭……臣……万死不辞！” “好，好啊……”皇帝长叹一声，“如此忠贞之臣……是朝廷的栋梁，是朕的心腹啊！” 皇帝亲自扶起马千乘，“你本名叫什么？” () 第1457章 求赏 “臣……小女本名，秦良玉。”马千乘道。 皇帝微微一笑，“秦良玉已死，如今在世的，只有其夫，马千乘。” 马千乘微微一怔，看向皇上，“皇上……不，不要臣死？” 皇帝哈哈一笑，“如此忠臣良将，朕爱惜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送死？” 马千乘正要谢恩。 皇帝却摆摆手，“但朕也有条件，你若做不到……”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 “臣若做不到，臣死。”马千乘明白，她没有退路，唯有向前。 皇帝点点头，“你是聪明人。朕要你一直做‘马千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女子身！” 哈，就这条件？ 跟玥儿猜得，一模一样！ 马千乘心中大喜，目光却迟疑地看了眼宇文翎。 “你不用看他，他无妨。就算天下人都背叛朕，宇文翎也不会背叛朕！” 宇文翎一言不发，却是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如磐石。 马千乘拱手，“臣，遵旨！” “你带的那些兵卒……” “他们不知道，微臣从军那么多年，若是被人知道了女儿身，早就死过千百回了！”马千乘道，“手底下的人若是知道，恐怕也不会服我。” 皇帝连连点头，看向马千乘的目光越发赞赏。 “好，好，好！” 皇帝一连三叹，表情透着心满意足，“你要知道，你若暴露了身份，必死无疑。以后，你是朕的心腹之臣，你的秘密，只有朕能知道。” “是！”马千乘拱手躬身。 “好，此事揭过不提，朕恕你无罪，”皇帝笑眯眯道，“你还要什么赏赐，只要不过分，朕都满足你！” 马千乘迟疑道，“臣……确实还有一事恳求……” …… 殿门紧闭。 殿中伺候的太监们，以及陶明甫都在殿外站着。 宇文翎却不在殿门口。 沈忆白一身朝服，来到殿前……见此情形，他疑窦丛生。 因为这情形，太罕见了。 宇文翎虽然剑术超群，武功卓绝。但伺候人的活儿，他可一点儿不会。 别说端茶倒水了，就是皇帝伸着手，他都不知道要上前搀扶。 但内侍太监，却对此熟稔得很，皇帝抬抬眉，他们就知道那茶是热了，还是冷了，皇上是想吃点心，还是想翻后宫的牌子…… 对于皇帝的喜好，他们简直比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还清楚。 “奇了，怎么诸位公公都在殿外？这里头，是谁呀？”沈忆白问道。 万福颔首笑了笑，没有多言。 刘茂被抬走了，他不在，但跟着他的人却在。 刘茂的跟班儿压低声音道，“忠州城来的土司，向皇上献宝。龙心大悦，问他要什么赏赐。他求皇上屏退众人，偷偷要赏赐。” “哦……”沈忆白缓缓点头，抬眸看向陶明甫，“陶大人，身体如何？可恢复了？” “女神医医术绝妙，老臣觉得这身子骨儿比先前还硬朗呢！” “好，好啊！有陶大人这样的肱骨之臣，朝廷之幸啊！” “嗐！沈大人别嘲弄老臣了！” “这怎么是嘲弄呢？” “老臣老了，老顽固，老糊涂！今日就是来向皇上告罪来了！皇上和朝廷，更需要像沈大人这样的年轻臣子，为国效力啊！” 沈忆白不由惊讶的挑眉，诧异看着陶明甫。 听听，这像是老顽固说的话吗？ 温锦恐怕治好的，不止是陶明甫的病，她还医好了陶明甫那颗顽固不化的心吧？ 沈忆白勾了勾嘴角……他越发想要认识温锦了。 “陶大人是跟那土司一起来的？”沈忆白拿眼神，指了指殿内，“是个什么样的人？” 陶明甫呵呵一笑，“跟沈大人一样的人。” 沈忆白一愣……什么意思？跟他一样？这老家伙，夸他还是损他？ “年轻人。”陶明甫又补了一句。 沈忆白僵硬地笑笑，“陶大人话里有话啊？” 陶明甫一副无辜的表情，“啊？真是年轻人！有冲劲儿，敢想敢干！最重要的是，忠心！” 沈忆白轻嗤一声，“陶大人认识很久了？” 陶明甫摇摇头，“今日第一次见，一面之缘。不过，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我就看见他跟刘茂刘公公呛声，跟禁军侍卫干架，还把刘公公给吓病了。” 沈忆白皱紧眉头……难怪没看见刘茂呢！ 刘茂竟被吓病了？一个小小土司，给刘茂提鞋都不配，刘茂怎么会被他给吓病？ 沈忆白越发觉得——陶明甫这个老东西，醒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得！还会明枪暗箭的挤兑人了？ “陶大人如此赏识他，”沈忆白道，“那您觉得，他这会儿在向皇上求什么赏赐呢？” 陶明甫朝殿内拱了拱手，“自然是报效朝廷，做栋梁之材，为君尽忠，光宗耀祖！土司虽也是官，但忠州城太小，微末之官，能做的太少。得见天颜，自然应当求皇上重用！求为君尽忠效力的机会！” “哈哈……”沈忆白一听，不由大笑。 皇帝生性多疑，如果向他求个肥差，求些钱财还好。 若是向他求重要的职位，皇帝必起疑心！这土司，若是献宝之前，先拜在他沈家门下，他肯定会指点这土司。 但这土司不懂规矩，不拜京官儿，就直接求觐见献宝！没人指点，他若是真像陶明甫所说，可就葬送了大好机会了！ …… 殿中安静。 马千乘仿佛能听见自己咚咚地心跳声。 “微臣别无他求，只愿为皇上尽忠效劳，微臣是微末小官，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皇上需要微臣做什么，微臣就做什么！” “皇上对微臣的信任，指派——就是给臣最好，最大的赏赐！” 马千乘说完，又要屈膝行礼。 皇帝却伸手，一把扶住她的胳膊。 皇帝眸子深深地盯着她，仿佛要在她的额头盯出个洞。 “你所求的，甚大呀！” “皇上问了，微臣就斗胆说了。” “不怕朕疑心你？” “皇上说了，微臣的秘密只有皇上您知道，臣是皇上的心腹！”马千乘道，“既是心腹，自然要尽忠效命！” “哈哈哈！好，朕就说，你是聪明人！你所求的，朕很喜欢。”皇帝点点头。 “皇上准了？”马千乘满目喜悦。 她这张女生男相的脸上，竟也绽放出耀眼的华彩。 皇帝点点头，“你在京都，没有别的依仗，只能依仗朕，朕不用你，还用谁呢？如今刚好有个要职……也算是对你的考验，你若办好了，对你留在京都大有好处。也让朕知道，你究竟有几分能力。” “臣定不辱命！”马千乘连忙拱手抱拳。 皇帝叫宇文翎退出殿外。 万福立刻进殿禀道，“皇上，沈大人求见。” 皇帝哈哈一笑，“他来得正好，朕正要找他呢！” () 第1458章 这你都能听懂？你懂个毛啊！ 沈忆白进得殿中。 他先瞟了眼马千乘。 马千乘瘦瘦的，高高的，肩膀胳膊上，都有精壮的肌肉。 天冷，马千乘穿得却有几分单薄。 在沈忆白这等京官儿眼中，地方上来的土司，就跟土鳖一个意思，又土又寒酸。 沈忆白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地方官来京，不拜自己，不拜国师，竟然是让陶明甫捡了他，领他觐见……真是个大傻帽。 这等土鳖要能求到皇帝的重用——猪都会上树了！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沈忆白略显得意地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想让这等土鳖看看自己京官儿的气质风姿。 “启禀圣上，关于那日妙妃一事，有新进展，臣正要奏禀此事。” 沈忆白欲言又止，看了眼一旁的马千乘。 妙妃的事儿，是皇帝的家丑，不是谁都能听的！ 皇帝点点头，“说。” 沈忆白微微一愣，皇帝是不是忘了，旁边还有个地方鳖……咳，地方官在那儿候着呢？ “说啊！”皇帝见他不语，又催促道。 沈忆白深吸了一口气，“妙妃已经认罪，说是自己为博得宠爱，铤而走险，蒙蔽皇后娘娘，欺瞒皇上！” “都是她一人做的？”皇帝问道。 “是……妙妃招认说，太医院院判是她同乡，她用钱收买院判，为她造假。”沈忆白道，“皇后娘娘得知自己被妙妃蒙蔽，十分伤心，一气之下，竟病倒了。” “皇后娘娘觉得对不住国师府那位女神医，她愿从自己的私库里的金银珠玉，给那女子做添妆。另外，她因病倒，愿交出执掌六宫之权，请皇上另外指派有才德的嫔妃，替她操劳。” 让妙妃和院判独自背锅，弃车保帅。 既保住皇后，又保住皇帝的面子。 而且让皇后服软，给温锦添妆，是间接向国师道歉的意思。 交出六宫大权，是向皇帝道歉服软，也让皇帝对国师有个交代。 沈忆白信心满满——他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皇上肯定要夸他几句吧？ 等这事儿办完了，他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呵，也要水涨船高喽！ “嗯，阿姐那边呢？”皇上问道。 “咳……长公主那日，毕竟……”沈忆白脸色有些为难，“况且长公主脾气孤傲……呃……” “别跟朕绕弯子，直接说，阿姐打算怎么办？”皇帝皱眉道。 “臣……还没能见到长公主，不过皇上放心，臣继续想办法，臣一定会劝长公主……” “不必了。” 沈忆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 “这事儿你不用费心了，朕有更好的人选。”皇帝抬手指着马千乘，“这件事，你全权交给她办吧。” 沈忆白和马千乘，都愣住。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马千乘是一愣懵逼。 沈忆白却是怒火中烧！ 什么玩意儿？他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好容易把妙妃、院判、皇后那边都上下打点好——如今只剩下长公主还没吐口了！ 让他把手里的工作全交给这个“土鳖”？！ 感情他忙活这么多，全是给这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土鳖做嫁衣？！凭什么！！！ “你有异议？”皇帝把玩着一颗浑圆的大珠子，问道。 沈忆白的目光也被那颗珠子吸引过去，呵，那么大的夜明珠？ 但、不就是颗夜明珠嘛，有什么稀罕的？他兢兢业业为皇家效力，为皇帝奔波操劳，他所付出的，可比一颗夜明珠宝贵多了！ “臣……遵旨。” 沈忆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他恨啊！ 只差一步！他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就差一步啊！ 竟然被个弹丸之地跑来的小土鳖，半路截胡！ “皇上，臣……”马千乘有点儿慌。 “嗯？”皇帝挑眉看她。 “臣遵旨！定不辱命！”马千乘想起刚才皇帝的话，连忙硬着头皮接下这差事。 但是，旁边那位年轻的大臣看她的眼神儿，像是恨不得生吞了她啊？ “行了，你们去交接工作吧。”皇帝撸着猫道，“叫陶老头儿进殿！” 陶明甫虽排到了最后，却终于得见皇帝。 沈忆白退出殿外时，隐约听见皇帝说，“看在你领他进宫觐见的份儿上……你先前的糊涂，朕就不计较了……” 沈忆白恶狠狠看了眼马千乘。 马千乘连忙恭恭敬敬拱手，“沈大人……” “哼，”沈忆白冷哼一声，“年纪不大，野心挺大啊？” 马千乘连忙躬身，“向沈大人学习。” 沈忆白：“……” 瞧这土鳖的样子！你骂他，他还敬着你，你说气人不气人？ “呵，别向我学习，一浪更比一浪强，早晚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沈大人太谦虚了！”马千乘躬身道。 沈忆白：“……” 他这不是谦虚！是讽刺！是讽刺啊！听懂听不懂啊？！ 沈忆白叹气扶额，他决定不跟一个土鳖置气了……否则，气死的只会是自己。 “在殿里你也听见了，妙妃不懂事，惹怒了国师……呵，主要是惹了国师府里那位年轻貌美的女神医。” 沈忆白别有意味的一笑，“国师生气了，这几日都没来上朝。皇上要安抚国师，但也不能丢了皇上的颜面！该怎么办，你懂了吧？” 马千乘立刻拱手，“懂了！” 沈忆白一噎。 懂？！你特娘懂个屁！ 你一个穷山恶水、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土鳖！我故意把话遮遮掩掩不说完，这你都能听懂？你懂个毛啊！ “哼！既然你懂了！那你办好这事，莫叫皇上失望！”沈忆白一甩袖子，阔步离开。 他怕自己走得再慢点，都得被这个土鳖气吐血！ 马千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疑惑地挠挠头…… 很难懂吗？有人惹了温锦，那该怎么办，去问温锦就行了呀！ 实在问不到温锦的话，问温锦的女儿，那不一样的吗？ 这位沈大人，是不是玥儿说的那个啥……啥躁郁症？ 马千乘不但自己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客栈。 就连她带的那两个兄弟，也被禁军侍卫放了回来。 禁军侍卫都是人精。 他们得知沈忆白的活儿，干到一半儿，被马千乘截胡了……他们立刻猜到，皇帝要重用马千乘。 放这两个弟兄回来的时候，他们还送了两坛子酒给这俩人“压惊”。 “跟着马哥混！果然有前途啊！” “那是！前途无量！” 众人听闻两兄弟讲述，今日宫门前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经历，不由叹服。 又得知，马千乘被皇帝留在京都，委派了任务……虽然现在还没给官职，但等事情办妥，那京官儿是跑不了的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这辈子都跟定马哥了！” 玥儿和小采也在人堆儿里听故事。 听完了前因后果，玥儿对马千乘勾勾手指，“你来……” () 第1459章 各花入各眼 玥儿年纪最小，但这一路走来，特别是在京都这几天的经历。 马千乘对玥儿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玥儿就是她的军师！ 马千乘跟着玥儿来到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我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问你准没错！”马千乘眼底发亮。 玥儿摇摇头，“这事儿，我跟阿娘都帮不上忙。” “啊？怎么会呢？”马千乘豁然站直了身子，“就是那几个女人，惹了温锦，损了国师的面子……你想啊，他要娶的女人，被皇帝的女人挤兑了，他脸上无光啊！” 玥儿目光幽幽看着她，一言不发。 马千乘一拍脑门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她是你娘，国师是掳掠良家妇女的大坏蛋！我只是就事论事……唉，我嘴贱！” 马千乘连忙给自己的嘴，来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玥儿摆摆手，“唉，无所谓，我早就习惯了。他惦记我娘，也不是一两辈子的事儿了！” 马千乘：“……” 嗯？你们神仙论年头儿，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按一辈子、两辈子这么算的吗？ 果然跟吾等凡夫俗子不一样啊！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对着玥儿更加肃然起敬。 玥儿跟她解释道，“虽然起因是几个女子的争执，但闹到现在这份儿上，已经是男人之间、君臣之间的权力斗争了！” 马千乘抓了抓脑袋，“嗯，沈忆白说了，国师已经不上朝了……” “皇帝仰仗国师的道法、能力。但他还得保全自己身为皇帝的威严面子。”玥儿道，“所以，你明白了吗？这件事，已经成了君臣之争。” 马千乘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听是听明白了，但我该怎么做？” “沈忆白的思路是对的，让皇帝身边的人低头，去哄国师，给足国师面子。但又不会彻底损了皇帝的面子！” “你看，妙妃和院判，等于，一个是妾，一个是外人。推他们两个去认罪。” “但真正跟皇帝休戚相关的皇后、长公主，只用低个头，表表态，拿出点儿实惠来，就可以了。” “这样，几方都可以取得平衡。如果长公主也低头了，国师还端着架子不上朝，那他在朝臣们眼中，也就太过分了。” “除非，他有谋反之心，想借此直接翻脸。或者，他是个傻子，他才会不下这个‘台阶’。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着沈忆白铺好的路，去说服长公主，劝她低头。” 马千乘瞪着眼，张着嘴，愣愣怔怔看着玥儿那小嘴儿一动一动的。 玥儿说完，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听傻了？” 马千乘眸子一凝，盯着玥儿，“不管你是谁，从玥儿身上下来！” 玥儿：“……？” “你鬼上身了？”马千乘道，“你一个小女娃，你怎么懂这么多？权谋啊这是！我都不懂！你为什么懂？” “呵……”玥儿耸了耸肩，“遗传吧？我还天生就会画道符呢，你会吗？” 嗐！人比人，气死人。 马千乘转念想到，幸好她跟玥儿一家是一伙儿的，否则，这条路不是艰难，而是根本不可能走得通！ 这么一想，她又开心起来。 “那我们明日就去长公主府上拜访！”马千乘高兴道。 玥儿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你。你去长公主府上拜访。” 马千乘闻言有点儿慌，“我没见过长公主……哄女人这种事儿，我，我干不来啊？” 玥儿道，“国师认得我，我不能在京都露面。” “啊，这……” “放心，你还没见过皇帝呢。今日不也把皇帝哄得开开心心的，得偿所愿？” 玥儿拍了拍马千乘的手臂，以兹鼓励。 …… 次日前晌。 马千乘被玥儿收拾得干干净净，衣着笔挺。 玥儿甚至找来粉黛，给她画了眉，抹了唇。 她本就英挺的眉峰，看起来更加硬朗有型，她有些干巴的唇，也看起来红润有光泽，面庞干净，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晕。 她活了这二十来年了，头一回涂脂抹粉——嫁人那次，她都没涂抹，反正是嫁给死人的，盖头一盖，直接抬去马家了事。 而且，这涂脂抹粉，竟然是往更加“男人”的方向打扮。 “这样有用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有没有用，收拾一下，总归能给人留个好印象！”玥儿道。 “你懂得就是多！”马千乘点头道，“可是那个沈忆白长得挺好看的，他去了公主府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他是他，你是你。各花入各眼。”玥儿笑道，“再说，有我和阿娘跟你一伙儿呢！我阿娘年轻的时候，被人成为‘锦鲤娘娘’，鸿运当头！吉星高照！” 马千乘重重点头。 老是叫一个小姑娘安慰她，给她鼓励，她这老脸都要挂不住了！ 马千乘！你自己也要支棱起来呀！别叫玥儿失望！ 还有……温钰他们在南边儿，还等你的好消息呢！ 马千乘独自前往长公主府。 哦，不是，她还带了一只小狮子狗。 礼多人不怪嘛，这小狮子狗是送给长公主的礼物。 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金银珠宝人家什么都不缺，夜明珠是好东西，可也只有那么一颗。 送的礼寒碜了，恐怕公主府的门房，都得笑掉大牙。 思来想去，玥儿说，这礼物，她去准备。 不知她跟街上的阿猫阿狗们说了什么……不出半个时辰，那些狗就叼来了这么一只小卷毛狮子狗儿，送给玥儿。 别说，这小卷毛儿还真好看！那一双狗狗眼，又单纯又无辜。 马千乘被它看上一眼，简直被戳中了心巴…… “要不别送给长公主了，咱们自己养着它吧？”她差点儿脱口而出。 要不是小采眼疾手快，捂上了她的嘴，她真就说了！ 玥儿给小卷毛儿洗了澡，熏了香，还在它身上打了个漂亮的结，那结像蝴蝶一样，小卷毛儿一跑，蝴蝶结就振翅欲飞。 玥儿教了这小卷毛儿半宿。 要不是对方只是一只狗……马千乘都怀疑，玥儿要把它培养成“打入敌人内部的细作”了！ 马千乘此时提着一只其貌不扬的竹篮，竹篮盖着靛蓝色的棉布。 篮子里头趴卧着戳人心巴的小卷毛狮子狗儿。 一人一犬，阔步向长公主府而去。 只是马千乘还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人是谁？”长公主猛地在马车里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马千乘的背影。 () 第1460章 马粪蛋儿 车里的女官摇了摇头，“回公主，卑职不认得这号人。” 长公主微微一笑，“那就去认识一下。” “公主……”女官为难道，“您现在正在府上‘闭门谢客、深居养病’呢，叫人看见您堂而皇之的在街上……不好吧？” 长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都是那温锦害得我！我还以为，国师跟别的男人不同！没曾想，竟也被一个小妖精迷了眼！” 女官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公主……那眼神似乎在说，好像您不是似的？ “哼，我不便去认识，那你去！”长公主吩咐女官，“你去问问他是谁，多大年纪，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什么人，做什么营生的……” 长公主还没说完，就见女官神色一喜，“公主您看！他好像是往公主府去呢！” “嗯？”长公主立刻朝车窗外看去。 可不是么，这条路往前，就是公主府的侧门了！ 长公主立时一喜，“走，从后门回府。送上门来的，本宫要会会他。” 女官无奈摇头……乔装打扮一早上，才从府上混出来，这就又要回府？！ 国师好歹只被一个小妖精迷了眼。 而公主殿下呢？ 是个男妖精都能迷了她的眼啊！ …… 一家茶楼里，沈忆白正坐在窗边，手里摩挲着天目油滴茶盏。 “禀爷知道，”小厮气喘吁吁来报，“那个马土司，真的往公主府去了。小人给他指路，专门指了公主府旁开的侧门。” 沈忆白身边的随从轻笑，躬身道，“公主未经允许，私自开侧门。她最忌讳外人走那道门。” “他一个外乡人，哪儿知道这规矩？那道门专供公主出去游玩方便。他从那儿拜访，能进门才怪！” 沈忆白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厮见状，补充说，“他还提了个篮子，说是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公主府所用之物，无不精致，一点土特产，也敢拿到公主府门前？” “惹人嘲笑罢了！”随从连忙说道。 “咱们爷在京都，什么地位，什么口碑？三次登门，都被公主称病，拒之门外……” “他一个乡巴佬，还想摸公主府的门边儿？嗐！且看他怎么闹笑话吧！说不定啊，会被公主府的门房，打得满地找牙！” 沈忆白的好友，陶明甫的侄子陶子安，正在这时，来到雅间门外。 陶子安笑道，“满地找牙怎么够？长公主爪牙的凶悍，京都闻名啊，他定会被打得满地找头……诶？我头呢？我头哪儿去了？” 陶子安夸张地比划道。 沈忆白终于笑了，“坐，子安快坐。” 陶子安是沈忆白的忠实迷弟。沈忆白说什么，他都奉为金科玉律。 哪怕沈忆白说，屁是香的，他都得跟着附和，对对对，就是香！ 他那盲目崇拜的行径，把陶明甫气得差点儿跟他断绝关系。 但也因此，陶子安入了沈忆白的眼，跟他以朋友相称。 陶子安坐下之后，沈忆白客气地为他斟了杯茶。 陶子安不愧为迷弟，当即起身，双手上前，“我来我来，不敢不敢……” 能得自己偶像为自己斟茶，陶子安喜不自胜，满脸感动。 沈忆白放下茶壶，“子安不必拘谨，你我是朋友。” “不不，沈兄永远是子安最崇拜，最佩服的人！”陶子安热切道，“我听大伯说了昨日殿上的事儿，他虽不在殿中，但隐约听见皇上把沈兄已经奔波操劳，忙前忙后，磨破了嘴皮子，快要完成的事，转而交给了这个乡下来的马土司！皇上真是太……” “诶——”沈忆白立刻打断陶子安的话，“喝茶。” 私下议论皇帝，说皇帝坏话？ 这个陶子安脑子不够数，连累他们陶家人就行了，可别带上自己……沈忆白端起茶盏，抿了口。 “哼！”陶子安愤愤不平，咕咚牛饮一般，灌了一大口茶，“太过分了！” 沈忆白抿了抿嘴……可惜了他的好茶。 “且看着吧！这个穷乡僻壤来的‘马粪蛋’今日必要丢人现眼了！”陶子安愤然道，“也让皇上看看，除了沈兄有这能力，眼下朝堂上，没有能摆平这事儿的！” “要平衡这几方，他们哪个是好说话的呀？还得顾全大局，顾全皇家的颜面！一个土包子，他懂这些吗？” 沈忆白抿唇而笑。 虽然，陶子安年轻气盛，跟他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学了些粗话。 但……不得不说，这有时候，粗话听来，就是觉得爽啊！ “启禀爷！” 小厮又跑来报信儿，“马土司进去了！” 雅间里霎时一静。 沈忆白，陶子安，以及两人随从都看着报信儿的小厮。 “什么？进去了？进哪儿去了？”陶子安瞪大眼睛问道。 沈忆白眉心一蹙……直觉说，别问别问别问……他不想听到答案！ 小厮却已经拱手回答，“马土司进了公主府。” “这不可能！”陶子安豁然起身，还猛地拍了下桌子。 咣地一声，桌上的杯盏都跳了跳。 沈忆白只觉心头的肉，都跟着杯子跳了跳。 “从侧门进去的？嗯？谁给放进去的？”陶子安怒声问道。 沈忆白想要摆摆手，对他说，别问了……何必自取其辱呢？进去了就是进去了！ 他求见了三次，都没能进的公主府——马千乘这个马粪蛋，一次就进去了！ 这还不够丢人现眼吗？还问那么多细节干什么？ 可他的嗓子堵了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的胳膊坠了千斤巨石，沉甸甸得抬都抬不起。 “是从侧门进去的。小人看见，是长公主贴身女官，亲自迎进去的。”小厮眼神儿好，看得仔细，说得也仔细。 陶子安噗通，跌坐回椅子里，喃喃道，“为什么？凭什么？公主她也……疯了吗？我们沈兄她不见，却见那个马粪蛋？！” “闭嘴！”沈忆白终于忍无可忍。 陶子安不说出来，他还能自欺欺人…… 他这么一说，自己就不得不面对这个恼人的现实！ 沈忆白怒喝一声，抬眼间，只见雅间里不论是陶子安的随从，还是自己的随从，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是同情？是嘲弄？ 身边人尚且如此，何况京都那些权臣贵族？ 如今，国师不上朝，公主闭门不出，都在置气呢！ 京都的权贵们，都盯着这件事儿呢！ 皇帝半路截胡了他差点办成的事儿，他够丢人的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兢兢业业为他人做嫁衣呢！ 如果他们知道，他进不去的公主府，一个乡下来的土司，一下子就进去了…… 沈忆白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浑身发冷，脸庞却滚烫——如同被人当中扇了耳光一样发烫。 “后续，必有反转……” 第1461章 蠢笨，有时是加分项 “我不信他能说服公主低头认错。”沈忆白缓缓说道，“长公主的性情，若要认错，早就认了。” “认错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越拖越有损颜面，都拖到今日了，她再低头，岂不惹人嘲笑？” 陶子安也回过神来，不再喃喃“不可能”。 他重重点头，“对呀！而且，也不是长公主这边低头道歉，国师那边就会原谅的！他都不上朝了，憋着这口气儿呢！这哪里是跟长公主置气？分明是跟皇上置气呢！” 沈忆白眯着眼睛，微微点头，“且看着吧……” …… 马千乘已经做好了在公主府门前被刁难的准备，没想到，却有一位看起来身份不低的侍女，径直领着她进了公主府侧门。 侍女领着她，七拐八拐，来了一处小花厅。 一位已经不再年轻，却打扮得艳丽又华贵的女子，在尊位上坐着。 她一边抿着茶，一边用眼角余光，朝门口扫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侍女轻斥道，“还不拜见公主？” “微臣马千乘，拜见公主殿下！”马千乘显得有些呆愣。 她木木呆呆，甚至有些反应迟钝的样子，不知怎的，逗乐了公主，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 “怎么？看本宫，看傻了吗？”公主笑道。 马千乘紧张得舔了舔嘴唇，回忆着昨儿夜里，玥儿跟她分析，如何取悦女子的三大妙计…… “呃……臣听闻，长公主乃是皇上的长姐，没想到公主殿下竟如此年轻，风华绝代。遂失神愣住，臣实在失礼……”马千乘面庞微红，羞涩低头。 “哈哈哈，乡下来的土司还挺有趣呢。”公主笑得眼睛弯弯，看起来心情不错。 忽然，马千乘手里提着的篮子，微微一动。 上头盖着的布，被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给顶开了。 缝隙里透出一双乌灵灵，圆溜溜的眼睛。 “呀！那是什么？”长公主惊呼一声。 篮子里的东西，侍女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危险，才敢让马千乘带进来。 但她没想到马千乘这么呆！ 这么可爱的礼物，竟然不知道放在前头说！ “回禀殿下，那是马土司的进献的礼物。” “臣的一点点心意，盼望公主不嫌弃……” 马千乘把篮子放在地上，揭开篮子上盖着的棉布。 篮子里的小狗一跃而出，它太小了，跳出篮子竟把自己摔了个大跟头。 软乎乎，毛茸茸的小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憨态可掬，呆萌可爱。 它立刻爬起，来到公主脚前，摇着尾巴，仰头看着公主。 小狗虽不能说话，却懂得看人脸色。见公主并无嫌恶之色，它立刻躺在地上，翻肚皮，打滚……身上漂亮的蝴蝶结，都被它滚歪了，看起来更添憨态。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端的是一脸姨母笑。 长公主虽然没露出笑脸，但眼神却黏在小狗身上，舍不得已开。 小狗翻了一会儿肚皮，见没人跟它玩儿，它又端端正正坐好，摇着尾巴，仰头看着长公主。 “别是个哑巴？”长公主道。 小狗立刻回应，“汪汪！” “哈哈，它倒听得懂人话？”长公主终于被它逗乐。 小狗得意地摇了摇尾巴。 长公主收回视线，脸色却已明显柔和了很多。 她用杯盖撇了撇茶叶，吹了吹茶，问道，“你进京献宝，来我府上作甚？” “微臣献宝，皇上说，宝物虽好，但心里有一个烦恼，若臣能为皇上分忧，则比宝物更好。”马千乘拱手道，“皇上说，长公主是嫡亲长姐，而国师是肱骨之臣，左膀右臂。” “然如今，公主与国师互生嫌隙……皇上心中忧虑愁烦，所以……所以打发臣来探望公主。” “哼，”公主冷哼一声，“你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让本宫主动低头，去国师府道歉吗？” 马千乘低垂着头…… 她心里着急，额上沁出汗珠。 倒不是她害怕公主，而是……昨儿玥儿教她怎么说来着？睡着之前，她还背诵来着，怎么这会儿一紧张，一着急，全忘了？ “沈忆白为这事儿奔波了好几天，他设法叫妙妃和太医院院判背下此事，承诺保他们家族不受牵连。” “他又设法劝了皇后，交出执掌六宫之权，还给那小妖精送了添妆！” 长公主不屑哼道，“都是一群没骨气的，敢犯欺君之罪，不敢得罪国师？孬种！妙妃假怀孕这事儿，本宫可一点儿不知情，丝毫没参与！” “是……”马千乘如有芒刺在背，“公主说的是！” 玥儿说了，如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顺着长公主的口气说！ “本宫一点儿便宜没占，还被国师当众掐了脖子！如今反倒让本宫向国师低头？！凭什么？”长公主怒道，“他是皇帝，还是国师是……” “公主殿下！”侍女吓了一跳，连忙打断她的话音。 马千乘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还有大业未完成，不想做了别人唾沫星子下的炮灰啊！ 长公主气哼一声，正在生闷气。 她余光一瞟，却正好瞧见，那只小狗端端正正坐着，乖巧地一声不吭……却是睡着了。 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点点下沉，下沉……咚！它脑袋杵地，把自己摔了个跟头。 小狗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脑袋，重新坐好。 “噗嗤……”长公主被它蠢萌的样子逗乐了。 “行了，把它带下去洗洗，给它温点羊乳，切点碎肉。”长公主吩咐道。 一旁女官眼里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她立刻抱起小狗，偷偷揉了好几下，才交给门外的侍女。 长公主的闷气似乎已经消散许多。 她重新打量马千乘。 她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把马千乘看了三遍，“马千乘？” “臣在。” “你身体精壮有力，年纪轻轻，会功夫？” “回公主殿下，臣年少习武，后来从军，一身武艺加之沙场征战，功夫还行。” 长公主点点头，似笑非笑道，“你可知，沈忆白沈大人，三次登门，想劝我低头，给国师个台阶……可他连我这府门，都没能进来。”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她起初不知道，后来打听了。 也难怪昨日在殿上，那沈大人的眼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剜死她。 第1462章 一个个心怀鬼胎 “臣有所耳闻。” “本宫让你进来，跟你见面，已经扫了沈大人的面子了。”长公主道。 “公主需要臣做什么？只要不违背皇命，臣万死不辞！” 长公主满意而笑，“本宫与皇上是一条心，当然不会让你为难。本宫不但能给你面子，叫你进了公主府，本宫还能更加给你面子，冲你的面子，前往国师府低头认错。” 马千乘惊讶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长公主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是不是啊？这么顺利？ 她马千乘，有这么大的面子吗？需要她用什么代价来换？ “本宫的要求，也很简单，马土司一定可以做到。” “公主请吩咐。” “到时候，你同本宫一起去国师府。”长公主身子前倾，目光灼灼盯着马千乘，“你一定要保护好本宫！不论是国师，还是旁人，谁若敢对本宫不敬——本宫要你拿命维护本宫！” 公主说完，眼底透出执着甚至疯狂的骐骥。 马千乘愣了愣。 “怎么？你不敢？”公主拔高音量。 马千乘一脸不解，“不，这不是臣的本分吗？何须公主另外吩咐？” 公主也被他说得一愣，“那可是国师呀，你竟不怕他？” 马千乘立刻一脸正色，向皇宫的方向拱手，“臣领的是皇上的俸禄，是大冶的子民，臣受命与皇上，受命与公主，自当为皇上，为皇家尽忠效命！因为国师厉害，臣就胆怯，那臣只能是个懦夫！不配跪在这里，面见长公主殿下！臣不敢说顶天立地一汉子，但求无愧于良心！” “好！”长公主拍案道，“马千乘，就冲你这句话，本宫答应你……但你若做不到，你若是个言行不一的小人，本宫随时收回成命！” “是！公主请放心！”马千乘立刻拱手。 跟公主一起去国师府，向温锦道歉？ 她简直求之不得啊啊啊！ 这么好的见温锦的机会，她焉能错过？ 而且是跟公主一起去啊！即便遇见国师，也不用担心了！国师只会把她当成“公主党”，不会怀疑到温锦头上！简直太完美了！ “你且回吧，本宫准备礼物，明日一早你来，本宫同你一起去国师府——赔礼道歉。” 马千乘离开之后，侍女万分不理解地看着长公主。 “公主为何要给这么一个小小土司面子？”侍女狐疑，况且，他在公主面前，有什么面子啊？ 公主轻哼一声，“你不懂！他看起来，年轻有力，肌肉精健，身材真不错，脸长得也有棱有角，剑眉星目……” 侍女：“……” 这才像她熟悉的长公主殿下。 “就因为这个？可是，沈大人不也挺好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 “呸！沈忆白那个老狐狸，他八面玲珑，滑不溜湫。他心里未必跟国师一伙儿，但他表面上绝对不会跟国师对着干！本宫要他何用？”长公主哼道。 侍女歪了歪头，“奴婢……不懂。您真要跟国师对着干啊？他可是能呼风唤雨的神人啊！” “谁要跟他对着干了？”长公主把耳边的一缕长发，别在耳后，脸上露出一抹娇羞无限的笑。 “本宫只是想让他有点危机感！让他知道，本宫对他的好感，也不是一直都在的！” “他不珍惜本宫对他的青睐，自会有马千乘、李千乘这样的青年才俊珍惜！” “男人啊，就是犯贱！你捧着他的时候，他对你不屑一顾，可一旦你的目光不再追着他，他才追悔莫及！” 侍女：“……” 呃，您确定，国师会有这样的想法吗？他毕竟不是一般的男人，而且……您就不怕玩儿火焚身？ “所以，您明日带马千乘去国师府道歉……” 恐怕道歉是假，挑衅是真。长公主真正想看见的是，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在国师府里大打出手吧？ “马千乘他……他一个小小土司，他说得好听，到时候真敢吗？” 长公主冷哼一声，“他若不敢，就把他丢在国师府，咱们只管走！国师要杀要剐，看他的命了。” 侍女抿了抿嘴……您刚刚还说他身材不错，脸也好看来着？ 感情您对他的兴趣，也就那么一点点啊？ …… “出来了出来了！” 茶楼雅间，传来小厮急切的声音。 沈忆白和陶子安立时咻地转过脸来，目不转睛盯着小厮。 “被大扫帚打出来的？”陶子安道，“不对不对，公主府哪有那么温柔，被刑杖打了一顿，扔出来的？” “呃……” “你倒是说话呀！吞吞吐吐，这不让人着急么！” “他好端端走出来的，满脸喜色，还哼着歌儿呢……”小厮越说，声音越小。 “满脸喜色，哼着歌儿？”陶子安豁然起身，“什么意思？长公主殿下答应他了？答应去国师府道歉？！” 陶子安的声音随着他起身，一下子高了八度。 沈忆白皱眉瞪他……喊！使劲儿喊！让茶楼里的人都听见！ 果不其然，陶子安这么一喊，整个茶楼不论是楼上雅间，还是楼下大堂，瞬间都安静了。 沈忆白的脸，由红转黑，由黑转白。 “沈大人，您，您别生气……您都做不到的事儿，那乡下来的土鳖怎么能做到呢？” “滚！” 他不劝还好！越劝越叫人来气！ “我不是说，您不如他的意思，我是说……您，您不用跟他比！”陶子安一看，偶像脸都白了，他立刻慌了，越慌越乱，口不择言。 “让他滚。”沈忆白咬住牙关，低声冲随从吩咐。 “陶公子，您少说两句吧，这边请……”随从立刻上前，一把拉住陶子安，就往外推。 “沈大人！沈兄！沈兄！”陶子安一边挣扎，一边回头看着沈忆白，深情道，“子安永远相信你！子安永远支持你，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 砰！ 随从把陶子安推出雅间，砰地关上门。 沈忆白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沈兄……” 门外又传来那阴魂不散的声音。 “叫他……噗……咳咳咳！” 沈忆白一张嘴，一口血噗地吐出来。 随从见状，赶紧给门口的小厮使眼色，叫小厮赶紧把陶子安带走。 他又是掏帕子，又是拍背，“爷，沈爷！您没事吧？咱们去找廖神医吧！” 沈忆白摆了摆手，他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哼……想低头认错？没那么容易！”沈忆白哼道，“长公主最要面子，等她低头认错的时候，有外人在场，我看她还低不低头？” “国师性情乖张狂妄，挑唆几句，看他能不能原谅长公主……哼！” () 第1463章 登门道歉 小厮终于弄走了陶子安，又给沈忆白取来了衣裳。 他在雅间里换下胸前沾了血迹的衣裳，走下茶楼时……冷不丁的听见其他雅间里正在议论。 “听说了吗？公主府放出风声，明日要前往国师府，登门拜访！” “公主不是身体抱恙，闭门谢客好几天了吗？沈大人三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 “是啊，国师也称病不朝，好几日了！” “嗐，这都是借口，沈大人想做和事佬，结果，两边儿都不卖他面子！” “那是谁劝动了长公主啊？” 沈忆白听到这儿，脸色一僵，脚步也不由顿住。 “爷，咱们走吧……”随从劝道，何必自讨苦吃呢？ “马土司，地方小官儿，皇上新宠！” “啊？比沈大人更有面子？看来，这沈大人要失宠了？” “……”沈忆白深吸一口气。 他沈忆白走到今日，靠得只是皇帝恩宠吗？他没有实力吗？他没有智谋吗？哼！真是狗眼看人低！ 他狠狠地瞪了眼那扇离了条门缝的雅间房门……定是一屋子狗屁不通的纨绔！ 但转念一想……如果京都纨绔，都在议论这事儿，朝中权贵，又岂能不知？ 大家恐怕都在暗暗笑他，看他笑话呢！ 沈忆白气得拂袖而去。 …… 马千乘激动得很。 她回去客栈，跟玥儿事无巨细地讲了今日在公主府的经过。 玥儿军师，十分赞赏地拍着她的肩道，“你说得不错，就让国师误以为，你是公主党！这样他就不会怀疑到我娘头上！你还能见到我娘，真是两全其美！” 玥儿高兴地说完，眼圈儿忽然显得有点儿红。 “玥儿，你是不是想娘亲了？”马千乘小声问道。 “嗯，”玥儿大大方方地点点头，“你明日去了，替我多看她两眼……我好想她，想念她的样子，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身上的味道……” 马千乘鼻子一酸，赶紧低头道，“要不，你扮成男孩子，跟我一起去吧？” 玥儿破涕为笑，敲了敲马千乘的脑袋，“怎么刚夸了你，就犯傻？你是生怕公主和国师不怀疑你吗？哪有人办皇差，还带个孩子的？” “你要记住，成大事者，切莫感情用事！” 马千乘：“……”这不是心疼你么？ 她好歹二十好几的人了，又被个小丫头教训了。 次日，马千乘到了公主府，没想到，长公主还挺“贴心”。 不但给她准备了奢华的镶金带银的骑装，还给她准备了一匹白色骏马。 啧，这马可真俊啊！ 膘肥体健，毛色油亮，雪白雪白的，不掺一点儿杂色。 且品种优良，器宇轩昂，就连马鞍上都镶嵌了光亮的五彩宝石！ 马千乘爱惜不已的连连抚摸着马鬃。 养马的人说，这马性子烈，虽已驯服，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的。 但这马似乎也有灵性，它竟然不排斥马千乘对它的爱抚和亲近。 它甚至还一直扭头，想要舔舔马千乘的手…… “呵呵……”马千乘被它舔地有点儿痒，忍不住轻笑……不对，等等！ 它舌头一卷，从她的袖口里，卷走了个什么东西？！ 呵！这哪里是宝马良驹——这马是个神偷吧？ 白马一边得意咀嚼，一边仰着脖子，不屑地斜睨了马千乘一眼。 哼！ 马千乘气得肚子疼！ 那是玥儿给她的“人参雪莲果”！虽然她看不见，但她就藏在袖口里，她是怕……万一动起手来，她被国师打个半死，还能用那宝贝救回半条命来！ 现在可好，被这贼马给偷吃了！ “马土司，走吧？”公主府的侍女来问。 马千乘翻身上马，有气，这会儿也只能憋着了。 好在这马也知道“吃人嘴短”，一路上没给她尥蹶子，老老实实把她驮到了国师府。 马千乘却不知道，经此一事，倒叫公主和侍女，对她刮目相看。 “白雪性子骄傲，除了公主，从不叫人骑在它背上。”侍女道，“看来这马千乘，有点儿本事呢。” 长公主得意一笑，“本宫看人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 国师府的院墙已经修了一大半。 工钱给的足，饭管得饱，工匠们也想早点儿赶完活儿，早点儿回家过年。 这活儿干得甚快。 书房这边，小厮来报，“长公主登门送礼，说是来，赔礼道歉。” 颛顼头都没抬，“她无须向本尊道歉，阿锦原谅她，这事儿揭过不提。” “是！” 小厮连忙退下。 温锦刚喝了花果茶，正在用初见教她的心诀训练控制自己的意识。 嘿，别说，初见的心诀真管用。 萧昱辰、钰儿他们的道法，到了这个小世界，就都失灵了。 就连玥儿的道符都不管用了。 但初见现在教她的心诀，却十分有效，且进步神速。 温锦仿佛已经看到，她彻底打败颛顼的希望之光了！ “阿姐！”初见闪身从门外跑来，“那个人又来了！” 温锦微微一愣，“哪个人？” “就是扮成垒墙的工匠，被小白认出来的那个人！”初见道，“不过这次，她是跟长公主一起来的！” 温锦眸子一凝，“马千乘，她跟长公主一起来？” “长公主说是来赔礼道歉的，可是国师不肯见她。国师说，这事儿由姐姐决定，姐姐原谅她，国师就揭过不提。姐姐不原谅她，国师就不会罢休。”初见眼巴巴看着温锦，“姐，你怎么说？” 温锦心中发热，“走，咱们去见见她！” 初见忽而撅起嘴，脸上透出几分委屈的表情。 “走啊？”温锦狐疑看她，“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阿姐是急着去见长公主，还是急着去见那个人啊？”初见酸溜溜道。 温锦怔了怔，“当然是……都见了。”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她也是你的好妹妹吗？” “不，不是……”温锦摇了摇头，下意识道，“我可只有初见一个好妹妹！” 初见这才展颜笑开了，“那她是姐姐的？” “老朋友……哦不，准确的说，是合作伙伴。”温锦认真地点点头。 初见立刻蹦过来，挽住温锦的胳膊，在她身上蹭了蹭，“姐姐最好了！” 温锦：“……”这奇怪的独占欲。 国师府花厅。 下人给公主上了茶。 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公主眼带笑意地抬起头。 笑容未到嘴角，便冻结在她脸上，“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 第1464章 无间道 温锦微微一愣，“公主这话说的奇怪，你不是来向我赔礼道歉的吗？” “呵？你？你也配？”长公主怒道，“国师呢？他怎么不来见本宫？” 温锦的目光扫过长公主身后站着的马千乘…… 她没理会公主的蛮横无理，径直走进花厅。 温锦没坐主座，而是在公主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谁让你坐那儿的？滚出去！”公主厉声道。 温锦不惊不怒，淡淡地看了长公主一眼，“开始吧。” “开始什么？”公主眉头高挑。 温锦一脸理所当然，“道歉啊。” “哈！”长公主气急反笑，“本宫道歉，你敢接受吗？” “你敢道歉，我有什么不敢接受的？况且，本就是你挑衅在先，我可没招你没惹你。”温锦不但坐得四平八稳，她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摆，端的是大气又自然。 这真不能怪她摆谱……皇后、太后，做了那么多年，这气质神态，早就刻进dna里了。 长公主也发觉，从气势上，她竟被温锦压了一头。 长公主豁然起身，“来人！叫国师来见本宫！本宫屈尊，来找他赔礼道歉！他竟叫这么个玩意儿来膈应本宫！” 马千乘在长公主椅子后头，急得抓耳挠腮……事情发展不太对劲啊？ 长公主可不是这么答应她的啊？ 温锦会不会误会她？ 苍天可鉴，她真不知道长公主会是这副德行啊！救命！ 马千乘偷偷向温锦瞟去。 这么一看，不由微微一愣……长公主说话这么难听。 但温锦竟然一点儿不生气？她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上，只有平静淡泊，宠辱不惊。 “既然公主不是来道歉的，那请回吧。”温锦平稳道，“国师不会见你的，他说了，这是我们女子之间的矛盾。我原谅公主，他那边就揭过不提了。我若不原谅公主，呵呵……” 温锦也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我以为，还是女子之间更好说话，公主以为呢？” “哼！本宫以为？”长公主拍案而起，“本宫以为，你实在该死！” 长公主脾气乖戾，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翻脸还不够，在国师府的地盘儿上，她竟然还先动了手。 她甚至没吩咐女官，而是亲自上前，一把掐向温锦的脖子。 “啊？别！” 马千乘大惊失色，不……咱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 国师府的书房里。 沈忆白被随从带进来，他客客气气地朝颛顼行礼，“国师爷这几日身体抱恙，皇上以及朝臣们都十分担心您的身体，下官冒昧，前来探望国师。能见到国师，真是下官的荣幸！” 沈忆白心下高兴……他就是来看热闹，顺便把公主道歉的事儿，给搅和黄了的！ 只要能进来国师府，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 他的随从盯着呢，长公主已经来了，跟他就是前后脚的事儿。 只不过……沈忆白没想到，国师竟然在书房，他没去见公主？ “说吧，你来什么事儿？”颛顼不咸不淡地问道。 “呃，下官就是想探望一下国师，看看您身体如何了。”沈忆白颔首笑道。 “看过了，还活着。”颛顼道，“走吧。” 沈忆白：“……” 他还没搅黄道歉的事儿呢，怎么能走？ “其实，下官还……” “不好……” 颛顼忽然眸子一凝，脸色紧绷。 他的目光发直，凝望着空气……仿佛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景象。 沈忆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嗯？只看见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下飞舞。 国师看见什么了？ 砰！ 颛顼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竟敢在国师府动手！真是找死！” 他不再理会沈忆白，豁然起身，阔步出门。 没走两步，他一个闪身，人已经在几十米开外。 “国师……”沈忆白也连忙追出书房。 但颛顼的速度，他可实在跟不上。 “定是出什么事了！”沈忆白一脸关切道，“快，快跟过去看看，看看下官能帮上什么忙？” 他提着衣摆，急急忙忙追在后头。 帮忙是假，捣乱是真！ 听颛顼刚才的话音，必是长公主那边儿出什么幺蛾子了！ 哈！就长公主那个脾气，她能好好道歉才怪！ 沈忆白暗笑自己，杞人忧天——看来不用他捣乱，长公主今日道歉，也必不能顺利！ 马千乘那个土鳖，还想白捡他的便宜？做梦！ 沈忆白心中激动，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他站在国师府花厅外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等等！花厅里，这是什么情况？ “阿锦？” 率先赶来的颛顼也是懵头懵脑，一脸愣怔。 只见温锦狠狠掐着马千乘的脖子。 马千乘则张开双臂，把长公主护在身后。 “不！不准伤害公主！”马千乘是主动把脖子伸到温锦手底下的。 就在刚刚——长公主突然翻脸，起身动手。 马千乘害怕她伤了温锦。 她一个箭步上前，就在她推开长公主的同时——她忽然想起玥儿的叮嘱，“千万千万别让长公主和国师怀疑你呀！” 马千乘在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温锦对于长公主的“偷袭”，并没有躲避。 温锦竟是迎着长公主而来，并且长公主出手更快——她一把掐住了马千乘的脖子。 马千乘灵机一动，立刻张开双臂，母鸡护鸡仔一般，护着长公主，喊出了那句掷地有声的，“不准伤害公主！” 长公主被推得一个踉跄。 女官上前搀扶，她才得以站稳。 她原本要发怒，但见马千乘脖子还在温锦虎口之下。 长公主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国师！你看到了吧？你看到这女子有多么狂妄了吧？” 长公主见颛顼来了，立刻恶人先告状，“本宫可是屈尊降贵，来向她赔礼道歉的！你看看她，竟然跟本宫动手，若不是马土司舍身相护……呵，这会儿被扼住咽喉的，就是本宫了！” 温锦也轻哼一声，放开了马千乘的脖子。 马千乘闭了闭眼睛，心里却不敢放松。 她没看颛顼，但她凭直觉也知道——颛顼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犹如芒刺在背，马千乘只觉连头发丝儿、脚指甲盖都在紧张地颤抖——不仅仅因为她早已听闻国师的厉害，也不仅是温锦、玥儿一再跟她强调，国师道法高强。 更因为，此时此刻，国师的目光本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她觉得，自己一切一切的秘密，似乎都在他目光之下……无从遁形。 () 第1465章 公主的骑士 马千乘下意识地退到长公主身后。 虽然国师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但近距离见到本尊，这才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难怪不论是皇帝，还是臣子，都要敬畏他三分…… 他的气场也太可怕了。 马千乘甚至不敢抬头直面他。 “哦？公主的意思是，阿锦先对公主不敬？阿锦先动的手？”颛顼似笑非笑，语带嘲讽。 “当然！”长公主声音发紧。 躲在她背后的马千乘，也明显感觉到长公主的紧张。 原来，就连长公主在国师如此威压之下，也觉得紧张害怕呀？ 马千乘偷偷抬眼，飞快的瞟了眼国师……嗯？这真不是萧辰吗？ 可是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 马千乘怔了怔，再次想起玥儿的交代……“最好的策略，是让国师以为，你是公主党！” 马千乘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鼓励自己——“我跟萧辰可是朝夕相处了许久的人！就把他当成不讲道理的‘萧辰’，他没什么好怕的！” 马千乘像是催眠自己一般，一边在心里对自己念诵，一边猛然上前一步，再次挡在公主前头。 “国师释放如此威压，以过人道法，威逼公主！实乃不敬！” 马千乘腿肚子都紧张得快要抽筋了，却强装勇武道，“下官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伤害公主！” 花厅里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马千乘。 就连长公主和公主的女官，都愕然看着她。 公主眼底，甚至溢出几许惊艳和动容。 “下官受皇上之命，劝和此事。下官可以作证，长公主今日前来，正是为赔礼道歉而来！”马千乘直面颛顼，脸都吓白了，但她却刻意把脊背挺得更直，把身后的公主，护得更严实。 公主眼底的惊喜更浓，她小声嘀咕，“连驸马都不曾这般……护着本宫，他一个小小地方官，竟然……” 公主面庞上，竟有了少女的娇羞红晕。 颛顼嗤笑，“你作证？你是哪儿跑来的狗腿子？” 狗腿子？ 门外趴卧的雪獒，立刻一跃而起，“汪汪？” “不是说你！”颛顼斜睨了雪獒一眼。 马千乘义正严辞道，“下官不是狗腿子！下官是真龙天子派来的——龙腿子！” “……” 花厅一阵寂静。 初见小声道，“龙……爪子？” 马千乘自知太紧张，失言了，她轻咳一声，“不必多说！不管国师信不信，公主真是赔礼道歉来的！下官不会让公主在这儿受欺负！下官今日所见，必会如实禀报皇上！” “呵，你是在威胁本尊么？”颛顼一声冷笑，当即手中已在掐诀。 “颛顼……”温锦心中一紧。 她上前一步，轻轻握住颛顼的手……打断他掐诀。 颛顼侧脸垂眸，看着温锦，“放心，本尊这次不会再失言……” “我原谅她了，此事揭过不提吧。”温锦道，“你不是说，全凭我做主吗？” 颛顼皱了皱眉，“你不必担心……” “我在亲自绣盖头呢，自己绣嫁衣，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我只绣盖头，你不介意吧？”温锦笑盈盈看着颛顼。 颛顼大希望过，呆愣当场，“当、当然不介意，你、你肯……” 温锦娇嗔他一眼，“可是鸳鸯好难啊，我学了几遍都绣不好，所以，不想为外人这点儿事，再耽误时间了。” 颛顼喉咙发紧……不由“咕咚”咽了口唾沫。 “你真的在亲自绣盖头？”狂喜压抑在颛顼的眼底。 温锦点点头，“绣花真是太磨炼心性了。” 灿烂的笑容，绽放在颛顼脸上，千里桃花初绽，灼灼其华。 他立刻挥手，“看阿锦的面子，原谅你们了！滚吧！” “国师！你大不敬！”公主的怒斥还没喊完，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冷风扑面。 诶？不太对劲儿，怎么头晕目眩，感觉脚下的地都在摇晃？ “噗通”“噗通”“噗通”…… 几个人栽倒的声音过后，长公主再次定睛一看。 “咱们怎么到国师府外来了？” “殿……殿下，请您先、先起身？”马千乘吃力地说道。 长公主低头一看，呵，难怪她摔倒了也不觉得疼呢。原来马千乘垫在她身子底下。 长公主年级不轻，身材饱满。马千乘精瘦，被压得结结实实。 “马土司，快起来，你没事吧？”长公主连忙起身，关切地看着马千乘。 她是皇帝的长姐，先皇的嫡长女，自幼骄横跋扈……但她也会幻想，有那么一个男人，像天神一般、像她儿时的父皇护着她一般，仍把她当成那个“小公主”百般呵护。 只不过，她长大以后遇见的男人，要么对她卑颜屈膝，要么对她退避三舍，始终未有人满足她的期待。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天神一般的国师，却对她冷冷淡淡，不理不睬。 心高气傲的长公主，哪儿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她对国师还无可奈何……今日，马千乘竟然如此勇武！他竟敢跟国师叫板！ 一同被扔出国师府的沈忆白，也头晕脑胀，栽倒在地。 他被随从搀扶起身，这才惊觉，“怎、怎么就被扫地出门了？” 他抬眼茫然四顾，身边的一幕，像一根刺，猛地刺痛他的眼！ 长公主在干什么？！ 她竟然亲自搀扶马千乘起身？！ 她的骄傲呢？她天之娇女的矜贵呢？她皇家的尊荣威严呢？ “咳咳咳……”沈忆白气血上涌，一阵急咳。 “你随本宫回府，本宫叫太医给你检查身体。” “不不不……不必了公主殿下，微臣、微臣不敢当！” “你今日在温锦和国师面前，誓死保护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长公主对一旁女官吩咐，“带他回府！” “诶？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啊……” 马千乘被女官强行塞上马车。 “驾——”车夫朝空中甩了下马鞭，马儿嘚嘚地跑起来。 “大人小心……”沈忆白的家仆，连忙搀扶着他退到路边。 沈忆白愣怔看着公主府的马车，绝尘而去…… “我今日，干什么来了？”沈忆白嗓子眼儿里又酸又涩，表情茫然无措，“他们这算是……和解了？先前的事儿，都揭过不提了？” “大人……” 沈忆白挥挥手，不叫随从说话，“不……我不信。” “大人，咱们先回府吧！”随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担忧道。 “这……这不做数！”沈忆白眸子一凝，面色亢奋，“公主都被扔出门外了，她怎么可能不生气！这道歉不作数！” 但长公主接下来的举动，更叫沈忆白始料不及…… 他在家里听闻此事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在地！ () 第1466章 素服谢罪 原来，这天下午，公主便卸下满头朱钗，长发散在身后。 她一身素衣，亲自在宫门前，跪着请罪。 皇帝对自家长姐，可不像对陶明甫那般。 他刚一听说这事儿，立刻就叫万福带着轿子前来迎接公主。 “臣姊没脸来见皇上……”长公主坐着轿子来到皇帝殿外，她不肯进殿，径直在殿外跪下，脸伏于地，恳切请罪。 皇帝正在殿中画“狮喵戏鸟图”。 闻言，皇帝一惊，他侧脸，探着头偷偷看殿外跪着的长公主。 “她是长姐吗？”皇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万福。 万福哭笑不得，也压低声回道，“回禀皇上，如假包换的长公主！” 皇帝狐疑地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边用锦帕擦手，一边嘀咕，“长姐向来骄横跋扈……素衣散发，跪地请罪？不像她！” 皇帝嘀咕完，忽然眸子一凝，惊骇道，“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快去请国师来看看！别是什么邪祟作乱！” 万福：“……” 皇帝说完，见万福站着不动，不由怒道，“怎么还不去？” 万福小心翼翼说，“倘若……长公主是真的知错悔改，真心谢罪。皇上反倒怀疑她，岂不伤了长公主的心？她下次，恐怕更难认错了……” 皇帝一听，眉头紧蹙，“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皇帝起身，向窗户走去。 他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外头不知何时，竟已开始飘雪。 雪花洁白，纷纷扬扬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 长公主跪在殿外，散着长发。她头发保养的很好，乌黑发亮，发间不见几根银丝。唯有飘落的雪花，落在她发丝间，晶莹剔透。 她垂着头，散落的长发，半遮住她的脸……皇帝看不清她的表情。 长公主此时，虽然跪在冰冷坚硬的汉白玉地砖上。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地砖上，飘落的雪花。 天太冷，雪花没有融化，但她的心里却是火热…… 她仍旧想着，从国师府回府的路上，发生的事…… 马千乘被她的女官，硬拽上了车。 “你紧张什么？公主殿下是要带你回府，叫太医给你看看！”女官看马千乘又紧张又抗拒的样子，不由好笑道。 谁知，马千乘一听这话，立时更加抗拒。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没事，我不去，不去叨扰了！今日公主能来国师府，能叫微臣向皇上交差，微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微臣便是立时死，也甘心了！” “呸！不许胡说！本宫不许，谁敢叫你死？！” 谁知长公主的马车，故意放慢了速度，在这边宽阔的街道上，后头这辆马车齐头并进。 公主掀开车窗帘子，冲这边说道。 女官也连忙掀开车窗帘子，冲马千乘一笑，“公主如此关心你，还不赶紧谢恩？！” “谢公主大恩！但微臣惭愧！微臣实在不配！”马千乘紧张得脸都白了，“微臣小地方来的，又土又穷又寒酸……微臣算是什么东西？岂敢劳烦公主如此关切？微臣不配！” 马千乘说完，趁那女官不防备，突然拉开车门，纵身跳车！ 马车正在行进，她跳车之时，竟半分犹豫都没有。 她落地太猛，不慎崴了脚。 “诶！你！”女官吓了一跳。 马千乘却冲着公主的车架磕了个头，一瘸一拐，爬起来就跑。 “停车！”女官喊道，“殿下放心，卑职去把他追回来！” 公主却眉目带笑，“不用了……” “嗯？”女官一愣。 只见公主望着马千乘一瘸一拐离开的方向，眼目深邃，眸子里似乎藏着多年未曾展现过的柔情。 女官心中暗惊……公主玩玩也就罢了，该不会是动了真心了吧？ “你过来。”公主对女官招招手。 女官连忙从小马车上跳下来，跃上公主的车驾。 公主的车驾里有黄铜小炉，暖洋洋的，公主脸上的表情，却比这小暖炉看起来更有暖意。 “本宫多年没有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他一方面敢跟国师正面叫板，用自己的胸膛护着本宫。似乎比大多数人更勇武。” “可另一方面，这京都许多怂人，尚且瞧不上‘尚公主’这等事。偏偏他是真心觉得，配不上本宫……” “本宫觉得，国师乃是天神般的男人。而他，则是男人中的男人。” 公主垂眸轻笑，目光温柔。 女官心惊胆战道，“要不，公主为他，在皇上面前求个官职？他是地方来的小官儿，在京都人生地不熟，自然要自卑些。” 公主却摇了摇头，“他若知道，他的官职，是本宫为他求来的，便更觉得自己配不上本宫了！本宫缺的是卑颜屈膝的奴才吗？” 公主轻哼一声，“卑颜屈膝的奴才，本宫有的是！” 女官皱了皱眉，“那您是想……” 然后……便有了公主散发素衣，前来宫中谢罪的事儿。 皇帝不是叫马千乘去劝她，让她给国师个台阶，缓和君臣关系吗？ 她就更进一步，不但给国师台阶，还给皇上一个漂亮的大台阶！ 叫他们君臣都有面子——马千乘既有了这大功劳，皇帝还能不重用他吗？ 公主面前的汉白玉地砖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雪花。 她虽在里头夹了厚厚的衣裳，膝盖处也专门垫了又厚又软的棉垫……但还是跪得膝盖都疼了！ 皇帝在想啥呢？还不赶紧召见她？想让她冻死、跪死在外头吗？ “公主殿下，您快快起来，皇上请您进殿说话！”万福快步上前，搀扶长公主。 “嘶……哎哟……”长公主腿都麻了。 两个太监上前，把她搀扶起来，扶进殿中。 嗬，还是殿中温暖啊！长公主快要冻僵的身体，在这暖意融融的殿里，活泛起来。 “行了吧？”长公主示意万福关上殿门。 万福看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指了一下宇文翎，继而点点头。 宇文翎不动声色地进了殿……万福这才关上门。 “马千乘跟我说了，说我这事儿办的不好！”长公主抖了抖身上的雪，哪有在殿外跪着时，那分“谦恭自省”的模样。 她大大咧咧道，“他说，各地起义不断，朝廷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却因为女子之间的斗气，闹得君臣不和，实在对不住皇上对臣姊的厚爱。” “臣姊知道自己错了，皇上就原谅阿姊这次吧！” 皇帝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错愕看着长公主。 () 第1467章 升迁 “皇上这么看着臣姊做什么？”长公主道，“今日臣姊已经去国师府上赔礼道歉了。” “我虽十分不喜欢那姓温的女子……长得那么妖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国师非常人，既然把她留在府上，必有他的用意吧！” “臣姊已经全了礼数，想来，明日国师必定能来上朝了吧！” 皇帝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这辈子还能听到长姐这么好声好气的认错道歉……他是没想到的。 这马千乘究竟有什么神通？竟能劝动他长姐？ 他这个长姐，没多少脑子，心眼儿也不算太坏……就是被他父皇年轻的时候给宠坏了，毕竟是父皇的第一个女儿，掌上明珠，少不得要多宠爱一些。 父皇母后临终时，都曾拉着他的手交代他，“你长姐从小被娇养，她性情耿直泼辣，难免得罪人，但她却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往后，你多护着她。只要她不是做那大逆不道，谋反之事……盼望你都能赦免她。” “皇上！你想好了没？能不能给个准话？”长公主的谦恭，维持不到一个时辰，便宣告破功，“臣姊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怎么低头啊？！” 皇上却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没错！没有鬼上身，这才是他那个没少多脑子，脾气乖张的长姐嘛！ 刚才跪在殿外，姿态谦恭那个人……简直吓坏他了！ 皇帝哈哈一笑，“好，长姐既有此觉悟，想来国师也不是小气的人，此事就揭过不提了！” 皇帝叹了口气。 “妙妃竟敢欺君罔上，假怀孕欺骗朕！若不是温锦揭穿她，她是不是还打算偷来一个孩子，冒充朕的子嗣呢？太过分了！其罪当诛！” “传朕旨意，升任马千乘为刑部侍郎，全权办理此案后续事宜！” 长公主闻言，心中一喜。 但她面上不敢显露太多，“既然没臣姊的事儿了，臣姊告退……另外，皇上殿外的地面页太硬了，阿姊的膝盖都要跪碎了！” 皇帝：“……” 这是想讹他点儿什么呢？ “听说章京进贡了几根上好的山参？”长公主咕哝道，“若是能做成参汤，驱驱寒气，咳咳，想来对身体大有好处？” 皇帝：“……” “万福，叫御药房把那株五百年的老山参，给长公主送去。” 长公主立刻抬眼看着皇帝，“不是有根千年的吗？” 皇帝脸色微变，气哼一声，“那根朕要留着炼丹呢！” 长公主悻悻低头，“五百年就五百年吧。” 这五百年的老山参，也珍贵着呢！ 更可况是挖得极其完整，每一根根须都未被碰断。人参似乎已经“化形”，模样颇像一个小娃娃。 御药房得了信儿，把五百年的老山参小心翼翼的装进锦盒里，连每一根根须都不敢碰断。赶紧给公主府送去。 长公主得了这根五百年的人参，竟叫女官给马千乘送去。 “他今日挡在本宫前头，先被温锦那贱蹄子掐了脖子，又被国师威压压迫，他得补养身体呢。” 女官目瞪口呆，“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你去给他送去！”长公主道，“难道本宫的命，还不值一根人参吗？” “不是，殿下……咱们不知道他住哪儿啊？”女官连忙解释。 “不知道，不会去打听吗？赶紧去问！”长公主喝道。 这会儿，打听马千乘住在那儿的，可不止长公主府上。 京都权贵们，消息灵通……皇上任命马千乘为刑部侍郎的消息，没到第二天，就在权贵中间传扬开了。 “这跳级升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忠州城的小土司，一跃成为正三品京官儿？！” “这人背景太硬了！肯定是大有来头儿的吧？” “原本以为，他抢了沈大人的功劳，要被沈大人踩在脚下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然一跃而上，距离沈大人，仅一级之遥了！” “此人既然如此背景深厚，我们是不是也该好好交往一下？” 此前并不看好马千乘的许多权贵，都叫人打听，看看这位忠州城来的土司，究竟下榻何处？ 他们一边打听马千乘，另一边，也没把沈忆白忘了。 “沈大人这会儿，也不知作何感想？” “也实在不能怪沈大人轻敌……谁能想到，沈大人登门三次，连公主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公主却被这忠州土司给劝动了！” “这马千乘除了背景深厚，肯定也是有点儿本事的！不然，也不能叫长公主既去国师府赔礼道歉，回头还素衣散发，进宫谢罪呀！” “这些年，长公主干过的荒唐事儿还少吗？她顶多闭门不出，低调几日，躲一躲风头。她什么时候认过错？道过歉？” “沈大人这次，可是遇见对手了！” …… 沈忆白在府上，也听说了马千乘升任侍郎的事儿。 马千乘究竟如何劝动公主，他不晓得……但公主去国师府道歉，国师如何“原谅她”，沈忆白可是全程都看着呢！ 他是和长公主一起，被国师用道法扔出门外的！ 长公主道歉，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哪有一点道歉的诚意？ 国师原谅，恐怕也是做做样子，勉强给长公主和皇帝一点面子。 ……但，如何就被马千乘捡了这么大一个大便宜？！ 沈忆白揪着头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隐秘！咳咳咳……” 沈忆白一阵急咳，拿帕子捂住嘴，喉头腥甜，竟咳出一口血来。 随从见状，心惊又委屈，“大人对皇上、对朝廷兢兢业业，可到头来……竟叫一个土包子冒领您的功劳！卑职替大人不值！” 沈忆白一听这话，气血上涌，直接气昏了过去。 …… 京都因为此时，吵吵嚷嚷，热热闹闹。 但搅动这场风云的国师府，却格外的风平浪静。 国师府的那道院墙，已经修好了。生生隔开了书房和主院，一个府邸，被隔成了两个。 而且，初见带着小白，亲自盯着，让工匠一刻不停地把院墙上留的门洞给封死了。 “既要留门，还垒院墙做什么？既垒了院墙，这门，实在不必留！封死了吧！” 据说，这个小丫头的话，就代表那位女主子的话。 而那位女主子的话，就连国师，也得听从……工匠们捋顺了这个关系，二话不说，立刻把留着的门洞封死了。 随着马千乘的名字，在京都权贵中间爆红。 温锦的名字，也在京都贵妇之间，频频被提及。 送到国师府这边院落的贴子，就像腊月里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络绎不绝。 “李管事，等等！给，这都是今日递进来，给夫人的请柬！” 温锦带来的小厮李春，被下人叫住。 () 第1468章 人际交往？ 李春不过十多岁的少年郎，小时候家贫，吃不饱，他身体消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点。 但李春机灵，又得温锦和初见信任。 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竟也尊称一声“李管事”。 起初，李春被人这么称呼，他还面红耳赤，羞愧得不行。 但自从他看见，初见被人恭恭敬敬对待时，非但没有丝毫的羞愧，反倒自然而然，好像本该如此！ 李春立刻挺起脊背，暗暗告诫自己。 “不能给夫人丢脸！我是夫人带过来的人，他们敬我，就是敬夫人！我若立不起来，连带着夫人也没面子！” 从此，他便不再拒绝“李管事”的称呼，也学着初见的气质神态，越来越自然，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儿。 李春接过门房递上来的请柬，“这么多啊？这些请柬，夫人从来不去，她们怎么还这么执着呢？” “不能都不去！”慕云从一旁走上前来，把李春拉到一旁。 李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慕管事是东院的人，连我们西院的事儿也要管吗？” “小春啊，你别误会，也别对我这么大敌意，”慕云笑着说，“就凭主子对夫人的态度，我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吗？” “连长公主殿下得罪了夫人，都不得不低头……咱们这些作下人的，当然都盼着夫人好！夫人好，咱们才能好啊！” 李春点点头，却仍不减警惕，“慕管事究竟想说什么？” “夫人不是京城人，也许不知道，在京城，这人际交往很重要！”慕云语重心长地说，“她天天在屋里头，四门不出，只知绣盖头……” “虽然绣盖头重要，绣盖头，是取悦国师……但大婚之后呢？仍围着爷一个人转吗？没有自己的圈子吗？没有几个贵妇朋友吗？” “如今，夫人正炙手可热的时候，不给大家面子，不应大家的请柬……等以后，这热乎劲儿过去了，夫人又想结交其他贵妇了……人家不记仇吗？” “人家热脸贴过冷屁股了，还会一直贴吗？” 李春闻言，不由地微微点头，越想越觉得这慕云说的，实在有道理啊！ “多谢慕管事提点，我是小地方来的，年纪也小，想不到这么多。以后，还请慕管事多多指教！” 慕云微微一笑，客气地拱拱手，“都是为主子做事的，你年轻，又得主子信任，咱们相互提点！” “另外，你去听听下人都怎么说……这可不光影响京都贵妇们对夫人的评价，也影响自家人对夫人的看法！” 慕云提醒之后，小春还真偷偷去听了。 还真叫他听见了不少，下人们当着他的面绝对不会说的话—— “小地方来的，不懂得人际交往的重要……也就只会讨好国师……” “男人哪有长性？这般讨好，一时有用，时间长了就腻味了！到时候你再看！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往屋里抬！” “她本就没有根深蒂固的娘家！还不借着这机会，在京都站稳脚跟！只等着色衰而爱迟吧！” “到时候，连夫人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都两说呢！” …… 这话，一句两句也就罢了。 说得人多了，小春听得心惊肉跳。 他着急忙慌地跑去主院，“初见姐姐，小的想见夫人！小的有要事求见夫人！” 小春被一条威武霸气的雪獒，拦在门廊外。 被雪獒那睥睨苍生的霸气眼神一瞟，小春只觉得腿肚子打颤。 但他还是鼓足勇气，扯着脖子喊道。 “嘘——” 初见冷不丁的从身后拍了拍小春的肩膀。 “嗷！”小春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 “你有什么事求见我姐？”初见抱着肩膀，不答反问道。 小春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夫人还在里头绣盖头呢？上次你让我找的鸳鸯花样子，绣好了吗？” 初见目光闪了闪，“那鸳鸯那么复杂，毛色花哨，哪有那么好绣？还没绣好呢，不过快了！怎么了？谁叫你来打听的？” 小春连忙摇头，“不是……你瞧，这么多帖子……” “都拒了吧，阿姐才不跟她们聚呢，又不认识，也没什么好说的！张家长李家短的，阿姐不感兴趣！” 初见不屑道，“不是炫耀夫君，就是炫耀儿子，这样的聚会，没得拉低我姐的身份！” 小春一脸苦大仇深，“不是啊，初见姐姐……我听府上下人都说，在这京都，人际交往很重要！特别是贵妇们，有几个手帕交，更是关键！” “张家长李家短，并非都是闲话，也有可能是朝中的风向！还有还有……咱们夫人，没有根深蒂固的娘家势力，就更需要手帕交来稳固地位！” “哈哈哈……”初见被他逗乐，伸手敲了敲他的脑壳，“小春啊，你这脑袋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吧？” “嗯？”小春狐疑看着初见，“什么意思？” “不动还好，一动，全成浆糊了！”初见抱着肩膀，不屑地摇了摇头。 小春急得直跺脚，“姐啊！真的啊！你别听不进去……” 初见无奈地叹口气，“那我问你，什么叫人际交往？一起喝个茶，唠会儿闲话，混个脸熟，就叫人际交往了吗？” 小春闻言，疑惑地抓抓脑袋，“呃……” “那你跟府上许多人都唠过，他们若出卖了主子，或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你会帮他们求情吗？” “那肯定不能！” “但如果，他救过你的命呢？” “啊这……”小春为难地抓抓脑袋，“应该，也许……会吧？” 初见哼笑，“所以啊，真正的人际交往，是一种交换！你对人家有用，或者有恩，人家才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可不是一起聊了闲话，就是人际交往了！” 见小春还不明白，初见叹了口气，“看你年纪还小，姐姐就多说几句吧！” 初见指了指那一沓子请柬，“她们为什么邀请我姐？即便我姐天天拒绝，她们还天天送请柬？” 小春迟疑道，“因……因为国师看重夫人，甚至不惜为了夫人，跟长公主、跟皇上翻脸？” 初见笑道，“还不算太傻，她们认为，我姐现在有和她们等价交换，甚至有让她们交换到便宜的筹码！一旦我姐手里这个筹码没有了，即便现在我姐应了她们的邀约，可到时候，即便我姐主动邀请，你看她们会不会避之不及？” 小春眉头皱得紧紧的，“那……那该怎么办啊？” () 第1469章 急功近利，就会走火入魔 初见抱着肩膀，微微一笑，“提高自己手里的筹码，让自己拥有真正的硬实力，才是长久之道啊！” 小春一拍脑袋，“哦！我明白了！” 初见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你明白什么了？” “就像我，主子看重的是我年纪小，但会来事儿！消息灵通！而且忠心耿耿！”小春兴奋道，“这就是我的硬实力！我不断打磨自己的实力，永远忠心，就永远对主子有用！” “就像初见姐，又厉害，又对主子赤诚一片，这是初见姐姐的硬实力！” 小春越说越来劲，“而主子对咱们来说，能给咱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出了事儿能护着咱们。咱们对主子忠心，主子对咱们也仗义！” 初见点点头，“孺子可教。” 小春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那咱们主子的硬实力，是什么呢？总不能……是绣盖头吧？” 初见轻哼一声，“我明白的道理，你都还不明白，主子的境界，岂是你能猜透的？别瞎猜了，忙你的事儿去！” “哎！知道了！”小春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又折返回来，把一沓子请柬放在初见手里，“这儿有一张，是陶家大小姐，陶馨予送的请柬，她日日都遣人送。” “夫人先前不是救了她爷爷，陶明甫陶大人么？也许夫人愿意见她呢？” “你想多了，我姐救她爷爷一来是好心，二来……”初见嘀咕道，“二来，我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见她。” 初见的话，小春没听见。 他交过请柬，便快步跑远了。 初见低头看了看那叠请柬，又抬头看着正房紧闭的房门。 “姐姐日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修炼，也不是个事儿啊？”初见摇摇头，“什么事，都得劳逸结合才行呢！” 初见推开房门，闪身进了屋子。 温锦正在里间的床榻上，盘腿而坐。 她哪里是在绣花，她分明两手掐诀，搁在膝头上，正闭目凝神，专注修行呢。 什么亲手绣鸳鸯盖头……都是哄颛顼罢了。 颛顼未必不知道她是哄他，但一个乐意哄，一个乐意装傻，不也挺圆满？ “姐……”初见小声唤道。 温锦眼皮颤了颤，她没睁眼，也没搭理初见。 “修行这种事，最急不得，第一要紧的，是平常心。第二要紧的，是慢慢来。”初见道，“你这么逼着自己日日修，时时修，容易走火入魔啊！” 温锦不由叹了口气，仍旧没睁眼，“初见……我才刚刚摸到一点门路，正神游体外，觉得妙不可言，你就来打断我！” “姐，日留一线，才能细水长流啊！” “哪有时间细水长流？颛顼比我们强了那么多……” 更何况，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女儿，都在不懈地努力，盼望着一家人能尽快团聚呢！ 她怎敢懈怠呢？ “姐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能神游体外，这修行速度可谓一日千里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初见坐在床边劝道，“出去玩玩吧？看看风景，看看京都的风土人情？” “呐，这里有好多帖子，有些是在城郊的庄园里，还有温泉山庄……” “不去。” 初见没说完，温锦就打断道，“你要是不能保持安静，你就去遛遛小白，别在这儿吵我。” “姐！你不能这样！”初见看她执着的样子，不由急了，“你提升自己没错，但你急功近利，一定会走火入魔！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 “小白，把初见带出去！”温锦朝外喊道。 “汪！”雪獒用大脑袋顶开房门，蹿到屋里，冲着初见吼了一声。 初见气得跺脚，“早知这样，我就不教你了！” “晚了，”温锦勾了勾嘴角，“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赶紧出去玩吧！” 小白蹿上来，咬着初见的衣摆，把她往门外拖。 初见气哼哼道，“你要是走火入魔！别求我救你！哼！”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脾气不小，出门时，把门摔得山响。 房梁上的灰尘似乎都被震落下来。 温锦自始至终，没有睁眼。 屋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她复念心诀，清除杂念……渐渐地，有一个视角，超乎体外…… 她似乎看到自己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她又看到，初见跟雪獒正在院子的雪地里打雪仗。 初见有点儿恼，用道法掀起一大堆雪，要盖在雪獒身上。 但她似乎忘了，雪獒毛色雪白，又被养的极好，它在雪地里，简直会“隐形”。 初见一个不留神儿，就找不到雪獒的踪影了。 “噗通”一下！ 雪獒竟从背后突然袭击，把初见撞翻在雪堆里。 初见一头栽在她用道法掀起的那一大堆松软的积雪里。 “啊啊啊！小白你死定了！”初见叫嚣着，抓起雪球朝小白追去。 温锦的“神魂”似乎越来越轻盈，也越飘越远。 前面有氤氲的白色水汽，在这寒冷的冬季，这水汽中，饱含着阵阵暖意。 不但温暖，似乎还有磅礴的道法涌动。 温锦那游离体外的神魂，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氤氲的白汽中，有点点梅花盛放，黄腊梅，粉的红梅，在氤氲水汽中，开得怡然自得。 哗啦一阵水声。 温锦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呵，原来这水汽是一处温泉池子里飘逸出来的！ 在假山奇石环绕之中，有一汪清泉水，又清澈又温暖。 而此时，正有一个肌肉精健隆鼓，肩宽腰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男子，披散着头发，泡在温泉水中，仰脸靠在温泉池边上，闭目养神。 水太清澈了……虽然有氤氲的热气，但他浸泡在水下的隆鼓胸肌，结实紧致的腹肌，线条分明的人鱼线……仍清晰可见。 再往下看，嚯…… 温锦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儿。 这股热流，冲击得她脑袋嗡嗡作响，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瞬间闪现许许多多画面…… 画面里，她和一个男人，在马车上、在卧房里、在温泉中……亲密无间。 那个男人也是这样肩宽腰窄，肌肉精健，他的手臂，他的身体，滚烫而有力……他抱着她的纤腰…… 是萧昱辰！那个男人一定是萧昱辰！ …… “汪！汪汪！”正在跟初见追逐打闹的雪獒，突然停下来，冲天空狂吠。 马厩里的老马，扬着脖子长啸。 树上的鸟“叽叽喳喳”大声吵闹。 就连宫里的狮喵、雪媚，都不安地跳到龙椅上，挨着皇帝，“喵喵”直叫。 有些时候，因为动物心智单纯，不像人类，思虑杂念太多，直觉反而迟钝……动物总是能更早更快的预感到能量场的细微变化。 “不好！阿姐出事了！”初见眸子一凝，立刻向正房奔去。 () 第1470章 舐犊之情 初见闪身来到正房门外，她用力推门，却推不开。 “姐……我错了，我不该赌气丢下你一个人修习心法……我应该守着你的！” “姐，你千万千万要没事啊！” 初见在外头用力撞门。 …… 颛顼书房后头，假山奇石环绕的正当中……泡在那一汪清泉里的男人，倏而睁开眼睛。 “有强大的能量波动……怎么回事？”颛顼嘀咕一声，转身去穿衣服。筆趣庫 他来到水池边，却身形一僵。 衣服呢？ 他明明就放在这块平整的石头上来着！ 谁把他衣服拿走了？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能在他闭目静修时，不动声色偷走他衣服的人……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是初见？”颛顼眉头皱得死死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偷走他衣服的人，岂不是把他看了个精光？！ “不会是她。她没这个胆！”颛顼闭了闭眼，“难道是阿锦？” 嘶……他暗暗吸了口气，俊逸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不对呀……阿锦没有空间，没有道法，她怎么做到的呢？” “应该，也不是她。” 颛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抬手掐诀，重新拿了一套衣裳出来。 他穿好衣裳，离开这一泓清泉。 颛顼离开之后，这泓清泉，便只是一泓清澈的泉水而已，既不是温泉，更不冒热气。 颛顼回到书房，一边琢磨，一边掐却，暗暗研究……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谁，竟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惊动他地偷走他的衣裳？ 京都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厉害的人？ …… “阿姐，阿姐你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干嘛不让我进去啊？”初见趴在门口，冲着门缝里头压抑的喊。 她不敢大声叫喊，恐怕惊动了旁人，再惊动了东院的颛顼……阿姐说了，她能够修炼心诀的事儿，绝不能让颛顼知道！ “汪，汪汪！”雪獒在一旁冲她吆喝。 “别闹，小白！这会儿没工夫陪你玩儿！”初见又气又急。 她气自己跟温锦置气，把温锦置于险境。 她也气温锦急功近利，最终走火入魔。 她更急得是，自己再不进去帮温锦，恐怕就晚了，温锦不死也要重伤了！ 雪獒却不由分说，拖着她来到一旁。Ъiqikunět 雪獒仰着脸，冲墙壁上方叫了一声。 “哦对，这有个气窗，我怎么忘了！小白真聪明！”初见揉了揉雪獒的脑袋。 她纵身一跃，壁虎一般，扒在墙上，从气窗里往里看。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里屋。 温锦仍盘腿在床榻上坐着，她神色平静，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嗯？没……没有走火入魔吗？” 初见以为这个气窗是罩门，想要从这里进去屋里。 但她闭目默念口诀，试了一下……再睁眼，人仍然在屋外墙上挂着。 “汪！”雪獒在下头，仰着头冲初见叫。 “嘘，别叫别叫！”初见从墙上跳下来。 见有人进院子，她赶紧佯装无事，牵着小白，在门廊下踱来踱去。 然而，她眼睛余光一直瞥着门口……阿姐，你可千万要没事啊！你在里头，究竟在干嘛呢？ 温锦能感受到门外发生的事。 她知道初见很着急，着急想进来，想看看她怎么了…… 但她此时，犹如同时置身两个“空间”。 一边是身体所处的国师府的空间。 另一边，却更让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她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她的钰儿！ 钰儿和萧昱辰身着玄色甲胄，各领一支军队，前头各有一支獒犬带路。 他们兵分两路，夹击朝廷兵马。 这只朝廷兵马，是往城中送补给的，他们的行军路线以及时间，不知怎么泄露了，所以才会被钰儿和萧昱辰半路伏击。 但温锦神游而来，她能看到、察觉到更多的信息。 “不对！”温锦感受到紧张且危险的气氛，“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朝廷之中，必然有人跟山匪串通一气！” 温锦察觉到，在钰儿他们伏击的身后……还埋伏着许多双眼睛，正贪婪而嗜血地盯着他们！ 自己亲爱的儿子，此时，正在山匪贪婪的目光之下，犹如猎物。 那一队朝廷送补给的兵马，竟然是诱饵！ 伏击在钰儿他们背后的山匪，才是这布局中的猎人！ 忽而，一支泛着幽兰冷光的利箭，正瞄准了钰儿的后心窝！ 温锦摸不到弓，摸不到箭……但她偏偏能感觉到，张弓搭箭那人，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这山匪箭法极好，钰儿在他箭下，恐怕凶多吉少！ 而且那幽蓝的光……分明是淬了毒！ 钰儿在以前的小世界，身体异于常人，百毒不侵……但在这个世界……温锦可没有把握。 怎么办？怎么办？ 让一个母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爱的儿子，命悬一线……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嗖——” 冷箭破空。 “不要！” “钰儿！钰儿小心！” 温锦声嘶力竭！ 她虽没有实体，只是魂游体外，但她仍下意识地挡在那利箭前头——这大约是一个母亲，本能的反应。即便她知道，希望渺茫。 “嗖——” 羽箭穿过温锦的身体，犹如穿过一团空气——毫无阻碍！ 不！不要啊！ 等等……那只箭，变慢了！ 它穿过温锦的身体之后，竟慢了很多！ “母亲？”钰儿心头一紧，猛然回头。 嗬！ 他倒吸一口冷气，就地一滚，躲开那只冷箭。 “怎……怎么会？”筆趣庫 山匪傻了。 “演练了十几次，不可能失败的呀！” “箭矢的速度，怎么可能变慢了？他怎么可能躲得开？” “这不可能！他必死！就算不死，也要见血！那箭矢上有剧毒，只要见血，他必死无疑！” “不可能！这不可能！” 对自己箭法有绝对信心，且练了许多次的山匪懵了。 “有伏兵！”钰儿立即道，“我们被埋伏了！”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吹哨，传信儿给远处的萧昱辰。 不多会儿，山那边传来萧昱辰回应的哨声。 “冲！”钰儿发现山匪，迅速改变策略。 他带着人，与山匪展开混战！ 那些山匪大约知道，自己这边硬拼不是钰儿等人的对手……所以他们想要先用冷箭，弄死、哪怕只是弄伤钰儿。 没了领军的钰儿，这队兵马群龙无首，自然混乱。 但他们没想到，计划失败，反倒提前暴露了自己。 慌乱之下，他们更加溃不成军。 这个小小隘口两边的山上，一时间鬼哭狼嚎，战况惨烈。 “辰哥，我好像看到阿娘了！” 钰儿跟萧昱辰，两厢碰头之后，钰儿兴奋说道，“是阿娘救了我！” 第1471章 阿锦，我进来了 萧昱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狂喜。 但很快，他的狂喜就归于沉寂。 他抬手，轻拍了拍钰儿的肩……这怎么可能呢？他的锦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她没有道法，没有空间，她牺牲自己，以身饲虎……她如今正在京城，在颛顼身边…… 想到这儿，萧昱辰心如刀割，满腔的愤怒犹如火山……他挥刀斩向山匪。 “辰哥……” 钰儿看着他爹脸上，瞬息间风云变幻。 钰儿立刻挥刀上前，与他爹默契配合，他一边挥刀斩敌，一边留意他爹的脸色…… 聪敏如他，已经猜到……提及阿娘，想到阿娘如今的处境，爹爹心中岂会好受？ 虽然他还没有心爱的女人……但想到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妹妹，身在虎狼环伺的京城，他尚且觉得心如烈火油煎。 爹爹的心里，岂不比他更加煎熬？ “真的，我听见阿娘唤我的名字！”钰儿嗓音低沉道，“我一回头，就看见一支射向我的冷箭。”Ъiqikunět “冷箭淬了毒，若不是阿娘唤我，我绝躲不过！而且，那箭也离奇，速度竟比寻常箭慢了许多！真是阿娘救我！她就在这儿！” 萧昱辰猛地转过脸，深深看了钰儿一眼。 “是你思念她心切，所以才听到她唤你名字！”萧昱辰道，“她冥冥之中，自然也会守护自己的儿子。” “钰儿，你我父子同心，必能占领登州城！以此为据点，攻向京都！救出锦儿和玥儿！” 温钰张了张嘴……却最终咽下了声音，重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还是不说服爹爹……他心里才会更好受吧？ 温钰分明看见，爹爹的眸子里，跳动着一团火焰！ 那团火，愈演愈烈，若不叫他奋力杀敌，若不叫他仍像当年的战神王爷一般，攻城掠地，他心底的火，必会焚尽他自己吧？ “阿娘，你照顾好自己，你等着我们！我们必尽快攻取京都！救你和妹妹，救这大冶黎民百姓！” 钰儿在心底呐喊道。 …… 看钰儿躲过那只淬毒的冷箭，且反击埋伏的山匪之后。 温锦紧绷的神经猛然放松，这么一放松，她就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她。 转瞬之间，她的神魂便回到国师府主院正房之中。 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回来了。紧闭的房门，柔软舒适的床榻，初见和小白在门外踱步的脚步声。筆趣庫 她又回到京都国师府了。 “萧昱辰，钰儿，你们才更要照顾好自己呀！我在京都，起码不必经历战乱，生活优渥……” 温锦喃喃自语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浑身一僵……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脚踏上！ 那是什么？衣服？男人的衣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颛顼的衣服吧？ 颛顼的衣服为什么会在她所住的卧房内？放在她的脚踏上？ 这是颛顼干的？ 不对不对……颛顼没必要这么干。颛顼若要闯她卧房，必定他本人、亲自闯了，单把衣服放在她卧房，有什么意义？ “阿姐！你醒了吗？国师来啦！” 颛顼来了？ 所以这衣裳，是谁栽赃嫁祸她的？说她偷颛顼的衣裳？ ……听起来有点变态，而且好像也说不通。 等等…… 刚才颛顼在泡澡，泉水池子旁边，好像就放着一叠衣裳，这该不会是那叠衣裳吧？ 如果让颛顼看到，他泡澡时的衣裳，跑到了她的房间…… 且不说，他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是个变态偷窥狂……自己能修习心法，魂游体外的事儿，恐怕就会暴露了！ 温锦立刻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抓过芥子口袋，就把衣服往芥子口袋里塞。 忙中出错——她越着急，衣服越是塞不进去。 “初见，你挡他一会儿，别叫他进来！”温锦压低声音道。 “我……我尽量吧！姐，你可快点！”初见来不及多问，立即答道。 温锦深吸一口气，平复烦乱的心，“口袋口袋，把衣服收进口袋！” 她专注精神，想了三遍……然而芥子口袋不知是嫌弃？还是排斥？总之，它就是不肯把颛顼的衣裳，收进口袋！ “什么情况啊你？”温锦急得浑身冒汗，她环顾房间，藏哪儿？ 衣柜里？床底下？被窝里？ 她越想越觉得离谱……竟然莫名其妙有种被“捉奸”的窘迫感。 温锦再次深吸一口气……既然芥子口袋不肯配合，那只能试试另外一种办法了！ …… “让开。”颛顼挥手，把初见和小白从门口弹开。 “不行！你不能进去！”初见闪身回到门前，伸开双臂，死死的护着房门。biqikμnět 颛顼冷笑一声，“初见，你那点儿道法，就别在这儿现眼了。本尊看阿锦的面子不想伤你，别不自量力。” “我姐……我姐在泡澡！你不能进！”初见心里一急，瞪眼说道。 “也在泡澡？”颛顼挑了挑眉。 初见暗暗咬牙……糟了，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阿锦！我要进来了！”颛顼冲屋里说道。 屋里安安静静，无人回应。 初见皱眉，“不可能！有我守在这儿，任何人都别想冒犯我姐！小白！上！” 初见冲雪獒吩咐道。 雪獒低吼咆哮，爪子刨地——但叫它上？那可是颛顼上神啊喂！ 它敢咬颛顼，颛顼会把它的犬牙给它掰了吧？！ 颛顼一个定身咒，弹给雪獒，雪獒立刻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瞧见没有，狗都比你识相！”颛顼哼笑。 “有种……有种你就打死我！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你别想进门！”初见将脖子一梗，视死如归道。 颛顼瞥她一眼，“话本子看多了吧？没事儿别看那些无聊的话本子！容易把脑袋看傻！” 颛顼说完，抬手一挥。 初见立刻被抛了出去。 她倒栽葱一般，“咻——”脑袋朝下，栽进了厚厚的积雪里。 “喂！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初见使劲儿挣扎，但她的脑袋似乎被钉在了积雪里，拔不出来。 “这孙子……”初见也只敢在心里骂。 “姐，我尽力了……这孙子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啊。” “吱呀——” 门被推开，颛顼迈步进门。 “阿锦，我进来了，你在哪儿？” 屏风外的屋里没有人。 颛顼提步绕过屏风，来到里间，他抬眼一看…… 第1472章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就不生气 里屋床榻上，被子乱着，衣服也乱着，随意地丢在床上，脚踏上。 里屋也没有人。 但里屋后头的隔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颛顼上前，默念口诀，抬手一挥，乱着的衣服，瞬间整整齐齐的挂在一旁的黄花梨木衣架上。 床榻上的被褥软枕，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连一个多余的褶子都没有。 整理虽在转瞬之间……但也足够颛顼看清楚。 “没有……”没有他的衣服。 但直觉的指引，分明让他往这儿来！ 颛顼的目光，盯在通往后面隔间的那道门上。 “哗啦……”又是一道水声传来。 颛顼呼吸紧了紧……阿锦真的在泡澡吗？还是初见诓他呢？ 或许他的衣裳，就藏在后头的隔间里！ 如果他的衣裳，出现在温锦这儿……是不是说明，温锦的道法或是空间，已经恢复了？ 颛顼眯了眯眼睛…… “事关重大！阿锦，本尊这次只能做小人了。” 颛顼说完，阔步走向隔间的门。 他抬手推开门，大步进了隔间。 隔间烧了地龙，外头白雪皑皑，里头温暖如春，氤氲的水汽四下弥漫。 一女子背对着他，正坐在浴桶之中，她脊背光洁白皙，拿玉瓢舀着水，冒着热气的水，从玲珑有致的肩头淋下。 水哗哗冲过她的肩头，脊背，与浴桶中的水融合在一起。 颛顼不由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阿锦……” “啊！” “啪——” 一个湿淋淋的耳光，猝不及防地甩在颛顼的脸上。 清脆而响亮。 “嘶……”颛顼吸了口气，用舌头顶了顶挨打的脸颊。 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躲开，或者捉住她的手……但偏偏，他下意识地选择了让她甩上这一耳光。 为什么呢？ 因为潜意识觉得，这样，她可以解气？ 还是觉得，这样更有情趣？ “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温锦闻言，愕然看他，再次扬起巴掌。 “不是，我的意思是……” “滚！”温锦怒喝，“滚出去！” 颛顼深吸一口气……如果对他大声喊“滚”的人，不是温锦……这人早死了！ 如果温锦不是如今这副情形……他早就发怒了。 可偏偏眼下这情况，他非但生不起气，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对在先。 “咳……”颛顼转开视线，脸颊泛红，“国师府出现了厉害的贼人，我只是想看看……” “看什么？看那贼是不是藏在我的浴桶里？！”温锦喝道。 “阿锦，你别生气……” “呵，你泡澡时，被人闯入房间……你生不生气？” 颛顼轻咳一声，认真道，“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就不生气。” “……但我很生气！非常生气！你滚！”温锦道，“否则，我滚！离开国师府！滚得远远的！” 颛顼抿了抿嘴，“要不……你先出来，让我看看被偷的东西，是否藏在浴桶里？” 温锦呼吸一滞，“哦……敢情说了半天，你怀疑我？怀疑我是贼？”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不用说了……”温锦哗地一声，从浴桶中起身，“我今日就搬走。” “原以为，住在你府上是不一样的，看来是我天真了，到底还是寄人篱下！” “阿锦！”颛顼皱眉看她。 温锦已经裹上偌大的浴巾。香肩半露，发梢上的水珠，滴答，滴答，滴落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脖颈滚落下去，泯没于浴巾的包裹之中。 颛顼连忙运气，压抑冲动……按说，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他不该有如此冲动，更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但偏偏，任凭他有千年修为，只要在阿锦面前……就会瞬间土崩瓦解，他的身心，都像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温锦裹着浴巾，出了浴桶。 浴巾有一半都被浴桶里的水打湿了，湿了水的浴巾紧紧贴在温锦身上，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 颛顼只觉得……此刻秉承着他答应她的最后底线，对他来说，真是一种煎熬。 但若趁机更进一步…… 颛顼抬眸接触到她冰冷而嫌恶的视线……他体内那团火，瞬间被浇灭。 他转过视线，盯着水汽氤氲的浴桶。 他没有用道法……而是亲自伸手进去摸了摸。 没有……里头没有他的衣裳。 他抬眸看着裹着浴巾的温锦。 温锦眸子一凝，向后退了一步，“颛顼？那贼偷了你什么东西？让你……让你连亲口答应过我的事情，都不顾了？” 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浴巾，脸上故作镇定，却藏不住眼底的紧张慌乱…… 呵，原来她也会紧张。 如此看来……她并非对自己完全无感嘛。 紧张，不也是一种情感？ 颛顼的目光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扫了两遍。 温锦羞恼地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他。 颛顼喉咙一紧……阿锦！她不知道后面更有诱惑力吗？ 没有……没有他的衣裳。 好在他并未完全失智，他还记得自己是干嘛来的。 浴巾裹得紧紧的，她身上藏不下他的衣裳。 “赶紧穿上衣服，别着凉。”颛顼嗓音低沉暗哑。 他说完，快步出了隔间，他又出了房间，给她关上房门。 温锦听到关门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娘呀，吓死她了，一身冷汗！ 温锦松了口气，重新跳进浴桶。 浴桶底下，放着个玉石座，那座底下正压着……咦？没了？ 座底下压着颛顼的衣裳，衣裳呢？ 刚刚颛顼在水里摸了一把……被他拿走了？ 不对！他如果发现衣裳，肯定不会是刚才那种反应！ 他必然要试探自己，是不是已经恢复了道法！ 温锦在浴桶里，摸了三遍，确确实实没找到衣服。 那衣服，就像莫名其妙地出现一般，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温锦赶紧离开浴桶，随便擦干，飞快地套上衣服。 她一边穿衣，一边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颛顼还没走，他似乎在询问，今日都有什么人出入这两边院子。 “慕云？慕云今日来过西院？”颛顼声音微微抬高，“他来干什么？” “把慕云带过来！”颛顼冷喝一声。 在慕云被来过来以前，有两个小厮，快步跑来，“爷，禀爷知道，在慕管事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这看起来不像是慕管事平日里的衣裳啊？” 温锦闻言，立刻来到窗前，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呵！那不是…… () 第1473章 阴差阳错，温锦的秘密 两个小厮手里奉着的，分明是颛顼的衣裳嘛！ 温锦心下疑惑，目光不由盯紧了那套衣裳。 颛顼盯着衣裳，也是微微一震，“在哪儿发现的？” “回爷，在慕管事的屋里。”小厮说道。 颛顼的脸色变了几变，“他今日来过西院？来干什么来了？” “爷，慕管事被叫过来了，正在院子外头。”下人禀道，“可要传他进来？” “不，不用。”颛顼猛然回头，目光与窗口的温锦四目相接。 温锦轻哼一声，转开视线，砰的关上窗户。 颛顼脸上略微浮现愧疚。 他又来到门口，低声对门内说，“今日之事……对不住。” 说完，他阔步离去。 温锦在屋里，拍着心口，长长松了一口气。 颛顼离开之后，初见才被人从积雪里薅出来。 “冻冻冻死我了……他他他真不是东西！” 初见捧着姜枣茶，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咬牙切齿地骂。 温锦叫人搬了两个银丝炭炉子进来，炉子上放着姜枣茶和花果茶，还温了花生，蜜桔，以及只有她们二人能看见的红果，灵芝仙草，人参雪莲果。 “姐，”初见连啃了两颗人参雪莲果，才不打哆嗦了，“国师今日发什么癫呢？” 温锦故作疑惑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猜，他一定是感觉到能量波动了！”初见神秘兮兮道，“小白，树上的鸟，府上的马，都感觉到能量的波动了！姐，你不是说你神游体外了吗？你就没看见什么？” 温锦疑惑道，“难道是我神游体外引起能量波动？这么说来，颛顼会不会已经怀疑我了？” “主子！主子！”李春在门外，急切唤道。 “进来。”温锦应声。 李春神秘兮兮地进到屋里，“哇，好香！” 他盯着两个银丝炭炉子，两眼放光。 初见伸手给他抓了把花生蜜桔，“看你馋的，堂堂李管事，跟没见过吃的似得！我姐亏待你了吗？” 李春嘿嘿一笑，“不曾亏待，就是……能不能再赏小的一杯茶呀？这茶太香了，别处没闻到过呢！” “馋得你！”初见瞪他一眼，却还是去给他拿杯子。 “不敢劳烦姐姐！”李春连忙手脚麻利，自己拿来杯子。 但他不敢擅自倒茶，可怜巴巴地看着温锦。 温锦哭笑不得，“喝吧，这里没外人。” “多谢主子！”李春连忙给自己斟了一杯花果茶，抿了一小口，他整张脸都亮了，“好茶呀！” “你干什么来了？”初见问道。 “哦，对了……主子知道吗？现在府上下人都在议论呢！” 温锦闻言，立时心中一紧……议论什么？能量异动吗？ 就算颛顼一开始没怀疑，但是，大家伙儿都议论下去，他也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吧？ “议论慕管事趁国师爷泡澡的时候，偷了国师爷的衣裳……还说，夫人刚被国师请回来，就被慕管事针对……是因为，慕管事对国师爷，并非主仆之情，他……” “咳，他还有别的、异样的……爱慕之心！” 小春说完，脸上憋着笑，眼底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光。 温锦：“……”吓死她了。 只要不是她能够修习道法的事情暴露，其他都不要紧！ 小春继续道，“爷打了他一顿板子，却并没有把他赶走……所以，大家伙儿也猜，国师爷对他会不会也……” 小春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直接成了静音模式。 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温锦，“夫人，您别担心，爷对您的好，大家伙儿都看着呢。但京都贵族嘛，都玩儿的野，花样也多……您不必放在心上。” 温锦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实则憋笑憋得辛苦。 初见作势要打李春。 “你是没话说了吗？把这种闲话拿到我姐面前说？你来恶心谁呢？” 小春连忙躲开她的巴掌，小心道，“我琢磨着，这话要是叫别人说到夫人面前，不如咱们自己人先有点儿准备的好！” “好了好了，你不必骂他了。”温锦制止初见，“小春也是一片好心。” “你去忙你的吧。” 小春离开后，温锦和初见面面相觑。 初见绷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我可从没听说，颛顼上神还有断袖之癖？他洗澡时脱下的衣裳，究竟如何出现在慕云房间里的？” 温锦觉得衣裳口袋里，突然湿乎乎的。 她把手伸进衣袋里一摸，掏出一只半旧的布口袋。 “芥子口袋……”温锦狐疑看着这只口袋。 口袋湿了一个角。 她佯装泡澡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她把口袋放在干衣服里了，什么时候弄湿的？ 难道是这芥子口袋反应迟钝……她进去泡澡之前，让口袋把颛顼的衣服收进去，它没能执行。 后来，她已经放弃尝试，换用别的方法，它才又执行了？ 那它怎么会把颛顼的衣裳，又给扔去慕云的房间了呢？ …… 趴在柴房的慕云，眉头拧得死死的。 他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主子给的‘法宝’不好用啊？我明明是想要关乎温锦的秘密的东西……它怎么给我送来了国师爷的衣裳？” “而且是国师爷泡澡时被偷的衣裳？” “主子是不是被人给骗了？被人拿了个假‘法宝’糊弄了？害得我……” “嘶……” 慕云猛地一动，屁股上挨得板子，疼得他浑身直冒冷汗…… “他们还说国师爷没把我逐出府，是对我有情……我呸！他若对我有情，会把我打成这样？他对温锦才是真的有情！他什么时候碰过温锦一根指头？” “他没把我逐出府，不过是为了让我想清楚，这衣裳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诶？等等！” “温锦、衣裳、秘密……” 慕云眸子猛地一亮，“我懂了！” 他按着身子底下的木板子，猛地直起上身，疼得他连连吸气。 “如果主子给的法宝是真的……而这衣服就是温锦的秘密——也就是说，偷了国师衣裳的人，是温锦！” 慕云歪着脑袋，表情一时兴奋，一时又显得彷徨和无助。 “他们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了……温锦偷国师的衣裳干什么？” “她若想偷看国师泡澡……国师恐怕求之不得吧？她还用偷？” “难道说……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邪恶癖好？” 慕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 “管她是为什么……国师既然让我想，说想明白了，就放我出去，那我就实话告诉他——衣服是从温锦那儿拿来的！看他要如何处置！” () 第1474章 想威胁，反被威胁 慕云还没来得及高兴，转念一想，“如果国师爷问我，既然衣裳是温锦拿的……那又是如何到了我手里？难道是我偷偷摸进温锦屋里，偷出来的吗？” “嘶……” 想到这儿，他连骨头缝里都是疼的，国师看着他那冰凉凉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说是温锦嫁祸我？她故意放进我屋里？”慕云歪着脑袋道，“但是，旁人都作证说，我去了西院，没人看见温锦来了东院啊？” “就连温锦身边的丫头和小春，都没来东院……嘶，不行不行，国师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慕云敲了敲脑袋。 柴房的木板咯得他浑身疼，思前想后，他脑仁也疼。 “对了！” 慕云忽然眼前一亮，“既然不能直接告诉国师爷……但我可以借此，威胁温锦呀！” “我明明知道，这衣服是从温锦那儿拿来的！她自己当然也知道！我若质问她，她必做贼心虚！我威胁她一番，她一个小女子，惊恐之下，还不是我问什么，她答什么！” “哈哈，到时候，她的秘密，任凭我套出来！我这顿打，也算没有白挨了！” 慕云想到这儿，心中火热，就连身上的痛楚，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但我现在，被困在柴房，要如何才能见到温锦呢？”慕云闭目凝神，两手握着主子给他的宝贝，心里默默祈祷，“宝贝啊宝贝，求你帮帮我，让我能见到温锦吧！” “只要让我威胁了温锦，我自然能够脱困，还能套出她的秘密，在主子那儿也能交差！” “让我见到温锦吧！求求了！” “就是这儿！”柴房外，突然传来声音。 慕云吓了一跳，是宝贝回应他了？ “他在里头！”门外有人说道。 哦，不是宝贝回应，是门外有人！ 慕云连忙把手里的宝贝藏好，扭头朝外看去。 从门缝里，他看到外头蹲了个人，但看不清是谁。 “门外是谁？看在我平日里对大家不薄的份儿上，给我口水喝吧？”慕云哀求道。 “姐，要我把门打开吗？”初见的声音传来。 慕云闻言一怔……是初见和她姐？ 她姐是谁？可不就是温锦吗？！ 灵啊！这宝贝太灵了！他才刚许了愿，宝贝就把他想见的人，给他带来了！ “是夫人吗？求夫人可怜可怜小的，给小的送口水喝吧！”慕云急切说道。 “打开。”温锦道。 柴房外的黄铜锁，咔嚓被打开。 吱呀一声，初见推开柴房的门。 主仆俩逆光而立，两个容貌精致，年轻又美丽端庄的女子，跟这灰扑扑的柴房，格格不入。 温锦迈步进门，随着她走近，这灰扑扑的柴房，仿佛都被照亮了。 慕云迎着她温和的视线，甚至有些嗓子眼儿发紧……说不出那些威胁的话来。 自己挨打被关，昔日受他恩惠的，没一个人来看他。 第一个来看他的……竟然是他处处想要针对的温锦。 而他向宝贝许愿，叫温锦来……也只是为了威胁她，套出她的秘密，保自己离开柴房这地方…… 如此看来，他真不是个东西呀！ “慕管事受苦了，我叫厨房煮了温补的茶，慕管事喝茶暖暖身子吧。”温锦声音温和的说道。 初见提着茶壶上前，给他斟了一杯。 慕云趴在板子上，挣扎着，似乎要向温锦行礼。 “免了吧。”温锦道。 慕云也就顺势免了礼，双手捧过茶碗。 嘶，暖融融的。 刚才只顾着疼和着急来着，抿了口温热的茶才发觉，这柴房真冷啊！简直比外头的雪地还冷呢！ 北风呼呼的吹，柴房似乎四下漏风。 冰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他衣裳里，骨头缝里！ 再看温锦，她穿的暖，揣着手，一点儿伤都没受！ 自己挨打、受冻、被冤枉，都是被她害得！明明偷衣服贼是她！ 如今被打板子，被关柴房的人，也应该是她！ 如果换位处之，自己肯定比温锦做得还要好——假仁假义，谁不会呀？！ “呵，我与夫人并不熟，先前还有龃龉，夫人怎会想起来看我？”慕云冷笑道，“必是做贼心虚了吧？” 慕云说完，得意地盯着温锦，想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没想到，温锦脸上带着顿悟，“我正奇怪呢，国师爷的衣裳，怎么会到慕管事那里？” 慕云怔了怔，被拆穿了，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慌？ 而且，她那是什么表情？了悟？ 她是来试探自己的？而自己刚刚那句话，似乎已经暴露了什么？ 慕云心下一慌，不由暴露得更多了。 “你……你承认衣裳是你偷的？” 温锦不由轻笑……看来，衣裳出现在慕云的房间里，并非巧合、意外。 如果是巧合意外，那慕云应该是被栽赃陷害的愤怒。 但眼下，他能一口咬定，衣裳是自己拿的——也就是说，衣裳是他从自己那儿拿走的！ 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就变得更有意思了。 慕云为何会从自己那儿，把颛顼的衣裳给偷走呢？而他又是如何偷走的？ 慕云必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和心思…… “夫妻之间，这是情趣，怎么能叫偷呢？”温锦轻笑。 慕云倒吸一口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你好不知羞耻！我、我定要告诉国师爷！” 温锦眨了眨眼睛，“你若敢告诉国师爷，挨打之前，不就说了吗？你宁可挨打，都不敢说……说明，这衣裳会出现在你屋里，定是来路不正！如何得来，你不敢说！” 慕云张口结舌……他想威胁温锦，套出她的秘密来着。 但眼下看来，他……这是被温锦给威胁了吗？ “我……你……”慕云又气又急，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 “你不敢告诉国师爷，那不如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呢？”温锦道。 “你……你能帮我什么？”慕云不由自主，跟着她的思路走了。 温锦看了看周遭，“比如，帮你离开柴房这破地方？堂堂慕管事，不想有人伺候着？在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养伤？” “你……你真能帮我？” “除了我，这国师府还有谁能帮你？” 温锦笑容亦如她刚进来时，一样温和无害。 但慕云心里却狠狠打了个颤……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小女子！ 她绝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那衣裳是你偷的，却、却到了我的屋子里……”慕云绞尽脑汁，“所……所以肯定是你放在我屋子里的！” “初见……”温锦笑容一敛。 初见伸手夺过温热的茶盏，冲着慕云呸了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姐想帮你，你却还想诬陷我姐？！”初见狠狠道，“狼心狗肺，就该让你冻死、疼死在这柴房！” () 第1475章 升官发财 眼见温锦带着初见，转身要走。 慕云有些慌了，他好不容易见到温锦，如果就叫她这么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的秘密，告诉国师爷……必死无疑！ 还不如告诉温锦！ “我……衣裳是我偷来的！”慕云低声说道，“但你不能告诉国师爷！” “你若告诉国师爷，我必也会告诉国师……这衣裳里藏着你最大的秘密！我不得好死，你也没有好下场！” 温锦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慕云。 “国师的衣裳里，藏着我最大的秘密？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温锦表面四平八稳……其实内心，惊涛骇浪。 慕云这话不假——这衣裳里的确藏着她的秘密！ 第一，她能在颛顼眼皮子底下，偷走他的衣裳，不被他察觉。说明她已经可以修习道法，且进步神速。 这是她最不想让颛顼知道的。 第二，她用芥子口袋，藏过那套衣裳。芥子口袋的存在，也是她的秘密，同样是她不想让颛顼知道的。 连颛顼都不知道她的秘密……慕云又是如何知道，这套衣裳里“藏着”她的秘密呢？ 温锦回到慕云面前，蹲下身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她要诈他一下。 没想到，慕云当真一慌。 “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当然是国师爷的人！” 他眸子一紧，是紧张惊慌的表现。 他露馅儿了。 “你是细作。”温锦声音极低。 “你！你胡说！”慕云脸都白了，比刚挨完板子时更苍白。 “我不揭发你，”温锦摊开手掌，在慕云面前，“把你的宝物交出来。” 慕云连忙摇头，一时间，更加慌乱，“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用你的宝物，换你和你主子平安，不值吗？”温锦压低了声音，“或者，带着你的宝物，暴露你自己，害死你主子。哪个更划算？” 慕云盯着温锦，一时间又惊又惧。 这哪是面善心软的美丽女子，这明明是蛇蝎美女！ “你……你怎么知道的？”慕云由不甘心地问道。 在这女子出现在国师府以前，他明明藏得好好的。 为什么他一出现，自己就开始频频露马脚？ 如今还被她当面揭穿！逼入绝境！ “我交给你，你就……你就不再追问了吗？”慕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就放过我？” 温锦轻笑，“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不过……我可以答应放过你。” 慕云深吸一口气，思前想后……一时之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他要威胁温锦来着。 怎么转眼之间，他就被温锦，又威胁，又勒索……而且他还没有一点反击之力？ 慕云慢吞吞地从胸前衣袋里，摸出那个被他藏起来的宝贝。 “破布口袋？”温锦愕然瞪大眼睛。 “你别看它破！真是宝贝！”慕云急切道，“这叫‘心想事成如意袋’你想什么，它就能帮你得到什么！当然，一天只能用一次！” “另外，你用它，用掉的是自己的福报，如果福报不够，人跟着就会倒霉……” 温锦了然的点点头，“就像你这样？” 慕云：“……”咱能不这么扎心么？ 温锦一边接过口袋，一边了然道，“所以，你用这个如意袋，要了‘温锦的秘密之物’，却得到了国师爷的衣裳？” 慕云没说话，但他看向温锦的目光也已经证明……温锦又猜对了。 温锦呵呵一笑，“好宝贝。” 她看到慕云拿出这宝贝时的震惊……并非嫌弃这口袋破旧。 而是惊讶于，这只口袋，跟卯兔给她那只芥子口袋，长得一模一样！ 两只口袋，该不会是亲姊妹吧？所以，她放进芥子口袋里的东西，才会到慕云手里？ 她来看慕云，只是想诈一诈慕云，以便知道，她藏起的衣裳，为何会到他手里。 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的意外收获……既知道了，慕云是旁人按插在颛顼身边的细作，又得来芥子口袋的“亲戚”！ 还真是，满载而归呀！ “你……” “你说了不再逼问！你问我也不会说的！”慕云急声防备道。 温锦点点头，“不问别的，我是想问你，当初你给我找的宅子……就是如今国师搬去住那宅子，位置在哪里？” 慕云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只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慕云说了那宅子的位置。 “你……你真能救我离开这柴房吗？” 初见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你想威胁我姐，我姐不杀你，不揭发你，就够仁义了！” “可……可我也知道夫人的秘密呀！”慕云由不甘心。 “呵，我姐的‘秘密’不致命，但你若说出来，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可就是致命的了！”初见哼笑道，“相互抵消，等于你没有依仗，只有把柄在我姐手上。” 慕云抬手捂着心口，只觉一阵心梗。 温锦笑着拍了拍初见的肩，“你别吓唬他了，慕管事人不错，留着他总比换了新管事更好。” 初见撇撇嘴，“国师已经不信任他了，就算饶他不死，还能让他继续做管事吗？” 温锦看着慕云道，“那就看慕管事能不能重新取信于国师了。” 慕云一听，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连臀股的疼也不顾，跪对温锦，“求夫人帮我！” “这口袋，是你从一个老道手里买来的，能让你心想事成，升官发财。”温锦缓缓说道，“你拿着口袋，许愿说，口袋口袋，给我这世上最好的宝贝……没想到，口袋弄错了。” 慕云闻言，眼睛一亮……这么简单的法子！他先前怎么没想到？！ 哦对，因为这口袋，是主子给他的！他下意识不想暴露这口袋，以防暴露主子！ “那如果国师爷问我，那老道是谁……我怎么说？” “老道老道，看着仙风道骨，来无影去无踪，你路上遇见的。他会相面算命，第一次见面，就把你的过往，说的清清楚楚，你信他是神仙，哪里知道他是谁？”温锦理所当然道。 慕云深吸一口气，不由心生敬佩……这才是糊弄学的高手啊！ () 第1476章 心甘情愿 温锦离开柴房，叫人备车，径直去了慕云说的那宅子。 她原本想来看看这宅子，顺便搬过来住。 没想到颛顼竟也在这儿。 两人在垂花门影壁处相遇，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彼此都是一愣。 颛顼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温锦，一愣过后，心中暗喜……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吗？ 看来，那一耳光之后，她心生不忍，前来和好来了！ 他们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沐浴”过，情急之下，他闯入她的浴房怎么了……何至于就打他的脸呢？ 颛顼清了清嗓子，原谅她的话都准备好了…… “这是给我租的宅子，你搬出去吧，我住这儿。”温锦道。 颛顼：“……” 不是找他和好的？ “先前的事儿……对不住，情急之下……是我冒犯了，你打也打了，气也气了，就不能……揭过不提吗？”颛顼皱着眉头，用刚毅的表情，说着求和的话。 温锦道，“我不习惯寄人篱下，说是我的院子，我的房子，可实际上呢？你想进就进，想闯就闯！呵，真是讽刺。”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颛顼抿着嘴。 “你也不用一副委屈迁就的表情，我愿意搬出来，不用人伺候，我也能吃饱穿暖。” 温锦顿了顿，“哦，说起来，这宅子是你的人出面买下的，倒也还是你的地方。是我不识抬举了！初见，我们走，我们自己找地方住去！” 颛顼一闪身，挡在她面前，拽住她的手腕子。 温锦冷冷看他的手。 颛顼放开她，“你这是闹情绪……凡事都可商量，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心气儿顺了？” 温锦抬眸看着颛顼，“你把慕云放了？” 闻言，颛顼脸色变了几变，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为何要我放了他？”颛顼的胸口里，堵了团棉花，憋闷极了，“不过是小白脸一个，你……故意气我吗？” 温锦停顿了片刻，忽然拿出慕云给她的那只破布口袋。 初见见状一惊，诧异看着温锦，怎么这么快，就把这口袋亮出来了？ 颛顼也狐疑盯着那口袋，“这口袋是个法器，上头有道法灵力加持。哪儿来的？” “慕云给我的。”温锦道。 颛顼眉头皱得更深，他伸手要夺。 这次温锦有防备，她先一步把口袋放进胸前衣袋里。 颛顼伸出的手，握成拳头，指节硬得可怕，“拿出来，别逼我动粗！” 慕云给的破口袋，她还放在胸前衣袋里……当他是死人吗？！ “一个低级的法器，灵力少得可怜，这破玩意儿，连你空间里的土都比不上，你稀罕它干嘛？！”颛顼怒不可遏。 “你说得轻巧，我若还有空间，会被你困在这儿？”温锦白他一眼，“慕云把这东西孝敬了我，托我为他求情，你卖我个面子？” 颛顼深吸一口气，盯着温锦，心里涌起百般滋味。 她若放软姿态，好好跟他说话……别说一个慕云，十个慕云他也抬抬手指就放了。 可她偏偏先给他一巴掌，再给他一颗枣儿，把他玩弄于她股掌之间！ 最可气的是，即便知道她是故意……他却还是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放了他，你仍旧住在主院？” “国师爷给我面子，我当然也承国师爷的情。只盼下次，别再冒冒失失，闯入女子房间，那女子也要闺誉，也要面子的。” 温锦似笑似嗔看着他。 颛顼舒了口气，是他冒犯在先，低头就低头吧。 “爷……禀爷知道，登州城有战报传回！” 温锦正欲离开，忽有小厮急急忙忙前来禀报。 温锦听见这话，只觉“登州城”似乎有些熟悉，在哪儿听过？还是他们来京的路上，曾经路过？ 温锦一边离开，一边歪着头思索。 颛顼漫不经心道，“用朝廷粮饷作饵，那些乱军，被山匪击溃了吧？” “让山匪和乱军打起来，朝廷坐收渔翁之利，还怕登州城守不住？” 听到这儿，温锦脚步猛然一顿。 颛顼这话说的，听着咋那么耳熟呢？ 钰儿和萧昱辰所率领的起义军，不是就要伏击朝廷粮饷，结果被山匪埋伏了吗？ 原来，这是颛顼的计谋吗？ 所以登州城战报……是关乎钰儿和萧昱辰的战报？ 温锦当即被钉在原地，再也挪不动脚步……她虽情急之下，救了儿子，但最后战况如何，她却是不知。 如今有关于儿子的一手消息，她焉能错过。 温锦支棱着耳朵。 只听颛顼傲慢且不屑道，“南边儿竟报告说，这是最厉害，起势最猛的一支起义军！呵，不过是草台班子，不成气候！竟敢谎报军情，说比朝廷的正规军还训练有素，简直可笑！” “登州城守将，可曾生擒起义军首领？倘若生擒，押到京城来——斩首示众！” 小厮表情有些慌，脸色发白。 “禀国师爷……登州城失守了！起义军剿灭山匪，吸纳山匪主动投降的余部，统率三万人马，攻陷登州城！” “登州城守将誓死不降，已经被斩首示众……其余部下，皆以投降，归顺乱军……” 静，垂花门处，死一般的安静。 颛顼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厮。 小厮在他目光之下，倍感压力，腰都弓成了虾米。 温锦心中雀跃，却丝毫不敢显露。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迈步离开。 却听颛顼又道，“本尊要亲自前往，势必平定乱军！” 什么？！ 温锦脚下一踉跄，幸好初见扶住她。 颛顼亲自去？！ 且不说，他是不是真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就凭他现在的道法，若是叫他知道了，起义军的领袖是萧昱辰和钰儿……他便是不平乱，也要平了萧昱辰吧？ 萧昱辰和钰儿，如今势头正猛，正是发展壮大的好时候！ 不能让颛顼把他们扼杀在萌芽中！ 要拖住颛顼，为他们的发展壮大，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是……要怎么既不令颛顼生疑，且能拖住他呢？ 把婚期提前？ 不行不行，这样颛顼必定生疑。 那怎么办呢？ 温锦一边思索，一边走出了宅院，天色渐晚，有几辆马车停在宅院外头的大道上。 温锦盯着那几辆马车，忽而心生一计。 “初见，你帮我个忙……” () 第1477章 被绑架 “你能否用障眼法，叫家仆以为，你我两人都上了车？”温锦低声道。 初见瞪大眼睛，看着温锦，“姐，你不准备回府吗？” 温锦眯了眯眼睛，“是，我得出去一趟。” 初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温锦深深看了初见一眼，“若不瞒过家仆，争取一点时间……我俩谁也走不了。” 初见立刻心领神会，她回头看了眼新宅的大门，压低声音道，“你不想让颛顼知道？” 温锦点点头。 “若颛顼问我，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就说我欺哄你，趁你不注意，自己跑了！等你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知去向。” 初见眨了眨眼，“你想跑啊？颛顼必能找到你的，就像一开始找到你那样！” 温锦点点头，“我知道……” 能拖一时是一时嘛！ 初见皱了皱眉，“虽然我不放心你……但是，好吧！我姐让我办的事儿，我怎么能不办呢？” “好妹妹！谢谢你！”温锦用力握了一下初见的手。 姐妹两个同时向国师府的马车走去。 走了没几步，初见却放开温锦的手，并推了她一把。 温锦瞧见，初见仍保持着与人挽着手，笑盈盈，不疾不徐往马车旁走的模样。 温锦见状，一闪身，去了另一辆马车旁。 这马车看起来沉重宽大，前头有两匹马拉，应当是朝中大官的车架。 车夫正在跟人闲唠，没瞧见她。 温锦动作敏捷，蹭地上了车，闪身钻进车厢。 车夫没发现，倒是拉车的两匹马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过去了？” “像是个人吧？” “不是咱家主人呀？” “莫不是个贼？” “马车里能有什么值钱东西？有这么笨的贼吗？” 两匹马，你一句我一句的唠。 温锦在车厢里听得一背的冷汗。 什么叫“像是个人”，她本来就是人！ 马车猛地一晃……温锦心中一紧，这车的主人回来了？ 只听那两匹马又唠起来。 “又有个什么东西上车了？” “也像是个人？” 温锦抬眼一看，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怒……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初见？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告诉你了……” “嘘——”初见比了噤声的手势，紧贴着温锦，在这陌生的车厢里，挤在角落，“我觉得，跟着你比较有意思！你放心，车夫那边已经糊弄过去了！” “他看见我俩上了车，已经驾车离开了！” 温锦眉头紧锁，“等他回到府上，不见你我下车，势必发现，到时候颛顼立刻就知道了。” “便是我回去，也满不了多久。”初见环顾这陌生的马车，“这谁的车？阿姐认识吗？” 温锦摇了摇头，“不认识，赌一把！” “赌什么？怎么赌？”初见一脸兴奋，“我就知道，跟着阿姐，肯定更好玩，更刺激！” 温锦吐了口气，无奈看着初见……她来都来了，而且她一直这么帮着自己，总不能再把她赶回去。 “我们被这车的主人给‘绑架’了。” 温锦低声叮嘱道，“借这车离开这地方，躲藏起来，让颛顼误以为，你我真的被绑架……” “看他会不会找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你？哈！我在话本子里看过！” 初见兴奋道，“懵懵懂懂的少女，不知自己的情郎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总会折腾出这样的桥段来，考验自己的情郎……” 温锦：“……” 她原本还发愁，如何跟初见解释，她这么做的动机。 好了，现在不用解释了……就让初见把她当成恋爱脑吧。 “姐，你这办法太妙了，如果直接用障眼法离开，使用了道法，有了灵力波动，颛顼就更容易找到我们。” “但是躲在别人的车上，这样路线就乱了！只要我们不再使用灵力，他就不好追踪！” “嘘……” 有脚步声靠近，两人立刻闭嘴，趴在车厢最里头，一动不动，藏匿身形。 天色已暗，车厢里没有点灯，更显得昏暗。 若是不注意，必定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车厢里还藏了人。 初见憋着笑，憋得浑身颤抖。 她几乎可以想象，等着马车的主人上了车，猛地发现车里多了两个人……会吓成什么模样。 到时候，她是把人直接打晕呢？还是捂上他的嘴，不让他乱叫即可呢？ “主子，您慢点儿！” 车夫摆了马凳，搀扶着马车的主人上了车。 车帘被掀开，那人上半身已经探进车厢，他不经意抬眸一看…… 车厢里光线这么暗，他不会已经发现了吧？ 初见心下不安，当即就要动手。 温锦却连忙摁住她。 “你们不必跟上来，我自己待会儿。”马车的主人吩咐道。 随从立刻答应。 只见这人上了车，关紧了车门，车窗。 初见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他身上带着酒气，似乎喝了不少酒。 马车晃晃悠悠跑起来，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 初见悄悄坐起身子，准备动手。 “是该称呼你国师夫人？还是温小姐？”那人突然开口，嗓音低沉。 初见吓了一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找死！” 那人却不慌不忙，“还是叫您温小姐吧，您躲在本官的马车上，意欲何为啊？行刺本官吗？” “不是我们行刺你，而是你‘绑架’了我们！” 初见扼住他的咽喉道，“你跟国师意见不合，想要威胁国师，所以把我们绑到城郊的破庙里……听懂了吗？” 那人愣了片刻，嗤嗤一笑，“好主意！” 他伸手在车厢内的四方几上摸索。 “干什么呢？！老实点！”初见收紧虎口。 他立刻干咳了几声。 “主子，需要服侍吗？”车厢外，随从问道。 那人敲了敲初见的手。 “初见，放开沈大人吧。”温锦低声道。 初见这才松了手。 沈忆白对车厢外道，“无碍，不必服侍。” “小姑娘，别冲动，这可是我的马车，任凭你功夫高，若是一不小心杀了我，你也很难脱身啊？” 初见气哼哼的，狠狠瞪他两眼。 但车厢里太黑，沈忆白未必看得见。 “别紧张，我只是想倒两杯茶，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沈忆白的语气，还真有几份愉快。 他让慕云买下这宅子，本想借机认识一下温锦。 没想到，国师爷竟搬了过来。 他正愁温锦深居简出，夫人们的邀约，一次也不听闻她出席……苦于没机会认识她，谁能想到，她竟然主动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 第1478章 白绕了一大圈 初见盯着沈忆白，威胁道，“你把我们送到城郊，就算合作愉快！” 沈忆白没摸到四方几上的茶盏，索性直接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婚在即，怎么温小姐却要离开国师府呢？闹别扭了吗？” “关你什么事！问那么多！”初见没好气道，“杀了你，我们也能脱身！你信不信？” 沈忆白收敛笑意，冷声道，“看来，温小姐上了沈某的马车，也没想要好好合作呀？” “谁想跟你合作？不过是借你的马车坐坐！”初见摩拳擦掌。 温锦拉住初见的手，在黑暗中，默默地打量着沈忆白，“沈大人想怎么合作？” “跟我讲讲你的事吧？”沈忆白缓缓开口，“国师爷自打在京都崭露头角，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咳，当然也包括男色。” “就在京都所有人都以为，国师这等修行大成者，没有七情六欲的时候……你就出现了，让京都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温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温锦轻笑，“我这不就在沈大人面前么？平平无奇一女子。” “温小姐实在是过谦了，你进京第一天，便救了陶大人，取信于皇上。后揭穿妙妃假孕，逼得皇后交出凤印，令长公主低头道歉……”gonЪoΓg 沈忆白摇头轻叹，“你这番作为，倘若还叫平平无奇，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沈大人冤枉我，”温锦道，“逼皇后交出封印，令长公主低头道歉的，不是沈大人你么？” 沈忆白呼吸一滞……不提这事儿还好，提起这事儿，他就心口疼。 “不绕弯子，”沈忆白道，“我看出来，你所行之事，于国师爷并非一个立场。温小姐是医者，大有仁心，你也知道国师爷做所之事吧？” “他每日杀一年轻女子祭天……说是祭天，为大冶祈福，助长大冶国运。可实际呢？温小姐若是从民间来，必亲眼看见，民间是怎样的水深火热吧？” “如今民间动荡不安，暴乱四起，每天都有百姓揭竿起义！” 沈忆白话音猛地一顿，车厢里霎时陷入安静。 唯见他目光灼亮，即便在这黑暗的车厢里，似乎也能看见他明亮的眸子。 “所以，”温锦慢悠悠说道，“沈大人有何打算？” “温小姐是京都，乃至大冶这么多女子当中，唯一一个被国师爷另眼相看的人，你将是他的枕边人，是最靠近他的人……你不想成为那个能拯救大冶无辜女子，能拯救大冶国运的人吗？”沈忆白语气极为煽情地说道。 温锦沉默片刻，“我一个小女子，即便会点医术，又能做什么大事呢？” “当然可以！只要你有此心！必能成就大事！”沈忆白很笃定道。 温锦叹了口气，“比如呢？” 沈忆白却向后靠了靠，“不着急……且行且看。另外，先得罪二位，委屈一下。” 初见皱眉，“你想干什么？” 初见当即要打开车窗，却发现车窗已经从外头封上，竟打不开。 温锦靠近初见，低声叮嘱，“且看看，他指望我们做事，不会伤我们性命。尽量不要用道法。” 初见说过，若用道法，容易被颛顼找到。 马车忽然停下，沈忆白起身要下车。 初见起身而上，扼住他喉咙。 但马车猛地一晃，几个动作矫健的男子跃上马车。 初见立时跟他们交起手来。 不能用道法，初见的功夫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她立刻落了下风。 “温小姐放心，沈某不会伤害你们，只是要委屈你们几天。” 沈忆白一挥手，两只厚厚的麻袋兜头罩下。 “唔……放开我！放开我姐！” 初见和温锦都被麻袋罩住了脑袋。 这几个人手脚麻利地把温锦和初见的手，反剪在身后，用布条缠住绑紧。 两人仍被推到马车里头。 “老实待着！”有人警告初见。 “呸！”初见虽然被罩住了头，但她仍不甘示弱，她猝不及防，伸脚一绊。 那警告她的人，被她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摔下马车。 “哈哈哈……”他的几个同伴，都嘲笑他，“小姑娘可不是吃素的，看你，吃亏了吧？” “你……” “退下。” 那人想要爬上来修理初见。 沈忆白挥了挥手，叫他们退走。 那人气哼一声，被同伴拽走。 初见贴近温锦，隔着两层麻袋，她低声道，“姐，咱们这下，真·被绑架了。” 温锦嗯了一声，“那不是正好？” 也算，求仁得仁。 “驾！”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又跑起来。 两人被罩着脑袋，什么也看不见。 马车碾过不平整的路，两人在马车里被颠得七荤八素。 能感觉到，沈忆白也在马车里，只是他没再说话。 “姐，他是在跟咱们兜圈子吗？”初见小声问。 温锦嗯了一声。 很明显，沈忆白是想把她们转晕，让她们分辨不出方位。 “这还不简单，待我看看这是哪儿……” “若非必要，不用道法。”温锦叮嘱。 “哦……对，知道了。”初见有些意兴阑珊。 除了被癫得有点儿头晕，温锦倒觉得，如此正好。 沈忆白如此兜圈子，也省得颛顼能那么快找到她。 不论颛顼是否真的在乎她……毕竟皇帝赐婚的消息，已经在京都传开了。 这个时候“新娘子”丢了，颛顼堂堂国师，面子上一定不好看。 就算不为了找她，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他也顾不上去登州城了吧？ 这样，她就能为父子俩，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了！ 想到这儿，温锦心中火热……就连头晕脑胀，都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姐，这车晃得我好想睡。”初见靠在温锦身上，有些疲倦道。 马车却猛地一停。 “到了。”沈忆白起身下车。 有人上车，把初见和温锦扶下车。 两人被罩着脑袋，什么也看不见，四下安静，难以分辨这是哪儿。 但温锦耳朵一动，她听见两匹马又在那儿嘀咕。 “主子今天怎么了？干嘛叫咱们在京城兜圈子？” “专挑不好的路，逗了这么大一圈子，不还是回府？” “路上好几个坑，我几次差点踩进坑里崴了脚！” “嗐，我也是，真搞不懂这些人类，天天都在想啥呢！” 温锦挑了挑眉……哦，兜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沈府啊？ 绑架了准国师夫人，就藏在自己府邸里，该说这沈忆白胆大呢？还是他吃定了“灯下黑”？ () 第1479章 我看你还挺乐意配合的？ “温小姐不必害怕，沈某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恶人。”沈忆白温声道，“还请你们在这里委屈几日。” “少废话，”初见不耐烦道，“马车坐得人又累又乏，赶紧把我们安顿好！” 沈忆白似乎还准备了安慰的话，但被初见这放荡不羁，无所谓的态度给堵了回去。 “……带过去吧。” 沈忆白跟手下人叮嘱几句。 温锦和初见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又是一通七拐八拐……虽然看不见路，看不见周围环境。 但是凭感觉，也知道，她们似乎在往下走，周遭的空气起初凛冽清寒，紧跟着有点闷。 “到了。” 两人被推了一把。 搀扶她俩的人，立刻后退，砰地关门上，还有沉闷的重物挪动的声音。 “诶？就把我们这么扔这儿了？绳子不给解开啊？头上套的麻布袋子不给去掉啊？”初见嚷嚷道，“喂？人呢？回来！” 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远，逐渐听不见。 “姐？你没事吧？” “你站着别动。” 温锦一边说，一边背对着初见，靠近过去。 初见感觉到她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被人摸了一把。 “是我，别动，我给你解开。”温锦立刻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等我……” “别用道法。”温锦又说。 “哦……”初见老老实实，等着温锦摸索着，把她手上的布条解开。 她一把拽掉头上套着的麻布袋子，又把温锦反绑的手解开…… 两人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屋子，但四周没有窗子，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两人所处的环境。 一张竹床，没有被褥枕头，一方石桌，似乎很久都没用过，石桌旁还放着两只圆石凳，也是厚厚一层灰尘。 “他就把我们关在这种地方？”初见愕然瞪大眼睛，“姐，我看我还是用道法吧，这样至少能让国师快点找到我们！” 初见话音未落，外头又传来声响。 初见立刻闭嘴，谨慎地护在温锦前头。 重物被移开的沉闷声响之后，屋门也被打开。 两个男子提着灯笼进到屋里，见温锦和初见已经脱困，两人不由一愣。 初见立刻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两人却是抱了被子，提了水桶，拿了抹布。 两人动作很快把床榻，石头桌凳清扫一番，被褥往床榻上一扔，“好好待着，明早给你们送饭。” “嘿！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你家老爷请来的贵客！把我们当犯人不成？”初见掐腰道。 “就是你这小丫头！被绑了还敢绊我！让我在兄弟们面前丢脸！”其中一个男子，一看见初见就来气。 他当即就要撸袖子修理初见。 初见不甘示弱，当即也撸起袖子，“绊得就是你！自己不长眼，还怪我嘞？” 男子的同伴一把拽住他，“主子交代，别惹事！走吧！” “有种你别走啊！来打一架！看你姑奶奶怕不怕你？”初见挑衅道。 “你！你给我等着！”那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硬是被他的同伴给抱着腰拖走了。 砰！门被关上，紧跟着是重物沉闷移动的声音。 “姐……” “我们在地下。”温锦忽然道，“难怪他敢把我们藏在自己的府邸里，这里恐怕是在……” 温锦一边说话，一边仰头看着“屋顶”。 初见跟着她仰起头，“不会吧……我们不会是在颛顼上神住的那院子的下面吧？” 温锦点点头，“有可能，沈忆白知道颛顼道法厉害，他还敢把我们藏在他府上，必是吃准了‘灯下黑’。” “颛顼恐怕不知道，沈忆白府上有个地窖，直接挖到了他住的地方下面。” “这里不是新挖的，东西看起来都有好些年头了。”初见四下看看。 温锦点点头，开始铺床。 “你干嘛？”初见来到床边。 “不是困了吗？铺床睡觉呀。”温锦许多年不干这种活儿了，但真正做起事来，还是手脚麻利。 “就……就一张床啊。”初见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着温锦。 温锦哼笑一声，“都是女孩子，你怕什么？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咳……我才不怕，我怕姐姐怕呢！”初见嘻嘻一笑，立刻脱了外衣，滚进被窝里，“我给姐姐暖被窝！” 温锦也脱下外衣，躺在竹床上。 这里空气沉闷，但初见身边却有种沁人心脾的气息，淡淡的荷香，清新的空气，呼吸都更觉顺畅了。 “灭——”初见弹指挥灭那一盏油灯。 “没用道法，是气息。”初见连忙解释。 “嗯。”四下陷入黑暗，温锦轻轻嗯了一声。 “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初见在被窝里，贴着温锦，那股清新的荷香，更加沁人心脾。 温锦没做声，初见自顾自道。 “你究竟为什么要被绑架啊？我本以为，你是闹着玩。可姓沈的假戏真做，当真绑我们……我看你还挺乐意配合的？” 温锦沉默片刻。 初见小声道，“不能告诉我吗？” 温锦用更小的声音道，“试探颛顼，看他会不会找我们，能不能找到我们。” “哦……”初见迟疑地应了一声。 温锦呼吸渐渐平稳。 “姐，你睡着了吗？”初见小声问道。 回应她的，只有温锦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初见贴着温锦，心满意足地笑笑，她也闭目，安然入睡。 …… 与她们二人的平静不同。 国师府里，有人正五雷轰顶、魂不附体…… 车夫驾车回到府上，左等右等不见车里的人下来。 他实在等不及，又不敢贸然查看，只好叫人请来李春。 李春往车里唤，无人回应，他打开车门……车里安安静静哪有半个人影儿？ 车夫当时就吓得腿软了，“苍天作证啊！我真的看见夫人和初见姐姐上了车，才驾车回来的呀！一路上我都没停！根本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下了车！” “不……不可能下车呀！一路上顺顺当当，车都没停，她们怎么下的车？” 李春平日再怎么镇定，这会儿也慌了。 主子和初见姐若是出了事儿，他……他该怎么办呢？ “快，快去禀告国师爷！”李春浑身发冷，脊背上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别……别声张，悄悄禀告国师爷知道！” () 第1480章 近在咫尺 颛顼几乎是接到消息的眨眼之间，就回到了国师府。 他检查了马车上下，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 车夫和李春，站在马车旁，一言不发，大气儿都不敢喘。 国师爷这气场，也太吓人了，那冷峻的气势……比数九的寒天还冻死人呢！ “她竟敢！竟敢……” 颛顼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那眸色似乎气得要杀人。 李春哆哆嗦嗦上前一步。 “爷……夫人她，她不会有事吧？” “要……要不要派人一路上找找？” “万、万一……” 李春壮着胆子开了口，但话未说完，被颛顼冷眼一瞥，他立刻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声音戛然而止。 颛顼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头愤懑，他盯着李春，“你担心夫人出事？” 李春结巴道，“是、是啊，万、万一……” 李春不敢说下去。 颛顼皱了皱眉，他第一时间，觉得是温锦跑了！ 车夫明明看见温锦和初见上了车，一路车都没有停，也没遇见意外。回到府上，车里却没人，定是初见用了道法，帮温锦一起跑了！ 也许更早，初见根本是用了障眼法——让车夫看到的上车是假的！ 她骗了自己！她跑了！ 但小春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她万一遇见什么意外呢？ 大冶朝中，局势复杂，许多臣子，与他面和心不和。 温锦即便是自己跑了，也有可能落入敌手。 “都有谁知道这件事？”颛顼问道。 车夫，李春，以及其他几个下人。 颛顼把几人叫到跟前，“此事不许声张，不许人知道，倘若叫本尊听到风声……” 他眼神陡然一冷。 几个人立时两腿发软，脖子上凉飕飕的。 “是！是！爷放心！小的们守口如瓶！” 只有李春焦急道，“那……那夫人怎么办？” 颛顼叫旁人退下，只留下李春。 李春哆哆嗦嗦，怕得不行。 颛顼垂眸打量这个瘦瘦的少年，“你不怕本尊？” “怕……怕的。”李春老实说。 “他们都不多言了，怎么你还敢多话？”颛顼冷声问道。 李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的害怕……但夫人对小的很好！小的说过，要对夫人忠心耿耿，如今夫人有危险，小的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弃夫人于不顾！那样，小人就配不上忠心二字了！” 颛顼深深看了李春一眼，不由勾了勾嘴角，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春的肩。 李春受宠若惊，两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本尊不让声张，不是不找了，而是……要保护她的闺誉。” 颛顼目光忽而变得柔和，“她今日气冲冲跑去找本尊，告诉本尊，她是女子，她也要闺誉。” “若是叫人知道，她大婚之间，竟然失踪，夜不归宿……即便有本尊护着她，她也要被京都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李春诧异看着颛顼，一时间又惊讶，又感动，“原来……您是为夫人着想？” 颛顼轻叹了口气，“她对本尊误会太多，但她始终是本尊唯一、真心想娶的女子……” 颛顼沉默了片刻，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又过片刻，他对李春道，“本尊一定会寻到她。” 说完，颛顼便再次上了马车。 他在马车里头闭上眼睛，手上掐诀。 静息片刻，他猛然睁眼，眸子明亮。 他闪身离开国师府，转瞬回到他暂住的宅子外头，“就在这儿！” 颛顼站的位置，正是国师府的马车先前停放的位置，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遭的环境，气息…… 此时，夜已深了，周遭很安静。 偶尔能听到夜鸟“啾啾”叫着，划过夜空。 温锦的气息，曾在这里停留……然后离开…… 颛顼专注地感受着…… “嗯，她仍在这里……没有离开？”颛顼睁开眼，疑惑地望向四周。 街道上已经没有车马行人，安静的只有夜风徐徐吹过。 颛顼深吸一口气，凝神掐算。 “初见曾在这里使用道法……而后……不知所踪？” 初见使用道法的痕迹，最后停留在这里。 温锦最后的气息，也停留在这里。 颛顼压下心头烦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周凌风自己钻研出的道法——知道那人生辰八字，姓名身份，就能来到那人身边。 哦，也不行……温锦在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属于她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身份。初见也一样没有。 颛顼缓缓踱步，夜风冷得刺骨，抚乱他鬓边的几缕发丝。 一个人安静下来，诸多思绪浮上心头。 “她为何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这时候？” 颛顼凝眸沉思，回忆着温锦离开前的种种。 “有人来报，登州失守，本尊说，要亲自前往登州……在这个时候，她突然不见了，难道……与登州有关？” 颛顼呼吸一滞，当即就想要去往登州一趟。 “等等……慕云给她如意袋，她前来求情，也许……与慕云有关？” 颛顼的眼睛微微眯起，在漆黑的夜里，他的眸子更显黑亮。 …… 温锦原本已经睡着，忽然觉得胸前热乎乎的，像是塞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她不欲理会，哪知这“汤婆子”却越来越热，灼烫她胸前的皮肤。 她从睡梦中惊醒，连忙在胸前一摸……摸出一只破布口袋来。 “嘶，好烫！” 她已经拿出一只破布口袋，但胸前还是热乎乎的。 她再往胸前一摸，呵，又拿出一只破布口袋。 “跟孪生兄弟一样，两只口袋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温锦话还没嘀咕完，两只手上的口袋，像是变成了两块强力磁石，猛地吸附在一起。 “啊……”温锦小声惊呼，灼烫的感觉让她连忙扔了手里的两只口袋。 两只口袋贴合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亮。 “怎么了？姐，你没事吧？” 初见揉着惺忪的睡眼惊醒过来，眼见那光亮，她惊呼一声，“不好！姐，你怎么让它俩融合了？” 温锦目瞪口呆，来不及解释。 初见焦急道，“两个口袋融合为一，品阶大为提升，会有强大的能量波动，颛顼一定会发现的！” 温锦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想要分开那两只口袋。 然而灼亮的光，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极高的热度，更是触碰不得。 “算了姐……让颛顼发现也好，省得我们住在这破地方！床榻硬死了，硌得我浑身疼。”初见一把拉住温锦。 温锦眯眼看着那灼亮的光，她不用静心，也能感受到周遭能量的涌动。 () 第1481章 蒙混过关 在关着温锦和初见那地窖的上方，正是慕云为国师府买下的院子。 这院子下头，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灵力涌动，让温锦和初见都心惊不已。 温锦琢磨着……这要是今晚就被找回去了，还能阻止颛顼前往登州吗？ 颛顼问起沈忆白……沈忆白倘若说了，是她主动上了沈家的马车。颛顼势必立时明白她的动机吧？ 那样，是不是会加快颛顼前往登州的脚步？ 温锦目不转睛地盯着如意口袋……如意、如意，这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如意啊！ “姐，你是不是不想这么快被找到啊？”初见看温锦脸色不好，小声问道。 温锦猛地看向她，“你还有办法？” 初见无奈地摇摇头，“没……已经完了，如此大的能量波动，颛顼必能感知。要不了半个时辰，他就能找到这儿。” 温锦缓缓吐了口气，“情急之下，贸然行动，必然有诸多纰漏……唉，难免的。不纠结了，被找到，就被找到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锦微微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初见的头，“你睡吧，等他找过来了，我再叫你。” “嗯……”初见点点头，“他若动手，我会护着姐姐，我且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初见拉过被子，阖目小憩。 温锦左等右等……这里没有漏壶，看不见星光月亮，难以分辨时间。 她等得直打瞌睡……半个时辰，如此漫长吗？颛顼还没找过来？ 他不会是……已经去往登州了吧？ …… 颛顼独自在院子里踱步，思来想去……温锦失踪，要么与登州有关！ 要么，就是与慕云有关！ 想到这儿，他心头如有一团火，他闪身离开这院子，再次回到国师府。 至于那院子底下的灵力波动……颛顼搬来这院子住的时候，便在院子里布下结界阵法。 外界的灵力波动，不能侵袭干扰到这院子里头，以免影响到他。 这阵法结界，也隐藏了那地窖里的能量波动，并未外泄。 颛顼来到国师府柴房院中。 “夫人……夫人，您回来了？”慕云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惊醒。 柴房里没有灯，黑漆漆的。 借着院中的月光，依稀看到有个伟岸的身影靠近。 慕云立刻闭嘴，紧张得差点儿咬到舌头。 “你以为是夫人来看你？夫人为何要来看你？”颛顼声音清冷的开口，“她交代你什么？” “没……没有。” “没有？”颛顼哼笑一声。 他手指轻轻一勾，慕云口中立刻发出凄惨的叫声。 “疼疼……疼！国师爷饶命！国师爷饶命啊！我说……我说！” 慕云疼得死去活来，此刻他才明白，打板子、关柴房什么的，在国师爷面前，都不值一提。 国师爷若想折磨人，动动手指就够了……他现在浑身疼的像是用千万根针，狠狠得扎着，那针甚至扎进了他骨头里，要把他的筋骨皮肉，都扎得稀烂。 “夫人问小人，衣服为何会到小人手里……小人不肯说，夫人说，她可以为小人求情，让小人仍旧做国师府的管事……” “小人鬼迷心窍……信了夫人的话，于是把那、那宝贝给了夫人，求夫人搭救小人……没想到……呜呜，小人愚钝，小人贪心，小人不该相信夫人……” 颛顼微微眯眼，“不说实话？” “这些话，是她教你说的吧？” 慕云心中一紧，浑身又疼又痒，疼也钻心，痒也钻心。 他煎熬地在地上又打滚，又使劲儿的蹭……屁股大腿上被打伤的地方，撕破流出血来，血腥味儿弥漫在柴房之中。 他但根本停不下来，哪怕血肉模糊，只要能减轻身上的痒疼就好。 “她什么都说了，你还在这儿死撑，图什么呢？” 颛顼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尊真会因为一个女人，几句求情，就放过你吗？” “还是你觉得，她真会为你的事儿，守口如瓶，糊弄本尊？” 慕云心中惊涛骇浪……都说了？温锦什么都说了？ 不……不会吧？ 她如果说了，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那衣服，是她从国师爷那儿偷走的！ 至于她为什么偷国师爷洗澡时的衣裳……自己虽猜不透，但她如果把自己招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对……这其中，或许有诈。 “是……是实话啊，国师爷，小人不敢骗您！” “你是谁的人？”颛顼冷眼看着慕云，“那只如意袋，从哪儿得来的？” “想清楚再说话，你若敢继续骗本尊，本尊让你、生不如死。” 慕云浑身一紧，他的下巴仿佛被人死死扼住，猛地将他的脸抬起，转向国师爷。 国师爷明明离他还有步的距离。 他孑然一身地站在这肮脏的柴房里，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与这柴房格格不入。 国师爷没有伸手，更没有碰他一根指头。 但慕云的下巴，却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捏得死死的。 慕云仿佛听见自己下颌骨被捏碎的声音。 “啊……疼，小人，小人是国师爷的人！” “小人从没想过背叛国师爷，投靠夫人……不过是看国师爷宠爱夫人，给她尊荣，所以想和夫人搞好关系……” “那口袋是小人遇见一位老道……从老道手里求来的！小人想凭着那口袋，升官发财……” “小人想试试那口袋，就问口袋要了这府上最重要，最贵重的东西……谁知那老道是个骗子！如意袋竟然偷来了国师爷的衣裳……” “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小人起初不敢说，是怕被国师爷逐出国师府……” “若不是夫人逼问……还说能替小人求情，小人也是不敢说呀……呜呜呜……国师爷饶命啊！” 柴房里安静下来。 只有慕云呻吟着抽泣哀求的声音。 颛顼身披清寒的月光，负手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慕云觉得，自己浑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那蚀骨剜心的疼，也消失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的汗沓湿了层层衣服，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的确为你求情……” 颛顼终于又开口，“但她求情之后，失踪了。” “啊？”慕云猛地抬起头。 “本尊还有别的事。你去，悄悄替本尊寻她。”颛顼叮嘱道，“寻不到她，你死。走漏了风声，你的亲族朋友，都要陪你死。” “是……小人明白！” () 第1482章 他为什么还没找来？ 温锦靠在竹床的床头，等着颛顼找来。 她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门外传来重物挪动的声响，她一下子惊醒，“初见，他来了！” 初见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吱呀，门开了。 昨日来送被褥的两个男子，提着食盒，出现在门口。 “怎么是你们？” 两人看初见攥着拳头，摆好了架势，一副要动手的模样，也是一愣。 “你以为是谁？” 昨日被初见绊了一脚，摔下马车的男子冷嗤道，“你该不会以为，你们被藏在这儿，还有人能发现你们，能找来吧？” “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这地方离京都远着呢！且当初挖这密室时，周围已有高人做法，任凭是谁，都难以在外头，发现这密室！” “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别生幺蛾子！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男子是冲初见说的，但他眼角余光却在警告温锦。 温锦垂眸思量……这男子的话里有真有假。 这地方明明就在沈府下头，远离京城？是不可能远的。 但有高人做法……或许是真的，否则，颛顼怎么还没发现呢？goΠboγg “国师还在京都吗？”温锦问道。 “便是在京都，也不可能寻到这地方。”两个男子笑容得意，“我们主子可没亏待你，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着，时候到了，我主子会来亲自见你。” 两人说完，放下食盒，又锁上门，离开这里。 温锦在心里，默默猜测着颛顼还在京都的可能性…… 如果颛顼已经离开京都，那么她躲在这里，就毫无意义了！ “初见……” 温锦想问初见，有没有办法得知颛顼的动向。 哪知初见已经打开食盒，把食盒里的饭食摆上了石桌。 “太过分了！这还叫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连口热饭都没有！全是冷盘！”初见愤愤道，“打发要饭呢！” “别忙着吃了，你可有办法……” “咕噜噜——” 温锦话还没说完，初见的肚子里，就发出强烈抗议的声音。 四目相对，初见尴尬地揉了揉肚子，“我若能修炼，便是不吃饭也不会饿。但如今不敢修炼，担心被颛顼发现，所以才需要食物补给，且饿的快。” “要不，你先吃点冷盘垫垫？”温锦道，“我想知道，昨夜那两只口袋合成一个，有那么强的灵力波动，颛顼却没有找来……” “是因为他们说的，这地方被高人做法不易被人发现……还是颛顼他……不在京城？” 初见猛地抬头，狐疑地看了温锦一眼。 “不在京城……哦，我知道了！原来姐姐是怕颛顼上神离开京城呀？” 初见嘿嘿一笑，“原来姐姐也有小女儿心肠，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在乎颛顼上神呢！” 温锦没解释，只在心里暗暗叹气。 初见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但她却要对初见有所保留，有所隐瞒……实在情非得已。 希望将来，初见彻底明白时，不会怨她。 “可是我掐算的本事一般，不一定算得准，而且我现在饿得慌，心浮气躁，恐怕更是算不准。”初见有些烦闷道。 “对了，昨晚那两只合成的口袋呢？”温锦道，“不知里头的果子还在不在？若是还在，你先吃些果子垫垫。” 初见眼睛一亮，“那果子实在可口，有灵果吃，再好不过！” 温锦端着灯，在这地下密室里找了三圈，也没找到昨晚的口袋。 昨晚她坐着等颛顼时，口袋还在地上“发光发热”。 她想着等口袋冷却了，再捡起来。 谁想到，后来那么一等，竟然等睡着了…… “坏了！”初见一惊，“不会是刚才那两个男人给捡走了吧？等我下次见他，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哼！” 温锦却下意识往胸前衣袋里一摸，“等等……” 她伸手进去一掏，果然掏出了一只比正常荷包大一圈的布袋子。 “这……这不是昨天那只呀？”初见瞪大眼睛。 的确不是昨天那只，这只口袋，看起来像是上好的流云锦做的，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流云锦依旧光泽熠熠，布料极其细腻，而且变幻角度，锦布流光溢彩。 真如天边的流云锦霞，美不胜收。 这比荷包大一圈的口袋，做工极好，完全看不到针脚，束口的袋子，仿佛使用金丝银线编成，既有分量，又有质感。 “这，这不是我的口袋。”温锦迟疑道。 “两只口袋合成一只，品阶提升……或许也能变好看？”初见猜测道，“你掏掏看？看里头有没有东西？” 温锦深吸一口气……莫名有些紧张。 她把手伸进口袋，心里想着灵芝仙草，人参雪莲果，红山果……然后，再往外那么一掏！ “没……没了？”初见瞪大眼睛，看着温锦空空如也的手。 温锦摇摇头，口袋里空空的，她什么都没摸到，也什么都没掏出来。 初见长叹一口气，“还以为芥子口袋升级了……” “等等！”温锦轻呼一声。 一盏油灯的火光，猛地跳了一下。 温锦手上的新袋子，也猛地一沉…… 两人屏住呼吸，盯着那口袋。 那口袋动了两下，突然有东西从口袋里往外涌。 眨眼之间，无数的灵芝仙草，人参雪莲果，红山果堆满了桌子，直往地上滚落。 “停！停！不要这么多！”温锦急声道。 这次口袋倒是听话，立刻就停了。 温锦看着石桌上，以及地上，堆成小山的宝物……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灵果效果奇好，可以谓之宝物，但物以稀为贵，堆了这么多……难免叫人觉得，这“宝物”也太不值钱了吧？ “收……收回去些？”温锦试探的口气，像是跟布袋子商量，“各留下一盘子的量，就够了。” “别呀！我能吃完！”初见看呆了，听到这儿，她反应过来，赶紧嚷道。 但口袋不听她的，依照温锦吩咐，多余的果子，眨眼间消失不见。 初见抬眼看着温锦，四目相对，流淌于两人之间的……是淡淡清甜的果香。 “是姐姐的口袋！”初见笃定道。 温锦也点点头，“好像变得更厉害了……所以刚刚，有能量、灵力的波动吗？” 初见立刻闭目凝神去感受。 半晌，她睁开眼睛，摇摇头，“我感觉不到。” 温锦松了口气，但想到，也有可能是颛顼不在京城……她不由心浮气躁。 “你快吃，吃饱了帮我算算，颛顼究竟还在不在京城啊？” 初见拿起桌上的人参雪莲果，像啃苹果一样啃起来。 她一边啃，一边掐指一算，“唔……” () 第1483章 隔空取物 “据我来看，”初见摇头晃脑道，“他如今还在京城，但也打算离开。北方宫有异动，他要出离京城。” 温锦微微皱起眉头，“还是要走吗？” “他们已经来送饭了，说明现在已经是早上了？经过昨晚一夜，颛顼没有发现咱们失踪了？” 温锦托着下巴，暗自忖度。 “咔嚓”初见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果子，她吃的满嘴果肉，甜丝丝的汁浆，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或者，我们反其道而行？先前，我们不敢运用道法，惟恐他找到。现在我们偏用道法，吸引他找过来！” “这样，不就拖住他了吗？” 温锦闻言，立时眼中一亮。 果然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虽然她对初见多有隐瞒，然而初见还是尽心竭力，帮她出谋划策！ 等以后……可以坦白一切的时候，她一定会跟初见好好道歉！ “好！就按你说的办！”温锦重重点头。 两人都到床上盘腿而坐。 紧挨着初见静修，效果最好！ 温锦才学会“神游体外”，如今正好再试试！ 初见又啃了两颗人参雪莲果才罢休。 她也盘腿坐好，深吸一口气，平复呼吸。关照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跟着呼吸的节奏，一起沉静下来。 一息，两息…… 一刻过去，两刻…… 温锦额上渐渐渗出汗来。 “初……初见？” 温锦的声音有些茫然无措……她知道，修炼，特别是静修这种事儿，急不得，越急越糟。 但是，先前很容易进入状态，神游体外。 这会儿，她竟然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是她退步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温锦睁开眼睛时，恰逢初见也茫然睁眼。 “不行……我的道法使不出来？” “你也不行？” 两人这才重新打量周围的环境。 “看来那两个男子没完全撒谎！这地下密室里，有点东西！道法灵力都被限制了！”初见托着下巴道。 “不对呀？”温锦又拿出崭新的芥子口袋，“这口袋为什么可以？” 初见歪着头，脸上满是疑惑，“要不，你再试试？” 温锦打开束口，把手伸进口袋。 “别拿果子！拿……口袋里原本没有的东西试试？”初见出主意道，“慕管事不是说，如意袋能隔空取物？” 温锦点头，“我们取什么？” 初见余光瞥见那硬邦邦的竹床，她立刻揉了揉后背，“这床太硬，褥子太薄，昨晚睡得我浑身疼！不如……拿两床被褥试试？” 好主意！ 温锦立刻把手伸进口袋，她闭目凝神，“口袋口袋，给我两床软软和和的新被褥……” 温锦才在心里想到第二遍，她的手指仿佛就触到了柔软的东西。 她心中一喜，立刻往外一拉一扯！ 砰！ 厚厚的崭新被褥，砸在了硬邦邦的竹床上。 “还真行啊！”初见瞪大眼睛，惊喜不已。 没等她话音落地，砰—— 又来一床！ “嗯？别也无休无止，跟刚才的果子似的？”初见大惊失色，“这里要堆满被褥，我俩会被憋闷死在这儿吧？” 但等了片刻，并没有继续砸落被子。 温锦和初见都松了口气。 “看来，这口袋识数，”温锦道，“我要了两床来着。” “姐姐这袋子可太厉害了，”初见欢喜道，“我现在就要睡上一觉！” 初见立刻兴高采烈地去铺床。 但此时此刻……沈家看管库房的几个人，却觉得不对劲儿。 “你等会儿，老夫人冬月的时候，让多做几床被褥，说怕数九寒天太冷……那被褥还没送过去吧？”管库房的问。 几个办事的连忙道，“没送呢。” “被褥呢？前几日，我记得还在这架子上摆着，就说这两天若是下雪，即便那边不要，也给送过去呢……怎么不见了？”管库房的疑惑道。 几个办事的连忙上前翻找，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被褥。 他们又连忙翻册子，出入库房的东西，都要登记在册。 几床被子虽然不贵重，但弄丢了东西，不好交差。 “没……没有登记呀？”几人面面相觑。 管库房的也吃了一惊，“这几日，有谁来过库房？” “没，没人来过！上次开库房，还是前几天清点的时候！” “清点的时候，被褥还在呢！” “快！”管库房的忽地冒出一身冷汗，“再清点一遍！丢两床被褥不算什么，但若是丢了其他贵重的东西，你们和我都不够赔的！” 几个人被管事严峻的脸色吓住，连饭都顾不得吃，本来都要关门上锁了。 此刻却拿着册子，一一清点。 几个人刚还说，天儿太冷，要吃热乎乎的酒酿圆子汤呢。 这会儿任凭肚子咕咕叫，谁也不敢离开库房半步。 清点了几个时辰，才把库房点了一遍…… “邪了门儿了！”管库房的眼睛，瞪得老大，“除了两床被子，什么都没丢！” 谁在库房偷东西，会只偷两床被子呢？ 既不值钱，又显眼……这么大两床被子，怎么拿走且不被发现呢？ 管库房的狐疑盯着自己几个手下……莫不是自己人，监守自盗？ 管库房的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们几个…… 这几个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蠢到，不知什么东西值钱……他们随便藏一块上好的墨，上好的砚台，也比一床被子值钱多了！ 而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平日里我待你们不薄吧？你们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对我说……” 管库房的意味深长道。 几个手下也不是傻子，连忙赌咒发誓，“我们真没拿！谁要是包藏祸心，也不能只拿被子呀？” 管库房的皱起眉头……说得也是啊。 “这事儿，要不要报给大人知晓？”几个人商议道。 管事的立刻摆手，“不可声张！无论如何，是我们办事不利，若是叫主子知道……连个被子都看不好，我们还能看管整个库房？” 几个人暗暗吸气……管事说的是啊！ …… 初见在铺了厚厚被褥的床上，翻滚了几圈，“新被褥，又暖又软，真舒坦！” 温锦脸色谨慎而严肃，“感觉到了吗？有能量波动吗？” “啊……那个，我没留意觉察。”初见挠挠头，“要不，再试一次，这次我保证留意！绝不分心！” 温锦皱了皱眉，“你还要被子？” “不不不，”初见摆手，她看了看桌子上的冷盘，“要点热汤热饭吧，这么冷的天，吃点热饭人才有活力呀！” () 第1484章 劫富济贫？ 温锦点头赞同。 她把手伸进口袋，专注精神，心中一时间充满了对初见的感激和关切。 初见对她如此赤诚，她如今不能把真相开诚布公的告诉初见，但她至少能把暖心暖胃的饭菜给初见吧？ 这么想着，她的手果真触到了热乎乎的碗盘。 温锦顺势端住盘子边缘，往外一拉。 咣当，一只白瓷粉花儿盘，稳稳当当地落在石桌上。 盘子里是刚蒸好热乎乎的糯米藕，雪白的藕节切成片，藕眼儿里塞了饱满的糯米，摆的整整齐齐的糯米藕上淋了桂花蜜，点缀着朵朵金黄色盛开的桂花。 热气腾腾，香香甜甜的味道，立刻溢满这间地下密室。 “哇！好香好甜，关键是，真热乎啊！”初见搓了搓手，当即就要去拿筷子。 “有吗？”温锦赶紧问。 初见一边夹起一片糯米藕，蘸了桂花蜜，塞进嘴里，一边点头，含混道，“有！有能量波动，我感受到了……但是，波动不大，我离姐姐这么近，也只是微微感受到一点波动而已！” 温锦皱了皱眉，“这一点波动，足以惊动颛顼吗？” “唔……质不够，量来凑！”初见道，“量变总能引起质变！” 温锦挑眉看着她……你确定不是因为贪吃，想多吃几盘子热菜，才这么说的吗？ 看着初见对着一盘子糯米藕，饕餮不已的模样。 温锦轻叹……就当是满足自家小妹妹这一点点食欲吧。 昨日到现在，初见跟着她，费心费力又劳神，小小年纪，还不叫人家吃饱饭……那她也太周扒皮了。 几盘子热乎菜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虽然不知道这热菜，是从谁家厨房端来的，但能在这季节，吃上这么好的糯米藕的家庭，必定条件优渥。 唔，就当是……劫富济贫了吧。 温锦把手伸进口袋，再次专注精神…… 白玉翡翠汤，水晶虾饺，还有一笼屉的奶香马蹄糕。 “唔唔，好好次！姐，快来次，趁热次！”初见口齿不清地招呼温锦。 温锦抿了抿嘴……行吧，万一颛顼真的已经离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眼下，吃饱饭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事来则应，事去则静！ 温锦也在石桌旁坐下，专心享用美食。 但此时此刻，沈家的厨房管事，大冬天的，汗流浃背。 他盯着厨房的备菜台，揉了揉眼睛，睁开……再揉。 给各房的菜，都在这儿摆着，他亲自盯着厨子们做好的……这一眨眼的功夫，菜呢？ “管事，大人就要出门了，咱们这边的菜……” “好，这就好！”管事的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两个热菜已经端上去，其他正要端上的菜，突然就……不见了？！ 说是被厨房的人端走了吧？ 他也没见着什么人，端着盘子，出入厨房啊？ 被其他房里的人，悄悄端走了？ 大人出门最早，其他人这会儿还没摆饭呢！ 管事左思右想，一时毫无头绪，脑仁生疼…… “快，准备几个冷盘！” “管事，大冬天的，清早第一顿，叫大人吃一肚子冷盘？”厨子脸色紧张。 管事的把脸一沉，“那你说怎么办？把你端上去？还是把我端上去？” 大厨盯着刚刚还摆着热菜的几个红木托盘……托盘还在，托盘里头却空了。 “要不，如实告诉大人吧？”大厨小声道，“这事儿也太邪乎了……” 大厨话没说完，就挨了管事一巴掌，“闭嘴！大清早的，你脑袋叫驴踢了？！大人急等着出门，你拿这说不清楚的事情去烦扰大人？你这厨子不想干了吧？” “必是咱们厨房里，出了内奸！这是盯上了我的位子呀！想用这种手段……夺我的位置呢！” 管事的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就这一点儿小麻烦，就想难住我？呵！快准备冷盘！主子责怪下来，自有我担着！” 厨房的冷盘，都有现成的东西，大厨帮厨，手脚麻利，很快就准备好了。 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送到正房里。 沈忆白一边理着衣襟，一边来到桌旁坐下。 他刚拿起筷子，就愣住了。 除了一笼面点，一个酒酿圆子汤是热的，其他竟都是冷盘？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大冬天的，天亮得晚。虽是黎明，外头还黑漆漆一片。 这时节，这温度，吃一口热饭，浑身都舒坦了……厨房的人，不该这么不懂事啊？ 给他上了一桌子冷盘，是打算让他冷着肚子去宫里呢？ 沈忆白脸色微沉。 随从最擅察言观色，当即就品出味儿来，“卑职这就叫厨房管事，过来问问！” 沈忆白正欲点头，小厮快步前来，站在门外道，“禀大人，国师爷入宫去了！” 沈忆白闻言，神情一紧，嘀咕道，“今日不上朝，他这么早入宫干什么？” “必是有要事奏禀皇上……”随从参谋道。 沈忆白连忙拿起筷子，也顾不得是不是冷盘，紧赶着吃了几口饭，喝了几口热汤，也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等我回来，再叫厨房管事过来！”他还没忘这回事儿呢！ 沈忆白也来到宫中。 皇帝还没起来，求见的臣子，在殿外恭候。 沈忆白远远就瞧见颛顼那伟岸的身姿，沐浴着黎明的微光，挺拔如常青的松柏，遗世而独立。 若不看国师爷做的这些事……单看他的身姿气质，那真是如下凡的神祗一般！ 但看看他做的那些事……他怕是更像转世的邪灵恶魔！ 沈忆白深吸一口气，提步向国师爷走去。 天光渐亮。 沈忆白打量颛顼一眼，拱手躬身，语气关切，“国师爷面有疲惫，怎么，昨夜没睡好吗？” 颛顼斜睨了沈忆白一眼，冷淡道，“登州失守，民乱四起，沈大人竟还能睡得好？” 沈忆白尴尬片刻，讪讪道，“下官惭愧，不如国师这般忧国忧民……” 忧国忧民几个字，说得极其讽刺。 “不过，国师有道法在身，非同凡人，您的身体自是无须担心。” 沈忆白笑笑道，“如今还有女神医在国师府，为国师调理身体，如此，是朝廷之幸，大冶之幸啊！” 颛顼猛地转过脸来，目光幽深幽深地看着沈忆白。 沈忆白淡笑，眼底有异样的光芒。 颛顼忽而伸手，猛地握住沈忆白的手腕子。 沈忆白当即要挣扎，却被颛顼按住脉门，“你昨日见过她？” 沈忆白呼吸一顿。 () 第1485章 沾染了邪祟 沈忆白有些后悔，他不该沉不住气，故意来刺激国师。 若把自己玩儿掉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回答本尊，你昨日见过她吗？” 颛顼扣住沈忆白的脉门，目光冷幽幽盯着沈忆白的眸子，沉声问道。 “见过，就在昨儿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沈忆白也回望着颛顼，目光没有躲闪。 “后来呢？” “下官本欲上前打见礼，但国师夫人却行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沈忆白说道，“哦，还有那个小丫鬟，看起来很是聪明伶俐，她也匆匆忙忙的。” “国师夫人似乎没瞧见下官，便蹬车离去。” 颛顼仍旧扣住沈忆白的脉门，盯着他的眼睛。 沈忆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克制着想要躲闪目光的冲动。 “怎么，是国师夫人她……” “她没事。”颛顼放开沈忆白的手，背过手去，不再理他。 “传——各位大臣觐见——”太监一甩拂尘，站在殿门口高唱。 沈忆白偷偷舒了口气，垂首与众人一同进殿。 众臣子还未站定，皇帝便开口道，“朕听闻，登州城失守……” 殿中霎时一静，众人偷偷瞄向国师。 “臣，欲亲自去往登州。”颛顼身子站得笔直，虽用了谦词自称，却一脸孤高冷傲。 他哪里像臣子，他那气势，更像天神，唯我独尊。 皇帝抿了抿嘴，“一个小小登州，还不至于劳动国师你……” …… 地下密室中。 初见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舒坦！” 温锦放下筷子，看着多出来的几个碗盘。 “你说……” “嗯？” “我再试试，把它们送回去？”温锦说道。 初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能成吗？隔空取物，已经了不得了，还能隔空送回去？” “试试呗，也许送回去，能量波动更大呢？”温锦道，“量变引起质变嘛。” 初见双手环抱胸前，神色狐疑又好奇地盯着桌子上狼藉的碗盘。 温锦端起被两人吃干净的空盘子，专注精神，把盘子往袋子口塞去。 那袋子口，还没有碗口大，更是不及盘子一半直径。 这么大的碗盘，真能塞进去？ 初见瞪大眼，屏住呼吸……能掏出来，那不难，但是塞回去嘛…… “注意，不是放进口袋，而是送回原处，我觉得……” 初见还没嘀咕完，就只见温锦的手，以及手里的碗盘，全都进了袋子。 初见惊得猛吸了口气，“咳咳咳……”她惊讶地咳嗽起来。 等温锦的手，离开口袋，她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是进袋子里了？还是……真的送回原处了？”初见瞪眼问道。 温锦皱了皱眉……她又把手伸进口袋，摸索一番。 “应当是……送回原处了吧？” …… “管事，张管事！快来看！”厨房里传来大厨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张管事把脸一沉，“乱叫什么？看见老鼠了？” 厨子赶紧摇头，“若是老鼠，我就不喊了！您快来看，这是什么？” 张管事被厨子拉到厨房，看到备菜台上，放着几只用过还没洗的碗盘。 他皱了皱眉，几个碗盘，而且还没洗——有什么好看的？ 他正欲问，却见厨子的眼瞪得更大了！ “多了！比刚才又多了！”厨子赶紧数了数，“正对！正对得上啊！” 张管事抬手给他后脑勺了一巴掌，“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多了？什么正对得上？” “早上少了几盘热菜！”厨子压低声音道，“正是这些碗盘装的！数量正对得上！” 张管事闻言，瞳仁一点点放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厨子，又将目光转向碗盘。 他脚下一踉跄，差点栽倒。 厨子赶紧扶住他，“奇了！是不是？我刚才去叫您的时候，还只有一只盘子呢，这会儿都回来了！” 张管事吓得脸色发白，倒吸冷气。 他又被这一口冷气呛得直咳…… “诶？我锅呢？昨儿刷干净了，就放在这儿了啊？怎么不见了？”二厨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从张管事身边经过。 “找什么呢？”张管事声音飘忽地问道。 冥冥之中，张管事有种预感……他预感，二厨的锅不见了，也于眼前这邪乎的事儿有关！ “回张管事，我锅不见了！就是这么大的一口黄铜小锅，我给二房的姑奶奶炖燕窝用的。”二厨回到。 “你再找找！”大厨子吩咐道，“定是你自己放迷糊了。” “不能够啊……”二厨一边嘀咕一边继续寻找。 张管事却看向那几个摘菜的粗使丫头。 他悄摸摸地站在几个粗使丫头背后，支棱着耳朵，听她们在那儿小声嘀咕。 “这菜怎么少了啊？” “出邪了！我一眨眼，它就少一棵！我刚洗干净一把小葱，一扭头，又少了几棵！” “今天厨房撞邪了！” “胡说八道！” 张管事压低声音呵斥道，“不许胡说！不然，就把你们逐出沈府！” 几个小丫头，赶紧缩缩脖子，闭紧了嘴。 张管事这心里，咚咚直打鼓……这事儿，咋越来越邪乎了？ 先是丢做好的热菜……现在都开始丢锅，丢洗干净却还生着的菜了？ 那接下来，是不是要丢宰好剥净的肉了？ “哪个贱蹄子，把我刚宰好的鱼给拿走了？给老子……” “嘘！” 帮厨正气愤的嚷嚷，张管事脊背一凉，赶紧冲他比划，“别骂别骂……” 帮厨狐疑看着张管事，“咋的？您知道谁拿了我刚宰好的鱼？” 张管事咕咚咽了口唾沫。 他胆战心惊地叫来大厨二厨，“你们清点厨房，把丢了，少了的东西，都记下来，报给我……” 大厨神秘兮兮道，“您知道咋回事儿了？” 张管事白着一张脸，摇摇头，“不……不知道，但不能再瞒着大人了，等大人从宫里回来，必要立时禀报大人知晓！” “若是府上沾染了邪祟……咱们、咱们可担不起这责啊！” “你俩心里有数就成，不要让厨房其他人议论此事，都把嘴巴给我闭紧喽！” 张管事交代完，厨房也不盯着了，他径直来到门房处，等着沈忆白从宫里回来，他好第一时间上报此事。 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时辰。 张管事来来回回地踱步，脸色越来越焦灼不安……终于把沈忆白等回来了。 “大人！大人您可回来了！” 沈忆白一下马车，张管事就急切地迎了上去，“咱们府上，出了……” “怎么？沈大人府上有事啊？”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又威严的男声。 () 第1486章 请国师爷帮忙驱邪 张管事抬眼一看，身高腿长的国师爷，正迈步来到沈府门前。 他连忙低头闭嘴，退到一边。 沈忆白笑着朝颛顼拱手，“国师爷大驾，寒舍蓬荜生辉啊。无事，家里一点小事。” 沈忆白挥了挥手，张管事连忙退走。 颛顼深深看了张管事一眼，“莫走，沈大人府上有事，先办你的事吧。” “不急，”沈忆白道，“国师要亲自前往登州的事情才更急，您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交代下官吗？” “本尊搬过来有些日子了，从未跟左邻右舍来往过，不曾想，原来跟沈大人住得如此之近。” 颛顼道，“这次临走前，该拜会一下邻里，本尊不在府上时，左邻右舍也好帮着照应一下。” 沈忆白连忙拱手而笑，“应该的……” 他不想请国师爷进自己家，国师爷站在他家门口，他尚且觉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宁。 他若进到院儿里，还不知会发现什么呢…… 所以，他一再提及去登州的事儿，希望催着国师爷赶紧上路。 但国师爷，却站在门口，没有一丝着急启程的意思。 沈忆白心中发苦，却也只好笑着说，“怎么站在门口说话，真是下官失礼，国师爷若不急着去登州……不如里头请，坐下慢慢说？” “甚好。”颛顼不曾犹豫，立刻迈步进门。 沈忆白：“……” 他拧着眉头，请颛顼到花厅小坐。 下人们上了茶，两人坐在花厅里说话。 张管事退走之后，大厨二厨报上丢失的东西……更要命的是，他们说，各类的菜，切好的肉，竟然还！在！丢！ 说实话，若是丢的东西贵重，管事的都不会这么慌。 偏偏丢的东西，它并不贵重，却是洗好、切好，现成能吃的！ 这才叫他慌！ 为什么嘞？ 因为，这说明，偷东西那“邪祟”正在吃，且正在沈府院中。 看不见，摸不着，却明明知道，它就在自己身边，说不定，此时此刻，它还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 管事的后颈一阵发凉，头皮发麻。 “不成不成……”张管事还是决定去禀告沈忆白。 “正好国师爷在这儿，若是邪祟，求国师爷帮忙，岂不是正好？”大厨建议道。 张管事闻言一愣，“是吗？” 二厨和大厨一向有些不对付，但今日，二厨竟也连连点头，“正是啊！国师爷擅道法，请他对付这邪祟，再合适不过！岂不比请其他神棍骗子，更靠谱？” 张管事深吸一口气，赞同地点点头，“听主子的话音，国师爷似乎今日就要离京？” “可不能等他走了再说！等他走了，谁来帮咱们府上捉邪祟？” “他走了，怕是没人能对付得了这邪祟了！” 一旁的粗使丫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张管事正欲呵斥。 粗使丫头道，“奴婢听说，库房那边也丢了东西，惹得库房的几个人，早上饭都没顾上吃，人心惶惶的。” 张管事一听，也顾不得呵斥，连忙招手，让她上前细说。 “库房也没丢贵重东西，只丢了两床崭新的被褥……” 张管事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坏了，坏了坏了……” “这是要在咱们府上长住啊！”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主子去！若是能请国师爷给灭了这邪祟，那真是再好不过！” 张管事说完，就慌里慌张，往花厅一路小跑而去。 他到了花厅外头，被沈忆白的随从拦在门外。 张管事急不可待，朝屋里探头探脑。 看见国师爷还没走，他不由地松了口气，没走就好，没走就好……还来得及。 颛顼眼角余光，也瞥见了门口的张管事。 “沈大人府上，怕是有要紧的事，不如叫他进来问问，趁着本尊还没离京，也好帮忙。”颛顼面色平淡。 沈忆白却越发显得紧张，“不用……” “沈大人不必客气。”颛顼看他一眼。 沈忆白立时觉得，呼吸发沉，莫名的压力，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招招手，“叫他进来。” 随从放了张管事进去。 在张管事进门以前，随从还压低声音，叮嘱了一一句，“千万别乱说话！” 张管事连忙点头，“不会不会。” “没看见有贵客在？怎的那么无礼，在门口探头探脑？”沈忆白严厉斥责道。 “回……回大人的话，也，也没什么大事……乃是厨房的一点小事。”张管事瞥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国师爷。 “原来是厨房的事……”沈忆白起身看向颛顼，他拱手道，“厨房不是大事，不敢耽搁国师爷启程前往登州。那可是关系社稷，关乎朝廷的大事。” 沈忆白起身，便是送客之礼。 而且，人家家里厨房的问题，一个外人在这儿听着，实在不妥。 颛顼虽专横跋扈，此时却也只得起身告辞。 张管事急得直冒汗……不能让国师爷走啊！ 这驱邪的事儿，还指望国师爷呢！ 但主子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国师爷面前多话。 张管事虽着急，却也闭紧了嘴，眼睁睁看着主子把国师爷送出庭院。 沈忆白送走了颛顼，这才调头回来。 他沉着脸，十分不悦，“什么事儿，你竟不分场合？没看见国师在花厅里坐着？他何许人也？你在他面前探头探脑？命不想要了，别拉着我沈家！” “主子息怒，是厨房出邪了！他们说，国师爷擅长驱邪……小人想着，既然国师爷在咱们府上，不如就趁现在……” 张管事话没说完，沈忆白脸色微变。 “出邪？出什么邪？厨房能出什么邪？” “真的很邪乎，不如趁国师爷还没走远，请他来帮忙……既是邻里……” “请本尊帮什么忙？”颛顼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像个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突然又出现在沈忆白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沈忆白和张管事都吓了一跳。 张管事吓得尖叫一声，脸色煞白，两腿颤栗不止。 沈忆白毕竟久经大风大浪，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显。 他转过身，冲颛顼拱了拱手，“国师爷不是已经离去？怎的去而复返，径直就来到我府内？您这也……” 沈忆白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颛顼这也太没礼貌了！ 仗着自己会道法，就突然出现在人家院子里！这是贼！是强盗！ “不是要请本尊帮忙吗？帮什么忙？”颛顼看着张管事，“举手之劳，不必跟本尊太客气。” 张管事心突突直跳，说，还是不说？ () 第1487章 在泄密的边缘反复试探 沈忆白斜睨了张管事一眼。 “不必看你家主子，有些事，在你们寻常人看来，是难于登天的事，”颛顼轻笑，“但在修行之人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管事一听，是这个理儿！ 他连忙拱手躬身，恭恭敬敬道，“多谢国师爷，此事也不复杂，就是有些邪乎……” 沈忆白重重地咳了一声，他眼底有惊涛骇浪…… 家里出了离奇的事儿，怕不是跟底下密室那两位有关？ 倘若真如此，万万不能叫国师爷知道啊！ 若是温锦在自己府上，被国师爷发现……那可就全完了！ 他要跟温锦商议的事儿，还没商量好，自己就彻底垮台，那就再无希望了！ “是……”张管事犹犹豫豫地又瞥了主子一眼，将心一横，咬牙说道，“小人的老娘，这几日反复发热，口中不住地说胡话，说什么鬼呀神呀的东西。特别邪乎！” “小人请了京都一些有名气的大夫去看，大夫也给开了药，但一直不见好啊！” “所以，小人琢磨着，是不是撞邪了？正好今日国师爷莅临，小人想求主子开恩，为小人的老子娘，求国师恩典……” 张管事诚惶诚恐，犹犹豫豫又恳切地祈求道。 沈忆白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管事还没蠢到底。 颛顼深深看了那管事的一眼，“既然如此……” 颛顼手腕一翻，掌心立刻出现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表纸道符。 “放在撞邪之人，枕头底下，即可驱邪。” “多谢国师爷！叩谢国师爷！” 张管事双手举过头顶，接了颛顼给的道符，当即就要下跪磕头。 颛顼神色淡然的转身离开。 沈家的主仆甚至来不及放松精神……却见他又停下了脚步。 沈忆白见他脚步一停，额上青筋立刻蹦了蹦。 “什么味道？”颛顼动了动鼻子，使劲儿嗅了嗅，“好香啊？” 沈忆白头皮发麻，浑身冒汗，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味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瘟神”怎么还不走啊？ “是……是好香，像是牛油的香味？” 张管事乃是厨房的管事，鼻子灵，对各种味道也敏感，“牛油，川椒，又麻又香的味道！” 沈忆白狠狠地瞪了张管事一眼。 张管事缩了缩脖子，他也没嗅错呀？就是这个味儿！太香了！ 颛顼似笑非笑看着沈忆白，“沈府做什么美食呢？是要为本尊饯行吗？” 沈忆白深吸一口气……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国师他脸皮这么厚！ “呵，说起来，国师爷搬过来小住，还没请四邻‘燎锅底’呢，不如今日一并……” “我这边没开火，厨房也没人手。只是小住，并非乔迁，燎锅底就不必了。”颛顼道，“今日不回国师府了，远亲不如近邻，就在近邻家用饭吧。” 沈忆白：“……” 难怪俗语说，人没脸树没皮，天下无敌。 “若是饯行，太简陋了些，不如今晚……下官也好叫厨房好好准备。” “这么香，对沈家来说，还算简陋？”颛顼吃惊道，“都说沈家是清流，本尊看，沈家树大根深，富得流油吧？” “国师爷玩笑话！”沈忆白立刻道，“招待国师爷这样的贵客，沈家焉能随便应付？” 颛顼摆摆手，“不用跟本尊客套，本尊吃穿用度，随意得很。” 说着，他就背着手，在沈家的抄手游廊上闲逛起来。 他哪里像是来作客的？ 看他那怡然自得的神态，简直比主人家还放松。 他闲庭信步，好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沈忆白狠狠地瞪了眼张管事，“平日里也没见厨房这么能干？做出这等香的饭菜来，今日你们倒是长进了！故意给我长脸呢？” 张管事就算不聪明，也听出这话嘲讽的意味来。 张管事口中发苦，委屈的不行……天知道，这味道肯定不是自家厨房做出来的呀！ 说不定就是那偷了厨房锅、肉、菜的“邪祟”折腾出的味道！ “冤枉啊，大人……”张管事着急禀报的事儿，到现在都没能禀报清楚，他心急如焚。 “沈大人，不带本尊参观一下你府上的园子？听说你这宅邸，是前朝御用工匠雷家设计的？”颛顼站在去花园的游廊岔口处，朝沈忆白招手。 沈忆白脊背发冷，且冒汗。 “还不退下！”他斜睨张管事，“什么事儿，容后再说！” 他阔步上前，领着颛顼进了花园。 “怪了，这香气，似乎花园子里更浓郁呢？”颛顼狐疑道，“沈家厨房，离花园很近？” 沈忆白心中发毛……那几个蠢奴才！ 他不是交代了，送饭，只送冷盘，不容易引人怀疑。 他们究竟送了什么热气腾腾地美味？让整个花院子里，都是一股又香又麻辣的牛油香？ 颛顼盯着那假山奇石，愣愣出神。 沈忆白顺着他的眼神儿看去，不由心跳如擂鼓…… “禀大人！马侍郎求见！”沈家小厮突然来报。 “马千乘？”沈忆白眉头一挑。 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如此喜欢听到马千乘的名字！ 颛顼也狐疑转过身来，“沈尚书和马侍郎还有私交呢？” 沈忆白的嘴角一阵抽搐。 “下官与马侍郎的‘私交’，整个京城有目共睹。” 私交，两个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颛顼挑了挑眉……马千乘正是夺了沈忆白的机会，才坐上了侍郎的位置。 且她处置了院判一家，以及妙妃的母族，立刻得皇上钦赐的宅院一座。 宅院不大，但一个外地官员，刚来京都不久，就能住上那么不错的官邸，实属罕见。 也难怪沈忆白提起马千乘，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颛顼不紧不慢地走在沈忆白后头……这个马千乘，莫名其妙给他一种“故人”的感觉。 但他确实没见过马千乘，也不认得这女扮男装，混迹在官场之上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他若见过，一定过目不忘！ 正好，今日借着在沈忆白府上，他也探一探这马千乘的底细。 至于去登州的事儿……颛顼没忘，但不用着急，以他的速度，必然能打得登州起义军，措手不及！ 登州起义军，恐怕还城中庆祝胜利呢！ 民间暴乱，他们的领袖大多鼠目寸光，攻下一个城池，少不了要在城里寻欢作乐，抢掠一番。 少则日，多则七八天，太常见了！ 他今晚，或是明日起行，也不会耽搁！ …… 地下密室中。 初见正快乐地涮着古董锅。 “姐姐真是太厉害了，想拿什么拿什么！这个如意袋，也太如意了！” 温锦闻言，忽而灵光一现，“对呀！可以借助如意袋传递消息！” () 第1488章 神奇口袋 第1488章 神奇口袋 第1488章 神奇口袋 初见一边把刚涮好的鱼片往嘴里塞，一边好奇地看着温锦，“传递什么消息？” “你还记得上次小白咬住的那个垒墙的工匠吗？”温锦道。 初见立刻点头，“女扮男装那个嘛！她现在都当大官了！” 温锦微微一笑，眸中明亮。 她把手伸进口袋，心里想着“笔墨纸砚”。 “姐姐要给她送信吗？”初见把石桌上的菜盘子都腾开些，给温锦腾出写信的地方。 “姐姐要传递什么消息给她？让她来救咱们吗？” 温锦从口袋里掏出文房四宝。 她一边研墨，一边目光恳切又真诚地看着初见。 “初见，对不起……有很多事情，我现在没办法一五一十，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因为此事不仅关乎我一个人，也关系着许多人的生死存亡……等事成之后，姐姐任凭你打骂。” 初见诧异地看着温锦。 温锦抱歉地对她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初见噘了噘嘴，“姐，你说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打你骂你？你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道理！等你能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不就行了？” 初见说完，用长长的筷子捞了一碗儿吃的。 她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温锦，表示她不会偷看，以便让温锦可以心无旁骛的写字。 看着初见这样，温锦心中涌过一阵暖意。 “谢谢你，初见……”她轻声说道。 温锦提笔，迟疑片刻，她把笔换到左手上，写道，“小白一切安好，勿念。出门不便，盼得到你的消息。若见此信，一刻之内，写好回信，我自行来取。若两刻之后，还未取走，烧掉此信。” 温锦写好此信，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能不能成……还未可知，她不能泄露太多的消息在这信上，以免这信送到旁人手中。 小白，是玥儿给雪獒起的名字。 若是信真落到旁人手中，这名字泄露不了太多秘密。 温锦把纸折好，她手捏着这张纸，伸进口袋。 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把信送给玥儿，送给玥儿…… 咻地一下，温锦觉得手上一空。 她连忙睁开眼睛，捏着信的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初见虽然嘴没闲着，但她一直支棱着耳朵，关心着温锦的动静。 她听到温锦吸了口气，立刻关切问道：“送出去了吗？” 温锦迟缓地点了点头，“送出去了。” 送是送出去了，可究竟能不能送到玥儿手里，她心里也没谱。 而且这里没有漏壶……她如何保证等待一刻钟的时间呢？ 她知道，人在等待当中，对时间的感知，有巨大误差，总会觉得，度秒如年。 温锦紧张的舔了舔嘴，抬眼迎上初见回转过来的视线。 “送出去就好，我就知道，姐姐一定行……姐，你怎么还这么紧张不安？”初见吃得嘴角都是油，诧异问道。 “一刻钟……你能觉知把握吗？”温锦有些不好意思，她什么都不告诉初见，还处处需要初见帮忙。 但初见似乎毫不在意，“可以呀！虽然在这底下密室，道法不能用，但对时间感知还是不难的！等我！” 初见立刻放下筷子，拿帕子抹了把嘴上的油，她回到床榻上盘膝而坐，两手放在膝头，手指结印。 初见闭目调息……古董锅里，她放进去的肉片，随着滚沸的汤汁，浮浮沉沉。 色香味俱全的汤汁咕嘟嘟冒着泡泡。 温锦两手紧紧攥在一起，目光灼灼盯着初见……玥儿究竟能不能收到她的信？能不能在一刻之内写好回信？ 她给玥儿一刻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如果玥儿的回信写不好呢？ 可她若是等得太久，玥儿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烧掉写好的信？ “不行，”温锦忽而在心底对自己说，“停下，别乱想。胡思乱想最是内耗，要安在当下。” “到了。”初见忽而睁开眼睛，眸子明亮地对温锦道，“一刻时间，到了。” 温锦也不犹豫，当即把手伸进口袋，心中默念，“玥儿的回信，玥儿的回信……” 起初她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摸到。 就在她又忍不住又要胡思乱想时……她告诉自己，专注，让念头流经自己，但别与那念头纠缠。 成与不成，她都已经尽力。在过程上努力，对于结果，要顺其自然。 “嗯？”刚恢复平常心，温锦手中便多了东西，她连忙抽出手一看。 “是信笺！成了，姐姐收到回信了！”初见声音雀跃，却也故意压低了音量。 温锦惊喜地与她对视一眼，心跳隆隆。 “快啊，快打开看看！是不是阿姐所等的回信！”初见两眼放光地看着温锦，但还不等温锦有所反应，她就立即避嫌地回到锅边，继续欢快的涮着肉片，多一眼，她都不往温锦手里瞄。 温锦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手中折起的信纸。 “见信安！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教我吗？对了，我预感到，您有‘囹圄之灾’，不知道准不准，但我们还是决定，去沈府探一探深浅。一马当先，盼您平安。” 温锦盯着这一封不算长的回信，愣愣出神。 是玥儿的字迹，且比以前更多了些苍劲和沉稳，她的玥儿也长大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封短短的信里，透露的信息。 “预感到我有囹圄之灾……” “去沈府探一探深浅……一马当先？” 温锦口中喃喃，忽而目光一凝，“马千乘来了？她来沈府寻我？” “如果玥儿都能预感到我身陷囹圄，且能推断出我在沈府，那颛顼没道理不知道啊……除非，他已经不在京都了！” 温锦眸子猛地一凝，“既如此，只好再冒一次险了！” 温锦再次铺纸研墨。 初见在一旁急得，“唔唔……”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她塞了满嘴的食物，说话口齿不清。 温锦没留意她说了什么，提笔写道：“国师前往登州，速速离开，避其锋芒。” 温锦顾不得吹干墨迹，就连忙捏着短短的信，塞进口袋，心中默念，“把信给钰儿，把信给钰儿……” 虽然给玥儿的信，已经实验成功，但玥儿毕竟同在京城，离得近呀！ 但钰儿可远在登州呢！千里之遥，这口袋还能不能准确无误地把信送到……温锦丝毫没有把握。 咻地一下，她手里一空。 温锦忐忑地吐了口气，看着初见，“你刚刚说什么？” () 第1489章 她是他的光 初见认真道，“玥儿能预感到的事情，颛顼未必能知道。因为玥儿是姐姐和萧皇的女儿，她本就天赋异禀。更何况，她体内流淌着姐姐的血，她跟姐姐血脉相通，母女连心呀！” 温锦浑身一僵，错愕看着初见……初见怎么知道玥儿？她甚至知道玥儿是自己的女儿！ 她还知道什么？ 初见迎着温锦震惊的视线，羞涩一笑，“嘻嘻，其实我知道姐姐很多事！不过你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颛顼的。我们是自己人，他是外人。” 温锦浑身像是过电流一样，酥酥麻麻。 她甚至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倒是初见继续说道，“如果马千乘这会儿在沈府，为要试探，想救姐姐出去，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她不能试探出来还好……但如果真让她试探出来，恐怕沈忆白会对她不利呀！” 初见说得对！ 温锦深深点头，“等等……等一下再做决断，我预感到，钰儿会写回信给我。” 温锦预感得不错。 温钰正要提笔给妹妹写信，他还没落笔，他面前的桌案上，忽然多出一张纸来。 且纸上的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从小看到大的字！ 虽然如今的字，比过去的更加有棱角，有笔锋，但她的笔迹，钰儿太熟悉了！绝不会认错！ “国师前往登州，速速离开，避其锋芒。” 温钰把这短短一行字，看了足足三遍。 “是母亲！一定是她！” “辰哥！来人！快去请辰哥来！要快！”温钰冲门外大声吩咐。 萧昱辰来得比钰儿预计的还要快。 “钰儿，出了什么事？” “你快来看！” 温钰已经铺好了回信用的纸张，只是他落笔时，太激动，也太紧张，笔尖抖啊抖的，一直没能写上第一个字而已。 “这……这是……”萧昱辰盯着那一行熟悉的字迹。 仿佛他眼前，不是一行简短的字，而是让他朝思暮想，恨不得立刻杀进京都，救她回来的那个她！ “是……是她！是她的字！”萧昱辰两手捏着字条，嘴唇颤抖不止。 钰儿压低声音道，“母后提醒我们速速离开此地，以免和颛顼正面相遇。如今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他硬碰。” “可是……怎么可能呢？”萧昱辰满面狐疑，“她如何做到的呢？她没有空间，没有道法，身体不复从前那么强悍……你是如何收到她的字条的？” 钰儿怔怔看着他父皇。 “说话呀！怎么收到的？”萧昱辰不由催促道。 “如何收到……重要吗？我们确信，这是她的字迹，确信她在给我们提醒，不就够了吗？”钰儿眼底有不易察觉的脆弱与警惕，盯着他父皇。 童年的创伤，有时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底色。 钰儿小时候“没有爹”，他对萧昱辰的信任程度，永远不及对温锦的信任。 萧昱辰急躁之间，瞥见钰儿眼底的防备，他心中一凛。 他原本急躁的语气，也倏尔变得平缓，“钰儿你别误会，我不是不信任她。我的意思是……如果知道她如何来信，或许，我们能写回信给她。让她也知道我们的消息，虽有千里之隔，却也叫她心安。” 钰儿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萧昱辰重重点头，“当然！” “就这么咻地一下，凭空出现在我桌案上。”钰儿盯着萧昱辰，神色严谨地说道。 萧昱辰迟疑片刻，忙说：“备纸……” “我们想到一块儿了，笔墨信纸都已备好。”钰儿回到桌前，“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落笔。” 萧昱辰提笔写道：“收到！放心，一切安好，勿念。” 比来信更短，写完，他就搁笔在一旁，眼睛盯着那张纸，呼吸急促。 “父皇，这样……能行吗？” 等待最使人心焦，钰儿等了片刻，那简短的信依旧躺在桌案上，一动不动。 “父皇……” “别急。” 萧昱辰抬手按在钰儿的肩头。 “嘶……”钰儿倒吸一口冷气。 他深深看他爹一眼，“……疼！” 原来爹爹面上看着镇定，心中也已经慌了。 “快看！”萧昱辰倏然瞪大眼睛，大力拍了下钰儿的肩头。 幸好钰儿有先见之明，立刻一侧身，躲开他爹大力一掌。 萧昱辰手上拍了空，身子一踉跄，差点原地摔个跟头。 “没了！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爷俩儿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狂喜。 “她拿走了！她必能认出我的字！她必能安心！”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她总能令人惊喜！她总有过人的本事！” 萧昱辰语气慷慨激昂，自打温锦独自带着江业离开之后，萧昱辰第一次如此开朗欢喜。 钰儿眼眶发热，心中也暖融融充满了力量。 “不要耽搁，别叫她的心思白费！命李达，常玉守城，你我各自率领一万人出城，分头行进，隆城汇合！” 得到温锦的亲笔消息，萧昱辰就像枯木逢春，整个人都重新活泛起来。 他那张阴沉了许久，令大家伙儿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冷峻面容上，竟也有了春暖花开的暖意。 父子俩行动迅速，片刻都不耽搁，当即便清点人马，率兵出城。 至于颛顼所料，在城中烧杀抢掠，狂欢数日的场景……在萧昱辰、温钰父子俩所率兵马当中，并未出现。 这支军队，不仅战斗力强，其军纪更是严明。 与之交手的将领，上报朝廷说，其战斗力，堪比正规军……不是为自己战败找借口。 这话，他们还说得保守了呢！ 战神萧昱辰训练出来的兵马，比他们大冶朝廷的兵马，无论军纪、战斗力都强了一大截！ …… 京城，沈府地下密室中。 “若有回信，把回信带回给我……”温锦闭着眼睛，手在崭新的芥子口袋中摸索，她专注精神，正要念上第二遍。 还没念出来，手指便触碰到了信纸。 温锦猛地睁开眼睛，手用力往外一抽。 “回信！”初见从石凳上一跃而起，声音兴奋。 温锦心怦怦直跳，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 “打开呀！快打开看看！”初见满目星光，急切催促道。 “我不看我不看！” 她说着向后退了两步，“我给你望风！” 初见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温锦迅速展开信纸。 () 第1490章 离开密室 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苍劲的小楷，虽只有短短一行，她仿佛从字里行间，看到了千言万语。 相隔千里，彼此都面对着难以预料的危险境地。 只要能看到那句“安好，勿念”，仿佛已经心意相通，彼此都在为重逢那一刻，做着最大的努力。 温锦嘴角上扬，既有喜悦，亦有力量。 只要父子俩离开登州，即便颛顼去到登州，也见不到他们！ 哪怕登州再度回到朝廷手中……只要父子俩不暴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温锦把简短的信塞回口袋，她抬眼看着初见，“我们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想办法离开吧！” 初见愕然看向温锦，“离开？怎么离开？” 她伸手敲了敲墙壁，墙上立刻闪过粼粼波光，犹如阳光普照的水面，突然吹过一阵微风，层层涟漪，亮的炫目。 “这密室有封印的道法，我们在这里头，连修炼都做不到，如何能想出去就出去？”初见摇头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再说，我们在这儿，吃得不也挺好的吗？崭新的被褥，还没睡过呢，这么着急走吗？” “姐姐不是要让颛顼上神着急，等他自己找过来吗？” 温锦微微一笑，“不等了！等男人，不如靠自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初见歪了歪脑袋，“姐姐……你这想法，怎么一会儿一变啊？” 温锦微微一笑，“这叫，随机应变。” “可我们怎么出去呀？我的道法发挥不出来……” 初见话没说完，温锦便已经走到门前，她伸手拉门。 门从外头被锁上了，她使劲儿拽了两下，门锁还挺结实，纹丝不动。 “啐！”初见袖子一撸，往手上啐了一口，“让我试试，虽然道法不在，或许大力出奇迹呢！” 温锦站到一边，给初见让地方。 初见两手握在扇门边上，“给、我、开！”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小脸儿憋得通红……然而门依旧纹丝不动。 之前，看那两个男人送饭的时候，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让温锦以为，沈忆白没打算关着她——毕竟，她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但如今看来，是她小瞧了沈忆白，这密室，进来容易出去难啊！ 咦，对了，不知道口袋能不能做到？ 毕竟，口袋是在这密室里融合，晋升了品阶。 口袋的能量，并不受这密室的限制……如果她用口袋，把外头的门锁“装”进来，门是不是就能打开了？ 说干就干！ 温锦把手伸进口袋，心中念叨着，“我要这门的门锁，我要这门锁……” 她手上猛地一凉，是黄铜锁冰凉凉的触感。 “噗通！” “哎哟！摔死我了！” 于此同时，正在跟门较劲儿的初见，突然“用力过猛”，一把拉开了门，自己也一屁股摔在地上。 “姐！看我大力出奇迹！我把门拽开啦！” 初见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拇指得意地蹭了下鼻子，一脸“快夸我”的傲娇小表情。 温锦把黄铜锁塞回口袋，笑着点头，“我妹妹最厉害！天下第一厉害！” “哈哈，那当然……”初见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便已经消失在了脸上。 温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原来门外不是路——是一道石墙。 “这……没有出路啊？门是假的？哪有门外是堵墙的？” 初见快步上前，在那堵墙上又摸又敲，想看看这墙有没有破绽。 温锦托着下巴琢磨，“难怪他们来送饭的时候，先是一阵沉闷的，重物移动的声音，然后才是开门声……” 温锦抬眼盯着这堵墙。 “姐姐是说，这堵墙是机关？是活动的？”初见立刻把密室里的油灯端出来，四下照着寻找。 “姐，快找找看，看机关在哪里？” “机关在墙外头。”温锦笃定道。 “啊？”初见站直了身子，愁眉苦脸看着温锦，“姐，咱不用想得这么绝望吧？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希望呀！” 温锦眯着眼睛道，“你瞧，如果门外有机关，你会不会留个人，守着门？” “是我，我肯定会！”初见道，“但说不定那沈忆白，想不到这点儿呢？我们主动送上门来，或许他以为，咱们不会跑呢？” 温锦摇了摇头，“我们是想借他的马车脱身，可没想被他困住，咱们是被他绑来的。不过是顺水推舟，没有过分挣扎罢了。” 初见点了点头，“好了……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也被姐姐给掐灭了。” “你说……芥子口袋，容量很大，那它究竟有多大？”温锦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初见摇了摇头，“不知道，没试过……应该很大很大很大吧？” “所以，它装得下一面石头墙吗？”温锦问道。 初见瞪着温锦，瞳孔一点点放大，“不、不是吧姐？你、你不会是想……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呢？” “别掐灭最后一点火苗。”温锦轻笑一声，把她的话还给她。 初见一噎。 温锦已经闭目凝神，她把手伸进口袋，“口袋啊口袋，你的能力究竟几何？你能把这挡路的石壁，装进口袋吗？” 它若是机关，就是活动的石壁，装一块石头…… 虽然这块石头大了点儿，但对于容量几乎无限的芥子口袋来说，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初见哭笑不得地看着温锦，“姐，咱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那是石壁啊！就算是活动石壁，也是……” “轰隆——”一声巨响。 大地摇撼，隆隆响声，震耳欲聋。 初见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姐，快跑，地震了！” 初见刚站稳身子，就扑上来要保护温锦。 “初见，你看。”温锦盯着前方，目若星河般璀璨。 初见迟疑地回头，“不……不是吧？” 随着隆隆的雷声，以及大地的摇撼晃动，挡在面前的那堵石壁竟然真的不、见、了！ “姐！”初见眼睛瞪得老大，由不敢信地看着温锦，“你真的……不是人！太强了！” “不是我，是口袋！”温锦把口袋往怀里一揣，“不对啊，石壁已经不见了，怎么地还在晃啊？还越晃越厉害了？” 初见摇摇头，“不知道……姐，你是我的偶像！我太崇拜你了！” 初见一脸花痴地盯着温锦，完全没意识到危险。 温锦观察四周环境，墙壁震颤，大地摇撼，再不出去，怕是地会塌陷，她们会被活埋在这里，那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快走！初见！这里怕是要塌了！”温锦连忙去拉初见。 但她往初见脸上一瞟……不由吓了一跳！ () 第1491章 逮个正着 第1491章 逮个正着 第1491章 逮个正着 初见的脑袋，不是脑袋，竟是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 温锦吓得差点尖叫。 她使劲儿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呼，是初见！初见一脸花痴，笑得像个小傻子。 她这是太紧张，眼都花了。 温锦拉住初见的胳膊就往外跑，这条暗道很长很长，且黑黢黢的。 温锦没注意到，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她竟能依稀看得见路，随着芥子口袋品阶提升，她的身体素质似乎也随之提升了。 “快到出口了，初见，别停下！” “姐，可是我好累，我好困……吃得太饱了，我想睡。”初见含糊不清地说。 温锦飞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初见眼皮发沉，双眼无神。 “你不是困了，是被周围的能量场影响了。” 温锦拽着初见，手上猛地一沉。初见竟往地上滑去。 “姐，你叫我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已经阖上。 “不行，初见！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你快醒醒！”温锦大声喊。 离出口只剩下七八步的距离，可初见竟泄了力，软得像滩泥一样，往地上躺。 温锦索性抓着她的胳膊，搭过自己肩膀，半揽着她的腰，把她半背起来，“初见，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得出去！不能被活埋在这里！” “轰隆——”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 温锦没功夫回头看，她只有一个信念——要带着初见，活着出去！ 跑！冲着那亮光跑！ 忽然间，白光刺眼，微风扑面，啾啾的鸟鸣，汪汪的犬吠…… 温锦深吸一口气，唔，冰凉的风里裹着腊梅的幽香。 出来了！ 她终于带着初见，从那地下密室，从那黑暗的甬道里逃出来了。 温锦这才有功夫回头看一眼。 只见在一座花园子里，地面塌陷下去一大片。 这边是沈府的后花园，从沈府的花园，一直到另一家的后院，整个都塌方了。 原来不是地震，而是密室和暗道塌方了。 温锦不由吁了口气，“幸好跑得快……” 不然真的被活埋在下面了。 …… 沈忆白正在花厅里，接待两位不速之客。 本来一个国师，就叫他焦头烂额了。 更叫他烦闷的是，他还没去找马千乘的麻烦——马千乘怎么敢？！怎么敢主动跑到自己府上，自寻麻烦！ “马某先前不知道，妙妃的案子沈大人已经花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在上头……”马千乘在花厅里坐下，客客气气地拱手道，“若是知道，皇上授命之时，马某一定会推辞！” 沈忆白摆了摆手，“都是替皇上办事，为朝廷效力，谁办不是办啊？只要事情办好就成。马侍郎不会是为此，专程来我府上的吧？” “正是为此事而来，下官听说后，心中惴惴不安，惟恐沈大人因此误会下官，对下官心怀芥蒂，所以登门拜访。”马千乘拱了拱手。 她有点儿紧张……倒不是因为沈忆白那凛冽的眼神。是一旁坐着的国师爷，他那有意无意打量的目光，叫马千乘如坐针毡，似有芒刺在背。 玥儿告诉她，昨晚做梦，预感到温锦被困，就是跟着沈忆白有关。 让她赶紧来沈府摸一摸虚实……可玥儿没告诉，国师爷也会在沈府，她心里，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啊…… 国师爷那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他是不是早已看出，自己是女子？他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揭穿她？ 马千乘正在紧张之时，忽听“轰隆——”一声。 房屋摇晃，大地震动，她屁股底下的椅子，都跟着晃了晃。 她赶紧抓紧椅子扶手，“这，这是怎么了？” 沈忆白也是面色一紧，狐疑看向颛顼，“地……地震了？” 颛顼倒是不慌不忙，眉头微微一簇，“能量震荡……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了？” 颛顼说着豁然起身，阔步往沈家后花园走去。 “诶……国师，国师爷！那边这会儿有女眷，您，您别……”沈忆白赶紧起身追他。 奈何颛顼身高腿长步子大，沈忆白紧赶慢赶，偏偏就落后他一步。 “别往那边儿去！那边有家里的女眷……别再冲撞了国师爷！”沈忆白冷汗涔涔，一时找不出更好的借口阻拦。 马千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不去探一探虚实，更待何时？ 几人你追我赶，朝沈家花园方向，走得飞快。 …… 温锦搀扶着初见，左顾右盼，终于辨明方向。 她们跑出暗道出口，这边是沈家的花园。但在她们背后，也就是刚才逃出来的密室，如今已经塌方的那块地方，却是在颛顼宅子的院子里。 “我们回去……”温锦扶着初见朝颛顼的宅子走去。 远远的，温锦听见有脚步声。 她灵机一动——立刻搀扶着初见转过身来，又朝沈家花园走来。 “阿锦？”颛顼走在最前头。 他打眼一瞧，就看见灰头土脸的温锦和初见。 沈忆白跟在后头，看见塌方的园子和院墙……他当即腿一软，完了……彻底完了。 温锦抬眼看着颛顼，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灰尘扑簌簌地从她睫毛上落下。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儿？昨晚，你去哪儿了？”颛顼阔步上前，他一把攥住温锦的肩头，沉声质问。 温锦也有些懵……她这么着急跑出来，哪怕是把石壁装进口袋，这么离谱的方法，都用上了……就是因为，她以为颛顼已经离开京都了。 没想到，颛顼没走！他就在眼前！ 唔，没走更好，这样父子俩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了。 “你快帮我看看，看看初见怎么了？她怎么不醒？”温锦急声问道。 颛顼却并不着急，非但不急，他还低头在温锦和初见身上，轻轻嗅了嗅。 “牛油，川椒，又麻又香……”颛顼挑了挑眉，“害我担心得一夜没睡，你倒是有闲情，还在吃涮锅子？” 没等温锦回答，颛顼便扭头看着沈忆白，“不是沈尚书府上厨房做的美食吗？敢情是本尊的夫人，在你府上？” 沈忆白脸色苍白，他神情呆滞地摇了摇头，心思却转得飞快。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密室它会塌呀！ 且还被国师爷撞了个正着！这倒霉催的……不对不对，密室有道法加持，不应该会塌。不是温锦捣鬼，就是国师爷做法！ 虽然他没瞧见国师做法，但国师的手段，又岂能都叫他知道？ 沈忆白心思一定，怒瞪颛顼，“国师爷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要栽赃陷害下官吗？” 颛顼被气笑了，“本尊栽赃陷害你？” “别……别吵，我们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温锦指着密室的位置。 然而密室，正在颛顼宅院的下方。 () 第1492章 她就是故意的，但她有什么错？ 第1492章 她就是故意的，但她有什么错？ 第1492章 她就是故意的，但她有什么错？ 院子里骤然一静，沈忆白以及沈家赶来的家仆，都目光灼灼看着颛顼。 颛顼眼睛微眯，顺着温锦的手指看了一眼，他毫不在意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只盯着温锦。 “那地方正在我所住的宅院之下，你昨日傍晚，离开宅院，车夫亲眼见你上了马车，你又是如何离开马车，回到宅院的？” 颛顼看着温锦的眼睛，四目相对，“你在本尊的宅院里，本尊会不知道？你是在怀疑本尊的道法，还是考验本尊的耐性？” 沈府下人一听这话，不由紧张地后退一步。 这女子，真是恃宠而骄，不要命了！考验国师的耐性？ 国师是拒绝皇帝，都不假辞色的人，这女子若是惹怒了国师，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都会被殃及吧？ “你先救初见！我们逃出来时，初见不知怎么了，你先救醒她，容我慢慢跟你说！”温锦眼圈儿发红，面色焦灼。 颛顼牙关紧咬，凶狠盯着温锦。 他在生气呢！她看不出来吗？ 这个时候，还敢求他救人？还不慌慌张张地跟他解释清楚？ “求你了，救救初见！她一口一个姐姐，她把我当亲姐姐！遇到危险，她总是冲在我前头……你先救她，我任凭你处置！”温锦目光切切盯着颛顼。 无论是颛顼的怒火，还是冰冷的审视，她的眼神都不曾躲闪退让。 她眼底似乎只有无所畏惧的赤诚。 两人对视片刻，像是一场无声的争锋。 终于，颛顼轻叹一声，“她没事，吃得太多太好，又逢能量爆炸，她体质特殊，极易吸纳周围与其自身相近的能量，一时间灌注太满的能量，只能抽离精神，去运化能量了。” 颛顼说完，见温锦一脸疑惑，茫然地看着他。 颛顼又叹口气，“简单说，就跟喝晕了一个道理。不过灌晕她的不是酒，而是能量。” “那她……会不会有事啊？”温锦依旧不放心。 颛顼见她目光关切焦灼，似乎不确保初见平安无事，她就没有心思顾及旁的事情。 颛顼手中掐诀，口中默念…… “砰！”他在初见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初见，醒来。” 温锦瞪大了眼睛。 初见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的睡眼，她朝周围看了看…… “嗯？我们这是在哪儿啊？我们逃出来了吗？”初见声音娇憨地问道。 此时，沈忆白和马千乘都不由捏了把冷汗。 沈忆白是为自己紧张……他担心这小姑娘嘴巴不严，出卖了自己！ 马千乘则是替温锦紧张，颛顼咄咄逼人，这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别再把温锦给坑了！ “初见，你们昨晚，躲哪儿了？”颛顼沉声问道。 一时间，沈忆白和马千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两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不转睛盯着初见。 初见又打了个哈欠，“你怎么现在才找来啊！我姐等你很久了！” 空气霎时一紧，连树上的鸟雀，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不敢啼叫。 颛顼似笑非笑看着温锦，他抬手捏着温锦的下巴，“你故意躲起来，骗本尊，拖着本尊……阿锦，你想干什么？” 颛顼气势骇人，院子里的人，紧张得大气儿不敢喘。 马千乘盯着温锦，她既想救温锦脱离虎口，但又惧怕颛顼……他分明长着跟萧辰一模一样的脸，但怎么看起来，那么叫人胆战心惊？ “你不想让本尊去登州城？”颛顼凑近温锦，声音低沉，目光危险。 “你气压这么低沉，吓唬谁呢？”初见突然伸手推了颛顼一把。 虽然她没能推开，但她这动作，也吓坏了在场的众人！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推国师啊喂！ 这比摸老虎的屁股还吓人呢！ 这小姑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啊？ 塌方的现场，静得骇人。 只能初见气愤愤道，“我们是故意躲起来的又怎样？姐姐不过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乎她！在你心目中，是权力地位更重要，还是她更重要？” “她想看看你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找她！如果她出了事，你能不能在第一时间赶来救她！” “是，在你们男人眼中，这种行为很幼稚，很傻，很作……但这是她的一辈子啊！你们男人后悔了，可以休妻，可以纳妾！” “但她识人不清，嫁错了人，该怎么办？让她去死吗？你是国师，她还能休了你吗？” 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只觉心跳隆隆……难怪温锦说什么都要先救这小姑娘！ 有事儿，这小姑娘是豁出命了上啊！ 敢跟国师这么叫板，这么说话——放眼整个大冶，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结果呢？你根本没来找她！你太让人失望了！” “地震了，房子塌了！危险之中，只有我在姐姐身边！你非但没有救姐姐，你只会欺负她！” 初见越说越生气，话已至此，她把袖子一撸，“姐姐没了道法，你别欺负她！放开她，我跟你打！” 初见说着，一拳打向颛顼的肚子。 “嘶……” “要死了，我不敢看！” 周围吸气声，惊呼声，连成一片。 “这姑娘真猛！” “若是有这样的妹妹，死也值了！” “能有这样的妹妹，还要男人干什么？” 马千乘目瞪口呆，心都快要跳出胸腔……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只回荡着一句话，“这姑娘好猛！好猛啊！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结交一下！” 沈忆白站在一旁，他的脸色却是变了几变……他还以为是自己挟持了温锦。可现在看来，是人家小夫妻闹着玩儿，他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嘶……既然如此，这丫头和温锦，不会揭发他吧？ 沈忆白一时间，浑身冰凉，似有一把剑，正悬在他头上！ “砰——” 初见的拳头，狠狠打在颛顼的肚子……前头的空气上。 颛顼没动手，但初见就是不能伤他分毫。 “看阿锦的面子，本尊不想伤你，闪到一边去。”颛顼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指。 初见被看不见的力道推远了些，且只见她继续张嘴大喊，却不闻她的声音。 周遭围观之人虽好奇不已，但猜测是国师爷的手笔，众人心中暗暗惊叹国师爷道法神奇……谁也不敢多言。 温锦也着实没想到，初见不但想象力丰富，而且这么能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胡说八道…… 周遭看向她的视线，有好奇打量，有嘲弄不屑……但管他呢！ 初见已经把路给她铺好了，她若不顺着这条铺好的路，打消颛顼的怀疑——那她就太对不起初见这小姑娘的一腔勇武了！ 温锦清了清嗓子，抬眼看着颛顼，忽然…… () 第1493章 不能不原谅她！ 第1493章 不能不原谅她！ 第1493章 不能不原谅她！ 温锦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她睫羽轻颤，泪水在眼眶里隐忍轻颤。 初见在一旁，看着她如此楚楚动人，气得跳脚大骂。 虽然听不见她的声音，但看她的口型表情，也能猜到她骂得很脏。 若不是颛顼用道法将她隔开，她早就冲上来，狠狠踹颛顼几脚了。就算打不过，看她那凶狠恼恨的样子，也要从颛顼身上咬下两块肉。 “对不起……我骗了你。”温锦缓缓开口。 她声音不高，周围却过于安静。 大家颇有默契的屏气凝声，竖着耳朵听她解释。 “昨天傍晚，离开宅子，我并没有真的走。我让初见用障眼法，瞒过车夫，其实我留下了……我就躲在这宅子附近，我想看看你……” 温锦声音越来越小，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颛顼。 她那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的样子，似乎引起了家仆里年轻女子们的共鸣。 “是啊，她不过是一民间女子，就算格外漂亮些，年轻些，有过人的医术……但在国师面前，这些又算什么呢？” “总会有比她更漂亮，更年轻的女子出现。而且国师也用不着医术。” “出嫁从夫，她后半生的幸福，都要托付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她会不安也正常呀！” 围观的年轻女仆们，议论纷纷，都表示理解温锦。 温锦解释之间，她眼底的泪，终于冲破眼眶的束缚，夺眶而出。 她连忙抹去眼泪，露出抱歉的微笑，“这次，是我矫情了。我们躲在附近，打算偷偷窥伺你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暗道，暗道尽头有一间密室。” “我跟初见商量，今晚不回去，就躲在密室里，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初见起初也笑我来着。连我自己都觉得，如此幼稚的行径，实在可笑，都不像我了。” “对不起……” 她眼底涌出擦不尽的泪，却又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她本有精致绝美的容颜，却一身从废墟里爬出的狼狈灰尘……眼泪与微笑，绝美与狼狈，矛盾冲突的气质，此刻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如此绝望，又试图坚强的美人儿，她再怎么幼稚可笑，在她哭着说“对不起”那一刻，也让人由衷地觉得，她情有可原！怎么能忍心去怪她！ “原谅她吧，国师爷！” “她不是故意的！” “她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她会害怕，会不安，会想要试探……太正常了啊！” “更何况，她要嫁的人，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她不怕才不正常吧？” 沈家的家仆，不知从哪儿借来了胆子，竟然一个个的扬声替温锦求情。 颛顼顿时哭笑不得。 在温锦抬眼看他，满眼是泪那一刻，他已经心软了。 哪怕她不解释，哪怕她真是故意拖着他，不想让他去登州……他也可以既往不咎。 “对不起，”颛顼上前，温柔又小心地将她拥进怀里，“是我来晚了，我没能找到你，你遇险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是我不对……我更不该责怪你，对不起。” 温锦被他拥在怀中，眼泪却掉的更凶，“你放过初见吧，我不会再这样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温锦，真是陌生。” “不，你这样很好。”颛顼一边抬手，解开对初见的禁锢，一边轻拍温锦的后背，轻声地安慰她，“你想怎样都可以，可以试探，可以跟我发脾气……不过下次不要藏得这么好了，至少给我留点线索……” “啊啊啊，这也太宠了吧……” “他是国师啊……” “不过，别说国师是个男人了，就是我这女子，看她那楚楚动人的样子，都恨不得冲上去抱住她，好好安慰她！” “是啊是啊，我也是……” 周遭围观之人，不论男女，都纷纷附和。 他们偷偷瞥向颛顼的目光，甚至略带责怪，但不敢叫颛顼发现。 沈忆白此时，本该放松的心情，却仍旧揪着……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温锦——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自己竟一言不发，让她孤身去应付国师的责难！ 而他沈忆白却躲在一个弱女子的身后，指望她替自己隐瞒，保护自己……他怎么如此怯懦、无能、不是东西呢！ 沈忆白攥紧了拳头，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身上好脏，我能回去洗洗吗？”温锦低头看了看自己，蹙眉说道。 “好，我送你回去。”颛顼一口答应，弯身横抱起温锦，阔步而行。 “就……就这么走了？”沈忆白喃喃道。 “不然呢？再帮您修修院子吗？”马千乘在一旁，忍不住道。 沈忆白扭头看向这刺耳的声音，“你怎么还没走？” 马千乘：“……走，下官这就走。” “等等！”沈忆白皱眉看他，“看见没，那才叫道歉，那样的道歉才有诚意！” 马千乘如遭雷击，当场石化。 沈忆白又瞅她一眼，“罢了罢了，本官只是随口一说！你一个大男人，可别在这儿哭！” 马千乘松了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沈忆白看出她是女子了呢！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都是给朝廷效力，哪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沈忆白挥挥手，“至于今日之事……” “下官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马千乘连忙拱手道。 “呸！”沈忆白啐她一口，“这么大动静，地都塌了，什么都没看见？你瞎啊？” 马千乘：“……呃，下官看见地震，塌方，其他一无所知？沈大人也是全不知情？” “这才对嘛！”沈忆白拍了拍她的肩，露出一个“都是自己人”的微笑。 颛顼带着温锦回到国师府，将她带到书房后院。 虽然他也觉得，躲起来故意让他找，试探他是否真心……不像是温锦的性格能做出来的。 但回想起她眼底轻颤的泪水，她那脆弱又故作坚强的笑容……他就不忍心再怀疑下去。 再怎么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彷徨的时候！ 更何况，她离开原本的世界，离开她熟悉的亲人。 她那一双聪慧可爱的儿女，她那些一心追随的亲朋好友都不在这个世界……她孤零零一人，在这陌生的小世界，变得格外敏感，也实属正常。 颛顼书房后头，有假山奇石，更有一汪清泉，被假山奇石环绕当中。 颛顼将温锦在那一汪清泉旁放下。 温锦立时心跳加速，万分紧张……这地方，她神游时来过，还不小心带走了颛顼泡澡时放在一旁的衣裳…… 颛顼现在带她来这儿，是怎么个意思？ () 第1494章 登州城 “别紧张，”颛顼一面轻笑，一面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我答应过不会在大婚之前……就一定不会。只是，我得离开一趟，你放心，我很快回来。你留在国师府，不会有人敢上门招惹你。” “这汪泉水之下，有我所布阵法，能养精蓄锐，补足气力。人不进去，水是凉的，人一进去，水就是温热的。” “你好好在这儿泡泡，洗去一身疲惫，叫初见来服侍你。” 温锦连忙点了点头。 他还是要去登州吧？ 好在耽搁这么多时间，萧昱辰和钰儿也有机会撤离登州。 “颛顼……” 颛顼已经起身，正欲绕出假山。 闻言，他回头看着温锦。 “早些回来。”温锦轻声道。 颛顼展颜一笑，周围的温度，似乎都温暖了几分。 红梅更妖艳，黄梅更幽香。 “好。”他点头答应，阔步离开。 温锦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关算是蒙混过去了。 她脱去满是灰尘的衣裳，跳进那池水之中。原本看起来清澈冰冷的池水，立刻变得温热，在这寒冷的冬季，水面上氤氲起热气腾腾的白雾。 空气中弥漫着腊梅冷幽幽的香气，暖融融的池水不但温热了人的手脚，还有一股股温煦的力量，从她的四肢百骸，涌向丹田。 温锦不由自主闭目静心。 先前，她神游体外，都要靠自己主动静下心来，专注精神，让精神超乎躯体的辖制。 但此时此刻，温锦毫不费力，仿佛被一股更大的能量牵引着，轻松自如的神游体外。 她的神魂飘飘忽忽来到城门底下。 她抬头一看，城门顶上正写着“登州城”三个大字。 忽有喊杀之声，冲着城门而来。 温锦循声看去……目极之处，有兵马旌旗乌压压向登州城进发而来。 “朝廷大军压境，我们城中只剩不足两万人马……这可怎么办？” “要不，通知主帅副帅，请他们回援登州吧！” 温锦听到两个将领的说话声。 她的神魂，轻飘飘地来到城墙顶上。 说话的，正是站在城墙头儿上，起义军守城的将领。 “萧大帅离开前，已经交代，倘若敌军神勇，我们不必死守登州城，弃城而去，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正道。”守城主将李达沉声说道。 一旁脸型瘦削，眉宇间一股子戾气的大将常玉气哼一声，不忿道，“我知道萧大帅用兵如神，但这仗打得也太窝囊了！” “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登州城，屁股都还没坐热！他们为何要带兵离去？！把大军都留在城内，这里易守难攻，朝廷即便人多，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李达皱眉看他一眼，“你既知道大帅用兵如神，何故怀疑大帅的对策？大帅离去必有原因！岂是你我能猜透的？” 温锦深吸一口气，他们说的萧大帅，就是萧昱辰吧？ 还好还好……萧昱辰和钰儿接到她的通知，已经离开登州城了！就算是颛顼亲自领兵而来，也不怕撞破了！ “呵，对策？怕是被国师吓跑了吧？”常玉脸上戾气更重，“国师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他们若是怕国师，那不如趁早拍屁股解散！” “呵……”温锦倒吸一口冷气，吓了一跳。 倒不是被这常玉的话，而是被站在常玉身后那个人！ 虽然五官长得一模一样，但温锦一眼便认出来，这人是颛顼！ “嗨……嗨，哈哈，好巧，我在你书房后头那温汤池子里泡着，不知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如今看来，我是跟着国师你来的呀！”温锦笑眯眯地朝颛顼打招呼。 她知道旁人看不见她，却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颛顼。 她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身上……说到泡澡，她泡澡时，只穿了亵衣，她飘离出来的神魂不会也…… 呼，还好还好，她低头没看见自己的躯干，只有一团白雾。 温锦再抬头，却发现颛顼根本没看她，而是侧耳专注听着守城大将的对话。 李达道，“国师不是一般人，与他作战，不能只凭一腔勇武，你恨他，我明白！但不能感情用事！打仗还要靠策略！靠兵法！” “你不明白！我妹子被抓走了，我未婚妻……也被抓走了。我夜里睡觉，根本不敢闭上眼，闭上眼睛，就是她们满身是血，哭着向我求助……” 常玉说着，狠狠捶了下墙头，他的拳头都捶出了血，他自己却无所察觉。 温锦神情复杂地看着颛顼。 她飘到颛顼面前，挥了挥手，“嗨，国师！” 颛顼无动于衷。 温锦又低头朝他耳根吹气……颛顼仍旧毫无反应，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哈，明白了，你也看不见我？”温锦嘀咕道。 “不对啊，李将军！你看！朝廷兵马也太多了吧？！”常玉忽然眺望着城墙外，乌压压大军压境的朝廷兵马。 温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乌压压的全是人头，那旌旗迎风招展，简直遮天蔽日。 “这大军，恐怕有百万之众吧？朝廷从哪儿，调派这么多兵马？就为了围攻一个登州城？”常玉脸上的戾气，被震惊所取代。 李达咕咚咽了口唾沫，“撤……撤退！这还怎么守城，根本没法儿守啊！” “报——” “报将军，西城门也被朝廷兵马围困！” 传令兵跑得气喘吁吁，还没跑到，就连忙报信儿。 “前、前后夹击？！连撤退之路都没留？朝廷这是要把我们全歼在登州城啊！”常玉恼恨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温锦皱眉看向颛顼。 只见颛顼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颛顼站在李达和常玉两人背后，两人却无所察觉。 看来颛顼用了障眼法，城墙上的人看不见他。 “他们怎么还不攻城？”常玉盯着城门外的兵马，狐疑道，“他们在等什么？” “难道在等我们主动投降吗？”李达皱眉道。 “哈！”常玉露出凄凉绝望，却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常玉，宁可战死，也不会向朝廷投降！只是妹子，英子，我不能给你们报仇了！但我来陪你们了！黄泉路上，你们不必害怕了！” “弓箭手准备！” “投石机准备！” “火油火箭准备！” 常玉振臂高呼，带着决绝的气势，决意战死在这登州城。 “好！好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李达也朗朗一笑，“你我本是斗升小民，能做出这一番成就，此生，没有白活！兄弟们，既然朝廷不给我们留活路！” “今日，我等当战死此地，誓不投降！” () 第1495章 神兵天降 “宁死不降！宁死不降！”城墙上，起义军振臂高呼，声音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 然而，包围着城门的朝廷兵马，却死气沉沉。 他们丝毫不被城墙头上的气氛所影响。 温锦紧紧盯着颛顼……他在搞什么鬼？ “宁死不降，是吧？”颛顼勾了勾嘴角，“好，今日，就让你们得偿所愿！” 他一闪身，离开城墙头上，眨眼之间，出现在包围着登州城的大军之中。 他在大军的中心位置。 一头格外高大的黑色骏马，是他的坐骑。 他跨坐在那黑马之上，死气沉沉的朝廷兵马，立刻就活了起来！ “杀呀——” “冲啊！” “攻下登州城！平定暴乱！” “歼灭乱军！不留活口！” 朝廷兵马，勇武至极，一个个以敢死队一般的气势往云梯上冲。 城门紧闭，城墙高耸。 他们有攻城锤，亦有攻城的云梯。 守城军兵也不是吃素的，一桶桶火油泼在云梯上，一把火扔过去……整个云梯都烧了起来。 云梯上的兵卒，就像一串儿被火烧着的蚂蚱，甚至来不及惨叫，就惨烈地摔下去。 但紧跟着，更多的蚂蚱……不是，更多的兵卒，接连不断地搭上云梯，飞快地往上爬！ 攻城锤，咚咚地撞着紧闭的城门。 那咚咚的声音，不单是撞在城门上，更是撞在了每一个守城军兵的心头上。 即便投石车不断地投出石头、火球…… 城墙头上的兵卒不断地射出箭矢，浇下火油…… 然而，朝廷的兵马就像是无穷无尽似的，前仆后继的冲上前来。 同伴的惨死，根本不能阻拦他们冲杀的脚步…… “李大哥，咱们跟朝廷交手这么多次了！我可从来没见过，朝廷兵马这么神勇无畏的呀？” “他们真是朝廷的兵马吗？” “不是说朝廷的兵马已经腐败不堪，其战斗力还不如山野土匪的吗？” “如此多的兵马，前仆后继，即便他们没有战斗力，光用人头堆，也会把咱们城中的兵马耗尽啊！” “他们这……难道是跟天借的兵吗？” “老天无眼啊！为什么要帮着狗朝廷！” 常玉悲愤至极，他满脸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温锦虽是魂游而来，却也被战场之上这惨烈的气氛所感染，她心情极其沉闷…… 但常玉的震惊悲愤，却叫她灵光一现。 “向天借兵？”温锦猛地盯上百万雄兵当中的那个人，那个坐在黑色高头大马之上的颛顼。 只见，颛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连他殷红的嘴唇，这会儿都少了几分血色。 虽然他的神情，极其平静，甚至得意。 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了！ “我明白了！”温锦游离的神魂，兴奋起来，“难怪传说他能撒豆成兵！他是真的能！” “这不是真的朝廷兵马！这是颛顼的逆天道法！难怪这些兵马，完全不怕死，就像杀不完……” “怎么办？我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他们？” 温锦急得神魂都在发热。 “口袋！他们既然是道法，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我能不能把它们装进口袋呢？” 温锦下意识往身上摸，什么都没摸到……她这才反应过来。 “我是神游在此，我特么没芥子口袋啊！” 刚才灵光乍现时，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懊丧。 温锦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眼看着朝廷兵马已经靠人海战术，爬上墙头！ 墙头上已经开始了刀刀见血的肉搏。 攻城锤也快要攻破城门…… “再不想办法，就来不及了！”温锦只觉自己热得像是泡在沸水中，“死马当活马医吧！” “芥子口袋！收！把这些假的兵马，都收进口袋里！收！” 温锦集中精神，爆发出有生以来，最大的能量。 “啾啾——”几只小鸟，啾啾叫着，划过天空。 刚才还喊打喊杀的战场上，忽然安静。 温锦喘着粗气，低头向战场上看去。 “杀！杀！杀！”只剩下浑身浴血的守城兵马，挥舞着刀剑，用最后的力气拼杀。 但与他们拼杀的兵马，却不见了踪迹，连根毛……都没留下。 “停！” “快看！不见了！朝廷兵马不见了！” 李达大喝一声。 众人这才渐渐醒悟，你看我，我看你，个个脸上除了血，就剩下茫然。 “人呢？朝廷的兵马呢？” “不，不知道啊……刚刚还跟我呜呜渣渣，喊着杀杀杀呢！” 城墙上的守城军兵，但凡还在喘气儿的，都连忙趴在城墙头上往下看。 “嗬——”这一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云梯不见了，攻城锤不见了！朝廷兵马更是不见了！ 就连地上那烧焦的尸体，都不见了！ “刚刚，咱们在跟谁打？跟鬼魂吗？”常玉嘀咕一声，瞪大了眼。 “快看！在那儿呢！”李达抬手一指。 城墙上的人立马都看了过去。 “噗……”只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国师爷，脸色煞白如纸，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身边确实有朝廷兵马，但不足千人。 那遮天蔽日的旌旗，连绵不绝的军队……就像一场幻影。 “国师爷，这、这怎么回事啊？神兵呢？怎么不见了？” “现、现在怎么办啊？” “如果城里的兵马，现在开城门，攻出来，咱们怕是完了呀！” “住口！”颛顼抹去下巴上的鲜血，眼神冰冷。 朝廷兵马，当然不可能有这样悍勇不怕死的战斗力。 瞧瞧他们一个个那怂样！ 他不过是吐了口血，他们就恨不得撇下他，立即撤退。 “对面，竟也有修行之人？”颛顼嘀咕道，“难怪这支队伍，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发展的声势浩大，战无不胜。” “今日，本尊既然亲自来了，必要好好会会对面之人。” 李达和常玉瞧见对方兵力不足千人。 而自己这边就算刚才死伤惨重，也还有数千人呢！ 兵力是对方的数倍！ “李将军，求你开城门，让我率两千人，去将他们歼灭！”常玉一脸血，极其兴奋道。 李达面色微沉，“不可冒进！对面有国师，他刚才能让‘神兵天降’，现在就不能吗？” “倘若我们一开城门，对方就再次召来神兵，我们连抵抗之力都没了！” 常玉急得在城墙上跺脚，“他分明是受了伤，吐了那么一大口血呢！现在不杀他，以后还有机会杀他吗？”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歼灭他们！” () 第1496章 招安 常玉夺过自己的长枪，转身就下了城墙。 他点了五百骑兵，一千步兵。 “不许开城门！”李达在城墙上，黑着脸下了死命令。 “李达！你！你要贻误战机啊！”常玉气得脸红脖子粗。 李达却抿着嘴，“是你冒进，要中圈套！大帅离开前任命我为主将……” 李达话没说完，天地间忽起妖风。 这风刮的邪乎，风里卷着尘沙，打在众人的甲胄之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如同羽箭射在甲胄上一般。 “噗……咳咳咳……” 妖风来的太突然，众人毫无防备，有人被呛了一嘴沙，有人被尘沙迷了眼。 这砂砾打在脸上，比挨了一耳光还疼！ “咳咳咳……这，这大冬天的，怎么会刮南风？” “哪里……咳咳，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沙尘？” 城墙上的兵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别说看清敌情了，他们连五米之外的战友都看不清。 “将军，这风太邪乎了！咱们看不见外头情况啊！” “常玉，带着你的人，顶住城门！别叫他们这时候攻破城门！”巨大的风沙中，夹杂着李达声嘶力竭的喊声。 “是！常玉遵命！”常玉翻身跳下马背。 他脸色大变，再不咋咋呼呼喊着让开城门。 若不是李达下了死命令，不叫出城……这会儿城门已经开了，这风沙一来…… 常玉一脊背的冷汗……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众将士随我，顶住城门！”常玉的悍勇无畏，自不必说，他领着点出的兵将，守着城门。 这妖风正冲着他们。 而敌军，却是顺风！ 这个时候，敌军若发起强攻，登州城的守卫，简直不堪一击……毕竟，“蒙着眼睛”怎么打仗？ “连老天都在帮他们吗？” “苍天不开眼啊！” 温锦的神魂，飘浮在登州城城门上方。 她刚才大喊一声，爆发出能量……继而，那些颛顼道法之下“撒豆成兵”的神兵，包括攻城的器械，全都不见了…… 她自己也很懵。 “原来我的神魂，也能用芥子口袋？甚至，它都不在我身边，也不妨碍我使用？” 温锦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下面战场之上，局势再次逆转。 莫大的风沙，简直像一场摧枯拉朽的沙尘暴。 沙尘暴之下，连身影都要看不清了，原本玄色甲胄，灰色衣裳，这会儿全被刮成了沙土的颜色。 “肯定又是颛顼搞的鬼！刚才他都吐血了，还挡不住他用道法？”温锦一边嘀咕，一边再次集中精神。 “芥子口袋，你连那些兵马器械，都能收进口袋……那这漫天的沙尘，是不是也能收进口袋呢？” 温锦也觉得自己过于异想天开…… 但眼看着，那看不清人影的沙尘中，似乎又冒出些神勇的兵卒，正朝登州城城门进发！ 是颛顼的兵马！颛顼要借助这沙尘，开始新一轮的攻城了！ “口袋口袋，把这沙尘、这兵卒，都收进你的口袋吧！”温锦闭上眼睛，专注于此。 她在心底默念，一点儿不敢分神。 她太过专注，专心地听不见周遭的动静……听不见攻城的呐喊，听不见呼呼的风声，听不见砂砾乱打的声音…… 但她忽然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是谁？何方道友？竟要与本尊为敌？” 温锦吓了一跳，她连忙睁开眼睛。 这是颛顼的声音！ 她即便是神游在此，也仿佛听到了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风已经停了，沙土也扑簌簌落下。 登州城墙上，堆起了半米的沙土，每个将士都灰头土脸的，无论是衣裳还是脸，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咳咳咳……” 稍微一动弹，他们身上的尘土，都扑簌簌地往下落。 他们看上去，像是被沙土活埋过的人。 “怎么风停了？” “国师爷，城门还未攻开！怎么风也停了，兵也没了？人呢？” “虽然他们被吹得不成样子，但咱们这些个人，攻城……怕是攻不下来吧？” 围在颛顼身边的将士，畏畏缩缩，胆战心惊。 登州城的将士，虽然满身狼狈，伤亡惨重，但若论士气，他们个个都有不怕死的气势。 围在颛顼周遭的将士，衣着笔挺，毫无伤损，却一副贪生怕死，恨不得立马撤退的怂样。 “李将军……现在可以开城门迎战了吧？”常玉再次请战。 “这妖风来的突然，没的也突然，”李达四周看看，沉声道，“不可轻举妄动！” “何方道友在此？”颛顼并不理会身边将士，他扬声问道，“何不现身一见？躲在暗处，是何道理？” 常玉爬到城墙上，低声问李达，“他在跟谁说话？” 李达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道友一再破坏本尊的道法，若再不现身，我可就对这些人不客气了！”颛顼冷笑道。 “哈？他说的什么屁话？好像刚才他对咱很客气似的？”常玉啐了一口，吐出了一嘴的黄沙。 温锦却是一阵紧张。 她突然想起当初在山贼窝里，颛顼一声不吭，就灭了全部山贼。 他一句“死”，就能索命。 他今日没有一下子要了这些起义军的命……肯定不是因为他仁慈，或许是他有什么顾忌……但若把他逼急了，他未必不会走极端！ 这可怎么办？ 温锦没有实体，否则一定急得冒汗。 “少说废话！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常玉在城墙上喊道，“我们奉陪到底！” 常玉在城墙上，冲颛顼喊话时。 另一城门的守将派人来传信儿，“禀李将军，西城门外的大军，忽然消失不见了！西城门已经脱困，领军让小的来问，咱们还撤吗？” “撤个屁！没看见，老天都在帮我们？朝廷攻不进来！咱们自己反倒弃城逃走？你脑袋被城门夹了吗？”常玉骂道。 李将军皱着眉，沉着脸。 “李将军，你不会真想弃城离开吧？”常玉急了。 李达抬眼道，“不急，再看看……” 话音未落，颛顼再次扬声问，“你们主将是谁？你们起兵造反，无非是过不下去了，求财，求利……” 颛顼微微一笑。 “朝廷可以给你们封官，给你们俸禄，叫你们生活富裕，不受欺负。何必非要提着脑袋过活呢？直接坐享荣华富贵不好吗？” 常玉一惊，“朝廷要招安咱们？” () 第1497章 何方道友？ “诸位将士，意下如何啊？” 颛顼用了道法，声音洪亮，足以让守城的诸将士都听到，“你们的主帅是谁？让他来与本尊说话！” “我们不会降的！你不用白费口舌了！”常玉冲颛顼喊道。 “你是何人？可以替你们主帅做决定吗？”颛顼笑道，“而且你误会了。不是降，是受封！” “你们拼死拼活，打杀想要的结果，本尊现在就可以给你们……不如问问众将士的意见？” “究竟是要玩命，拿身家性命搏一个虚幻的前程？还是现在就接住送到你们面前的荣华富贵？” 常玉还要喊话，他身边的人却拉住他。 “将军，咱们打仗，是为了什么？”身边人问道。 常玉眼睛泛红，“杀国师！杀狗皇帝！报仇！” 周围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可是我们……只想有好日子过！” “当了官，就能有好日子过了！” “咱们打打杀杀，也未必能赢，未必有好日子……” “是啊……” 常玉见身边人，竟这么容易动摇，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你们！你们忘了朝廷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国师不死，狗皇帝不死，你们有个屁的好日子！” “你们没有姊妹吗？没有女儿吗？想想她们的日子！她们的命，不是命吗？” 众将士一时没有说话。 常玉双目喷火，他们纷纷避开常玉的目光。 李达抬手落在他肩头。 他猛地甩开李达的手，“连你，也要归顺朝廷？” 李达叹了口气，“军心已经动摇，我们守不住登州城了，赶紧领着还清醒的将士，撤吧！” 常玉双拳紧握，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主帅是谁？”颛顼笑问道，“报上姓名！即便不敢露面，也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吧？” 常玉当即豁然起身，“我们大帅乃是……” “别说！”温锦吓了一跳。 还不到时候！ 她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颛顼对萧昱辰毫无防备。 “芥子口袋，把刚才的风沙，兵卒，都还给颛顼！还给朝廷！” 温锦做了个从口袋里往外掏的动作。 这招有没有用……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噗……咳咳咳……” 颛顼身边的将士，被呛了一脸的沙尘。 风沙吹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 “国师爷！咳咳……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眼睛……眼睁不开，什么都看不见了啊？” 颛顼倒是没有被风沙迷眼。 他周身像是笼罩在一个看不见的防御罩，风沙吹不到他身上，但也阻碍了他的视线。 “风沙里，有东西？”颛顼刚嘀咕完，就听见…… “杀呀！” “冲啊！杀了逆贼！” 一大群兵卒，喊打喊杀，冲上前来。 “国师爷，跑吧！他们有伏兵！我们中埋伏了！” 颛顼身边的将士丢盔弃甲，拔腿就跑。 骑马的飞快打马，没马的，两条腿都要跑出火星子来了。 哪还有人顾得上颛顼……尊贵的国师爷，被他们遗忘在了原地。 颛顼倒也用不着他们来救。 只是他们跑得越快，追他们的那些兵卒，跑得也越快。 朝廷那不足千人的兵将，被追得哭爹喊娘。 颛顼眉头微蹙，他抬手一挥……风沙小了一半，兵卒也少了一大半。 “咳咳咳……”只是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精力耗损巨大。 “这是本尊的道法？对面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复刻本尊的道法？用本尊的道法对付本尊？” 颛顼又惊又怒，在这个小世界这么久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人！ “他们刚才喊得什么？主帅叫什么？” “李达？常玉？” “咳咳咳……”风沙和兵卒冲击着颛顼的防御屏障，他精力下降极快，眼看就要顶不住。 而反观登州城城墙，及城门内的守军，此时已经回过神来。 他们振臂高呼，“我们才不做朝廷的走狗！我们才不接受朝廷招安！” “看那！老天都在帮我们！” “多行不义必自毙！” 常玉站在城墙头上，兴奋地又喊又叫。 颛顼眯了眯眼睛，他眸光一凝，转瞬消失在风沙之中。 常玉还在兴奋，“苍天有眼啊！” 李达也喜上眉梢，但看起来，却比常玉显得平静又克制。 其他将领也终于明白，为何常玉杀敌勇猛，但主帅却叫李达做守城的主将了！ 李达背着手，往主将府邸走去。 他身边亲随忍不住问，“其他人都在城墙上庆祝，狂欢，观看这盛世奇观！将军您怎么走了？您要往哪儿去啊？” 李达脚步一顿，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去给大帅写信，告诉他，天助我们，守住这登州城了！” 亲随闻言一愣……怎么听着李将军，鼻音那么重呢？ 抬眼一看，李将军满眼通红，眼底有泪光。 亲随赶紧低下头。 原来李将军不是不激动，只是他的感情是内敛的，是克制的。 是啊，三次几乎必败的局面……都有神力，助他们扭转乾坤！ 如今的胜利，来之不易！甚至是当初想都不敢想的！ …… 但无论是那些狂欢的人，还是克制的李达，都没发现…… 飘浮在半空的温锦，忽然大叫一声，“不好！颛顼回京了！” “哗啦——”一声水响。 温锦睁开眼睛，跃出水面。 “姐，你刚刚是不是……又神游体外了？”初见正蹲在池子一旁，满脸好奇地看着她，“你去哪儿了？看见什么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的……” “嘘——”温锦吓了一跳，连忙比个噤声的手势，“我哪儿都没去，只是睡着了，记住没？” 说完，她冲初见眨了眨眼。 她一边拽过长巾，去擦头发，一边叫初见给她披上衣服。 哪知长巾刚碰到她的头发，头发已经如她所愿，变得半干。 温锦一怔，转眼盯着那衣裳……念头刚过，身上的水珠已经被擦干，衣裳整整齐齐地套在她身上。 “诶？姐，你修习了什么厉害的道法？我还没教你这些呢？无师自通吗？关键是……你什么时候学的呀？”初见惊讶地瞪大眼睛，还没回过神来。 温锦忙抓住她的手，“我们回主院！回去再说！” …… “咳咳……”颛顼现身书房，他捂着嘴，吃力地咳了几声。 他目光迟疑，且泛着冷意，望向书房后院。 因在登州城外，损耗太大，他这次用道法回京，费了好些功夫时间。 颛顼强忍住咳嗽，阔步绕过那假山奇石筑起的屏障。 “温锦！”他怒喝一声。 () 第1498章 只有她在关心他 第1498章 只有她在关心他 第1498章 只有她在关心他 池水平静，清澈见底。 红梅与黄梅，竞相开放。怒放的花蕾吐出阵阵幽香，交相辉映，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 “嗯？不在？”颛顼眼底的怒意，转为疑惑。 他伸手摸了摸池水，池水已经变冷，被他搅动时，有丝丝缕缕的能量，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到他的手掌。 颛顼并未在此多耽搁。 他转身向主院走去，他脸色苍白，眉目阴沉。 阔步而行之间，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攥得紧紧的，“阿锦，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啊……” 颛顼刚进主院，便嗅到清新的香气，这香气有果香，还有冷幽幽的花香。 “姐，国师回来了！”初见站在窗口道。 颛顼加快脚步，沉着脸进了屋子。 “咦？回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去很久呢！”温锦道。 颛顼眸子微凝，深深看她一眼，“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温锦怔了怔，转开视线，不知是羞涩，还是别扭。 “我看书房后头的几株梅花开得不错，便采了一些，叫初见给我烘干了，做成了腊梅香的花果茶。”温锦缓声道，“我们本想尝尝味道怎么样，若是好，等你回来了再煮给你喝……” “那不是正好？”颛顼看她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还未全干，煮这茶水，把她身上也熏染上了腊梅的香气。 她表情清清冷冷的，但她悉心所做这一切，却叫他心头热乎乎的。 “嘶……”温锦被紫砂壶烫了手。 颛顼立刻上前，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放在面前，轻轻吹气。 温锦侧脸看他，小声道，“我看主院后头，有一片园子空着，等明年春天，我想种些瓜果，药草……” “你不用做这些，这里不是怀王府。”颛顼盯着她说道。 “嗯……你不知道吗？连青帝都说，我与植物气场相合，我种出来的瓜果特别好吃，我种的药草，药效很绝。”温锦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却很坚定。 颛顼目光沉沉，盯着温锦，似乎想揣度她这么说，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 温锦微微一笑，没叫他多猜，她径自说出答案，“我是同姥姥一起长大的，姥姥喜欢种菜，后来，我独自抚养钰儿到六岁，也是自食其力，种草药，种菜……” “再后来，我住进了仁和宫，在仁和宫后头院子里，我也种了菜和果树。” “我总觉得，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颛顼浑身微微一震……她说什么？她说，家的感觉？ 颛顼面色不变，但呼吸的节奏却变了，他呼吸发紧，心跳略微急促。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温锦忽而盯着他的脸。 没等颛顼反应，她便搭脉在他左手腕上。 颛顼浅笑，“别说我没有病，就算真病了，你这大夫，能治吗？” 温锦淡淡斜睨他一眼，拉他到四方几旁坐下。 “初见，簪子。” 初见闻言，立刻递上一只似乎专门打磨过，十分尖锐的金簪。 “有点疼，你忍一下。”温锦叮嘱道。 颛顼觉得好笑，疼？他像是怕疼的人吗？ 嘶…… 她下手是真疼啊！ 颛顼低头，看着温锦专注在他手掌，小臂，以及肩颈处扎着。 两人离得太近，她身上沾染的腊梅的冷香，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 不知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气，还是因为她扎针的手法……颛顼直觉一股热流，冲出丹田，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身上被她点刺的穴位，猛地疼过之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和舒坦。 颛顼看着她……她专注，认真，一丝不苟，下手又快又准，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如此认真地为自己医治，旁人只当他有道法，神力，从未关心过他的身体，好像他永不会累，永远无敌。 可只有她，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只有她，二话不说，设法让他轻松些，舒服些……只有她在关心他的身体。 随着温热之感，蔓延了全身，颛顼只觉心头的温暖比别处都更多。 他看向温锦的目光里，既有暖意，更有深深的歉疚。 “对不起……”他小声说。 “嗯？”温锦抬眸看他一眼，“知道用簪子不方便，要把我的针还给我了？” 她并不生气，反而打趣道。 颛顼深吸一口气，心中愧疚更甚。 “簪子都能被你用出花儿来，给你银针还了得？”颛顼也玩笑说。 温锦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 “我是说真的……”颛顼见她把簪子收在一旁，他忽而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他在她耳畔轻声道，“对不起，我这么着急赶回来，是因为……怀疑你。你对我这样关切，为我医治，我却……” “阿锦，是我错了。” 温锦呼吸一滞，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温锦从他怀抱里退出来，笑盈盈看着他，“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干嘛告诉我？” 颛顼认真看着她，“你虽不知道，但我骗不过自己，我心里会自责，会难受。” 温锦哼道，“既然如此，那就以茶代酒，罚你三杯。” 温锦说着，提过煮好的花果茶，给颛顼倒了满满一大杯。 颛顼吹了吹茶，啜饮一口，“嗯……” 干腊梅花泡水，茶水依旧有冷幽幽的香气，入口微涩，但很快就被甜丝丝的果香遮盖。 果茶很甜，是只有阿锦才能煮出来的味道。 随着茶水入喉，茶水中蕴藏的能量也在温润了五脏六腑。 颛顼更觉羞愧，他深深看了温锦一眼，却吩咐初见把茶壶茶盏，给他放在托盘上，送去书房。 “不在这儿喝么？”温锦问道。 颛顼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说过，你也在乎闺誉，我记着呢。” 他虽恋恋不舍，却还是起身离开。 “你还走吗？”温锦像是随口问道。 颛顼摇头，“不走了，战败了。” “嗯？”温锦明显一愣，像是不信，又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 颛顼冲她微微一笑，“一次失败不要紧，等我找出那个躲在暗处，跟我作对的人……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温锦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罚你了三杯果茶，要喝完。” 颛顼笑道，“一整壶我都给喝完，这么好的茶，可不能便宜了旁人。” 颛顼带着茶水离开，温锦才长松一口气。 又蒙混过去了…… () 第1499章 他难道有谋反之心？ 第1499章 他难道有谋反之心？ 第1499章 他难道有谋反之心？ 温锦这边，是松了一口气。 但朝廷派去攻下登州城的将领们，可没办法松口气了。 “连国师都战败了……咱们去，怎么可能胜？” “国师引来的神兵，刚开始还神勇无比，可后来惨烈得很！对面的法术十分厉害！” “是啊！先是把神兵弄没了，后来，趁国师不备，精力不济时，又把国师的神兵放出来！反用神兵攻打咱们！” “这事儿怎么向皇上禀报呀？” “国师跟皇帝关系近，见面又频繁，咱们得先下手为强！否则，国师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到咱们头上！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对对对，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文臣武将，素来不和。 这将领一边向朝廷写折子，把责任都推到国师头上，一边联系朝中相熟的大将，一同参奏国师。 “用八百里加急！今日之内送去京都！若是送得晚了，就没用了！” 八百里加急，把登州的消息送到京都的时候，皇帝刚用完晚膳，正在喂猫。 他本不予理会，“叫军机大臣处理就是。” “皇上，是八百里加急，须得您亲启。”伺候一旁的万福，提醒道。 皇帝不悦看他一眼。 万福赶紧低着头，看着吃的正香的两只猫。 “拿进来吧！”皇帝哼了一声。 万福赶紧叫人挑亮灯烛，并多点了几支蜡烛。 皇帝在御案上摊开那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一行一行飞快的扫过去。 “……国师居功自傲，自负至极……亲率大军，并用了道法，借来神兵……” “然不敌登州乱军，对方以我之矛，攻我之盾……神兵追击我方军队……我方军队被追得四散溃逃，终至惨败……” 皇帝越看越生气，看到最后，气得将那折子狠狠摔在地上，“哼！战败——小小一个登州城，竟然！竟然！” 皇上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原本红润的脸，此时也黑如锅底。 万福见状，连忙上前，捡起折子，小声劝慰，“皇上……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啊！这事儿……这事儿国师爷他……” 皇帝气成这个样子，怕是要责罚国师。 这时候怎么劝慰，才能平息圣怒呢？ 万福吞吞吐吐，还没想好措辞。 皇帝已经怒拍御案，豁然起身，“国师本就是去看看情况！打仗是他们将领的责任！国师吃他们的俸禄了？拿他们的好处了？” “他们贪生怕死，国师用道法，替他们借来神兵！他们非但不知感恩，还把战败的锅，甩到国师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以为朕看不出他们的诡计吗？！这群没眼色的东西！” 皇帝气得怒骂。 万福：“……” 本来还想替国师求情来着……看来是多此一举。 “万福！” “奴才在！” “这八百里加急的内容，国师不会知道吧？”皇帝小声问。 “呃……”万福迟疑道，“具体内容，应该是不会知道，如此军情，都是直接呈报皇上……但是……” “但是，国师他有道法，他就算不看，恐怕也能测算得知啊……”皇帝喃喃自语，失魂落魄，跌坐在龙椅上。 万福咕咚咽了口唾沫，他不是想说这个。 他是想说，他听到风声，有些京都武将也准备联名参奏国师，说不定折子，明日朝会，就会递交到皇帝面前。 但看皇上这会儿的反应……这话还是不说的好。 “他们懂个屁！他们拿这不是国师责任的事儿，参奏国师！这是想破坏朕和国师的关系呢！”皇帝气哼哼道，“不行，朕不能坐以待毙！” 皇帝重新打起精神，“快，趁着宫门尚未落锁，宣国师觐见！朕得向国师解释清楚，朕绝不会因此事责怪他！” 万福赶紧命人去国师府，宣国师进宫觐见。 八百里加急，一进京都大门，许多高官便都得了信儿。 众人一打听，原来是登州来的消息。 占领登州的乱军，声势很猛，他们冒头的时间不长，起兵也不是最早的，但偏偏那支乱军，以势不可当的架势吞并了好几支起义军。 以至于，短短几个月，便成了神川以南，最有影响力的乱军。 “听说国师要亲自前往登州，这登州的消息，究竟是战胜了，还是战败了？” “若是战胜了，就是八百里加急的喜报，而不是秘密军机了！” “既然是皇上亲启的军机，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什么……战败了？国师亲自出马，还战败了？这登州的乱军，究竟有多厉害？” 众人还没琢磨明白这事儿，又听说皇帝传召国师连夜觐见。 “这是要责难国师？” “因为一个小小登州城，皇上就跟国师翻脸？恐怕不至于……” 众臣一时心中没底，在家里坐不住，连忙来到宫门外。这里离他们白日当值办公的地方不远，打听了一手消息，还能去办公的地方睡一觉，全当是加班了。 没想到众臣来时，沈忆白已经在这儿了。 只见他正揣着手，在凛冽的寒风中，站得笔直。 “沈大人来得早啊！” “这八百里加急，以及连夜传召国师爷……怎么回事啊？” 沈忆白高深莫测地一笑，“八百里加急说了什么，沈某可不知道，连夜传召国师爷，沈某就更不知道所为何事了……” 众人见他这副样子，纷纷露出不屑表情。 “同朝为官，大家平日里关系不错！” “你既得了消息，竟然还守口如瓶！太不够意思了！” “你能提前守在这儿，必是有消息！” 众人正揶揄他，沈忆白摆了摆手，“那两样我确实不知，但我知道别的消息……” 沈忆白压低了声音，“听说国师在登州战败，损兵折将，大伤元气……” “这才一天时间，他就去了登州，打了仗，又赶回来了？”有人不信，瞪大了眼睛。 沈忆白等人撇了撇嘴，“你真是不了解国师的实力！他想去哪儿，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他这么厉害，还会攻不下登州？” “所以说啊……”沈忆白清了清嗓子，“武将们认为，他要么是不尽心，要么是跟乱军串通一气……” “什么？他……他难道有谋反之心？”文臣们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捂上自己的嘴。 沈忆白揣着手，仍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众人有些绷不住，忙追问沈忆白，“皇上此时召见国师，究竟是何用意？” “皇上若是召见我等，我们该如何表态啊？” () 第1500章 拉他下马 被众人追问不休，沈忆白摆了摆手。 “众位大人别急，自古文臣武将多有不和，但我朝自打有了国师，便只有他只手遮天，无论文臣武将，他都不放在眼里！” 众人连连点头，“是啊！太傲了！” “别说咱们，就连皇上……哼，都得让他三分！” “所以，如今武将率先对他发难……咱们也得瞅准机会……”沈忆白压低声音道。 “沈大人的意思是……” 众臣连忙交换视线。 “蛇打三寸，拉他下马！”不知是谁，粗着嗓子，沉声说了一句。 “可是……皇上一向宠信他。” 沈忆白眼睛微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若一心忠君报国，我等自然以他马首是瞻。但是他若有背主之心……” “我等必要为君除害！”其他人纷纷点头。 众人相互点头，只等着国师前来。 但左等右等，等的手里的暖炉都变冷了，一股寒风把狐裘都吹得透心凉，也不见国师的车架踪影。 “怎么回事啊？”众人狐疑看向沈忆白，“眼看要落锁了！” “看！来了！”沈忆白目光如炬。 众人随他看去，只见是宫里的车驾快行而来。 也对，皇上派了人去接他，他乘坐宫里的马车前来……没毛病。 “咦，诸位大臣怎么都在这儿等着？” 马车一停，车上的传旨太监，探出脑袋。 见是诸位大臣，他连忙下车见礼。 众臣又惊惧又好奇地往车上窥伺。 “我们在等国师呢！” “听说有登州八百里加急，皇上急召国师……我们琢磨着，若是皇上和国师需要人出谋划策，我等也好献计献策！” 众臣拱手道。 “嗐！诸位大臣可是白等了！”太监说。 “国师还在登州，没回来？”有人问。 太监连忙摇头，“那倒不是，国师回来了。” “国师受伤太重，无法面圣？”又有人猜。 太监连忙打断，“不是，国师是受了些轻伤，到还不至于无法面圣……国师他，在登州战败，自觉无颜面圣，引咎辞官了！” “啊？” “什么？” 宫门外一杆子大臣，听得一愣。 他们刚刚还在商量着，如何配合武将的参奏、登州的战报，弹劾国师，好把他拉下马！ 如今可好……他们还没拉他，他自己就下马了？ “为……为什么呀？”沈忆白瞪大眼睛，最是不可置信。 太监摇摇头，“这……奴才哪知道呀？不敢再耽搁，奴才还得赶紧向皇上报信儿呢！” 太监爬上马车，急急忙忙往宫里去。 众人一下子把沈忆白围在中间，“沈大人！” “沈大人你说……他是不是以退为进？” “以他的本事，是不是已经洞悉了咱们的计划？” 这话一出，把众臣吓了一大跳。 他们这还没成事呢，就被国师记恨上了，那还了得？ “大家别慌，先各自回去，等明日上朝……”沈忆白连忙安抚众人。 但众臣还没散开，宫里又传出消息。 “诸位别走！皇上紧急召见诸位！”太监气喘吁吁来传信儿。 大家伙儿相互对视一眼，暗暗吸气。 国师敢“引咎辞官”不见皇帝，他们都等在宫门口了，可不敢推辞不面圣。 众人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来到殿前。 皇帝没叫众臣多等，直接叫他们进殿说话。 众臣进殿，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皇帝的心思。 看是墙倒众人推，还是痛打落水狗——总之，既然得了这痛踩国师一脚的机会，他们绝不能错过。 “众位爱卿，快帮朕想想办法吧！” 诸位大臣，还在你看我，我看你，打算劝一劝皇帝……国师本就傲得不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他能主动引咎辞官，不如就冷他一段时间！ 朝廷没了谁都转！ 没了国师爷，还转得更好呢！ 大家相互交换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 沈忆白已经率先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愿为皇上分忧！” 众臣连忙点头，还是人家沈大人勇敢啊！ 他们还正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担心在殿上说的话，被国师知道了，将来被国师穿小鞋…… 看人家沈大人！ 人家无所顾忌，甚至不怂恿他们上！人家自己就上了！ 众臣不由将略显崇拜的目光，投向沈忆白，洗耳恭听他如何劝皇帝放弃这念头！ 皇帝欣慰道，“沈爱卿有何主意？” 沈忆白连忙道，“臣愿前往国师府，向国师陈明皇上的心意，请国师归朝，统领大局！” 众臣：“……” “不是，我听错了吧？”站在后排的臣子，忍不住小声嘀咕，“在宫门口的时候，他不是最主张拉国师下马的吗？” “是啊，如今国师主动下马……怎的？他还要在把国师扶上马啊？” “有没有可能，他是以退为进……想劝皇上，重新考虑呢？” 众臣狐疑看向沈忆白。 皇帝龙心大悦，“好啊，好！朕就需要像沈大人这样，在危急时刻，能挺身而出，为朕分忧的臣子！” 皇帝看向沈忆白的目光，满是赞赏。 “其他人退下，沈爱卿留下！”皇帝挥挥手，对其他臣子，一副不满不屑一顾的表情。 其他人暗暗皱眉，目光化作眼刀子，悄悄捅了沈忆白几刀，才从殿中退出去。 众臣从殿门口退走，立刻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在宫门口的时候，他挑唆咱们，跟武将打配合！把……咳咳，拉下马！” “如今可好？听皇上话锋一转，他立马上去跪舔！”大臣们愤愤不平。 “呵，着什么急呀？你们忘了妙妃案那件事儿？”大臣中也有那冷静之人，冷笑着说，“上次都没能让他捡了便宜，倒为旁人做了嫁衣，这次啊……也未必让他如意！” 众臣相互交换了视线，不由摸着胡子点头，“有道理……且看着吧！” 大殿之中。 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沈爱卿……” “臣在！”沈忆白连忙躬身。 “免礼免礼，”皇帝笑眯眯道，“上次妙妃那件事儿，朕知道，委屈了你……” “为皇上效力，臣不委屈！”沈忆白忙说。 皇帝笑容更大，还拍了拍他的肩，“朕现在，还离不开国师。乱兵四起，一个国师，可顶千军万马，朝廷也离不开国师呀！” “如今……还不到他离开的时候。他要是撇下这烂摊子辞官了。他倒是轻松，归隐去修仙……朝廷怎么办？咱们怎么办？” 沈忆白深吸一口气，“臣……明白。” “沈爱卿务必要把国师，给朕请回来！”皇帝拍着沈忆白的肩，语重心长。 () 第1501章 上屋抽梯 天色将亮。 温锦睁开眼睛，神清气爽。 她起身穿好衣裳，推开窗，窗外凛冽的空气，卷着细碎的雪花，在院中飞舞。 “下雪了！”温锦看着廊外的雪花，预感这场雪可能要下大。 两只鸟雀，飞到廊下，一边抖着羽毛上的雪，一边闲聊。 温锦原本正要关窗，但鸟雀的话，却引起她的注意。 “一大清早就登门，这么冷的天，冒雪站在那儿，也太傻了！” “你懂什么？那叫程门立雪，突显诚意，这样才能求得国师见他！” “城门？立雪？哪有城门？” “嗐，文盲！就是形容求见有诚意，有恒心，不畏艰难。” 两只鸟雀说得正热闹，忽然有个轻轻的声音打断它们道。 “谁来求见国师？”温锦小声问。 两只鸟雀吓了一跳，脖子仿佛抽筋一般，迟疑地转向温锦。 “你……” “她……在跟我们说话？” “娘呀！这人类怎么能听懂咱们的话？” 温锦连忙从芥子口袋里掏出一把红果子，“我不白问，你们尝尝，这果子可好吃了。” 两只鸟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只振翅欲飞，另一只却扑棱棱落在温锦的窗棂上。 “你先让我尝尝！”鸟雀歪着头看着温锦，“不会有毒吧？” 温锦把几颗红果子放在窗棂上，自己退后两步，抱着肩，斜倚在窗边的墙上。 这会儿还早，院子里人不多，粗使洒扫的人都离得远。 没人注意到窗口的奇景。 “唔，味儿真不错啊！”鸟雀啄了几口，尖尖的鸟喙发亮，“你想问什么？” “谁来国师府求见国师？” “一个男的，挺年轻的，看他车上徽记……” “沈尚书。”另一只鸟雀也扑棱棱落在窗棂上，“贪吃又文盲，你问它不如问我！” “沈尚书为何要冒雪求见国师？”温锦神色一紧，“难道是因为密室塌陷那件事儿？” 不应该啊……那件事，国师没有追究，沈尚书就更应该揭过不提。 自己都没出卖他，他该不会主动跑上门来送死吧？ “听说国师因为战败，辞官啦！沈尚书请他回去继续主持大局！”那只聪明的鸟雀道，“不过依我看，国师也不是真的要辞官，是因为武将们想联名参他，他先给皇帝一个下马威，让皇帝别被武将牵着鼻子走。” 温锦不由正色看那只鸟雀……这是鸟吗？ 这该不会是何方精怪，在此修炼渡劫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们整天走南闯北，听得多的，见得多了，知道得多不也很正常吗？”那鸟把小脑袋高傲地一抬，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温锦转眼看着它的同伴。 另一只鸟，正专注啄着红果子，鸟喙上沾着果肉碎渣，满脸都是飞溅的果汁，看起来又傻气，又埋汰。 “唉……”聪明鸟连忙用翅膀挡住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它是个例外！” 温锦笑着道谢，连忙又从芥子口袋里，拿出几颗果子，招待这只聪明鸟。 “你这果子不一般，灵气充裕！是宝贝呀！”那鸟雀兴奋道，“我若帮你打听消息，是不是还有果子招待？” 温锦点头，“当然！” 鸟雀拍拍翅膀，“你等着！” 它衔着一颗果子，便扑棱棱朝颛顼书房的方向飞走了。 温锦回头看着正在软榻上盘腿打坐的初见。 她来到初见面前，低声道，“打坐完了么？跟我出去一趟？” 初见唰地睁开眼睛，“去哪玩儿？” 温锦哭笑不得，“谁告诉你要出去玩了？有人冒雪来拜访国师，国师不肯见，把人晾在雪里，我们去见见他！” “啊？好！”初见虽不明白，却执行到位。 她连忙给温锦拿出厚厚的狐狸毛大氅，又拿出伞来。 去的路上，初见忍不住询问。 听温锦说了打从鸟雀嘴里听来的消息，她不由愕然。 “国师不见他，就不见呗！姐姐去见他干嘛？姐姐难道还巴不得国师回朝吗？”初见压低了声音，眯着眼睛道。 温锦轻哼，“我当然不希望颛顼回朝，而且，我不仅希望他一时不回朝。他最好就此辞官，再也不回朝……趁着他跟朝廷拉扯，彼此内耗的时候……” 萧昱辰和钰儿趁此时机，打下一片江山！ 等到朝廷的人和颛顼反应过来时，这个腐朽败坏的朝廷，已经彻底失去机会——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那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嗯？那你干嘛要见沈忆白？晾着他不是更好？”初见噘嘴道，“他上次把咱们关起来，密室塌了，他非但不觉得羞愧歉疚，反倒还怨怼咱！不是个好东西！” “咳……”温锦讪讪一笑。 说起来，密室塌了，确实是她的功劳，也怪不到沈忆白头上。 “咱们去见他，好叫他知难而退嘛！” 温锦解释道，“我可听那雀鸟分析了，颛顼晾着他，不过是端架子而已，倘若沈忆白把诚意做足，面子给够，颛顼就顺着台阶下了！” “哦……我明白了！那咱们就去把这个台阶抽了！让颛顼没有台阶下！”初见眼睛一亮，袖子一撸，“交给我吧！看我怎么修理他！连上次他绑架咱们得仇，一起报了！” 温锦摇头而笑，两人已经走到游廊尽头。 初见撑开伞，举在温锦头上，她自己倒有一半身子都在雪里。 但这傻丫头看着温锦的侧颜，看着温锦被她的伞，遮住了风雪，她笑得无比满足，无比开心。 沈忆白果然立在国师府东院大门外。 不知他在这儿站了多久了，他没叫下人给他打伞，他虽穿着斗篷，带着兜帽，但他身上也已经被覆上了一层雪。 就连他的眉毛胡须，都变成了白色。 “这位是……”温锦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 沈忆白就像冻僵了，缓缓抬头，他被冻得迟钝了，眼睛半晌没有焦距……好容易聚焦到温锦的脸上，他眼底立时迸发希望的亮光。 “嘿！他还这般无礼，看我不……” 初见把伞塞进温锦手里，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温锦连忙拉住初见，“在国师府门前，不要乱来。” 初见气哼一声，“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 沈忆白被她这两句话顶得，也冒出了火气，他整个冻僵的躯体，这才活泛些，“夫人！还请夫人在国师面前美言……沈某有要事求见国师！” “嗯，”温锦点点头，“知道了，风寒雪大，沈大人别站在雪里了，若是冻坏了身子，国师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沈忆白怔了怔，愕然又惊喜地看着温锦。 初见则大吃一惊，“姐……” () 第1502章 成年人的游戏 温锦拍了拍初见的手，“别急，以前的事，有误会。也有些话，没能说清楚……” 温锦看似在跟初见说话……沈忆白的眼睛，却转得飞快。 温锦这些话，是在给他暗示吧？一定是！ 上次的事，是误会，有些话没能说清楚……这是暗示他，找个机会，把上次的话说清楚呢！ 太好了！ 那些臣子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以为他必不能把国师劝回去！ 但只有他最清楚，国师究竟有多宠眼前这女子！ 只要说通了温锦帮他……还愁劝不回国师吗？ 这女子若肯帮腔，一帮一个准儿啊！ 沈忆白心中火热，连忙冲温锦拱手，“多谢，多谢夫人体恤关怀！” “沈大人今日先回去吧，国师爷先前多有劳顿，身体颇为疲惫！” 温锦正在说话，风雪中却有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鸟雀熟悉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国师在游廊那边偷听呢！” 温锦佯装不经意的瞥了那鸟雀一眼。 她顿了顿，叹息道，“旁人只看到国师爷道法过人，却不知道，国师爷为了朝廷，劳心劳力的程度，也非一般人能承受，他也会累，也需要休息呀！” “您这么等在雪中，岂不是在逼迫国师爷吗？不如沈大人先回去，等国师爷休息好了，精力好些了再见您。” 沈忆白又看她一眼，连忙点头，“夫人说的是，沈某太过心急，唐突莽撞了！” “沈某先告辞，还请夫人……” 温锦微微颔首福身。 “不敢不敢……”沈忆白躲开她的礼，连忙告辞离开。 “姐……” “嘘——” 温锦看了初见一眼，示意她，什么都别问。 初见好不生气，撅着嘴，瞪着眼，气鼓鼓地像只河豚。 谁知没走几步，在游廊里一转弯，就遇见了似笑非笑，身形挺拔的颛顼。 初见吓了一跳，当即打了个惊嗝。 颛顼看向温锦的目光，却温柔又深情，“多谢阿锦……旁人只畏惧我，利用我，只有阿锦，会心疼我。” 温锦连忙垂下目光，小声道，“原来你已经好多了，倒是我多事了。” “咳咳咳……”颛顼连忙咳嗽几声，“还没好呢，阿锦昨日的茶不错，我才看起来好些了。说是罚我三杯，其实你在用药茶为我医治呢。” “既然身体不适，还不在那边宅子好生住着？又来书房干什么？”温锦问道。 颛顼一脸无辜，“那边宅子地塌了啊，如今快年节，匠人都回乡过年了，就算留在京都的，也不接活儿了……” 温锦斜睨他一眼，转身就走。 颛顼的声音追在她后头，“而且住在书房，离阿锦近！我必能好得更快！” 温锦脚步更快了。 离开东院，回到西边院子的主院里。 初见才停止打嗝，小声问道，“姐，咱们不是给颛顼抽梯子吗？我以为，要把沈忆白打一顿呢！” 温锦却摇了摇头，“我是准国师夫人，我们在国师府门前，把沈尚书给打了……那满朝都会等着国师表态。” “他如果就此说，自己不适合朝廷，归隐远离朝堂，也就罢了……” “如果这个时候，皇帝，或是朝臣说，将功赎罪，叫他带兵去平乱呢？我们岂不是送梯子给他？” 初见抓了抓脑袋，“这么复杂呀？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温锦微微一笑，“你没看沈忆白那眼神吗？他上次在马车上没能说完的话，势必要找机会再说……我们什么都不必做，等着他走下一步棋！” “然后呢？”初见歪着头。 “然后……”温锦垂眸琢磨片刻，“沈忆白代表朝廷的一部分，我们就叫颛顼和朝廷，相互消耗……” 初见觉得，姐姐说话，太高深莫测……她没听懂。 她一歪头，倒是看见李春站在院门口，朝她招手。 初见蹦蹦跳跳出了上房，她冒着雪，来到院子门口，“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哎哟，小的冤枉啊！”李春从怀里摸出一只墨绿色，绘着几竿青竹的请柬。 “这么大雪，还有人来送请柬呀？”初见没打算接。 李春却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还是那位陶小姐的请柬！但这次，可不一样！” 初见打量那帖子一眼，“嗯，是不一样，以前都是熏了香，纸里压了花草，颜色清淡雅致的。这次换了风格。” 李春压低声音道，“不止换了风格，这送请柬的人都换了。这次的请柬，是沈大人的家仆送过来的，还以为我不认识！小的眼睛尖着呢！” 初见闻言，一把抢过请柬，“姐姐神了！” 她一边惊叹，一边飞快跑回上房。 “姐！他果然走下一步棋了！咱们接不接招？” 温锦打开请柬看了看…… “明日，戏园子……沈忆白倒是会找地方。” 大冶朝的戏园子，温锦是第一回来。 她见过大冶朝民间凋敝的样子，但这京都却是一派热闹繁荣。 特别是这戏园子，热热闹闹，好像完全没受到民乱四起的烦扰。 园子里抑扬顿挫的唱腔，还在歌唱大冶朝皇帝的丰功伟业。 温锦带着初见，刚进戏园子，便有一个小丫鬟上前见礼，“是温小姐吗？我家小姐约了您，她已经来了，正在雅间里等着您呢！您这边请！” 温锦和初见来到雅间，雅间的门虚掩着，有两个衣着清雅的丫鬟，立在门内。 温锦还有些诧异，难道真是陶家小姐，陶馨予约她？ “小姐，温小姐来了！”丫鬟朝里说了一声。 里头传来女子惊喜的声音，“太好了，快请快请！终于见到救祖父的恩人了！” 丫鬟推开门，温锦和初见进了雅间，却是一愣。 雅间里根本没有陶馨予，也没有沈忆白。 只有一个男扮女装的随从，还有一个真丫鬟。 “你们这是……”初见已经暗暗提气，她一边问，一边撸起袖子。 哪知博古架一转，露出一道暗门。 “温小姐息怒，怕对您的名声不利，沈某才出此下策！盼望您海涵！”沈忆白从那暗门中走出来，连连向温锦拱手。 温锦佯装诧异，“怎么是沈大人？陶小姐呢？” 她要见的就是沈忆白，沈忆白来了就好。 温锦清了清嗓子，“我婚事将近，一直没赴任何人的邀约，但陶小姐执着，一直送请柬，言辞恳切，我这才……” 沈忆白连忙解释，“沈某也请了陶小姐，您放心，她一定会到……不过要晚些时候。” 陶馨予来不来不重要，沈忆白在就行了。 () 第1503章 大家把国师想象的太厉害了！ 温锦在茶桌旁坐下，漫不经心地问，“沈大人约我来，究竟为什么事儿呢？” 她抿了一口茶，眼睛却看着窗外。 叽叽喳喳…… 一阵鸟叫声由远及近，很快，一只灰背头上一抹黑的圆滚滚的雀鸟落在窗棂上。 它一边用尖尖的喙梳理着羽毛一边道，“国师你不在府上，竟然应邀往戏园子里来，他也要来看看！这会儿正收拾准备出门呢！” 温锦闻言，微微颔首。 沈忆白见她这般反应，说得更起劲儿了！ “那日意外，沈某着实没有想到，害温小姐身陷陷阱……沈某自责不已，后怕不已！” “幸好温小姐吉星高照，洪福齐天！平安出来了！沈某今日约温小姐来，就是想跟您说清楚……沈某绝无害您之心。” “那密室是前朝高人留下的，有道法加持，很是牢固，也平安，没想到……” “哦！沈某明白了！是因为国师！” 沈忆白突然惊呼一声，像是勘破了重大机密。 他神情激动道，“从不登沈家门的国师，那日竟然几次三番返回沈某府上。国师道法过人，定是国师发现了密室，使得密室塌陷！” “真是没想到啊！沈某以为，国师对温小姐一往情深……没想到，他竟然、竟然……” 他又惊愕，又怜惜不忍地看着温锦。 初见在一旁道，“你是说，国师要害死我姐？” 温锦其实根本没听沈忆白在说什么。 听见初见反问，她才挑眉看着沈忆白。 沈忆白赶紧摆手，“不不不，国师对温小姐情真意切，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一定、一定是沈某想差了！” 温锦低头轻叹…… 沈忆白说什么不重要，只要叫颛顼知道，他假借陶小姐的名，骗自己私下见面……依着颛顼那个偏执狂，自大自负独占欲极强的性子，他势必要恼恨沈忆白。 自己再旁敲侧击，告诉他……沈忆白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想求他回去，力挽狂澜，主持大局。 颛顼必生怨怼。接下来，他和朝廷的关系，不就越闹越僵了吗？ 沈忆白见温锦迟迟不表态，再接再厉道。 “你救陶明甫，与妙妃冲突，和皇后娘娘闹矛盾，又得罪了长公主……你才来京不久，就给国师爷惹了这么多的事儿。” “男人最不喜欢惹是生非的女人……但国师爷求娶你的话已经说出去了，皇上赐婚的旨意，也颁布了。这个时候，他即便心有悔意，也已经晚了！” “温小姐是聪明人，你想啊，这个时候，若是新娘子死了，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温锦错愕看着沈忆白……还以他能说出什么高见。 没想到在这儿pua自己呢！ 原想着，他若有胆气跟颛顼对着干，或许将来可以合作。 但看来，他只是个会pua女子，给女子洗脑的伪君子。 “人为刀俎，温小姐为鱼肉啊！即便是沈某多疑，但温小姐如此善良仁爱之人，一定保护好自己，早为自己留个后路呀！” 温锦转脸看向窗外。 不是说颛顼已经在准备了吗？他出门多快呀，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扑棱棱又一只鸟飞来。 “不好啦，国师爷恐怕来不了了！”另一只圆滚滚的鸟雀，落在窗棂上说道。 温锦呼吸一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皇上微服出宫了！可能是听说，沈大人吃了闭门羹，皇上这次，亲自登门，请国师爷回朝呢！” 两只鸟雀站在窗棂上道。 皇上亲自请颛顼回朝？ 若是叫皇上绊住了颛顼的脚步，自己见沈忆白，岂不是多此一举？ 温锦当即起身，不成，她得回去。 “诶？茶都还没喝完，温小姐怎么要走？” 沈忆白见她起身，连忙拦住她，“可是沈某那句话说错了？” “沈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改日再聊吧！”温锦绕过他要走。 沈忆白急了，“别呀！见您一面不容易，哪里还能等改日？你有什么顾虑，你给我个准话！” 温锦哼笑一声，“上次密室塌了，沈大人脸都白了。你有什么实力，对抗国师爷？你躲在后头，指望着我在前面冲锋陷阵呢？” “说什么为我着想？为我留条后路？你这饼画的太虚了！” 沈忆白却一把攥住温锦的胳膊。 “你干什么？！放开我姐！”初见见他动手，立时恼了。 沈忆白盯着温锦道，“你不是想看我实力？现在我就叫你看看！” 一男一女，两个“丫鬟”，当即挡在门口。 “呵？要来硬的？姑奶奶的拳头早就等不及了！” 初见撸起袖子，劈手砍在沈忆白的胳膊上，沈忆白吃痛，松开温锦。 初见一拳打向他的鼻子。 男“丫鬟”冲上来，保护沈忆白，跟初见缠斗。 初见问温锦道，“姐，我能用道法吗？” “能！”温锦一边回应，一边集中精神，在芥子口袋里掏啊掏。 “我的银针，银针……被颛顼收走的银针！” 温锦指尖突然遇到极其熟悉的触感……她一阵激动，从芥子口袋里往外一套。 挡着门的丫鬟，只觉眼前一花。 “嗖嗖嗖——”她身上大穴，立刻被银针封住。 她只觉浑身发沉，胳膊都抬不动。 “诶？主子……主子救我，我动不了了！” 沈忆白见上次乖乖被绑架的主仆俩，原来都藏着一手呢！俩女子这么厉害？ 他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张符，“捆！给我捆住她们！” 温锦心中一紧，不好，道符！ 然而，沈忆白连唤三声，那道符却仍旧在他手上捏着，既没自燃，她和初见也没被捆住。 “骗小孩儿呢？”温锦轻嗤一声，猛地拉开门。 一股寒煞的戾气扑面而来。 门口霎时间，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满面清霜，眼底焦灼，“阿锦……你没事吧？” “我见你的针不见了，又感到京都这边有能量波动……我担心是你遇险……” “捆！” 沈忆白再次吼了一声，并滴血在那张道符之上。 “嘶……”道符猛地烧起来，烫了他的指尖。 沈忆白刚一松手，烧尽的道符，就化作一根绳索，唰地飞过来——将颛顼，牢牢的捆了起来。 “呃……国、国师大人？”沈忆白这才看见站在门口的颛顼。 他惊得脸色发白，但眼底还藏着一丝骐骥……他买来的道符，都能捆住国师，看来国师也没那么难对付嘛！ 以前，大家都把国师想象的太厉害了！ () 第1504章 给你看真相 沈忆白的笑容还没蔓延到嘴角，只见颛顼上前一步，捆在他身上的绳子，便腾地烧成灰烬。 “啊，这……”沈忆白大惊失色。 颛顼看了看沈忆白，又看向温锦，“不是赴陶小姐的约吗？他，陶小姐？” 沈忆白眼睛转的飞快。 温锦平静道，“沈大人奉皇上之命，前来请国师爷还朝……” “是她勾引我！” 两人同时开口，甚至沈忆白的声音还大点儿。 他没想到，温锦开口，并非出卖他，而是替他开脱解释…… 而他，却将事情，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沈忆白当场石化。 颛顼挑了挑眉，“你说什么？她勾引你？” 沈忆白哆哆嗦嗦，又急又悔，他求助地看向温锦。 温锦却根本不看他，无奈道，“沈大人那日等在大雪中，求见国师。我以为国师身体未愈，不方便见他。” “京都人本就觉得国师骄横，这样晾着沈大人，对国师的名声不好，所以那日，我出面劝了他回去。” “今日沈大人借陶小姐之名，想托我向国师说情，请国师还朝，主持大局……” “也许我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让沈大人误以为，我在勾引他？”温锦抬眸看向颛顼，“是不是我做错了？” 颛顼抬手落在温锦肩上，“怎么是你错了？明明是他……” 颛顼话音未落，抬手指着沈忆白。 他眸子一凝，里头划过一道灼亮的光。 众人来不及惊异，一个人的眼眸怎么能如此发亮，就只听外头天空传来“咔嚓”一声响。 没等大家反应，就只见那电光透过窗，生生劈在沈忆白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沈忆白被劈倒在地，浑身焦黑，还冒着青烟。 过了数秒之后，沈家的两个下人，才惊声尖叫，“大人！大人你怎么样？” “还……咳咳咳……”沈忆白一张嘴，先冒出一股黑烟儿，“没死……” 颛顼还要再动手，戏园子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蜂拥来看热闹。 “呀这晴空万里的，怎么会有雷？” “还是专门劈人的雷！可见他是做了伤天害理的恶事！” “诶，我看着他怎么像朝廷一位大官？” 众人拥挤在门口，门口人多，挤不进来的人，甚至在外头爬树，挂在窗口，朝里张望。 一个大活人在屋里被雷劈中，这可是极其罕见，从没听说过的稀罕事儿呢！ 人多，颛顼并未再开杀戒。 他护着温锦，从人群中离开。 温锦担心，现在回去国师府，正好遇见前来请国师的皇帝。 她琢磨着，想个什么理由，拖着国师不回府呢？ “叽叽喳喳……” “皇帝已经回宫啦！他听说晴天打雷，还劈到了人，吓得赶紧掉头回宫去啦！” 两只鸟雀在一旁树枝上，抢着说道。 温锦不由松了一口气，她侧脸看向颛顼……他这雷劈得好，一下子解决两个烦恼。 “想说什么？”颛顼感受到她的视线。 温锦低声道，“多谢你信任我。” “不是信任你，是自信。” “嗯？” “你身边是如此英俊，多金，有能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颛顼上神，你会看上他？”颛顼不屑轻嗤，“还勾引？他府上怕是没有镜子，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颛顼带温锦回了府上。 皇帝果然已经掉头回宫，国师府的人，甚至不知道皇帝曾来过。 沈忆白被雷劈了之后，不得不在朝中告假。 虽然他谎称生病，但京都哪有不透风的墙，都知道他是在戏园子被雷劈了。 这几日，再无人敢蹬国师府的门，求国师回朝主持大局。 被雷劈本就痛苦，被雷劈了还要满京城的丢脸，说是干了缺德事儿才会招来天道不容，更痛苦！ 没人来请颛顼，颛顼自己却坐不住了。 他来到主院，屏退众人，看着温锦道，“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对我有误解。” “你恨我，你恨我杀戮年轻少女以祭天，你觉得大冶民生凋敝，战乱四起都是我的错。” 温锦平静看着他，“你不用洗白自己，你的道法能力，更胜从前，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 颛顼嗤笑一声，“我在四维做上神的时候，尚不能随心所欲，你觉得现在就能？” “你跟我来！” 颛顼拽着温锦上了马车。 “你要带我姐去哪儿？”初见吓了一跳，追着马车出了国师府。 …… 马千乘的府邸里。 玥儿正在小睡，她突然睁开眼睛，惊呼一声，“我娘有危险！” 马千乘听到她惊呼，连忙冲进屋里，“怎么了，玥儿？” “颛顼要带我娘去祭台！我娘有危险！”玥儿小脸儿发白。 “你别急，”马千乘道，“颛顼不是一直纠缠你娘，要娶你娘吗？上次我随长公主去他府上，看他对你娘宠……咳，还不错，他怎么会害你娘呢？” 玥儿茫然地摇了摇头，小脸儿上尽是惴惴不安，“我看到他带我娘，去祭台……祭台，就是杀戮年轻女子以祭天的地方！” 马千乘倒吸一口冷气，“他要……杀你娘？” 马千乘立刻拿过自己挂在墙上的长剑，“你别急，我去救温锦！” 玥儿连忙摇头，伸手抓住马千乘衣摆，“你打不过他！带我去，带我一起去！” 马千乘苦着脸看着小姑娘……我打不过，你就能打过了？ 真要打起来，你去，不过是多一个人送死罢了！ “你知道路吗？”玥儿忽然抬头看着马千乘，“你知道祭台的位置吗？” “呃……我可以问！鼻子底下就是路！”马千乘道。 玥儿撇撇嘴，“别说这献祭的地方是个秘密。就算真能打听出来，等你赶到……” 黄花菜都凉了！ 呸，凉了这词儿不吉利。 马千乘将心一横，“要死，就一起死吧！” 她胳肢窝下头夹着玥儿，脚步如飞，跳上马背，让玥儿坐在她前头。 玥儿闭上眼睛，“我给你指路……往这边走！” 祭台在城外。 一片被迷雾和瘴气包围的林子深处。 乌鸦呱呱叫着从林子上空飞过。 颛顼递了一颗灵丹给温锦，“含着。” 温锦心下紧张，有一种真相即将揭开的紧张和急切。 同时，她也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轻信，不要被蒙蔽。 灵丹清清凉凉，像含着一块夹了冰片的薄荷糖。 颛顼带着她进入密林深处，一片死寂，空气里弥漫着腐朽腐烂的气味。 () 第1505章 一人死，换万人生 “咔嚓、咔嚓……” 两人踩在枯枝落叶上，在这一片死寂中，发出骇人的声响。 颛顼脚步忽然一顿，“到了。” 温锦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建着一个三尺见方的石头台，四周有石阶。 他们一靠近，石头台便发出“嗡嗡”声，整个台子都震颤起来。 起初只是石头台震颤。 但温锦很快发现，脚下的地面也在震颤，继而整个林子都跟着震颤。 而在这震荡当中，瘴气不断向外扩散，越来越浓。 “怎么回事？”温锦问。 她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素衣，头上只簪着一只简单的白玉簪。 女子长相一般，但很年轻。 她目光发直，径直向那石台走去。 “喂！别过去！有危险！”温锦冲她大喊。 但姑娘毫无反应，她目光发直，一步一步踏上石阶。 温锦想冲上去，拉她下来……这姑娘爬上石阶，会发生什么，温锦不知道，但她心中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别过去，看清楚。”颛顼将温锦禁锢在怀。 那女子爬上石阶，走到石台中央，纵身一跃…… 石台立刻将她吞没…… 也就眨眼之间，那素衣女子就不见了，她像是温锦的幻觉，似乎根本不曾出现过。 “献祭完成。”颛顼道。 石台的嗡嗡声停下。 地也不再震动，白色的瘴气缩回原来的位置。 温锦诧异看向颛顼，“她去哪儿了？” “献祭，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为什么目光发直，你催眠了她？” “你以为，这白色瘴气是干嘛的？” 温锦一时沉默。 颛顼解释道，“我来到这个小世界时，这里已经快要毁灭了。如果小世界崩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要死。” “那时候，瘴气已经从京城弥漫开，许多人或病或死，人们起初以为是瘟疫。但其实，是这里的毒瘴之气。” “我用道法，把瘴气封印在这个林子当中，并用灵丹，为病得情的人治病，人们服下灵丹，立时痊愈，所以我才被尊为大冶国师。” “但封印越来越不稳定，这毒瘴之气，一直想要卷土重来。它已经积聚了太久，这次一爆发，恐怕我也无力回天。” 温锦皱眉看着颛顼，“所以你杀戮女子祭天？” “你也看到了，女子牺牲自己，毒瘴之气就趋于稳定。”颛顼看着她道，“用一人的性命，换数万万人的性命，不值吗？” 温锦摇了摇头，“不是一人，是每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为什么？凭什么？” “她们在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美好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颛顼哼笑，“哪有什么美好人生？若不是有人献祭，毒瘴已经吞没世界，花骨朵也枯死了。” 温锦轻抿嘴唇，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凭什么是女子？还是年轻的、未曾嫁人的女子？” “为什么‘拯救世界’的责任，落在了被洗脑了千百年，说是‘最柔弱’的那群人身上？” “我不愿意骗你……起初我用各种各样的人试过，男人女人，老的少的。但是发现，男人私欲重，能量低，怜悯心很弱，献祭也没用。” 颛顼轻叹一声说道，“而嫁了人的女子，就有各种羁绊，牵挂，私欲，怨气……她们的效果比男人好一点，但比年幼未嫁人的女子，就差很多，顶多维持两个时辰。” 温锦皱紧了眉头，“这是饮鸩止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是，这依旧是个毁灭的法子，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颛顼轻嗤，“十个女子，只要有一个男子，这个族群，就不会灭种。但若是反过来，别说一个女子，就是两个、三个，这个族群，也必灭种。” “那你还有心思成婚……”温锦翻了个白眼。 “除非……”颛顼目光灼灼看着她，“有一个女子，能终结这一切。她能背负这个世界要毁灭的命运。如果她来献祭，这一切都结束了。” 温锦闻言一怔，错愕看向颛顼，“谁？” 温锦浑身轻颤，如果是她，她会毫不犹豫献祭！ 她已经活了三辈子！三辈子啊！ 如果她献祭，能救这个小世界，还能送萧昱辰和孩子们回到他们原本的地方……简直太划算了！ “别想了，不是你。”颛顼看着她眼底的兴奋，有几分无奈道，“如果是那个人，祭台会有反应……” 颛顼话音未落，祭台上突然飘出点点荧光，轻飘飘的，摇摇晃晃，从石头缝里飞出，扶摇上升。 而周围的瘴气，正一点点往回缩。 虽然他们周围的瘴气，越来越浓，但瘴气扩散的范围，却越来越小。 “是我？！”温锦兴奋道。 “呱呱——” 几只乌鸦聒噪地叫着，飞过上空。 温锦听见乌鸦的叫声，只觉浑身发冷……原因无他，她听懂了乌鸦的话。 乌鸦聒噪地说，“那个小姑娘也是来献祭的吗？” “她也太小了吧？还不到十岁呢吧？” “不是从大到小来献祭的吗？现在已经轮到这么小的小孩子了？” 小姑娘？不到十岁？ 也就是说，这片瘴气林里，除了她和颛顼，还有别人？ …… 马千乘和玥儿，把马匹留在林子外。 两人带了厚厚的面巾遮住口鼻，玥儿还含了两颗阿娘上次给的红果子在口中，叫马千乘也含上两颗，觉得不对劲，就赶紧吃下去一颗。 两人一踩那厚厚的枯枝落叶，就发出嘎吱声响。 马千乘索性背着玥儿，施展轻功，在林间辗转腾挪，稍微靠近。 “别靠得太近，颛顼会发现。”玥儿小声提醒。 “原来那就是祭台！他们站在祭台旁边说什么呢？”马千乘嘀咕。 谁知两人刚藏好。 祭台上就飘出金色的小点点，像是火星子，却比火星子更明亮，闪着金光，向两人藏身的地方飘来。 “我去，怎么往这儿飘了，我们会被发现的吧？”马千乘惊道。 “快吃！快吃了果子，这瘴气好毒。”玥儿一边嚼着果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有吗？ 马千乘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但她还是听话地嚼了一颗果子。 “不是你！另有其人，而且，她已经来了！”颛顼忽然眼神兴奋，闪身追着点点星光飘向之处。 “完了，他过来了！”马千乘头皮一紧，“玥儿你藏好！我去挡住他！” 马千乘把玥儿从她背上放下来，她整了整衣服，阔步走出藏身的大树，迎着颛顼的方向，阔步走上前去。 () 第1506章 母女相见 (); 第1506章 母女相见 第1506章 母女相见 颛顼仰头看着天空中飘飘摇摇的星光，又狐疑看向迎面走来的马千乘。 “是你？”颛顼狐疑看着马千乘，眉头紧蹙。 那些星光飘过马千乘的头顶，似乎并没有驻足的意思，还再向外飘。 温锦心中大惊，不好！难道是玥儿？ 霎那间，她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让颛顼看到玥儿…… 如果让人知道，献祭玥儿，可以止住这世界崩塌以及年轻女孩子献祭…… 温锦不敢往下想。 她急中生智，连忙掏出芥子口袋，“能把那飘出来的星光装起来吗？要快！” 温锦急得浑身燥热。 芥子口袋，这次倒是没叫她失望，飘出去的星光立时被她收进口袋。 颛顼脚步一顿，狐疑回头望。 谁知那石头祭台上，竟然飘出更多的星光！ 温锦急了。 她捏着口袋道，“口袋口袋，把这星光撒到我们三个大人身上！快点！” 霎时间，温锦周身，马千乘周身，就连颛顼周围，都闪烁着无数的星光。 颛顼诧异看着马千乘，又看温锦。 “果真是你？”他盯着马千乘。 马千乘耸耸肩，一脸茫然，“国师大人，下官……下官迷路了，听见这边有声音，便找了过来，想找人问问路。” “迷路？这里是禁地，且在京城之外，你怎么会在这儿迷路？” “下官……下官刚来京城，不知道禁地，到处走走，了解一下京都的情况……”马千乘躬身说道。 “颛顼！”温锦怕他再问下去，马千乘会露馅儿，更怕玥儿被颛顼发现，“我身上也有星光，难道是我们两个？” 马千乘抓了抓脑袋，“什么星光？国师爷身上也有光啊？” 颛顼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正要掐指，算上一卦。 忽听密林外传来焦急喊声，“国师爷！国师爷您在里头吗？您府上的丫鬟说您往祭台来了！” 丫鬟？哪个丫鬟知道他往这儿来？ 怕是被颛顼甩在后头的初见吧？ 颛顼抿着嘴，不欲搭理。 外头的人看见停在外头的马车，笃信国师就在瘴气里。 外头的人不敢进来，大声喊道，“禀国师，占领登州的起义军，异军突起，已经渡过神川天险，直冲京都而来呀！” “皇上请国师回朝，商议对策！” 颛顼眉头轻蹙，神情略显烦闷。 “我们先回去。”他转过头对温锦道。 温锦没有看向玥儿藏身的方向，但距离女儿如此近，却连见一面都不成？只能擦肩而过？ 她心有不甘，想必女儿也一样。 “有你的灵丹，我没事，你先走，我想再研究研究这个祭台。”温锦平静道。 颛顼皱眉看她，“祭台已经看过，今日献祭也已结束，你还研究什么？”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你也说了，如今之策，不过是拖延，是饮鸩止渴。”温锦坚持道。 “国师大人……求您快入宫吧！皇上和众臣都在等您呢！”林外之人催促道。 温锦也道，“你快去吧，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把马车给我留下就成。” 马千乘也连忙拱手，“下官愿护送夫人！” 颛顼又深深看马千乘一眼，他心知肚明，马千乘是女子。 “灵丹化完之前，一定要离开密林。” “好，一定！” 说到这儿，颛顼狐疑看了眼马千乘，但他没有再做停留，阔步离开密林。 温锦和马千乘碍于浓浓瘴气，看不见颛顼是否当真离开。 担心玥儿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温锦连忙冲那边摇了摇头……她相信，玥儿能看见她的暗示。 温锦仰头，冲天上的飞鸟，“啾啾”吹了几声口哨。 天上的飞鸟，立刻“啾啾”叫着回应她。 “马侍郎！马侍郎你怎么了？” 温锦冲着好端端的马千乘，急声叫道。 马千乘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并用眼神询问，“我该怎么配合？” “诶？我头好疼，好晕啊……”马千乘噗通倒在地上。 “不知针法，能不能救你？刚才应该再向国师求一颗灵丹！”温锦又急又懊恼。 知道天空再次转来飞鸟“啾啾”的叫声，温锦才吁了口气，拍了拍手，脸色恢复平静。 马千乘躺在地上，睁开一只眼睛，小声道，“我能起来了吗？” 温锦点点头，“刚才飞鸟传话说，颛顼并没有离开，他就等在林子外。但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宫里催得急。” 马千乘拍着胸膛，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这瘴气有毒，你说是迷路，却没有中毒，所以他才怀疑。”温锦说道，“玥儿呢？她是不是跟你一起来了？” “她藏得好着呢！” 马千乘一跃而起，带温锦来到她和玥儿的藏身之处。 只见无数闪烁的星光，将玥儿包围，她像是下凡的小仙子，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羽，安静的睡颜…… 睡颜？她怎么睡了？ “玥儿！玥儿醒醒！”马千乘慌了，连忙趴在她身边喊道。 温锦立刻搭脉。 “她怎么了？怎么可能睡着呢？刚刚还……” “哦，对了，刚刚我们进入密林，她说，头有点疼，便吃了一颗果子。” “她会不会是被果子噎住了？噎晕过去了？” 马千乘急声说着，连忙去掰玥儿的嘴。 “别慌。”温锦声音低沉，却四平八稳。 刚才给马千乘扎针，是装的。 但这回儿，她当真从芥子口袋里掏出那套银针。 “把她领口解开。”温锦一边准备银针，一边吩咐马千乘。 “哦哦，好……”马千乘手忙脚乱，心里慌得一批。 别看玥儿年纪小，自打来了京都，玥儿就成了她的军师，她的主心骨。 现在玥儿突然昏迷，人事不省……马千乘就像被抽走了主心骨，手一直抖个不停。 温锦已经备好了针，她才勉强解开两颗扣子。 “我来吧。”温锦放下针，伸手接了余下的三颗扣子，露出玥儿稚嫩白皙的肩颈。 “玥儿她……她不会有事吧？”马千乘两眼发红，急得快哭了。 温锦一面下针，一面沉声道，“不会，她很快就能醒来。” 马千乘听着温锦笃定的声音，看着她平静的面色，又盯着她下针又稳又快的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两手，一眼不眨地看着玥儿。 温锦在玥儿身上扎了数针之后，又从芥子口袋里掏出一颗灵芝仙草。 “张嘴。” 马千乘一愣，“她这样，哪还能张嘴……” 话音未落，玥儿就听话地张开了嘴。 马千乘瞪大眼睛。 温锦把灵芝仙草掰成小块，放进玥儿口中。 第1507章 初见的真身 (); 第1507章 初见的真身 第1507章 初见的真身 玥儿自发地咀嚼起来。 “你给她了什么？她在吃什么？还是那红果子吗？我们来时已经吃了……”马千乘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温锦不紧不慢喂完了一颗灵芝仙草，留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依次取针。 “玥儿？” 待温锦取了针，马千乘立刻喊道，“你……你怎么样？醒了吗？” 玥儿睫羽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娘……真的是您！玥儿好想好想您啊！”玥儿满眼濡慕地看着温锦。 温锦把女儿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似乎生怕一松手，女儿就从自己身边飞走了。 “阿娘，这些闪烁的星光是什么呀？是林子里的精灵吗？” 温锦呼吸一滞，抬头向祭台看去。 祭台这会儿已经不再飘出点点星光，所有的星光都围绕在玥儿的周围。 温锦和马千乘身上的星光，已经黯淡，消失。 但玥儿周围的星光却依旧闪烁，舞动。 “不是精灵，是杀人的凶手……”温锦眯着眼睛。 玥儿和马千乘都是一愣。 马千乘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国师回宫商议对策，我也得入宫，好探听一二，也好传信儿给辰哥钰哥他们，叫他们有所防范！” “玥儿就交给夫人了！” 马千乘起身要走。 温锦一把按住她的胳膊。 “夫人？” “不必你亲自去。”温锦道，“你去了，他们未必叫你听，还会有所防备。” “若是再利用你，使了反间计，倒是麻烦。” “那怎么办？” 温锦抬头冲着天上的飞鸟，“啾啾”吹起了口哨。 马千乘错愕看着温锦。 听见玥儿嗤嗤一笑，她又连忙看向玥儿，小声问，“你娘在干什么？” “我娘在宫里也有内应呢！而且是皇上身边最最最得宠的内应！”玥儿自豪道。 马千乘眼睛瞪得更大，“谁呀？那个肉乎乎，笑得慈眉善目的万公公？” 玥儿摇摇头，“比他更得宠！” 马千乘更是惊讶，“难道是……太子？太子也能成为夫人的内应？” “你想哪儿去了？”玥儿偷笑道，“是皇上的爱宠！那两只猫。” 马千乘一时间，神情透着点魔幻色彩。 “猫……是内应？”马千乘抓抓脑袋，“怎么应？难道是……喵？” 温锦交代完，那几只鸟，叽叽喳喳应和几声，便朝皇宫的方向，疾飞而去。 “阿姐！阿姐你快出来！我知道你还在里面！”初见的声音，从林子外头传来。 玥儿和马千乘瞬间紧张起来。 玥儿猛地抓住温锦的手，“我还没能和阿娘说上几句话呢，又要分开了吗？” 温锦笑着摸了摸玥儿的头，“她不是外人，不会出卖我们。” “但还有车夫在外头，车夫是颛顼的人。马千乘，你去带初见进来。” 马千乘起身便往外走。 “等等。”温锦叫住她，递给她几颗果子。 马千乘什么都没瞧见，直到果子塞进她手里，她才有感觉。 “速去速回啊！”玥儿道。 马千乘点头，阔步离开。 “玥儿瘦了，自打来了这里，你受苦了。”温锦怜爱地轻抚女儿的头，女儿稚嫩柔软的脸颊。 “玥儿不苦，思念阿娘才苦。”玥儿钻进温锦怀里，把头枕在温锦肩头，“如今见到阿娘，被阿娘抱着，过往的苦都变成了甜。” “阿娘，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分开呀？” 温锦一时沉默。 林外响起踩在枯叶上，极速行走的脚步声。 母女两个连忙向外看去，来的却只有马千乘一人。 “她，她不肯进来啊，说这白色瘴气，她受不住。”马千乘为难道。 “你没把阿娘给的东西，给她吗？”玥儿忙问。 “给了，她毫不犹豫就给吃了！可她吃了以后也不肯进来。”马千乘不但急，她还有点儿气。 她还以为自己手里拿着“空气”，对方会以为，她有病，或是个骗子。 哪知对方还没听她解释，就抢过她手里的“空气”，一通海塞。 塞完却摇头道，“我还是不能进去……” 她马千乘也算是戎马好几年，竟被个小丫头给耍了！ “不要紧，我们往林子边上走走。”温锦脑海里灵光一现，她笑了笑，抱起玥儿向林子外走去。 还没瞧见等在林子外的马车，但已经听见马声和人声。 距离不远了。 温锦停下脚步，突然，“哎哟，我的脚……”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崴了脚吗？”马千乘连忙道，“我来背着您吧！” 马千乘连忙半蹲着身子，背对着温锦。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伤得重吗？”初见声音高了八度，急不可耐。 “诶诶……别动别动，我的脚……没事没事，我揉一揉，自己来就好……”温锦轻呼。 初见在外头急得跳脚。 瘴气影影绰绰，遮挡着视线什么都看不清，就是这样，才更急人。 初见将心一横，“姐姐，我来了，你不论看到什么……千万别害怕呀！” 说完，初见冲进林子，径直向温锦声音的方向跑来。 “姐姐！你怎么样？哪里伤着了？” 初见瞧见温锦，不由加快脚步，她冲到温锦面前，立刻蹲下身，检查温锦的脚腕，踝子骨。 “还好还好，没伤到骨头，可能是扭到筋了，你动一下，看还疼吗？” 初见一边摸着温锦的踝子骨，一边仰头看着温锦。 温锦：“……” 不是初见……不，应该说，不是那个第一次见面，眼神特别黑，特别亮，豆蔻年华的少女。 眼前这个，分明是一只镶金边的黑色重瓣莲花，她的金边，还会发光呢！炫目得很。 温锦咕咚咽了口唾沫。 初见慌忙低下头…… 哦，又变了，这是少女挽着发髻的后脑勺。 “姐，你……别害怕，我是初见呐！”初见声音很小，“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初见。” 玥儿和马千乘狐疑地对视一眼，两人又齐齐看向温锦。 玥儿冲温锦眨了眨眼睛，用明澈的小眼神儿询问，“她这是怎么了？为何那么紧张呀？” 温锦轻咳一声，她如今可以确定两件事。 第一，离开沈府密室时，她不是眼花了！ 第二，玥儿和马千乘看不到初见的另一个形态——一株黑色镶金边重瓣莲花！ “姐姐，你别动，我给你医治。”初见两只手握住她的脚腕。 第1508章 她的来历 (); 一股温煦之感，立刻将温锦的脚踝包裹住，温暖而舒服。 “姐姐，怎么样？” “好了，我觉得没事了。”温锦拉她起来。 初见却低着头，侧着身子，不肯正脸对着她。 “你是我阿娘的妹妹，我是不是该叫你小姨？”玥儿低声问道。 初见一阵惊喜，连连点头，“对对，没错……我是小姨，等小姨给你个见面礼。” 她立刻把手揣进怀里摸。 摸了一阵子，她忽然脸色一怔，“呃……那个，我忘带了，改日吧？” 她如果从怀里，掏出奇奇怪怪的东西，会吓坏这么软萌可爱的小外甥女吧？ 虽然她现在掏出来的，绝对是好东西……但还是等她回去，准备一个正常的见面礼的好。 “不要紧的，小姨。”玥儿甜甜一笑。 初见蹲身在玥儿面前，简直被这个“小外甥女”给萌化了，她抱着玥儿，在她嫩呼呼的脸上，亲了又亲。 “这地方，你不要再来了！”初见突然对玥儿道，“这白瘴对你特别不好！记住了吗？” 马千乘闻言，面色一紧，连连点头，“没错！以后再不能来了！” “姐……”初见想抬头看温锦，但又连忙克制自己，低下头去，“咱们也走吧，耽搁久了，怕惹人怀疑。” 温锦把玥儿交给马千乘，“分头走，你们先行。” 看着马千乘抱着玥儿，大步离开。 她吹了声口哨，她的马立刻飞奔而来，接应着她。 马蹄声渐渐远去。 “咱们也走吧，姐姐？” 初见仍旧低着头，轻轻挽着温锦的手，两人离开林子，坐上马车，一路往国师府去。 初见一路上都在紧张，她时不时的偷瞄温锦一眼。 温锦一路上，却格外沉默，一言不发，愣愣出神。 等两人回到主院，初见都快急哭了。 一进门，她便蹲在温锦脚边，拽着温锦的裤脚，“姐，别赶我走，别生气，我不是妖怪，真的！” 温锦哦了一声，“备水，我要沐浴。” “呜呜……啊？”初见一怔。 “不用浴桶，在那个白玉池子里放水，”温锦叮嘱道，“你同我一起来。” 初见眼睛轱辘轱辘转了几转，她怯怯地摇头，“我不去……” 温锦看着她，淡笑一声，“给我搓搓背，你不来，叫谁来？小春吗？别人我又信不过。” 初见脸腾地红了，“小春是个男的！年纪小也是男人！他怎么行！” 初见把袖子一撸，“我来！” 白玉池中放满了水。 氤氲的水汽笼罩了整个房间。 温锦跳入水中，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将水下的光景，遮挡得影影绰绰，加之水汽上腾，更加看不清。 温锦撩着温水泼在自己的左肩头上。 那里的莲花胎记，微微发热，但因为水太温热了，胎记的热度反倒不易察觉。 “姐姐，我过来了。”初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锦的右手，按在左肩头上。 “初见，你说过，如果我想起你是谁，你就告诉我，关于你的过往，对不对？” 初见沉默片刻，轻轻的“嗯”了一声。 “姐，你想起来了吗？”她的声音轻颤，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温锦转过身来，抓住她的手。 氤氲的水汽，遮不住温锦眼底的明光，“对，我想起来了！” 温锦猛地用力，把初见也拽进白玉池中。 初见在水里，反倒比在外头还灵活，她一点儿不畏水。 温锦拉着她，两人沉入水中。 温锦松开盖在左肩上的手，肩头的莲花印记，在水下竟莹莹发光。 初见盯着那莲花胎记，眼神热切。 两人在水底下，没法开口说话。 初见伸手去触碰那莲花胎记。 在她碰到莲花胎记那一瞬间，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好像要把她，以及她周遭的水，都吸走。 “姐——”初见忍不住张口疾呼。 完了，这是在水里，她要被呛满嘴的水了。 然而，随着她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并没有一口水灌进她嘴里。 反倒是满满的荷香，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初见定睛向周围看去，入目一片碧绿之色。 近处的草地，青翠欲滴，犹如一大块平整的碧玉。远处有山林果树，果实累累，把树都坠弯了腰。 在草地和山林之间，有一片片整齐的菜畦，药田。 那菜蔬已经成熟，偌大鲜亮的菜果，看起来美味无比，让人垂涎欲滴。 药田里的药，像是被人遗忘了，不知已经生长了多少个年头……只见药田上方的灵气，都快要结成实体。 “这里是……是……” “是我们的灵泉空间。” 初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初见猛地转身，只见温锦裹着浴袍，站在她身后。 “姐姐！”初见热泪盈眶，要冲上前来和温锦相拥。 “等等！不急，等我穿好了衣裳，我们再好好拥抱不迟。”温锦抬手拦住过于热情的初见，“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了吧？” 初见一边抬手抹着热泪，一边哽咽道，“你还记得在四维，他们重塑萧昱辰，把萧昱辰颛顼分开的那次吗？” “黄帝和炎帝把一颗黑莲种子，投入你的空间……传说中，那颗黑莲种子，邪恶，强大，会寄生并蚕食宿主，最终取代宿主！” 初见舔了舔嘴唇，又紧张，又急切。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黑莲并不邪恶，她只是会放大宿主的品格！” “姐姐牺牲自己，散尽道法修为，乃至舍弃空间……只为让当世的女子觉醒，走上一条自立自强的道路。” “原本那么做，姐姐会死的。空间也会因为能量散尽而消失。” “但那时，我已经苏醒，我不想让姐姐死，也不想重新休眠，变成一颗又黑又硬的莲子。” 温锦凝神听得认真。 初见话音顿了顿，表情委屈又紧张。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天启达成契约，它封印了我的能量，把姐姐送到另一个时空，如果姐姐能认出我……” “我被封印的能量就可以解除！” 温锦狐疑地看着初见，上上下下地看。 “姐姐不相信我吗？” 别的活物，可进不了她的灵泉空间，所以，初见和灵泉空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不是不信你，你不是一直都可以使用道法吗？” “被封印之前，我可厉害了！如今能使用的不过十分之一！”初见得意道。 “那如今，你的封印解除了？” 初见连忙两手结印，试试自己的水平。 第1509章 祭台真相 (); 然而，随着她一声轻喝，她两手中间，只冒出一簇蜡烛般的小火苗。 “咦？”初见不信，再试一次。 几次三番尝试之后，她懊恼地看着温锦，“天启骗我！我的能力没有恢复！” 温锦摇头轻叹，“你还是太年轻。” 天启那家伙，可不向来如此么。 趁着初见在那尝试的时候，温锦已经进到小木屋里，换上了以前放在这里的衣物。 经年累月，这小木屋里的东西，都一尘不染，崭新如故。 也幸好，她身材没有走样，当初的衣裳，依旧挺合身。 看着失而复得的这一切，温锦的喜悦难以言喻。 但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记得以前，她还有空间的时候，她可以通过空间通道，去往四维。 如今空间失而复得，不知这通道是否还存在。 无论如何，但凡有一分希望，也要试试。 “我要去一趟四维，如果能去的话，”温锦对初见道，“你在这儿等我，还是……” “我去外头等你！”初见连忙说，“万一颛顼回来，我们两个都不在，他必要起疑心。我出去等着，万一遇上什么事儿，也好拖延遮掩！” 初见看似大大咧咧，没想到想得却很周到。 两人分头行动，初见离开灵泉空间，温锦则专注精神。 “空间带我去四维……” 她睁开眼睛，仍在灵泉空间之中。 不行吗？ 她再次闭上眼睛，“空间，带我去四维的悔悟时空！” 温锦周身一轻，她心中激动，但不敢贸然睁眼。 待周围已经平静，不再有异样的失重感，她才睁开眼。 朵朵白云上开满了洁白的花，扑面而来的幽香，沁人心脾。 但温锦此时，却没功夫欣赏这从灰暗阴郁，变得干净清爽的空间，她连忙离开空间，“去见青帝！” 四维这点十分方便，她念头还没落地，周围的景致已经变幻。 她转眼来到青帝的东方天地。 繁茂的葡萄藤爬满了偌大的架子，密密匝匝的枝叶下挂着一串串葡萄，葡萄个个有冬枣般大小，或如紫水晶，或如碧玉，晶莹剔透，浑圆饱满。 葡萄藤下坐着两人，青帝和少昊正在石桌两旁对弈。 两人听闻动静，侧脸向她这边看过来。 见是温锦，两人面色一阵惊讶。 少昊瞪着眼，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青帝摸着他青草般的呼吸，微微一笑，“竟是温锦，你怎么上来了？” “长话短说，我有要事请教，事关无数人性命！”温锦急声道。 青帝反而不紧不慢，“你是想问大冶的祭台吧？” “你们知道？”温锦蹙眉，“但你们作为四维上神，你们不管吗？” “那不是我们的小世界，一来，我们不好直接干预别的上神的小世界，二来……”少昊抢着说道，“这事儿有点儿麻烦。” 温锦见他们当真知情，心已经落下大半，“不管多麻烦，你们只要知道就好办了！” 温锦上前，在石桌另一侧坐下，“如今我，颛顼，以及我的至亲之人，都在那个小世界。说说吧，那祭台是怎么来的？该怎么拯救那个小世界？” 青帝啪嗒落下一个棋子，“不好说呀……” 这是不愿意说？ 温锦诧异看着青帝，这老头儿以前不是这么冷漠的人呀？ “为什么不好说？”温锦盯着他。 青帝摇摇头，“这是你们的劫，我们如果告诉你了，岂不是帮你作弊？” “作弊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温锦诧异看着青帝，“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世界里的人，无辜送死？” “他们死了，灵魂就会穿越生死门，去到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嘛。” 青帝不以为意道，“你这个死过多少次的人，还不明白？生死，就那么回事儿。” 温锦道，“抱歉，我格局小，既然过一世，就想把这一世尽力过好。不想草率枉死。” 温锦用余光扫着一旁的少昊。 少昊一直在看她，急得不行，却欲言又止。 他也时不时瞥着青帝，似乎迫于他叔的淫威，他不敢多说。 温锦心思一动，从她的芥子口袋里掏出三种山里收来的灵果儿。 “对了，这种果子，我以前没见过。青帝是草木万物生发之神，还请您给看看，这是什么果子呀？” 温锦把灵芝仙草，人参雪莲，红山果，各拿出一捧要放在石桌上，但石桌上还摆着他们的棋盘。 青帝一听，要请他鉴别植物，他顿时来了兴趣。 “棋嘛，什么时候都能下。”他抬手一挥，石桌上的棋盘棋子全都不见了。 温锦把东西放在石桌上。 “我时间紧，还请您先给鉴别一下，另外，”温锦转过头看着少昊，“白帝，可以带我去西方天地一趟吗？我遇见了几个奇珍异兽，像是出自西方天地！” “这有什么不可以？”少昊立即起身。 他古怪地看了眼温锦，“你真是温锦？” 温锦挑眉看他，“干嘛这么问？” “啊，我知道，这是……”青帝开口说道。 温锦见他这么快就有了答案，更不敢耽搁。 她连忙伸手搭上少昊的肩头，心里想着，“去个僻静没人的地方！” 青帝话音未落，两人已经不知去向。 “咦？这是哪儿？”少昊狐疑道，“你走错了，这不是我的西方天地。” “请教白帝，关于颛顼和那祭台的事，你知道多少？能不能告诉我？事关那世界所有人的性命，也关乎我至亲的家人……萧昱辰，钰儿，玥儿，卯兔，还有初见……” 温锦目光灼灼盯着少昊，急得眼圈儿微微发红。 少昊撇撇嘴，“你不像温锦。” 温锦：“……” “她从来不尊称‘白帝’，她向来都是‘少昊、少昊’的喊，虽不敬，却显得亲昵。” 温锦：“……” 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少昊，少昊上神！拜托了，你若能告诉我实话，当我欠你个大人情，若我还能活，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温锦冲他拱了拱手。 少昊摸了摸下巴，垂眸看着温锦，“也不是……完全不行。” 温锦连忙再拱手，“拜托拜托！我总觉得颛顼没说实话……” 少昊撇撇嘴，“他只说了一半，更重要的一半，他却隐瞒了。” 温锦眼睛一亮，感激地看着少昊……快说呀！快呀！ “那个祭台是他为凰女所建，因有违天道，所以从祭台生出瘴气，那世界也加速了崩塌朽坏。” 温锦眸子一凝，果然…… 第1510章 你还要不要猫脸了？ (); “如果我回去捣毁祭台呢？”温锦问道。 少昊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别说你未必能捣毁，就算你真的捣毁了，瘴气也只会更多，更浓，扩散得更快。” 温锦：“……” “那是谁的小世界？所属的上神，总有办法，制止颛顼荒唐的行为吧？” 温锦问完，就见少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温锦指了指自己，“不可能……是我吧？” 少昊点点头，“原本是你，但你不是散尽修为能量，逆转了你所在大梁那个时代，所有人的潜意识了吗？” “你有违自然天道，那个小世界就和你断联了，所以你现在控制不了它。” 温锦：“……” 这么说起来，她还是罪魁祸首了？ “你也不用自责，不是这个小世界，颛顼也会找别的地方。”少昊叹了一声，“他执念太深，已经成了心魔。” “等等！”温锦突然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既然他的祭台是为了凰女，为什么祭台对我没有反应，却对玥儿有反应？” 少昊看向温锦的眼神，甚至有悲悯之色。 温锦瞪他，“你不用怕我承受不住，实话实说吧。” 少昊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儿，小声道，“我不是怕你承受不住，我是怕，说这么多——我承受不住！” 温锦狐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何会承受不住？ 便听到天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紧跟着，一道电光劈在少昊身上。 “啊！”少昊惨叫一声，瘫倒在地，浑身焦黑冒烟。 温锦吓了一跳，“少昊，你……” “别，别过来，别碰我，”少昊赶紧摆手阻止她靠近，“我身上还有电流！” 听出来了，他说话都带电，带颤音。 原来说实话，会被雷劈啊？ 难怪青帝什么都不肯说，老油条就是狡猾！ 但这样，温锦也就不好再逼问少昊了。 “颛顼有两个计划，第一是能找到那个和凰女的内丹契合的身体……” 温锦抿着嘴，没有再问，少昊却躺在地上，也不起身，主动地解释起来。 “哦，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你放弃空间，献祭自己，改变那个时代的价值观……让他钻了空子，得到了凰女的内丹。” “他找到跟凰女内丹契合的血肉之躯，就会把凰女的内丹，放在那个血肉之躯上。让凰女寄生在那个身体里，逐渐吞噬原本的灵魂，她会重生。” 温锦呼吸一滞…… 把凰女的内丹，放在玥儿的身体里……吞噬玥儿的灵魂，让凰女重生？ 疯了，颛顼果然是疯了！ “另一个计划呢？”温锦声音发颤。 少昊还没开口，“咔嚓——”又是一道电光。 “啊啊啊！”少昊躺在地上，抽搐不已。 从他身上发出一股股焦糊的味道，他白皙的脸，白皙的手，都成了焦黑的颜色。 他若不是上神之躯，恐怕早已被劈成了灰。 “咳咳……”少昊一咳嗽，嘴里冒出一股股黑烟儿。 温锦：“……” 这……她还真不忍心再问了。 但知道了一半，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真难受啊！ “如果他找不到合适的血肉之躯，他就娶你，趁着新婚之夜，把凰女的内丹放在你的体内……利用你，把凰女生出来。” 温锦一点点瞪大眼睛……颛顼要娶她，原来是这个目的？ “生……生出来？” 难道让她变年轻，传给她能量，让她的身体恢复年轻，恢复康健的状态……都是为了让她生产凰女做准备？ 毕竟健康的身体，才能生出来孩子呀！ 想到这儿，温锦又疑惑了，“为什么不直接在我的躯体内，放入凰女的内丹呢？我与凰女的内丹，岂不是更契合吗？” 少昊一边被雷劈的发颤，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道，“你不是血肉之躯啊，你忘了吗？凰女的内丹，只能在血肉之躯上寄生。” “而且，他更倾向于，让你把凰女生出来。因为这样的话，凰女的内丹，在你怀胎孕育之时，就会汲取母体的能量……” “你所有的能力，包括你的空间，将来都是凰女的！等凰女出生之日，就是你消亡之时，这天地各维度之间，再没有‘温锦’这灵魂。” 温锦嘴角抽了抽，她沉默片刻，骂了句，“变态！” “最后两个问题，”温锦歉疚地看着少昊，“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算了。” “该如何解救那个小世界？如何送我的亲人，回去他们的小世界？” 少昊拧着眉头想了想，他一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又被劈了一下。 他这会儿已经焦黑得快要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所幸，他还能发出声音。 “那小世界没救了，你救不了的，放弃吧。” “至于你的儿女们，你把他们杀了，把他们的灵魂带到这儿，穿越生死门，就可以送他们去他们想去的世界！你甚至可以让他们自己挑！” “咳咳咳……”少昊说着，一阵咳嗽。 温锦听得脑袋都要冒烟儿了。 “把他们杀了？你有病吧？” 温锦豁然起身。 少昊连忙抓住她的裤脚。 温锦低头看着焦黑的他，不由耐着性子道，“这里和三维有时间差，我得赶紧走了！我知道，我欠你一个大人情！等我回来，一定报答你！” 少昊咧嘴一笑，焦黑的脸上，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他这才松了手。 温锦转念回到悔悟时空，又从悔悟时空到了空间，再从空间回到国师府。 对她来说，不过几个瞬息，但不知道外头，已经过去了多久？ 温锦从白玉池浴房出来，便感受到强烈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心下一惊，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前面房间。 只见初见猫着腰，横眉怒怼一只炸毛的大猫。 大猫尖耳长毛，耳朵尖儿上，还飘逸着两撮儿毛。goΠboγg 看初见那架势，她倒也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狮喵？你怎么来了，你们干嘛呢？” 像只大缅因猫的狮喵，漂亮的眼睛斜了温锦一眼，“我来给你通风报信儿，这女人拦着不叫我见你！” “你是公猫！公猫！我姐在洗澡，我当然不能让你进去了！你还要不要猫脸了？！”初见怒道。 温锦：“……” 这冲突起的……好唐突。 “咱们先说正事儿，你来报什么信儿？”温锦连忙在一旁椅子上，垫了个柔软的垫子，请狮喵落座。 狮喵纵身一跃，像正儿八经来客似的，端坐在椅子上，“国师有奸计对付起义军！” 第1511章 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 “因上次在登州他战败，这次他吸取教训，不单用道法攻击起义军。” 狮喵说道，“他要引祭台周围的瘴气，用瘴气直接笼罩起义军。那瘴气不但有毒，还能迷惑人心。” “倘若起义军吸入瘴气，说不定会被他催眠控制，自己人打自己人。” “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起义军屠戮殆尽！” 初见闻言，豁然起身，她捏着拳头，小脸儿发白，“这等毒计，也太歹毒了吧？！” 温锦倒是面色平平。 自打知道了颛顼找她，是为了叫她生出凰女……她便觉得，颛顼是疯了。 疯子，做什么歹毒的事情，都不奇怪。 “多谢狮喵！皇宫守卫森严，你怎么出的宫？不会有危险吧？”温锦一边起身道谢，一边关切道。 狮喵舔了舔毛，幽幽道，“危险啊！特别危险！我历经千难万险，才来到国师府，给你通风报信……” 狮喵用宝石一般漂亮的猫眼儿看着温锦，眨巴眨巴。 温锦：“……”所以呢？ “你不得好好报答我？喵？”狮喵哼道。 “报答，报答，应该报答。”温锦连忙从芥子口袋里掏出那红彤彤，圆润饱满的果子一大捧。 这果子旁人看不见，就连颛顼都瞧不见。 温锦倒是不怕被人发现。 就是，狮喵它只是一只猫啊，它怎么带回去呢。 狮喵盯着那一大捧红彤彤的果儿，歪着可爱的毛茸茸的脑袋，似乎也犯了难。 “我送它回宫，再立即回来。”初见挺身而出，“你可不许挠我！你把这果子藏个地方，饿了就去吃。” 狮喵抬起猫爪，和她击了掌，“成交！” 初见抱着狮喵和果子，用道法送狮喵回去皇宫。 她又迅速闪身回来。 国师至今未归，看来这次萧昱辰他们异军突起，把大冶这腐朽的朝廷上下，都给吓坏了。 “姐，你在干什么？” 温锦正在主院房间里踱来踱去，面色紧绷。 “姐？” “狮喵送来的消息，很重要！趁着颛顼未归，正是告诉起义军，叫他们有所防范的大好时机！”温锦说道。 初见眼睛一亮，“姐姐认得起义军领袖吗？那还等什么？赶紧告诉他们呀！” 温锦讪讪一笑，初见还不知实情呢。 初见已经见过了玥儿，很快，她就知道起义军领袖……她也认得！ 温锦沉思着什么，没有说话。 “姐？你想什么呢？” “我们告诉了他们，然而他们如今没有道法在身，该如何应对呢？”温锦抬眸道。 初见一拍脑门儿，“他们没有道法，我们有啊！而且如今姐姐的灵泉空间也回来了！我们帮他们想好应对的办法不就行了？” 温锦微微一笑，“对，我也正是此意！” 初见又抓抓脑袋，“我只知道，瘴气对我的心智无效……可旁人，特别是普通人该如何应对？” “如果叫那些将士吸入瘴气，他们变得没有抵抗力，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还不是最差的！如果他们被迷惑，刀尖向着自己人……那可就太惨了！如果我们有颛顼的灵丹就好了……” 温锦却眼睛一眯，“我们有灵果！玥儿和马千乘服用灵果儿之后，进入密林，不就没有受那些瘴气的影响么？” 玥儿还是受了些影响的，但那一定是因为玥儿与祭台的特殊关系。 初见惊喜又烦恼，“好是好，可是我们有那么多的灵果吗？” 温锦抿了抿唇，“我们有空间呀！空间的成熟速度，可谓神奇！把灵果种进空间，再及时收它几茬，数量必充足！” 打定主意，温锦便用意识，将芥子口袋收进空间，并在空着的土地上种了起来。 初见则在一旁嘀咕，“瘴气的问题解决了，但怎么把灵果给他们送去呢？” 她嘀咕完，抬头看着温锦，“姐，你有办法吗？” “我亲自去一趟，否则，我担心说不清楚。”温锦神情谨慎。 “好，那我还负责守在家里，免得颛顼回来，家里无人照应。”初见重重点头。 温锦却是目光灼灼，看着初见。 “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慌慌的。” 初见挠头道，是她忽略了什么吗？还是她说错什么了？ “我想亲自去一趟，可是……我不会颛顼那个瞬移之法，”温锦看着初见，“你会吗？” 初见呆了两秒，眨眨眼，现在是姐姐最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呀！ 她必须设法帮到姐姐！ 天启的道法，她应该门儿清的呀，怎么这会儿脑子有点儿混沌了呢？ 快点！快点想到办法，在姐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不能掉链子呀！ “啊！我想到了！只要你知道你要去的具体位置，便能出现在那里！这个道法，我会！”初见拍着胸脯道。 温锦点点头，“听起来，跟韩献的道法相似。可是具体位置……” 她只听见报信儿的人说，起义军渡过神川天险。 可萧昱辰他们如今驻扎在哪里？他人又在什么位置？ 初见看着温锦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着急。 她可是姐姐的得力助手，她的使命就是帮助姐姐，保护姐姐！绝不让姐姐为难！ “姐姐可以先神游过去，判断出具体的方位，再立刻回来，就能用道法，亲身前往！”初见眼睛一亮，兴奋说道。 “太好了！”温锦猛地抱住初见，“初见，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的幸运星！” “姐姐打坐神游，我帮姐姐护法，顺便收取空间里成熟的灵果。”初见拍了拍胸口，“我叫小白守在门外，你就放心吧！” 初见吩咐那只硕大的雪獒坐在门廊下，在它旁边支了个炭盆，在它身下铺了厚厚的长绒软垫叫它保暖。 雪獒端坐在那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温锦打坐神游，因为空间刚刚失而复得，她精神能量充裕得很。 她才刚闭上眼不久，便觉得身子一轻，眼前的景象变幻，她来到一处大帐之内。 帐篷简单，又分成前后两个帐子，前帐像是开会的地方。后帐有床榻炉子，简易的茶桌，是大将休息的地方。 温锦正打算离开帐子，看看外头的环境，好确定这里的位置。 没想到帐帘一动，两个叫他牵肠挂肚的男人阔步走了进来。 他们俩一前一后，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将领。 年轻的男子进帐便是一愣，他环顾四周，像是发现了异样。 “辰哥……”他压低声音，“我有些事，想单独跟你说！很着急，很要紧！” 第1512章 效果更好！ (); 第1512章 效果更好！ 第1512章 效果更好！ 萧昱辰摆摆手，叫几个将领先退出帐子，在外等候。 “什么事这么要紧着急？” 待其他人退出去之后，萧昱辰问道。 钰儿这会儿却又不说话了，四下看着。 “温钰！”萧昱辰皱眉喊他，“你找什么呢？” “我娘来了！你感受到了吗？” 萧昱辰表情一震，“你，你说什么？” “用心，别用眼，我感觉到她了！”钰儿脸上有茫然，目光却透着坚定。 萧昱辰呆愣片刻，立刻奔到桌案前，他摆上笔墨纸砚，呼吸发紧地等待着。 温锦：“……” 她是魂游来了，不是要给他们传信呀！萧昱辰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飘出帐子。出来这么一看，她就傻眼了。 这……这荒山野岭的，这是哪儿啊？ 她听到帐子外等候的将领们在那儿说话，却无一人提及这里的地理位置。 这可怎么好？ 对，舆图！ 温锦又飘进帐子，大将的帐子里，不是都挂着舆图吗？ 温锦飘到舆图前，发现舆图和沙盘上，有各种标记和小旗子……但这个世界各种地理位置，她很陌生，无法辨认。 这可怎么办？ “锦儿，你要告诉我什么？你说啊？” “可是你有危险？你别怕，我们很快就要攻入京都，很快，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萧昱辰盯着面前干净洁白的纸张，面色焦灼。 “好，等我！”温锦又看他们父子一眼，立刻回神。 “阿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初见看温锦猛地睁开眼睛，不由惊讶，“已经看清楚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灵果在空间的成熟速度真的很快！现在已经收到第三茬了！” “而且在空间培育出来的灵果，效果似乎更好呢！” 初见兴奋地说着，却见温锦连忙来到书桌旁，提笔写道，“告诉我你们的具体位置，我们现在见面，有大礼送到。” 温锦勾了勾嘴角，立刻把字条塞进芥子口袋。 她闭目想着刚刚看到那帐子里的桌案……她在心里默默数了三十秒，又把手伸进芥子口袋掏啊掏。 忽而，她拿出一张字条，自己看了一眼，又笑着冲初见扬了扬，“具体位置！” 初见也欢呼一声，“太好了！哪怕他们有十万大军，把那果子分下去也够了！就算不够，掺和点灵泉水，也肯定能够！” 温锦点点头，却迟迟未有动作。 初见不解地看着她，“走啊，姐，你在犹豫什么？” “现在这关键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你在等什么？” 温锦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那个……虽然韩献是我师兄，但他会的道法，我不会啊？” 温锦冥思苦想，她以前是怎么做到来着？ “嗐！你不会告诉我啊，我会啊！”初见大大咧咧一笑，拍着胸脯打包票。 “现在学，来得及吗？”温锦不确定道。 “来得及，不用教。”初见咧嘴一笑，拽着温锦，进入灵泉空间。 就看初见往灵泉池子里纵身一跃，立时变成一朵妖妖娆娆的黑色重瓣莲花，还镶着一道闪亮的金边，璀璨夺目。 正在温锦惊异之时，她的左肩头长着莲花胎记之处，突然发热。 与此同时，一串串金色的字符，灌入她的脑海。 虽然如甲骨文一般的字符，她不认识，但她可以确认，这就是助她亲自赶到萧昱辰、钰儿身边的道法符箓！ 温锦立刻离开空间，脑海里回闪过刚才那串金色字符。 眼前瞬间光影变幻……她脚下猛地失重，两腿一软。 两只温热的大手，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真……真的是你！锦，锦儿……”萧昱辰声音颤抖，既是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 温锦站稳了身子，目光热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是我，我如今大好，不止是面容、身体好了……” “母亲的道法也恢复了？”钰儿急声道。 温锦笑着抚了抚儿子的头，“以前的道法不能用，但母亲学了新的道法！” 钰儿眼睛一亮，“可以学新的？儿也要学！” 温锦道，“事情紧急，我长话短说。颛顼已经疯魔，他要引京都城外白色毒瘴之气，来对付你们。” “那瘴气不但有毒，还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准备了充足的灵果以解毒。” 温锦左右看了看，“把灵果放在哪儿？” “母亲……我们现在已有近十万大军。”钰儿担忧道，“您的灵果，够多少人吃啊？” 钰儿想起他们刚到这个小世界时，母亲把灵果加在汤饭之中，给大家解毒。 但那时，他们不过只有百来人。现在却是十万大军！ “那毒瘴对马匹有影响吗？如果算上马，需要的灵果就更多了！”钰儿声音发紧。 温锦微微一笑，“你只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地方，可以堆放得下这么多东西就是！” “那果子旁人瞧不见，只管堆在粮草处就行！如果堆不下，就堆在粮草外围……” 萧昱辰还没说完，钰儿就急了。 “是啊，母亲，那果子我们看不见，如何能保证每个将士，马匹都能分到呢？” “那不如这样，我把芥子口袋留给你们，卯兔呢？”温锦道，“她善用芥子口袋。” “卯兔她……”钰儿欲言又止，不忍地看了看温锦。 温锦心头一沉，“她怎么了？” 萧昱辰轻叹，“在一次战役中，她为了救人，发挥出潜力，竟使出道法来……人被她救下了，但她也……” “她……牺牲了？”温锦眼眶一热，心头发酸。 她的兔子啊，那个软萌又大大咧咧的兔子。还没来得及重逢，还没来得及告别，她竟然…… “啊？不是不是，”钰儿连忙解释，“她突破了，飞升回到四维了。以后若有机会再见，人家就是兔仙子了！” 温锦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赢了这场战役，捣毁祭台……一定有机会再见面。” 温锦拿出芥子口袋，给钰儿和萧昱辰演示。 “就像这样，把手伸进芥子口袋，心里想着你要取的东西，比如那灵果儿。”温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鲜红的果子。 “咦？”钰儿瞪大了眼睛，“奇怪……” 他揉了揉眼睛，再揉一揉，“我看见它了！” 萧昱辰也点头道，“不错，我也看见了！” “而且，这东西灵气更加浓郁，令人神清气爽的果香，扑面而来，单是嗅到这果香，儿便觉得，神清气爽有力气了！” 钰儿欢喜说道。 第1513章 开战 (); 第1513章 开战 第1513章 开战 既然他们能看到果子，就更好办了。 本想让他们使用芥子口袋，却发现，这口袋是认主的。 以前，卯兔虽用的不熟练，却也能用。 而如今，芥子口袋品阶升级之后，却只有温锦能使用它，且温锦用的炉火纯青。 一家三口，飞快商议之后，决定让温锦把果子直接洒向大军。 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 但若刮来一阵风，吹来些果子——天上掉果子，是不是有可能？ “哪儿来的热风啊？” “大冷天的，这风怎么还热呼呼的？” “你仔细嗅嗅，风里有花香！” “那是果香！秋天果子成熟，果园里就是这香气！” “你们都说错了，这明明是……哎哟！谁砸我？” “诶？天上下果子了！快！快接住！” 众人用衣裳，用盾牌，用锅……不拘用什么，反正手边有什么拿什么，来接住这从风里噗通噗通往下掉的果子。 怕砸伤人，温锦没叫果子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最多不过三四米的高度。 “这果子来路不明，会不会有毒啊？” “这能吃吗？” 兵将们还在怀疑，忽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是谁咬开了果子，听起来好脆，好多汁啊！ “嗯，好吃！”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他们的将领——温钰温将军，正咔嚓咔嚓吃着果子。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众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对了，温将军对毒、对药材极有研究，传说他使毒出神入化！” “他都敢吃，这果子，肯定没问题。” 关键是，这果子也太鲜灵儿了！ 这大冷天的，除了老家在特别南边儿的将士，谁在这季节，见过这么鲜美的果子啊。 “尝一小口，应该没事吧？” 不知哪个胆大的，先咬了一口…… 唔，一吃一个不吱声。 可不能吱声，还能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多吃几个呢！ 这可比秋天熟透的橘啊，梨啊，苹果的甜多了！ 温锦还在给这边军营“下果子雨”的时候，她却不知……京都那边，颛顼已经回到国师府。 …… 国师府内。 雪獒猛地站起身，冲着颛顼，龇牙狂吠。咆哮声凶悍无比。 “好狗不挡道，一边玩去。”颛顼懒洋洋地抬了抬手。 雪獒立刻被丢出去，扔进了雪堆里。 雪獒立刻从雪堆里蹿出来，一跃又跳进门廊底下。 “汪汪汪——”它咆哮声巨大，震得门框都在颤。 颛顼眉头微蹙，狐疑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颛顼喝道，“初见，开门！” 初见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姐！你快回来啊！国师回来了，如果叫他发现你不在，他一定会怀疑的！” “如果他查到了什么，或者改变了战略部署……” 咱就被动了呀！ “大白天，关着门在屋里干什么？”颛顼道，“再不开门，我可进去了！” 初见连忙上前，死死的顶住门，并设下结界，让颛顼无法直接闪身进门。 但天启骗她，她最纯熟厉害的道法，并没有恢复。 她不晓得自己能顶住多久，“姐！你快回来！咱们忘了商量，我怎么传信儿给你了！” “初见！你干什么？”颛顼正欲闪身进屋，却被初见的结界挡在外头。 他脸色一沉，抬手一挥。 初见耳边，立刻传来“咔嚓嚓”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姐，你再不回来，我可真就顶不住了！” “哗啦”一声脆响。 初见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在她肩头。 她被这股巨大的力道弹开，身体像个沙包一样砸在六扇的大屏风上。 “咣当——” 大屏风砸落在地。 初见心里回荡着“完了，完了，完了……” 其实她能理解，阿姐要交代清楚事情原委，还要把那么多的果子给他们留下，告诉他们破局之法…… 这些都需要时间呀！ 眼看颛顼阔步往里走，初见忍着疼一跃而起，拦在他前头，“你不能进去！” 颛顼伸手要拨拉开她。 初见却像是脚下生根，长在了原地。 颛顼脸色黑沉，最近诸事不顺，他心情烦闷……初见算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他掌心蓄力，眸光一凝，“你找死！” 雷霆万钧的一掌，顿时拍向初见面门。 “什么动静，这么吵？”温锦突然披着浴袍，从后头跑来，她头发还湿漉漉地搭在肩头。 见此情形，“啊——初见！”她惊呼一声，飞身上前，一下子撞开初见。 颛顼看见她的同时，收了掌力。 两人四目相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多谢国师给的尊重体面！”温锦冷笑。 指望借她的身体，生出凰女，还不对她客气点？她的房间，说闯就闯？ 颛顼哪能听不出嘲讽，“最近事情太多，我有点……草木皆兵，对不起。” “姐，这次你可不能轻易原谅他！你在洗澡，我能让他进来？他二话不说就往里闯！” 初见哼道，“好像你在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得！他还打伤我，甚至想打死我！” 颛顼深吸一口气，斜睨了初见一眼，“闭嘴。” “我是想跟你说，这几天，别出门，乱军已经渡过神川，不日就会攻向京都。”颛顼道，“如今不是我跟朝廷置气的时候，我得去平定乱军，你在府中，别慌，也别跟其他人来往，安心等我回来。” 温锦点点头，“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颛顼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温锦只觉浑身刺挠。 “很快！” 经历了上回“登州大败”，颛顼这次没有轻敌。 他当晚便离开京都，前往敌营附近。 此时夜已深了，原以为起义军应该已经休息了。 没想到起义军却趁夜拔营，悄悄向北行进。 这是要在黎明前，突袭京都的门户大城云池啊！ 颛顼眯了眯眼睛，他一刻也不耽搁，待观察了起义军行进的路线，以及速度，算准了他们到达云池城外的时间。 他立刻闪身离开，先一步到达云池城外。 他在路边树林子里，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盘腿而坐。 他闭目凝神，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一个八卦图，八卦图中间的黑白太极，忽然洞开。 从那洞中，飘溢出缕缕白雾。 它就像个长在地上的烟囱，冒出的白雾也越来越浓。 第1514章 颛顼要造反？ (); 第1514章 颛顼要造反？ 第1514章 颛顼要造反？ 萧昱辰和温钰率领的起义军，在黎明将至之时，已经靠近云池城门。 但以斥候来报的情况看，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能看见云池高耸的城墙与大门。 “怎么什么都瞧不见？” “这是大雾吧？雾气里怎么还有腐朽的味道？” “就像深山老林里头的味道……但不对啊，咱们现在应该在云池城门口啊？” 后头兵将议论声越来越大。 萧昱辰和钰儿对视一眼。 “这就是母亲说的白瘴之气吧？” “幸而有锦儿送来的灵果儿，否则如此浓郁的瘴气……” 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萧昱辰回头看了看大军，他派出一队斥候，在前方引路。 “报将军！前方城下布满铁蒺藜，还有专门绊马蹄的陷阱。”斥候来报。 萧昱辰面色沉敛，铁蒺藜会对马蹄马腿造成损伤。 马蹄若是踏进陷阱中，战马容易扭伤、甚至折断腿。 骑兵冲杀在前，尚未伤敌，自己的战马先损伤一半，不但打击士气，更影响后面的将士们冲杀。 萧昱辰挥手制止大部队前行，“让工兵上前，拆除铁蒺藜，填上陷阱。趁着大雾，骑兵缓缓靠近。” “禀元帅，说也邪门儿，再往前一段儿，就没有雾气了！”斥候说着，自己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萧昱辰皱紧了眉头……果然是颛顼的道法诡计。 “弓箭手……” 萧昱辰正要叫骑兵弓箭手上前，配合工兵前去填平道路。 忽然有阵风，从身后吹来。 这风暖暖的，却坚定地推着白雾缓缓向云池城门靠近。 “奇了！白雾向前推进了！” “工兵可以上前拆除铁蒺藜，填平陷阱了！” “这白雾是天然的屏障，天然的保护啊！” “有白雾笼罩着，守城的兵将根本看不清咱们！” 起义军士气大涨，脸上带着兴奋和必胜的信念——毕竟上苍都站在他们这边儿了！ 萧昱辰和钰儿却不由地环顾四周，“她来了吗？” “一定是母亲在帮忙！” …… 已经避去林中的颛顼，发现战场之上，情况似乎很不对劲？ “瘴气有毒，他们或被迷惑，或失去战斗力，如喝醉一般……可现在……” 他们有序前进！且整个军队的士气，十分高亢。 “瘴气对他们没用？”颛顼狐疑地歪着脑袋，“不应该啊？” 颛顼来到林子边缘地带，他凝神看着起义军。 他忽而眉头一拧，伸开手感受着风吹过自己的指缝。 “这风……” 是南风！ 冬季刮温热的南风，比较少见！ 他掐指一算，眸中惊怒更甚，“有道法之力在帮他们？！是谁？” 颛顼一下子想到，上次在登州城外，与他斗法，甚至略胜他一筹那位高人！ “他果然在乱军之中，今日本尊倒要好好会会他！看他是何方神圣！” 颛顼闪身往队伍前头而去。 …… 萧昱辰派出的工兵，还没挖几个铁蒺藜，还没能填几个陷阱……忽然听见，这南风似乎隐隐约约在吟唱。 “芥子口袋……收！” 就只见眼前地上的铁蒺藜“嗖嗖嗖”一个个自行从地上飞出，一眨眼，不见了踪影。 大雾里的工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瞪着眼，张着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神……神了！” 不用挖铁蒺藜，单是填坑填平陷阱，他们的工作量一下子少了一半。 他们心中大受鼓舞，动作更是快了许多。 “准备攻城！”萧昱辰下令。 云池守军，心惊胆战。 他们听见战鼓声，听见马蹄声，听见敌军要攻城的叫喊声。 但他们的视线被浓浓的白雾遮挡，竟什么都看不见。 只闻敌军喊，不见敌军人。 心好慌啊！ “不是说，国师爷已经来了吗？他人呢？” “国师爷来，我们必胜吧？啊？” “那可未必，上次国师爷在登州，就吃了败仗了！” 战事就在眼前，怎可说丧气话呢！ 但云池守军士气已经被影响，弓箭手在城墙上，心慌不已。 被云池守军惦记的国师爷，他此时已经来到起义军最前方。 颛顼隐匿身形，闪身来到队伍最前方，他正要找到那个使用道法的人。 但冷不丁的叫他瞧见一张脸—— “萧昱辰？！你……竟也来了？” 颛顼惊讶说道，他原本藏匿的身形，也忍不住暴露在众人面前。 …… ……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宫门。 马千乘也策马向宫门口行去。 马车猛地停在她近旁，车厢里的人掀开帘子，看着马千乘。 “马侍郎，你也要入宫吗？”马车内，是长公主的贴身女官。 马千乘连忙拱手，“非也，臣正要去刑部衙门。” 女官看向车厢里头坐着的那位。 长公主清了清嗓子，“先别去刑部衙门了，跟我入宫面圣。” 马千乘不由一愣，“是……公主有何要事吗？” “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长公主又气又急。 马千乘连忙拱手，“臣遵旨！” 她脸色狐疑，端着几分小心翼翼，跟着公主来到皇宫大殿前。 马千乘来的时候，却见几位皇亲国戚都在这儿了，还有几位皇帝的心腹大臣也在。 马千乘垂着眼眸，心思急转……这是干嘛呢？ 长公主径直入了殿，马千乘被挡在外头。 马千乘看着那边几位比她官职高的大人，尚且恭候在殿外，她连忙退到几位高官后头，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低头，默不作声地站着。 “马侍郎呢？”万公公从殿中出来，扬声问道。 “马侍郎，叫你呢！”旁边人赶紧推她。 马千乘往前一步。 万公公朝他招手，“站那么远做什么，皇上宣您觐见呢！” 几位站在她前头的高官，都眼神诧异，且有几分羡慕嫉妒地看着她……要知道，他们已经在殿外等了好久，还没等到皇上宣见！ 马侍郎才刚来，就被皇上宣见了！这是独一份儿的宠爱啊！ 马千乘连忙低头，恭顺地进了大殿。 他刚进来，就听见沈忆白道，“登州大败，本就离谱。以国师的道法，说他不尽心，一点儿都不冤枉！” “如今，云池告急！他已经前往云池，且制定好了作战计划！那计划怎么看都天衣无缝！云池怎么会这么快告急？” 一向与沈忆白不怎么和睦的陶明甫，竟也拱手赞同。 “国师一手遮天，欺上瞒下，霸揽朝政已久。如今恐怕是不甘于屈居皇上之下！他……恐有反心，不得不防啊！” 马千乘听得一惊……什么情况？ 他们是说，颛顼故意战败，是要造反？ 第1515章 马爱卿是好样的 (); 皇帝看向马千乘，“马侍郎以为呢？” “啊？臣……臣入京时间短，对京都，对国师都不甚了解。”马千乘一边说，一边去看公主殿下的脸色。 见公主对她微微颔首，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么说没错。 皇帝哼了一声，“你从民间来，民间对国师有什么看法？” “民间啊？”马千乘眼珠子一转，拱手道，“臣……臣不敢说。” “说！”皇帝怒拍龙椅扶手，“朕命你说！” 马千乘连忙撩袍跪下，声音沉痛道，“此话说出来，实乃大不敬……但臣不敢欺瞒皇上。如今民间，已经只知有国师，而不知有皇上了！” 大殿上霎时一静。 沈忆白怒视马千乘，“马侍郎！你！” 皇帝摆了摆手，脸色难看，“不怪她……” “倘若诚如尔等所言，国师有谋反之心，并且他已经勾结叛党乱军……” “云池必定守不住啊！” 皇帝幽幽一声叹。 殿中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几个臣子脸色都十分紧张。 “皇上，等云池城破，再离开就来不及了！”沈忆白上前一步道，“还请皇上万万以龙体为重！” “请皇上撤离京都！等皇城守军灭了乱军，皇上再搬回京都不迟啊！” “只要皇上在，我大冶的基业就还在！” 沈忆白和陶明甫，一句接一句，两人竟第一次在朝堂上达成如此默契。 皇帝却满脸不甘心，他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看着殿门外气势巍峨的宫墙殿宇。 这是皇宫啊！这是他的家啊！ 他若撤离皇宫，岂不是如丧家之犬一般了吗？ “哼！”皇帝满脸愠色，怒拍龙椅，“你们，你们……” 太没骨气了吧！ 还没骂完，前线消息传回—— “禀——启禀皇上！云池、城破！” “什么？”皇帝大惊失色，豁然起身，他怔怔看着跪在殿外，报信儿之人，“怎么可能？这才多久？” 云池，乃京都门户大城，守军十万。 与国师商议过后，又调派十万增援。 “这才一天时间，那么大，那么牢固的云池怎么可能被攻破了呢？” “回……回圣上，”跪在殿外，风尘仆仆的兵卒咽了口唾沫道，“国师引来毒瘴之气后，天忽起南风。将那毒瘴之气向云池守军吹去。” “原本还有国师设下的屏障阻挡，但不知为何，那屏障忽然消失不见，毒瘴之气笼罩了整个云池。” “云池将士们，被毒瘴之气迷惑，或如喝醉之人，东倒西歪。或如梦游之人，竟把城门大开，直接迎了乱军进城啊！”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能控制毒瘴之气！能用毒瘴之气反过来攻击云池守军！ 除了国师，还能有谁？ 他果然是背叛了！他造反了！ 皇帝瞪眼，屏住呼吸。 过了片刻，他面如土色，顿时跌回龙椅之上。 殿中这会儿，竟无人敢劝他离京。 长公主见殿上的人，一个个都吓傻的模样。 她厉声道，“皇上，不可再犹豫！请您速速离京！只要您在，大冶的根基就在！” 长公主说完，其他人才像刚醒过来，连连称是。 皇帝颤巍巍起身，目光扫过殿中众人。 他缓缓点头，“爱卿们都是真的心腹之臣，爱卿们说的是！朕……朕要及时离宫。” “爱卿们谁愿随朕离开？” 殿中众人，纷纷表示愿意护送皇帝离京。 那能不愿意吗？护送皇帝离京，就是跟皇帝一起跑路，省得留下来被国师给灭了。 他们跟国师的关系又不好，留下来，也不可能投诚国师。 而且国师，是那种不好相处，蛮横霸道的性情，留下来，不是被他斩杀，也要被他羞辱戏耍……众人都愿意跟着皇帝走。 “但朕也需要有忠心之人，留下来，守住都城！与国师作战！” 留下人与国师作战，一来是要拖住国师，好让他有机会脱身，跑得更远。 二来，绝不能便宜了国师，就算明知留下来会战败，但也要让国师得到这京都，不那么顺利！ “云城破的那么快，可见，跟国师作战，根本没有赢的希望啊？” “那留下来守住京城，岂不是要送死？” “即便留下来的人，投诚国师……以国师的性情，也不会善待那人吧？” 殿内的人不敢说话，殿外的臣子，却在窃窃私语。 皇帝见无人自荐留下守城，他开始点名。 “沈大人，你……” 沈忆白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臣自当留下守城，为皇上尽忠，绝无怨言！” “只是，”他话音一转，“国师前阵子因为准国师夫人的事儿，狠狠恼了臣，还引天雷劈了臣！” “臣现在行动还不太方便呢……只怕若是臣留在京都，国师更加恼怒啊……” 皇帝不屑地瞥他一眼……就这怂样儿，留他下来，怕也没什么用。 “陶大人？” “老臣愿意留下！”陶明甫上前一步，苍老的身体，佝偻得似乎更厉害了，“老臣这一把年纪了，在京都几十年，死也要死在京都！老臣与京都共存亡！” 皇帝扶额……这一把老骨头，谏言写折子他行，至于守城…… 他顶多颤颤巍巍地骂骂国师这奸佞反贼罢了！ 皇帝目光扫向殿外几位武将。 几位武将却纷纷低头，避开皇帝的目光……可千万别点他们！ 点谁谁就是送死，他们焉能是国师的对手？ 看这起义军如此势如破竹，必有国师庇佑，还有国师的道法相助！ 谁留下，谁就是炮灰呀！ 他们倒不是贪生怕死……实在是不想这样枉死啊！ “哼……”皇帝一看他们那没志气，听见国师造反，就吓怂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堂堂大冶朝廷，这么多能人将才，竟无一人敢与……” 国师正面刚一刚？ 皇帝心灰意冷，失望至极。 却见马千乘猛然上前两步，拱手开口，声如洪钟，“启禀皇上！臣愿意留下守卫京都！” 大殿内外，霎时一静。 所有的目光，带着震惊与审视，落在马千乘身上。 马千乘道，“趁着如今消息还未走漏，请皇上派兵包围国师府！以国师府内那女子为人质，要挟国师！” “倘若国师并不忌惮那女子，宁可她死也要攻城……臣愿死守京都，若是守不住，臣一把火烧了这宫殿，也绝不便宜了那个乱臣贼子！” 马千乘义正严辞，掷地有声。 她这番气魄，叫皇帝灰暗的眼睛，都重新亮了起来。 “爱卿！马爱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啊！你是好样的！” 第1516章 王又见王 (); “不行！”长公主急声说，“你不行，你怎么能留下镇守京城呢？” 皇帝忽然想起，马千乘虽如此勇武刚毅，但她……其实是女子呀！ 皇帝叹了口气，也摇头道，“马爱卿确实……不合适。” 皇帝身边带刀侍卫宇文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马千乘坦白时，他也在殿内，他也知道马千乘是女子身的秘密。 马千乘却再次跪下，拱手道，“皇上，臣虽年轻，却是幼时便上山学武，十几岁时便从军！” “直至来京之前，臣是一路从大小战役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臣不敢说是国师的对手，但臣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臣愿意与国师死战到底！” 马千乘很清楚……朝堂上这些人，怕国师怕惯了。 而登州和云池两次战役，朝廷都败得太快了！ 但若说，国师和起义军是一伙儿的……那真是无稽之谈！起义军的领袖是萧辰和温钰，国师夺了萧辰的妻，温钰的母亲。 这俩人能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打死都不可能！ 她来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里应外合，接应温钰他们的么？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离开京城呢？ 她得留下来，等着给温钰他们开城门呢！ “看看！众爱卿好好看看！这才是朕的忠臣良将啊！”皇帝眼眶发热，语气带着感慨与感动。 “既然马爱卿有此决心……” “皇上！”长公主急了，她把马千乘一起带过来，可不是为了把马千乘留下来，镇守京都的！ 她是要把马千乘带走，留在身边，陪伴左右呢！ 皇上摆摆手，叫长姐不要再多说。 长公主又气又急，在殿上直跺脚。 殿中的几个臣子，也都目光异样，眼带钦佩地看着马千乘。 沈忆白不由诧异地低声道，“你真要留下来？那国师可不是好相处的……更何况，你还提议派兵围了他的国师府，抓住他的准夫人要挟他……” 沈忆白不由啧啧两声。 “勇气可嘉，但……”不识时务啊！ 马千乘一脸平淡。 皇帝准了她的提议，并调派五万兵马，命她做总指挥使，镇守京都。 皇帝带五万兵马，火速离京。 先避一避国师的锋芒，来日再战！ 马千乘退出大殿时，殿外候着的文臣武将，也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她。 “小地方来的，又有长公主为他求情，长公主保他，没想到，他还是毅然决然留下镇守京城！” “真乃大丈夫！英雄豪杰呀！” 不少武将，甚至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马千乘抱拳还礼。 “马千乘！”忽然有人喊住她。 马千乘回头一看，竟是皇帝最信任的御前带刀侍卫宇文翎。 “借一步说话。”宇文翎沉着脸，不苟言笑。 马千乘心中一紧……不会吧？不会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吧？ 他看出自己留下，是为了接应起义军？ 他看出国师并非真的联合了起义军要造反？ 马千乘暗暗吸气，心中紧张，跟着宇文翎到一旁无人的宫廊上。 这里地势高，还能看见各个殿宇上未化完的积雪，阳光照在积雪上，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马千乘眯着眼，手悄悄握住袖管里的刀柄。 宇文翎转过身来，目光沉沉看着她，“你当真要留下守城？” 马千乘重重点头，“我定不辱皇命！” 宇文翎长叹一声，“若是他逼你降，能给你条活路，你……” “我绝不降国师！” “你要给自己留条生路。” 两人同时开口，话音落地，彼此都是一愣。 宇文翎神色复杂地看着马千乘，“旁人不知，但我知道你是女子。如今这危机时刻，这么多男子退缩，让你这女子留在前线，抵御叛贼，我……” 宇文翎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 “我向皇上请命留下，和你一起守城。” 马千乘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皇上不许。”宇文翎不甘道。 马千乘松了口气，笑道，“你是御前带刀侍卫，谁都可以留下，就你不行，你随时要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的安全！再没有比宇文将军的使命更重要的事了。” “我从来都觉得，女子柔弱，不堪大用。”宇文翎看着马千乘，忽而拱手道，“是在下浅薄了！” 他神色郑重，抱拳拱手，十分佩服。 马千乘嘿嘿一笑，“赶紧走吧！一路顺风！” “我跟你说的话，你莫忘了。” 宇文翎既惋惜又钦佩地望着马千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马千乘当即带兵包围了国师府。 挟持温锦，以牵制国师？ 呸，她当然是为了保护温锦。 不过这会儿还不能暴露。 “给我看紧了这院子，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许放出来！” “当然，也别进去招惹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免得激怒国师，得不偿失。” 众将连连点头称是。 …… …… 回到战场之上。 云池确实被攻破。 却并非被起义军攻破，而是被云池守军，自己“攻破”的。 瘴气吹进云池城中，众将跌跌撞撞，眼神迷离胡言乱语。 他们相互推搡，昔日的宿敌，再也不顾惜情面。竟不分场合的相互骂街，撕打起来。 不等温钰带兵攻城，他们自己把城门打开，相互扭打成一团。 一切就发生在颛顼愣神儿的瞬间。 颛顼回头望了眼云池。 他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剑，死死盯着萧昱辰，又看向温钰。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萧昱辰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目光冰冷，神色肃穆……他似乎一直都在等这一刻，与颛顼死战的一刻。 “本尊懂了！”颛顼忽然哈哈狂笑，“本尊终于懂了！她骗了本尊！” “难怪本尊卜算到，她和江业在一起，可后来，等本尊追着她的踪迹，找到她的时候，她却落在了山贼手里！” “你……” 颛顼抬手指着萧昱辰，又指向温钰。 “原来，她是为了把你们藏起来——只身离开！她为了骗本尊！为了不让本尊发现你们的存在！” “哈！她为了迷惑本尊，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阿锦，你骗得本尊好苦！哈哈哈……亏得本尊还觉得对不起你，还想要补偿你！现在，是你骗本尊在先，本尊问心无愧了！” 颛顼抬手一挥，钰儿所率正冲进云池的大军，却像是同时被人点了穴似的，一个个都定在了原地。 颛顼又指向钰儿。 第1517章 背叛的代价？ (); 钰儿顿时如木雕一般，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连神情都变得僵硬。 “颛顼！你对朕的儿子做了什么？有种你冲……” 朕来！ 萧昱辰话还没说完，颛顼飞身而上，一掌挥开萧昱辰的长枪。 他抬手一指，萧昱辰的长剑，也飞出剑鞘，嗖地扎进一旁的土地中，剑身没入土地。 萧昱辰眸子一凝，他来不及防守，就被颛顼扼住脖子。 颛顼神色狐疑地盯着他，“不对……你没有道法？” 萧昱辰攥着拳头，一拳挥向那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砰！” 重拳如同打在城墙上。 颛顼未被撼动分毫，“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丝道法都没有，跟本尊打？蚍蜉撼大树！” “你的队伍当中，会道法那个人呢？叫他出来！否则，本尊弄你，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萧昱辰冷笑，“动手！颛顼，你动手！” “你以为本尊不敢？”颛顼虎口收紧。 萧昱辰的脸憋胀成紫红色。 一旁坐在马背上的温钰，呆呆地看着，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颛顼越来越用力。 似乎能听见萧昱辰的喉骨，在他虎口之下，被捏碎的声音。 萧昱辰挥出的拳头，掌力，却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 “那位‘高人’还不出来吗？你们的主帅都要死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颛顼冷笑道，“还是说，你虽有道法，却连本尊的定身术都不能破解？嗯？” “颛顼！放手！”一道凌厉的拳风，从背后突袭而来。 但比拳风，更叫颛顼惊讶的，是这道轻喝的声音。 太……太熟悉了。 颛顼肩上猛地一痛，他整条手臂一麻，不得已松开手。 萧昱辰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摔下去。 “辰，萧昱辰！”温锦一脚逼开颛顼，搀扶萧昱辰坐起，她拿出一只水壶，往萧昱辰口中灌水。 水壶里当然是灵泉水，萧昱辰被掐得翻了白眼，喉骨似乎也被捏碎了。 但当这充满灵气的泉水，划过他的喉管，他从喉咙到丹田，都被充裕的灵力滋润了。 颛顼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难以置信。 “对不起，我来晚了。”温锦一边喂萧昱辰喝水，一边喃喃说道。 她刚才帮助他们应付“毒瘴之气”时，为了不让颛顼发现她，她是神游而来。 等她发现，颛顼在登州城外，根本未尽全力，她神游不足以应付颛顼，她需要亲自前来云池。 她神游归位，再以实体赶来时，颛顼已经对萧昱辰动了手。 “你道法恢复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颛顼一掌将温锦和萧昱辰分开。 他不由分说，伸手攥住温锦的衣领子，“你曲意逢迎，为我煮茶，为我洗手作羹，都是骗我的？你说想嫁我，想与我厮守，想与我天长地久，都是骗我的？” 温锦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颛顼却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哪里不如萧昱辰？哪里不如他？为什么你眼里心里只有他？” “你不是凰女！凰女不会这么对我！还我凰女！把我的凰女还给我！” “放开她！”萧昱辰被灵泉水滋养，气力恢复些许，怒喝道。 颛顼没回头，抬手向后一挥，“还以为你是萧皇呢？” 温锦脑中闪过一串金色字符，她一边默想那金色字符，一面向萧昱辰看去。 两道光线撞在一起…… 萧昱辰抬手挡住这刺眼的目光，却不曾想，他也被定住，当即动弹不得。 颛顼冷笑一声，“他倒知道挡着眼睛，知道接下来的场面，他不能看？” 颛顼放声大笑，“欺骗本尊，背叛本尊！本尊要你们都付出代价！” “特别是你，阿锦！本尊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你竟然骗我！你竟然背叛我！” “在登州与我作对的人，也是你吧？本尊早该怀疑你！本尊原想着这么做对不起你……原想着要好好补偿你！如今看来！你自找的！” 颛顼猛地祭出捆仙索，一道金光将温锦困住。 “本尊要你们——全都后悔！”颛顼欺身而上，他一把扯开温锦的腰带。 他眼神疯狂地盯着温锦，笑容狰狞，“你这具皮囊极好，你的命格，你的空间都极好！但这不属于你，这一切都应该属于凰女！” “你既然把属于凰女的一切记忆都忘了！那你就重新把本尊的凰女生出来！” 他手里忽然出现一个鸡蛋大的光球。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也许就是凰女的内丹。 他的手探向温锦的裙摆下头…… 放入体内——原来是要这么放啊？ 钰儿和萧昱辰，都在一旁，一动不能动。 萧昱辰的胳膊，仍维持着半挡眼睛的动作，但余光仍然可以看见颛顼所做的一切。 钰儿更是面朝这边，连回避目光，或是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转瞬之间，钰儿的眼底，猩红一片。 他想大叫，他想杀人，他想冲上来，跟颛顼同归于尽！ 可他做不到，他什么都做不了…… “颛顼，你疯了……”温锦冷冷盯着颛顼道。 颛顼冷笑，“是啊，我疯了。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得不到，就要毁掉！” “毁掉你，本尊就能找回凰女！” 正在颛顼得意之际。 被捆仙索困住的温锦，却突然用银针，封住颛顼身上大穴。 她的手速之快，十三根针，简直是同时入穴。 温锦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串串金色字符，她不认识这些字符，但丝毫不影响这些字符发挥作用，甚至因为她心念纯粹，字符的作用反而被发挥到了极致。 颛顼愕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锦。 “不可能，你被捆着……本尊的捆仙索，只有本尊能驱使，你怎么能命令它？” 闪着耀眼金光的捆仙索，早已掉落在地。 颛顼低头看它之时，它如游龙一般飞起。 “困！”温锦轻喝一声。 捆仙索立刻困住了颛顼。 “解！解开！你这蠢物！本尊才是你的主人！放开本尊！”颛顼怒吼挣扎。 但捆仙索越收越紧。 “啊啊啊……”颛顼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如龙吟，如打雷，震耳欲聋。 在他咆哮声中，他下身的两条腿，忽而变成黑龙龙尾，庞大而矫健！足足有三米长！ 而他被捆仙索困住的上半身，直到脑袋，都仍旧是人的模样。 趁他怒吼，挣扎之时。 温锦赶紧闭目回忆，“解开众人，当用哪一条道法字符？” 她脑中立刻闪过一大串复杂字符。 第1518章 老熟人来了 (); 第1518章 老熟人来了 第1518章 老熟人来了 复杂的字符，在温锦的脑海里迅速闪过。 云池城门内外众人，也从僵硬中恢复过来。 但他们一扭头，看到国师上身是人，下身是龙，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啊啊啊……妖孽啊！！！” “快跑啊！” “跑什么跑！他是国师！我们打的就是他！打的就是这妖孽！” 钰儿中气十足地怒喝一声。 他这么一喝，不少人被他喝得醒过神来，也被他镇定的面容、只有煞气没有恐惧的气势所鼓舞。 “除灭妖孽，重振山河！” “杀妖孽！除恶魔！重建家园！” 众人齐声喊起来。 这么一喊，众人勇气倍增，士气高涨。 “嗖嗖嗖——”无数箭矢，射向三米多长的颛顼。 也有许多步兵，挥舞着大刀长枪，又砍又刺，招呼那黑色龙尾。 守卫云池的朝廷兵马，这会儿也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但清醒之后，他们懵了不过数秒，就抄起家伙，一起加入“除妖孽，杀黑龙”的队伍当中。 “嗷吼吼——”颛顼愤怒咆哮，天上雷声滚滚，“气死本尊了！尔等宵小，一群渣滓！也敢对本尊不敬！” 众人劈砍半天，他的龙鳞比玄铁还坚硬，除了砍出些火花，砍断了刀身，砍卷了刀刃……并没有什么效果。 但砍得人多了，火花迸溅之下，坚硬无比的龙鳞上，竟也出现划痕，且越来越多。 颛顼见自己的龙鳞受损，气得猛甩龙尾，将劈砍他的人全都甩飞。 “吾乃上神！尔等无知小民！谁是妖孽？！竟然对上神如此不敬！该死，尔等全都该死！” 颛顼愤怒之下，滚滚惊雷，越来越近。 天色阴沉下来，忽然一道闪电，把阴沉沉的天空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又大又猛，雨幕密集，米之内，简直看不清人影。 温锦以前用空间，承接过大雨，结果空间被淹。 如今这个节骨眼儿，她可不想再把空间毁了。 还好，她还有芥子口袋，“口袋口袋，把这大雨……”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处有人大叫。 “不好啦，决堤了！神川决堤，洪水要把云池淹没啦！” 这大雨以及洪水，也不知芥子口袋装不装的下？ 温锦心中一紧，“与其被动应对，不如釜底抽薪！” 对付大雨，不如对付颛顼呀！ “收服颛顼为御兽！他不就只能听我的吩咐了吗？”温锦立刻回想当初收服颛顼为御兽时，曾使用过的那串金色字符。 温锦和初见的配合，可比当初温锦和天启的配合默契多了！ 这些字符，温锦都不认识，也都不记得——但初见记得呀！ 温锦心中念头一过，她脑中立刻投映出一串她所需要的字符——这是初见的功劳。 一朵黑色镶金边的重瓣莲花，正在空间的灵泉池水中，咕嘟嘟冒着泡泡。 每个泡泡上，似乎都倒影着一串复杂的字符。 温锦看着初见传递到她脑海中的金色字符，正欲收服御兽。 “手下留龙——” 天空中忽有人大喊，“不能收为御兽！手下留龙啊！” 众人循声看去。 温锦也抬起头。 只见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一身白袍，洁白无瑕，一尘不染。 他眉须头发，都是银白色，一根杂色也不染。 他手中握着一杆拂尘，在空中那么一挥——大雨骤停，如同它骤降一样突然。 滔滔洪水声，竟也渐渐远去……突如其来的洪水，加速退回岸堤之下。 “是神仙！得道仙人来救我们啦！” “神仙来救苦救难，救大冶百姓了！” “感谢神仙！感谢仙人！” 众将士，不论是起义军，还是朝廷之人，纷纷跪地叩拜。 一眼望去，目及之处，众人皆已跪倒。 然而温锦神色古怪。 不但是温锦神色奇怪，就连萧昱辰和钰儿，也都盯着这位“神仙”，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这位白袍老神仙，确实很仙。 仙气飘飘，仙风道骨，他身边还蹲着一只仙兔！ 那只仙兔一身雪白长毛，白到发光。 在众人还在跪拜神仙和仙兔之际，老神仙已经腾云驾雾，来到温锦面前。 待这老神仙靠近，却见他鹤发童颜，雪白眉须之下，一张脸光洁无比，一根皱纹都没有。 众人更是佩服不已，“真是神仙……” 话音未落，却见老神仙对温锦行礼，“见过娘娘！娘娘，您没把贫道给忘了吧？” “呵呵，”温锦干笑两声，“周道长哪里话，我怎么能把你给忘了？” 只是没想到还能在这儿，再见到他！ “你不是已经羽化登仙了？怎么又……”温锦皱了皱眉。 周凌风不好意思地朝周围看了看，讪讪一笑，“这儿人多，具体原因，咱们回头再说！” “我怎么看着，这老神仙，对这女子如此客气？” “这还不明白？他称呼这女子‘娘娘’，可见这女子也是神仙！说不定是比他更厉害的神仙！” “那为何这女子还会被国师偷袭，她不直接擒了妖孽回去？” “你也说了，国师是妖孽！妖孽也有法术，他们不得斗法吗？” 这百姓虽怯懦愚昧，但想象力却很丰富，而且接受力也强。 几个瞬息间，便给颛顼，温锦，周凌风……都编撰了恰如其分的身份背景。 周凌风拱手道，“贫道这次来，正是要助萧皇，娘娘，完成拯救这世道的大业。待大业已成，便可送皇上和公主，回到大梁。” 温锦一听，甚是高兴，“那可太好了，多谢道长。” “娘娘客气，其实……”周凌风呵呵一笑，“还有件小事，请娘娘帮忙。” “道长但说无妨！” “敢问娘娘，当初的极品灵丹还有吗？” 温锦闻言，一阵沉默。 空间才找回来，虽然灵气充裕，但未见结丹。 温锦轻咳一声，“这个……” 周凌风连忙道，“明白！这事儿不急，等贫道助娘娘捣毁祭台，娘娘再给不迟！” 咳，她可没说有，是周凌风自己误以为她还有！ 周凌风欢喜道，“还请皇上先率军攻下皇城。” “走！攻下皇城，摧毁妖孽建立的基业！”钰儿跳上马背，振臂高呼。 周仙人把拂尘一甩，钰儿的声音，立刻被放大了百倍。 众人被他这声音震得浑身一麻，振聋发聩。 “冲啊！一鼓作气，攻下京城！” 钰儿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冲入云城，留下几位大将，统管云城，他则继续带人，向北而去。 “娘娘请，咱们也跟上，边走边说。”周凌风伸手做请。 温锦道，“周道长刚才喊‘手下留龙’是何意思呀？” 周凌风脚边的兔子，急得两只长耳朵都要打结了。 “让我说，让我说！” 第1519章 这是什么局？ (); 第1519章 这是什么局？ 第1519章 这是什么局？ 周凌风拂尘一甩，兔子立时化成少女。 “卯兔，你怎么又回来了？”温锦轻轻和她抱了一下。 她耳畔立刻传来初见的声音，“姐姐跟她这么亲密干什么？我才是姐姐唯一的妹妹！” 温锦与卯兔分开。 “嗐，我能来也不容易，青帝和白帝费了老大得力气才让我回来！”卯兔说道，“那祭台未毁，他们担心你受牵连，让我来帮忙的！” 温锦一愣，“先前我以为他们袖手旁观，倒是我冤枉他们了。” “这祭台说到底，是玄帝惹的祸，你若收了玄帝为御兽，毁掉祭台时，你也要受牵连！” 卯兔解释说，“所以周仙尊及时制止你，免得你受无妄之灾！” 温锦心中不由一阵惊喜，“周道长可以摧毁祭台？” “还需得娘娘帮助！”周凌风拱手。 温锦豪爽地一挥手，“好说！周道长请！” 周凌风将拂尘一甩，他拂尘上甩出一道金光，化作绳子，一头紧紧的绑在颛顼身上，另一头仍连在拂尘上头。 人身龙尾的颛顼，好似被人套上缰绳的坐骑，一脸怨愤地被周凌风牵着。 “周凌风！你找死！”颛顼骂骂咧咧。 周凌风摸着银白的胡须，嘿嘿一笑，“我这捆仙索可不一般，非但让你不能挣脱，还能汲取你的能量！” “你越生气，这能量汲取得越多！骂吧骂吧！你骂得越欢，老道越开心呀！” 颛顼：“……” 周凌风变了！ 这臭道士变得愈发狡诈奸猾了！ 颛顼咬牙切齿，却不再吭声。 大部队日夜兼程，赶赴京都，原本的十万大军，如今却成了三十万。 三十万大军，在做着攻城前的最后准备。 几位大将，纷纷自荐。 “求元帅命末将做先锋军！” “元帅！刘某愿带领先锋部队打头阵！” 自打登州战役之后，他们这支队伍简直势如破竹，马到功成！ 想再立下大功，可太难了！眼下强攻京城，是最后的立大功的机会！ 各个将领，都争做先锋官，势要在强攻京都的战役中，立下功劳！ 钰儿看向他父皇。 萧昱辰摆摆手，叫他自己拿主意。 钰儿眸子一凝，慎重地选择了将领，部署了明日强攻京城的策略。 次日清晨，东方未亮。 京都四个方向，皆有大军，严阵以待。 “准备攻城。”钰儿一声令下，号角吹，战鼓擂，旌旗迎风飘扬。 还在睡梦中的京都，像是被惊醒的小孩儿，面对京都之外三十万大军……显得仓皇无措。 城墙上没有弓箭手，城内没有抛石机，就连京都守军似乎都还在京都各处，维持秩序，而未曾驻守各个城门。 “什么情况啊？” “我都准备好率军强攻了，但京都连像样的防守都没有？” “这也用不了多强，就要攻下了吧？” 年轻的将领说道。 老将立刻反对道，“错了！不可大意！这是诱敌深入之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等我军放松大意，敌人就会发动强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将话音未落，京都城门，忽然“吱吱嘎嘎——”缓缓打开。 城门外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啊？这是不战而降？ 还是“请君入瓮”？ 开了城门，等他们进入瓮城，再把两侧的城门一关，把他们堵在瓮城里，狠狠的虐杀吗？ 昨日争做先锋军的几位将领，这会儿都有点儿犯嘀咕。 众将迟疑徘徊，倒也有那勇武之人，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自荐道，“末将愿率军闯一闯！” “不急，不知其他几个城门，这会儿是何等情况？”钰儿谨慎道。 “哥！进城啊！” 城墙顶上，忽有人喊道，“皇帝跑了！守军也被他带走了一半，京都无主！” “如今守军将领是马千乘！她在国师府外，保护阿娘……” 众人循声，朝城墙顶上看去。 只见一个相貌精致可爱，小脸儿细腻如白瓷般的女娃娃，梳着两个小揪揪，站在城墙顶上，冲他们喊话。 “这也……太狡诈了吧？竟然让个小女娃，来蛊惑咱们？” “一个小女娃在城墙上喊，的确能让人放松警惕……但咱们万不可上当！” “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几位大将话音未落，就见他们的主将温钰，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 “温将军小心啊！” “温将军，不可冒进！这是圈套！是诱敌之策！” “温将军虽然年纪小，但一向沉稳，比上了年纪的老将还稳！他今儿是怎么了？” “保护温将军！快！” 几个大将，也来不及在犹豫徘徊，连忙拍马追随温钰。 “小心，别趴在城墙上！退回去！掉下来怎么办？” 他们追得近了，听见温钰冲城墙头儿上那女娃娃喊道。 女娃娃冲他吐了吐舌头，“就不！” “哥，你进入京城之后，可直取皇宫，马千乘已经安排好守卫将领，是自己人！会接应你们入主皇宫！” “马千乘人呢？”温钰笑着问城墙上那女娃娃。 “不是跟你说了吗，她在国师府外，保护……” 女娃娃话没说完，就看见主将后头那一群特别醒目的人。 一个仙风道骨，腾云驾雾的白袍道士，牵着一头黑龙……咳，是人身龙尾的颛顼。 而道士旁边的三位女子，不正是初见，卯兔，和……阿娘吗？ “咦？那不是阿娘么？阿娘怎么在这儿？” 女娃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唤了声，“阿娘！” 她便欢欢喜喜地扭头跑下城墙。 温钰兜马前行，嘴角噙着笑意。 其他将士，十分纳闷，“什么情况？京都已经从内部被攻破了？” “这不是请君入瓮的局？这是里应外合的局？” “温将军等等，等等我们！”其他将领连忙打马追上温钰。 “温将军，咱们就这么攻下京都了吗？” “哈，你攻了吗？你一根箭没放，你哪里攻了？” 说好的强攻京都，好立大功呢？ 好好的功勋，这下又飞了！ 温钰等人，率领众军，缓缓入城。 三十万大军，不能一下子进入京城，所以只调了精锐部队，各部将领，进入京都。 其他人，驻军城外，如遇抵抗，再调兵进入京都，平定各处暴动。 第1520章 进京，愚民 (); 马千乘留在京都，早已经为他们铺平道路。 皇帝一离京，她立刻召集将领，试探他们。 其实那些忠于皇帝的，基本上都跟着皇帝跑了。 留下来的，多是没有办法，没有门路的人，倒并非一心效忠皇帝。goΠъ 即便有那脑子不开窍的，马千乘也都当即把人拿下。 至于平民老百姓……他们才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让他们有饭吃，有活儿干，日子能过下去——不打仗就换皇帝，那更好嘞！ …… “阿娘！”玥儿从城墙上飞奔而下。 温锦连忙蹲身接住女儿。 玥儿抱紧了温锦的脖子，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卖萌。 城墙上不是没有守军，只是他们起初不敢露头，生怕不长眼的箭矢，嗖地射中自己！ 毕竟，这支起义军威名远扬！ 他们破城的最快记录，不足一天！便攻下云池城！ 直到他们看见这小姑娘跟着起义军将领关系密切，而且飞扑进起义军的家眷…… 嗯？ 这是家眷吗？三个女子，应该是家眷吧？总不能是将领吧？ 但谁打仗，是把家眷安排在阵前方的呀？ “那不是家眷！那是国师夫人！那是叛贼！”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京都的老百姓，虽怕死，却抵不住好奇。 许多人都从家中摸出来，围在御道两旁，观看起义军入京。 他们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温钰时，忍不住称赞，“起义军主将，竟然如此年轻俊秀！” “我还以为做大将的，都五大三粗呢！他可太好看了！” “这么好看，这么英俊的人，他竟然还能率军打仗？也太厉害了！” “他这么年轻，不知道说亲没有？” “我家姑娘，似乎跟他年纪相仿呢……” “想什么呢？！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大将了！你家姑娘配得上吗？” 话题忽然就偏了。 “快看！那女子是国师夫人！” “国师是妖孽！那女子是妖孽的帮手！” “打妖孽！打这助纣为虐的女子！” 忽然有只臭鸡蛋，冲温锦飞来。 当初温锦为了让萧昱辰和钰儿，听闻她的消息，故意在京都扬名。 今日，这“扬名”的负面效果也展现出来。 站得高，必然也要“砸的痛”啊！ 周凌风拂尘一甩，“啪啪啪——” 两边飞来的臭鸡蛋，烂菜叶，原路返回！ 全都砸在扔鸡蛋的人头上，脸上。 那黏腻的蛋液，顺着他们的头发，脸颊，滴滴答答流下来，黄黄的液体，看起来黏黏糊糊，散发着腥气。 “放肆！”钰儿怒喝，“来人，把扰乱秩序，不守规矩的乱民抓起来！” 钰儿周围的将领，也纷纷扬声喊道，“住手！那位是神女！” “对付妖孽国师！救下京都百姓！都是神女的功劳！” “大胆刁民，再敢对神女不敬，统统抓起来！” 强攻京城，想立的功劳，没能立成。 眼下，这不就是个机会！ 他们在云池的时候，可都知道了！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是温大将军的“娘”。 虽然看她的年纪不像……不管是亲娘还是后娘，温大将军对她可是毕恭毕敬。 更何况，那位白眉白袍老仙人，对这位女子，可是客客气气，尊称一声“娘娘”，想必是什么神仙，下凡到人间了！ 几位将领，立刻指挥自己的亲卫，“快，去把那几个大胆刁民给我抓起来，投入大牢！” 若说这些个百姓，是勇敢正义吧？ 这么多人，他们不砸——偏偏挑最年轻，看起来貌美却纤弱的温锦来砸。 等他们看见，老道士手里牵着的绳索，绳索后头还绑着一只“人身龙尾怪”——真正的妖孽时，他们竟不敢叫嚣了。 “嗐！进不来，”周凌风进了城门，绳子牵着的颛顼，还在城门外，“玄帝，低头！” 龙尾又长又巨大，颛顼立起来，比城门还高。 他的身子被挡在了城门外头。 周凌风拽他进城门，他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一人一龙，就在这城门内外，僵持住了。 “别流泪，傻子会笑。别低头，王冠会掉！” 颛顼梗着脖子道。 周凌风胡子一吹，“嘿！贫道这暴脾气！” 他拂尘一甩，手中的金色绳索越收越紧。 “嗷嗷嗷——”颛顼口中，发出痛苦龙吟，“臭道士！你找死！本尊不会放过你的！本尊要你死！” 颛顼这么一生气，果然有源源不绝的能量，从他内体，经过那绳索，汩汩流向周凌风手中。 周凌风同时抛出另一道绳索，绑在他脖子上，猛地往下一拉——颛顼的头被拽低，通过了城门。 “玄帝，从你来到三维，祸乱三维世界那会儿开始，王冠早被你扔了！”周凌风嘲讽道。 颛顼整个身体，进入城门后，他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巨大的黑龙龙尾。 “瞧见了没有，这就是你们崇拜的国师！” “刚才谁要拿石头，拿臭鸡蛋打妖孽来着？打呀！” 周凌风朝周围吆喝道。 百姓们手里还真藏着臭鸡蛋和石头蛋呢。 但颛顼目光凌厉凶狠地扫过他们，他们一个个吓得缩紧了肩膀，面无人色，双手背在身后，生怕被他发现手里的东西。 特别是刚才叫嚣着要打温锦的那些个人，吓得惊声尖叫，两眼一翻，晕过去好几个。 “嘁~”初见翻了个白眼，“看来他们是欺软怕硬的怂货！看我姐是女子，还年轻貌美，就想着我姐好欺负！” “告诉你们，我姐是没发威呢！我姐发威——看见没有，他就是下场！” 初见指着被一道道捆仙锁，捆成粽子的颛顼大龙。 “你们的妖孽国师，是我姐拿下的，你们还说我姐助纣为虐？” 初见撇嘴，“你们这群无知愚民，依着我的脾气，干脆不救你们！你们落得惨死下场，也是活该！” 百姓们这会儿不敢再乱叫。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儿，朝温锦和仙风道骨的周凌风跪拜下去。 “求神女，求道长救黎民百姓啊！” “求神女救救我们！救京都免于战乱，免于烧杀抢掠啊！” 京都百姓们见有人带头儿，也连忙有样学样的跪拜下去，匍匐叩首。 颛顼瞧着他们刚才与现在，判若两人的嘴脸，不由嗤笑，“看见没有，你们救下的这群百姓，就是恬不知耻，两面三刀的渣滓！” “像他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就该死！” 温锦冷声道，“百姓不知真相，受人蒙蔽，容易被人驱使蛊惑——所以才更需要英明神勇，深明大义的领导者。” “瞎子领瞎子，都要跌进坑里。只有心眼光明的人，才配为领袖！” 说话间，浓浓的白瘴之气，竟向京城扩散。 第1521章 解决瘴气危机 (); “不好，瘴气向京都扩散了！”卯兔惊叫道。 颛顼哈哈大笑，“怎么，你们该不会以为，绑了本尊，本尊就毫无办法了吧？” 白瘴之气几乎是瞬间，就笼罩在京都上空。 颛顼虽被绑着，动弹不了，但他嘴没被堵上，他还能发出龙吟。 “相互攻击吧！起义军和愚昧的百姓们！” “相互杀戮吧！你们原不配活在这世上！” “倘若我的凰女不能重生，你们活着有什么用？你们凭什么活着？” “她若不能活，你们就更不配活着……” 瘴气笼罩着京城。 有人警惕的憋住气，不敢呼吸。 但大部分人，还是吸入了瘴气，他们眼神变得迷离，眸中没有焦距。 他们木木呆呆，将士们手中有兵器，百姓们虽赤手空拳，但胜在人多，他们竟扭打在一起。 “道长！想想办法！”卯兔急声道，“你不是能让瘴气收回去吗？” “玄帝破了我的道法，现在收回去，已经晚了！”周凌风严肃道，“他们已经吸入瘴气！” “那也好过让他们一直呼吸瘴气吧？”卯兔瞪大了明澈的眼睛，惊声道。 周凌风看她一眼，“不一定哦，小兔子。” “嗯？”卯兔愣了一愣，“别叫我小兔子！看不起谁呢！过去我也是二百多斤的金刚兔！” 周凌风瞥她一眼，“没说体重，说的是脑子。” 卯兔歪了歪头，脑子？她脑子可没有二百多斤！ 不是，谁的脑子也没二百多斤吧？ “你什么意思？”卯兔急道。 周凌风却不理她，只把拂尘一甩，“这龙肉，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味！特别是黑龙肉，啃一口，百病全消，啃两口，长命百岁，啃三口……” 颛顼听闻此言，瞪大眼睛。 “臭道士闭嘴！你胡扯什么？！” 但是，已经晚了！ 已经被瘴气迷惑，正在肉搏的两方人马，忽然都冲向他们畏惧不已的黑龙…… 众人蜂拥而上，拔龙鳞！啃龙尾！咬龙爪！ “嗷！” “这群愚民！刁民！滚下本尊尊贵的龙尾！” “臭道士！你的死期到了！” 颛顼凝神，要与周凌风斗法。 然而一波接着一波，蜂拥向他的人，又是拔龙鳞，又是咬他，弄得他浑身刺挠，又痒又疼。 这捆仙索本来就令他的道法，难以发挥。 再加上这群人不停捣乱，他根本难以集中精力。 刚有一点儿灵力波动，又被周凌风的那根奇怪的绳索，把他的能量偷走！ 他如今唯一能调动的，就是祭台冒出的瘴气！ 可偏偏，这瘴气的影响力，竟然能被周凌风引导！用来对付他！ “回去！回去！回到祭台去！” 颛顼刚用力甩掉身上爬上来，拔龙鳞，啃龙肉的人。立时又爬上来一波。 他气恼非常，只得命令瘴气缩回去。 不过短短数秒，笼罩在京都上空的瘴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散去的速度，比周凌风用自己的道法，逼退瘴气，散得可快多了。 卯兔见状，不由竖起大拇指，“厉害啊，道长！” 周凌风微微一笑，用拂尘轻轻扫过她的小脑瓜，又指着颛顼道，“老实点，别惹老道！” 颛顼这会儿，可比刚进京城的时候，狼狈多了。 他上半身的衣裳被人拽烂了，龙鳞也被破坏了好多片。 他看起来灰头土脸，不复刚才那么威严霸气。 瞧见人群还迷迷瞪瞪，温锦立刻拿出芥子口袋，将里头的果子抛向人群。 “天上掉果子了！” “好香啊！” 趁着百姓们吃果子之时，温锦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萧昱辰和钰儿留在京都，拿下皇宫，安定大局。” “我们去城外祭台，尽快捣毁祭台！” 周凌风点点头，“妥！” 萧昱辰和钰儿，有些担心的看着温锦。 温锦冲他们微微一笑，“放心，有羽化登仙的周道长，还有渡劫飞升的卯兔仙子，我比你们安全！” 颛顼一脸狼狈，还不甘心的冷哼一声，“本尊的祭台，岂是那么容易捣毁的？做梦！” 吃了果子的人群，渐渐恢复清明。 经此一场“心智迷失”，他们也更加明白了真相。 “那龙是妖孽！他让我们自相残差！” “迷失的时候，我真像行尸走肉啊！刚才记忆里的画面，我都不敢回想！太可怕了！” “心智迷失，被人控制，太可怕了！” “听见了吗？他说那是他的祭台！” “他设立祭台！残杀无辜少女献祭！他果然邪恶至极！可恶至极！” “我只恨他皮太厚，刚才没能咬下几块龙肉！” …… “别光顾着骂了！这是神果啊！是这神果救了我们！让我们恢复清醒！”gonЪoΓg 初见听见有人终于明白过来，她轻哼一声，抱着肩膀道，“还不是我姐大度？赐你们灵果？” “不然，就叫你们作行尸走肉！管你们做甚！” 这话是夸张了，瘴气已经散去，就算没有灵果，他们也会渐渐恢复神志。 不过所需时间长一点，可能得几个时辰。 萧昱辰和钰儿，还要清理京都，重新统管京都。不叫这些人清醒，岂不是给他们添乱么？ 但民众听见初见的话，纷纷自责羞愧。 有人更是跪下，再拜温锦。 “多谢神女！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神女赐下神果！救我们脱离苦海！” “呜呜呜……这神果儿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儿！” 那可不嘛，山中灵果儿，加之空间培育！一茬又一茬，不管是味道口感效果，都在升级迭代。 周凌风，温锦他们要出城。 不论是他们身后的兵将，还是百姓，自动后退，硬生生在中间辟出一条通道来。 几人来到城外禁地。 瘴气已经退回到那禁地密林当中。 瘴气浓郁，这林中能见度不到五米。 “带路！”周凌风拽了拽手里的绳子，让大龙颛顼走在前头。 “你怎么叫他带路？他能好好带路？”卯兔叫道。 周凌风摸着银白的胡须，呵呵一笑。 颛顼眼睛一转，快步向林中走去，他走出十几步，突然惨叫一声“啊——”如遭电击，轰然倒地。 “这就是故意领错路的下场！”周凌风哼道。 “无耻宵小！”颛顼呸了一声。 这一道电击，比那么多人爬到他龙尾上，又啃又拔，造成的伤害，可大多了。 他的龙鳞都焦了，原本黑金色光彩夺目的龙鳞，此时只剩焦黑，没了光泽，甚至被烤得卷了边，散发着糊味儿和黑烟儿。 颛顼疼惜地看着自己原本漂亮的龙鳞，他硬着头皮向祭台走去。 第1522章 以毒攻毒 (); 祭台周围的瘴气更加浓郁。 周凌风挥动着手里的拂尘，那白色瘴气聚拢在一起，在祭台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球。 白球中风卷云动，像是随时都要炸裂开。 “仙尊，厉害啊！”卯兔惊叹道。 颛顼口中却发出不屑轻嗤，“中看不中用，坚持不了两刻，瘴气散开，会比刚才更浓郁！” 其他人闻言，都看向周凌风。 周凌风缓缓点头，“他说的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完呀！”卯兔急道。 初见抱着肩膀，她原本以为自己性子急，可见了卯兔，她忽然觉得，自己还算沉稳。 “只要在两刻之内，摧毁祭台，这瘴气，就会自行消弭！” “哈哈哈……” 周凌风话音刚落，颛顼就狂笑不止。 若不是他现在看起来太狼狈，黑金的龙鳞都焦糊卷边，他这般狂笑还真有几分骇人气势。 但现在，他狼狈狂笑，就像是发癫。 引得几人都嫌弃撇嘴，“别笑了，真丑！要不要拿块镜子给你看看？” 颛顼冷嗤，“两刻之内，毁掉祭台？你们大可试试，别说两刻，就是给你们两天！你们能撬掉祭台一个角，都算本尊输！” 几人面面相觑，“这么狂？” “这祭台真有这么结实？” 周凌风一言不发，他手中的拂尘幻化成一只大锤。 只见他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抡起大锤——咣！ 带着道法金光的大锤，狠狠砸在祭台上！ 大锤使劲儿地震了震……周凌风“嘶”了一声，似乎虎口都被震麻了。 众人立刻屏气凝神，瞪眼看向那祭台——果真，毫发无损！ 哪怕头发丝一样的小裂纹，都不曾有！ “啐！让我金刚兔试试！”卯兔也往自己手掌啐了一口，她袖子一撸，上前握住大锤锤柄。 “咿呀呀——” 卯兔连牙齿都在使劲儿！她脸上的肌肉，因用力过猛，而一颤一颤的。 但，她连大锤都没能抡起来。 卯兔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凌风，“仙尊……你，你把这锤子弄这么沉干什么？” “哈哈哈哈……”颛顼笑得更加狂妄得意。 周凌风捻着胡须，蹙眉深思。 初见也不甘示弱，“我天生神力，自打萌芽，道法便是满级！叫我试试！” 卯兔闻言，连忙让到一旁，“哟？您请。让兔子看看，道法满级是什么样的？” 初见轻哼一声，两手握住锤柄，她手中发出光亮，好似烈火。 初见精致的眉宇轻蹙，暗暗发力。 大锤果然被她抡起来了！ 但只听“咔——咣当！” 锤头掉落，砸在祭台上。 锤柄却在她手中，燃烧殆尽。 “哎呀呀！贫道的拂尘！”周凌风心疼的不行。 温锦连忙道，“周道长别急，你要什么木头，什么材质，我从空间里给你拿！就是万年沉香木，我这里也有。” 自家妹妹闯了祸，当姐姐的能袖手旁观吗？ 周凌风眼睛一转，“对呀！现在就是求助娘娘的时候了！” “贫道前来，一来是助娘娘收拾了这自甘堕落的玄帝。二来，就是请娘娘赐灵丹！” “贫道如今如今虽已羽化成仙，但仙亦有品阶，贫道卡在如今的品阶，已经许久不得进阶了！” “但求娘娘一粒灵丹，助贫道再升品阶，就能一举摧毁这祭台。” 温锦闻言，却是沉默。 别说她现在空间里，没有灵气化丹，形成的灵丹。 就算她有，周凌风服用了之后，真能一举摧毁祭台吗？ 她余光瞥见颛顼那一脸不屑的表情，暗道……这祭台怕是不能靠蛮力。 “灵丹的事儿不急，化散灵丹也需要时间，”温锦道，“我倒是有个摧毁祭台的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 “阿姐你有办法怎么不早说？” 卯兔和初见，都目光灼灼看着温锦。 就连一旁得意又不屑的颛顼，都支棱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温锦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颛顼手中有凰女内丹，这祭台也是为祭祀凰女所建……医术上的以毒攻毒，你们知道吧？” “用凰女的内丹，去破坏这祭台，可以一试！” 颛顼眸子一凝，脸上又惊又怒……在惊怒之下，他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惊惧。 因为温锦一直留意着他，所以未曾错过他眼底的惊惧。 这更加说明了，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这好办！把凰女的内丹抢过来就是！” 卯兔和初见对视一眼，两个女孩子以前都算是颛顼的“小跟班”。 在“领导”头上动土，二人心底皆有些莫名的发怵。 但这两个姑娘，是越害怕，就越要战胜恐惧的典范——两人相互一点头，同时冲向颛顼。 “交出凰女内丹！” “拿来吧你……你！” 两人一同跳到颛顼的身上，一个在他身后摸索，一个在他胸前摸索寻找。 颛顼脸色青紫一片，又生气，又别扭。 “温锦！你就纵容她们，如此对待本尊？！” “好你个温锦！本尊自问对你不薄！” 温锦点点头，“你对我挺好的，给我灵力，照顾我身体……好让我恢复之后，把凰女的内丹，放进我体内，让我把凰女生出来！” 而且是从下面，直接放进她的子宫内……呵，对她可真好！ 颛顼抿了抿嘴，“既然你都知道了……” 他忽然张开嘴…… “小心！别让他吃了！他要把内丹吞了！”周凌风大叫道。 但来不及了！ 颛顼的动作太快了！ 他张开嘴，祭出内丹，一口吞下——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嗐！这、这可怎么好！”周凌风懊恼地跺脚。 初见和卯兔，也急得抓耳挠腮。 温锦却不紧不慢道，“吃了也不要紧，现在还没消化呢。” “嗯？”几人诧异看向她。 只见温锦拿出芥子口袋，她打开口袋，闭目凝神，“凰女的内丹——进来！” 还能这样？！ 这芥子口袋，还能把人吞下去，咽到肚子里的东西，再给召唤出来吗？ 只见温锦越发专注。 而颛顼却脸色一变，出现了生理性干呕的迹象。 “唔……不！”颛顼一边反胃，一边努力往下咽。 然而芥子口袋，品阶晋升之后，竟有些逆天的本事在身上…… “呕……”颛顼最终忍不住，呕了一大口。 一堆污秽中间，凰女的内丹，仍旧明亮，熠熠生辉。 “它怎么不飞进芥子口袋里？”初见狐疑问道。 芥子口袋竟然也做了个干呕的动作……这些人类，考虑过它的感受吗？ 它虽是口袋，但它也会嫌脏好不好？ 颛顼低头又要抢那内丹—— “嗖”的一下！ 内丹忽而飞进周凌风的手中。 第1523章 太极 (); “啊啊啊……这！”周凌风抢到内丹，却像是被烫了手一般，连声惊呼。 而后他才想起来用净水咒。 “快啊！” “玄帝来抢了！” 初见和卯兔急声惊呼。 周凌风顾不得许多，他一个箭步冲到祭台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内丹，狠狠向祭台砸去。 “不——” “不要伤她！” 颛顼大叫，撕心裂肺。 然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便是“哗啦”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内丹在祭台上摔得稀碎。 周凌风和初见，以及卯兔面面相觑，转头望向温锦。 温锦盯着石头砌成的祭台，眼睛一眨不眨。 内丹撞在石头祭台上，是碎了。 但祭台似乎毫无反应？ “凰女，我的凰女……”颛顼双目赤红。 他一把掐向温锦的脖子，“你还我凰女！” 温锦倏儿笑了，“看！塌了！” “轰隆”一声巨响。 祭台突然向下塌陷出一个大坑，石头砌成的祭台，四分五裂，掉进坑里。 周围的土也扑簌簌掉进坑里，埋在那碎裂的祭台之上。 不过短短一瞬，在这上头，吞没了无数女孩子的祭台……就被土埋得看不见了。 被周凌风聚成一团白球的瘴气，也随之钻进那土坑，被掩埋在厚厚的土层之下，不见了踪影。 不论是颛顼，还是温锦他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阿姐不愧是神医，以毒攻毒，当真厉害！”初见道。 “不！凰女不会消失的！我要她回来！” 颛顼疯了一般扑上去，他上半身的人手被绑着，但下面的两只龙爪还能活动，他用两只龙爪疯狂刨土。 “凰女，你出来！你回来！”颛顼哀嚎，天空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惊雷声。 “颛顼哥哥……” 一道女孩子的声音，回荡在林间，回荡在几人耳畔。 温锦几人怔住。 颛顼更是浑身僵硬，茫然四顾。 忽有无数光点，从土层下面飘出，如萤火虫一般漫天飞舞。 这些星光落在温锦身上，落在初见身上，也落在卯兔身上。 更多的星光，向林子外飞舞而去。 “回来！凰女，你回来！”颛顼失魂落魄，他伸手去抓那星光。 但那星光没有实体，他如何能抓得住？ “颛顼哥哥，你还记得太极图吗？”林间传来空灵的声音，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分辨声源，“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天地万物本为一，一切都由一而生，一切本都是一。” “只是为了体验生命，体验生活，我们成为一个个独立的个体。” “必须有‘非我’，我们才能体会，何为‘我’。所以我们创造了他者。为了区分我和非我，来到世间的人，必须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 “所以颛顼哥哥，连你也忘记了吗？我是凰女，是神女。天下的女子也都是神女。” “你杀死‘他者’来献祭我，就好比杀死‘我’来献祭我。” 空灵的声音传来一声轻叹，“这又怎么可能成功呢？不过是徒添世间怨气罢了。” “颛顼哥哥，我已经忆起我真正的身份，我已经彻底体会万物为一，我并不局限在某一个身体之中了。” “草木是我，花鸟是我，万物都是我……爱你目之所及吧！别再做徒劳的事，把自己困在囚笼之中了！” 那些从土层下面飘出的点点星光，先是落在女子的身上，后来又落在男子的身上，再后来，落在草木，花鸟，土壤……充斥天地之间。 “这是禅啊！”周凌风惊呼一声。 他连忙给他的拂尘接上一杆新柄。 他甩了一下拂尘，脸上露出祥和慈爱的表情，平和的神情之下，他的脸上似乎有圣洁的光。 卯兔也随着他，闭目禅修，周身散发着迷人的光晕。 温锦似懂非懂，只觉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距离真正的“体悟”，还有一层窗户纸，还有一些来自身体的局限。 “你们终会忆起自己尊贵的身份，不再被世间的观念，教化蒙蔽驯服，不再自己对付自己……” “你们会体验你们想要体验的，不再评判自己，不再评判他人，勇敢而坚定，到那时，你们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空灵的声音，渐渐消弭。 充斥天地间的点点光斑，也不见了。 “轰隆”一声，陷入地下的祭台上方，彻底被土填平。 枯叶扑簌簌落下，盖在土层之上。 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塌陷的迹象。 卯兔和初见，两人还伸脚踩了踩，地面稳固……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颛顼眼神空洞，颓然的坐在地上。 “颛顼，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周凌风语重心长，“你所做的一切，除了徒增世间怨气，毫无用处！” “不，不是的，不会这样的……你们骗我！这是你们伪造的！你们用道法，制造了一场幻象！就是为了让我放弃！” 颛顼癫狂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找到其他办法！我一定会找回凰女！” 周凌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执念太深，已经疯魔，叫不醒了。” 周凌风拽住绑着颛顼的那道绳索，转向温锦。 “娘娘，还请您赠予灵丹，贫道这就带着疯魔的颛顼，离开这里。” 周凌风客气的拱手笑笑，双目期待地看着温锦。 温锦与初见对视一眼。 两人都很清楚，空间里这会儿根本没有灵丹。 但温锦已经答应周凌风，这会儿再反悔，说拿不出灵丹……岂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温锦清了清嗓子道，“灵丹吃下去就没了，再遇到瓶颈怎么办？难道回回道长都找我要灵丹吗？” 周凌风怔了怔，“娘娘还有更好的办法？” “呐！我这宝物的威力，你也见到了！”温锦把品阶晋升后的芥子口袋，递了过去，“这芥子口袋里，有三种灵果，品质非凡。最重要的是，它们似乎连通了某座灵山，这里头的灵果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初见盯着温锦，使劲儿的眨了眨眼睛。 温锦也冲她眨眼睛……暗示她，憋说话！ 卯兔“咦”了一声。 哦对，这芥子口袋的原身，还是卯兔从四维灵兽那里，带下来的呢！ 温锦冲卯兔笑了笑，这口袋已经大变样，小兔子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当真如此神奇？贫道试试。”周凌风接过芥子口袋。 温锦从里头取出三种灵果，并教周凌风芥子口袋的使用方法。 芥子口袋已经认主，但周凌风毕竟已成“仙尊”，道法非凡。 他摸索了好一阵子，当真从口袋里取出温锦展示的灵果儿。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周凌风瞪大眼睛问道。 第1524章 最后的相聚 (); 温锦重重点头，“道长不信，可以一直取，试试看！” 不怕他尝试，为了保证钰儿所率大军，不被瘴气迷惑，当初，她和初见往里头装了不计其数的果儿。 不单单只有这三种灵果，就连空间里堆积如山的各种果子，她们也都搬进去许多。 “更有许多神奇妙用，只待道长你亲自摸索开发！”温锦笑眯眯道，“里头还有果茶引子的配方，那可不是一般的果茶，是能帮助修行的神仙果茶！” 周凌风听得眼睛发亮。 “哎呀！好宝贝！这礼物太、太贵重了！”周凌风不知在芥子口袋里，摸索到了什么东西，他神情兴奋，还有些占了大便宜的不好意思。 “原本贫道的任务，就是带颛顼离开，至于儿女回到大梁的事儿，还得娘娘自己尽心尽力……” 周凌风大手一挥道，“这样吧，娘娘如此慷慨，贫道帮人帮到底！三个时辰之后，贫道送皇上和公主回大梁！” 温锦正欲道谢，却忽然一愣，“皇上和公主？那其他人呢？萧昱辰呢？初见呢？” 初见立刻蹿到温锦身边，挽着温锦的胳膊。 “我跟姐姐不分开，姐姐在哪儿我在哪儿！” 周凌风摸着下巴点点头，“娘娘在哪儿，初见必在哪儿。至于萧皇嘛……自有天道安排，他不是贫道能够左右的。” “那我会在哪儿？”温锦追问。 周凌风摇头晃脑，“那要看娘娘的修为造化，亦非贫道能够决定。” “就是说，一家人还是要分开？”温锦喃喃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离开的，总要离开。” 周凌风劝道，“娘娘还是珍惜这最后的时间，与家人好好相聚吧！” 温锦深深点头，“是啊，我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竟还能有这样的际遇，能做这许多事，经历这精彩的人生体验……我赚得太多了。” “钰儿，玥儿，他们都该有自己精彩的人生。离开父母的鸟儿，翅膀才更坚毅，也能飞得更远，不惧狂风暴雨。” “多谢道长！” 温锦拱了拱手。 卯兔冲上来，与温锦拥抱。 初见在一旁噘了噘嘴，但见卯兔的眼睛，格外的红，眼底还噙着泪。 初见最终没吭声。 “我也得走了，阿锦，我们有缘再见！”卯兔一扭头，便发出呜呜的哭声，委屈又不舍。 但她却没再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 “走吧！”周凌风拽着捆在颛顼身上的绳索，“贫道先送你们回去！” “凰女不会离开的！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颛顼双目无神，仍在喃喃自语。 他颓丧的模样，不禁让人唏嘘。 “嗐……”周凌风的拂尘在他身上甩了甩，口中念念有词。 颛顼那三米多长的黑色龙尾，突然开始缩水。 他越缩越小，上半身也变成了龙身。 转眼之间，他竟成了一条半米多长的黑色小龙。 “呃……它是颛顼？”初见惊讶道，“怎么看着还有点蠢萌可爱呢？” “嗷吼——”小黑龙冲初见咆哮一声。 啧，这恶龙咆哮，真……萌啊！ “怎么还带着点儿奶嗝的味道？哈哈哈。”初见故意刺激他。 小黑龙气得把龙尾朝向初见。 “贫道先行离开，娘娘抓紧时间。”周凌风拂尘一甩，脚下生云，他左手兔，右手龙，腾云驾雾而去。 “姐姐，我们也走吧！”初见道。 温锦回眸又看了一眼，曾经祭台的位置。 不，已经难以分辨原本的方位了，厚厚的落叶遮盖了曾经所有的痕迹。 “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我们走吧！” 初见进入温锦的空间，温锦闪身来到宫中。 温钰和萧昱辰不单有大将之风，更有治国、管理之策。 两人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任务分派下去，如何以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平定大冶各地暴动。 如何安抚京都民心、贵胄、官员之心。 还要追击大冶逃跑的皇帝，处置他撇在宫中的后宫佳丽……皇帝把狮喵和雪媚都带走了，却把曾经伺候过她的女人，全都撇下了。 温锦耐心的等父子俩把该交代，该分派的任务分派完。 只有玥儿闲来无聊，跟窗外的鸟聊着闲天儿。 她倒是最先发现温锦回来的人。 玥儿撇下窗外的鸟，一头扎进温锦的怀抱。 “母亲，母亲……”玥儿嗅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看着母亲年轻的面庞，不由欢喜道，“我们是不是不用分开了？” “母亲如今，如此年轻，还能陪我们走很远一段路呢！母亲可以看兄长娶妻生子！” “母亲还能看玥儿长大！” 温锦闻言，鼻子一酸。 她们来到这世界以前，钰儿和玥儿，就是赶去见她最后一面。 没想到天启把她传送到这个小世界，顺带把儿子女儿也带了过来。 这世界虽然困难重重，但却也是白得来与儿子、女儿相聚的时光…… 听周凌风的意思，儿女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和萧昱辰，可就未必了。 温锦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我已经看到了！我看到钰儿娶妻，儿女双全。” “我看到我的女儿，玥儿长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还成为了大梁第一女国师！” “玥儿门下，男女学生甚多。他们学习天文，地里，气象，道法……研究人与自然和谐共赢之道！” 玥儿睁大那一双漂亮又纯净的眼睛，“母亲看到了？” 温锦郑重的点头，“真的，我亲眼所见。” “我是大梁第一女国师？学生众多？”玥儿惊叹。 温锦重重点头，“真的。” 玥儿拍手而笑，“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是个好国师吗？是个好老师吗？” “当然，你非常优秀。”温锦笑说。 “哇！太棒了！我要做女国师，我要带领众多学生，造福大梁，造福天下！”玥儿还带着稚气的面庞熠熠生辉。 萧昱辰和温钰，也终于安排好了眼下诸多事宜，来到偏殿。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马千乘。 但马千乘见屋里，除了初见，就是人家一家子。 这一家子终于能够团聚，可太不容易了！马千乘亲自见证了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如今，这一家子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她一个外人，就不在这儿碍事了吧！ 马千乘看了初见一眼……这小姑娘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啊？ 走啊！她杵在这儿干嘛呢！ 马千乘退走之前，还冲初见招了招手。 没想到，初见没跟她离开，反倒是温锦叫她也进去，“马千乘，别走！你也一起进来！” 马千乘指了指自己，心中一震，这是……把她当一家人的意思？ 第1525章 离开 (); 第1525章 离开 “我们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温锦开门见山道，“虽然起义军已经攻占京都皇城，但大冶还有暴乱。” “大冶皇帝也在逃跑的路上，还有许多事没有料理干净。” “祭台已毁，但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马千乘却一脸慷慨激昂，“没关系，国师那么厉害，有你们在，打下他不过用了短短数月的时间！” “剩下的这些事，还能比打败国师还难吗？” “最难啃的骨头已经啃下来了！剩下的，都是小麻烦！” 温锦灿然而笑，她抬手拍了拍马千乘的肩膀，“你这么有信心，真是太好了，相信我们离开以后，你能统领大局，带领本朝百姓，开创新局面！” 马千乘闻言一僵，“你说时间不多……是，这么少吗？” 她以为，至少不得再停留个几个月吗？ “还有两个时辰吧。”温锦说。 “不到两个时辰，”初见道，“准确说，还有一个时辰零两刻。” 马千乘当即惊掉下巴，表情一寸寸龟裂，“不……不用这么着急吧？你们都走了，我……我们怎么应付得来？” “你可以的！”温钰冲她笑着点头。 “不不不，我不行！”马千乘慌了，“你们再……再多留几日！” “起码，起码先立了新皇帝，颁布新律法，安排了朝廷大员……你们不能现在就走啊！” 马千乘简直要哭了，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她想退出偏殿。 等温锦说，让她进来说话时，她扭头就跑——也许这样，他们就不会离开，他们就能留下来帮忙了！ 温锦笑着说，“雏鹰长大，就要离窝。” “颛顼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到这里捣乱，所以我们也被天道，送至此处。” “如今，颛顼这个大麻烦已经解决，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温锦话音刚落，耳畔就传来那个哑巴良久良久的声音。 天启“滴”地一声，像是休眠许久，终于再次激活。 “任务完成！即将离开此处小世界。” “等等！”温锦急声道，“让钰儿玥儿他们先离开，或者我们一起离开！你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 偏殿里的人，都惊讶看着温锦。 “锦儿？”萧昱辰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跟谁说话呢？” 温锦突然想起，他们听不到天启的声音。 温锦抿唇道，“我听到了离开倒计时。” 马千乘虽然不太懂，但她隐隐约约明白，温锦他们来到这里，以及离开……都并非他们自己能够决定和左右的。 她深吸一口气，“原来就连你们，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你们帮我，帮大冶百姓所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们为拯救苍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说得对，雏鹰长大，就该离巢，总是依赖旁人，恐难长大，也难以变得真正强大！” 马千乘一下子觉得，肩头的担子重了。 担子重了，她心里的担当，她的勇气与刚强，也变得更多了！ 原来人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在推卸责任时，把成长、变强的力量，也一起推开了！ 温锦深感欣慰地点头。 她转脸看向钰儿……不知天启的意思，她还能不能和儿子女儿一起回到大梁。 如果不能，那么现在，也是她跟儿女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了。 “我对马千乘说的话，也是我想跟你们说的话。”温锦眼眶发热，鼻子也不由一酸，“遇到难处的时候，不要害怕，不要逃避，所有的挫折与困难都是为了让你们变得更加强大。” “不能杀死我的，终会使我变得更强！即便犯错，也不要自责。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就会发现，那是成长的礼物。” 天启声音平稳，毫无情绪地提醒道：“该走了，温锦。” “不，再等一下！再等我一下！”温锦在心底大声疾呼，“让他们先走，让我看到他们平安回家！” “你会看到的。”，“最后三十秒。” 温锦深吸一口气，与儿女，丈夫，共同经历生死的朋友，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她不该如此说教的。 可这些简单朴实的道理，却是她活了这几辈子，最真实的体会。 脑海里似乎响起了最后倒计时的“滴滴”声。 温锦起身拥抱了儿女，拥抱了萧昱辰。 他们听不到她的倒计时。 但他们感受到了她的迫切和不舍。 “母亲！母亲！”玥儿抱着她的腰，埋头在她胸前。 钰儿拉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看着她，“母亲，我们还能再见吗？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温锦想哭……她想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可是，孩子已经大了，她不想骗他们。 “我想！我很想，但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们好好长大，享受你们的人生！我爱你们！” “滴——” 天启的倒计时，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温锦眼前猛地闪过雪白的亮光。 亮光太过刺眼，以至于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尽管如此，等刺眼的光消失，她再睁开眼睛时仍旧适应了许久，眼睛才能看见东西。 “这是哪儿？”温锦起身，茫然四顾。 不论这是哪儿，这肯定不是她刚刚所在的大冶皇宫殿宇。 她四周都是亮堂堂的镜子，映照着她自己。 温锦怔怔看着镜中的人——年轻，容貌精致，头发乌黑发亮的女子。 温锦不知旁人会不会这样——盯着自己看的久了，会觉得镜子里那个人突然变得很陌生，就像那不是自己。 她心咚咚跳得很厉害。 像是生怕镜子里的人，会突然做出什么古怪的、和她不同步的举动。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子，也伸手摸自己的脸。 “呼……”温锦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发生离谱的事。 但她刚把手放下去…… “腾——”地一声。 是烈火突然烧起来的声音。 四周的镜子，也突然被火光照亮。 温锦吓了一跳，她抬眼一看，镜中的女子背后突然冒出一双巨大的火焰翅膀！ 那对火焰翅膀，是她能够化身“火凤凰”时，所见过的！ 但她已经许久不能化身火凤凰了！ 现在，是她曾经拥有的能力，又回来了吗？ 温锦迟疑的回头……她似乎担心，镜子里呈现的，只是过去的影像。 而当她看到自己的背后，真的扇动着一双巨大的火焰翅膀时，她才舒了一口气。 “天启！这是哪儿？钰儿玥儿，他们回去了吗？”温锦扬声问道，“你说过，我会看到的！” 第1526章 约定 (); 第1526章 约定 温锦四周的镜子，忽然变成屏幕。 屏幕上，投影着刚刚她所在的殿宇。 温钰把妹妹护在怀中，他也用胳膊挡着眼睛。 “什么光，这么刺眼？”钰儿放下胳膊。 他使劲儿的闭了闭眼睛，也适应了好一阵子。 “母亲！母亲你在哪儿？”温钰第一个发现温锦不见了。 玥儿也吓了一跳，“母亲走了？父皇呢？父皇也走了？” 他们环顾殿宇四周，既不见温锦，也不见萧昱辰。 温锦跟他们一样，她找遍了四面屏幕每一个角落，都没看见萧昱辰的踪迹。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屏幕之上，儿子女儿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涌起的酸涩。 “我的孩子们……” “咦？怎么只有你们？”殿外传来周凌风的声音。 殿中如今只剩下钰儿，玥儿和马千乘。 “萧皇和温锦呢？”周凌风问道。 马千乘神情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虽然，她早已知道，这一家人绝非凡人。 但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消失在眼前……她还是被深深地震惊了，久久不能回神。 “母亲和父亲……不见了！道长，他们去哪里了？我们还能再见到他们吗？”钰儿蹙眉问道，“他们平安吗？” 周凌风拂尘一甩，竟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先走了呀？哎呀，好好好……贫道正担心，叫娘娘知道了真相，岂不是要锤爆贫道，哈哈哈！先走了好，先走了好呀！” 钰儿和玥儿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视线。 玥儿用软萌娇憨的声音问道，“道长有什么事瞒着我母后吗？” 周凌风摸出让他爱不释手的芥子口袋，一脸满足。 “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叫娘娘知道，正是因为贫道沉迷仙法修炼，一时疏忽，才叫玄帝在这个小世界钻了空子，用邪术铸成祭台……” “恐怕娘娘就把不会把这宝贝口袋送给贫道了！” 周凌风摸着银白飘逸的胡须道。 玥儿瞪大了眼睛，愕然看他，“这个小世界，是道长你所监管背负的小世界呀？” 周凌风连忙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对呀，要不我对付起玄帝来，怎么可能那么得心应手？”周凌风冲她眨了眨眼睛。 玥儿气得掐腰道，“把母后的芥子口袋还给我！都怪你！玩忽职守，害得这小世界民不聊生，好险崩塌！” “我们费尽力气，原来是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还好意思要我母后的宝贝！我要替我母后锤爆你！” 玥儿当即就要跳到周凌风身上，拔他胡须！薅他头发！ 好在钰儿已经长大，也已经足够成熟沉稳。 他一把揽住自家妹妹，意味深长地笑道，“玥儿不必动怒。道长如今已经能独自背负小世界，看来仙法修炼的不错！” “将来若是我们的小世界有需要帮忙的时候，道长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吧，道长？” 周凌风嘴角抽了抽，还是钰儿更肖似其母！一点不肯吃亏！ 他若做出了承诺，就必要遵守承诺，否则，违背承诺带来的惩罚，他这等修行的灵魂，可承受不住！ “当然，当然！”周凌风摸着胡须点头，谁让他理亏在前，又拿人手短呢！ 玥儿还愤愤不平。 钰儿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玥儿立刻就释然了，她不但不闹了，反而十分平和乖巧。 连周凌风都不由诧异，“皇上跟公主说了什么？” 公主古灵精怪，脾气可不小，怎么一句话就哄住的？叫他也学学呗？ 钰儿抿唇一笑，“道长若是能告诉我，我父皇母后，现在何处？他们可好？我便也告诉道长！” “哎呀！”周凌风一拍脑袋，“贫道前来，乃有要事！差点忘了正事儿！” “走走走，贫道送你们回大梁！回去之后，再细说！” 周凌风正欲甩动拂尘。 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马千乘，终于回过神来。 她急声喊道，“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马千乘呼吸急促，眼圈发红，她哆嗦着嘴唇，似乎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钰儿冲她灿烂一笑，“实不相瞒，在我们那地方，我是个皇帝。” 马千乘重重点头……她已经从刚刚的对话里，听出他的身份了。 说实话，这么久的相处以来，她知道温钰一定出身极尊贵。他的谈吐，他的修养，他的见识……都令人不由自主的仰慕钦佩。 但他身上却丝毫没有骄奢的习气，这便更叫人发自内心的崇拜！ “所以，我也有我的责任。离开这么久，不知道我的国，我的民，生活的怎样了？” “人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马千乘，不如我们做个约定？” 马千乘眼底猛然一亮，“什么约定？” “我们都不逃避自己的责任，在这一生当中，无论遇到什么事，有什么理想，都尽力而为！”温钰笑着说。 他的明眸，他的笑容，如同照进马千乘生命里的光。 虽远，虽遥不可及，却能鼓舞着她，给她以希望和勇敢的力量。 “嗯！”马千乘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重重的点头。 她眼眶湿润，心里波涛汹涌。 这是她和温钰的约定！ 她一定、一定会做到的！也许走完这一生，她能再遇到温钰……到时候，她就可以坦然地告诉他——温钰，我没有辜负我们当初的约定！ 这一生，我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和挑战，我都没有灰心，没有放弃，凡事尽力而为！ 我做到了！ …… “走吧！”周凌风拂尘一甩。 马千乘想要睁大眼睛，目送他们离去。 然而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泪水盈满眼眶。 “钰儿，玥儿……谢谢你们！”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们！” 马千乘连忙抬起袖子，抹去眼眶中的泪水，然而，刚刚还在殿中的三人，已经不知所踪。 马千乘想要放声大哭，想要留些时间给自己，缅怀过去的时光，缅怀另一个世界的友人…… 然而，殿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禀告大将军……咦，大将军人呢？” “什么事？报给我听！” 原来她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停留在原地。 马千乘立刻收拾好心情，迎接钰儿他们离开以后，第一个挑战！ 她抖擞精神，像个斗志昂扬的女战士！ 全情投入接下来的挑战中去！ …… 钰儿和玥儿，脚下一踉跄。 周凌风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搀扶住他俩。 “咦？回来了！” “我们怎么在这儿？” 第1527章 一场离别的爱 (); 这熟悉又陌生的客栈。 正是他们从京都急匆匆赶来，与温锦告别的那家客栈。 好像已经隔了一辈子。 然而这里的一切却都没有改变，时光似乎不曾从这里经过。 客栈的房间里，仍旧是当初他们刚刚赶来时的模样。 只是昔日至亲至爱的父亲母亲，却已经不复从前…… 当初站在温锦旁边的萧昱辰不知去向。 当初怜爱地抚摸着他们的温锦，此时正了无生气的躺在床榻上。 兄妹俩错愕的对视一眼，一个比一个快地奔向床边。 “母亲！” “母亲！” 兄妹俩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侥幸……或许母亲还能醒过来？ 或许母亲的告别，还有转机？ 然而，躺在床榻上的“温锦”再无回应。 “呜呜……哥……” 玥儿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钰儿伸手将妹妹按在怀里，他转头问周凌风，“我们离开这么久，这个世界，过去了多久？母亲她……” 周凌风摇摇头，“皇上不必担心，这里的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温锦不能再回来了，她已经不在三维世界了。” 钰儿深吸一口气，果然如他所猜测。 他看着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变化，他们去另一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只是梦醒了，他们也必须长大了。 父母的羽翼，再也不能遮蔽他们了。 钰儿深吸一口气，好似瞬间，他又成熟了许多。 他心底有怅惘不舍，也生出更多的力量和勇气。 他低头看了看妹妹，轻轻握了握妹妹的肩头。 “我们可以把母亲的遗体带回京都，重新安葬吗？” “哥！快看！” 玥儿抹了把眼泪，惊呼道。 钰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只见床榻上的“温锦”，竟然变成了一颗树。 这树还带着根，须根上沾着少许的泥土。 周凌风摸着银白的胡须道，“不必惊讶，温锦这副躯壳，乃是青帝用树雕成，如今温锦神魂已去，它恢复成树，也不奇怪。” “只是皇上想要重新安葬，怕是……” 他以为钰儿必要伤感。 没想到钰儿却惊喜道，“太好了！这树还有生机，可以带回去，种在仁和宫中！这是母亲留给我们的礼物和念想！” 玥儿闻言，惊诧地看了哥哥一眼，连忙抹去眼泪，重重点头。 “哥，我们这就回去吧！”玥儿生怕这树种不活，不由急切道。 钰儿用棉被裹上树根，抱起树苗正要带走。 周凌风不由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问他，“皇上到底跟小公主说了什么？叫她不再跟贫道计较？” 他还记着这茬呢。 钰儿微微一笑，“我告诉他，若非道长您的‘玩忽职守’造成了这个漏洞。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跟父亲母亲相处这么久！” “如今回到这里，回到原点……更证实，的确如此。另一个小世界里的时光与经历，都是白捡来的机会。” 周凌风暗暗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心性愈发成熟稳重，且积极乐观的年轻皇帝，他既欣慰，又有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他也算是这位年轻皇帝的半个老师呢！ “吱呀——”一声门响。 玥儿打开了房门。 立在门外的人，连忙抬起头来。 周凌风一见那人，立刻神情激动，“韩献！没想到，没想到啊！还能再见你……” 韩献的目光却并未在他身上有片刻地停留。 他只是看了看公主，又看向皇帝，以及皇帝手中抱着的那棵树。 “皇上？太上皇和太后娘娘……” 韩献迟疑地盯着那棵树，“不，不会吧……” 钰儿冲他点点头，“太傅，我们回京吧！” “好！好！”韩献眼眶霎时就红了，眼底噙着泪水。 他连忙低头掩饰。 这是他崇拜的娘娘，是他命中注定不凡的小师妹啊…… “韩太傅！”钰儿叫住已经转身的韩献。 韩献连忙用袖子沾了沾眼角，“皇上请吩咐。” 钰儿狐疑地看着韩献，又看向一旁的周凌风。 虽然这俩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没少拌嘴，相互挤兑。 可其实他俩，私底下关系很不错。 自打周凌风羽化登仙，韩献却被救回来以后……韩献就显得形单影只。 修行之人自有豁达心态，但并非没有感情。 他有时也会盯着曾经和周凌风一起走过的地方，不经意的出神，眼角眉梢带着怅惘和落寞。 如今两位故交，终于再碰面……周凌风的激动惊喜，溢于言表。 怎么韩献那么平淡冷静呢？ 是他没认出周凌风来吗？ “这位是……” “他看不见贫道。” 周凌风带着浓浓的鼻音解释，“但贫道能再见到他，已经是天道厚待贫道了。” 钰儿闭了嘴。 “皇上说什么？”韩献问道。 钰儿摇摇头，“没什么……” 周凌风已经走上前去，他虚虚地抱了抱这位不打不相识，相识之后也少不得斗嘴的老友。 “走吧！你们回京吧！” 周凌风飒爽地一甩拂尘，离开房间，阔步而去。 他的背影，渐渐变淡，像一股烟气，消失在空气中。 “咦？”韩献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空气，“怎么有种熟悉之感？像是已故的能量，回到眼前？” 钰儿闻言笑了，“故去的人，也会回来看我们吧？” 韩献看着他怀中的树苗，深深点头，“会的，若有机缘，一定会的。” “皇上，公主，咱们准备，启程回京吧！” 当初是韩献带他们来此地告别。 如今也是韩献带他们回京。 韩献觉得有点奇怪…… 明明皇上和公主，进那房间，不过一个时辰……怎么这两个他亲自看大的孩子，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气质变了那么多？ 就连本就早慧沉稳的皇上，如今这气场，似乎也经过了淬炼，而变得更加大气磅礴。 而年少古灵精怪的公主，也变得目光犀利，更有独当一面的架势。 …… …… 四面墙壁屏幕投影暗了下去。 温锦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脸上凉凉的。 她抬手一摸，竟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知道，这是欣慰的泪水，是感激的泪水。 一双儿女，是她几世为人，最大的骄傲！作为母亲，给孩子最好的爱——是一场分离的爱，一场渐渐退出的爱。 从胎儿离开母体，从孩子学会走路，从他开始交到朋友…… 母亲要从孩子生活里的主角，渐渐变成配角，最终退场，成为记忆里温暖的符号。 孩子要成为他生活的主人，自己主导生活。 母亲心中必然有不舍，从被全然依赖，到不再被需要……她也会有落差。 但落差之下，是孩子愈发强大的羽翼，愈发坚强独立的内心。 “喂，阿锦！发什么呆呢？快出来呀！” 第1528章 大结局 (); 温锦抬眼一看，四周的屏幕，已经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墙。 而在玻璃墙外头，是绿茵茵的草地。 远处有潺潺溪流，白云悠然的姿态倒映在水中。 绿茵茵的草地上，围着许多奇珍异兽，正兴奋地看着她。 为首的正是化作少女的卯兔。 卯兔笑嘻嘻地冲她招手。 温锦连忙擦掉脸上未干的泪，她正要问，自己要怎么出去……她手一推，一侧的“玻璃墙”却像门一样被推开了。 她走出玻璃房，身后的火焰翅膀，像是终于到了开阔的空间终于能够肆意舒展。 她抖了一下身后的火焰翅膀。 “哇……” 眼前的奇珍异兽们，不由地惊呼出声，满眼惊叹。 “九天彩凤！预兆祥瑞！”卯兔兴奋道。 嗯？ 温锦愣了愣，谁？她吗？ “可以呀，阿锦！你磨炼心性，助人助己，竟成长蜕变成九天彩凤了！”卯兔看着她巨大且美丽的翅膀道。 温锦正疑惑，耳畔突然传来天启的声音。 “恭喜温锦，成为九天彩凤，预兆祥瑞！从今以后，你当巡视九天，穿梭于各个小世界之间，为每个小世界带去祥瑞和生机！” “等等！”温锦连忙叫住天启，“我已经见过钰儿和玥儿了，但萧昱辰呢？他在哪儿？还有初见呢？” “姐姐！我在这儿！我在空间里！”初见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 温锦松了一口气，初见还在！挺好，挺好的。 可是，萧昱辰呢？ 还有……颛顼又被周凌风送到哪儿去了？ 温锦心头还有许多疑问。 但天启这厮，才不管她是不是云里雾里，它只管说完了自己要说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锦，别担心，你都成为九天彩凤了，你可以到处巡视呀！这些事情，你将来都会知道的！” 卯兔安慰她道，“大家都可想你了，给你准备了接风洗尘宴，还给你准备了节目，就在奇珍异兽园，我们走吧！” 温锦心中感动…… 原以为，离开了家人，势必要经历孤寂时光。 她倒不怕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她也能把自己照顾好。 但有一群可亲可爱，且关心她的朋友……生活似乎更加丰富多彩，连孤寂的机会都没有。 来到奇珍异兽园，大家还真是准备了不少的果子。 奇珍异兽园里，长有各种浆果，坚果，滋味奇妙。 温锦把初见也从空间里带出来，给大家认识。 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往她身上扑的小姑娘，见到奇珍异兽园里的各种异兽，反倒还害羞起来。 她红着脸道，“我叫初见，请多多关照。” 温锦搬出了空间里珍藏陈酿的好酒，大家几杯酒下肚，气氛灼热起来。 初见喝了酒，人也放开了。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别的才艺，就给大家表演个‘开花’吧？” 初见嘻嘻一笑，白皙的脸上两抹绯红，越发娇俏可爱。 众灵兽立刻拍翅膀，跺蹄子欢迎她表演。 但见初见把眼睛一闭，口中念念有词。 “砰——”她娇俏的脑袋瓜子，变成一朵黑色镶金边的重瓣莲花，瞬间绽开。 幽幽荷香，溢满整个园子。 热闹的宴席，也霎时间鸦雀无声。 安静了数秒之后…… “啊啊啊啊……” “脑袋开花！吓死羊了！” “也吓死鹿了！” 几个胆小的异兽，吓得四肢发颤，惊呼乱跳。 有些直接蹿进不远处的林子里，躲在灌木丛后，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胆大的异兽，也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想起来拍翅膀，跺蹄子的鼓掌。 “好好好！开得很好，下次别开了！” 初见恢复少女的模样，一脸娇羞。 她小声问温锦，“姐，它们怎么都跑了？是我表演的不好吗？” 温锦摸摸她黑亮的头发，“你表演得很好，它们不会‘脑袋开花’，演不过你，害羞躲起来了。” “哦！这可是我的绝活儿！”初见小脸儿上有几分醉意，还有几分得意。 接风洗尘宴之后，温锦就要开始履行她的职责了。 巡视九天各个小世界。 她也去了钰儿玥儿的小世界，她想看看儿女过得好不好。 当然，她也有私心，她想把自己的祥瑞带给儿女。 她去的那天，儿女亲手栽种在仁和宫的那株小树苗，忽然发芽了！ 皇帝和公主惊喜不已。 这兄妹俩一直不知道，这棵树苗是什么树？ 就连宫中的园艺老匠人也看不出这是一株什么树。 树叶刚吐芽时，嫩芽是金色的。渐渐长大后，长成火红的颜色。 若说是枫树吧？它的叶子可不像枫树，倒像是传说中凤凰的尾羽形状。 待枝叶繁茂之际，这棵树美轮美奂，谓之皇宫一大奇景。 …… 温锦也去别的小世界巡视。 每去一个地方，她都要找一找，有没有萧昱辰的痕迹。 虽然人海苍茫，但两人几世夫妻，必定心有灵犀。 她相信，如果萧昱辰在那个小世界，她一定会有感应。 她巡视的时候，初见就待在空间里。 初见有时变成一朵黑色莲花，泡在池中修炼。有时化作少女，在空间里用意识耕田劳作。 “姐姐放心，初见也会帮姐姐留意，如果空间之外有萧皇的讯息，初见一定可以发现！第一时间告诉姐姐！” 温锦想起为了“凰女”的执念，最终成魔的颛顼，不由地暗暗告诫自己。 人有愿望固然不错，但万万不可将愿望化作执念。 “有则有，没有也无妨。”温锦笑道，“我们的缘分与牵绊，已经够深了，所有的经历都是馈赠。” 说起颛顼。 她后来也去看过颛顼。 颛顼仍在北方天地。但他现在可不是那条威武霸气的黑金色大龙。 他是一条一米来长的黑色小龙，而且正沉睡在一颗龙蛋里。 青帝和少昊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看他。 青帝也说不准，这颗龙蛋什么时候会孵化。 “不必担心，他就算孵化，也是一条幼态的小龙，恐怕连卯兔都打不过。” “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很弱似的？” 卯兔亮出她强壮的肱二头肌，挑衅地看着身材干瘦的青帝。 青帝捋了捋他青草一样的胡子，“怎么？上次那顿打没挨够？” 卯兔轻哼一声，“上次我吃错了仙草，拉肚子，发挥失常！上次不算！” 青帝摇头失笑。 “不好了！青帝！您快回去看看吧！” 东方天地的神兽忽然赶来，惊呼道，“不知打哪儿来了一条，只有三百多岁的小金龙，非要找九尾灵狐打架！” “九尾不在，他就跟鲲打了起来！” “只有三百岁的小金龙？”青帝歪了歪脑袋，突然看了温锦一眼，“不好！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青帝闪身离开。 温锦不由地心头一跳……三百岁？小金龙？ 她记得，当初萧昱辰幻化成龙时，就是金色的龙？ 她心头怦怦跳的很快，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阿锦，我们也去看看吧！”卯兔挽着她的手，向东方天地而去！ “说不定，你还能收个御兽呢！” 收个御兽？ 温锦抿唇而笑……这主意，好像也不错？ ————————全剧终———————— 番外·重逢（上） (); 番外·重逢（上） 来到东方天地挑衅的小金龙，个头不大，也就一米多长。 但每一片龙鳞，都金光飒飒，折射着耀眼的阳光，令人目眩神迷。 如此骚气的金色，叫他对面的九尾狐，把眼睛都眯了起来。 九尾狐当初下界历练，如今已经渡劫成功，他归来后，化身翩翩白衣公子，自诩四维风流倜傥第一人。 没想到，如今来了一条比他还骚包的龙，这他能忍？ “听说你找我？”九尾狐看着眼前的小金龙，轻嗤道，“虽然是龙，不过是区区三百年的小龙！” “我们东方天地，随便出一个神兽，都是你的前辈！你来这儿挑衅？是想被拔光了你这金灿灿的龙鳞，被打成小鲤鱼，重新跳龙门吧？” 小金龙眯眼看他，一句废话也没有，“你就是九尾狐？”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神兽真乃九尾……” “吼——” 一声龙吟！ “咔嚓——”一道电光劈下。 九尾狐躲闪不及，正被雷电劈中。 他那张风流倜傥的俊脸霎时间，黢黑一片，脑袋顶上还冒着烟儿。 “咳咳……”九尾狐怒道，“你这小金龙！我可没得罪过你吧？” 九尾狐怒了，当即化身成狐，亮出尖牙利爪，飞身一跃，向小金龙扑来。 它张开嘴，尖尖的牙齿，一口咬向小金龙的脖子。 渡劫之后的九尾狐，幻术更加厉害。 只见它的嘴突然变大，别说金龙的脖子，就是整条金龙，都要被它那大嘴给吞下去了！ “雕虫小技！”金龙轻嗤一声，“破！” “雷电！” 一道电光，正劈在九尾狐的大嘴里。 “嗷嗷嗷——”九尾狐的大嘴，瞬间着火冒烟。 它嗷嗷惨叫不止，赶紧闭上嘴，两只狐狸爪子，往自己嘴上招呼着灭火。 它疼得泪眼朦胧，“泥呜哩乌拉……” 它舌头被烫，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不讲武德？”小金龙却听懂了，他冷笑一声，“不讲武德的，还在后头。” “咔嚓——”他又引一道雷电，正劈在九尾狐那一身雪白雪白，柔软蓬松的皮毛上。 眨眼之间，雪白漂亮的皮草就被烧得黢黑，如焦炭。 “啊啊啊——”九尾狐的惨叫声，简直要冲破四维天际。 这一身漂亮的皮草，可是他的骄傲！ 狐可杀，血可流！皮草不能乱！ 哪知小金龙，还不罢手。 九尾狐的皮草都烧焦了，他一只龙爪踩着九尾狐，另一只龙爪去薅九尾狐的毛。 “别薅了！这一身皮草，我得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呀！”九尾狐的哭叫声，凄惨极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鲲，救我啊！” 一声如同白鲸的叫声，从一旁的天河中传来。 小金龙余光瞟见，一个黑色的洞，朝他而来。 这会儿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鲲的嘴，如同黑洞。 压着九尾狐，薅它毛的小金龙，瞬间被吸进了鲲的大嘴之中。 “啊——” “金龙被鲲吞了！” “鲲的肚子可是黑洞！它被吞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周围竟然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九尾狐立刻捂上自己的脸，从指头缝里朝四周看去。 它还以为周围没人呢！ 没想到，东方天地的神兽们，竟然就躲在树后，灌木丛后在看热闹呢！ “你……你们！”九尾狐怒道，“亏得咱们还是朋友呢！你们就眼看着我被那外来的欺负，没一个出来帮我？” “嗐！咱们不是想着，区区一个三百年的小龙！你堂堂九尾还能打不过？” “咱们这不是不能影响你耍帅嘛！” “你都几千年的九尾了，能打不过一条区区三百年的小龙？” “你……你们肯定是故意的！”九尾狐又臊又怒，“你们妒忌我好看！故意看我出丑！” “嗐，你知道就行了，还非要说出来！” “谁叫你天天骚包，喜欢在温锦面前卖弄！温锦每次来！你都缠着她！不是抱大腿，就是趴在她肩膀上！” 周围的神兽不满道，“温锦身上灵气充裕，特别是那股荷香，能提升修炼效果，还能养精蓄锐！咱们也想和她亲近亲近！” “偏偏就你，恬不知耻！想要独霸温锦宠爱！你不就仗着自己那身皮草又软又滑么！” “现在你皮草又焦又黑，还秃了，看你用什么卖弄！” “你……你们……” 九尾狐恼恨之余，忽然意识到，“这条外来的小金龙，谁都不攻击，来了就找我。见面二话不说，就引雷电劈我……不会也是冲温锦吧？” “温锦可是整个四维的温锦！这条小金龙，该不会是想独霸温锦吧？” “哼！不管他想什么，反正他已经被鲲吞了！再过一会儿，他就被消化了。鲲的肚子，可是什么都能消化，渣都不剩。” 只见鲲吞了小金龙，咕嘟嘟地往天河底下沉。 “啊——” 它还没沉入天河，突然张开嘴，痛苦地大叫一声。 青帝正在这时，赶了回来。 他看到浑身焦黑的九尾狐，不由吓了一跳，“这黑黢黢是什么东西？” “呜……”九尾狐当即就委屈哭了，“上神，我是九尾呀！呜呜呜！” “嘶……”青帝看它哭着抹泪，不由打了个冷战，向后退了一步。 九尾那么漂亮，这么烧黑了这么恐怖……简直比厉鬼还丑呢！ “那个……你要不先去洗洗，等毛儿长出来了，再出来活动？”青帝抬手一挥，用书页裹住它。 “呜呜，就连上神也嫌九尾丑吗？”九尾狐哭得更大声了。 它一身雪白的毛发，哭起来是可爱的，是我见犹怜的。 可现在，它一身黢黑，哭起来……是惊悚的，是吓人的！ “咳……温锦一会就来。”青帝道。 九尾狐嗷地叫了一声，二话不说，噗通跳进天河里，飞快地洗掉一身黢黑，游到对面，甩掉一身水，钻进密林，躲了起来！ 它可不能让温锦看到它这么丑的样子！ 大鲲还在痛苦的呻吟。 “上神，大鲲把小金龙吃了！” “是不是小金龙不好消化？” “小金龙的龙鳞太硬了，大鲲肚子里不舒服吧？” 青帝听闻此言，立时变了脸色，“大鲲！张嘴，快把他吐出来！他不能吃啊！” “你消化不了他！乖，听话，快把他吐出来！” 青帝哄孩子般哄劝着。 但大鲲的脾气怪，只有温锦最能哄他。 就连青帝的话，它也不全听。 再者，它大鲲凭实力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它凭什么吐出来？它就不吐！ 它就不信，一条区区三百年的小金龙，它还克化不了了！ “快去请温锦！”青帝急道，“温锦怎么来得这么慢！” “大鲲你张嘴……” 青帝话音未落，却听大鲲长长的哀鸣一声。 庞大的身体，无力地砸进天河之中。 溅起的水花足有十米之高。 而大鲲的身体上方，竟然破了一个洞！ 一道金光从大鲲身体上方，射了出来。 “我的鲲！我的大鲲啊！”青帝瞪大眼睛，崩溃大叫。 他盯着从大鲲脊背上方，蹿出来的小金龙，目眦欲裂，“金龙！我青帝跟你拼了！” 小金龙不屑地看他一眼，“就凭你？” 番外·重逢（下） (); 番外·重逢（下） 小金龙正咧嘴冷笑，忽然见一双硕大的金色翅膀，翩然而来。 他立刻换了一副可怜巴巴，惊恐万分的表情。 “仙女姐姐救我！”他嗖地一下，就冲温锦飞去。 这金龙的速度可真快！ 青帝想半路拦截，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他蹿过去了！ “仙女姐姐救救小龙啊！” 小金龙一边惊慌失措地求救，一边缠在温锦的腰间，脑袋躲在她背后。 “仙女姐姐，他们仗势欺龙，仗着人多，欺负小龙！”小金龙躲在温锦背后，委屈巴啦地告状。 东方天地的神兽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愕气愤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是这样的龙！ 不要脸！ 你连鲲的肚子，都能捅破！渡劫成功的九尾，在你手底下过不了一招！谁能欺负得了你呀？ 青帝要跟你拼了，你都不放在眼里！你现在装什么可怜呢？ 温锦扭头看着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她的小龙。 “好萌啊！”温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还以为你是……” “是什么？”小金龙眨了眨眼，一副呆萌的模样看着她。 温锦笑着摇头……萧昱辰可不是这么软萌的模样，他第一次化身的金龙，就有三四米长呢！ 他化身的金龙，威武霸气，睥睨苍生……远没有眼前这条小金龙这么可爱呢！ “别怕，姐姐保护你。”温锦摸了摸他的头。 “嗯！谢谢姐姐！”小金龙乖巧点头，牢牢缠着她的腰。 “温锦，你可别被它骗了！它装模作样，就是为了留在你身边！骗你原谅，骗你信任！”青帝怒道。 “原谅？”温锦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小金龙立刻说，“姐姐我刚刚闯祸了，我……我把鲲的肚子捅破了！” “那，那是因为它把我吃了，它肚子里好黑，还蛊惑我留下来……我害怕，想逃出来，所以才……” 小金龙一副惶恐又委屈的模样，着急地解释着。 看得人于心不忍……就连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的东方神兽，都忍不住暗骂。 “敲！我要不是看了整个过程！我都要信他了！” “它来这儿，究竟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接着看不就知道了！” 温锦笑着安抚要上前夺龙的青帝。 “青帝别急，还是赶紧给鲲疗伤要紧。”温锦诚恳道，“小龙顽劣，我既留下他，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小龙，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御兽？”温锦问道。 只见那金龙眼睛一亮，纯粹的瞳孔也因为兴奋，而略微放大，“我愿意！愿意！” “温锦，这不行……”青帝刚一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小金龙就转过头，凌厉地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龙须飘扬，眸光如剑，只是这么一看—— 青帝就未能发出半分声音！ 青帝不由心中一凛！ 这哪是三百年的小金龙呀！他是隐藏了实力，只叫他们看出它三百年修为！ 能做到这点！他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呢！ 转念一想……青帝不由后怕地冒出一身冷汗。 他刚刚还想跟小金龙拼了？ 若不是温锦及时赶来……他在东方天地，自家神兽面前的脸面，恐怕就保不住了！ 青帝牙疼般，吸了口气。 “对对对，赶紧给鲲疗伤，才最要紧！” 温锦狐疑看他，他一开口，发现自己又能发出声音了。 他心惊胆战地看了那小金龙一眼。 小金龙威胁的眼神，叫青帝缩了缩脖子……管他按身份，能不能给温锦做神兽？人家自己乐意！ 温锦安抚地摸摸鲲的头，给它喂了好多初见囤起来的灵果。 鲲背上的大洞，已经在自行愈合了。 温锦的靠近，以及灵果，无疑加速了愈合的过程。 为表诚意，温锦还搬出来了几坛子初见在空间里酿的酒，桃花酒，木瓜酒，葡萄酒…… 别的不说，初见酿酒的水平，那是大师级的。 终于安抚了鲲，青帝，以及东方天地的神兽们。 她又在东方天地神兽们的见证下，收服小金龙做她的御兽。 收服御兽的仪式完成之后，小金龙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膨胀——他极力隐忍，龙头上的青筋都憋出来了。 在他极力克制之下，身体最终只膨胀成三米来长。 青帝暗吸一口凉气，“嗬，这若不是极力隐忍，他怕是要暴露三皇真身了！” 温锦狐疑看着金龙，“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大？是不是……你太强了，不能做我的御兽？” 金龙立刻委屈摇头，“不是不是，是姐姐有锦鲤之气，才让小龙长大了！姐姐不会不要小龙吧？小龙已经是姐姐的御兽了！姐姐去哪儿，小龙就去哪儿！” 青帝：“……”萧皇！你要脸吗？ 为了追妻，你真是不择手段啊！ 东方天地的神兽们：“……” 原来成为温锦的御兽，就能一直跟着她！早知道，它们就去做她的御兽了！ “姐姐，快到小龙背上来！”金龙兴奋道，“小龙带你遨游九天！” 青帝和神兽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三米多长的——小龙？！你脸呢？ 温锦鼓励般摸摸他的头，翻身跃上龙背。 金龙冲天而起，巨大的动力，飞快的速度，令人目眩神迷。 温锦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冲向了高空。 “喂！阿锦！小龙！等等我呀！我还没上去呢！”卯兔在地上，急得直蹦。 金龙淡淡看了她一眼。 兔子立刻觉得脊背一寒，妈呀！这龙的眼神太可怕了！比颛顼上神当初还可怕呢！ 青帝一把按在她肩头，在她耳畔小声嘀咕，“萧皇的背……你敢坐？” 兔子倒吸一口冷气，“不……不是吧？” “怎么把卯兔丢下了？小龙，我们去接卯兔一起呀！”温锦坐在龙背上道。 大金龙闻言，毫不犹豫，立刻向下俯冲。 “卯兔，来呀！”温锦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位置。 卯兔浑身紧绷，向后退了一步，“不……不用了阿锦！我……我恐高！” 温锦狐疑看她，“我怎么不知道你恐高？” “真……真的！最近修炼过猛，突然开始恐高了！”卯兔连连后退，“去吧，你们去吧！我、我不想去！” 温锦笑了笑，“那好吧！回头见！” “小龙，我们走！” 金龙长啸一声，冲天而起。 只见两道耀眼的亮光，在空间相依相偎，一道是那金龙，另一道是那火焰翅膀。 “你想去哪儿？”金龙问。 温锦摇头，“不知道，我在找一个人，不论他在哪儿，我总会找到他的。” 金龙沉默片刻，“你在找谁？” 温锦轻笑，“我的朋友，我的战友，我的伴侣，我的……萧昱辰。” 金龙那两条长长的龙须，上下飞舞，彰显了他此刻内心激荡，心潮澎湃。 “他过去做了那么多混蛋的事儿……你不怪他吗？” “怪呀！”温锦道，“所以我要找到他，狠狠揍他一顿！” 金龙：“……” 温锦继续道，“我要拔他龙鳞，揪他龙须，掰他龙角！” “嘶……”金龙浑身一紧，倒吸了口气。 “谁让他……”温锦话音顿了顿，“过了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金龙闻言，咧嘴无声地笑了，“也许，他去拾取过去遗忘的一切，接受应当承受的惩罚……等他做完该做的，就会回来找你了！” “如果他第一个找的不是我呢？”温锦突然问。 “那他一定是去报仇了！”金龙说完咬牙切齿……他在三皇的空间，都听说了！有只骚包的九尾狐，爱撒娇卖萌地往锦儿身边凑！ 他听得又气又急！ 转念一想……莫不是因为他过去，太强横了？太霸道了？ 原来锦儿喜欢的是……又软又萌那一挂的？ 他偷偷练了好久，又让天皇，地皇，两位哥哥帮他，才化成软萌小龙模样！ “我会永远陪着你……”金龙忽然说。 “嗯？陪我找萧昱辰吗？”温锦笑着说。 “嗯！”金龙点头，龙眸熠熠生辉。 …… 从此以后，九天彩凤竟然有了坐骑。 无论她巡查哪个小世界，总要骑着她威武霸气的金龙坐骑！ 这天，她要巡查黄帝的小世界来，看看他们这五帝是否有好好履行职责，可有玩忽职守之过。 黄帝跟好友炎帝商量。 “我就打了个盹儿，结果那个小世界就被冰封了……我也没想到啊！” “但她凭什么能处罚咱！大家都一样！她凭什么高咱一等似的？” “还骑个龙！她绝对是故意显摆！故意气咱呢！” 炎帝点点头，“你想怎么做？但说无妨！” “这次你帮我，下次你那里出了问题，我肯定也会帮你！”黄帝道，“她要罚我的时候，你就帮我把她逼走，就行了！反正我是不会认罚的！” “这事儿好办，”炎帝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黄帝炎帝刚研究好对付温锦的对策。 温锦便骑着金龙来了。 “黄帝，因为你的失职，致使一个地球文明被冰封。”温锦不苟言笑道，“交出五万年修为的能量，重建一个地球文明。” 黄帝把胸膛一挺，给炎帝使了个眼色。 这两位上前一步，正要开口。 只见那金龙坐骑，忽而睁眼，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的威慑力……叫炎帝不由心中一寒。 “啊，那个，本尊突然想起来！本尊的南方天地，还有事儿呢！黄帝，我先走了！” 炎帝一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帝：“……” 炎帝这个胆小鬼！太不够义气了！ 黄帝清了清嗓子，自个儿对上金龙那一双古井深潭一般的龙眸。 嗬！这上位者的气势、威压！别说他和炎帝两个了，就算五帝齐聚，也未必能稳占上风吧？ “黄帝？”温锦催促道。 “交，这就交！”他连忙盘腿坐下，任凭温锦从他修为中，抽取五万年修为的能量。 只见那金龙冲他眨了眨眼睛…… 唔，似乎是在夸他，夸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错不错，能被如此强悍的金龙夸为“俊杰”，五万年修为交的值了！ 温锦用黄帝的修为，重塑了小世界，并用凤凰火焰给那个小世界投下火种之后。 她又坐上金龙，翱翔九天去了。 “姐，”初见泡在灵泉池里，黑色重瓣莲花开得层层叠叠，美轮美奂，“你不找萧昱辰了吗？最近怎么跟度假似的，倒出玩儿啊？” “胡说，我哪里是玩？我明明在工作！”温锦正色道，她摸了摸金龙硕大的龙头，“找，当然找，我还等着找到他，好拔他龙鳞，揪他龙须呢！” 金龙：“……” 就，有点后悔怎么办？ 还不如当初就承认自己是萧昱辰……叫她打一顿，拔几片龙鳞，断两根胡须…… 也好过现在，天天“吃素”啊！ 啊啊啊，她好香！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扑倒她？ 他再也不要卖萌装乖，扮弟弟了！ 嗷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