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夜忘关直播,王爷一夜爆火》 第1章 二小姐中了马上风 “刘妈,这深更半夜的,府上出啥事儿了?” 李嫂从半开的院门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叫住慌里慌张路过的刘妈。 刘妈刚送走郎中,左右瞧瞧无人,凑到跟前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别提了,出大事儿了,二小姐中了马上风!” “啥?”李嫂一愣:“这马上风不是脱症吗?房事没有节制,太孟浪了才会出这丑事儿。二小姐明日才出阁呢,你说什么胡话?” “谁说胡话了?简直丢死个人儿!若非凌王爷见多了风月之事,立即度了口气儿给二小姐,只怕就缓不过来劲儿了。” 李嫂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不利落了:“凌,凌王爷?” 刘妈朝着李嫂身后瞟了一眼:“可不,听说凌王吃多了那种药,又精强力壮的,这火气一时半会儿的泄不出来。 二小姐娇滴滴的,哪里顶得住?半截儿就背过气儿去了。 凌王不上不下的未尽兴,又气恼遭了算计,哪会顾忌二小姐名节,一嗓子就叫嚷得满院子人尽皆知,瞒不住了。” 李嫂急得跺脚:“这明儿天一亮,可就是我家大小姐跟凌王成亲的日子,怎么出了这种丑事儿?还有邯王那里怎么交代?” “邯王如今命都快要保不住了,有什么好顾忌的? 相爷如今怕的是,二小姐胆大包天,竟敢给凌王下这种下三滥的药,凌王若是追究起来,相爷的脑袋都保不住! 明儿这双喜临门的大喜事只怕要黄!” 刘妈说完便急匆匆地回去复命了。 李嫂瞧瞧天色,月朗星稀,已经交四更。 天色一亮,就是自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时出阁的日子。 大小姐沈峤嫁的是当今穆贵妃膝下的三皇子,凌王司陌年;而二小姐沈南汐嫁的,则是不得宠的邯王司陌邯。 二小姐乃是庶出,前年相爷夫人病故,二夫人扶正,她刚刚被抬了嫡,能被册封为正妃已经是沾了相府的荣耀。 可惜的是,两个月前,征战南诏的邯王突染怪疾,一日不饮人血便浑身如遭虫噬,疯癫了一般,还被一脸的水泡毁了容貌,变得丑陋不堪。 御医们全都束手无策,还好生在皇家,能每日新鲜的人血滋养着。 钦天监则断言他是中了邪祟。皇帝便下旨,让二小姐跟大小姐同日出阁,为邯王冲喜。 二小姐自然不情愿,哭嚷着相爷偏心,将好夫婿给了大小姐。谁知道竟然就闷不吭声地作下这滔天大祸来。 大小姐若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李嫂忧心忡忡地转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见自家大小姐正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灯影之中,也不知道将适才刘妈的话听进了多少。 “大,大小姐,时辰还早呢,您再歇会儿。” 沈峤拢紧了身上的披风,阻挡夜半的寒气,艰涩开口道:“走吧,去看看。” 李嫂就知道瞒不过她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只能静悄地跟在身后。 相府二小姐沈南汐的房间,如今正灯火通明。 屋门大开,沈相与沈南汐背对着门口跪在地上。 端坐正中的,正是沈峤的未婚夫婿司陌年。 他浑身笼罩着一股肃杀寒气,冷冷地瞪着地上的冷相,脸上还残留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沈峤腿上像是灌了铅,在门槛处停下了。 院子里叽叽喳喳低声议论的几个下人立即闭了嘴,用古怪的目光打量她,好像被捉奸的人不是沈南汐,而是她。 突然的气氛凝滞,惊了屋子里的人。 凌王明显一怔,手紧紧地捏住袖口,然后起身,向着沈峤这里走过来,替她温柔地拢紧了披风,暗哑开口。 “你怎么来了?” 沈峤像只鹌鹑似的,紧缩着脖子,将半张脸都遮在细密绒长的狐狸毛领里,抗拒地后退半步。 “这话应当我问凌王殿下你吧?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二妹的房间里?” “我是被算计的,”凌王一脸的愤懑:“你府上小厮送信,说你有要紧话与我说,让我入夜之后悄悄地从后门进来,谁知道就带着我来了这里。” “那你为什么没有立即走呢?” “我没想到沈南汐竟然胆大包天,给我下药。她又脱了衣服勾引我,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住,我压根身不由己! 沈峤,你知道我喜欢的只有你,从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然后呢?”沈峤强装平静:“明日大婚之事怎么办?” 即便我还能嫁你,沈南汐呢? 司陌年默了默,扭脸看向屋内,有片刻的犹豫。 屋子里的沈南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沈峤跟前,“噗通”一声重新跪下了,紧攥着她的披风,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大姐,求求你了,我是真心爱慕凌王殿下的,求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啪!” 沈峤气得浑身发颤,几乎使了全身的气力,狠狠地打在沈南汐的脸上,隐忍的情绪也终于爆发出来。 “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抢我的夫婿,还有脸求我成全?” 沈南汐夸张地痛呼一声,扑倒在地上,身子战栗得如风中枯叶,满是支离破碎。 “姐姐若是恨我,便打死我吧!反正我现如今名节尽毁,已经是残花败柳,更不想嫁给那个茹毛饮血的暴戾邯王,我也不想活了!” 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便毫不犹豫地插向自己心口。 司陌年眼疾手快,俯身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金簪落地,沈南汐就势扑进司陌年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殿下,是我错了,我是真心爱慕殿下你的啊。我不想破坏你和姐姐的感情,就想在出嫁之前,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殿下,这样就死而无憾了。” 司陌年并没有推拒,哪怕是做个样子。 沈峤冷冷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竟然还能讥笑出声,不知道讥讽的是凌王与沈南汐,还是自己。 “既然凌王殿下这么怜香惜玉,那么,明日你我的婚事便作罢吧。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她转身便走,只觉得心如针扎,痛得窒息,几乎支撑不住。 “沈峤!” 司陌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慢慢走到她的身后,有点挣扎与纠结。 “刚才,我已经答应了你父亲,明日迎娶南汐。” “呵呵,恭喜了。” “邯王那里,你能帮我暂时应付一下吗?” 沈峤愕然转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日,我会与邯王府的花轿一同抵达相府迎亲,到时候,你坐进邯王府的花轿里。” “什么?”沈峤瞬间如白雪覆顶,从头凉到脚:“你让我代替沈南汐嫁进邯王府?” “只是暂时的,等我与南汐拜完堂就立即到邯王府接你。邯王已经是苟延残喘,他不能将你怎样。 若是闹到父皇那里,你就以死相逼,说非我不嫁,相信父皇不会强人所难。” “然后,你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同时迎娶我们姐妹二人是吗?” “这是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司陌年压低了声音:“你父亲刚才已经答应我,只要我不计较今夜南汐给我下毒之事,并且娶了南汐,他日后定会唯我马首是瞻。 你是知道的,我外祖乃是定国将军,若是再得沈相鼎力相助,便如虎添翼,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荣登大殿指日可待。 到时候,你母仪天下,何等荣耀!为了你我的未来,只能委屈你暂时牺牲一下。” 沈峤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瞬间陌生的可怕。 她知道,司陌年有野心,工于心计,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连感情都可以算计。 今夜之事,真的是沈南汐算计了他吗? 只怕骗局一开始,司陌年就已经有了今日的计划,顺水推舟。如此既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又可以借此要挟父亲不用担心相府会权势旁落。 寸长的指甲掐进手心的皮肉里,疼痛令她脑子出奇地清醒。 “可我若是不愿意呢?你凌王府我也高攀不上!你们男婚女嫁,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休想利用我!” 沈峤决绝转身,突然就觉得后颈之处一阵剧痛,顿时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第2章 妈呀,王爷属狗的呀! 邯王府。 大红喜轿稳稳当当地落在府门外。 黑漆大门紧闭,门外冷冷清清,贺喜宾客寥寥无几,就连大红的灯笼都未悬挂一个。 李嫂撩开轿帘,轻轻地推了推花轿里仍旧昏迷不醒的沈峤。 “大小姐醒醒,该拜堂了。” 轿子里的人缓缓睁眼,入目处一片猩红,被龙凤盖巾遮了脸,脑子里迷迷瞪瞪。 拜堂? 自己可是在战场上救治伤员时被炸弹炸成了筛子,是谁这么饥不择食,娶回一堆肉馅包饺子吗? 仙人板板!这一身凤冠霞帔,分明就是鬼新娘的打扮。 莫非被配了冥婚? 自家老爹老娘还真会废物再利用。 沉甸甸的凤冠压得沈峤后颈酸疼,她想拽下头上碍事的龙凤盖巾,被李妈一把按住了。 “大小姐,老奴知道你心里憋屈,不想嫁。可临出门的时候,相爷叮嘱过老奴一句话,还请大小姐你大局为重。 凌王殿下若是翻脸不认人,追究二小姐给他下药一事,相府可就完了。” 凌王?二小姐? 沈峤只觉得头痛欲裂,一段陌生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晃而过。 心就像被驴蹄子狠狠地尥了一蹶子。 草! 自己、莫非、赶时髦、穿越了? 王妃哎! 夫君还是个吸血鬼。 半夜饿了,看着枕边人秀色可餐,没准儿就把自己蘸着馒头当宵夜嘎巴嘎巴吃了。 可怜重活一世,却拿着一张小三斗地主,让我怎么出牌? 玩我呢? 沈峤傻愣愣的,像被打了闷棍,半晌不吱声,花轿外面邯王府的喜婆可等不及了,出声催促。 “我家黎嫔娘娘有命,让二小姐您换上这一身喜服,跨过火盆,就可以入府与邯王殿下拜堂成亲了。”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黑漆托盘送到沈峤跟前,上面的盖布撩开,露出一套海棠粉精工刺绣的凤袍。 李嫂一怔:“我家小姐穿的就是凤冠霞帔,哪有大街之上,在花轿里更换喜服的规矩?再说了,纳妾才着粉色嫁衣,这也不合规矩啊。” “这是黎嫔娘娘特意交代的,说是邯王殿下不喜欢正红色。” 李嫂为难地看了沈峤一眼,不敢再多嘴。 沈峤眨巴眨巴眼睛,一瞧这架势,嘁,八成是未来婆婆想给自己下马威呢,电视剧 都这么演。 算算时辰,凌王府应当都拜完堂了吧?自己这时候赶过去,还吃得上席不? 两个天打雷劈的货!给姑奶奶我等着! 等我退了这邯王府的亲,再去搅得你凌王府鸡飞狗跳。 计较一定,沈峤一声冷笑:“大门紧闭,无人亲迎,更无仪仗礼乐。我若换上这嫁衣,自己走进他邯王府的大门,与纳妾有何区别?” 喜婆一脸为难,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沈峤吩咐李嫂:“你去敲他邯王府的大门,若是邯王亲自出府相迎娶也就罢了,否则直接要一张退婚文书,我们打道回府,不能拿相府的热脸贴他邯王府的冷屁股。” 当姑奶奶稀罕嫁给你这个吸血鬼呢? 李嫂被她这气势唬得一愣,但是没动地儿:“大小姐,我不敢。” “瞧你这点出息,他邯王府还能吃了你不成?” 沈峤一把撩开轿帘,大大咧咧地,自己就下了花轿,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府门,擂起拳头,将大门砸得“啪啪”响。 “开门!” 大门一敲就开了,但只开了一道缝,有侍卫钻出脑袋来,见到沈峤,“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请王妃娘娘更衣之后再进。” 沈峤是个暴脾气,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个正妃,她一个小小的嫔妃,竟然也敢给自己立规矩? 她拎起喜服裙摆,抬起脚一脚就将府门踹开了。 要的就是一个彪悍蛮横讨人嫌,让他邯王府惹不起,更不想娶。 门内一溜摆了三个火盆,炭火苗呼啦啦地窜。 门后的侍卫接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就坐进了火盆里,烫得“嗷”一声叫唤。 沈峤看也不看一眼,踢开火盆就径直闯进了邯王府,引起府内一阵恐慌。 李嫂不知沈峤心里盘算,在一旁吓得一愣一愣的,自家大小姐一向温婉,知书达理,今儿咋这么虎不拉几的呢? 一约莫四旬左右年岁的清丽妇人闻声出来,见到一身凤冠霞帔的沈峤,顿时有些慌乱。 “谁让你这样闯进来的?来人呐,赶紧将二小姐请出去!” 王府侍卫顿时一拥而上,一点也没有犹豫。 “黎嫔娘娘是吧,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了。我相府堂堂千金,不是嫁不出去的阿猫阿狗,犯不着委曲求全。 请黎嫔娘娘将邯王殿下请出来,给我相府一纸退婚文书,也好在皇上跟前有个见证。我转身就走,不用你们驱赶。” “二小姐误会,你先出去,再容我跟你解释” “不必!” 沈峤也是做贼心虚,不想自己这张冠李戴的身份被揭穿,再生事端,因此一口打断了黎嫔的话。 “还是请邯王殿下出来,我与他说话!” “你想跟本王说什么?” 紧闭的前厅门推开,一青衣锦服,浑身冷冽寒气的男子一晃便立在了暖阳之下。 沈峤不过是扫了一眼,与他目光相对,便心中骤寒,如腊月天里带着雪碴子的西北风肆虐而过,令她满腔的气焰顿时乖乖地偃旗息鼓。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水痘密布,几乎挤挤挨挨地密布了整张脸。水痘上还涂抹了黄黄绿绿的药膏,就跟就跟土里冷不丁地刨出来的癞蛤蟆似的。 不吓人它膈应人啊。 真是可惜了这一身清贵昂扬,如临风玉树的好气度了。 这若是同床共枕沈峤冷不丁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差“哇”一声哭出来。 简直太残暴了! 今儿自己就算是撒泼打滚儿,抱大腿,也要惹得他厌憎,将退婚文书拿到手,免得东窗事发之后,皇帝再将错就错,乱点鸳鸯谱。 沈峤使劲儿扯扯唇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上前两步。 “听说邯王殿下很不喜欢这桩婚事,所以,能不能麻烦你退货,不对,退婚?” 她努力斟酌说辞,却没有注意到周围侍卫瞬间如临大敌的神色。 黎嫔更是大惊失色:“快将沈小姐带走!” 已经迟了。 司陌邯在看到沈峤的第一眼,便如同被定住了身形一般,只有那双带着冷冽杀气的眸子温度逐渐上升,变得炽热,有猩红的血气浮现。 下一刻,他锦衣一闪,便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了沈峤的面前,将她结结实实地搂进怀里,然后低头亲,不对,朝着脖子就咬了下去。 这爱情来得太快,猝不及防。 沈峤“啊”一声惊叫,就觉得自己细皮嫩肉的脖子瞬间被锋利的牙齿刺穿了! 噗嗤。 妈呀,属狗的啊! 还是一只吸血狗。 古代是没有狂犬疫苗的呀,自己是不是刚穿越就要死了? 第3章 求求您救救邯王殿下吧 突然发生的变故,令众人一时间全都慌乱了手脚。 大家一拥而上,搂腰的搂腰,拽胳膊的拽胳膊,抱腿的抱腿,想要将司陌邯从沈峤身上拽下来。 可惜就都跟狗咬刺猬似的,下不去口,使不上劲儿。 倒是刚才被炭火烤了腚的那个侍卫,最是勇敢,穿着个露腚的裤子,第一个冲上来,一撸袖子,将粗壮的胳膊伸到司陌邯的嘴边,大义凛然。 “王爷,您吸我的吧,别伤害了王妃娘娘。” 感动吗? 沈峤敢动。 可惜司陌邯的手臂如同钢铁锻造的一般,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嘴唇贪婪地“咂砸”有声,就跟吃奶似的,吃得津津有味。 看这架势,活像是黄鼠狼叼鸡,不吸干了沈峤身上的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峤终于能费力地挣扎出一只胳膊,将全身所有气力全都凝聚在掌根,朝着司陌邯的后颈狠劲儿敲了下去。 硌得手真特么疼,这厮难不成是铁打的? 幸好,司陌邯的牙齿一松,软绵绵地晕倒在了沈峤身上,被那个露腚的侍卫接了过去。 沈峤抬手摸摸脖子,摸了两指血。 看来自己需要消毒包扎一下,免得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感染。 可去哪儿找碘伏啊? 脑中刚刚浮现这样的念头,就听到一道甜美的机械声:“拼夕夕已为您搜索医用碘伏同类商品。” 沈峤一愣,瞬间心中狂喜。 自己该不会将新科技的战地购物空间一并拐来了吧? 这空间与用户一同绑定,可以在空间内进行独立的商品交易,就像是自助售卖机似的。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付款,系统内的所有商品,包括医疗物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都可以买到,一秒到手。 悲惨的是,自己拼夕夕钱包没单独绑定银行卡!只有一点好评返现得来的奖励,大概一二百块。 碘伏并不贵,一瓶不过几块钱,但沈峤还是犹豫了一下,没舍得。毕竟,有钱要花在刀刃上,关键时刻,里面的物资能救命。 黎嫔满心满眼都在邯王身上,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压根没搭理她这个受害的伤员。 “他一个病人,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沈峤一噎:“我可不是乐山上的大佛,不打晕他,难不成等着他吸干了我的血?” 黎嫔抹一把眼泪,反唇相讥:“这能全怪他吗?跟你说让你换下这一身凤冠霞帔,你偏生不管不顾地闯进来。 他平日里神智都好好的,唯独见不得这血色,一看到红色就会发狂,压根无法控制自己。” 沈峤听得目瞪口呆,她从医这么多年,竟然从未听闻世上竟有这种怪病。莫不是斗牛附身,跟红布有仇? 难怪大喜的日子,这邯王府一片素净,还大门紧闭。 感情还是我自找的? 沈峤有点不服气:“你们藏着掖着的又没有明说,我哪里知道?” “我这也是怕明说会吓到你,不敢进门。”黎嫔吸吸鼻子:“今儿府里事情又多,我一时半会的抽不开身。” 看来自己今儿是讹不上了,只能认倒霉。 她声音软了下来:“他每次发病都这样吗?” 黎嫔难过地点了点头,控制不住几乎痛哭出声。 “也不知道究竟撞了什么邪,竟然添了这种怪病。这些年他征战沙场,运筹帷幄,为长安立下汗马功劳,何等意气风发,难道真是他杀戮太多吗?” 这一哭,沈峤就心软了,探身查看司陌邯的情况。 只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儿。 翻开司陌邯的眼皮,他的眸底竟然有一条血色的线虫在游动!吓了她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他,他的眼底怎么会有虫子?” “虫子?”黎嫔惊讶出声:“怎么可能?” 沈峤翻开再看,竟然又看不到了。她不死心,凑近了仔细找,再次找到了那条线虫。 只不过,它身上的血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变得透明,体型也变得比蚕丝还要细,几不可见。 她恍然大悟,司陌邯哪里是中邪,分明是身体里有了寄生虫。 这种虫子以人血为食,饥饿之时就会啃噬司陌邯的身体,令他痛苦不堪。 而虫子越繁殖越多,需求的血量也越来越大,发作越来越频繁,自然而然,司陌邯身体便如罐里养王八,越来越抽抽。 “他不是中邪,是被寄生虫控制了身体。”沈峤直起身:“打掉虫子,自然痊愈。” “虫子?” 众人一愣。 糊腚的侍卫面上突然激动起来:“您说的莫非是蛊虫?南诏虫蛊?” 沈峤听说过苗疆蛊虫,但是并不甚了解,只将自己的发现简单解释了一遍。 “王妃娘娘您简直神了!”侍卫斩钉截铁:“我家王爷就是在大败南诏之后,便有些不对劲儿。南诏人就擅于这些歪门邪道。” 黎嫔面上也升腾起希望来,眼巴巴地望着沈峤:“那这病好治吗?” 沈峤心里没底儿:“我倒是可以试试,若只是虫子很好解决,可要是有什么歪门邪道的,我就不擅长了。” 黎嫔“噗通”一声就给沈峤跪下了:“沈小姐,不,王妃娘娘,求求你救救邯王殿下吧” 沈峤被吓了一跳,虽说古代分高低贵贱,她一个嫔妃给自己这个名义上正儿八经的王妃行大礼,自己能受得起,可她乃是司陌邯的亲娘啊,自己长辈。 会遭雷劈的。 沈峤慌忙弯腰搀扶:“黎嫔娘娘快快请起,千万不要多礼。” 黎嫔没起身,旁边的糊腚侍卫“噗通”一声也跪下了。 他这一跪,周围的侍卫竟然也全都“哗啦啦”地单膝跪地:“请王妃娘娘救救我们王爷!” 沈峤表示,亚历山大。 自己要是治不好司陌邯,就是玩弄大家感情的渣女,简直罪大恶极,需要自刎谢罪。 可怎么治呢? 要不,先给他几块宝塔糖吃? 这玩意儿贼便宜,花不了自己几个人民币,可驱虫效果不错。 计较一定,安抚下众人情绪,让人将司陌邯七手八脚地抬进屋内,自己登录空间,花几块大洋买了几颗宝塔糖。 再命人碾碎,然后混合着一碗新鲜的血液,就给司陌邯灌了下去。 过了顿饭功夫,司陌邯仍旧还在昏迷之中。 不是沈峤下手重,而是他身体原本就虚弱,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 糊腚的侍卫心急得团团乱转,被烧焦的破布挂在屁股上,随着走动忽悠忽悠地扇风,样子很滑稽,但是没人笑。 大家都很紧张。 沈峤一时间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想起他刚才舍己为人英雄救美的高光时刻,从空间里又取出一管不值钱的烫伤膏,递给他。 “烫伤膏,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刚才是我太鲁莽了。” 侍卫一愣,扭脸看一眼自己露着的白花花的半个腚,脸上一红,难得竟然腼腆起来。 “七渡多谢王妃娘娘。” 后退数步,一扭脸,一溜烟地跑了。 屁帘呼哒呼哒的,像极了小rz的帽子。 黎嫔也难得有了一丝笑意:“没想到,王妃娘娘你竟然懂得医术,老天有眼,邯王殿下命不该绝。” 沈峤转身正色道:“黎嫔娘娘不必这样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叫沈峤。” 黎嫔一愣:“沈峤?你” “我是相府大小姐,正儿八经的邯王妃应当是我的二妹沈南汐。” 第4章 煮屎吃呢? 黎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那怎么” 沈峤不能实话实说:“大概是我们两人上错了花轿。” “啊?”黎嫔大吃一惊:“那抬往凌王府邸的岂不是二小姐?” 沈峤点头:“正是。” “怎么会这样?张冠李戴的,全都乱套了,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辰,我二妹应当已经与凌王拜了天地,覆水难收。我与邯王殿下,还未成亲,尚有挽回的余地。所以说,黎嫔娘娘您若是觉得我与邯王殿下不合适” 黎嫔一脸懵,“噌”地站起身来:“那,那我先派人去凌王府探个口风?商议个周全之策?” 不等沈峤开口,立即心急忙慌地出门,停下脚步,眸光闪了闪,冲着旁边侍卫招招手,神秘兮兮地道:“你去凌王府那里瞅瞅,看有什么动静没有?” 侍卫不懂:“啥动静算是动静?” 黎嫔想了想:“算了,我还是让七渡亲自跑一趟吧。” “可七统领刚受伤了。”侍卫好意提醒。 “那点小伤跟王爷的终身大事比起来算什么?”黎嫔一边走一边说:“你们没个眼力见的,掌握不好火候,容易坏了好事儿。” 急匆匆地便走了。 侍卫还有点不服气:“王爷的肉那不就在碗里待着呢吗?跑人家凌王府掌握什么火候?” 屋子里。 沈峤看一眼黎嫔给自己准备的那套粉色凤袍。 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司陌邯,决定将这一身沉甸甸的凤冠霞帔换了。免得这厮一会儿冷不丁地醒过来,再像头疯牛似的,跟自己玩命。 屋子里没有外人,又是刚开春,里面衣服穿得也严实,沈峤麻利地宽衣解带,顺手给自己脖子上抹了点药。 司陌邯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是被疼醒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急着如厕。 他睁开眸子,就看到了一旁衣衫半褪的沈峤。 少女正侧身而立,身形纤细窈窕,低垂的侧颜莹白里透着海棠花的粉嫩。 一双翦水瞳眸,就像是明澈安静的湖水,羽睫扇动,暗影倒垂,映衬着她的脸格外娴静素雅。 他一时间看得愣怔,竟然忘记了腹痛。 沈峤衣服刚解了大半,突然就觉得不自在,扭脸就撞上了司陌邯火辣而又热切的目光。 第一个想法:流氓,他在馋自己的身子。 第二个想法:完蛋,他分明是在眼馋自己的血! 自己大红的嫁衣还没有来得及脱下来呢!他肯定又疯了! 眼瞅着司陌邯心急火燎地翻身而起,似乎是要向着自己这里扑过来。 怎么办? 想逃来不及了啊。 要不,先下手为强,趁着他娘不在,再敲懵了他? 反正他神志不清,敲了也白敲,不敲白不敲。 沈峤抄起桌上的黑漆托盘,毫不犹豫地朝着司陌邯头顶拍了过去。 司陌邯一直紧咬着后槽牙,强忍如绞腹痛,没有开腔说话,谁知道沈峤一言不发就给自己来了个泰山压顶。 真是会咬人的小狗不叫。 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下手这么狠? 他一把就攥住了沈峤柔弱无骨的手腕。 沈峤知道他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一击不中,立即第二拳向着他面门之处揍了过去。 司陌邯急忙后仰躲避,忘了脚下脚榻,身形一晃,扯着沈峤一块躺在了床榻之上。 男下女上,紧密无间,姿势相当标准。 沈峤鼻尖被他精瘦的胸膛撞得酸疼,立即泛了泪花。 “混蛋!” 司陌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墩,再一压,肚子更疼了,差点没出来。 “滚!” 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全身紧绷,高度警戒。 沈峤被动投怀送抱,吃了大亏,可又害怕他发狂自己招架不住,万一一个翻身,把自己压在身下,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伸出脖子让人家啃了。 手忙脚乱地起身,压得司陌邯苦不堪言,只能拼命咬着后槽牙。 脸看起来更加狰狞。 门“砰”的一声开了。 黎嫔打发走七渡,立即急慌慌地返回司陌邯的房间,一推门就发现,沈峤正骑在自家儿子身上,衣衫不整,满面绯红,说不出的暧昧。 自己还担心司陌邯醒了之后,这木头疙瘩不会说话,谁知道,他竟然如此善解人衣,进展神速啊。 自己来早了。 黎嫔麻溜地,又把房门关上了。 见死不救? 沈峤扯着嗓门嚷:“救命啊!” 司陌邯厌恶地一把甩开她的手腕:“在本王府邸,你指望谁来救你?” 沈峤身子一歪,稳住身形,诧异地眨眨眼睛:“你没疯?” “你才是疯子!”司陌邯挣扎起身,紧咬牙关:“若非你是相府二小姐,胆敢冒犯本王,适才早就折断你的手腕。” 沈峤的嘴巴一向得理不饶人:“你突然起身,我以为你又发狂,要来吸我的血。” “本王只是急着如厕!” 沈峤一愣,瞬间恍然大悟。 他看到自己的嫁衣竟然不再嗜血,难道驱虫药立竿见影,这么快就见效了? 可想而知,他身体里要有多少虫子。 她直接跳起来:“我去准备!” 司陌邯真想一把拧下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本王如厕,你难道不应当回避吗?” “拉个屎而已,谁稀罕看似的,我要让人准备炭火。” 司陌邯捂着肚子艰难地往外走,仍旧还是忍不住好奇,追问了一句:“要炭火做什么?” “当然是将那些寄生虫烧死,免得再作祟。难不成还烤粑粑吃吗?” 司陌邯觉得,若非自己意志力足够强大,一定会被这个女人气得散了功,一泻千里。 沈相怎么可能教养出这样粗俗不堪的女儿? 自己也断然不能娶这样的女人做王妃,随便从自己军营里拽一个老爷们儿都比她温柔。 这都回头再说,拉屎,呸呸,如厕比较重要。 在沈峤运筹帷幄的指挥,或者说强硬干预下,司陌邯含羞忍辱在布帷之中,毫无尊严地解决了头等大事。 侍卫这才敢拎着木棍,走进帷幔之中,然后扯着嗓门向沈峤汇报检查情况。 “王妃娘娘,果真好多的虫子,有红的有白的,全都是!” 沈峤一脸的果不其然:“全都烧死,千万不能让这些虫子跑了,万一虫卵污染了食物与水源,大家全都会被传染。” 司陌邯整理好衣服,黑沉着脸走出帷幔,觉得自己堂堂王爷颜面全无。 黎嫔拣紧要事情三言两语地跟他说了,他是敢怒不敢言。 “非要用火吗?难道不能用其他的方法?” 这让左邻右舍闻着味儿了怎么想? 煮屎吃呢? 第5章 碰瓷,我是专业的 沈峤不以为然:“你中的是虫蛊啊,万一有什么邪门的方术呢?用火是最保险的。” “本王这样是不是就痊愈了?” 沈峤摇头:“你只不过是排出了部分虫子而已,身体里一定还有残留的虫卵,会继续孵化。而且,我听说,虫蛊都会有母虫,这才是最棘手的。” 司陌邯有些失望:“你只要能让本王恢复体力,本王就能挥师南下,攻入南诏,这虫蛊自然可解。” 沈峤不关心什么家国大事,男儿的鸿鹄之志,她只关心自己的命运,自己能否逃离邯王府。 “那,”她试探着问:“邯王殿下的病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只是这退婚文书” 一旁的黎嫔见势不妙,立即上前打断了她的话:“沈小姐真是邯王殿下的福星,今日多亏你在,他才能逢凶化吉。忙碌半天,肯定饿了吧?我让厨子准备饭菜。” 沈峤一口拒绝:“今日贵府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黎嫔好不容易捡到宝儿,哪能让沈峤这个几乎到嘴的鸭子就这样轻易飞了? “沈小姐稍安勿躁。此事荒唐,总要给皇上一个合理的交代。不是邯王殿下一纸退婚文书所能决定的。 再而言之,这文书台头你说是写给你,还是你妹妹?总要有个说道。适才我已经派人前往凌王府,与凌王殿下商议今日之事。相信一会儿就能有答复。” 黎嫔的话句句在理,沈峤心知肚明,皇子是不能自己左右终身大事的,但退婚文书必须要有,这代表着邯王府的态度。 自己适才故意那般粗俗凶悍,还有那么一丁点恶心,就不相信他邯王还有黎嫔能看上眼。 她勉为其难地答应等七渡回府,倒要看看凌王怎么演这出戏。 按照原本计划,他凌王应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黎嫔命人准备膳食,安顿沈峤暂且休息。 下人自然奉若上宾,分外殷勤周到。府上厨子更是使尽浑身解数,将自己的拿手好菜尽数端到沈峤跟前。 前院里还有贺喜的宾客,虽然不多,但大都是司陌邯战场之上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既然来了,酒席还是要吃的。 部下将领们都知轻重,有眼力,知道司陌邯病体羸弱,吃了几盏喜酒,早早地便散了。 七渡还没有回来。 司陌邯一脸的若有所思,叫住了眉开眼笑的黎嫔。 “七渡怎么还没有回来?再命人去凌王府看看。” 黎嫔轻咳两声,缩缩脖子:“一时半会儿的,七渡只怕是回不来。” “为什么?” 黎嫔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只要凌王发现不了新娘子被掉包,估计七渡就等生米煮成熟饭才回来。” “你” 司陌邯无奈地摇摇头,看一眼她满是憔悴的脸,不忍苛责。 黎嫔见他欲言又止,又壮了胆子:“这么久了凌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堂也拜过了,反悔也来不及了。 邯儿,这简直就是天意啊,让沈峤误打误撞地嫁进咱邯王府里来。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住她,万万不能让她回相府。” “误打误撞,你相信她说的话?” 黎嫔脑子一时半会儿的没有转过弯:“你的意思是说” “凌王迎亲的仪仗何其隆重奢华,我邯王府的花轿如此寒酸,他相府怎么可能嫁错女儿,上错花轿?” “相府是故意的?不可能啊,沈家大小姐当初在上书房的时候就与凌王殿下相识,听闻两人感情不错。冷相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司陌邯微蹙了眉头:“沈大小姐明显不想嫁给我,而且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看来是被算计了。但其中缘由,也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黎嫔猛然一拍手:“我知道了,相府如今是二夫人当家,定是她不想自家亲生女儿嫁给你,于是就从中偷梁换柱。只等二小姐与凌王拜完天地,就生米煮成熟饭,只能将错就错了。” 司陌邯摸摸自己面目全非的脸,黯然地抿了抿唇:“她的心思都在凌王身上,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强人所难?一会儿就差人将她送回相府吧。” 黎嫔默了默,十分不情愿,强扭的瓜甜不甜,你倒是咬一口才知道啊。 “这么好的姑娘,又救了你一命,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真的舍得?” 司陌邯犹豫了一下,轻哼道:“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粗俗不堪,还又彪悍无礼的女人。” “你一直混迹军营,难不成也喜欢那些惺惺作态的闺阁千金?” “本王对谁也不感兴趣。”司陌邯斩钉截铁:“今日婚事也只是不想你在父皇面前一再作难而已。明日一早,便直接进宫求父皇收回成命。” 黎嫔眸光闪了闪,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口气,命人端过一碗参汤,捧给司陌邯。 “全都依你,喝了这碗参汤你去休息,我命人将沈家大小姐送回相府。” 司陌邯点点头,接过参汤一饮而尽:“这些日子你提心吊胆的也辛苦了,府里杂事交给管家就行。” 黎嫔接下空碗,慢慢转身,心里暗自数数:“一,二,三!” 身后司陌邯蹙眉低吼:“你竟然给本王下药?” 黎嫔被吓了一个哆嗦,硬挤出一抹笑:“邯王殿下,实在对不住了。” 然后扯着嗓门惊慌失措地大喊,几乎岔了音:“来人呐!大事不好了,王爷吐血了!” 司陌邯身子摇摇欲坠:“你,你想做什么?” “我还能害你不成?” 黎嫔笑眯眯地从旁边侍卫手里,又接过一碗新鲜的血,泼在了司陌邯的前襟之上。 邯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血,而且是人血。 她沈峤即便再厉害,那也无话可说。治坏了邯王殿下,她必须负责,别想一走了之! 碰瓷,她是擅长的。 虎妃的绰号,也不是白来的。 凌王府。 新人拜堂,送入洞房。 满堂宾客闹哄哄地入席吃酒,琳琅满目的贺礼堆满了客厅,与冷冷清清的邯王府截然不同。 司陌年心满意足地拿起旁边的秤杆,就要挑起新娘子头上的龙凤盖巾。 喜婆在一旁咋咋呼呼:“哎哟,凌王殿下有些太心急了,这盖巾是要洞房花烛的时候才能撩起来的。这时辰还早着呢。” 司陌年并没有理会,已经调整面上表情,做好了大吃一惊的准备。 他握着秤杆的手被新娘子握住了。 “凌王殿下真要现在就挑盖头吗?” 司陌年的手没有动,挥挥手,命喜婆等人退了下去。 “否则呢?等那边儿生米煮成熟饭吗?” 沈南汐轻笑:“邯王已经是废人一个,你还怕他将我大姐怎样吗?再说现在满堂宾客,闹腾起来,您的颜面也不好看。” 司陌年挑眉,一把撩开了她头上的盖巾,露出一张精描细画的脸。 美则美矣,但过于妖,少了沈峤的素雅清丽与端庄。 “你什么意思?” 第6章 你竟然跟他睡在一起? 沈南汐抬脸,笑吟吟地望着他:“我想问问,凌王殿下你若是将姐姐抢回凌王府,打算让她做妻还是妾?” “明媒正娶,有父皇册封旨意,自然是妻。” “可先与殿下您拜堂与洞房的都是我,我怎么可以做妾呢?” 司陌年冷冷地望着她:“你的野心不小。” 沈南汐摇头:“我所有的野心都用在殿下身上而已。我倾慕殿下,愿意为殿下孤注一掷,倾尽所有。 包括,我的几个娘舅与表兄,现在可是遍布六部。将来,我都可以引荐并说服他们为殿下您效犬马之劳。 可沈峤呢,无权无势无背景,在我父亲跟前也不如我得宠。她能带给殿下你什么?这样的花瓶满大街都是,殿下你稀罕吗?” 司陌年默了默,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她三言两语便说服了。 “难不成,我就这样拱手相让?将错就错?” 沈南汐轻笑:“殿下原本是姐姐的,我也不是那种善妒霸道的人,愿意成全殿下。只是想让殿下您稍安勿躁,晚点再去邯王府不迟。 这样姐姐自知名节有损,肯定不敢再跟殿下你耍性子,强求什么正妃的名分。” “看来,你早就盘算好了,这城府与心计你姐姐望尘莫及。” 沈南汐媚眼如丝:“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凌王殿下你的运筹帷幄,与你比肩天下不是?” 司陌年紧盯着沈南汐明艳的脸,一言不发,慢慢地,将龙凤盖巾又盖在了她的头上。 沈南汐抛出的筹码,很有诱惑,的确是沈峤不能带给自己的。 沈峤应当能谅解自己的苦衷。 邯王府。 天色已晚。 沈峤被赖住了。 看着一身是血的司陌邯,她也慌了手脚。 切脉之后,知道他身体受损,气血虚弱,但是找不出他会吐血的原因。 几颗宝塔糖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大的副作用? 答案只有一个,吃饱了撑的,就跟奶娃吐奶似的,他吐的是血,还是刚吸的自己的血。 司陌邯双眸紧闭,一直昏迷不醒。 黎嫔哭天抹泪,伤心不已。 “沈小姐,我这心里实在没底儿啊,慌得不要不要的。要不,你替我在这里照顾他,我进宫一趟,求皇上派个御医过来,替他诊断诊断,怎么样?” 沈峤也六神无主,知道自己今儿肯定是不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人命关天,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请个御医过来也好。 于是十分愧疚地答应下来:“也好,黎嫔娘娘您快去快回。” 黎嫔抹抹眼泪:“府上连个主事人也没有,邯王殿下身边居心叵测的小人又多。 我回来之前,还请沈小姐千万不能离开,务必寸步不离地守好了他,别给坏人可乘之机。” 沈峤点头:“黎嫔娘娘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邯王殿下的。” 黎嫔哭天抹泪,还又十分不放心地离开了。 剩下沈峤,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两人的新房里。 蜡烛高烧,不时“哔哔啵啵”地爆出烛花。 李嫂也被自己打发下去休息了。 凌王府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峤讥笑,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两人果真相见恨晚。 相信沈南汐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阻止司陌年前来邯王府吧? 明日天一亮,按照规矩,新人要进宫给皇帝磕头谢恩。 自己怎样才能独善其身呢?若是凌王不肯放过自己怎么办? 黎嫔娘娘回宫去请御医,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位邯王殿下,明日若是还不能醒,皇帝老爷子该不会治自己的罪过吧? 真是宅子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有心给他扎几针,扫了扫拼夕夕钱包里,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余额,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真不禁糟蹋啊。 可惜古代的真金白银,在这系统里不能用,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这样拮据。 ——等等,沈峤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拼夕夕系统非但能购物,自己还能开店铺啊。 寻点值钱的东西搁在空间里面,若是有人购买,自己就能换取余额了! 然后,就能继续购买里面的药品与物资,衣食住行,应有尽有。 自己就相当于拥有了宝藏。 即便相府容不下自己,老天爷也饿不死自己这只瞎眼的家雀。 说干就干,沈峤在身上一通摸索,寻找值钱的物件,将手上的玉镯,耳朵上的耳环,还有头上两只金簪,先试探性地放进空间里,扫描图片之后挂牌售卖。 因为急用钱,沈峤标价并不高。 可惜半晌都没有动静。 拼夕夕里店铺那么多,没有流量推荐的话,别的用户压根就刷不到自己啊。 更何况是真金白银,很多人估计都不信。 想卖出去,估计要猴年马月了。 沈峤心里希翼的小火苗逐渐熄灭,实在困乏,脑袋瓜子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就趴在床榻边上睡着了。 天还未亮,刚刚鸡啼。 邯王府的大门,就被人“砰砰”擂响了。 “开门,我家凌王殿下有急事。” 司陌年黑沉着脸,立于门外,恨不能上前,一脚踹开这黑漆斑驳的大门,一阵风似的席卷进去。 然后将沈峤抢出来。 昨日,他真的喝多了,烂醉如泥,就连怎么上了沈南汐的床,他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直到凌晨醒来,美人在怀,瞪着菱花窗上的大红喜字,他才惊坐而起。 身边的沈南汐一脸的满足,身上还有被蹂躏之后的痕迹。 他披衣而起,叫过昨日派来邯王府监视动静的小厮,听说,昨日沈峤主动进了邯王府的大门,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再也没有出来。 没出来! 完了。 完了啊! 他心急火燎地打马直奔邯王府,宿醉之后的脑袋瓜子嗡嗡作响,感觉戴了绿色的紧箍咒。 开门的,是七渡。 黎嫔娘娘临走的时候刻意交代过宋管事,这王爷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他们俩了,必须见机行事。 所以,他一直就等着凌王上门呢。 他钻出一个脑袋,见到司陌年,先是讨好地笑了笑。 “呀,竟然是凌王殿下,这大清早的,我家王爷洞房花烛,还没醒呢。” 司陌年心里一沉,阴着脸咬牙切齿:“洞房花烛?你家王爷还有心情入洞房?” “看凌王殿下这话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家王爷单身二十多年,盼这一天很久了。” 这话就跟针尖似的,扎得司陌年的心鲜血淋漓啊。 他一把推开嬉皮笑脸的七渡,就侧身挤了进去,径直向着司陌邯的院子,怒气冲冲地闯进去。 七渡跟在身后,大呼小叫:“凌王爷留步,待我回禀我家王爷王妃,非礼勿入啊!” “滚!”凌王怒斥。 司陌邯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睡眼惺忪的沈峤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已经换下繁重的凤冠霞帔,穿着一身海棠粉的曳地凤袍。 虽然发髻凌乱,但难掩摇曳生姿,风华乍现。 司陌年呆愣在门口,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跟他睡在一起?” 第7章 不巧,我也醉了 沈峤冷冷一笑,抬手抚了抚鬓角的簪环:“怎么?犯法吗?” 司陌年也抬起手来,颤抖着指向屋内:“那是司陌邯!” “我知道啊,”沈峤的话轻描淡写:“那又如何?” 司陌年被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我才是你夫君!” “所以呢?夫君你昨夜在谁的床上?” “我”司陌年哑口无言:“我昨夜里喝醉了。” “喔,”沈峤淡淡地应了一声:“真巧,我昨夜也喝醉了。” 跟在后面的七渡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自家王妃娘娘这张嘴巴啊,气自家王爷的时候,那是嘴下留情了的。 司陌年被他笑得恼羞成怒:“他司陌邯就是个废人,我不信他能洞房。只要你还是清白的,本王不嫌弃。沈峤,我们去求父皇,接你回凌王府!” “嘁,凌王爷这是看不起谁呢?你怎么知道我家王爷不行?难道你试过?” 这下不仅七渡,就连凌王府跟来的侍卫也憋不住了,腮帮子疼。 司陌年握着马鞭的手攥得“咯嘣咯嘣”响,手背青筋直蹦。 “你确定,要跟我赌气吗?你可别后悔!” “三哥这是在恐吓我的王妃吗?她胆子小,别吓到她了。” 司陌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走到沈峤身后,将一件银鼠皮滚边披风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 披风有点长,拖曳在地上,带着清洌的药香气味,将沈峤映衬得更加娇小玲珑。 而且,他的手就搁在沈峤的肩上,还朝着自己怀里带了带。声音清冷,眸光却温柔似水。 沈峤仰脸看他,两人的姿态像极了恩爱的交颈鸳鸯。 吃了一肚子狗粮的司陌年怒吠道:“你明知道沈峤乃是我的妻子!” “是吗?”司陌邯微挑剑眉:“我常年征战在外,并不识得她,以前也未曾见过相府二小姐,抱歉。” “兄弟妻不可欺!” “那我的妻子呢?相信三哥一定坐怀不乱,恪守礼规吧?” “我醉了!”司陌邯低吼。 “不巧,我也醉了。” 司陌邯轻描淡写。 沈峤轻笑,瞬间眉眼流转,波光潋滟。 “真是酒后乱性,误人不浅啊。王爷,早起寒气太重,你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回屋里吧。” 司陌邯淡淡应“是”,两人竟然就旁若无人地径直关门回屋去了。 门外的司陌年吃了哑巴亏,气急败坏:“我去父皇跟前评理去。” 屋子里,沈峤讥诮一笑:“你若有理,只管去。” 司陌年恨恨地跺脚,转身气急而去。 七渡热情送客,觉得自家王爷跟王妃真般配,真是一对狼狈为奸、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的狗男女,不对,好伴侣。 屋子里。 司陌邯与沈峤大眼瞪小眼。 沈峤尴尬地轻咳一声:“邯王殿下别误会,我刚才就是想彻底断了他凌王的念想。” “沈小姐不必多虑,我刚才帮你,也只是为了报答你昨日救治之恩。” “如此说来,邯王您一定也不喜欢这桩乌龙婚事。” “本王昨日便命人送你回相府的,不知道沈小姐为何没走,还与我共处一室。如此岂不坏了你的名节?” 不提此事还好,一说沈峤便觉得委屈。 “昨日你突然吐血昏迷,我怎么走?黎嫔娘娘说回宫去请御医,让我一定照顾好你,不要让外人近身。谁知道一夜未归,我就只能守着你到现在。” 司陌邯心念一转,立即明白了黎嫔的一片“苦心”,又不好拆穿。 “宫中夜里落钥,宫门紧闭,想是出不来吧。”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神清气爽,精神很好。而且暂时也没有那种嗜血的欲望了。” 沈峤心中石头落地:“那就是药物起了作用,你体内蛊虫数量减少,对于血的需求自然也就降低了,再连服两次应当会更好。那我是不是可以回相府了?” 司陌邯摇头:“昨日可以,现在只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 “看来凌王对你用情至深,一会儿进宫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父皇传召,你我总是要宫里走一趟,与父皇解释清楚,求他老人家收回成命。” 沈峤顿时垮下脸来。 狗屁的用情至深。 司陌年卑鄙无耻,若是心里不甘,跑到皇帝跟前胡说八道。自己再跑回相府,撇清与邯王府的关系,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自己真是骑虎难下了。 皇宫。 皇帝老爷子还在新得宠的燕妃热被窝里,黎嫔就已经在殿外跪着了。 听说还跪了挺久。 他起身上朝,走出燕妃寝殿,黎嫔被料峭春寒冻得都僵了,直打哆嗦。 这个黎嫔哪都好,就是太虎,在宫里老是惹是生非,一言不合就动手。 老爷子一看到她,脑袋瓜子都疼,所以这些年里都没有往她身边走动。即便她劳苦功高,生下了司陌邯,这位份还仍旧只是个嫔。 这种人给点阳光就灿烂,若是封妃,那还了得,只怕打遍皇宫无敌手了。 老爷子想装没看到,路过黎嫔跟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软,脚下顿了顿。 黎嫔就顺杆往上爬,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皇帝老爷子的大腿。 老爷子不悦蹙眉:“你不是在邯王府照顾邯王吗?什么时候回宫的?” 黎嫔一开口,牙齿都“咯咯”作响:“皇皇上,出大事儿了!” 老爷子心一沉,顿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是不是陌邯出事了?” “邯王殿下他吐血昏迷了。” “你不传太医,守在朕这里做什么?”老爷子顿时有点着急:“昨日大婚不是还好好的吗?” “原本是挺好的,沈家小姐一进王府,就看出邯王殿下是中了苗疆蛊虫,喂他吃了杀虫的药,他立即身体大好,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你说沈家小姐能治他的病?还是蛊?” 黎嫔忙不迭点头:“沈小姐说,慢慢调养就能好起来。谁知道” 她故意语气一顿。 皇帝老爷子急呵呵追问:“可是什么啊?” 黎嫔鼓足勇气:“谁知道,这沈家小姐是假的。” 第8章 情人眼里出眼屎 “假的?”皇帝不急着上朝了:“你别着急,起来慢慢说。” 黎嫔恰到好处地抽泣两声,跪在地上不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相府两位小姐上错了花轿,抬进邯王府的竟然是大小姐。而二小姐则被抬去了凌王府!” 皇帝老爷子大吃一惊:“什么?竟有此事!” “邯王殿下对沈家大小姐是一见钟情,得知实情之后,心情急转,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就吐出一口热血,昏迷过去了,现在只怕还没醒呢。” 皇帝还在震惊之中,黎嫔小心看他脸色,哭天抹泪地道:“可怜我儿出生入死保家卫国,这安稳富贵的日子都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就被那南诏小人下了蛊虫受尽折磨与冷眼。 好不容易有个看对眼的姑娘,谁知道又空欢喜一场。如今他容貌尽毁,人人避之不及,怕是从此一蹶不振,可就毁了。”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这个没良心的糟老头子看着办。 皇帝也心疼啊。 黎嫔犯浑,可儿子是个好儿子。 尤其是黎嫔就是个犟种,犯事儿之后都一梗脖子,坚决不认错。 今儿竟然向着自己服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老爷子这男人的虚荣心都被哭得化成水儿了。 相府不过是同时嫁两个女儿而已,又不是沙场点兵,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儿? 其中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老爷子微微一沉吟:“此事朕知道了,一会儿散朝之后便召见凌王与邯王,问过之后再说。” 黎嫔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再赖下去只怕招惹厌恶,谢恩之后痛快地起身。 谁知道跪得久了,这一起压根站不住,又给老爷子跪下了。而且,磕得“咕咚”一声,膝盖钻心地疼。 这一次不是装,眼泪哗啦哗啦地流。 “妾身代邯王殿下再谢皇上大恩,多谢皇上成全。日后他若是痊愈,定让他保卫我长安国泰民安,好好孝敬皇上。” 皇帝挺感动。 觉得就冲着黎嫔这一跪,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蛮实诚。 他无心议政,早早地散朝,命人宣召司陌年与司陌邯,以及沈家两位小姐进宫,还不忘将沈相单独留了下来。 沈相一脸坦然,相当镇定,心里却直敲鼓。揣着袖子低垂着脑袋,脚尖在青石板地上画圈圈。 皇帝屈指有节奏地轻叩龙案:“沈相。” “臣在。” “昨儿想必累坏了吧?” “可不是,昨儿府上管事关键时候拉肚子,臣硬着头皮接下这个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笑话百出。 但是一想到两个女儿能嫁入皇家,此乃无上的恩赐,心里便倍感荣耀,累也值了。” 这叫骑马不带鞭子,全靠拍马屁。 皇帝微微颔首:“爱卿能这样想,朕也倍感欣慰。毕竟,邯王他如今突染怪疾,人人避之不及,朕还以为,沈相会心疼二女儿。” “怎么会?”沈相一口否定:“小女粗鄙浅薄,承蒙皇上厚爱,受宠若惊。” 老狐狸。 皇帝暗骂一句,继续试探:“沈相过谦了,你这两个女儿,朕都很喜欢,一个端庄大气,素雅清丽,一个明艳夺目,伶俐活泼。不知道沈相你更偏爱哪一个?” 沈相继续装傻充愣:“手心手背都是肉,臣一向一视同仁。” 皇帝淡淡地“喔”了一声:“一视同仁最好,你乃是百官之首,朝堂表率,国事,家事,天下事,都需要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 沈相知道皇帝是将昨日错嫁之事怪罪在了自己头上,也不敢辩驳,更不敢多言,汗颜道:“臣谨记皇上教诲。” 说话间,外面太监回禀,凌王与邯王携带新王妃,进宫谢恩来了。 皇帝意味深长一笑:“宣!” 凌王与邯王进宫,不过是一前一后。 谁都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只是,凌王做梦也没有想到,黎嫔早已经捷足先登了。 四人在御书房前面碰了面。 顿时火花带闪电。 尤其是司陌年瞪着沈峤的目光,噼里啪啦火星直冒。 沈南汐挽着他的胳膊,耀武扬威一般抬了抬下巴,向着沈峤宣示自己的主权。 一切皆如她所愿,而且有些事情,似乎进展的比预想之中的还要好。 只要沈峤与司陌年赌气,果真转身投入了邯王的怀抱,那么自己这个凌王府王妃,已经十拿九稳。 果真事在人为,自己这一把,逆天改命,赌对了。 两人心中各自有戏,表情微妙。 司陌邯与沈峤则目不斜视,直接昂首挺胸地与两人擦肩而过。 沈南汐夸张地哆嗦了一下,娇滴滴出声:“哎呀,吓死我了,殿下,姐姐身边这丑八怪是谁啊?” 司陌年一肚子的气,轻哼一声:“你连他都不认识吗?你现在应当叫他一声姐夫。” “姐夫?”沈南汐拔高了嗓门:“天呐,跟这种人同床共枕,难道不会做噩梦吗?幸好,昨日与我拜堂的是殿下你。” “晚上吹了灯还不是一样?再说有些人本来就眼瞎。” 两人一唱一和,肆无忌惮,嘴巴这叫一个贱。 沈峤这暴脾气顿时就受不了了,“噌”地转身,要还回去。 司陌邯一把拽住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说的原本也是实话。” 沈峤看一眼他的脸,好吧,的确,是实话。 他脸部轮廓硬朗,鼻梁英挺,剑眉入鬓,眸子深邃黝黑,神采奕奕,想必以前也是清贵雍容的俊美男子。 就是糊的这药膏有点惨不忍睹,花花绿绿的,就跟芥末膏似的。 水泡其实比痘印好修复,可惜自己拼夕夕里好的美容药膏大都价格不菲,只能等自己赚了银子,再考虑从他这张脸上敲点竹杠了。 于是,好心安慰了一句:“也不是很难看。” 谁知道司陌邯并没有领情,反而揶揄加自嘲道:“你果真眼瞎。” 算了,自己收回适才的想法,等有钱了,先买个木塞,堵住这个男人这张臭嘴。 然后,再狠宰他一笔。 沈峤撇嘴:“你还真把客气的安慰话当夸赞了?” “我以为,情人眼里会出西施。” 沈峤往他跟前凑了凑,瞪圆了眼睛:“那你看我眼睛里有什么?” 这里不方便撒尿让你看自己的德行,从我眼睛里应当也能看到。 下次就不会说出这种普信的话了。 司陌邯很认真地盯着她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抿抿嘴儿,一本正经:“有眼屎。” 沈峤一愣,一字一顿:“嘴臭舌毒,活该你注!孤!生!” 第9章 这个女人不配做王妃 四人通传入内,下跪行大礼。 两对儿离得挺远。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谁跟谁是两口子。 皇帝老爷子眼梢扫过沈相,见他一脸的惊讶,装得挺无辜,心里轻哼一声。 也没让四人免礼平身。而是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静等着有人沉不住气先开口。 气氛有点沉默。 沈相不得不打破凝滞:“你,你们这是” 司陌年抬起头来:“正要问冷相,与本王有婚约的,乃是贵府大小姐,昨日抬进我凌王府的,为什么会是二小姐沈南汐呢?” 沈相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微臣毫不知情啊,昨天如何也没人到相府报信儿。” “昨日大婚,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晨起本王才知道本王王妃被人调换了。” “如此说来,凌王殿下已经与小女南汐她” 沈南汐含羞带怯地点头:“殿下他吃醉了酒,女儿也错以为他就是邯王殿下。” 沈相咂砸牙花子,望向皇帝:“哎呀,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两位小女身形相仿,昨日装扮也一模一样,盖巾一戴,莫非是喜婆认错了人,搀扶着上错了花轿? 要是早点发现悄悄换过来也行,现在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可如何是好?” 卖出去的梨,被咬了一口,就算是酸的,岂有退货之理? 皇帝还是没说话。 凌王怒声道:“可是本王喜欢的是沈峤,我们两人情深意浓,海誓” “凌王殿下请自重,”一旁沈峤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与殿下虽说早有婚约,但一向恪守于礼,不过是淡水之交,何来情深之说? 如今你既然已经与舍妹缔结白首,并已经有夫妻之实,自当以夫妻相待,忠诚不二。 日后不要再说这种孟浪之言,免得我姐妹二人因此心中生隙。” “你在跟我赌气是不是?还是受了他司陌邯的胁迫?当着父皇的面,你说实话,父皇会为我们做主。” 沈峤淡淡地道:“凌王殿下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我注定有缘无分,桥归桥路归路,各行其道皆大欢喜,何必一意孤行让大家为难?” “说得轻巧,你我早有婚约,情深意笃,又有父皇圣旨册封,岂是说散就散的儿戏?父皇,儿臣对沈峤一往情深,此志不渝,还请父皇做主。” 沈峤心里的火气是一压再压,人呐,真是不要脸皮天下无敌。 他司陌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说得这样深情款款,义正言辞,整得他这个始作俑者,反倒像是受害者。 自己倒成了见异思迁的负心人了。 若非相府被他抓了把柄,自己何须吃这种哑巴亏。 沈峤也斩钉截铁:“小妹已经与你拜堂,又失身于你,岂能始乱终弃?” 沈南汐被她的“舍己为人”感动得泪花盈盈:“姐姐如此谦让,让南汐实在惭愧。你不必为了顾虑我狠心割爱,拒凌王殿下千里之外。 你若不弃,我愿与姐姐共同侍奉凌王殿下。毕竟你昨夜与邯王殿下共处一室,传扬出去名节有损,再想另嫁可不容易。凌王他” 司陌年扭脸狠劲地瞪了她一眼。 沈南汐立即住口,假装一时嘴快失言。 皇帝老爷子一直冷眼旁观,没吭声。 原本想着,葫芦僧判葫芦案,将错就错,沈南汐配凌王,沈峤配邯王,直接张冠李戴的就完了。 谁知道,凌王竟然如此执着,不依不饶。 这沈峤长得虽说如素蕊梨花,清雅可人,但也不是祸国殃民的相貌,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让自己两个儿子都一往情深? 邯王还吐了血。 而这个沈南汐话中有话,看似无意,实则暗藏心机,而且眸光闪烁,眼尾带刻薄轻浮之色。 这场上错花轿的闹剧,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皇帝目光何其老辣,沈南汐又略显稚嫩,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在皇帝跟前现了原形。 娶妻娶贤,这个女人不配做正妃。 皇帝搁下茶盏,淡淡地道:“既然,二小姐与凌王已经拜堂,便留在凌王府吧。” 沈南汐大喜,努力掩饰激动之色:“谢皇上。” “凌王意下如何啊?” 司陌年不敢说不,但是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沈峤越是拒他于千里,他越是被吊足了胃口,跟贪腥的猫似的抓耳挠腮。 “理当如此,可是父皇您册封沈峤在先,君无戏言啊。” 所以两个女人都应当归我。 “那就先册封个侧妃吧。”皇帝借坡下驴。 沈南汐面上顿时一僵:“皇上,我” “一个被抬嫡的庶女,凌王侧妃也不算委屈了你吧?” 沈南汐还想说话,被沈相狠狠的一眼瞪了回去,让她见好就收。 她只能违心谢恩,满脸不甘。 皇帝又扭脸看向沈峤:“听说,你会治邯王的病?” 沈峤斟酌了一下:“无十分把握,但最起码可以让邯王殿下病情好转,暂时稳住不再发作。” 沈相十分吃惊:“峤峤,不可托大。宫中御医全都束手无策,你懂什么?这可不是儿戏!” 皇帝“呵呵”一笑:“你若是果真能医治好邯王的病,可以说能保我长安十年国泰民安,也算是功劳一件。 朕就将邯王交托给你。若是真能治好,凌王府还是邯王府,何去何从,便由你自己做主。朕绝不勉强,如何?” “一言为定!皇上英明!” 沈峤几乎是不假思索,压根就没注意,老爷子给她悄悄挖坑,出的是选择题。 要知道,这么简单就可以左右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何须提心吊胆这么久? 她却不知道,司陌邯的病难倒了多少御医,也是皇帝老爷子的一块心病啊。 皇帝老爷子不费一文赏银,就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以说是血赚。 司陌年不乐意,司陌邯心里更委屈。 自始至终,自家老爹怎么都没有问一声自己的意见,就把自己当筹码给送出去任人挑选了? 这个女人自己还不想娶呢。 “父皇” 皇帝还以为他是害羞,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慢悠悠地问沈峤:“可你若是治不好呢?” 治不好就治不好呗,难不成让自己陪葬不成? 我又没收你家诊金,还要拿脑袋立军令状不成? 这老头真霸道。 沈峤还未提出抗议,御书房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宫人压低了声音:“皇上?” 皇帝老爷子抬脸:“说!什么事儿?” “黎嫔跟燕妃娘娘打起来了,将燕妃娘娘一脚踹进了荷花池。” 第10章 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娘 这燕妃可是皇帝老爷子的心尖尖儿。 凭借一副柔弱无骨的好身段,还有狐媚的相貌,刚进宫就直接跳过宫中一堆年老色衰的元老们,封了妃。 男人至死仍少年啊,更何况老爷子还不算老,总是容易被色迷了心窍。 皇帝拍案而起:“放肆,一回来就闯祸,不肯消停!” 率先拂袖而去。 司陌年“噗嗤”一笑,讥诮道:“黎嫔娘娘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啊。虎母无犬子,五弟这一身功夫应当是深得黎嫔传承。” 司陌邯并未与他计较,微微抿唇,低头对沈峤道:“我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 沈峤自然不愿意留在这里看他们二人的嘴脸。 可刚才皇帝的话只说了半截儿,一时半会儿的又不能走,麻利起身,跟在司陌邯身后径直朝着荷花池走去。 司陌年与沈南汐讨了没趣,也尾随着一起跟了过来。 荷花池边。 落水的燕妃刚刚被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捞了出来。 荷花池的水并不深,刚刚齐腰而已,不过淤泥多。尤其是刚过了冬天的荷塘,一片萧条,多是残枝败叶。 燕妃一身的淤泥,头顶上还顶着半拉荷叶,黑泥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冲散了脂粉,淌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见到皇帝老爷子过来,燕妃也顾不得落汤鸡的形象,从地上爬着就过来了。 “皇,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黎嫔她,她” 荷塘里刚化了冰,冷寒刺骨,她拖着一身湿哒哒的冬衣,冻得脸色煞白。 黎嫔站在一旁,双手掐腰,威风凛凛,见到皇帝竟然也毫无惧色。 老爷子的火气腾腾地冒,直冲脑门,想不明白自己今日早起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心生怜意。 “黎嫔,你还不给朕跪下!” 黎嫔慢腾腾地跪下,早起磕青的膝盖疼得她龇牙咧嘴,还满脸的不服气。 老爷子上前,不由分说就是一个窝心脚。 “后宫都容不下你了是不?朕上次对你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黎嫔身子晃了晃,生生咬牙忍了这一脚:“皇上都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是妾身的错吗?” “多大的事儿,顶多不就是几句口角?你就将她踹进荷塘里,想冻死她吗?” 司陌邯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忙上前跪倒在地:“父皇恕罪。” 黎嫔火气还挺大:“恕什么罪呀,又不怨我!” “还嘴硬!”皇帝老爷子指点着她的鼻尖:“若是燕妃有什么闪失,朕剁了你的脑袋!” 发火的功夫,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副肩辇急匆匆地过来:“燕妃娘娘,浴汤已经给您烧好了。快去沐浴吧!” 上前费力地搀起地上几乎被冻僵的燕妃,就要往肩辇上爬。 沈峤慌忙给拦住了。 “慢着,燕妃娘娘刚从冰水里出来,凉在肌肤,若是热水沐浴,寒气倒逼入侵脏腑,必然伤身。” 燕妃一把甩开她的手:“不用热水难不成用凉水吗?诚心想要冻死我!” “娘娘请听沈峤一言,脱掉外面厚重棉衣,急走微汗,热酒或者姜汤暖身,切忌直接用热水沐浴。” 湖边开阔,小凉风一吹,冻得燕妃牙齿咯咯打架:“这是哪来的奴才?在本宫跟前胡说八道,给我拖走!” 小太监也不识得沈峤,一把推开她,架着燕妃上了肩辇,脚步如飞,抬去泡热水澡去了。 皇帝老爷子也丝毫不将沈峤的话放在心上,指着黎嫔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给朕回你寝处面壁思过,等候发落!别再让朕看到你!” 黎嫔悄悄嘀咕:“罚就罚,又不是没罚过。” 皇帝老爷子一瞪眼:“说什么呢?不服气是不是?” 黎嫔慌忙改口:“我说谢主隆恩。” 老爷子一拂袖子,没好气地探望他的心尖尖去了。 黎嫔委屈地撇撇嘴,吸吸鼻子,眼见老爷子没影儿了,才红了眼圈:“心偏得没边没沿的了。” 司陌邯无奈地紧蹙了眉尖:“你明知道燕妃如今风头正盛,你不自量力地招惹她做什么?” “我哪敢招惹人家,是她先招惹我,说我今儿早起处心积虑地跑去勾引你父皇,跑她碗里抢食吃。” “嘴巴是在她脸上。” “我权当她是在放屁,原本不想计较的,谁知道她竟然满嘴喷粪,说你的不是,我绝对不能容忍。” “那你也不能将她推到荷塘里啊。”司陌邯的语气明显一软。 “是她推我的,我往旁边一躲,她脚下收不住,自己掉下去的。谁知道她就血口喷人,说是我推的。” “那你刚才如何不与父皇解释?” “我解释了他也不会信,每次一见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别人只要娇滴滴地一哭,我就是罪大恶极,过错都是我犯的。” 哭哭啼啼地跟司陌邯数落老爷子的偏心。 沈峤在一旁算是瞧出来了。 难怪司陌邯文武双全,劳苦功高,却在皇帝老爷子跟前不受待见。 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捶不扁,煮不烂,硬邦邦的铜豌豆娘呢?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皇帝老爷子吃软不吃硬,喜欢的就是这种麻酥酥的女人。她却非要赌气硬碰硬,刚过易折的道理都不懂吗? 她屡屡犯错,还死鸭子嘴硬。 司陌邯就要拼着顶撞皇帝的风险替她求情,一来二去,怎能受待见? 沈峤自始至终是把自己当外人,不想掺和这个烂摊子,所以一直一言不发。 而凌王与沈南汐一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瞧热闹,装模作样地叹气:“唉,燕妃娘娘身子娇贵,这么冷的天落水,太医院又有的忙了。” 话音刚落,就见适才那个小太监一路飞奔,拽着个白胡子御医,打荷塘跟前过。 御医上了年纪,腿脚不利落,又拎着个沉甸甸的药箱,被小太监拽得踉踉跄跄,一个劲儿地求饶。 “你慢些慢些,我这把老骨头快要散架了。” 小太监脚下不停:“燕妃娘娘突然晕厥,气儿都快要没了,晚到一步,咱俩的脑袋兴许都保不住。” 黎嫔远远地听到,轻嗤一声,撇嘴道:“她不过就是冷水里走一遭,这荷塘这么浅,又没有溺水,怎么会昏迷?又装模作样地演戏吓唬人,真卑鄙。” 第11章 香香嘴儿 凌王司陌年凉凉地道:“演戏又如何?只要父皇信以为真就行。 你忘了她上次被李答应养的猫惊扰,说心口疼了一天一夜,父皇就发怒当着李答应的面,将猫装布袋乱棍打死。 听说李答应被吓得差点没得失心疯,从此见到燕妃就腿软。这一次么”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黎嫔抿抿嘴儿,大概也是怕了。 司陌邯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我去求父皇。” “我也去!”黎嫔从地上爬起来:“不能让她恶人先告状。本来也不关我的事情。” 沈峤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栖霞殿。 司陌邯作为皇子,不方便进入,只能在殿外顿住了脚步。 殿门大开,殿内已经乱作一团。 皇帝老爷子大发雷霆:“朕养着你们这一群饭桶废物做什么吃的?怎么这么半晌了,她还没有醒过来?” 御医说话磕磕巴巴:“回,回禀皇上,燕妃娘娘此乃急症,定是冷热交替,被热水一激,寒气骤然入体所致。臣,臣这就开方子。” “砰!” 茶盏落地开花。 “开方子?这眼瞅着气都弱了。她还等得及煎药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要不,要不,臣试试用银针刺激她百会与人中穴?” “你跟朕商量?你是御医还是朕是御医?救不醒燕妃你也别想活了,还有,黎嫔呢?给朕抓过来!朕要让她给燕妃偿命!” 果真是天子一怒,浮尸百里啊。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这两条人命就寄存在阎王爷那儿了。 黎嫔一听,顿时就着急了,顾不得让人通禀,“噔噔噔”地进了殿内。 “荷塘是她自己要跳的,关我什么事情?人家县官审案还给犯人解释的机会呢,皇上你竟然连青红皂白都不问!” “自己跳的?”皇帝冷笑:“小顺子在一旁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还狡辩!” “小顺子原本就是燕妃的人,昧着良心替她主子诬赖别人。 分明是她口出恶言诋毁邯王殿下在先,说邯王殿下生这场病是手底下杀戮太多,应得的报应。 妾身不过是反驳两句,她又恼羞成怒想要推我,结果自食苦果,收不住架势自己掉进了荷塘。” 皇帝老爷子不耐烦,冷冷地瞪着黎嫔,吹胡子瞪眼。 “燕妃她都快要不行了,你竟然还嘴硬!非但不肯认罪,还反咬一口!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今儿若是不给你教训,你还反了天了。来人,给朕将黎嫔拖下去,狠狠地打!谁若是敢给她求情,一并处置。” 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 黎嫔也是属弹簧的,老爷子越是强硬,她越不服软。 “你宁肯相信一个奴才的话,竟然也不相信我!什么快不行了,她分明就是故意装的!” 皇帝老爷子冷笑:“装的?你若是能让燕妃立即醒过来,朕就信你的鬼话。” 黎嫔虎不拉几的,果真上前,一通掐人中,揉心口,忙了满头大汗。 燕妃双眸紧闭,仍旧昏迷不醒。 她心越来越沉,也害怕起来,手一个劲儿哆嗦,眼梢不住地往皇帝跟前瞟。 皇帝面沉似水,满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慑。 完了,屁股疼,这顿板子看来是逃不掉了。 司陌邯候在殿外,不能坐视不管,可一时间又无能为力,急得额头青筋直冒。 沈峤倒是扒着门儿往里瞧热闹。 燕妃双目紧闭,纹丝不动地斜靠在旁侧的贵妃榻上,身上裹着蜀锦绣百蝶穿花的锦被,明显是刚从浴桶里捞出来的,头发还湿漉漉的。 跟前一溜摆了两个炭盆。 若是寻常晕厥,这样的体位无可厚非,有利于病人呼吸畅通。可燕妃现在却是适得其反。 她需要平卧,脚高头低才对。 沈峤冲着黎嫔悄悄招了招手,然后鼓起腮帮子,指指榻上的燕妃,做出吹气的动作。 黎嫔看到了,一愣,不明所以。 沈峤又重新比划了一遍。 黎嫔还是莫名其妙,不懂沈峤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一急之下,沈峤转身就一把拽过来司陌邯,捏住他的鼻子,然后掰开他的嘴,鼓起腮帮子,踮起脚做出往他嘴里吹气的动作。 殿外的宫人全都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司陌邯更是浑身热血沸腾,眼睛瞪得溜溜圆。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粗鲁野蛮,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她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辣眼睛的举止?简直有伤风化。 尤其还是在自家老娘的生死关头,岂有此理! 太厚颜无耻了! 还有随后赶来的凌王,更是急走两步,一把拽开了沈峤,压低声音却气急败坏。 “沈峤,你至于这样饥不择食吗?就这张不人不鬼的脸,你也能下得去口?” 当然下不去嘴啊,否则自己为啥闭着眼睛? 沈峤使劲儿甩脱凌王:“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沈南汐也是一脸的鄙夷:“大庭广众之下,姐姐举止如此孟浪,不知廉耻,好歹也顾虑一下相府的颜面。” 沈峤冷笑:“你也有说这话的资格?” 沈南汐顿时一噎,腾地红了脸:“殿下,你看姐姐她” 司陌年气得额头青筋直冒:“你为了与我赌气,何苦这样糟践自己?” “嘁,老孔雀开屏,凌王殿下你太自作多情了。” 几人你争我吵,司陌邯一脸震惊,还未缓过神来。 殿内的黎嫔却瞬间脑中灵光一闪。 懂了,沈峤她是要让自己捏住燕妃鼻子,不让喘气,然后再堵住燕妃的嘴,燕妃憋气,自然装不下去了。 好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立即不假思索地转身,捏住燕妃的鼻子,然后朝着她的嘴巴堵了上去。 皇帝老爷子心思都在燕妃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沈峤的小动作。见黎嫔似乎是狗急跳墙,不由大怒。 “来人,将黎嫔拉出去,给朕打!” 黎嫔也放弃挣扎了。显然,燕妃真的快要没气儿了。 否则嘴对嘴,这么恶心的事情,她能没反应? 殿外沈峤急得直拍脑门,无语哽咽啊。 自己分明是在教她人工呼吸,她竟然香香嘴儿玩暧昧。 她的脑回路也真清奇啊。 第12章 天鹅肉的确好吃 黎嫔就要被带下去挨板子,委屈得不能再委屈,但是也硬咬着牙关不肯向着皇帝老爷子求饶。 司陌邯这时候也从差点被“强吻”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急得就要上前阻拦。 老爷子不发火迁怒他才怪。 沈峤不得不替黎嫔出声:“皇上您误会了,黎嫔刚才是在度气给燕妃娘娘。 燕妃由于冷热交替,浑身的毛细血管由收缩状态突然快速扩张,就容易造成其他脏器缺血缺氧,引起晕厥或者心脏疼痛。 这时候度几口气给她,就能缓解她脑部缺氧的状态,自然而然就清醒过来了。” 她说得振振有词,皇帝老爷子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适才我才会阻拦燕妃娘娘用热水沐浴。皇上若是信我,沈峤愿意再一试。否则拖延时间久了,即便能醒过来,只怕也会有后遗症。” 皇帝不敢不信。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有了皇帝命令,沈峤立即上前,查看过燕妃情况,又是人工呼吸,又是胸外按压,一番专业而又娴熟的急救。 并非是她仁心仁术,见人就救,而是有那么一丁点小算盘。 其一,的确是不忍心让黎嫔无辜受牵连。 其二,她也想抱紧皇帝老爷子的大腿,将刚才吓唬自己的那半截话收回去。 毕竟,司陌邯所中的蛊虫邪门,万一自己真的治不好呢? 一通忙乎,燕妃终于“哎哟”一声,悠悠地缓过一口气儿来。 黎嫔也双膝一软,“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次她在鬼门关上逛了一圈,是真的害怕了。 也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最是无情帝王家”的含义。 瞬间心凉。 皇帝老爷子厌憎地看了她一眼,直接上前,将燕妃抱在怀里。 “你终于醒了,吓坏了朕了。” 燕妃眼珠子缓缓转了一圈,方才想起适才发生了什么。 顿时啜泣起来:“是臣妾不好,身子骨不争气,让皇上您担心了。” 越是这样说,皇帝越怜惜:“你没事就好。沈峤,燕妃她没事了吧?不会有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后遗症吧?” 沈峤心下一合计:“现在还说不好,若娘娘呛入口中的只是清水还好,假如她将荷塘底部的脏东西吸入了肺腑之中,后期可能会引起肺部感染,那就严重了。” 燕妃一听就害怕了:“当时我脸朝下,一头扎进淤泥里,挣扎半天才站起身来。好像的确是吸进了脏东西,怎么办啊?” 沈峤微微一笑:“让御医给娘娘开两副汤药去去寒气,应当会好一些。” 皇帝老爷子也不傻,听出了其中言外之意,起身淡淡地道:“那你就好好歇着吧,朕先走了。” 燕妃还没反应过来,皇帝为何突然变脸,皇帝已经起身出了她的寝殿。 沈峤拽起地上黎嫔跟在身后,暗中给了她一个阴谋得逞的眼色。 黎嫔迷迷瞪瞪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等一脚迈出了门槛,听前面的皇帝老爷子怒声吩咐:“小顺子呢?将他给朕带过来!” 她这才恍然大悟!激动地一把捉住了沈峤的胳膊,兴奋得满眼放光。 “峤峤啊,我能咬你一口不?” 沈峤莫名其妙:“你咬我做什么?” 招你惹你了? “我稀罕你啊,太稀罕你了。” 沈峤撇嘴:“那你娘俩儿的表达方式还真跟别人不一样,跟黄鼠狼叼鸡似的。来吧,脖子上,一边一个,咬个对称的。” 黎嫔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可这个沈峤简直太合自己心意了,谁说婆婆儿媳是天敌?自己咋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满意呢? 她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元宝,砸自己个包也高兴。 殿外的司陌邯也已经将适才沈峤与燕妃的对话听在耳中,偷偷看一眼她窈窕曼妙的背影,想开口说两句感谢的话,听到她说自己像黄鼠狼叼鸡似的,不由面皮一热,闭上了嘴。 再偷瞄一眼沈峤的脖子,欣长纤细,肌肤细腻光洁如瓷,就如天鹅一般优雅高贵。 只是从他这位置看不到昨日被咬伤的地方,不知道伤口是否已经好了。 一想起自己的野蛮荒唐,他体内竟然又不由自主地升腾起咬一口的邪恶渴望来,使劲儿按捺下去。 一定还是蛊虫作祟。 是的,是蛊虫想要让自己将她再次搂进怀里,使劲儿咬破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用舌尖描摹过带着血腥味道的伤口。 心里的悸动更加欢快起来。 后面的司陌年见他目光老是在沈峤的脖子上热辣辣地打转,也不由留意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沈峤脖子上的伤。 他一把甩开沈南汐,急走两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沈峤!” 沈峤脚下一顿。 他上前就去撩沈峤的衣领。 沈峤面色一变,脚下微错,毫不客气地抬手挡开他的手,满脸警戒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你脖子上的伤怎么回事儿?” 沈峤向上提了提衣领,冷冷地道:“跟凌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是谁?是谁伤害你?你跟我说!” 沈峤轻嗤:“关你屁事!闲得蛋疼!” 司陌年没想到一向端庄优雅的沈峤会冷不丁地爆粗口,显然惊住了。 沈峤脚下一转,径直从他跟前擦肩而过。 黎嫔眉开眼笑:“凌王殿下您问的这话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回答?能不羞恼吗? 您好歹也已经是过来人了,脖子上为什么有伤,您回府之后问问你家侧妃娘娘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既隐晦还又耐人询问,但答案却很明显。 司陌年额头青筋直跳:“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黎嫔忙不迭地闭上嘴,一缩脖子追沈峤去了。 司陌邯这个始作俑者,面上不自觉地带了得意之色。 司陌年转身,就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了司陌邯的衣领:“我警告你,离沈峤远一点。你若是再敢动她一根寒毛,我跟你没完!” 司陌邯满脸淡定,促狭地看一眼司陌年气急败坏的脸,缓缓吐唇:“我们两人关上门你情我愿的事情,三哥也要管吗?”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司陌年怒目圆瞪:“沈峤只能是我的!就凭你个丑八怪,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司陌邯望向逐渐远去的沈峤,一脸回味:“不得不说,天鹅肉的确好吃。” 第13章 沈侧妃,你的元帕呢? 司陌年抬起拳头,就朝着他面门之处揍了过来。 司陌邯怎么可能让他得逞,轻描淡写地,就将他的手腕握住了。 “三哥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司陌邯气得面色湛青,如同暴躁的狮子,但是理智尚存,知道皇宫不是自己撒野的地方。 而且,论武功,自己也远远不是司陌邯的对手。 他一脸怨恨地紧盯着司陌邯的脸,突然一把甩开司陌邯的手,得意大笑。 “你想故意激怒我,让我在父皇面前失态?你以为我会信吗?就你现如今这张脸,沈峤怎么可能喜欢上你?更不会与你亲近。 她若是想嫁,适才就直接跟父皇请旨册封了。她不过就是跟我赌气而已,等到气消了,自然会回到我的身边。不信,咱就走着瞧。” 一甩袖子,昂首挺胸地追赶沈峤去了。 沈南汐从司陌邯身边走过,不敢看他的脸,用袖子半遮着,慌里慌张地一溜碎步。 司陌邯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眸子里的光逐渐晦暗。艰涩地扯了扯唇角,喉结滚动,喉尖酸涩。 皇帝老爷子那边,将小顺子叫到跟前,都不用吓唬,小太监立即乖乖地就招了。 老爷子挥挥手,命人将小顺子拖下去发落,然后将黎嫔叫到了跟前。 黎嫔第一次在老爷子跟前扬眉吐气,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腰板笔挺,不卑不亢。 老爷子轻哼,不自然地道:“刚才的确是朕冤枉你了。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黎嫔不假思索。 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大把年纪了,还做梦呢?给你根竿你就往上爬。” “那我想要沈峤当邯王妃。” “朕还以为,你会想让朕册封你做妃。” 自作多情,谁稀罕。 再说了,我要是有沈峤当儿媳妇,何愁不能晋升一级? 黎嫔毫不犹豫地摇头:“妾身知足常乐,什么都不要。” “那朕还是想办法给你摘星吧。君无戏言,刚在御书房,朕亲口答应沈峤让她自己选。” 黎嫔顿时就有点着急:“你都册封沈家二小姐给凌王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偏心得太离谱了。” 皇帝老爷子不耐烦地转身就走,不搭理她了:“强扭的瓜不甜,有本事你让陌邯自己争取去,难为朕做什么?” 一句话就让黎嫔熄火了。 让司陌邯自己争取?你怎么不让他去摘星? 就他那么笨,攻下十座城池的时间,也攻不下一个沈峤。 还不如你皇帝的一句话好使。 玉坤宫。 皇后的寝殿。 管事嬷嬷一五一十地向着皇后回禀着适才打探来的消息。 “你说,那个燕妃在黎嫔的手里栽了跟头?” 皇后对镜而坐,正在描画柳眉的手顿了顿。 “可不是呢,皇上都离开栖霞殿了,燕妃娘娘还没有缓过神来呢。” “呵呵,那个蠢货,依仗着年轻貌美,皇上疼宠,便无法无天的,几乎将后宫的人得罪了一个遍,连后路都不留。 她就不想想,皇帝的宠爱,就像一阵风似的,来得快走得也快,最是靠不住。 可本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败给黎嫔那个愣头青。” 管事嬷嬷轻嗤道:“黎嫔娘娘有多大本事您还不知道?小聪明大胆子,皇上跟前又臭又硬的,哪是燕妃的对手?给燕妃挖坑的,是沈家大小姐!” “就那个被抬进邯王府的凌王妃?” “可不是呢,”管事嬷嬷点头:“听说凌王殿下不依不饶,黎嫔也专门一大早就跑去燕妃的寝殿跟前跪求皇上赐婚,这才招惹了燕妃误会,跑去黎嫔跟前寻衅。” 皇后缓缓搁下手中眉笔:“这沈家大小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本宫还真的想见识见识了。” “皇上让凌王殿下与沈二小姐来玉坤宫给皇后娘娘您敬茶磕头。至于沈家大小姐,名不正言不顺的,马上就要出宫去了。” 皇后起身:“传本宫命令,叫那个沈家大小姐还有邯王留下用膳。” “设宴?” 皇后点头:“不错,将穆贵妃一并请过来,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出偷梁换柱的戏码,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其中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宫里人都猜测,说是沈相那个继室偏心自家亲生女儿,故意将大小姐嫁去了邯王府。” “是不是,多猜无益,一试便知道了。去吧!” 管事嬷嬷领命,不敢耽搁,后退着出了玉坤宫,立即前去传令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沈峤与司陌邯等人便奉诏来了玉坤宫。 皇帝老爷子网开一面,没有为难沈峤,逼着她立军令状。 这一页似乎就要翻过去了。她正沾沾自喜,谁知就在出宫的路上被截胡了。 乖乖地跟着司陌邯跪在皇后跟前,皇后倒也和颜悦色。 沈南汐与司陌年二人磕头奉茶,皇后接在手里,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端详跪在下首的姐妹二人。 一个端庄素雅,令人舒泰;一个美艳绝伦,令人惊艳,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仔细端详,又觉得沈峤更耐看讨喜一些。 扭脸命人将她给沈南汐准备的见面礼南珠拿出来。 沈峤也有一份儿,同样是南珠,成色与色泽大同小异,只是大小有些微的差距。 赏给沈峤的那一串,个头略微大一丁点,也更圆润。 沈南汐的眼梢不住地瞥向沈峤手里的南珠,不动声色,眼中却是遮掩不住的嫉妒。 皇后居高临下,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吩咐沈南汐:“沈侧妃,将你的东西交给齐嬷嬷吧。” 沈南汐一愣:“什么东西?” “元帕啊,敬事房需要查验之后登记在册的。毕竟,我皇家血脉不能混淆,皇家的儿媳也必须要贞洁如玉。” 沈南汐面皮儿一红,火辣辣地烧热:“这种羞人答答的东西,儿臣怎么能随身带着?” 皇后扭脸问凌王:“怎么,你没有告诉沈侧妃咱宫里的规矩吗?” 凌王今儿早起便气急败坏地去了邯王府,哪里顾得这些琐碎? 摇摇头:“儿臣忘记了。” “忘记了也无妨,本宫差人去一趟凌王府取来就行。不知道这元帕是府上哪个奴才收着?” 沈南汐早在前日就被破了瓜,如今到哪里去找一块有落红的元帕来敷衍皇后? 一时间支支吾吾的,拼命向着凌王使眼色。 第14章 扯大旗作虎皮 凌王他气恼沈南汐算计,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会替她周全?只装作看不到。 沈南汐只能吞吞吐吐地道:“人生地疏,儿臣也未留心被谁收走的,大概是丢了。” 穆贵妃一直端坐一旁,见沈南汐面色尴尬,分明是有什么隐情,便出声打圆场。 “等他们两个回了凌王府,问过房中奴婢,命人送过来便是。何必这样兴师动众?毕竟是女人家的私密之事,面子薄挂不住。” “本宫这里倒是好说话,就是担心稀里糊涂的,日后宫里再有人说闲话。穆贵妃若是觉得此事微不足道,本宫也就不追究了。” 沈南汐一张脸憋得通红,可是被皇后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应对。 司陌年更是觉得无关痛痒,充耳不闻。 沈峤暗骂一句“渣男”,又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皇后三言两语便试探出来了沈南汐与凌王之间的奸情,上错花轿一事何须再追根究底? 已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 她偷偷瞧了身边的司陌邯一眼,司陌邯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遮掩了眸底的神色,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心里一定是在笑话自己吧?被自己的未婚夫和妹妹戴了绿帽子。 多没面子啊。 穆贵妃面色也不好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司陌年二人一眼,好歹周全着,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宴席齐备,众人按照尊卑落座。 御膳房的菜式自然精致丰盛,煎炒烹炸,飞禽走兽,山珍海味,琳琅满目。 若是那寻常百姓人家,往桌前一坐,只怕就立即满口生津,露出贪馋惊讶之相。 沈峤在网络发达,物资丰饶的现代,见多识广,吃遍海陆空,帝王之家的美食也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更何况,被现代的各种高科技狠活调味品娇惯的舌尖,吃这些原汁原味的蒸煮食物,就觉得略有寡淡。 席间气氛也沉闷。 凌王与她之间,隔了一个沈南汐,竟然还将胳膊伸到她的碗里来,殷勤布菜。 沈峤顿时没有了胃口,将筷子搁在筷架上,用帕子擦了擦嘴。 皇后不动声色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她搁下筷子,立即问道:“怎么,沈小姐,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吗?” 沈峤摇头:“早起用膳晚,还不饿。” “今日你救了燕妃一条性命,功劳最大,一定要多吃一点。” “皇后娘娘厚爱,沈峤受宠若惊。” 皇后也搁下手中筷子:“太医院那些庸医,无事的时候侃侃而谈,似乎无所不通,一到紧要时候便都是饭桶,倒是还不及你一个闺阁千金。 只是以前都从未听沈相说起,你竟然懂得医术,还这样高明。不知师承何方高人?” 席间众人全都支棱起来了耳朵。 这也正是他们好奇之处。 前些时日,司陌邯还重病缠身,足不出户,怎么她就能药到病除,令司陌邯如今看起来如常人无异? 沈南汐插嘴:“我大姐哪里懂什么医术?只怕人参与萝卜都分辨不清,今日之事,只是凑巧吧?” 沈峤淡淡地道:“的确凑巧,我闲暇之时,喜欢看些古籍医书,懂点皮毛。燕妃娘娘的急症,恰好有所涉猎。”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喜欢这些枯燥乏味的杏林之术?” 沈峤低垂了眼帘,面带凄然悲凉之色:“家母病逝得早,是沈峤毕生憾事。我无力回天,但是希望能竭尽所能,少让这世间人如我一般,承受这锥心之痛,所以用功。” 皇后轻轻叹气:“真是令人心疼。如今也该苦尽甘来了,明日本宫就在这朝堂世家子弟之中,给你寻个疼你宠你的好人家,如何?” 又来! 自己啥时候成了香饽饽了? 司陌邯握着汤匙的手一顿,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地喝汤,慢条斯理。 凌王在一旁一听就着急了:“母后,沈峤她已经” 穆贵妃一眼瞪过去,他只能不甘心地咽下了后面半句话。 皇后将二人反应再次尽收眼底,眸光在司陌邯身上逗留了片刻。 沈峤委婉拒绝道:“多谢皇后娘娘好意,今日皇上有旨,让沈峤专心医治邯王殿下,暂时不考虑婚嫁之事。” 皇后被拂了面子,也不着急,依旧笑眯眯的:“不知道邯王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我现在也只是能暂时控制他的病情发作,要想彻底治愈,药材可能会比较难求,要看机缘。” “喔?宫中御药房里搜罗天下各种珍稀药材,可谓应有尽有,你有什么需要便只管说。 邯王乃是我长安百年难遇的良将,又是本宫的儿臣,即便穷尽整个御药房,也是要救的。” 沈峤眼前猛然一亮,既然皇后都这么说,那就别怪我磨刀霍霍敲竹杠了。 顺手牵羊多掳走一点值钱的药材,什么野生的百年老参啊,灵芝啊,雪莲啊,搁在拼夕夕里,正好可以变现,解燃眉之急。 于是立即一脸惊喜地道:“多谢皇后娘娘,沈峤正发愁这药材去哪里寻呢。您仁爱慈善,乃是邯王殿下之福,长安子民之福。” 司陌邯唇角抽了抽。 这女人棺材头上画花,真会讨好鬼。自己咋不知道她嘴巴这么甜呢? 他可以确定,这女人纯粹就是胡说八道想打秋风。 皇后大抵也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实在,自己不过客气客气,她竟然顺杆往上爬,真要啊? 话都说出去了,皇后自然不能收回,更何况,皇宫里不差他司陌邯一个人的药,总不能当饭吃吧? 大方地命管事嬷嬷带着沈峤前往御药房。 可事实证明,沈峤的确是打算给司陌邯当饭吃的。 御药房的人目瞪口呆,没想到沈峤眼光竟然那么毒辣,什么好拿什么,什么值钱需要什么,将各种名贵药材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敛。 她哪里是给邯王殿下治病?分明是扯大旗作虎皮,明目张胆地抢劫啊。 尤其是那些价值连城的补品,还有御药房秘制的益气壮阳大力丸,邯王殿下补完 呵呵,太监都能金枪不倒。 御药房的小太监们露出一脸猥琐的意味深长。 齐嬷嬷唇角也一直抽抽,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是谁说她分不清人参萝卜的? 从南京到北京,都没人比她精! 就是这孩子,不识好歹,不懂分寸,还如此贪财,跟黎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皇后娘娘这次是看走眼了,竟然这么抬举她。 第15章 烂泥扶不上床 送走沈峤之后,齐嬷嬷回到玉坤宫,就将沈峤的行径跟皇后添油加醋地讲了。 皇后疲惫地揉揉眉心:“既然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原本还担心她会令凌王如虎添翼,现在看来,她的确不配。何去何从,随她心意。” “凌王想一箭双雕,妻妾同娶,将沈相的权势收入自己麾下。看来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皇后轻嗤:“心计不少,可惜城府不够,沉不住气,略显毛躁。倒是还不如那司陌邯沉稳,不动声色。毕竟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历练过的,不一样。” “那皇后娘娘今日为何不成人之美,干脆成全了邯王殿下?也好为太子殿下拉拢一大助力。” “不急,只要沈峤一日不嫁,这凌王就不会死心。兄弟二人自然反目,何须我推波助澜?” “老奴明白了,还是皇后娘娘您看得透彻。怕只怕,这邯王如今不人不鬼的,沈大小姐怎么可能瞧得上?最后再花落凌王府,那就” “不会,”皇后斩钉截铁:“沈峤或许会瞧不上司陌邯,但是绝对不会嫁入凌王府。 从她举止言行来看,应是见过世面,这种人目光长远,心胸开阔,不会一棵树上吊死,为了情爱委屈屈就自己。不信,你就等着瞧热闹。” 刚刚出了宫门的沈峤,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觉得皇后肯定是肉疼了,然后背地里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分明心里满腹算计,刻薄吝啬,人前还偏生非要装出一副母子情深的善良样子,就跟自家府上那位继母一模一样。 下次,就不惦记着给自己拉郎配了吧? 司陌邯还没有走,一直在宫门口等她。 沈相早就提前回府,黎嫔刻意差人叮嘱,让自己将她安然护送回去。最好,还是拐回邯王府。 他满心不屑。 温柔乡亦是英雄冢,女人只会影响自己拔剑的速度。 他不需要,更瞧不上这种粗鲁野蛮而又贪财的女人。 沈峤大摇大摆地出来,跟做贼似的,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怀里还抱着一摞盒子,累得气喘吁吁。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皇后都不派人送一送自己,小气。 还好自己怕太招眼,回府之后被那个贪财的继母给盯上,于是弃了部分华而不实的盒子。 司陌邯想走,不想跟她同流合污,更无法想象,这么多的药材煎出来的药,就算是浓缩成药丸,只怕也有脑袋瓜子那么大。 她是打算将自己身体里的虫子撑死吧? 司陌邯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淡淡地问:“你确定,这些药都是给本王解蛊用的?” 沈峤也不跟他客气,将所有的药一股脑全都塞进司陌邯的车厢里。 然后吃力地挪出一点空隙,侧着身子挤进去。 “否则呢?我又没病。” 车夫见她已经上车,挥起马鞭一个急转。 抱着的那堆药材稀里哗啦地扣了司陌邯一身。 司陌邯瞄了一眼掉落在身上的药材:“鹿茸,淫羊藿,大力丸别告诉我你拿的都是这种药。你就不怕别人对本王身体有什么误会吗?” 三盒大力丸是原封不动带包装一块顺出来的,盒子上都是手工绘制的科教图案,姿势各异的少儿不宜的图画。 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只怕要羞臊得捂着脸,恨不能跳下马车去。 沈峤脸不红气不喘,一边收捡,一边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我都是照方抓药,谁让你身子这么虚呢。喏,别说我分赃不均,这几盒大力丸归你,绝对好东西。” 司陌邯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面皮都忍不住一热:“你竟然没有全部独吞,本王很意外。” “哼,说得我很贪心似的。” 司陌邯微微勾唇一笑:“难道不是吗?别人都千方百计地讨好皇后,你却燕口夺泥,佛像剥金,就不怕自己将来嫁不出去。” 沈峤叹气:“我这不都是为了给邯王殿下您治病吗?毕竟关于诊金你和皇上自始至终都只字未提,我总不能一直倒贴。得罪皇后娘娘也是你的责任。” “如此说来,你沈大小姐将来若是嫁不出去,本王还要负责不成?” “别,千万别!”沈峤摆手:“咱们可都提前有言在先,我只替你治病,完事儿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招惹谁。” 司陌邯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坑洼不平的脸,眸光沉了沉:“沈小姐尽管放心,本王对你丝毫不感兴趣。” “看出来了,就你现在这小身板,烂泥扶不上床的,别说我了,只要是个人类你都不感兴趣。” 司陌邯一脸黑线:“你可以怀疑我的性趣,但是不能怀疑我的能力。还有,沈大小姐,你觉得你跟一个男人讨论这种话题合适吗?” “太不合适了,”沈峤痛快承认:“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伤了您自尊心了。” 司陌邯瞪着她,紧了紧腮帮子:“难怪三哥会心甘情愿地娶了你二妹,像你这样出口成脏的女人,压根不配做王妃。” 沈峤也被揭了短,脸上顿时挂不住:“老鸹落在猪腚上,你也不看看自己黑不黑。若非你有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老爷子,拿刀架在脖子上,又有谁肯嫁给你?” 司陌邯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胸腔里小火苗越燃越旺,很有给这个欠揍的女人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当年自己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打马长安街,掷果盈车的风流仪态,如今毁了容貌,竟然被她如此贬低。 这女人的嘴巴简直太臭了。 自己究竟要多想不开,才会将这种女人带回邯王府? 秉承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再加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司陌邯也只是用杀人的眼光瞪了沈峤两眼,便扭过脸去,吩咐车夫。 “去相府!” 送瘟神回家。 马车沿着长街,在相府门口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沈峤吃力地从马车上挤下来,将包袱扛在肩上,一件都没给他留。 司陌邯心底里轻哼一声,将车窗上的帘子撩开一道缝:“不知道本王的药什么时候才能做好?我让七渡来取。” 沈峤又丢给他几颗宝塔糖:“一次两片,一天一次,饭前服用,可以驱除你身体里寄生的血虫,你平时应当就与常人无异了。然后母蛊比较棘手,你需要给我时间。” 司陌邯接在手中,蹙眉看了一眼,狐疑问道:“昨日乃是你大婚之日,你为何会将这药随身携带?莫非你算准了本王的病?” 沈峤轻嗤:“我是该说你多疑呢,还是自作多情?这只是糖球而已,我带在身上顶饥的。” “糖球也能驱虫?” “大粪还能解毒呢。有什么不可能?你若不信就还我。” 狗嘴吐不出象牙,自己能指望她说出什么好听话? 司陌邯黑沉着脸,直接下令打道回府。 车夫扬起马鞭,一溜烟地走了,喂沈峤吃了满嘴的灰。 麻蛋,小命在我手里捏着呢,竟然还敢这样嚣张。 第16章 这是被退婚,还是休弃呢? 沈峤“呸呸”吐了两口,正想破口大骂,身后的大门“吱呦”一声打开了。 相府二夫人甄氏一袭绛紫团花银鼠皮的裙袄,手里捧着个螭纹镂空暖炉,跨过门槛,立在门首,居高临下地望着沈峤,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峤峤怎么回来啦?今儿还不是回门的时候呢。” 甄氏不似其他继母那般,老是对孩子们疾言厉色的。 恰恰相反,人前的时候,她对女儿们嘘寒问暖,处处表现出她的一视同仁与和善。 而只有沈峤自己知道,她不过就是个假仁假义的笑面虎罢了,手段全都使在阴暗处。 沈峤以前处处忍让,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怀里的东西交给看门的老王头,让他帮忙送到自己院子。 “我为什么回来,父亲难道没有跟二娘你说吗?” 甄氏装作一脸惊讶:“没有啊,你父亲今儿有应酬,晨起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府呢。你这,莫非是被人家邯王殿下给休回来了?” 沈峤不做解释,只是冷冷地望着她:“需要我在大街之上,将前因后果跟二娘你好好解释解释吗?” 甄氏讪讪地笑,败下阵来:“瞧瞧这口气,心里一定是在埋怨二娘吧? 这事儿是南汐的不是,太任性了,二娘替她向你赔个不是。明儿等她回门,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沈峤心里冷冷一笑,前日夜里沈南汐算计凌王之事,甄氏若是推脱说不知情,她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这府上后门的钥匙,就在甄氏手里拿着。 一张掉在茅坑里的钞票,自己嫌脏,谁愿意当宝就捡着吧,无所谓。 可若是从自己手里抢,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呵呵”一笑:“教训二妹便算了,毕竟人家现在好歹也算是个侧妃,不是二娘这身份能教训的。 但此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二娘的确应当好好查查。包括前儿个给凌王送信儿的人是谁,守后门的又是谁,给把风放哨的又是哪个奴才。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不查清楚怎么可以? 毕竟,二妹原本那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如今却沦落成妾室,坏了名声又丢了正室名分,得不偿失不是?” 沈峤这一番话,绵里藏针,是软硬兼施。 甄氏脸上的笑又是一僵,真要是查起来,自己还有的跑吗?这丫头竟然也敢要挟自己了。 “唉,你妹妹如今也的确是自食苦果,盘问下去,她的名节可就全毁了。你个当姐姐的,就让她一让吧。” 沈峤反问:“依二娘说,我应当怎么让?人我都已经拱手相让了,她若把握不住,那也是她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甄氏被噎得哑口无言。 今日的沈峤牙尖嘴利,与平日里的柔顺乖巧,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她尴尬地扯扯唇角:“其实吧,二娘觉得,邯王殿下挺不错的。不就是相貌丑陋了一点吗,男人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二娘这是劝我将错就错嫁给邯王?” 甄氏点头:“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娘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再说了,你昨日夜宿邯王府,还与邯王殿下共处一室,传扬出去咱相府的名誉可不好听。” 沈峤原本不想撕破脸皮,谁知道甄氏竟然得寸进尺,将算盘再次打在自己身上。 让自己嫁给司陌邯,也好让凌王彻底死了这份心,扶沈南汐上位。 算盘打得真响。 她清冷一笑:“这些劝人的话,二娘应当早些说给二妹听,那样她也就不会做出这档子有辱门楣的丑事儿了。您说是不?” 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甄氏终于再也装不下去,挡着沈峤去路,冷了一张脸:“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说你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儿?是被退婚呢,还是休弃呢? 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总不能一直留在相府吧?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沈峤不以为然:“若说退婚,那也是我退了他凌王府的婚,若说休弃,我与邯王并未拜堂,又何来休弃一说?未嫁的女儿留在相府怎么了?二娘是容不下了么?” 一番话反驳得甄氏无言以对,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你要留下来,我自然管的起你一天三顿饭。只是别人问起,你让我跟别人怎么说?你不要脸,我这张老脸还要呢。” 沈峤面色更加冷,笼罩着一层寒霜:“自然是实话实说,盐打哪咸醋打哪酸,就从二妹骗凌王殿下进府之事说起。你若觉得不好听,我来解释也行。” “你” 沈峤不再搭理她,绕过她身边,径直进府。 甄氏又气急败坏地追问:“那你的嫁妆呢?咱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沈峤还真没操心这事儿。 自己母亲当年留给自己的田产店铺,被甄氏借口府上日子拮据,七七八八地骗走了大半。 出嫁的嫁妆,也不过就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值不得什么银子。 “你放心,人家好歹也是邯王府,不会稀罕那些破烂儿。过两日自然会送回来。” 甄氏不屑地轻嗤:“王府怎么了?不过就是个空架子,你还当他多财大气粗呢?” 沈峤懒得与她理论,拐过影壁便没影了。 甄氏恼怒地瞪着她消失的方向:“小贱人,赔钱货,怕是还惦记着嫁进凌王府呢。我要不让你乖乖地跪地求饶,听我安排,我就不是沈甄氏。” 迎面又瞧见老王头送东西回来,将他叫住:“大小姐带回府的,那都是什么东西?” 老王头摇头:“一块一块,黑漆麻乌的硬疙瘩,还有些干树根啥的,装在盒子里,老奴也没啥见识,老眼昏花的看不清。 喔对了,大小姐说是给邯王殿下治病用的,是药没错了。” “她会治病?我还是王母娘娘呢!什么时候学会坑蒙拐骗了,可别给相府招惹什么祸事。” 甄氏丝毫不以为意,正要转身回府,就听到街上有人扬声喊:“着火啦,救火啊!” 老王头抻着脖子,循声瞧了一眼:“哟,不好,是旁边杂货铺子起火了。今儿风大,可别蔓延到这边来。” 第17章 甄氏的下马威 沈峤的小院,名叫锦观。 李嫂还在邯王府没有回来,小丫鬟也不知道被甄氏指使到哪里去了。 药材就被老王头乱七八糟地搁在桌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沈峤大概整理了一下,兴奋地用空间系统扫描照片之后,定好价位,上架销售。 这些药材成色上佳,在现代都是罕见,若是能卖出去,自己暂时就不用发愁了。 刚刚准备一半,系统突然发出“滴滴”的声响。 沈峤顿时精神一震,来生意了! 忙不迭地打开店铺,查看系统消息,顿时大失所望。 因为她上新品种都是药材之类,系统管理比较严格,验证通过她执业医师的资格之后,提醒她缴纳一笔数目不小的保证金。 三日之内若是不能补缴,所有药品就会被下架。 雪上加霜啊,看一眼自己一贫如洗的钱包余额,沈峤欲哭无泪。 没有保证金,店铺就没有诚信度。没有诚信度就没有流量,没有流量就不会有顾客。没有顾客自己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无法缴纳保证金。 这不就是恶性循环吗? 沈峤愁啊! 钱难挣,屎难吃,古人诚不欺我。 躺在床上,愣怔了半晌,想现代的家人,想日后的出路,心里五味杂陈。 昨夜守了司陌邯一夜,没有睡好,精神懈怠下来,便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后半晌,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李嫂急慌慌地冲了进了。 她双目红肿,头发凌乱,额头一片血迹,一见到沈峤,就立即跪倒在地,哽咽着叫了一声大小姐。 “大小姐,求求你救救英哥儿吧。” 沈峤被惊醒,一时半会儿,还有些迷迷瞪瞪,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等脑子里的弦儿终于搭好,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去搀扶地上的李嫂。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说,别着急。” 李嫂“呜呜”地哭,抽泣半天方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述清楚。 “我家英哥儿昨儿喜事上偷捡了几个炮仗点着玩儿,结果不小心点着了前边一家杂货铺。 人家刚找上门来理论,二夫人将我从王府喊回来,要我赔人家五百两银子,否则就要将英哥儿交给人家老板报官治罪。” 李嫂哭得声音嘶哑:“大小姐,求求你帮我求相爷网开一面吧!我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英哥儿他刚九岁啊,刚出事后就被二夫人打了几个耳光,吓得发烧打摆子,若是送官只怕就没命了。 求相爷就饶了英哥这一次,我们当牛做马一辈子赎罪行不行?” 沈峤一愣,李嫂的男人常年体弱多病,二人只有英哥儿一个命根子。 李嫂自打进了相府,就一直在自己跟前伺候,勤勤恳恳。 这次自己嫁人,她自然是舍不得丢下英哥儿,可是又担心自己人生地疏的没个照应,才会跟着自己陪嫁。 “火势很大吗?”沈峤担忧地问。 李嫂摇头:“只不过烧了一点针头线脑,谁知道那老板竟然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 敢讹诈相府的人? 甄氏可不是好拿捏的性子,为人又吝啬。她作为当家主母,竟然听之任之,也不从中调停一下? 分明是针对自己吧? 这是想要借题发挥,好拿捏自己? 好一个下马威! 自己肯定不能不管。 她立即扶起李嫂,直接跟着她去了甄氏的主院。 店铺老板已经被打发走了,甄氏正在用草棍儿悠闲地逗廊檐下的八哥,见她与李嫂一同过来,只用眼梢瞟了一眼,便扭过脸去,阴阳怪气地嘲讽笼中八哥。 “这么好的鸡蛋黄喂你,你竟然还嫌弃,非惦记着吃虫子。真是不识抬举,就是该饿你几天,你也就乖乖地老实了。” 分明是指桑骂槐,话中有话。 沈峤不得不忍了火气,装作听不出她的揶揄嘲讽。 “二娘,我刚听说今日英哥儿惹了祸事,我是来替英哥儿求情的,还希望二娘能帮忙周全一二。” 甄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轻叹一口气:“不是我凉薄心狠,这事儿我也爱莫能助。 人家老板一口咬定,就是这么多的损失,后期还要重新修缮店铺,又耽误了人家做生意。 人家也是要养家糊口的。我总不能狐假虎威,假借你父亲的权势压人家一头。 这样会玷污了你父亲为官的清誉,万一被人弹劾,丢官罢职也是可能的。” “损失已经造成了,我们肯定要赔偿。只是五百两银子这么大的数目,买下他整个店铺都绰绰有余,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 还请二娘帮着通融通融,各自退让一步,我们再帮衬一些。否则即便将英哥送官也于事无补。” “说得好生轻巧,怎么通融?怎么帮衬?人家老板一口咬死,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难不成让我帮她出这五百两银子?你当相府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沈峤深吸一口气:“李嫂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暂且宽限些时日,这银子我帮她想办法。” “你帮她?你的哪一文铜板不是你父亲辛苦挣来的?你拿什么还?嫁妆?” 沈峤默了默。 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嫁妆虽说寒酸,但是捡着那值钱的东西变卖变卖,总是能勉强凑出一些。 甄氏见她为难,鼻端轻哼一声,又换了口气。 “这事儿真不是二娘我故意刁难李嫂。你那嫁妆可是二娘给你费心准备了,日后安身立命的,坚决不能动。” “银子的事情就不劳二娘你操心了。”沈峤一时气怒,斩钉截铁:“嫁妆我不会动,更不会用相府一文钱。” “好!”甄氏一口答应下来:“给你两天时间,银子拿不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一言为定。”沈峤也不假思索:“后天这个时候,叫人去我院子取银子。” 然后拽着李嫂:“我们走。” 李嫂颇过意不去,她知道沈峤在相府的处境,每月的月银都被甄氏克扣得七七八八,她手里哪有这么多积蓄? “大小姐,我” 沈峤眨眨眸子:“放心,包在我身上。你就不用管了,洗把脸梳梳头先去照顾英哥儿,他一定是吓坏了。” 然后从空间里取出一粒布洛芬:“这药退热效果挺好,若是英哥儿烧热得厉害,可以先给他吃半粒,或者过来找我。” 李嫂感激地抹抹眼角,又放心不下孩子,犹豫片刻之后先去了。 甄氏冷笑,目光恶毒地追随着二人的身影,鼻端一声轻哼:“不识抬举,我看你去哪里筹集这五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别想!” 第18章 青楼兜售大力丸 第二天,是沈南汐回门的日子。 一睁眼,沈峤便看了一眼空间,连个水花都没有。 瞪着床帐瞪了一会儿,慢腾腾起身,决定立即出府。 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自己身无长物,所有积蓄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如今能换钱的,也就只有自己刚从宫里带出来的药材了。 毕竟是皇后赏赐用来给邯王治病的药,不能直接拿来给甄氏,会被抓住把柄。 昨日天色已晚,不方便出府,今日便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将药材出手。 当然,最重要的是,避开三日回门的沈南汐与凌王司陌年。 现在,自己瞧二人一眼,都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 简单用过早膳,问过李嫂,说英哥已经活蹦乱跳,安然无恙。 她放下心来,换一身府上家丁的衣裳,扮作男装,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顺着墙根溜出了相府。 集市并没有自己所预期的那样繁华,在物资匮乏的古代,又是刚过隆冬,就连新鲜的瓜果菜蔬都屈指可数,更遑论是现代那些五花八门的调味品与小吃了。 白菜,萝卜,菠菜,莲藕,豆芽,还有鲜嫩的韭黄。 沈峤在这里发现了新的商机。 假如自己系统里赚取了足够的余额,购买一些古代没有的食物与日常用品,在这街口支个摊儿,是不是就能养家糊口了? 等老娘有了银子,想要什么样的面首没有,谁会想不开,嫁进那些高门大院,与成群的姬妾吵嘴打架,还要孝敬公婆,传宗接代。 今日努力拼搏,明天包养男模,奋斗吧,沈峤! 鸡汤喝饱了,她信心满满,精神抖擞,谁知道第一步就碰了壁。 她从空间里取出两支上好的百年老参,跑了几个药铺,掌柜的一通贬损,鸡蛋里头挑骨头,给出的价位压得很低。 沈峤急着用钱,咬咬牙答应下来,谁知道,却并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掌柜说,这山参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物件,想找挥金如土的大主顾可不容易,只能将山参搁在药铺里代卖,等卖出去了再给她结算银子。 想空手套白狼?这肯定是不行的。 自己若非急用银子,怎么可能亏钱出手? 沈峤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走出药铺的大门,已经将近正午。 街上车水马龙,暖阳晒得人全都懒洋洋的。 街边青楼花坊已经挑起大红灯笼营业,几个姐儿倚着门槛儿朝着过往的行人慵懒地挥动着手里的绣花帕子,还带着昨夜奋斗之后的倦怠。 因为时辰尚早,主顾并不多。 半晌方才有脑满肠肥的商贾或者风流儒雅的书生,一本正经地走进去,一沾到姐儿们的小嫩手,便立即暴露了本性。 沈峤眼前一亮,这不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们吗? 自己从宫里顺出来最多的,就是这些令男人龙精虎猛的补药啊。尤其是那三盒大力丸,御用之物,价格不菲。 正好给某些力不从心的男人们解燃眉之急。 她蹲守在上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门口,瞅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好不容易,目标来了。 此人一身锦服华衣,头戴玉冠,肤白貌美大长腿,一看就非富即贵。 最重要的是,这人一双似挑非挑的邪魅桃花眼底,略带青紫,满脸疲惫,一看就是经常出入风月场所,被掏空了身子,力不从心的虚空公子。 锁定客户目标,沈峤立即上前偷偷跟了进去。 这人应当是琳琅阁的常客,进门就被一堆儿美人儿围住了。像苍蝇闻见了腥味,争先恐后,赶都赶不走。 那脂粉味儿将沈峤直接呛了一个跟头。 而姐儿们看她一身家丁打扮,只当是虚空公子的小厮,也没人拦着。 锦衣公子左拥右抱,跟美人儿们调笑两句,老鸨便热情地上前,将锦衣公子迎进去。 沈峤就跟狗咬刺猬似的,围着他转了半天没有下嘴的机会。 好不容易鸨娘转身去吩咐茶酒,她瞅准了空子立即上前搭讪:“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南征北战,艳福不浅啊。” 锦衣公子只不过斜眼瞟了她一眼,将她当做是这琳琅阁新来的龟奴,上前来讨赏的,没做搭理。 沈峤不死心,将自己怀里抱着的一盒大力丸神秘兮兮地亮给他瞧:“我这里有点好东西,烦请公子掌掌眼,看看有兴趣不?” 锦衣公子不耐烦地抬手想将她赶到一边去,在看到她怀里的东西时,愣了一下,眸光微闪。 “大力丸?” “所以说公子见多识广呢,我这大力丸可是宫中御医炼制的上好补品,皇上才有这个福气享用。 就这么一丸,吃下去腰不酸腿不疼,精神抖擞,能如浪里小白龙,可是千金难求。” 锦衣公子狐疑地打量她一眼:“既然是宫中之物,你又是哪里来的?” “这个公子就别问了,反正咱宫里有人儿,绝对保真。你要是感兴趣,我便宜点卖给你,怎么样?” 锦衣公子眼梢微挑,眸中有狡黠一闪而过:“不错,不错,正好一会儿送给我四哥,让他好好补补身子。你有多少?” 沈峤一听,有门儿,而且还是个大主顾,顿时高兴起来:“有三盒,一盒卖你一百两,不贵吧?” 锦衣公子摇头:“不贵,不贵,一盒二百都不贵。我全要了。” “公子识货,又是个敞亮人,你要是吃了我的十全大补丸,担保这琳琅阁的姐儿都臣服在您的锦服之下。” 沈峤转身又从空间里摸出两盒来,一起递给锦衣公子:“一共收您三百两就成。” 锦衣公子接在手里,促狭地眨眨眼睛:“本公子看起来像是需要这大力丸助长威风的样子吗?你怎么不找别人,一眼就盯上了本公子?” 沈峤心里暗中讥笑,就你这副空虚公子的样儿,比司陌邯看起来还要虚弱,嘴硬什么? 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嘴巴上却谄媚得很:“公子风流倜傥,又英俊多金,这琳琅阁的姐儿见了就立即蜂拥而上,恨不能将你生吞活剥了。没点硬货傍身,您怎么南征北战,大杀四方?” 锦衣男子勾唇邪魅一笑,显然很满意沈峤的马屁。 “小嘴这么甜,本公子今日就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了。” 从沈峤手里拿过三盒大力丸,转身就走。 沈峤一愣,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还没给银子呢。” 第19章 难道她都是装的? 锦衣男子轻哼:“我拿回自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银子?” “什么你家的?你该不会是想赖账不给银子吧?” “会!” 沈峤不由就恼火了,劈手便去夺他手中的药盒。 “无赖!浪费我的感情!” 这男子倒也不是绣花枕头,竟然手底下有点功夫,一个转身就躲过了沈峤的手。 “你若识相,便给我老老实实走人,否则,本公子报官,追查你这大力丸的来历,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吓唬谁呢? 想黑吃黑? 沈峤不吃他这一套,毫不客气地出手,跟他在青楼里就你来我往地交起手来。 鸨娘跟姐儿们不明缘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架,只远远地看着。 男子明显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沈峤竟然也是练家子,而且出手干练刁钻,看不出什么来路。 一个慌神,还被沈峤往胸口结结实实地怼了一拳,踉跄两步才站住。 沈峤仍旧不肯善罢甘休,就要上前再给他一个大逼斗,看他还敢发癫黑吃黑不? 拳头还没挨上鼻梁呢,锦衣男子慌乱躲闪,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四哥救我!” 身后有人凉凉地道:“平素教你习武,你不屑一顾,这时候知道求救了。” 沈峤就觉得,脑后一阵疾风,知道是有人不讲武德背后偷袭,慌忙收手躲避,就这么一转身,就被身后一张鬼脸给吓得差点跳起来。 身后男子猿臂蜂腰,一身冷峻,只是脸上坑洼不平,还涂抹了黄黄绿绿的药膏。 不是司陌邯是谁? 妈呀,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里遇到他? 男人呐,风流难改,本性难移。 自己刚救回他一条命来,就立即按捺不住躁动,跑到青楼里寻欢作乐来了。 就这张脸,青楼的女人们真敬业,银子赚得不容易啊。 自己偷卖他的药,似乎有那么一点小尴尬。 那日他在马车上是看到过这三盒大力丸的。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趁着他目中无人,压根就没有看自己一眼,赶紧脚底抹油,溜吧! 沈峤自知理亏,从地上爬起来,大力丸都顾不得要了,分开人群一溜烟地就溜了。跑得贼快,跟兔子似的,头也不回。 锦衣男子诧异地眨眨眼睛:“早就听闻四哥在战场上令人闻声而逃,果真名不虚传。这人跟我凶得很,没想到一见到四哥你,竟然窜得比耗子还快。” 司陌邯哼了哼:“瞧你这点出息,堂堂翊王司陌翊竟然被一个地痞流氓打得求饶。” 司陌翊掸掸身上被沈峤留下的鞋印:“我能打不过一个小流氓吗?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护住这几盒大力丸没腾出手揍他吗?” “什么大力丸?”司陌邯蹙眉。 司陌翊将怀里的药献宝一般递给他:“刚才这小泼皮不知道是什么野路子,竟然从宫里御药房偷出来三盒大力丸,想要便宜点卖给我。 我想着四哥你大病初愈,恰好需要补补,就没跟他客气,全都抢过来了。” 司陌邯一愣,瞄了一眼司陌翊手里的药,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刚那人什么样子?” “您刚不是跟他交手了嘛,小白脸,眉清目秀的,一股娘们儿腔,估计是宫里御药房的小太监,夹带了私活出来换银子。” 司陌邯微眯了眸子,心里已经了然,从司陌翊手中接过大力丸:“五弟有心,四哥却之不恭了。”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听说沈相家的大小姐治好了你的病,可喜可贺,所以特意请你来吃花酒,好好放松放松。这琳琅阁的美人嘴甜腰软,功夫娴熟,正好与四哥你相互切磋切磋。” 司陌邯抬脸看一眼上方的花牌:“花酒就算了,消受不起。我来这里应约,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听说你认识聚宝赌坊的老板娘,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件事情。” “举手之劳,说吧?” “我跟前几个侍卫平素就喜欢到聚宝赌坊赌钱,我想知道,他们最近输赢如何?” “四哥什么时候关心起下属的私生活来了?你不是一向禁止士兵赌博吗?” “府上有人最近出手阔绰,跟别人说是赌坊赢来的银子。我总要知道这银子来路,免得再是什么不义之财。” “小事一桩,此事你若亲自去问,那老板娘嘴里抹油,未必就有实话。让我出面就对了。” “那就有劳了。” 司陌翊吊儿郎当地玩笑道:“我还以为四哥你会向我打听沈家小姐的事情。我听闻前日里两位嫂子上错了花轿,四哥竟然因祸得福,治好了怪疾。” 司陌邯抿了抿唇:“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征战,对于上京城的许多事情都耳目闭塞。的确想问问你,这沈家大小姐是跟何人学的医术,又是跟谁习练的武功?” 司陌翊“噗嗤”一笑:“她会医术我今儿是第一次听说,至于武功么,简直荒唐,你难道不知道,沈相这人酸腐,看不上舞刀弄棒的武将么?怎么可能让自家娇滴滴的女儿练武?” 司陌邯没反驳,在今日见到司陌翊挨揍之前,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可事实上,这个沈峤非但会武功,还能揍得司陌翊求饶。 这个女人,如何与传闻之中的沈家大小姐大相径庭呢? 非但粗俗不堪,举止野蛮,贪婪无礼,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跑到青楼里来卖大力丸。 自己若是真的娶了她做王妃,势必将成为整个上京城的笑柄。 “看来五弟的消息也并不灵通,与事实有出入。” “我也只是许多年前在上书房见过沈家大小姐两次。她自从亲娘病故之后,便深居简出,就连宫宴都极少露面了。 不过听三哥说,她性子柔婉,宜家宜室,娴静大方,从未听说她习练功夫,还会什么医术。” “三哥的心思也未必就在她身上吧,自然一知半解。” “你该不会是觉得三哥心仪那二小姐吧?不可能的,三哥最是喜欢大小姐,时常在我们跟前提起。父皇下旨完婚,他开心了很久,就连大婚之事也都一手操办。 前日出事,沈家两位小姐上错花轿,他郁郁寡欢,闷在府里,发了一通脾气,十分失落。今儿一早就备下厚礼,带着沈家二小姐前往相府去了。” 司陌邯默了默,假如司陌翊所言是真,答案便只有一个—— 这位沈家大小姐故意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很会伪装自己。所以才会骗过身边所有人,包括朝夕相处的家人。 一个刚过豆蔻年华的少女,深藏不露,这要多深的城府与心计?或者说,处世大智慧。 难道,有些事情也是她装的? 比如,这大力丸。 司陌邯打定主意:“好,多谢五弟相告,你留下来消遣吧,为兄先行一步。” “既来之则安之,四哥既然都来了,这么着急走什么?” 司陌邯掂了掂手里的大力丸:“七渡还在门外等我,一起前往相府。失陪。” “人家三哥去相府,那是陪着二小姐回门。你去做什么?” 司陌邯微微勾唇:“去找沈相卖大力丸。” 第20章 当贼的看谁都是贼 相府。 沈峤垂头丧气地无功而返,还赔上三盒大力丸,别提多沮丧了。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自己跑去青楼里卖药,竟然都能遇到老熟人。 细想起来,那无赖男子竟然管司陌邯叫四哥,他莫非就是传说中那个不成器的翊王司陌翊么? 原主以前也曾跟着母亲进过两次宫,幼时还曾在上书房里读过几日书,见过这位司陌翊,只是时隔多年,忘记了容貌。 如今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就是不喜上进。 别的皇子研习马上功夫,治国韬略,拼命讨好皇帝老爷子,搏一个万人之上的前程。 唯独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喜欢眠花宿柳,最是好色风流。 自小到大,训斥挨了无数,所幸他虽说不成器,但也不惹祸,老爷子担心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就放任不管,听之任之了。 也难怪他耍赖不给银子,定是将自己当做从御药房里偷东西变卖的小太监帮凶了。 还有那个司陌邯,嗯哼,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相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那辆最豪华气派的朱漆马车不用说,肯定是司陌年的了。 另外几辆,应当是请来的陪客。 昨日就听李嫂说起,今日宴席,甄氏请了娘家的几位兄长与子侄前来作陪,借此巴结司陌年。 对于甄家人,沈峤从心底里厌恶。 一个个的全都不学无术,就是草包枕头,却凭借着相府的招牌飞黄腾达,没少做那些坑害乡邻百姓的恶事。 酒席看来还没有散,沈南汐也没有走,自己回来早了。 沈峤低着头,就想悄没声地混进去,谁知道看门的老王头年纪大了,眼睛却很尖,一眼就认出了小厮装扮的沈峤。 “大小姐,您怎么这副装扮?刚才老爷就四处找您呢,让您去宴席上作陪。” 陪他个头! 自家老爹也糊涂,一堆外男吃酒,哪有姨姐入席作陪的道理?他司陌年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沈峤支支吾吾地应声,老王头不看事儿,还继续絮叨。 “今儿二小姐回门,那排场,您没在是没见到,啧啧,王府侍卫个个精神抖擞,齐刷刷地往咱相府门口一站,就跟刀裁的一般” 沈峤已经没影儿了。 以往,甄氏管教得严,她们姐妹几个没有甄氏的允许是绝对不能出府四处走动的。 自己今儿没打招呼,就溜出府去,算是挑战了甄氏的权威。 若是被老爹看到自己这身打扮,肯定又要问东问西。 拐过影壁,路过前院待客厅,就听到有人趾高气扬地说话。 沈峤顿时就顿住了脚步,因为,她听得出这说话的人,正是沈南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打扮得这么妖里妖气的,不安分守己地在你院子里待着,跑到前面来做什么?这是想勾引谁呢?” “二姐你这话说的,我是奉了二娘的命令前来送醒酒汤的,顺便谢谢二姐你送我的首饰,太贵重了。” 面对呵斥仍旧费力讨好的人是相府三小姐沈北思。 沈北思的姨娘周氏原本是沈峤母亲的陪嫁丫头,母亲十月怀胎身子不方便的时候,就让周氏与父亲圆了房。 周氏很争气,非但生下了三小姐沈北思,还为沈相生下了府上唯一的男丁,四少爷沈文昊,稳固了自己在相府的地位。 母亲去世之后,甄氏扶正,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四少爷养到了自己名下。 周氏性子软弱,又出身不好,不敢与甄氏争。但是她的这个女儿沈北思却不是省油的灯,属于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人。 她背地里对沈南汐颇多意见,嫉恨曾同样作为庶女的沈南汐,处处比自己吃香。但是平时却十分讨好她们母女二人,对自己反倒不冷不热的。 她今儿崭新的银鼠皮滚边收腰低领夹袄,洒金百褶花裙子,乌云似的秀发抿得纹丝不乱,一双远山黛眉描画得细细弯弯,瞧着就精神。 的确是花了点小心思打扮,又特意跑到前院里来,也难怪沈南汐误会,将她当贼防着。 沈南汐被沈北思逢迎,心里就多了几分得意:“区区两支金簪而已,对于凌王府而言,不值一提。” “凌王殿下人中龙凤,出身显贵,二姐真有福气,日后富贵不可限量。反倒是大姐,唉,听说那邯王丑陋无比,还又暴戾凶残,换做谁也不愿嫁。” 沈南汐轻嗤:“她与邯王孤男寡女,共度春宵,只怕早就被破了身子,残花败柳了。她不嫁邯王嫁谁?难不成还惦记着凌王殿下不成?” 沈北思夸张地惊呼出声:“你说她已经与邯王殿下做了真夫妻了?” “凌王亲自将他们二人捉在房中,衣衫不整的,还能有假?而且你没瞧见,她沈峤脖子上的伤,听说就是被邯王给咬的。这要多饥渴啊。” “哎呀,如此说来,凌王殿下肯定嫌弃她脏,不会再惦记。凌王妃迟早都是二姐你的。” 沈南汐抬手抚抚鬓间步摇,眉眼得意流转,就看到了沈峤。 “呀,这不是大姐吗?” 沈北思转身见到沈峤,背后嚼舌头被当场抓包,有点尴尬,讪讪地不说话。 沈峤不想搭理二人,抬步往后院走。 沈南汐却不肯善罢甘休:“大姐怎么这副打扮?这是出去跟谁约会去了?莫不是筹不出那五百两银子,跑出去卖苦力吧?” 面对挑衅,沈峤仍旧没有理会。 沈南汐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本王妃跟你说话呢,你竟然敢爱答不理。” 沈峤冷笑:“你若是想耍你侧妃娘娘的威风,只管回你凌王府,别在我跟前摆谱。” “哎呀,这是嫉妒了。” “呵呵,第一次见当贼的如此嚣张。” “你说谁是贼?” “谁偷人谁是贼。” “现在凌王殿下是我的,谁惦记谁才是贼。” 沈峤不屑轻嗤:“果真当贼的看谁都是贼,难怪思思穿身新衣服都被小心提防。” 沈南汐一噎:“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离开他?” 沈峤挑眉:“怎么?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硬的不行来软的?” “你不就是想欲擒故纵吗?故意吊着凌王的胃口,好报复我是不是?” 第21章 千万不要惹我 沈峤眨眨眸子:“就算是,那不也是应该的吗?” “我与凌王殿下已经拜过堂,入过洞房!” “那又如何呢?凌王迟早还是要娶正妃。天下女子多得是,你管得过来吗?” “只要你肯放手,正妃之位迟早是我的。”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又何必找我?” “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太贪心了!” “你不贪心,能得马上风吗?” 沈峤立即反唇相讥。论斗嘴皮子,我沈峤经过千锤百炼,怕过谁? 这恰好就是沈南汐的短处,想起那夜的尴尬,她顿时就觉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 “沈峤,你放肆!竟敢跟我这样说话!信不信我让人掌你的嘴!” 沈峤微微一笑:“沈南汐,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惹我,否则惹急了,没准儿,我就真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呢。” “你” 沈峤轻嗤:“我若真有心嫁进凌王府,还有你沈南汐说话的份儿? 劝你对我恭敬些,免得哪一天,我一时不高兴了,真的嫁进凌王府,你就只能伏低做小了,后悔都来不及。” “你敢!凌王殿下是我的,谁也休想从我手里夺走他!” “不信你可以试试。沈南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不知廉耻,勾引自家姐妹的未婚夫婿。我若是你,就夹紧了尾巴。 以后别跑到我的跟前来耀武扬威,否则,大姐我不介意教你怎么重新做人。” 当着沈北思的面,沈南汐被沈峤接连数落,颜面全无。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丧失了理智,抬手就朝着沈峤的脸上打过去。 沈峤可不惯着她,论动手,我一个指头让你沈南汐两个巴掌的。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她还未还手,沈南汐的手就被在半截截胡了。 是她最不想见的司陌年。 司陌年在席间被殷勤劝酒,借口放水出来吹吹凉风,顺便问问沈峤是否回府。转过廊檐就见到了气急败坏的沈南汐。 眼见沈峤要挨打,他身形一闪,就来到了二人跟前,铁钳一般的大手几乎将沈南汐的手腕折断。 “放肆!” 一把甩开,毫不留情。 沈南汐身子单薄,惊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方才站稳。抬脸见竟是司陌年,顿时眼睛就红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殿下,她沈峤以下犯上嘲讽我,你竟然还帮着她?” 司陌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低头关切询问:“沈峤,你没事吧?” 有事。 沈峤觉得扫兴,自己这酣畅淋漓的一巴掌没有打出去,太便宜沈南汐了,不过瘾。 罢了,虐心比虐身更厉害。 她冷冷地说了一句:“凌王殿下请管好自家的狗,别让她出来胡乱咬人就行。” 转身就走。 沈南汐不识相:“你说谁是狗?你再给我说一遍。” 沈峤淡淡一笑:“谁吠叫得厉害,谁就是狗。” 沈南汐跺脚:“我乃是堂堂凌王侧妃,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我。殿下,难道你就听之任之不管吗?” “闭嘴!”司陌年不耐烦:“自家姐妹几句口角而已,何至于这样不依不饶?本王有话要跟沈峤说,你先回去。” 沈南汐泫然欲泣:“殿下,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全都忘了吗?这里可是相府,就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吗?” 司陌年想起她曾与自己做下的承诺,可又想起,若非她大婚之日以甄家的权势诱惑自己,自己怎么可能失去沈峤,心又冷硬了几分。 “让你回去便回去!本王做事还用你管束吗?” 一旁沈北思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识相地上前,劝说沈南汐。 沈南汐恶毒地盯着沈峤,可又实在忌惮司陌年,抹抹眼泪,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沈北思走了。 司陌年径直走到沈峤面前:“峤峤,我知道” “凌王殿下还是请叫我沈小姐吧。”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真的是迫不得已,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什么?是与沈南汐通奸,还是将我拱手让人?” “我说过,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只是逢场作戏? 我可以委曲求全,难道你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为什么非要跟我赌气呢?” 沈峤冷笑:“凌王殿下,我今日肯留下来听你说话,单纯只是想要告诉你一句话: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更何况,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认清了你的品行,你我并非同路人,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还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沈峤!我喜欢了你三年,等了你三年,是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的人。你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误会就如此绝情。正妃之位,我会一直给你留着!”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请凌王殿下自重。” 沈峤话已说清,不想跟他继续纠缠,转身就走。 司陌年不肯善罢甘休,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我错了,向你道歉。” 沈峤使劲儿挣扎,司陌年的手握得死死的,不肯松开。 “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司陌年紧盯着她的脸,眸子里满是受伤,声音暗哑低沉。 “的确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嫁到邯王府。是我没有珍惜你。峤峤,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不可以?” 下一刻,沈峤腕底突然发力,手就像一尾游蛇一般,从司陌年虎口之下钻了出来,然后一个反手,直接将他甩了出去。 司陌年措手不及,接连后退数步,一脸的愕然。 他想不明白,沈峤怎么突然这么大的气力,而且这样暴力。 沈峤轻哼一声,甩甩手就走。 身后有人轻叹,带着幸灾乐祸。 “凌王殿下说得这么可怜,沈小姐即便不肯再给机会,也不该对他这样粗暴蛮横,看把他吓得。” 这声音 简直阴魂不散啊。 莫不是发现自己偷卖他的药,跑来找自己算账了吧? 完蛋,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呢。 沈峤转身,见果真是司陌邯带着七渡,正负手慢悠悠地向着自己这里走过来。 七渡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上前关切地冲着司陌年嘘寒问暖。 “凌王殿下您没受伤吧?沈小姐这手劲儿简直太吓人了,没点功夫的想娶回家可得慎重。估计一着急生气都能把天灵盖直接给掀了。” 第22章 邯王殿下的厚礼 司陌年脸色很不好看,自己被一个女人给甩飞了,传扬出去不好听。 偏生司陌邯跟前这个侍卫,就老是多嘴多舌,跟长舌妇似的,没个眼力劲儿。 他恼羞成怒地一甩手:“滚!” 七渡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方才稳稳当当落地,捂着心口感慨一声:“凌王殿下好深厚的内力。” 这对于刚刚才在沈峤手下吃瘪的司陌年而言,无疑就是暗讽。 沈峤嘴唇抽了抽,不看凌王的臭脸,转身跟司陌邯装傻:“不知邯王殿下来府上有何贵干?” “送礼。”司陌邯淡淡地道。 “不年不节的,邯王殿下送哪门子礼?” “自然是为了感谢沈小姐的救治之恩。”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司陌邯冷不丁地跑来大献殷勤,令沈峤心里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狐疑地看一眼司陌邯空着的手:“邯王殿下不必破费,举手之劳而已。” 司陌邯手腕一翻,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不破费,并未花费一两银子,借花献佛而已。” 沈峤定睛一看那东西上面的绘画,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妈呀,大力丸! 还是绘制着标准教科书的大力丸。 果真,露馅了。 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只是你给我爹送这不正经的玩意儿,你是认真的吗? 一旁司陌年还挺好奇,竟然也探过脖子来瞧司陌邯手中的东西。 怕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沈峤上前,一把就将司陌邯手里的大力丸夺在了手里。 “我替我爹收下了,王爷慢走不送。” 司陌年见沈峤面色骤变,眸光闪了闪:“不知道四弟给沈相送了什么好东西,让峤峤高兴成这样。” 司陌邯又将手往袖子里伸:“沈小姐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 要死人啊! 让自家老爹知道自己跑青楼里卖大力丸,自己还要不要面子了? 沈峤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挤眉瞪眼:“邯王殿下不必客气,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小手柔弱无骨,滑嫩如玉,司陌邯的手老老实实地顿住了:“不好。还未亲自感谢沈相大人,未免失礼。” 沈峤咬牙,压低了声音:“你想怎样?” 司陌邯一本正经:“我说过,我只是来感谢沈相大人的。” 说曹操曹操到,邯王也亲临相府,早有小厮一溜烟地跑去回禀沈相。 沈相立即带着几位陪客迎出待客厅,给司陌邯见礼。 “不知邯王殿下亲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几位陪客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沈峤大概有些印象,好像都是甄氏娘家的子侄。沾了相府的光,如今都在各大衙门里任职,甄家也算是荣光了。 几人都吃了不少的酒,带着浑身酒气,红光满面。跪在地上,看似恭敬,实则敷衍。 想必适才酒席之上,甄家人已经攀上了凌王这棵大树。因此并不将司陌邯放在眼里。 说好听叫狐假虎威,难听叫狗仗人势。 司陌年在一旁,缓缓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沈相已经过来了,四弟究竟给沈相大人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这下可以让我们开开眼了吧?” “可以。”司陌邯落落大方:“为了感谢沈小姐的救治之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沈相大人笑纳。” 沈峤一脸皮笑肉不笑,使劲儿摁着司陌邯的手:“施恩不图报,不劳邯王殿下破费。” 两人举止亲昵,司陌年在一旁看得双目冒火,说话更加阴阳怪气。 “莫不是四弟你送的礼品拿不出手,让峤峤觉得寒酸不成?四弟常年征战在外,在京城之中没有什么产业,只靠那一点微薄俸禄,家底薄,我们都理解。” 甄氏娘家子侄们好不容易攀上司陌年,正是表现的好时机,立即附和着点头。 “就是,量力而为,大小姐不用觉得难为情,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对,凌王殿下为了二表妹一掷千金,这份排场与厚礼肯定是邯王爷不能攀比的,不必强求。” “就让我等开开眼,瞧瞧邯王爷究竟送的什么厚礼?”司陌邯一直笑得意味深长,丝毫不觉得此举可能会有辱他堂堂王爷的威名。 沈峤不得不败下阵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把东西全都还给你还不成吗?” 司陌邯微微低垂下眼帘,唇角含笑:“成!” 沈峤冲着他磨磨牙,干巴巴地对着沈相笑:“邯王殿下送的礼物实在太贵重,就替父亲回了。” 司陌年勾唇讥笑:“四弟一片心意,岂有不要之理?” 沈峤冷笑,转身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来,打开给沈相看。 “父亲您过目,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女儿觉得,这份厚礼实在受之有愧,所以才坚不肯受。” 盒子打开,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全都惊诧地瞪圆了眼睛。 天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盒子底部乃是黑色金丝绒,正中放着的,是一枚鸡蛋大小的圆球。在黑色绒布的映衬之下,散发着淡淡的莹绿柔光。 饶是司陌年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价值连城! 司陌邯竟然出手这样大方,用来送给沈相,难道是想拉拢不成?也或者,就是为了贿赂好老丈人,好跟自己抢沈峤! 众人被打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 司陌邯惊讶之后,也觉得诧异。 相府的千金竟然如此阔绰,随手就能拿出夜明珠? 沈相更是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摆手:“这礼物的确贵重,下官实在愧不敢受。” 沈峤满意地收回这现代高科技与狠活的“夜明珠”,一番义正言辞: “就是呢,我给他治病不过举手之劳,这么贵重的礼物咱们坚决不能收,还请邯王殿下收回。对了,我还要给邯王殿下用药,暂且失陪了。” 拽着司陌邯立即离开前院,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跟前没有了外人,沈峤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不就是从宫里拿了这么一丁点药吗?昨日在马车里给你,你假惺惺的不收,嘴硬说自己不需要。如今又跑过来导后账,至于这么小气吗?” 第23章 十个病秧子九个虚 司陌邯被她气笑了:“沈大小姐果真与众不同。非但跑去青楼里售卖大力丸,被发现之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说本王的不是。” 沈峤撇撇嘴:“彼此彼此,邯王殿下大病初愈,便跑去青楼寻欢作乐,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邯王雄风不减,是我低估了。” 提及貌相,司陌邯有片刻沉默,并没有辩解。 “你我虽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过,但本王一直昏迷不醒,并未有什么越矩行为。沈小姐是怎么估量的?” “十个病秧子九个虚,还有一个是弱鸡。还用得着亲自试?”沈峤不屑回怼。 “本王是中蛊。” “蛊虫吞噬的就是你的精血。” “你从未学过医术,更遑论是苗蛊,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峤眨眨眸子:“你今天该不会是来调查我的根底的吧?” 司陌邯摇头:“不是,本王是来求你帮忙的。” “求我帮忙?”沈峤冷笑:“我咋就没看出你有丁点求人的姿态?” “三盒大力丸,还不行吗?” 沈峤一噎:“你果真是有预谋的!” 司陌邯勾唇一笑:“本王对你那些药材不感兴趣,全都归你处置,绝无二话。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放心,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沈峤不过略一沉吟:“说吧,什么事情?” “很简单,帮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 “我的蛊虽说可能是南诏人所为,但是我思前想后,身边必然是出了南诏奸细。否则,对方压根没有可乘之机。” “有道理。” “今日七渡已经初步排查过,在军营里能有机会往我饮食之中下蛊的人,并未找到什么明显的可疑之处。” “你想让我帮你,找出这内奸?” “我听说,下蛊高手可以凭借蛊虫找到下蛊之人。” “我没有这个本事,我只是个大夫,可以治病,但是不会解蛊。” “可对方并不知道你的根底。现在的你,没有人能琢磨得透。” “你这算不算是在夸我?” “我在讲述事实。” 沈峤想了想:“好吧,成交!不过” “不过什么?” 沈峤从怀里摸出那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不知道邯王殿下喜欢不?” 司陌邯淡淡地瞥了一眼:“沈小姐出手很阔绰。” 沈峤使劲儿挤出一丝笑意:“你若看得上眼,我便宜点卖给你,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司陌邯一口便拒绝了:“刚才凌王说过,我很穷,一点俸银只不过勉强维持一日三餐而已。” “你打了那么多胜仗,难道皇上都没有点表示?” “有,全都分给了战亡将士的家属。” 呃 这男人还挺有良心的。 算了,自己不坑他了,还是另外找个冤大头吧,比如凌王。 沈峤失望地将夜明珠收了起来。 司陌邯狐疑地问:“你作为相府大小姐,很缺钱吗?” 沈峤哼了哼:“黄白之物么,谁不喜欢?” 司陌邯点头,促狭打趣:“确实,你若是不给自己多攒点嫁妆,估计将来不好嫁。” “嘁!”沈峤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多操心点自己吧。这么穷,谁愿意嫁给你?” 而且,还这么丑,若非我胆大,只怕要被吓哭。 司陌邯眉尖微微蹙了蹙:“像沈小姐这般贪婪之人,本王的确是养不起。” 沈峤轻嗤:“要知道你嘴巴这么臭,前天我就不该救你。” “直接守寡,你也好独占我的王府是不是?” 沈峤气鼓鼓地瞪了他半晌:“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你现在若是后悔,本王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先嫁给本王,再谋杀亲夫啊。一样可以守寡,我所有的银子都归你。” “滚。” 司陌邯见她气急败坏,心情难得竟然十分愉悦,起身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小院,带着小傲娇。 七渡扒着窗子,向着沈峤招手。 沈峤凑过去,没好气地问:“怎么了?” 七渡歪着脑袋:“小人就想知道,我家王爷送给相爷的宝贝究竟是什么?” “滚!” “哎!” 七渡屁颠屁颠地跟上司陌邯,还不忘扭脸冲着沈峤得意地扮了个鬼脸。 麻蛋,什么人玩什么鸟,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两人合起来气我。 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 下半晌。 凌王喝得酒意微醺,才带着沈南汐,被众星捧月一般,上了马车返回凌王府。 甄家人没有走,与沈相继续杯盏交错,一直喝到日落黄昏,东倒西歪地走了。 沈相带着浑身酒气,让人将沈峤叫了过去。 沈峤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醒酒汤,双手捧着搁在自家老爹跟前。 沈相并不急着喝,而是开口询问:“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沈峤摇头:“没有打算。” “你真的不想嫁给凌王殿下了?还是在赌气?” 沈峤安静地望着沈相:“父亲觉得,凌王这种卑鄙小人值得女儿托付终生吗?” 沈相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在埋怨父亲,前日将你嫁去邯王府。 你二妹胆大包天,竟敢给皇子下药,凌王殿下假如追究下来” “父亲不用解释,我没有怨您。只是有句话,女儿不吐不快。” “你说。” “凌王为了权势不择手段,这种品行的人实在难当大任。奉劝父亲凡事三思而后行,否则,祸事只怕更大。” “为父我自有计较,你不必操心。倒是你,如今已经与邯王共处一室,坏了名节,犹豫不决势必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两边得罪。 为父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嫁去凌王府,与你二妹共同侍奉凌王;要么,嫁去邯王府,彻底断了凌王的心思,免得夜长梦多。” 沈峤眸光闪了闪:“皇上尚且给我时日考虑,父亲如何这样着急?莫不是甄氏她跟你说了什么?” “那是你母亲!你怎么能直呼她的姓氏?而且还出言顶撞,没大没小。” 沈峤冷笑,甄氏果真已经给自己告过状了:“如此说来,英哥儿一事父亲应当也知道了吧?” 沈相摆手:“男主外,女主内,家宅内的事情为父无暇过问。” “呵呵,我明白了。算我没问,英哥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 沈相皱眉:“你二娘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何必执拗?” “真是笑话,她逼着女儿嫁人是怕我的存在妨碍沈南汐做王妃!父亲何必替她粉饰? 用那种龌龊的手段将我替嫁给一个吸血鬼,又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腕逼我就范,这就是为我好?” 沈相大怒:“替嫁之事是凌王的主意,是你自己不愿嫁给凌王,否则岂不皆大欢喜?” 沈峤心里一阵悲凉,英哥之事,自己原本还指望父亲帮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谁知道,他竟然也出言相逼。 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自己就是不想嫁,不愿嫁,难道,相府就容不下自己了吗? 第24章 起死回生 第二天。 五百两银子还没有着落。 李嫂背着沈峤悄悄地抹眼泪,忧心忡忡。 留在府上,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沈峤还是决定出府,多跑几个药铺碰碰运气。实在不行,便宜点出手也好。 接连两次碰壁,沈峤退而求其次,找到街边一家不怎么起眼的药铺。 门店规模不大,沈峤只是抱了一丝侥幸。 掌柜说话很客气,不似前几家那般势利。也很识货,一眼相中了沈峤的货。 只不过,掌柜表示很惋惜,他是有心无力,想要将货收了,但是手边银子不凑手。 沈峤只能垂头丧气地将盒子收回。 掌柜遗憾地道:“小店本小利薄,的确是不能将银子压在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之上。 你若有心出手,可以留个住址,若是回头有合适的东家,我派伙计去知会你一声。” 沈峤摇摇头:“算了,我主要也是急用银子救人。若是过了今日,不能出手的话,就自留了。” 掌柜看她一身打扮气度,也觉得她并非生活十分困苦的人家,叹口气道: “那我就实在爱莫能助了,要不这样,我可以派人帮你问问几个胃口大的药材收购商,看他们收不收。我从中抽一点红利,如何?” 沈峤想了想,左右也无计可施,这老板又实在,便将李嫂家的住址留了下来,告诉掌柜,自己姓沈。 然后失望地走出了药铺。 刚走下台阶,后边一辆马车冲着她这里风风火火地直奔过来,车夫轰赶着马车,扯着嗓门喊:“让开,快让开!” 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马车在沈峤身后猛然停下了,车夫使劲儿勒住马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便朝着药铺里急吼吼地喊:“掌柜,掌柜!快来人呐!” 掌柜正好刚送沈峤出来,就在门口:“怎么了?” 车夫一把撩开马车车帘:“掌柜,快些给我家小公子看看,他被毒蛇咬了!” 掌柜大吃一惊:“什么?什么毒蛇?” “五步蛇!”车夫笃定地道。 掌柜跺跺脚:“五步蛇?天呐,此蛇剧毒无比,七步即倒,被咬之人十有八九都无法救治。孩子被咬了多久了?” “在城外林子里被咬的,一路飞奔回来,连着去了两个大药堂,里面大夫都说治不了,让我来你这里,说你擅长医治蛇毒。算下来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了。” 掌柜上前探身只看了一眼,无奈地摇头:“耽搁的时间有点太久,已经赌气攻心昏迷。我也没有办法。” 车夫瞬间面如死灰一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已经将他伤口处的蛇毒吸了出来了啊!怎么还这样厉害? 我家爷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了我的老命!” 掌柜惋惜道:“旦夕祸福,这也怪不得你。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否则他也挨不到现在。” 车夫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是我没有看护好小少爷,我该死,没脸见我家爷,干脆就以死谢罪得了!” 掌柜一把就拽住了车夫:“老哥千万别一时冲动,想开一点。” 沈峤没走,当她听到有人被毒蛇咬了之后,就站住了。 从另一侧撩开车帘往里瞅了一眼。车厢里躺了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身穿紫色金线绣团福的滚边小袍子,脚蹬黑色缎面小靴子,腰系玉带,粉雕玉琢一般,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宝贝金疙瘩。 他被毒蛇咬的地方在手上,整个小手都肿胀起来,青紫一片。正如掌柜所说,还好车夫及时替他处理并包扎了伤口。 沈峤还是有那么片刻时间的犹豫的。 拼夕夕药库里有五步蛇的抗蛇毒血清,还是几种血清中价格最便宜的。但是,足以花光她空间里所有的余额。 若是以往,她是毫不犹豫的,毕竟救人性命要紧。 但是现在不一样,自己初来乍到这个人吃人的古代,空间里这点可怜巴巴的钱,关键时刻就能救自己一命。 没钱了,赖以傍身的拼夕夕就是个废物。 更何况,花光了之后,司陌邯的病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的人自己是救不完的。 狠狠心,想要放下车帘,又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见死不救,还是大夫吗?” 一步就跳上了马车。 老泪纵横的车夫也不寻死觅活了,一把拽住她:“你谁啊,你想做什么?” “大夫,救人!”沈峤头也不回。 车夫一愣:“你能救?” “你若是再耽搁下去,我也救不了了。” 俗话说,死马当成活马医,自家小少爷刚刚已经被判了死刑。 车夫一听还有救,麻溜地松了手。 沈峤进了车厢,这时候马车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啊,是个女郎中吗?” “没见过啊,究竟行不行?可别耽搁了医治,兴许还有更好的大夫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车夫的心思又开始动摇起来,扒着车门:“我家小少爷真有救吗?” 沈峤已经麻利地给孩子注射了抗蛇毒血清,口服地塞米松,然后帮他处理伤口。 孩子的情况还不错,不需要其他急救。别的药,沈峤也拿不出来了。 她一言不发,车夫见她行为也古怪,给孩子又是扎针,又是喂稀奇古怪的小白粒,并不开方子灌药,顿时也着急起来。 “你这姑娘,你若是不行,可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这可是人命关天。耽误了医治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沈峤跳下马车:“放心好了,孩子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保险起见,掌柜可以给孩子开点脱水消肿解毒的药。” 车夫有点难以置信,探进身子去查看情况。 掌柜同样也不相信,这女娃竟然能在短短时间里令人起死回生,也爬上马车瞧个究竟。 待到两人确定,小公子的确是有惊无险,已经脱离了危险,车夫顿时就像是自己劫后余生,竟然“哇”地哭出声来。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谢天谢地,老天保佑。” 掌柜提醒他:“那你还不赶紧谢谢这位女菩萨?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你若是再晚来一步,人家离开这里,你家小少爷也救不回来了。” 车夫慌忙转身,沈峤已经没有了身影,早就悄悄走开了。 车夫狠狠地捶了脑袋两拳:“人家救了小少爷的命,我竟然连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知道。等回去难免要挨骂。” 掌柜一拍巴掌:“巧了!我这里有她的住址。” 第25章 贵重的谢仪 相府。 沈峤沮丧地回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那些药铺的掌柜见她去而复返,全都趁火打劫,将价格压得更低。 不卖吧,李嫂这里急用银子。 卖吧,这么多上好的药材,被这些贪心掌柜压到了一两成左右的价位。 即便忍痛割爱,这些药材也凑不足五百两银子,还未必能拿到现银。 她打算找杂货店老板谈谈,用这些药材暂时补上亏空,或者说抵押,暂且放英哥儿一马。 谁知道去了店铺,店门紧闭,老板不在。 向着左邻右舍打听,旁边店铺伙计还以为她是光临杂货店的主顾,好心奉劝。 “姑娘你若是需要买东西,前面路口右拐还有一家,货真价实。 这家老板十分不地道,以次充好,刻薄贪婪,坏事做尽。要不前日里起火,左邻右舍都没人帮着扑灭呢? 只可怜了那个放火的孩子,虽说有错在先,但是被这可恶的张老鸡儿趁火打劫,讹诈五百两银子,还说要送官,简直丧良心啊。” 沈峤没想到,这杂货店掌柜竟然是这种人品,那自己与他商量,只怕是难。 她只能暂时打道回府。 刚进院门,就见甄氏已经在迎面处候着了。 李嫂侯在一旁,双眼通红,分明是央求了半晌。 甄氏见她回来,立即冲着她伸出手来:“如何,沈大小姐,银子可凑齐了?” “没有。” 甄氏“噗嗤”一笑:“你呀,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多了,只当这五百两银子好挣。如此可知道这当家的难处了吧?” 沈峤咬了咬下唇:“即便是难,也犯不着难为一个孩子。一会儿那杂货铺老板过来,我亲自与他商谈商谈。” “呵呵,你好大的脸面。还不是要假借你父亲的威风?让百姓们在背后说三道四,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有理说理,我又不用权势压人。他说一把火烧了五百两损失,我便任他讹诈吗?” 甄氏冷笑:“这倒是简单,你到官府衙门去跟官家说理去吧。如今时限已到,我只能将英哥儿送官,给人家老板一个交代了。” 李嫂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若是真的要去,子不教父之过,就让我去替我那英哥儿坐牢吧。” 沈峤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哭的哭,闹的闹,门外老王头进来,冲着沈峤回禀:“大小姐,府外有人找您。” 沈峤一愣:“找我?谁?” 老王头摇头:“不识得,好像是个泥腿子车夫。” 甄氏讥笑:“咱沈家大小姐越来越本事了,相交满天下,泥腿子都识得。” 这话沈峤听着不中听:“让他进来吧。” 老王头转身,一会儿就带着一青衣短打扮,头戴羊皮毡帽的人低头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磨得油亮的马鞭。 沈峤定睛一瞧,这人不就是今日自己在药铺门口见到的那个车夫吗?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车夫见到她,顿时就欢喜起来,上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恩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沈峤一时间还真不习惯古代这个跪拜大礼,每次都觉得惶恐难安。 她慌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老儿带着我家公子回府,被老爷劈头盖脸好一通臭骂。交代老儿务必要找到恩人下落。 幸好那药铺掌柜给了您留下的住址,我按照地方找过去,那家的男主人听了我的描述,说姓沈的姑娘应当就是您了。我便一路找到了这里。” 沈峤心里了然,必然是李嫂在家养病的男人给指了路。 “你家老爷也太过于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对您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但是却救了我们整个府上。老爷命我将这个交给您,回头等我家公子身体康复,他再亲自登门感谢。” 说完从怀里摸出几张纸,递给沈峤。 沈峤接在手里,打开一看,不由又是一愣:“银票?” 而且还正好是五百两。 他怎么知道自己急用银子?不是药铺老板说的,便是李嫂男人。简直是雪中送炭。 “这谢仪太贵重,我不能收。” 车夫却坚持不肯收回:“我家老爷说了,假如您不肯收,便作为定金,他正好想要寻点成色好的补品补身子。” 这家老爷倒真是善解人意。 如此一来,沈峤也就不用感到过意不去,便将银票收下了。 “如此帮我谢过你家老爷。若是方便,可以留下贵府住址,我会将东西亲自送到府上。” “不必,”车夫道:“我们用的时候,自然会来取。老儿暂时告退,就不打扰了。” 后退数步之后,方才提着马鞭,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沈峤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询问对方的身份。 那辆马车并不起眼,自己也未放在心上。现在看这车夫举止,即便是在相府之内,但也不卑不亢,进退有礼,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这份人情,自己来日怎么还? 甄氏在一旁,自然惊诧。 她没有想到,沈峤竟然识得这种贵人,五百两银子都能随手丢出来。 她轻咳一声:“这是什么人啊?” 沈峤摇头:“不识得,今日在大街上见过一面而已。” “这上京城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你可要小心,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谁知道对方是贪图你什么呢?” 沈峤冷笑:“我有什么好贪图的?五百两银子吗?” 甄氏一噎,皮笑肉不笑:“不管怎么说,英哥儿算是有福气,我去跟人家说说好话,赔个不是,这事儿就能这样了了。” 沈峤握着银票,刚想递给她,犹豫了一下:“我总要对方给个票据,免得对方再反悔。” “这是自然,此事便由我出面交涉,包在我的身上了。” 劈手便过来抢。 甄氏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此事她怎么这么积极? 这可是给人家赔不是说好话的差事。 沈峤将银票立即收了回来:“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这银子来之不易,舍不得拿出手,还是将英哥儿送官吧。” 甄氏与李嫂全都一愣。 甄氏眉眼一竖:“你说的可当真?” “当然,五百两银子啊,我可以买多少伺候的仆从,这银子花得不值。所以,我反悔了。” 甄氏有点着急:“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你怎么出尔反尔?” 沈峤看她反应,心里便有了数:“你只管让杂货铺老板来找我。” 然后招呼一旁李嫂:“咱们走吧。” 第26章 沈北思的心计 李嫂不明所以,满怀忐忑不安地跟在沈峤身后回院子,几次欲言又止。 等回到小院,沈峤方才转身,正色道:“李嫂不必担心,此事既然我已经答应要管,就断然不会让英哥儿受牢狱之灾。只是此事摆明,其中有什么猫腻。所以暂时沉住气,我自有计较。” 李嫂眼圈又红了:“小姐,你就是英哥儿的再生父母,李嫂我没有跟错人。我相信你。你说如何便如何。” 沈峤捏了捏她冰凉的手:“一点小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一会儿对方若是敢来要人,你就过来找我,我与他们理论。” 李嫂一口应下,满怀忐忑地等对方登门。 店家还没来,邯王府倒是来人,将沈峤的嫁妆如数退了回来。 这是司陌邯早就答应沈峤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看在府里人眼中,却别有深意。 嫁妆退回来,就代表着,自家大小姐跟邯王府的婚事算是吹了。 谁也不知道自家大小姐未来的打算,跟凌王府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 跟皇家退了亲事,日后还有人敢登门求娶吗? 沈北思第一个沉不住气,找了过来。 一见到沈峤,她先是好奇地问:“大姐,我听说二娘找你要五百两银子,替英哥儿赎罪,是不是?” 沈峤笑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沈北思撇嘴:“我不仅知道二娘管你要五百两银子,我还知道,二娘是敲诈你。” 沈峤挑眉:“你怎么知道?” “人家店家的确是找上门来,让英哥赔银子。不过他哪敢这样狮子大开口,得罪咱相府? 我估计,是二娘临时加价,故意刁难你。她肯定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放弃凌王殿下是不是?” “你倒是会猜。” “还用说吗?她沈南汐使用那种龌龊手段抢了你的夫婿,心里总是不踏实。再加上凌王殿下对你一往情深,她心里不是滋味,肯定要想方设法地赶走你。” 沈峤耸肩,表示默认。 “大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沈北思纳闷地问:“我若是你,昨儿她沈南汐回门,我一定给她搅和得鸡飞狗跳的,让她颜面全失。 然后痛快地答应跟凌王殿下回府,做你的王妃娘娘。让她日后在你手底下伏低做小,见了你就要磕头作揖,受一辈子的气。” 沈峤并不受她的挑拨,知道她一向喜欢与沈南汐攀比,始终标着劲儿。 在沈南汐跟前谄媚讨好,说尽自己的坏话;又跑到自己跟前来讨巧卖乖充好人,挑拨自己与甄氏对立。 这是她沈北思一向的作风,自己若是认真,那就输了。 “为了跟她赌一口气,我把自己一辈子搭上,至于么?” 沈北思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凌王殿下可是人中龙凤,他母亲又是当朝穆贵妃,这样显赫的家世,可是满长安首屈一指。 要不她沈南汐母女二人怎么就这样不择手段,就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你。 如今,邯王府已经退回了你的嫁妆,没了退路。这事儿,你应当告诉父亲,让父亲给你做主。” “有用吗?”沈峤轻描淡写:“她甄氏作下这么大的祸事来,你以为父亲不知道?最终就连训斥的话都没有一句。英哥儿的事儿,父亲大抵还觉得甄氏处置得好。” “你就这样忍气吞声?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处处忍让,最后换来的是什么?甄氏母女二人的处处紧逼!” 沈峤神色依旧淡淡的:“我又没有什么依仗,与甄氏硬碰硬,那不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吗?” “怎么没有依仗?昨儿沈南汐三日回门,我也瞧出来了,凌王殿下对你,绝对旧情难忘。你若是想要在相府呼风唤雨,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即便我能压甄氏一头,又能如何呢?” “差别大了,这样的人当家做主,还能有你我的好日子过吗? 你想,咱俩的终身大事还在她手里攥着呢,你若是坐以待毙,她再随便给你寻个歪瓜裂枣的纨绔子弟给嫁了,哭都没地方哭。” 沈北思三番五次地强调,再加上刻意的挑唆,撺掇自己嫁给凌王,沈峤隐约明白过来了她的用意。 她莫非是想假借自己的手,打压了沈南汐,然后将甄氏直接拉下马?自己竟然小看了她的野心。 周姨娘虽说出身卑微,但是毕竟能母凭子贵,没准儿就能打个翻身仗。 只要她姨娘得了权势,甚至有可能更上一层楼,将甄氏取而代之,那么,沈北思的终身大事,自然也能跨越一个门槛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个小姑娘,这份心计是令人自愧不如的。 只可惜,自己是那种被人拿着当枪使的人吗? 她清冷一笑:“三妹说得极是。还是你高瞻远瞩,日后我自当以你为榜样,与你学习,如何对付那甄氏母女。” 沈北思的笑僵在脸上,讪讪地起身:“反正姐姐你考虑考虑我的话,我也是盼着你好的。咱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是富贵发达了,妹妹将来也能沾你的光。” 识趣地告辞走了。 她前脚刚走,李嫂就开门闯了进来:“大小姐,店铺老板来了!要带走英哥儿。” 沈峤不急不慌:“你叫他到我这里来。我跟他说话。” 李嫂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甄氏的面说,于是立即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杂货铺掌柜过来沈峤跟前。 这杂货铺掌柜身形矮小,干巴巴的,浑身也没有几两肉。老鼠眼,八字胡,一瞧就是精明之人。 他见了沈峤,垂手立在一旁,等着沈峤先开口。 沈峤清清嗓子:“掌柜怎么称呼?” “老儿姓张,街上人都叫我张老鸡儿。” “张掌柜,我的意思,想必我二娘已经替我转告了。” 张老鸡儿点头:“大小姐可别觉得老鸡儿我得理不饶人。毕竟我小本买卖不易,遭受这无妄之灾,耽搁好几天生意,又损毁那么多的货品,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 “我知道老板不易,也想出力替你尽量挽回损失。但是我也去你店铺亲自看过,五百两银子只怕能买下你整个店铺。” “只要大小姐能证明,我损失的钱财不值这五百两银子,我一文不要。” “掌柜是寸步不让了?” “五百两已经是看了贵府夫人的颜面。假如大小姐觉得,我是在讹诈,我们可以报官处理,由大人定夺。” 第27章 敲锣打鼓送银子 张老鸡儿一脸的有恃无恐,分明是甄氏给他的底气。 自己即便报官,他有甄氏撑腰,官字两张口,自己未必能讨到便宜。 最终,银子还是要给。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张老鸡儿毫不犹豫地摇头:“五百两,少一文都不行,否则只能将纵火者见官。赔不赔,大小姐自己定夺。” 沈峤想了想:“银子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毕竟这跟前又没有个见证,回头你若是收了银子,翻脸不认怎么办?” 张老鸡儿脸上一阵欢喜:“那大小姐说怎么办?” “你暂且回去,明日我叫上见证,亲自将银子给你送到店铺里。” “大小姐说话算数?” 沈峤从袖子里摸出银票,在他跟前晃了晃:“银子就在这里,你还怕我抵赖不成?” 张老鸡儿见钱眼开,忙不迭地点头:“成,成!明儿一早,我就在店铺里等着大小姐。” 沈峤挥挥手:“好,一言为定。” 张老鸡儿立即欢天喜地地走了。 李嫂心疼银子:“五百两银子啊,平白被他讹诈了去。简直没天理。” 沈峤胸有成竹:“银子乃身外之物,只要英哥安然无恙就好。更何况,这银子甄氏是怎么吃的,我迟早要让她吐出来,付出代价。” 李嫂呆呆地望着沈峤,有些诧异。 面对这场祸事,她完全慌乱了手脚,除了哭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连自家男人,也不知所措,只怨天怨地,怨恨自己无用,气恼孩子惹祸。 自家大小姐,自始至终都一脸的镇定从容。 的确可能是自己夫妻二人关心则乱,但大小姐的淡然并非冷漠。 而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 即便是身无分文之时,也如强者睥睨蝼蚁一般,那运筹帷幄的风范是自己从未从她身上感受过的。 大小姐变了,跟以往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就连府上其他下人都说,大小姐是凤凰涅槃,遭遇变故之后,更漂亮了。 可能,这就是吃一堑长一智,苦难令人蜕变吧? 张老鸡儿出了沈峤的小院,立即就去见了甄氏。 甄氏挑眉:“如何?她还嘴硬吗?” “夫人神算,老儿一口咬定不松口,大小姐果真不忍心,已经答应赔偿银子。” “呵呵,拿报官来吓唬我,我作为相爷夫人,还怕一个官字?去了衙门她就知道,理儿在谁手里了。” 张老鸡儿奉承:“还是夫人您英明,这位大小姐气势压人,老儿心惊胆战,差点就让步了。” “让步?开玩笑,不给她一点教训怎么行?”甄氏得意洋洋,冲着张老鸡儿伸出手:“银票呢?” 张老鸡儿摆手:“大小姐说,明日找个见证,亲自送到店铺里去。” “她倒是谨慎。那明日收到银票,应当怎么办,你应当知道吧?” “当然当然,其中四百两银子是夫人您的。” “赔给你一百两,你不亏吧?” “不亏,当然不亏,绰绰有余,多谢夫人。” 甄氏点头:“你明白就好。此事若非是我出面,就凭李嫂两口子,你把他们骨头榨干了,也赔不起你的损失。明日,我等你的银子。” 张老鸡儿千恩万谢,出府回自己杂货铺去了。 回到铺子里,跟自己老伴儿一说,天降横财,两人都眉开眼笑,杀鸡宰鱼地庆贺。 第二日一早,沈峤果真如约而至。 带着李嫂英哥,还有府上几个下人,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来到杂货铺门口,吸引了一众百姓尾随围观。 老两口已经是迫不及待。 沈峤已经将五百两银票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堆放在店铺门口,打开箱子当众展示。 阳光折射,银光耀目,围观百姓一阵惊呼,就像是滚开的沸水。 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怎能不眼红?于是纷纷向着身边人打听,这其中的缘由。 沈峤朗声道:“我相府小厮英哥儿不慎点燃贵店,给贵店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为表歉意,我沈峤特此赔偿掌柜纹银五百两,银货两讫,自此各不相欠。掌柜,你可同意?” 张老鸡儿忙不迭点头,如小鸡啄米:“同意同意。” “今日在场各位乡邻都是见证,不得反悔。”“不反悔,不反悔。” 沈峤命人将银子郑重其事地抬到张老鸡儿店铺里。 张老鸡儿双眼冒光,高兴得手发抖。 四周乡邻又一片议论纷纷。 “五百两?这也太多了,能盘下整个杂货店。” “张老鸡儿真大胆,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跟相府讹诈银子。” “沈家竟然就这样认了?看来是财大气粗啊,一出手就五百两。” “这下子,张老鸡儿两口子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沈峤微微一笑,俗话说,福兮祸所依,这种意外的横财,未必就是好事呢。 一旁李嫂十分过意不去,一时间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银子,算是我借的,日后我跟英哥儿当牛做马,让英哥儿卖身卖力,也会还给小姐您的。” 然后叫过一旁的英哥儿,给沈峤跪地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沈峤慌忙劝阻,安慰道:“些许小事而已,你不用挂在心上。至于英哥儿,他现在还小,身子骨也没有长成,一直待在府上跑腿递水的,日后也没有前途。” 李嫂叹气:“谁不想给孩子谋个好前程呢?可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俺家那男人就是个药罐子,能让孩子吃饱穿暖,安安生生养大就不错了。” 沈峤揉揉英哥儿的脑袋,略一沉吟:“这孩子机灵,待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给他寻个好营生吧。” 李嫂更加感激涕零。 旁边几个下人有些艳羡:“李嫂你真是跟对了主子,这次若非大小姐帮衬,只怕就真的是家破人亡了。” “可不是嘛,大小姐仁义,你看这事儿可比二夫人办得漂亮多了。” “日后大小姐若是有什么差遣,能用得着小人的,您尽管开口。” “对,大小姐,我们虽说只是个下人,但是知道好歹。日后有事儿您说话。” 沈峤被夸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自己今日这样张扬,可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替下人慷慨解囊的义举,更不是为父亲宣讲美名,单纯,就是有一点小心思。 而且,还是恶毒的小心思,不能明言。 第28章 装神弄鬼捉奸细 刚刚用过早膳,沈峤正在发愁自己的拼夕夕生意,七渡便慌里慌张地来了相府。 说司陌邯的蛊毒又发作了。 虽说没有像以前那样丧失理智,但是会觉得浑身如遭虫噬,想喝血。 明显,蛊虫又控制不住。 沈峤慌忙上了七渡的马车,直奔邯王府。 邯王府里。 几个侍卫守在主院门外,一片肃静。 司陌邯斜靠床榻之上,以手支额,双目微阖,紧抿薄唇,面上依旧花花绿绿,惨不忍睹,毁了好好的一幅美男春睡图。 床边搁着一个小碗,碗里还有一点残留的血迹。 看来是他刚刚才服用过鲜血,压制蛊虫的发作。 沈峤有点着急,上前仔细查看他的眸底,然后闭目切脉,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个母蛊如此厉害,我的丹药竟然只压制了它这么几天。” 七渡在一旁咋咋呼呼:“那怎么办啊?您有没有办法直接将它斩草除根了?” 沈峤有点为难:“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有些棘手。” “王妃娘娘您尽管吩咐,上天入地,我们不怕棘手。” 沈峤一瞪眼:“谁是你王妃娘娘?” 七渡嬉皮笑脸地“嘿嘿”一笑:“叫秃噜嘴了!沈小姐,沈姑娘!” 沈峤哼了哼:“我需要找到给你家王爷下蛊之人,用他的指尖血入药,就能彻底根除你家王爷身上的蛊虫。” “那这就难了,”七渡一愣:“下毒的应当是南诏人。千里迢迢的,远水难解近渴啊。” “不对,下蛊之人应当就在附近。否则这蛊虫不能如此厉害。” “在附近?”七渡不信:“上京城混入了南诏奸细?可这不一样是大海捞针嘛,那奸细脑门上又不写字。” 沈峤胸有成竹:“别人找不到,不代表我不能。等我一会儿开坛做法,就能通过母蛊感应到下蛊之人所在方位。” 司陌邯的唇角抽了抽:“这么神奇吗?” “隔行如隔山,说出来你们也是不懂。我深得师传,蛊毒双绝,你们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来办即可。” 七渡咧咧嘴:“您若是说给我家王爷吃药,我信。可你若是说装神弄鬼的,我还真不信。” “不信你请我来做什么?”沈峤反唇相讥:“要想救你家王爷,速速准备我开坛所需之物。” 司陌邯略一沉吟:“七渡,按照沈姑娘所言去办。” 七渡不情不愿地前去准备,跟侍卫们颇多牢骚。 大家全都将信将疑,觉得沈峤信口开河,吹牛不打草稿。 不一会儿的功夫,所需朱砂符纸鸡血铜钱等全部准备完毕。 沈峤低头奋笔疾书,一道赤红的朱砂符瞬间一挥而就。没好气地道:“今儿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一转身,一口唾沫,“啪”就贴在了司陌邯的脑门上。 嗯,若是再配上一身清朝王爷的官帽顶戴,那就妥妥的僵尸了,还是个吸血僵尸。 沈峤眸光都忍不住变态起来。 司陌邯蹙了蹙剑眉,觉得恶心,却没敢反抗,忍了下来。 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家呢。 只能压低了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差不多就得了。” 想得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你前天调戏我。 众目睽睽之下,又随手从符纸上扯下一点纸角,撕成一点长条,念念有词地走出院子,左右扫望,看到院中有青花瓷鱼缸,里面两条锦鲤在欢快地游来游去。 她径直走到跟前,将纸条丢进水里。 锦鲤受惊,立即沉底,那纸条竟然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在水面上一圈一圈地游了起来,既不湿润,也不沉底。 一时间,院子里的侍卫全都看呆了。抻着脖子眼睁睁地盯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一会儿,纸片沉底,纸条经水浸泡,竟然变成了红色。 沈峤微微皱眉,冷冷一笑,笃定地道:“这下蛊之人竟然就藏身王府之内!”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大吃一惊。 七渡更是瞠目:“王妃,喔不,沈小姐,您咋知道这下蛊之人就在王府?” 沈峤故作高深:“我岂止知道他在王府,我还知道他是谁!” “谁?” “你将你家王爷中蛊之时,跟在你家王爷身边的所有人全都给我叫到跟前来。” 七渡站着没动地儿:“不可能,我们这些将士全都跟着王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可能有叛徒。” 沈峤一甩手:“既然信不过我,你家王爷的蛊我不管了。” 司陌邯在屋子里没露面,脑门上贴着个东西也不好露脸,淡淡地吩咐七渡:“速去。” 七渡鼻子里轻哼一声,再次嘟嘟囔囔不情愿地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侍卫们到齐,在院子里并排两列。 沈峤手里端着半碗血,一支朱砂笔,走到侍卫们跟前,正色道:“这是我刚刚从你们王爷指尖上放的血,血里有肉眼看不出来的蛊虫。 我现在会将这血抹在你们手心里,你们手心向下半盏茶的时间。等时间一到,你们将手心翻转,凡是血迹消失不见的人,就是给你们王爷下蛊之人。” “嘁,”七渡轻嗤:“血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无知,”沈峤讥讽:“虫蛊认主知道不?这蛊虫一旦接触到下蛊之人,就会与原主融为一体,血迹自然消失不见。” “不可能!”七渡一口否定,主动上前,冲着沈峤伸出手来:“王爷的饮食起居多是我在负责,那就我先来,自证清白。” 沈峤二话不说,先提起朱砂笔,先给七渡手心里抹了一道血迹。 七渡立即手心向下。片刻之后翻过来,亮给大家与沈峤看,手心里血迹还在。 “就说好端端的血迹怎么可能消失呢。” 其他侍卫也立即效仿,伸出手来。 沈峤逐一给侍卫画上记号。 侍卫们也都训练有素,齐刷刷手心向下,目不斜视。 用朱笔点完,沈峤便立即下令,让众人将手心翻转。 这在心理学上,也属于一种战术,就是要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令对方无暇思考,这样才会在仓促之间,做出不周全的决定。 假如果真在半盏茶之后再揭晓,对方思虑周全,未必会中了自己圈套。 众人看向自己手心,全都齐刷刷地大惊失色,然后跪倒在地。 只有一个侍卫,坦然地伸着手,惊诧莫名地低头瞧着众人的反应。 第29章 这女人是个狠人呐 七渡上前一瞧,他的掌心跟自己的一样,血迹仍在。 他一把就扣住了侍卫的手腕,然后挥起一拳,朝着他的面门之处就重重地砸了下去。 “周六!你个叛徒!竟敢下毒暗算王爷!” 众人莫名其妙,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陌邯从屋子里踱步而出,已经取下了脑门上的符咒,拢起领口,冷声吩咐:“将他绑起来。” 立即有人取来绳子,将他五花大绑。 被叫做周六的侍卫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捉:“我手心里有血,有血,不是我啊,王爷。” 司陌邯冷笑:“那你瞧瞧别人的手心。” 侍卫里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道:“王,王爷,小人手心里的血消失不见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有了勇气,惊疑道:“就是啊,我的怎么也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会被冤枉,吓得双膝一软就跪下了。” 七渡威风凛凛地道:“消失就对了,像周六这般,手心里血迹犹存的,才是心里有鬼,画蛇添足。” 周六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紧紧地攥着手心。 “我不明白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峤微微一笑,取过朱砂笔,往自己手心里点了一个红点,笑吟吟地展示给众人瞧。 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色,消失不见。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血,而是颜料,这种颜料接触掌心,温度升高之后,颜色就会消失。 心理坦荡之人,自然不会担心。而心里有鬼之人,担心红点消失,就会暗中掐破自己掌心,让血迹渗出,冒充原有血迹。” “对,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七渡将周六的手从背后拽出来,手指一抹,果真,周六的掌心被他自己的指甲掐破了一点。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合着这位沈小姐一直都是在装神弄鬼,她压根就不知道下蛊之人是谁,这就是兵不厌诈,诈出来的奸细。 司陌邯径直走到周六跟前,一身杀伐之气,如乌云压顶,大军压境,令人心惊胆战,不敢仰视。 “说吧,是谁指使的你。” 周六浑身打颤,仍旧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王爷,小的冤枉,真不是我啊。我就是见自己手心里的血点竟然消失了,担心再被冤枉,情急之下就掐破了手心。” 司陌邯清冷道:“假如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在军营里的时候,本王曾经负伤,喝了两日的汤药,就是你负责的。” 周六眸光游弋,不敢直视他:“小人对王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给王爷您下毒呢?王爷明察!” 司陌邯冷冷地望着他:“还有,前些时日你经常外出吃酒,出手阔绰,别人问你,你说你是从赌坊里赢来的银子。 本王已经找人与赌坊老板娘求证过,大军回京之后,你在赌坊里共计输掉了十一两五钱银子,并未赢过。那么这些不义之财,你究竟是哪里来的?” “小人这么多年的积蓄而已。” “还强辩!你已经跟着本王出生入死五年,老老实实地交代出幕后指使之人,或许本王能网开一面。” 周六嘴硬:“小的真的冤枉,真的不是小人啊,王爷您不能听信这长发妇人一面之言,寒了众位将士的心。” 沈峤在一旁一听就急了,感情自己还成了祸国殃民的罪人? 妈的,最烦这种看不起女人的。 你的头发就短么? 沈峤上前:“对付嘴硬的人,这样温柔做什么?他不是喜欢玩虫子么,七渡,命人去捉一麻袋虫子来,将他一起装里面,让他也尝尝你家王爷被虫噬的滋味。 喔,对了,这个季节虫子不好找,找点老鼠什么的也行,多饿上两天,用柳条没事就抽上几鞭子,最后啃得他只剩骨头架子,看他还怎么嘴硬?” 这话说得周围侍卫都遍体生寒。 妈呀,这女人是个狠人呐,王爷顶多就是痛快地给来一剑,这女人笑得温柔,长得良善,手腕却吓人。 自己可千万别落在她的手里。 七渡听得眉开眼笑,越发觉得,这位沈小姐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痛快地一口应下来。 “好嘞,您放心,我再给周六身上抹点香喷喷的香油,绝对享受。” 孺子可教。 周六却有点胆识,非但不怕,还破口大骂:“毒妇,你挑拨我们主仆之间的关系,阴险狠毒,不得好死!” 这话义正言辞,沈峤差点都以为自己冤枉了他。 司陌邯轻哼:“本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人。你不是要公道吗?放心,本王会命人调查清楚。将他带下去,严加审讯!” 挥挥手,立即有侍卫上前,将周六带了下去。 大家也全都散了。 沈峤有些不服:“打铁需趁热,趁着他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是打开缺口最好的时机。你若是给他时间思考,再想撬开他的嘴可就不容易了。” “他们都是本王的近身侍卫,作战之时并未离开过军营,与南诏人有什么接触。 假如内奸真的是他,军营之中必然还有他的同党,所以不宜当众审讯。本王自然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说得极有道理。 沈峤耸耸肩:“算我多事。” “这算不得多事,反倒是你又是画符又是故弄玄虚的,就跟神棍一般,才叫多事。” 沈峤抿嘴儿偷笑:“是你叫我来演戏嘛,我当然演全套。不将他们唬住,他们如何相信我的本事。” “本王倒是觉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演戏是假,捉弄本王是真吧?” 沈峤理直气壮:“你这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心思龌龊,便把别人也想得这么坏。” “是吗?”司陌邯蹙眉:“我想,在大家心里,都觉得,你沈大小姐不是什么好人。” 沈峤歪着脑袋,问旁边七渡:“你也这么觉得?” 七渡觉得自家王爷挺不识时务。 自家小命还在人家沈大小姐手里攥着呢,竟然还敢直言不讳。 有些话,自己心里想想也就可以了,看破不说破,朋友继续做。 你说让自己怎么回答?得罪谁都不行。 他“嘿嘿”一笑:“属下就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爷跟王妃娘娘真般配。” 说完就跑,留下来肯定挨揍。 第30章 忍者神龟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嗤一声,表示对对方的鄙夷不屑。 司陌邯轻咳,目光游离开,不自在地将手里的符咒抖了抖,打算团成一团丢掉。 沈峤一缩脖子,就要走人。 司陌邯眉尖蹙成一团,将符咒展开,反转过来,仔细端详。 然后,面色越来越黑,一把就将沈峤的脖领子给薅住了,将符咒在她脸前晃了晃。 “那请沈大小姐能不能给本王解释解释,你这符咒上画的是什么?” 沈峤嘴硬:“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驱邪捉蛊符箓。” 司陌邯冷哼:“看来你这太上老君也食人间烟火,所以也有三急。” 旁边侍卫听得纳闷,悄悄抻着脖子瞧了一眼,“噗嗤”一声,忙不迭地捂住嘴,不敢让司陌邯听到。 他手里拿着的这张符咒,适才贴在他脑门之上,还看不出是画的什么,反正乱七八糟一团。 现在将符咒倒过来瞧,端详两眼,就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上面是一只乌龟,四脚伸展,壳上龙飞凤舞写“忍者神龟”四字,与寻常符咒正中那个图案有几分相似。 而乌龟下面,画的则是一坨尖尖的大便,热气腾腾,臭味弥漫,几只抽象的苍蝇在上面盘旋。 这位沈小姐难为这么一本正经而又严肃的事情,竟然活生生让她整成了小儿闹剧。 沈峤“嘿嘿”一笑:“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先放开我。” 司陌邯黑沉着面色:“本王对你是不是太客气了,所以沈小姐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沈峤拍他的手:“你这叫客气吗?再不放手我可喊非礼了!” 司陌邯一把松开她的脖领子:“恶人先告状。” 沈峤整理整理衣领,还得了便宜卖乖:“真小气,你懂什么,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龟壳乃是道家占卜之物,我符咒上画个乌龟怎么了?至于这样小题大做吗?” “你敢对本王不敬。” 嘁,你脑门上我都敢招呼,贴个乌龟王八就算是不敬了? “王爷是被拍马屁习惯了,非要我给你磕个头才算是尊敬你是不? 分明是你求我来帮你,事成之后便卸磨杀驴,非要鸡蛋里头挑骨头,找我的不是。下次即便是你求我,我都不稀罕踏入你邯王府一步。” 司陌邯瞪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还嘴。 这个女人伶牙俐齿,分明是她捉弄人在先,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数落自己不是,实在令人头疼。 “难怪女子口舌会犯七出之条,妇人毒舌果真不讨人喜欢。” “同样,男人口臭也是病,该治。” 两人针尖麦芒,互不相让。 七渡在不远处偷偷瞧着,越来越觉得两人般配。 这邯王府里,成日死气沉沉的,太无聊了。只有这位沈小姐在,才会鸡飞狗跳地热闹起来。 自家王爷性子清冷寡淡,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目空一切的样子。谁若是敢这样不敬,他什么时候这样浪费过嘴皮子? 他分明是气并快乐着,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还不自知呢。 若是黎嫔娘娘在,就好了。 正念叨着呢,就听有人热络地跟侍卫们打招呼:“都在呢?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七渡顿时就精神一震,说曹操曹操到,黎嫔娘娘真不禁念叨,这就来了。 司陌邯与沈峤也扭脸望向门口,就见黎嫔扛着个大包袱,一个劲儿地埋怨:“一个个的,都没有个眼力劲儿,就不知道将包袱接过去吗?” 侍卫慌忙上前,将包袱从她肩上取下来:“黎嫔娘娘,给您放哪?” “搁屋里,都是从宫里给你们王爷带的宝贝。” 侍卫将包袱背进来,黎嫔探进脑袋,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峤。 “见过邯王殿下,哟,沈大小姐竟然也在,真是巧了。” 司陌邯隐约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祥预感。 “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么又出来了?” 他一问,黎嫔就垮下一张脸来,吸吸鼻子:“唉,别提了,我又被你父皇给赶出来了。” “这次又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那些小老婆。” “你又跟人打架了?” 黎嫔尴尬地点点头:“也不算是打架吧,我就给了那妖精一脚,她没还手,直接去你父皇跟前告状去了。” 司陌邯闭了眸子,似乎是在压抑肚子里的火苗。 黎嫔小心看他的脸色,抽泣声就大了起来。 “难怪人家都说,宁嫁走卒贩夫,不跟别人共事一夫。别人或许觉得是我老是惹是生非,你却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不想争,可我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在宫里多么招认嫉妒。 她们就是故意处处针对我,明里暗里算计我。我在宫里天天如履薄冰,过得战战兢兢。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就要郁郁寡欢,迟早没命。” 沈峤在一旁瞧着,原来,这位黎嫔娘娘也是个戏精啊,又是诉苦又是拍马屁的,可惜这一身本事使错了地方。 不在皇帝老爷子跟前大展身手,反而将所有气力使在了儿子身上。 司陌邯也对她无可奈何:“明知道别人是故意激怒你,你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吗?你因此在父皇跟前吃了多大亏?” “他反正也不待见我,我也不用讨好他,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就更委屈了,上前一把拽住沈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沈小姐啊,你就听我一言,这嫁汉嫁汉,可必须要擦亮眼睛,花心的男人坚决不能嫁。 成亲之前甜言蜜语,哄得你心花怒放,等娶回府上,立即将你晾到一边,然后娶回一堆的大小老婆,一年一个,一年一个,比换衣服都勤。 成天这堆女人争风吃醋,你得宠了吧,坐在那塔尖上,一堆人想要处心积虑地将你挤下去。 你不得宠吧,就被人踩在脚底下,谁都能踩着你往上爬。 反正怎么活都累。所以你要是挑选夫婿,可一定要找那痴情专一的,不拈花惹草的,你说对不?” 沈峤点头:“对。” 黎嫔又叹气:“反正我自己吃过的苦,日后绝对不会让我的儿媳妇再吃第二次。日后,谁若是嫁给邯王殿下,我是不会像其他恶婆婆那般,成日撺掇着给自家儿子纳妾添人。” 沈峤脸上的笑僵了僵,怎么总感觉黎嫔娘娘好像话中有话呢? 司陌邯绷紧了脸,正色道:“胡乱说些什么呢?” “瞧瞧这脸皮薄的,就开个玩笑脸上就挂不住了。” 黎嫔往沈峤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他一直待在军营里,跟一堆大老爷们打交道,只怕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还不开窍呢。” 这大年纪了,还是个童男子? 沈峤看向司陌邯的眼光都邪恶起来,就说他不招人喜欢吧,他自己还拽得二五八万,觉得自己万人迷似的。 粪坑上搭戏台,天天好大的臭架子。 第31章 姑娘,你的造化要来了 司陌邯乃是习武之人,听力灵敏,顿时一张脸火烧火燎。 可是当着沈峤的面又不好发作,冷着脸:“你若是说完了,就可以回去了。” “我回哪儿去啊,你父皇说没有他的旨意,我就不许回宫了。你要是不愿意收留我,我就只能,只能,只能跟沈小姐去相府暂住。” 司陌邯是真拿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对,是这两个女人没办法。 黎嫔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他是心知肚明,若是放任她留下来,尴尬的还在后面呢。 他只能吩咐七渡:“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黎嫔娘娘下去休息?” “不着急,不着急。”黎嫔献宝一般:“我从宫里给你带了好东西出来。” 一边说,一边进去,将包袱打开,一样一样亮给司陌邯瞧。 “这是给你补身子的,这个是祛腐生肌膏,养颜的。这个是宫里李御医特意给你调制的炉甘石,说可以专门医治你的脸。还有这个” 黎嫔从包袱下面翻出一张飞鹰面具:“看,精神不?” “这是做什么?” “我想过了,你脸上的伤还没好,若是戴青铜面具,肯定不利于皮肤修复。我就让宫里手艺最好的针线嬷嬷,给你绣了这个半截的面具,戴在脸上柔软舒适,还又威风,你看怎样?” 司陌邯偷偷看一眼旁边的沈峤,嘴硬道:“丑便丑,本王怕什么?不戴。我又不必靠着这张脸吃饭。” 知子莫若母,黎嫔虽说看似大大咧咧,但是对司陌邯却心细如发。 谁会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样貌?尤其是在沈峤这样优秀的女孩子跟前,他心底里应当是有些自惭形秽,所以才会时刻像只刺猬一般,扎撒着一身的硬刺,拒她于千里之外吧? 司陌邯的冷硬语气,并未让她打退堂鼓,反而举着面具上前,踮着脚给他往脸上比划。 司陌邯后退两步,有些不悦地一把推开黎嫔:“本王说过,不需要。” 黎嫔没拿稳,面具被碰掉在了沈峤脚下。 沈峤拣在手里,看了一眼,也不觉有些惊艳于宫中绣娘的好手艺。 金线刺绣的鹰首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鹰目处镂空,鹰喙凸起,正好是盖在鼻子之上。羽翅边缘,还用绣线坠了几粒宝石,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难得,这个绣娘匠心独具,竟然设计出这样巧夺天工的好玩意儿。 她不由赞叹出声:“真好看。” 黎嫔附和:“可不就是,两个人熬了一个通宵,方才绣好,花费了我一对金坠子。” 沈峤心底里有些羡慕司陌邯。 黎嫔位份低微,即便是在自己亲生儿子跟前,也是小心翼翼而又恭敬的,不敢太过于放肆张扬地表现自己对他的关爱,但却是无微不至的。 有句歌词说得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他不耐烦的,却是自己渴望得到的。 难得,她竟然劝起司陌邯来:“邯王殿下戴着一定很威风。” 司陌邯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多瞧了那面具两眼,目光也柔软起来。 沈峤将面具递还给黎嫔:“时辰不早,我就不打扰邯王殿下和黎嫔娘娘了,告辞。” 黎嫔并没有挽留:“那我改日能去相府冒昧打扰沈小姐吗?” 沈峤只当她是客气:“随时欢迎之至。” 黎嫔眉开眼笑:“那就一言为定,改日少不得前去打扰。” 沈峤转身,便出了邯王府。 她拒绝了七渡的马车,一个人沿着长街慢慢走。将身上的银子换了一点路边的香囊荷包,络子,绒花,木簪,还有刺绣的帕子,团扇等。 这些手工的古风玩意儿,在现代极受欢迎,也各有圈子,可以口耳相传,容易打开销路。 那些贵重的东西不好出手,自己就尝试着先卖一点便宜的日常用品,先解决掉燃眉之急。 路过上次那个药铺门口,被掌柜一眼就瞧见了,立即从里面出来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沈峤转身:“不知掌柜有何指教?” “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郎中啊?” 沈峤点头:“算是吧。” “看你上次救人,想必医术一定很高明。你若是想赚银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店铺里坐堂?” 沈峤笑笑,看来那日车夫并未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如实告知他。 委婉拒绝道:“很感谢掌柜的好意,暂时间,我想我不需要。” 掌柜有点失望:“那好吧,回头姑娘若是想找份差事,可以考虑来我们这里,一切好商量。” 沈峤随口应着:“还想问问掌柜,上次我救的那个孩子,您可知道是哪家公子?” 掌柜摇头:“他从我这里要走了姑娘的住址,说是要登门感谢,难道没有找到你?” “已经见过,对方向我支付了一笔定银,说要购买我手里的货品,只是一直还未取走。” “我也不曾见过这位主顾,但我可以告诉姑娘,你的造化来了。” “掌柜何出此言?” “长安紫色为贵,哪里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穿得起的?那位小公子身着一身紫色锦袍,想必定是权贵之家。 些许银钱,算是什么?日后你估计能有求必应,何须为了生活奔波劳累。” 沈峤笑笑,看看自己身上打扮,好像的确是素简了一些。难怪人家掌柜会误会。 “那借掌柜您的吉言。回头您若是再见到那车夫,麻烦您帮忙转告他一声,请他到我府上取走货品。” 掌柜一挑大拇指:“姑娘也是善良实诚的人。” 沈峤回到相府。 用过午膳,甄氏就派人前来找沈峤,让她到主院去一趟。 主院里有外人在,沈峤认识,是东街一家绸缎庄的裁缝。 她经常出入相府,沈峤姐弟几人一年四季的衣裳,几乎都是她负责给丈量订制的。 桌上搁着几块布头,是绸缎庄里比较时兴的丝缎样品,拿来给挑选的。 看来,甄氏是要添置衣裳。 沈峤上前,甄氏立即笑眯眯地努努嘴:“叫了裁缝进府,打算给你做一身新衣裳,自己瞧瞧,比较中意哪块料子?” 沈峤有些纳闷,不明白甄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衣服够穿,用不着再破费。” “傻丫头,让你挑便挑,选点艳丽点的颜色。过几日我娘家大侄子府上满月酒,我这个姑奶奶要带着你回去贺喜,总要打扮得花团锦簇,才能彰显我相府千金的风采。” “那我拿去让北思一起挑。” “她是不去的,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她一个庶女,上不得台面。” “那这新衣服?” “年前刚刚给她做过两身,这次就不给她了。” 第32章 笑贫不笑娼 沈峤搁下手里的布料:“我大婚之前,里外全新的春裳不是刚做了好几身么?现在不缺衣服穿,就让给三妹吧。” “她又不出门,做那么多衣裳有什么用?” 沈峤岂会不知道甄氏的心思? 沈北思小心眼,喜欢攀比,沈南汐在府上的时候,衣食住行,沈北思总是不自觉地喜欢比对。 沈南汐被抬嫡之后,她心里就更不服气了。 现在甄氏故意这样做,抬高自己,贬低沈北思,分明就是在挑拨自己与沈北思之间的关系,让她嫉恨自己。 两人有了矛盾,自然就方便一一拿捏。 而甄家,沈峤打从心底里厌恶,一家狗仗人势的寄生虫而已,往日没事就往相府跑,自己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谁稀罕凑过去? 沈峤微微一笑:“多谢二娘好意。只是我与二妹大婚之事刚过几日,我若抛头露面,难免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属实不适合跟您一同回甄家贺喜,让您尴尬。 所以这贺喜之事,您还是带着三妹一同去吧。这新衣裳,也让给三妹。” 甄氏再劝:“这是去甄府,我自己的娘家,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怕的?谁若是敢背地里嚼你的舌头,我绝对饶不了她!” 沈峤再三推拒:“上午我刚从邯王府回来,邯王殿下的病情还未控制,多次反复。我需要抓紧时间研制药方,实在没有空闲。否则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吃罪不起。” 她搬出邯王府,甄氏顿时偃旗息鼓,不能再坚持。 “你若是不愿意去,那就让你三妹陪我吧。年前刚给她量过腰身,具体的尺寸裁缝这里都有。你将布料拿去给你三妹瞧瞧。” 沈峤立即捧起布板,直接去了沈北思的院子。 沈北思一听,甄氏要带着自己去参加宴会,自然高兴。 女孩子大了,就要适当地出去走动,打扮得得体漂亮,外人瞧见,知道你府上有这么一位适龄待嫁的女儿,媒人自然就惦记上了。 沈北思美滋滋地挑选布板,不忘问了沈峤一声:“那大姐你去不去?” 沈峤摇头:“我不去,二娘只带你一个。我还要给邯王殿下制药,没空。” 沈北思“喔”了一声,心底里油然而生优越感。 “我听说,邯王殿下毁容以前也是英武不凡,风光霁月,可惜了。否则大姐嫁给他也不错,好歹也是个正妃,一样高她沈南汐一头。” 沈峤笑笑:“那邯王殿下南征北战这多年,极少逗留在上京城安享富贵。你倒是消息又灵通了,什么都知道。” “我听沈南汐说的。皇帝给她与邯王殿下赐婚之后,她心里就骚动得很,四处打听。 她心里十分不服气,觉得邯王殿下不如凌王得宠,家世好,大婚之后兴许还要天天提心吊胆地守活寡。 后来打听来的消息,说邯王殿下生得一表人才,比凌王还要俊美英武,这才消停下来。 谁知道邯王竟然又生了这场大病,她就又拿凌王做比对。 上次凌王殿下来府上下聘,她就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偷偷跑去前面,站在屏风后面故意弄出点小动静,吸引凌王注意,看对了眼儿。” 这些事情沈峤竟然全然不知,活该自己被两人戴了绿帽子。 不过说起下聘,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人家邯王府将自己的嫁妆如数退还了回来,可是邯王府当初下聘的聘礼,甄氏还扣在手里,不曾退还给人家。 这事儿做得不光彩,自己需要跟老爹提一声,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失了相府体面。 沈峤扯扯唇角:“以前倒是没听你说起过这些琐事。” “我以前也没有想到,有人会为了终身大事可以这样不择手段。最终还能风风光光地让人眼红。 所以,有些事情你该争还是要争。否则甄氏那个偏心眼丧良心的,能让你好过吗?瞧瞧你现如今的境地!” 沈峤一时沉默。 难怪沈北思这两日这么多的小动作,还不住地撺掇自己。大概就是沈南汐那日回门的荣光排场,影响到了她。 笑贫不笑娼,这分明是不对的。但沈峤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现在看来,自己的确是让人可怜的那一个。 正暗自自嘲,外面窗户底下,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 “你竟然背后说母亲的坏话,我告诉母亲去。” 二人一听这声音,也知道是谁。 相府唯一的小少爷,沈文昊。 沈北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正是猫狗也嫌弃的年纪。 沈北思将手里的布板往桌上一丢:“嘿,你个小兔崽子,真是白眼狼,姐姐往日里白疼你了是不?胳膊肘都拐到别人那去了。”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将窗户根下头听墙角的沈文昊捉个正着。 沈文昊使劲儿拧着身子,气鼓鼓的:“反正你说母亲的坏话就是不行!我要告诉母亲,让母亲打你。” 沈北思使劲儿抓紧了沈文昊的胳膊。半大小子,个头不大,气力不小,扯得沈北思差点摔个跟头。 沈北思一怒之下,手底下也使了气力,紧抓着他的胳膊:“我问你,是不是二娘让你来偷听的?你都听到了什么?” 沈文昊不服气,梗着脖子:“哼,母亲带你们去外婆家,竟然不带我。我就要告诉她,你说她丧良心,还偏心。” “你个傻瓜蛋!”沈北思伸手戳他的眉心:“什么外婆家?那是你外婆吗?怎么分不清远近香臭?我才是你姐!周姨娘才是咱俩的亲娘!” “我才不要认一个下贱的妾室做娘,我是相府四少爷!” 这孩子说话真欠揍,看来甄氏平日里没少在他跟前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沈北思气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揍你!” “思思,住手!” 周姨娘就住在隔壁院落,闻声过来,站在院外,及时阻止了她。 “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沈北思一松手,沈文昊趁机像条泥鳅似的,从她胳膊下钻了出去,扭脸冲着她扮鬼脸。 “我这就去告诉母亲,你说她坏话!” “你敢!” “我就敢!” 沈北思作势要追,他慌忙转身,一头就撞进周姨娘的怀里。 周姨娘抱住他:“跑慢些,你姐姐吓唬你玩的。” 沈文昊却嫌弃地一把推开她:“你们都是一伙的,起开!” 扭脸就跑没影儿了。 周姨娘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不见,才黯然地转过身来。 沈北思不忿:“你瞧瞧,你瞧瞧,挺好的孩子,让甄氏都教成什么样了?你若是再听之任之,等你老了,他估计都不认你。” “不认就不认吧,我原本也只是个姨娘。” “你,唉,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她甄氏原本不也就是个妾,也不比你高贵。” 第33章 杂货铺出事了 周姨娘轻咳一声,示意沈北思当着沈峤的面不要胡说。 沈北思及时闭住了嘴。心里暗自后悔,担心沈文昊果真跑去甄氏跟前学舌,让甄氏记恨自己,将来给自己穿小鞋。 暗自决定,一会儿挑选好了布料,不用沈峤传话,亲自给甄氏送过去,瞧瞧甄氏的脸色。 若是她果真知道了,自己也好见风使舵,说几句好听话。 周姨娘上前给沈峤福身行礼。 沈峤忙拦住她:“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别客气了。” 周姨娘看着沈峤,有点心疼:“去过你的院子两次,可都没敢进,不知道跟小姐你说点什么。” 沈峤挺喜欢周姨娘,母亲去世之后,周姨娘对自己仍旧照顾有加,冬添衣,夏问暑,体贴周到。 所以有些事情自己不与沈北思计较,也完全是看在周姨娘的面子上。 “我没事,姨娘,能及时止损,这对于我而言,也是幸事。” “你能这样想,姨娘就欣慰多了。咱相府的嫡女不愁嫁,日后还会有更好的。” 难得,相府终于有一个明白自己的人。 别人都在可怜自己,只有周姨娘,心疼之余,替自己有一点庆幸。 周姨娘听说沈北思要跟着甄氏去甄家贺喜,上前从布料中挑选了一样湖水蓝极素净的面料。 “这一块就挺好。” 沈北思不乐意:“这个也太素简了。” 周姨娘微微皱眉:“去了甄家,你不要太过于张扬了,事事收敛一些。也不要跟他甄家人有什么往来,避而远之。” “为什么啊?”沈北思不解。 “别问为什么,你就听姨娘的话,离甄家人远一点。” “他甄家能有今日,全都仰仗我父亲提携。自然是他们巴结我,我还用得着跟他们套近乎吗?” “凡事自己多个心眼,你若是有你大姐这样稳重,我也不用唠叨了。” 沈北思瞅了沈峤一眼,明显是不服气的,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许是当着自己的面,周姨娘有些话不好直说,沈峤便告辞退了出来。 身后,周姨娘训斥沈北思:“我总觉得,甄氏这次主动带你前去甄家,没安什么好心思。” 沈北思轻嗤:“吃顿酒席而已,你也胡乱寻思。我又不像大姐那般,顶撞忤逆她,她害我做什么?” “你大姐以前还不是对她言听计从,恭敬孝顺?结果一样被算计了去。” “你若果真这样想,就不会心甘情愿地一直伏低做小了。你可以不争,难道你就不想想,让她掌控我的终身大事我能有好?文昊能教养得好? 你若是做了正室,我就跟大姐一样,乃是侯府嫡女。将来不是王室贵族,我是看不在眼里的。 可你偏偏一直这样忍气吞声的,我没个依仗,只能费心巴结讨好她。将来绝对不如沈南汐嫁得好。” 沈峤脚下一顿,心中轻嗤。 平日只知道沈北思两面三刀,倒是真没看出来,她果真有这样的野心。竟然撺掇周姨娘与甄氏一较高下。 想法是好的,但是她忘记了,周姨娘无论出身,还是性格,心计,与甄氏都不能比。 尤其,现在甄氏背后的甄家已经成了气候,再想取而代之,太难了。 清早。 沈峤还未起床,就被李嫂给慌里慌张地叫醒了。 “大小姐,醒了没?出事儿了!” 沈峤睁开惺忪睡眼:“什么事儿,大清早的。” 李嫂有点激动,还有点兴奋:“杂货铺出事儿了!今儿老王头打开府门,送老爷去上朝,就见到杂货铺铺门大开,那张老鸡儿的老婆子瘫坐在店铺门口,嚎啕大哭。” 沈峤顿时就精神起来,睡意全无:“是不是出了什么祸事了?” 李嫂一愣:“小姐您怎么知道?” 还用说么?五百两银子啊,这么大一笔钱财,敲锣打鼓地送过去,人尽皆知,谁不眼红? 更何况,那个张老鸡儿干巴枯瘦,身上连点劲儿都没有,杂货铺里也没有个伙计,哪能守得住这笔钱财? 正所谓: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 她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我看你这一脸幸灾乐祸,就猜出来了。” 李嫂有点不好意思:“真让小姐你说对了。我听说,杂货铺里昨天半夜进了两个盗贼。” “冲着那五百两银子来的?” “可不是,两个盗贼将老两口绑起来,嘴里塞了破布,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结果也找不到那些银子。于是将张老鸡儿折腾了半夜,逼问他将银子藏在何处。” “张老鸡儿肯定是不肯交出来。” “又让小姐您说准了。”李嫂有些诧异她的神机妙算:“那两个盗贼以为他们老两口要钱不要命,将两人脸都抽肿了。 尤其是张老鸡儿,一嘴的牙都被打掉了,疼得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张老鸡儿助纣为虐,祸害乡邻,这就叫报应。 “报官了没?” “报了,还是老爷让府里下人帮忙去报的官。衙门的人应当快来了。” 沈峤从床上麻利起身,穿好衣裳,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招呼李嫂:“走,该咱们上场了。” “去瞧热闹?” 沈峤扭脸,俏皮地眨眨眼睛:“我让你瞧个大热闹。” 李嫂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乐得去瞧那老板昧良心的下场,跟在沈峤身后,便去了杂货铺。 杂货铺的热闹还没有散。 晨起打开店门做生意的,还有早起出城赶路的,睡不着起来吃油饼喝豆腐脑的,一堆人围在杂货铺门口,议论纷纷。 衙门的人已经赶了过来,起早上工,难免呵欠连天,有点怨气。 杂货铺老板娘肿着一张脸,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话都含糊不清。 “他们用鞋底儿抽我们的脸,逼问银子藏在哪里。我们拿不出来,他们就换成了棍子,将我家老头子打得满地打滚儿。” 衙役不耐烦:“那他们最终抢走了多少银子?” “有一百多两银子,临走还顺手牵羊,拿走我们店铺里一些值钱的东西。” “这两个贼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老婆子摇头:“他们都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又是半夜三更的,我老眼昏花,哪里看得出来?” “说话呢?什么口音?” “声音压得很低,有一个人说话还含糊不清的,好像嘴里含了什么东西。” 第3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一个衙役围着店铺转了一圈:“两个盗贼是怎么进来的?门窗并没有撬动的痕迹。” “前门上了门板,盗贼应当是从后窗翻进来的。因为冬天屋子里生炭,烟火气大,时常要打开后窗通气儿。所以没有上栓。” “对方熟悉店内环境,而且蒙面作案,还刻意改变声音,看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衙役笃定地给出结论。 老婆子拍着大腿,破口大骂:“这是哪个丧良心的啊,抢走了我俩的养老钱不说,还下这样的毒手,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啊。” 沈峤藏在人堆儿里,用斗篷遮住半张脸,好心出言安慰:“俗话说破财消灾,只要人没事就好,更何况,你们不是还有四百两银子嘛。” 立即有人附和,带着幸灾乐祸:“就是呢,让我说,你们也是要钱不要命,早点将银子给那盗贼,不就免了这苦头?现在可好,满嘴的牙都掉光了,日后吃肉都不香了。” 老两口原本人缘就不好,得罪了左邻右舍。 前两日又发了横财,大家全都瞧着眼红。如今他们落难,大家落井下石,说话毫不客气。 “可不,这是盗贼手下留情了,否则万一下了狠手,你们留着银子也没命花。” 大家全都出言讥讽,老婆子脸上就挂不住:“天地良心啊,我们要是真有那五百两银子,就直接给了他们,何苦吃这苦头?” “都这时候了还哭穷,大家伙谁不知道,你们借着失火,讹诈了人家相府五百两银子?” 老婆子一时着急,脱口而出:“那银子是我们要的吗?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这老鼠敢给猫捋胡子?不要命了?” “我们可都亲眼所见,人家相府大小姐敲锣打鼓地给你们亲自送过来的。” “银子我们是收了不假,但那是相府二夫人授意,让我家老头子向着她家大小姐张口要了五百两! 我们最终也只得了这一百,余下的四百两,那都是相府的二夫人讨要走了。 我今儿若是不说出来,难免还有人惦记着,日后祸事没准就又上门了。我们如今被洗劫一空,是真没钱了啊。” 围观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二夫人联手外人,合起来坑害自家女儿?真是罕见。” “又不是亲娘,有什么不可能的?就说相府怎么心甘情愿地赔偿这么多钱。” “我听说是相府大小姐替下人出了这五百两银子,这才保住这孩子小命。 肯定是这二夫人出言相逼,大小姐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忍气吞声了。” “真是丧良心啊。难怪前些时日,相府二小姐会阴差阳错地上错花轿顶替长姐嫁进凌王府,摆明了,就是后娘有偏向,挤兑了大小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纷纷唾骂甄氏。 沈峤微微一笑,对身边李嫂道:“走吧,回府。” 李嫂心里这叫一个解气。英哥儿之事,自家小姐那是吃了一个哑巴亏,被甄氏逼着,拿出那么多的银子。今儿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难怪自家小姐专门敲锣打鼓,一路张扬地将银子送过来。 自己还只当是为了自家相爷扬名,原来,还有这个深意。 等这风声传进相府,大家全都知道了,看她甄氏怎么做人。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三天,这事儿就传进了沈相的耳朵里,还是通过朝中同僚。这令他很没有颜面。 原本两个女儿嫁人之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令朝中文武百官颇多猜疑,觉得是他与甄氏心有偏向。背地里难免阴阳怪气地议论。 如今又闹腾出这场笑话来,简直就无地自容。 英哥闯祸之事,甄氏提前告诉自己,沈峤想借他的官威偏袒下人,欺压人家老板。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沈峤提起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甚至没有听沈峤说完,就一口回绝了。 他哪里知道,甄氏夸大其词,是故意刁难胁迫沈峤就范。结果,纸里包不住火,一场盗窃牵扯出这场肮脏的交易。 他回到相府,立即气势汹汹地找到甄氏,对她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甄氏只听到风声,说是杂货铺被盗,她的丑事谁敢当面议论? 面对沈相的责骂,她哭天喊地,只是不承认。 “这个张老鸡儿家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承认,张老鸡儿贪得无厌,竟然跟我狮子大开口,我的确是假借相爷你的官威,压了他一头。他两口子定是怀恨在心,反咬我一口。” “无风不起浪,更何况,我也亲自问过,杂货铺不过就是烧了一点破烂儿而已,哪里值这五百两银子?” “人家一口咬定,我有什么办法?这不是顾及老爷你的清誉,担心报官之后,让别人说咱相府仗势欺人嘛! 我明白了,张老鸡儿定是被人抢了这一百两银子,担心贼人不死心,再卷土重来,就四处张扬,说另外四百两银子在我这里。如此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甄氏巧舌如簧,沈相也觉得,自己偌大一个相府就在甄氏手里攥着,家大业大的,她何必处心积虑坑骗沈峤这五百两银子? 于是将信将疑:“你说的可当真?” “天地良心啊,老爷你若是不信,自管将那张老鸡儿叫过来审问。我问心无愧。” “我自然会问!”沈相冷着脸:“如今外面什么难听话都有,我可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让我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此事你也要与峤峤解释清楚,免得风声传到她的跟前,坏了你们母女间的最后一丝情分。” 沈相训斥完之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主院。 甄氏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幸好,沈相只是好个颜面,并非真的心疼沈峤,此事应当也不会刨根究底。 立即叫过刘妈,让她速速去一趟杂货店,让张老鸡儿老两口管好自己的嘴,别再胡说八道,否则小心惹祸上身。 只是堵得住张老鸡儿老两口的嘴,堵不住悠悠之口。 府里人很快也听说了此事,愈加鄙夷她的做派,敬佩沈峤的仁义。 她殚精竭虑多年营造出来的贤妻良母形象,彻底塌方了。 难免有一些闲言碎语传进甄氏的耳朵里,甄氏气得咬牙切齿,但一时间也不敢刁难沈峤,被人说三道四。 而且日常更加小心翼翼,衣食住行之上,对沈峤也慷慨起来,试图借此挽回自己的名声。 至于那四百两银子,她早就偷偷私底下给了沈南汐,让她在凌王府里上下打点,免得受委屈。 吃进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她不甘心。 第35章 燕妃娘娘请您进宫 两天之后,杂货铺的案子就破了。 入室盗抢的两个贼人,其中一个沈峤也认得,恰好就是她那日前往杂货铺,打听张老鸡儿去处,隔壁那个十分热情的伙计。 伙计原本就与老两口有过节,见二人突发横财,心里不忿,转天吃酒之时,向着同伴提及此事,同伴就动了恶念。 两人一拍即合,提前观察好情况,夜里翻窗而入,抢了二老银子,二一添作五分了。 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自认做得严密,可毁在贪心上。临走的时候顺手牵羊从杂货铺里顺走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拿去变卖现银,露出破绽,被人发现了。 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 李嫂有些不忿:“我以为,老爷知道之后,会秉公而断,让甄氏将独吞的银子给小姐你退回来。谁知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沈峤心底里也有些失望,不是因为银子,而是对自己父亲。 接连这两件事情,已经充分彰显了甄氏的德行,可仍旧没能撼动甄氏在相府的地位。 自己这四百两银子,花得不值。 事情议论几日之后,也就逐渐平息了。 甄氏照旧在相府呼风唤雨,唯一不同的是,对沈峤,她不敢再像以往那般克扣她的月银,也不敢薄待。 沈峤在相府的地位,高了许多,衣食住行,也更加优渥。 这令沈北思心底里多少有些不忿。 尤其是甄氏告诉她,这个到甄家做客的机会,还是沈峤不稀罕,让给她的。 她觉得自己如此费尽心思讨好甄氏与沈南汐,反倒还不如处处作对的沈峤。 顾影自怜,愈加看不起自己这个庶女的出身,气恼周姨娘不争不抢,几次三番地撺掇。 最终,沈北思还是选了一块藕粉色的蜀锦料子,裁缝赶了三四日,给她胸口处绣了一支蔓蔓婷婷的荷花。 做好之后送过来,搭配了一套妖紫色的珍珠头面,然后跟着甄氏,欢欢喜喜地去了甄家。 沈峤留在相府,还在发愁自己的店铺。 赚钱的渴望就跟猛兽似的,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 穿越来古代,有太多的不适应。 她无比想念现代的牙膏牙刷化妆品,薯片饮料方便面,还有手机。 还有马桶。 还有电灯。 还有 家人。 自己战场出事,几个哥哥,还有父母肯定伤心欲绝。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还好生生地活在古代该有多好啊。 即便不能见面,最起码,不会那么伤心吧? 她心底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渴望,自己手里拥有的空间刚刚研发上市不久,尚有许多不足之处。 假如系统能不断升级与改善,商家可以与买家互动,兴许,自己就能联络上家人呢。 若是能像现代许多软件那般,可以开启直播,那就更完美了。 虽说不现实,但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所以,这个店铺自己一定要好好打理,争取能拥有越来越多的粉丝与用户。 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别说取之不尽的药品,就算是现代化的检查仪器,自己一样可以购买,存放在空间里,就是一座现代化的医院。 就司陌邯体内那只小小的母虫,单纯凭借望闻问切,找不到它的藏身之处。 若是利用现代仪器,它特么就算是藏在心尖尖上,也一样无所遁形。想要治它,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可惜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自己搁在里面的东西,好几天了,都无人问津。 要不,自己尝试着,找找热搜的关键词?或者起个带有噱头的名字和文案? 比如,跳楼甩卖,必然是老板跟小姨子跑路了。 比如,卖避孕药,标题必须是:公司开会,秘书孕吐不止,怒踢总裁,这特么都第十个了,你就不能买xx牌子的避孕药吗? 比如卖书,内容简介就要:战神归来,发现女儿被卖青楼,一声令下,华夏十万退役将士前来为女儿冲业绩。 好主意,那自己这些手工品怎么写呢? 大婚当天,渣男跟妹妹私奔了,当街卖嫁妆? 或者:一胎十宝,生父不祥,单身宝妈急需奶粉钱? 狗血,悬疑,伦理,都齐了。 正酝酿呢,空间里“滴”的一声响,沈峤顿时精神一震,打开一瞧,差点激动得泪流满面。 竟然,卖出了一只牡丹刺绣珍珠香囊! 虽然不贵,只卖了二十五块钱,但这是自己与现代生活沟通的桥梁啊。 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她激动地差点就买一听可乐来庆祝庆祝了。 自己经营决策的方针是正确的,勿以钱少而不赚,积小流而成大河! 钱还没有捂热呢,外面李嫂急慌慌地推门而入:“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找您!” 沈峤一愣:“找我?谁找我?” “不知道呢,老爷二夫人都不在,您快些去迎着吧。” 沈峤不敢怠慢,忙起身去了前院。 来传旨的,是个小太监,沈峤瞅着眼生,没有见过,小太监却认识沈峤。 “沈小姐,可等着你了,我家娘娘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好,胸闷咳嗽,气喘不止,吃了好几副汤药,也一直不好。娘娘让我来请沈大小姐您进宫一趟。” 沈峤一愣:“谁身子不适?” “燕妃娘娘啊。从上次落水之后,就一直不舒坦,喘气都不匀。” 呃 沈峤有点为难。 燕妃这分明是感染肺炎了吧?若是寻常风寒,御医的药怎么可能不管用? 若真是肺炎,就必须马上使用抗生素治疗,拖延不得。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现在囊中羞涩,最重要的是,这系统里刚卖出的25块钱现在还没到账呢。 拼夕夕为了保障消费者权益,货品售出之后,消费者所支付的钱款还不能直接打到自己账户里,而是暂存平台。 直到消费者确认收货之后,这点可怜兮兮的钱,自己才有支配权。 更何况,上次进宫,自己因为替黎嫔打抱不平,可给了燕妃难看。 她会不会借此给自己穿小鞋? 自己能不去不? 沈峤愁眉苦脸:“我这点雕虫小技哪里敢在宫里御医跟前班门弄斧?” 小太监陪笑:“这事儿奴才说了不算,您还是自个儿进宫跟燕妃娘娘说吧。” 得,去吧。 沈峤不敢抗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府里寻几样材料,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就上了宫里的车轿,直奔皇宫。 第36章 哮喘发作了 栖霞殿。 燕妃窝在床榻之上,身后垫着几个锦垫,面色泛白,口唇也不似常人那般红润,而是略带青色。 看样子,她这胸闷的症状不轻,体内的血氧饱和度应当也是低的。 沈峤跪在她脚榻跟前,极其委婉地向着燕妃表达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宫中御医一直都在负责她身体的调理,最是清楚她的脉案,自己何必强出头呢? 更何况,这个女人似乎不怎么讨人喜欢。上次她还那般恶毒地诋毁司陌邯,自己何必狗拿耗子? “我也就平素里读过几本医书,医治邯王殿下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并无什么把握。燕妃娘娘身子金贵,沈峤不敢给您冒失用药。” 燕妃喘了两口气:“我就说御医都束手无策,你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不想忤逆皇后的好意。真是耽搁功夫。” “让燕妃娘娘您失望了。” “哼,算了算了,看在你上次算是救了我一次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退下吧。” 沈峤起身,低垂着眉眼,暗自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宫女趁着她不注意,悄悄地伸出脚尖,踩住她的裙带。 沈峤并未注意,就感觉脚下裙带突然绊住,身子一个踉跄,就向着前面扑过去。 前方,就是燕妃的床榻,自己这一扑,怕是就会砸在她心口之上,够她喝一壶。 沈峤大吃一惊,还好她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身手比别人敏捷,情急之下,伸手向前,一把拽住了低垂的床帐。单膝跪地,借势暂且稳住了身形。 帐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时日没换了,被她这一拽,有些许灰尘簌簌落下。 沈峤歉意地向着燕妃道歉:“对不住,脚下被绊了一下,惊扰了娘娘您。” 燕妃厌烦地抬手赶赶面前细灰:“毛手毛脚,冒冒失失的,就跟那黎嫔一样。咳咳!青杏儿,这帐子多久没换了,上面都积尘了。咳咳!” 适才踩住沈峤裙角的宫女慌忙松开脚尖,眸光微闪。 “回娘娘,奴婢不敢偷懒,这帐子四日前刚刚换过的。兴许是这两日炭火旺,给熏了尘灰。” 燕妃又咳了两声:“这银霜炭也这么大烟火气吗?呛得我难受。” 娇气,受宠就是好啊。 这么好的木炭,皇家专供,竟然还挑剔。 沈峤暗中撇撇嘴,讪讪地转身,就要退下去。一低头,看到了自己裙带上的脚印,心思一转,顿时明白,自己适才脚下被绊就是这个宫女搞鬼。 有心发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一个婢子哪有这样的胆量?许是燕妃授意呢,就为了报上次的仇。 山高水长,日后自有机会,算了。 她还未走出大殿,帐子里的燕妃突然开始喘起来。 宫人太监与宫女顿时就慌乱了手脚,将燕妃围在中央,又是顺气,又是拍背,还有人慌忙端着茶水往跟前凑。 燕妃本来就憋气,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急得直瞪眼。 沈峤瞧着,她这真不像是肺部的毛病。倒更像是哮喘发作了。 这病发作起来,是真的要人命。 于是上前,分开宫人,用自制的听诊器搁在她的胸口去听。 哮鸣音极弱,几乎寂静肺,心律不齐,说明哮喘很严重。 众人一番折腾,燕妃喘气更加困难起来,大口地喘,剧烈地咳嗽,上气不接下气,憋得脸色发青。 眼看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沈峤立即按压她天突与鱼际穴,先替燕妃略微缓解症状,然后看一眼空间。 燕妃蛮走运,买家已经确认收货,二十五块钱到账。 搜索舒利迭,沙丁胺醇,氨茶碱,泼尼松,布地奈德福莫特罗等治疗哮喘的药。舒利迭与布地奈德吸入剂等自己是买不起的,只能先用最便宜的氨茶碱片暂时缓解气喘症状。 作为现代人,她敬重生命,虽说燕妃刻薄,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取出氨茶碱片,为防止她出现呛咳,沈峤将药片浸软,立即掰开燕妃的嘴,给她塞了进去。 青杏儿看到了,立即一把捉住她:“呀,你给我家娘娘吃的什么?” 沈峤一把甩开她的手,毫不客气:“要想救你家娘娘,给我离远点。” 青杏儿抓住她不放:“我家娘娘原本好好的,被你气得发作,你还这样蛮横添乱!” 沈峤冷笑:“究竟是谁害你家娘娘生病,现在还说不准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哼,我就知道你信不过!上次就在皇上面前耍心眼,算计我家主子,这次一定是暗中对我家娘 娘做了什么手脚。咱们一块去见皇后娘娘评理。” 沈峤浑然无惧:“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早有人一路飞奔,跑去回禀了皇后请御医。 皇后立即带人,浩浩荡荡地来了栖霞殿。 一进门便先上前,查看燕妃的情况:“今日不是说已经好了许多吗?怎么又厉害了?” 青杏儿立即先告状:“回禀皇后娘娘,适才相府沈小姐毛手毛脚的,突然吓了我家娘娘一跳,她就喘了起来。 而且,沈小姐还不顾奴婢阻拦,喂我家娘娘吃乱七八糟的药物。奴婢实在担心,不知道她究竟有何居心。” “是么?沈峤,怎么回事儿?”皇后面色微沉。 “燕妃娘娘原本就因为落水一事寒气入侵,导致喘病发作。突然加重也事出有因,与沈峤并无关系。” “喔?与你无关,那是因为什么原因?” 燕妃口服药物之后,略微和缓一些,不再喘得厉害,终于能说出话来。 她心知肚明,沈峤适才的确是在帮自己。因为她帮自己按压穴位之后,喘得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于是替沈峤解释道:“我只是突然被炭火呛了嗓子而已。” 沈峤还以为,燕妃会落井下石,赖在自己身上,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替自己开脱。 她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心思狭隘,睚眦必报。 皇后扭脸看一眼沈峤:“难得燕妃娘娘给你求情,否则本宫都要觉得愧疚。毕竟是本宫觉得你医术高明,劝说她请你进宫的。你可有办法给燕妃医治?” 皇后的主意? 沈峤一愣,悄悄地看了一旁的青杏儿一眼。 刚刚到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峤所学浅薄,宫中神医云集,不敢班门弄斧。让皇后娘娘您失望了。” 皇后失望地“喔”了一声:“本宫还以为,你会有好的方子。她接连服用了三日汤药,为何这身子仍旧不见好转?” “许是御医的方子起效比较慢,我也不太清楚。” 一旁燕妃药效发作,一点一点缓和过来,面上逐渐有了血色。 “好像的确是有些见好。皇后娘娘,妾身已经缓过来了。” 皇后见她已然无恙,便起身要走:“既然没事儿,那本宫就走了。你自己好好养着。” 又带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第37章 自己被司陌邯坑了 燕妃问沈峤:“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感觉比宫中御医煮的那些苦药汤子要管用一些。”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一粒扑尔敏,这是所有抗过敏类药物里最便宜的,几分钱一片。 “这些都是我自己熬制的药丸,独门秘方,与你应当正好对症。燕妃娘娘若是信得过,可以用白水送服一粒。” 燕妃犹豫了一下,吩咐青杏儿:“去端一盏清水,不要茶。” 青杏儿十分的不服气,瞪了沈峤一眼,转身去端水。 沈峤压低了声音:“燕妃娘娘若想康复,记得小心提防你身边这个宫女。” 燕妃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与娘娘你只怕不是一条心。” “你说她在背地里害我?不可能!你休想挑拨我们主仆之间的关系。” 沈峤笑笑:“信不信由你,我话要跟你说明白了。你压根就不是因为落水引起的风寒,而是过敏性哮喘。” “什么叫过敏性哮喘?” 沈峤踩着绣墩儿伸出指尖从燕妃帐顶之上,捏下一点细碎的粉末,伸到她的面前。 “你自己瞧,这是什么?” 燕妃歪着脑袋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个究竟:“这是什么?莫非是毒药?” 沈峤摇头:“毒药倒是不至于,而是荨麻,夹竹桃花粉等几种极易引起身体过敏反应的粉末。 换种说法,就是你的身体对于这其中的一样或者多样东西不适,一旦吸入呼吸道内,就会因为过敏变态反应,引起喉头水肿,以及呼吸道痉挛。你的喘病自然就会加剧,不仅咳嗽,还会眼睛痒,急喘。” 燕妃瞠目:“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喘得厉害,就是因为你无意间抖落了这些粉尘,使我的病加重。” “可以这么说。你每天躺在帐子里养病,就处在这些过敏源范围之内,你即便喝再多的汤药也于事无补。只有远离这些罪魁祸首,你的病才能好转。” “天呐,就这点粉末竟然都能要了我大半条命。可此事未必就与青杏儿有关系啊,她或许也不知情呢。” 沈峤轻哼:“适才我从地上起身的时候,就是她暗中做手脚,将我绊倒的。 若非我反应快,一把扯住床帐,可能就会扑倒在你的身上。 到时候你病情发作,我肯定难逃干系。我想你应当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就为了刁难我吧?” “怎么可能?”燕妃一口否认:“我承认,上次之事我的确是记恨你给我挖坑,但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我还是分得清好歹的。” “我好歹也是相府嫡女,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这样的胆量在我头上动土?分明是受人指使,想要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燕妃脑子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沈峤的话,愣愣地道:“借你的手,干掉我?然后再让皇后怪罪你?” “你想,假如刚才,我答应替你治病,必然会给你开方服药,你服用之后,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当就活不过今日了。我也罪责难逃。 可我拒绝了替你诊病,青杏儿见事情没有按照她们计划的发展,于是就见机行事,暗中用了这个手段。 所以刚才,她才会阻拦我给你服药,并且迫不及待地叫人请来皇后娘娘。” 燕妃正想说话,外面脚步声轻盈,青杏儿已经端着茶盏进来。 沈峤冲着燕妃不动声色地摇头。 燕妃会意,也未发作,而是继续吩咐青杏儿:“这药肯定也苦的很,你帮我再去取点蜜饯或者果脯来吧?” 青杏儿没敢说“不”,答应下来,又转身出去了。 燕妃这才开口询问:“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刚才为何不告诉皇后?” “我这次进宫,是谁的主意?” “皇后啊。”燕妃不假思索:“她说既然你能医治好邯王殿下的病,上次又救了我,没准儿,也会治我的病。 我想起你上次劝我不要用热水沐浴,全都被你说了一个正着,就信了。难不成” 燕妃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我与皇后无冤无仇,她犯不着害我。但一切皆有可能,而且我若是将实情告诉她,打草惊蛇,我们最终听到的结果未必就是事实。 我想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如此才能防患于未然。” “你想与我联手?” “青杏儿在明,你在暗,要想知道收买她的人是谁,应当不难吧?” 燕妃端详沈峤:“最开始你与青杏儿争执的时候,请来皇后,其实是想立即揭发她的,是不?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能理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做出最明智的抉择。 你的这份心智与应变可绝非常人所能及。难怪黎嫔会半夜回宫,特意跑来求皇上,让他将你赐给邯王殿下。” “你说什么?”沈峤一惊。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燕妃娇笑:“黎嫔性子又臭又硬,难得第一次求皇上,大清早的在我宫殿门口跪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替他儿子讨你做媳妇儿。”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你们大婚第二天啊,也就是我落水那天。我还以为她大清早跑来我的碗里抢食儿吃呢,后来才知道是误会。” 沈峤心念一转,就顿时恍然大悟,自己被黎嫔给坑了! 枉自己还以为黎嫔蠢笨,谁知道,她心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小九九,将自己耍得团团转。 如此说来,那日司陌邯突然吐血昏迷,自己诊断不出病因,还觉得纳闷,莫非也是装的? 他就是为了骗自己与他共度一夜,不能立即回相府。 简直岂有此理! 就因为此,自己被甄氏与父亲借题发挥,三番两次劝说自己嫁进邯王府。 更有人背地里各种议论,说自己已经与司陌邯生米熟饭。 自己好端端的,就被她黎嫔讹诈着,坏了名节! 沈峤顿时火冒三丈,好你个司陌邯,口嫌体直,如此算计老娘,还将老娘贬得一无是处,口口声声说嫌弃。 这事儿,咱没完! 给燕妃口服过扑尔敏,瞅瞅自己再次一穷二白的拼夕夕钱包。沈峤心疼得直抽抽。 不过,好歹也算是又救了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点钱花的也算是值了。 燕妃虽说嘴上没有对她说啥好听话,但是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背着青杏儿,悄悄地问她。 “我背后没啥权势,但是好在皇上还算是宠我。在皇上跟前能吹得上枕头风。你要是不嫌弃,咱俩结拜个异姓姐妹,如何?” 沈峤想也不想,立即嫌弃地一口拒绝了:“可千万别,你辈分儿多大啊,我要是跟你结拜,那日后皇上万一心血来潮,再给我赐婚什么的,按照辈分,不得给我找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燕妃笑得花枝乱颤:“这可未必,萝卜不大在辈儿上,辈分大的,未必年纪就大,比如皇上的堂弟,邯王殿下的小皇叔,今年可刚七岁。 还有,你我结拜,回头你要是嫁进凌王府,你那妹妹肯定不敢在你跟前撒野。”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峤一脸的黑线,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应当嫁给司陌年呢? 得亏燕妃只是皇帝的小老婆,否则,自己跟她结拜,别说沈南汐不敢对自己放肆了,那司陌年跟司陌邯都得管自己叫姨。 第38章 沈北思被甄家人算计了 燕妃服用扑尔敏之后,就有些瞌睡。 沈峤不能在栖霞殿久留,免得引起青杏儿怀疑,有所提防。 将剩下的药给燕妃留下,叮嘱过注意事项,出了皇宫,沈峤径直回相府。 在门口见到甄氏和沈北思的马车。 两人贺喜已经回来了,还挺早。父亲的马车也在。 沈峤径直进了后院,路过主院,就见到刘妈几人围在门口,抻着脖子支棱着耳朵,满脸的兴奋,似乎是在瞧什么热闹。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峤顿住脚步,隐约听到院子里沈北思在哭哭啼啼地说话。 因为门窗紧闭,站在院外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沈峤轻咳一声,刘妈等人立即转身,讪讪地颔首:“大小姐,您回来了?” 沈峤蹙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几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肯先开口。 刘妈赔笑:“还是大小姐您自己去问吧,我们也听不清楚。” 沈峤满腹狐疑,往院子里走。 还没到跟前,沈北思的声音就骤然大了起来。 “这分明是他甄家人合起来算计女儿,父亲你怎么还责怪起我的不是了?” 甄氏也拔高了嗓门:“别怪二娘我说话难听,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进了甄家大院,就一直跟修良眉来眼去的,有说有笑,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若非你举止轻浮,不够稳重,怎么会出今日之事?修良为什么会去暖阁找你?他怎么不找别人?”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甄修良他是你娘家子侄,按照你这里来论,我还要叫他一声表哥。我与他说几句话,便是眉来眼去了? 再说是他在殷勤讨好我,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想要害我。你反倒觉得我有错了?有你这样偏袒的吗?” “你是我女儿,我偏袒谁?向着谁?我是恨铁不成钢!气你不争气!” 沈北思立即针锋相对,毫不胆怯:“我不争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此事是你伙同他甄家人早就商量好了的,是你暗中害我!” “北思,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二娘?太过分了!”沈相训斥。 沈北思委屈得一直抽噎:“父亲你不相信女儿的话吗?我就说,她甄氏怎么那么好心,刚刚过完年,竟然又给我做新衣裳,原来是方便在那衣裙上做手脚! 那裙子刚穿在身上,女儿言行举止又一向规矩,不曾大开大合,好端端的怎么就开线了? 席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扯开半尺上的口子,简直丢死个人。” “老爷,我可冤枉死了,这衣裳又不是我做的,也没有经过我的手,我哪里知道针脚有没有缝好? 是她想要凸显腰身,故意让人家裁缝将腰部尺寸改小,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吃饱之后一个弯腰就能撑开线。 再说了,这衣裳原本是做给峤峤的,是峤峤主动让给了她。我又不能未卜先知,难不成早就算准了,就专门针对她?” 甄氏急忙辩解,话里满是委屈。 沈相也呵斥道:“你二娘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出去多走动。你竟然如此多疑,不知好歹地说出这种伤人心的话来。” “爹!”沈北思不服气:“您好歹也是我长安的一国之相,怎么就连基本的明辨是非都不能?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她们都是故意设套!” “人家甄夫人好意让你到暖阁里换下衣裙来,难不成也有错了?” “是,她是让我到暖阁里换下衣裙,让府上婆子帮我缝补。可她给我拿过去替换的衣裙又瘦又小,我脱下自己衣裳后,折腾半天压根就穿不上。否则也不会衣衫不整地被他甄修良撞到。” “天地良心,”甄氏着急分辩:“我大嫂也是看你与她闺女身形相仿,怕你换下衣裙之后太冷,就命下面婆子拿了一条给你暂且穿着。哪成想到你会胖这么一些?”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偏向着你娘家人说话。偌大的甄府,那么多的奴才,竟然让一个男子冒冒失失地闯进暖阁里去。若是说不是故意地害人,我是不信的。” 沈北思据理力争。两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甄氏又巧舌如簧,反驳得有理有据。 沈相夹在中间,明显是偏向甄氏的。 沈峤站在门外,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沈北思穿着新衣服赴宴,结果半截出了意外,裙子开线了。 于是甄氏的大嫂便提出让她到暖阁里换下衣裙,交给婆子缝补。然后还“好心”地命人拿来自家女儿的衣裳给沈北思暂时替换。 结果衣裙太瘦,沈北思穿不上。好巧不巧的,甄氏的侄子甄修良就在这个时候闯进了暖阁,恰好见到衣衫不整的沈北思。 甄修良,沈峤自然知道,甄府的三公子,不学无术,眠花宿柳,是甄府几位公子里最不成器的一个。 现在虽说在衙门里有了正经差事儿,但是因为臭名在外,一直还未成亲。换句话说,没有哪个正经人家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他。 甄氏一直言之凿凿地反驳沈北思的话,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若是说此事巧合,沈峤也是不信的。 古代男女大防,府上有宴请,男女席位必然分隔,会备有专门的女眷休憩之所。门口也会留着婆子伺候,端茶递水,听从使唤,阻止男客进入。 甄修良会闯进沈北思更衣的暖阁,而且还是在最恰当的时机,摆明就是有猫腻。 沈北思大半是被甄氏算计了。 屋子里,沈北思与甄氏两人唇枪舌战,沈北思又气又怒,说话有些口不择言,甄氏便急赤白脸地向着沈相解释。 大概,沈相也觉得沈北思今日受了委屈,不忍再落井下石,说话的口气和缓了不少。 “好了好了,如今错事既然已经铸成,多说无益。就按照你二娘所说的办吧。” “我不!”沈北思一口回绝:“让我嫁给那个浪荡子,我死也不同意。” “事情已经发生了,谁还愿意再娶你?” “此事的确是被甄家人撞见了不假,但只要他们不声张,外人怎么知道?他甄修良浪荡轻浮,居心不良,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情。我就不信他甄家人敢四处张扬。” 甄氏阴阳怪气:“我大嫂珍惜你的清誉,的确是第一时间就命令下人闭嘴。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能保证呢? 你就算是另外嫁了别人,人家但凡听到一点不好的风声,还不是一样将你休回相府? 到时候你再改嫁,想嫁到甄家这样的门楣只怕也是高攀了。修良知根知底儿,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第39章 这就是宅斗的手腕啊 “大姐还与邯王殿下共度一夜呢,凌王殿下还不是一样不嫌弃,愿意娶她做正妃? 我这算是什么?大冬天的里面都穿着里衣的,不曾露肉,不过就是有些失礼,就至于嫁不出去了?” “这事儿你懂什么?捕风捉影,人言可畏,外人就不会这样想了。” “别以为我不懂,二娘为了自家女儿嫁得好,往人家凌王茶水里下药,抢走了大姐的夫婿。 现在又为了将我嫁去甄家,保她甄家一门荣光,再次使出这种腌臜手段来。 别以为我这样就会乖乖就范,嫁不好还能合离呢,我宁肯不嫁,也不愿意跟着个这样不成器的玩意儿。” “胡说八道!”沈相大怒:“你越来越放肆了!你姨娘是怎么教养的你?” “我们子女的教养那都是二娘的功劳,关我姨娘什么事儿?再说我说的都是事实,药就是她下的,别人亲眼所见。她有什么资格管我?” “啪!” 不知道沈相一怒之下摔了什么,怒气冲冲地训斥:“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轮不到你自己说三道四!这种话日后休要在人前提起。” “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沈北思委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分明是她与沈南汐犯下的滔天大罪,如今沈南汐荣光,却让大姐不得不承担后果,被人背后指点议论。 我跟沈南汐都是庶女出身,平日里我受苛待也就罢了,她都可以被皇上指婚给邯王做正妃,凭什么让我嫁到甄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原来,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沈峤暗中叹了一口气,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出了正院。 这就是沈北思对甄氏逢迎溜须的下场。 她以为,她对甄氏嘴巴甜一点,讨好一点,甄氏对她就能另眼相待。 她却忘记了,自己以前对甄氏何尝不是百依百顺? 更何况,自己都能觉察出她的野心,甄氏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北思想将甄氏拉下马,让周姨娘上位。甄氏凭借这一招,就彻底将母女二人踩在了脚底下。 只要沈北思真的嫁进甄家,过好过坏那就是甄氏一句话的事情,周姨娘哪里还敢跟甄氏作对?只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了。 再想想自己,她冷不丁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次是自己执意不愿前往甄府,将机会留给了沈北思。 假如去的是自己呢?置身狼窝之中,四面埋伏,能全身而退吗? 被毁了名誉的,就是自己无疑了。 到时候,司陌年就会彻底断了念想。 不对,沈峤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沈南汐三日回门那天,沈北思跑去前院,似乎就是说过,是甄氏让她过去送醒酒汤的。 当时,甄家的几个男丁都在席间作陪,包括甄修良。 莫非,甄氏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打算?所以让沈北思人前露脸,其实就是为了让甄修良相看。 最初说要带自己前往甄家,要么,就是的确另有阴谋,要么,就是为了挑拨自己与沈北思的关系。 这就是宅斗的手腕啊。 最可气的就是父亲,沈北思已经揭发,司陌年之事乃是甄氏一手主导的,药也是甄氏下的,他仍旧选择不信。 若非他这样偏袒甄氏,甄氏怎么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张老鸡儿的风波刚刚过去,她又再次耍出这种手腕,就是吃准了,沈相不会怪罪。 毕竟无凭无据,甄氏又巧舌如簧。沈北思还不能四处张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后来,沈峤就听李嫂说,沈北思被禁足了,关在她的小院里不许出门。 甄家这两天估计就会派人前来议亲。 沈北思不吃不喝,以绝食表达自己的抗议。 周姨娘跑去求沈相,甄氏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沈相也没给周姨娘个好脸色。 沈峤有心去看看她,但是一想到,去甄家是自己让给沈北思才出的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周姨娘主动过来找她诉苦来了。 周姨娘性子软,原本也没有什么主见,如今沈北思出事,她六神无主,也不知道找谁诉苦,就过来沈峤这里讨要主意来了。 她坐在沈峤面前,一个劲儿地哭。 “我就知道,甄氏她没打什么好主意,所以思思走之前,我特意叮嘱过她,千万要自己留个心眼,离他甄家人远一些。谁知道,她们竟然用这样卑劣肮脏的手段。 现在思思她寻死觅活的,说什么也不肯嫁,我都不知道怎么劝说她。” 沈峤犹豫了片刻:“此事我倒是觉得,三妹她坚持的是对的。宁可不嫁,也不能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男人,毁了一辈子。” 周姨娘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女人,她诧异地眨眨眼睛:“大小姐竟然也这样想?可甄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将此事四处宣讲,到时候难免流言蜚语,思思的名节可就毁了。” “关键还是在于父亲对于此事的态度。假如父亲能改变主意,这事儿他自然可以处置妥当。我就不信,他甄家还敢跟相府对着干吗?” 周姨娘愣怔了片刻:“可你父亲现如今就是偏袒她甄氏,甄氏说什么都是对的。 当初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就一再劝诫过你爹,可你爹都充耳不闻。如今想来,夫人高瞻远瞩,多么睿智。 夫人说,甄家一家人都心术不正,你爹将来会养虎为患。果不其然,现如今甄家狗仗人势,背地里做下多少恶事,迟早拖累你爹。 还有你的终身大事,夫人知道自己即将撒手人寰,仓促地给你定下凌王府这桩婚事。这几年,甄氏刻薄,但是却不敢明目张胆地亏待你,就是忌惮凌王府。 夫人也曾跟我提过思思的婚事,我却觉得为时过早,孩子还未定性,不知将来男方是何品行拒绝了。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当趁着大夫人还在,将思思的终身大事定下,也就不会落在甄氏手里了。” 沈峤一直听周姨娘数落,保持着沉默。 父亲对甄氏的偏袒,是显而易见的,若是能三言两语改变,当年母亲或许就不会那么早就郁郁而终了。 自己也无能为力。 不过,沈北思的事情倒是给了她一些危机感。 她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因为凌王之事,与甄氏彻彻底底地撕破脸。 相府,未必就是安稳的容身之处。 自己手里所有积蓄也不过那十几两银子。目光长远一些,总是要想一个好营生。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沈峤决定还是要出府一趟。 多选购几样古代特色的小工艺品,搁在空间里售卖,也好多一点机会。 沿着长街,热闹的集市,沈峤一边走一边挑选,除了首饰簪环,绣帕团扇,瓷器杯盏,她还到绸缎庄里,挑选了两套漂亮的罗裙,收获颇丰。 刚走出一家瓷器店,还未来得及将怀里花瓶扫描放进空间,迎面就被人冒冒失失地撞了一个趔趄。 第40章 我去尼玛的不熟 撞人的是个士兵,手里提着长矛,撞人之后非但不道歉,反而还挺蛮横:“让开让开都让开!” 急慌慌地往瓷器店里闯,恶声恶气地询问伙计是否见到可疑人员进入。 大街上几乎是一个瞬间就热闹起来,一队队手提长矛的士兵,穿过集市,沿着长街门市,似乎是在搜查什么人。 旁边行人议论纷纷:“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朝廷在搜查奸细。” “难怪这样兴师动众,可绝对不能让奸细跑了。” 沈峤也就不再发作,想回相府。 谁知道一转身,那个不长眼的士兵从瓷器店里搜查完毕跑出来,又撞了她一下,怀里抱着的瓷器花瓶“啪”地摔在地上,碎成数瓣。 士兵照旧是不管不顾,就要走人。 沈峤稳住身形,火气腾地就窜上来了,一把拽住他:“你是瞄准了我了是吧?撞一下不道歉也就算了,还要再补一下。” 士兵蛮横地吹胡子瞪眼:“你可别妨碍我们搜查奸细,误了正事儿你吃罪不起。” 沈峤轻嗤:“你执行公务那也不能扰民啊!把我的东西摔了也不道歉。” 士兵看一眼地上:“不就一个破罐子吗,也值得大惊小怪。你莫非是那奸细同党,故意碰瓷找茬儿?你要是再不依不饶的,我就将你一并抓起来。” 真是狗仗人势。 沈峤身为堂堂相府千金,岂会怕他一个虾兵蟹将? 她冷冷一笑:“你抓一个试试!” 士兵见她一个孤身女子,以为三言两语也就吓唬住了。谁知道沈峤不吃这一套,就真的动起手来。 沈峤曲肘抬腿,眨眼之间,就将士兵一脚踹飞出去。 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直抽气,气急败坏地招呼旁边同伴:“此人可疑,怕是奸细同党,将她抓起来!” 沈峤顿时就被一群士兵给包围住了。 她毫无惧色,闪跃腾挪,拳打脚踢,大街之上就跟一群士兵交起手来。 士兵们看她柔柔弱弱,谁知道走了几招之后,竟然没有贪到丝毫便宜,反而被揍得鼻青脸肿。 百姓们远远地围观,不时爆发出一声喝彩, “好身手!” 大街之上闹闹哄哄,突然人群分开,两匹骏马,一红一白,停顿在人群之外。 红马之上的男子一身紫色锦袍,身披裘皮大氅,头戴紫玉冠,方正脸庞,双目炯炯有神,颌下微须,一身矜贵。 白马马背之上的男子一身墨锦,宽肩细腰,身形修长,腰悬长剑,脸上带着一个威风凛凛的鹰头刺绣面具,双目深邃,眸光冷冽。 男子勒住马缰,望向正中大展身手的沈峤,抿抿薄唇,眸光暗沉。 紫衣男子微微蹙眉:“这女子瞧着如何有些面善,似乎是哪里见过?” 面具男子沉声呵斥:“住手!” 士兵们听令,纷纷收手,龇牙咧嘴地闪到一边,满脸不服气。 沈峤也甩甩手,扭脸循声望过去,看到马上面具男子,不由一愣。 真是冤家路窄啊,竟然又遇到这厮了。 不得不说,黎嫔给他定做的这个面具不赖,遮住那张丑陋的脸,整个人看起来气场都不一样了,威风凛凛,神秘清贵。 她扬声不屑道:“难怪这人这么嚣张跋扈,狗仗人势,原来是你的手下。” 紫衣男子诧异询问:“四弟识得这个女子?” 司陌邯淡淡地道:“认识,不熟。” 我去尼玛的不熟,老娘都差点跟你拜了天地,被你骗着坏了名声,你竟然说不熟。 这紫衣男子叫他四弟,如此说来,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宸王了。 沈峤冷笑:“的确不熟,否则你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手下也不会对我如此放肆。” “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询问。 那个士兵见竟然惊动了太子,顿时被吓破了胆子,恶人先告状,上前添油加醋地诉说沈峤的疑点。 话还没有说完,司陌邯便沉声吩咐:“将他带下去,重责二十。” 士兵大惊失色:“王爷,我冤枉!” 司陌邯并不解释:“继续给本王搜,千万不能让奸细逃离上京城。” 士兵们莫名其妙,不明白王爷怎么就这样忌惮这个凶悍女人,不由分说就治了自家兄弟的罪过。 听到下令,立即散开,继续搜查奸细去了。 沈峤轻哼:“算你讲理,日后管教下属严格一些,不能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寻常百姓,坏了你的英名。” 司陌邯人前端着架子,并未与她还嘴。 一旁紫衣男子有些纳闷,摩挲着下巴:“这女子一张嘴巴甚是厉害,竟然连四弟你都敢教训。你是谁?报上名来。” 沈峤不买他的帐,转身就走。 有士兵不长眼,见她如此倨傲,上前拦住去路:“我家太子殿下问你话呢,你怎么如此无礼?” 太子爽朗一笑:“又一个不长眼色的。她就连邯王都敢教训,会将本太子放在眼里吗?你还敢拦着,小心一会儿讨打。” 士兵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讪讪地让开一条路。 太子这样说,沈峤倒是不好就这样走人了。毕竟人家乃是太子,自己哪敢这样目中无人? 于是不情愿地转身:“原来是太子殿下,请恕小女有眼无珠失礼了。” 作势要跪下行礼。 太子骑在马背之上,下巴微抬:“免了,你这样不情不愿的,即便给我三跪九叩,只怕心里也在骂我多事。” 沈峤低垂着头,被人戳中心事,暗中吐吐舌头:“沈峤不敢。” 太子一脸愕然,片刻之后,方才朗声大笑:“我就说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原来你就是相府大小姐。 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未曾再见,竟然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而且有这样利落的身手,一时间不敢认了。 也难怪对我四弟这般放肆,他竟然还老老实实地听着。” 沈峤被当众戳穿,讪讪的有点尴尬:“哪有,分明是他有错在先理亏,所以才不还嘴。” 太子一脸揶揄地瞧着司陌邯:“有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现在我是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司陌邯抬手不自在地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大哥就不要取笑小弟了。” “在这里遇到就是缘分,捉拿奸细一事就交给为兄,你去与沈姑娘好生叙叙旧吧。” 司陌邯轻咳:“不敢有劳大哥,还是正事要紧。” 沈峤听二人你推我让,忍不住开口:“既然太子殿下与邯王爷有公务在身,沈峤不便打扰,先行告辞。” 太子又揶揄道:“瞧瞧,你不解风情,人家沈姑娘都生气了。” 第41章 以后请叫我沈怼怼 一个男人家这么八婆,沈峤心里轻哼,转身回相府。 这花瓶也不值钱,就不跟他浪费唇舌了。 刚走了不远,身后马蹄声响,她往街边靠了靠,来人却在她身后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下马。 “沈小姐。” 沈峤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邯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司陌邯走在她的身侧,压低了声音:“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沈峤顿住脚步,看一眼他手里牵着的白马,神清骨俊,昂首扬尾,浑身雪白,无一丝瑕疵,油亮得似乎披了一身的银丝,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千里马。 真正的白马王子啊,就是人磕碜了一点,更像是青蛙王子。 “什么话?” “那个奸细我已经调查清楚,蛊虫的确是他给我下的,但却是受人指使。 今日我便是前往军营缉拿他的同党,结果被对方提前得了风声逃脱了。” “原来你们是在搜查南诏奸细。” 司陌邯抿抿唇:“是吧?说不准。” “还没找到?” 司陌邯摇头:“没有,被他逃了。我来是提醒你一声,以后出入相府,最好能带着下人,不要自己四处走动,免得有危险。” “他南诏人敢在我长安这么明目张胆地报复我?” “你若是有危险,我身上的蛊虫便无人能解。我的性命值得他们铤而走险。万事你小心为上。” 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多谢邯王爷提醒。我会小心。” 司陌邯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 “邯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司陌邯一手牵马,一手扶剑,拇指摩挲着剑柄:“没事了。” 沈峤深吸一口气,望着司陌邯:“那我有一句话要跟邯王爷你说。” “什么话?” “我希望邯王爷你作为男人,能心口如一,不要在我身上耍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消遣我作为医者的善心。” 司陌邯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邯王爷难道听不懂吗?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一些。既然你我已经明明白白约法三章,互不相欠,互不牵扯,你那日为何假装吐血,故意骗我留宿邯王府,坏我名节?” “本王假装吐血,坏你名节?” “难道不是吗?为了让我嫁进邯王府,邯王殿下这手段未免龌龊。” 司陌邯冷笑:“沈小姐未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王若是想要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何须这般处心积虑?”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知肚明。既然你身边不缺女人,那日后你我之间便划清界限,我不希望别人再拿我与你相提并论,开我们的玩笑。” “简直莫名其妙,沈小姐你未免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我司陌邯千金一诺,说过不与你瓜葛,就绝对不会纠缠,更不会对你有什么兴趣。 我今日追上你,只是不想你受我连累有危险,好心提醒一句而已,你也别太自作多情了。” 面对司陌邯的讥讽,沈峤气得面色涨红。 “我多谢您呐,也希望邯王殿下真能说到做到。我对你邯王府王妃的身份不感兴趣,求邯王殿下放过。” 司陌邯那日被黎嫔算计,完全不知道自己“吐血”一事,更不知道黎嫔背着自己对沈峤所使的手段,还有心计。 所以突然被质问,沈峤又毫不客气,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受了羞辱。 “话不投机半句多,本王告辞。” 转身利落上马,一抖马缰,扬长而去。 沈峤真恨不能朝着他的背影甩一坨粑粑。 什么玩意儿? 敢做不敢当!你坏了我的清誉你还有理了? 粪坑上面搭帐篷,摆什么牛逼哄哄的臭架子。 跟男人吵架,不耽误沈峤搞事业。恰恰相反,化气愤为力量,更加坚定了她发财的决心。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等姐有钱了,左拥右抱,找一堆儿美人,眼馋死你个呀呀呸的! 回到相府,在门口正好遇到外出的沈相。 沈相见到她,不悦蹙眉:“你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刚回来。” “你出府之时,可与你二娘请示过?” 沈峤摇头:“没有。”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哪有女孩子家成天抛头露面,到处乱跑的?日后没有你二娘的允许,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沈峤今儿心情很不好:“二娘这是跟父亲告状了吧?” “你不服你二娘管教,难不成还说不得?如此放纵你迟早要吃亏。” 沈峤心里冷笑:“二娘是否有资格管教我暂且不说。我们先就事论事。我前两日的确每日外出,那是为了给英哥筹集银两。此事父亲不会不知道吧?” 此事甄氏做得的确不光彩,府中下人都在背后非议,沈相轻咳,没反驳。 “我前日外出,那是宫中燕妃娘娘传召,我出府难道不应当?” 沈相又无话可说。 “皇上有旨,让我替邯王殿下治病。我若是就连出府采买的自由都没有,我还治什么病? 父亲好歹也是一国之相,听那妇人之言,就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放肆,你这是怎么说话的?竟然这样说你二娘。” “实话实说,前有车后有辙,我与三妹的婚事就摆在你的面前,哪件不是她甄氏暗箱操作?这种德行的妇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母亲?” 沈相气极,吹胡子瞪眼:“果然,你现在心野了,越来越不服管教。就该早点让你嫁出去!” 沈峤笑得十分放肆张扬:“皇上都说了,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做主。” “你” 沈峤得意地迈进门槛:“父亲可千万别生气,气大伤身。若是瞧着我碍眼,我就走了,别气着你。” 沈相指点着她的背影,怒声斥责:“逆子!” 我就是逆子。 以前的沈峤多乖巧啊,结果,就被你们一堆人合起来卖了。 现在的沈峤,谁惹我我就怼谁,怼天怼地怼空气,爹娘老子都不行。 更何况,你也不是我亲老子。 以后请叫我沈怼怼。 回到小院,沈峤将今日买回来的东西尽数纳入空间,挂牌售卖。 货品上新不久,空间滴滴提示,竟然又售出一单。 查看买家,还是上次购买荷包的用户,给了好评之后,这次购买的,是一柄绣白猫捕蝶的团扇。 看来,是一个古风爱好者。 一入汉服深似海,每一个喜欢古风的女孩子,对于这些小配件也是毫无抵抗力的。 荷包,团扇,簪环,这都是拍照必备品。 她们却不知道,天天穿着这麻烦人的汉服,打架都伸展不开手脚。自己有多想念现代的体恤牛仔。 得到用户肯定,沈峤觉得更有信心了。 只要自己空间里有足够的存款,自己医术能得以施展,也能在古代享受现代的美好生活。 除了飞机大炮、火车游艇、高楼大厦,有什么是拼夕夕里没有的? 第42章 长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相府。 两天之后,甄家人果真上门前来议亲了。 来者是甄修良,还有甄氏的大嫂甄大夫人,身后跟着个穿红着绿的媒婆。 甄氏自然热情招待,命府里人杀鸡宰鱼,准备宴席。 沈北思这两日一直绝食抗议,水米不进,躺在床上,饿得有气无力。周姨娘坐在她的身边,心疼得一直掉眼泪。可任凭她怎么劝,沈北思直愣愣地盯着帐顶,就跟翻白的鱼似的,不说话。 沈峤去看她,手里端着一碗阳春面,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香油的味道被热汤一激,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直往鼻孔里钻。 “起来,吃东西了。” 沈北思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也就只会跟我们耍性子,亲者痛仇者快,让周姨娘心疼你。” 沈北思冷笑,有气无力:“你也得意了吧?我终究还是让你瞧了热闹,比不过你。” 沈峤坐在床侧,端起面碗:“这算是什么热闹?人家甄氏在前面欢天喜地,吃肉喝酒,你在这里半死不活,瞧着没劲儿。” “那你还想要怎样?瞧什么热闹?” 沈峤眨眨眸子:“我若是你啊,麻溜起身,洗脸梳头吃面,将精神养得足足的,有气力去跟她甄家人使去。命都不想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使?跟个泼妇似的撒泼打滚?我还能提刀剁了他甄修良不成?” “你不是泼妇,你多文雅秀气,你多温婉贤淑,甄家人就中意你这样的儿媳妇。娶进门之后,肯定当宝贝捧着。” 沈北思气怒地瞪着她,周姨娘则悄悄地拽拽沈峤的袖子,示意她别再刺激自家女儿了。 沈峤仍旧不肯善罢甘休:“你拽我做什么?她瞧瞧她如今这样儿,有气无力的,正好打包塞进花轿里,送去甄家,即便断气儿,那也是甄家媳妇儿。” 沈北思“腾”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因为起得太急,眼前一黑,又“咚”的一声躺回去了。 龇牙咧嘴地喘两口气:“喂我吃面。” 沈峤才不伺候:“躺着怎么吃?就不怕呛进鼻子里?要吃自己坐起来。” 一旁的周姨娘还以为沈北思终于回心转意,忙不迭上前,欢喜地将她搀扶起来,身后塞了枕头。 沈北思冲着沈峤手里的碗努努嘴:“喂我!” 沈峤“嘁”了一声:“我该你的?拿我当老妈子使唤。” “若非是你怂恿她甄氏带我去甄家,能有今日之事?你不亏我的谁亏我的?” 沈峤将面碗往一旁一搁,站起身来,没好气地道:“我就不该多管闲事!有劲儿了就跟我吵架是不?” 周姨娘端过面碗,嗔怪道:“思思,你这是胡说什么呢?这事儿跟你大姐有什么关系?我来喂你。” 沈北思撇撇嘴,也不矫情了,颤抖着手将面碗接过来,搁在身上,一通狼吞虎咽,连汤都喝完了,鼻尖上都冒出一层亮晶晶的汗珠。 她把碗往旁边一搁,指使周姨娘:“我要洗脸!” 周姨娘欢喜地去打水。 沈北思将头发一通揉吧,直接揉成一团乱糟糟的鸡窝,活动活动手脚,重新精神抖擞起来。 孺子可教。 沈峤端起碗走了。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有些事情点到为止。 周姨娘手忙脚乱地给女儿打好洗脸水,还试过温度,欢天喜地地端回来,人却没影儿了。 “思思?” 丫鬟告诉周姨娘:“小姐她去前院了。” “前院?这脸没洗,头没梳,蓬头垢面的,去前边做什么?让人家甄家人笑话。” 丫鬟摇摇头:“衣服也没换呢,皱皱巴巴的满是褶子。” 周姨娘猛然缓过神来:“坏了!” 一把丢了水盆,急慌慌地往外追。 前院。 甄氏正心花怒放。 沈北思的婚事已经商定,对于彩礼,甄家也十分大方,全都一口应承下来。 接下来,等沈相回府,就可以板上钉钉,交换庚帖,定大婚之日了。 甄大夫人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妹妹只管放心,这思思嫁进我们甄家,那就是亲上加亲,我们记着你的情分,一定将她当亲生女儿养着。” 甄氏叹气:“你们知我的情就好。我冒着这么大的骂名,被周姨娘记恨,被相爷斥责,可都是为了咱修良。 思思嫁过去,相爷心疼自家女儿,也会照拂修良,让他日后能飞黄腾达,四平八稳。” “可不是,我们都懂。堂堂相府的女儿,那都是当娘娘的命,能嫁给修良,这都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沾了你这个姑母的光。 日后你这个姑母不管是有什么差遣,修良也必须绝无二话,你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就是,”甄修良谄媚讨好:“日后姑母与表妹说啥就是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甄氏被恭维得发飘:“有些话姑母可要提前叮嘱好你。我这个三女儿啊,也不是省油的灯,有点小心计,还十分泼辣,不好管教。” 甄修良浑然不在意:“女人泼辣那都是惯出来的。到我手里,不出三天,担保叫她服服帖帖的,不敢扎刺儿。” 甄大夫人嗔怪:“这是怎么说话的?女孩子嘛,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谁没有个小脾气? 等嫁了人,跟一堆妯娌一个锅里搅马勺,谁也不会让着谁。等吃的亏多了,脾气自然也就收敛了。 你作为丈夫,可要知道心疼妻子,更何况她还是你表妹呢。咱就是她在甄家的依仗。” 甄大夫人这话说得十分委婉,言外之意谁都能听得出来。 沈北思嫁进甄家,要想不吃亏,就必须好好巴结甄氏,否则啊,没好日子过。 甄氏满意地点头:“那我就放心地将女儿交给大嫂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着。”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沈北思一脚踏进门槛里来:“这婚事我还没吐口呢,你们俩人倒是就定下来了?” 甄氏抬眼,打量她一眼,不由就皱起眉来:“怎么这副邋遢模样就四处走动?母亲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女子三从四德,德容言功,这容貌仪表岂能马虎?” 沈北思冷冷一笑:“依二娘你所言,这人若是长得丑了,还不能人前见人了不成?” 甄氏被顶撞,面子上十分不好看。 甄修良起身,殷勤地走到沈北思跟前:“思思表妹丽质天生,怎样都是好看的,不用刻意雕饰。” 沈北思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你啊,长这么难看还出来吓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第43章 大婚之日,就是我守寡之时 甄修良也是一噎,勉强挤出一点笑:“思思表妹果真快言快语,真幽默。” 沈北思呵呵道:“说别人是幽默,说你,是笑话。就你自己这幅德行,凭什么觉得,我会嫁给你?” 甄修良脸上就像是吃了大便一般,越来越难看。 “你衣衫不整的都已经被我看光了,你觉得,除了我,还有谁会娶你?” 沈北思“唰”地从背后抽出一把菜刀来,满脸凶神恶煞。 “我告诉你甄修良,我沈北思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嫁给你这种人渣。 你若执意想娶,你我大婚之日,就是我守寡之时。不信你就试试。” 甄大夫人与甄氏全都大惊失色,“噌”地起身。媒婆更是被吓得一个哆嗦,叫了一声娘。 甄氏急声呵斥:“思思,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把菜刀放下!万一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沈北思非但没有丢掉菜刀,反而还朝着甄修良恶狠狠地劈了两刀。吓得甄修良连连后退,面如土色。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告诉你甄家,我沈北思可不是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更不会寻死觅活地靠人可怜施舍。 反正就这一条命,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要不怕死你就尽管来迎娶!” 不讲理的怕冲的,冲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甄修良没想到,沈北思竟然这样孤注一掷。 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色厉内荏道:“这,这不是我要对你负责嘛,怕你说我始乱终弃。你若不愿就算了。” 他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沈北思将菜刀“啪”地砍进甄修良旁边的椅子上,将椅子扶手砍做两半。 她仍旧还不肯罢休,拔出菜刀,追着甄修良继续砍。 “你甄家人丧了良心了,合起来算计我。日后若是教我听到丁点的闲言碎语,坏了我的名节,我就跟你甄家拼个鱼死网破!一个够本儿,两个稳赚。” 甄修良被吓得屁滚尿流,沈北思又提着菜刀去砍甄大夫人。 “就你个老妖婆最讨人嫌,日后我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甄大夫人被吓得也一直喊祖宗:“疯了,这是疯了呀!” 甄氏连声大喊:“快来人呐!三小姐疯了!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点将她菜刀夺了!” 沈北思头发凌乱,双目发红,真跟疯了的斗牛一般,四处乱砍,谁敢上前?那不是不要命了? 甄修良与甄大夫人屁滚尿流地出了相府,坐上马车,狼狈地逃了。 媒婆哪里还敢留下来,顺着墙根,悄悄地往外溜。 沈北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冷不丁地扭脸瞪了甄氏一眼,吓得甄氏一个哆嗦,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像是被突然卡住了嗓子的公鸡似的,求救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沈北思从来没觉得这样扬眉吐气过,在甄氏手底下受了这么多年的气,终于能痛快一回。 看她下次还敢欺负自己跟姨娘呗。 将手中菜刀往地上一丢,把鸡窝似的头发往后一撩,雄赳赳气昂昂地回自己小院去了。 身后,甄氏长一声短一声地喊:“都反了,造反了,快去请相爷回府!这家我是不能当了。” 邯王府。 黎嫔蹑手蹑脚地走过正厅,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身后司陌邯一声轻咳,将她吓了一个哆嗦,满脸堆笑地扭过脸来。 “邯王殿下。” 司陌邯微微蹙眉:“你要去哪儿?” “闷得慌,就出去随便走走。” “是吗?”司陌邯漫不经心:“只要不去相府,上京城你可以随便逛。” 黎嫔转过身来:“你的药都吃完了,我总要去找沈大小姐问问,看是不是需要继续服药。” “我会派七渡前去。” “你们这么忙,我又闲着无事可做,跑跑腿儿什么的正好消消食儿。” “日后离她远一点。” 黎嫔狐疑地打量他:“你这两天很不对劲儿。” “有吗?” “心情浮躁,心不在焉,明显是有什么心事。你该不会是跟沈小姐吵架了吧?” 司陌邯习惯性地扶了扶脸上面具,遮掩自己面上表情。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 “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我听说,她前两天奉诏进宫给燕妃治病去了。我好奇,想知道燕妃又在耍什么手段,可别刁难沈小姐。” “她自在的很,你就不用操心了。” 黎嫔眸光微闪:“你见过她了?” 司陌邯有些不耐烦。 “你难道不觉得,你对她有些太过于热络吗?这会令人误会,你图谋不轨。” “我本来就图谋不轨。”黎嫔低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行了吧?” 司陌邯冷着脸,吩咐一旁侍卫:“送黎嫔娘娘回去休息。” 黎嫔十分不服气:“休息休息,我一天天闷在府里,都快长蘑菇了。” “你可以回宫,宫里热闹。”司陌邯淡淡地道。 黎嫔瞬间偃旗息鼓,不跟自己儿子顶嘴了:“我回屋还不行吗?中午能陪我一起吃饭不?” “不能,”司陌邯一口就拒绝了:“中午我要去军营。” “好嘞,那我自己吃。” 黎嫔得知他要出府,按捺住心里的小兴奋:“你去忙,别管我了。” 一溜烟地回了后院。 司陌邯没有久留,直接出府,前往军营。 他前脚刚走,黎嫔便又鬼鬼祟祟地出来,然后顺着墙根,悄悄往外溜。 看门的侍卫正要冲着她打招呼,被同伴一把捂住了嘴,在他耳朵根子底下压低了声音。 “你忘了七统领临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了么?” 侍卫顿时意会,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同伴方才松开手。 黎嫔见看门侍卫对自己视而不见,就像没看到似的。心里还窃喜,迈过门槛,便甩开膀子,跑没影了。 一口气跑到相府,禀明身份,看门的老王头大吃一惊,赶紧将她请入府内:“我家大小姐今日有贵客,娘娘您稍等,容老奴前去回禀。” 黎嫔叫住老王头:“不知道是何方贵人?若是实在不方便,我改日来也成。” “回黎嫔娘娘话,是凌王殿下。” 凌王? 他又来找沈峤做什么?还贼心不死呢? 今儿自己是来对了,不能不管不问啊,否则半熟的鸭子一样被别人叼走了。 “原来是凌王殿下啊,那都是自己人,就不劳你通报了,你告诉我你家小姐住哪儿,我自己去就行。” “不敢怠慢黎嫔娘娘,老奴为您带路。” 话音没落呢,黎嫔已经着急忙慌地进门了。 第44章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小院。 沈峤冷着脸,已经有些不耐烦。 司陌年坐在她跟前,茶水都喝了三盏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手边搁着的,是一个雕刻得异常华美的木盒,木盒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珠宝。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支赤金镶嵌翡翠的展翅凤凰。 他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找京中能工巧匠打制了这枚凤钗,拿来给沈峤赔罪,哄她开心。 可很明显,沈峤并未领情,看也不看一眼。 司陌年不知道,究竟应当如何哄她喜欢了。 “我已经跟沈相打好招呼,明日带你出城,前往狩猎场,给你打两只赤狐,熟了皮子给你做一件围巾。正好也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沈峤神色淡淡的:“不杀三春生,不食三月鲫。我没兴趣。” “峤峤心善,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请你去摘星楼吃那里的鹿肉锅,最是滋补,如何?” “我最近在吃素,多谢好意。” 沈峤起身再次送客:“凌王殿下,时辰已经不早,我想休息了。李嫂,送客。” 司陌年搁下手中茶盏:“你就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凌王殿下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待在这里于理不合,还请自重。” “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你还不肯原谅我?” 沈峤轻嗤:“我说过,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恰好就是个记仇的人。” “别人都说,爱之深恨之切。” 沈峤被气笑:“凌王殿下误会,我可从来没恨过你,只是嫌弃而已。” 一张茅坑里的钞票,就算是再可惜,我心里膈应,也一文不值。 她的话无疑伤了司陌年的自尊:“我就算是再差,总好过他司陌邯!” “司陌邯就算是再差,他干净。” 司陌年深吸一口气,几乎抓狂:“这件事情能怪我吗?我说过,我是被沈南汐算计!” “凌王殿下又误会了,我所说的干净,是指心里干净。” “你竟然这样误会我?峤峤,你太伤我的心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给你天下最好的富贵。” 沈峤越来越没有耐心:“我觉得,凌王殿下你应当立即转身回你凌王府,找你的沈南汐,她会捧着你,哄着你,帮你抚平伤痕。你留在这里,我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说出更伤你的话。” 她的态度越是疏离冷淡,司陌年越是觉得,她高不可攀。就像是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心里征服的欲望越来越高,不愿意放手。 他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正要说话,外面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院子里来。 “这小院虽说不大,但是很雅致,可以看出它的主人,也必然是雅致之人。” 沈峤一听这声音,就是一愣,黎嫔怎么来了? 也好,正好为自己解围。 立即起身相迎。 黎嫔抬脸,就看到了屋子里的司陌年,装出一脸的讶然。 “哎呀,凌王殿下怎么也在?瞧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参见凌王殿下。” 司陌年端着架子:“黎嫔,你不在宫里待着,跑相府来做什么?” 黎嫔不慌不忙:“回凌王殿下的话,我这不是犯了错,被皇上流放出宫了嘛。过来找沈小姐串串门儿,说几句闲话。凌王殿下这是陪着二小姐回娘家来瞧瞧?” 司陌年冷着一张脸:“本王是专程前来找沈峤的。” 你若是识相,便赶紧走人。 黎嫔捂着心口:“你看,我生病也不会挑时候,不早不晚,偏生就这个时候身体不舒服,跑来找沈小姐,打扰凌王殿下了。” 司陌年蹙眉:“她又不是郎中,会看什么病?” “会看心病啊,我信不过别人的医术,沈小姐就算是给我一粒糖丸吃,我都能觉得病好三分。” 沈峤借坡下驴:“那黎嫔娘娘请进吧,凌王殿下慢走不送。” 司陌年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也好,峤峤,改天我再来看你。” “不必,凌王殿下请拿走你的东西。” “本王说过,这是特意送给你的。” “我也说过,我不要。” “你若不要只管丢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黎嫔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金钗:“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卖了肯定能值不少银子,你们若是都不肯要,我捡着,不能丢了浪费。” 一边说,一边就去拿。 司陌年将盒子一把拿在手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黎嫔见沈峤对凌王拒之千里,心里暗自欢喜,撇撇嘴:“这么小气,不就一支簪子吗,至于臭着一张脸,好像我碍了他好事儿似的。” 终于将司陌年送走,沈峤暗自松了一口气。 “黎嫔娘娘亲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黎嫔想插科打诨说闲话,见沈峤面色有点正经,心里犯嘀咕。 莫非,两人真的吵架生气了? 黎嫔眼珠子一转:“也没有什么要紧之事,我刚不是说了么,身体有些不适。这几日总是没有什么胃口,身上也倦怠。就想让你给瞧瞧。” 沈峤瞅着她满是红光的脸,可不像是病容。 上次借口司陌邯吐血,这次又装病,就不能换个借口吗? “宫里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应当擅于此症。” “他们哪里有你医术好?我听说燕妃生病,都专程请你进宫。” 沈峤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她只是病急乱投医。我哪里有这本事?” 黎嫔眨眨眸子:“你是不是不愿意给我瞧?也是,我们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是我不识趣。” 她这样说,把沈峤都给整得不好意思了:“黎嫔娘娘误会,我怎么可能这样想?” 黎嫔以手托腮:“那,你是不是生邯王殿下的气了?” 沈峤敷衍道:“算不上。” “肯定是邯王殿下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这孩子啊,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会哄女人开心,就是一块木头。” 他还没有花花肠子? 他就跟藕节似的,都是心眼;跟小竹子似的,真的笋。 沈峤没争辩:“黎嫔娘娘多虑了,我与邯王殿下不过就是君子之交。他用不着哄我。” 沈峤这些话说得疏离,而且滴水不漏。 黎嫔心里警铃大作,感觉出大事儿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崩了。 不行,自己今儿就算是刨根问底儿,也要搞清楚其中的结儿。 否则很容易给人可乘之机的。 她一拍桌子:“我就说嘛,他这两天一直心不在焉,茶不思饭不想的,果真是做了错事。 你跟我说,等我回去邯王府,一定好好说教说教他。他惹谁不行,怎么可以惹你生气!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黎嫔越是这样夸张,沈峤心里越是反感,觉得她是司陌邯搬来的说客。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送客。 毕竟,人家是皇帝老爷子跟前的人,自己即便是心有芥蒂,也不能开口赶人不是? 正不知怎么开口,外面门响,李嫂起身招呼:“三小姐来了?” 第45章 这凤钗有点熟悉 来的正是沈北思。 那日沈北思在甄家人面前装疯卖傻,一通闹腾,自然被随后回府的沈相好一通训斥责骂,逼着她去甄家赔礼道歉。 沈北思历经此事之后,也是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自家老爹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也掉不下一块肉来。 道歉,是绝不可能的。 最终,沈相也无可奈何,只大发雷霆地下令,让沈北思抄写佛经,好好反省记过,哪里也不许去。 至于这桩亲事,甄家暂时也不提了。谁也不敢招惹一个提着菜刀乱砍的疯婆子。 对于此事,周姨娘唉声叹气,很担心沈北思得罪了甄氏,还有苦果子吃,也担心她将来坏了名声不好嫁。 沈北思与自家姨娘因为此事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突然就冷不丁地跟沈峤亲近起来。时常往沈峤院子里跑,与以往的态度大相径庭。 她似乎是知道黎嫔的到来,一进门就冲着黎嫔恭敬行礼。 黎嫔从沈峤这里问不出个一二三,见到沈北思,眼睛立即就亮了,上前捉住她的手,将沈北思好一通夸赞。 沈北思也表现出对黎嫔的投机,与黎嫔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络。 沈峤一直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黎嫔就识趣地主动提出告辞。 沈北思立即起身:“我送娘娘您出府。” 黎嫔正是求之不得,痛快地跟着她走了。 等出了沈峤的小院,跟前没了外人,黎嫔就将话题立即转移到了沈峤的身上。 “刚才凌王殿下来过,还给你姐姐带了一支赤金镶嵌翡翠的展翅凤凰,被你姐姐拒绝了。我瞧着都眼馋,你说,你姐姐会不会回心转意啊?” 沈北思摇头:“不会,我大姐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脏了的男人她不要。” “那邯王府呢?你姐跟邯王殿下如今进展如何?” 沈北思眨眨眸子:“黎嫔娘娘,你是不是很想让我姐姐做邯王妃?” 黎嫔点头:“我自然是喜欢你大姐的,可她跟邯王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小误会,赌着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这事儿简单啊,我可以帮你旁敲侧击地问问大姐。”沈北思一口应承下来。 黎嫔顿时十分欢喜:“那感情好。回头他们若是好事成了,我一定给你送一份 大谢礼。” 沈北思叹气:“谢礼就算了,我这样做是有私心的,盼着姐姐能做邯王妃,我将来也可以有个依仗,不至于像是徂上鱼肉似的,任人宰割。” 黎嫔立即领会了沈北思的意思:“你尽管放心,日后若是有什么难事,就到邯王府去找我。大忙帮不上,些许小事不在话下。” “真的?”沈北思脸上惊喜交加:“那我可就不跟黎嫔娘娘您客气了。” 黎嫔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逗留,与沈北思说笑几句之后,告辞回了邯王府。 甄氏这里,因为沈北思的事情,受到了惊吓,又恼怒沈峤与沈北思两人不服自己管教,处处与自己作对。 一气之下,就卧在床上不起,嚷着头晕目眩,将相府的一摊子琐事全都推拒了不管。想要借此逼着沈相拿出点强硬手段来,捍卫自己当家主母的威严。 同时,她也不忘给凌王府送过信儿去,叫沈南汐回府给自己撑腰。 沈南汐一听,往日里跟在自己身边百般讨好的沈北思竟然敢如此忤逆,势必要给她一个厉害瞧瞧。 于是回府的时候,带了一队的侍卫和奴仆,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甄氏见到亲生女儿,立即将一肚子苦水往外倒,数落着沈北思与沈峤的不是。 沈南汐一听,这还了得? 我收拾不了她沈峤,还治不了你个臭丫头? 立即命跟前的嬷嬷,去将沈北思给叫了过来。 沈北思一听她来兴师问罪,心里有些敲鼓。磨磨蹭蹭地来到甄氏的院子里,不情不愿地跪地行礼。 沈南汐上前,居高临下:“我听说,三妹这两日长了本事,竟然敢拿刀对着母亲,出言顶撞,大逆不道。” 沈北思低垂着头:“大姐说我是一时气急,肝气郁结,痰迷心窍,神智错乱了。这是病。” “大姐?大姐还说什么了?” “大姐还说,我这病受不得刺激,平日跟常人无异,可若是一受刺激,就容易犯病伤人,六亲不认。” “那不就是疯症?”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没那么厉害,只要别人不招惹我,我就没事儿。” 沈南汐冷笑:“那大姐有没有跟你说,得了疯症是会被送进疯人塔的。” 沈北思有恃无恐地摇头:“大姐说只要我不伤及无辜,没人告我,衙门是不会将我送去疯人塔的。” 沈南汐气得火冒三丈:“别以为你扯着个疯症的幌子,我就拿你没办法!罪莫大于不孝,按照我长安律法,忤逆父母,会被剥皮揎草,磨骨扬灰!” 沈北思夸张地打了一个寒颤:“二姐可别吓我,我胆子小。” 沈南汐弯腰,将脸逼近她,目露凶光,一字一顿。 “今天,我就将你送去官府,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吓你!” 沈北思抬起脸:“好啊,等去了官府衙门,京兆尹审问起来,我一紧张犯了病,指不定就说出什么大实话来。” “你!” 沈南汐气得头上步摇叮铃乱晃。 沈北思望着她诧异地眨眨眸子:“二姐头上这支凤钗有些熟悉啊。” 沈南汐抬手抚鬓:“这支凤钗乃是凌王殿下采用最通透的阳绿翡翠,请上京城最负盛名的老师傅定制,举世无双,岂是你能见过的?” 沈北思顿时一脸恍然:“呀,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熟悉呢,昨日里,听说凌王殿下拿了一支这样的凤钗送给大姐,大姐嫌弃没要。莫非凌王殿下竟然拿回家,将它又送给二姐你了?” “胡说八道!” “谁胡说了?二娘身体不适,昨日没亲自招待。不信你问李嫂,她应当见过。” 沈南汐气得简直七窍生烟。 她自从与凌王大婚之后,因为沈峤的事情,两人心有隔阂,凌王对她一直不冷不热。令她伤透了心思。 昨日凌王回府,随手将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搁在案上,就去处理公务去了。 她出于好奇,上前打开,顿时就被这支凤钗惊艳了。 还以为是凌王送她的惊喜,欢喜地戴在发髻之上,亲手端了汤羹,跑去凌王跟前,一番撒娇,使尽浑身解数,想将凌王拐到床榻之上。 两人正缠绵之时,凌王方才见到她头上发簪,一愣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将错就错,说是特意命人打造了送给她的礼物。 沈南汐还以为两人之间终于出现了转机,暗自窃喜不已。谁知道沈北思竟然就毫不留情地给她迎面泼了一盆水。 怎么能不恼羞成怒? 她一时气冲上头,抡起胳膊,就给了沈北思一巴掌。 “让你再胡说八道!” 第46章 我要让沈峤悔不当初 沈北思被打得身子歪了歪,见沈南汐气急败坏,反倒不急不恼,更得意起来。 “这本来就是大姐不要的东西,我实话实说而已,免得二姐你再戴着四处走动,被人背地里讥笑。你竟然还好心当成驴肝肺打我。我就不该向着你。” 沈南汐气得胸膛起伏,一把摘下头上凤钗,狠狠地砸在了窗子上。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沈北思求之不得,麻溜地爬起来,跑得极快,就跟被恶狗追着咬屁股一般。 甄氏起身,上前捡起那支凤钗,劝道:“脾气在娘家这里发发就好,等回了凌王府,可千万不能再这样摔摔打打的,给凌王脸色看。” “他竟然拿沈峤那个贱人不要的东西送我,我还不能跟他发脾气?” “你若这点气儿都忍不了,日后怎么忍耐男人的三妻四妾,甚至于三宫六院?在皇家女子善妒乃是大忌。” “妾是妾,不过就是个暖床工具而已,沈峤不一样!她会将女儿取而代之,甚至凌驾我之上!一想起她,我就跟心里扎了刺儿一样。她一日不除,我就寝食难安。” “你以为我不想呢?”甄氏哼了一声:“刚才你也见到了,沈北思那个小贱人口口声声就是大姐长大姐短,分明就是沈峤在背后给她撑腰呢。 而且上次这事儿我也已经打听清楚,八成就是那沈峤在背后给出的馊主意,这沈北思才像个泼妇似的,跑去厨房里拿了菜刀出来,将你大舅母和表哥全都吓跑了。” 沈南汐微眯了眸子:“她这是因为凌王殿下的事情记恨上我们了。所以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咱们不能心慈手软。我早就想跟母亲说一声,想个法子,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可她现在毕竟奉了皇上的旨意,在给邯王殿下治病。下手重了又怕皇上追究,有些投鼠忌器。” 沈南汐轻哼:“她不就是仰仗着凌王殿下对她旧情不忘,恃宠而骄吗?我们又不要她性命,小惩大戒即可。只要凌王对她死了心,她就屁也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这男人啊,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现在的沈峤,放个屁凌王都觉得是香的。” “这事儿怕是要表哥出面才行。” “你说修良啊,上次他也被吓了一个够呛。跑得比耗子都快,你还指望他呢?” “不指望他指望谁啊?凌王府的人我可不敢用,万一走漏了风声,凌王殿下还不吃了我?” 甄氏略一思忖:“你说的有道理,相府的下人也靠不住。有些长舌妇跟周姨娘关系要好,怕坏事。还是找你表哥稳妥一些。” 沈南汐咬牙切齿,阴冷地笑:“我倒是要看看,她沈峤若是跌落泥泞,声名狼藉,还敢不敢在您跟前扎刺儿? 凌王殿下若是看到她下作浪荡的样子,还会不会将她当做心肝宝贝儿?她沈峤想抢走我的富贵,我让她悔不当初。” 小院。 沈北思一脸得意洋洋,说起沈南汐的气急败坏,她笑得十分放肆。 “大姐你是不知道,当沈南汐知道她炫耀的那支金簪,乃是凌王殿下送你的时候,那张脸,就像是吃了粪便。我别提多解气了。” 沈峤微微蹙眉:“你招惹她做什么?给我拉仇恨,只怕她会狗急跳墙。” “怕她干嘛?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我以往那般逢迎巴结她们,最后还被她们当做软柿子拿捏。 如今我强硬起来,就喜欢看她们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峤拍拍脑门:“我的确是让你强硬起来不假,但与她们抗衡,需要动脑子,不是说蛮横起来就有用。你就不怕她们背后使阴招吗?” “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当真一辈子不想嫁人,豁出去了?” 沈北思眸光闪了闪:“我的终身大事,也要像你一样,能自己做主。才不会奢望她甄氏,能给我什么好前程。” 沈峤无话可说。 沈北思想起黎嫔交代自己的事情,试探性地问:“大姐,其实我想问问你,你觉得邯王殿下这个人怎么样?” 沈峤漫不经心:“没深交,不知道。”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深入了解一下邯王殿下?” “没兴趣。” 沈北思往她跟前又凑了凑,轻咳一声:“你若是实在不想嫁,能不能帮我,咳咳,深入了解一下他的品行如何?” 沈峤一直心不在焉,听到沈北思的话,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你想嫁?” “邯王殿下是丑了点,但是人家好歹也是尊贵不凡的王爷。再说以我现在这样,还想奢求什么?他若是愿意娶我,我都要烧高香了。 就算是像沈南汐那样做个侧妃也成,最起码能与沈南汐平起平坐,怎么样?” 沈峤想也不想:“不怎么样。你不是跟黎嫔娘娘一见如故么,自己去谈。” 难怪上次听闻黎嫔在自己这里,她特意跑来讨好,原来还有这小心思。 沈北思歪着脑袋:“邯王殿下是不是招惹你了?你在生他的气是不是?” 沈峤被说中了心思,哼了哼:“别怪我这个做大姐的没有提醒你,他们母子二人可都精于算计。你可别被卖了还帮他们数银子。” 沈北思敏锐地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莫非他们都算计过姐姐不成?若是这样就太过分了,你对邯王殿下可是有救命之恩。” 沈峤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算不上什么算计,不过是点小心计,消遣我的善心,让我如今骑虎难下。” 沈北思不依不饶:“不行,大姐,你要跟我好好说道说道,下次见到黎嫔娘娘,我肯定要跟她理论一番。” “有什么好理论的,敬而远之就对了。”沈峤不想提起此事:“你若有心,我也不拦着。但我是不会去主动招惹那司陌邯的。” 沈北思见她一脸的漠不关心,很明显啊,黎嫔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自家大姐分明是对邯王没那种心思。 眼珠子一转:“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也死了这条心吧。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啊。” 打一声招呼,直接出了小院。想去邯王府找黎嫔,将话说清楚。可一想,自己现如今还被禁足呢,没法出去啊。 只能回到自己院子里,给黎嫔写了一封书信,将沈峤那句有深意的话,原原本本地就跟黎嫔说了。 末了,用浆糊封好信封,交给自己跟前的小丫鬟,让她想方设法找人给黎嫔送过去。 第47章 被死对头挖了墙角 黎嫔接到书信,立即迫不及待地打开,将信一口气儿看了三遍。心里不觉就有点犯嘀咕。 沈峤说她中了自己跟司陌邯的算计,这从何说起? 自己啥时候算计她了? 除了 她冷不丁的,如醍醐灌顶一般,回过味儿来。 沈峤上次来邯王府的时候,对自己还好好的呢。可进宫给燕妃治病之后,就不对劲儿了。 肯定是燕妃跟她说了啥,或者是挑拨离间,说自己啥坏话了。 难道是,自己给司陌邯下药,骗她留在邯王府过夜的事情? 完喽完喽,这事儿可不好解释。 因为,的确是自己算计了人家。 黎嫔心里叫苦不迭,一时间憷头,不知道怎么跟人家沈峤说。 自家儿子这里,有必要让他知道缘由,这事儿不怨人家沈峤,你得哄。 眼巴巴地等着司陌邯从军营里回来,黎嫔就立即将自己的伟大发现与推理跟司陌邯说了。 司陌邯愣了愣,想起沈峤上次在大街之上跟自己说的那番话,顿时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沈峤莫非是觉得,自己与黎嫔一同联手,装作吐血昏迷,骗她留在邯王府过夜吧?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哼,虽说是误会,但确实是自己理亏。 他紧绷着脸,装出一脸的漫不经心,十分嘴硬。 “她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啊。 黎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是没啥关系,我就怕,沈大小姐一生气,给你的药里加点料。” “她敢。” 她没准儿真敢。 “你若是不去找她解释,那我就去了?否则迟早被人家凌王趁虚而入。你瞧瞧人家凌王,又是送首饰,又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说好话,有几个女人不吃这一套?” 司陌邯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眸中有些许黯然:“那是她的自由。” 黎嫔见他手上动作,便了解了自家儿子心中顾虑。 他是在自惭形秽,所以不敢与凌王争。 害怕被拒绝,被嫌弃? 她试探着询问:“这些时日你一直戴着面具,也不知道你脸上的伤好点没有?” “没有。” “我从宫里给你带来的那些去腐生肌膏你有没有在用?” 司陌邯不自在地轻咳:“没空。” “这个不费事的,就每日早晚涂抹一点,均匀涂开就可以。用了之后,很快就能结痂脱落,新生的肌肤能如婴儿一样光滑细腻。我可是亲眼见证过,宫里的妃子都拿它当宝贝。” 司陌邯不耐烦地起身:“我一个大男人,要那花容月貌做什么?” 转身就走了。 黎嫔有些失望:“哼,好心当成驴肝肺。这生肌膏可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浪费我一片好心。” 一旁七渡上前,神神秘秘地道:“娘娘,你可别听我家王爷嘴硬。其实您从宫里带出来的药膏,他一直都在偷偷地用着呢。” 黎嫔顿时精神一震:“你说的是真的?” “您要是不信,等我家王爷不在府上,偷偷去他房间里看看就知道了。那药膏已经用去了大半了。他就是害羞,死要面子,不肯承认。” 黎嫔捂嘴偷笑:“那我就放心了。那你看他脸上的伤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有些地方的皮已经脱了一层。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焕然一新。重新恢复原来的容貌。” “谢天谢地,真是老天开眼了。等他脸上的伤好了,摘下面具,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沈家大小姐请到府上来,让她瞧瞧,你家王爷原本是怎样的天人之姿,比他凌王可过之而无不及。你说靠谱不?” “靠谱,绝对靠谱。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黎嫔点头:“就这么办,咱俩随时通着点口风,我想方设法替二人把误会解除了,你也留心瞧着点,时机一到,咱就给他来一个大惊喜。” 七渡一挑大拇指:“还是黎嫔娘娘您厉害。您要是不在,我家王爷的婚事早就黄了。” 是啊,这邯王府怎么能少得了自己呢?处处操不完的心啊。 正暗自庆幸自己故意找碴儿,被皇帝赶出宫,能一直留在邯王府呢,宫里来人了。 皇帝跟前的太监。 过来找黎嫔回宫的。 黎嫔可不觉得,皇帝老爷子会想自己。 他后宫姹紫嫣红的,自己被他在后宫晾了十几年,都快晾成咸鱼干了。自己好不容易出宫自在几天,啥事儿都没办成呢,怎么又宣自己回宫? 不怕自己惹祸了? 不怕自己揍他心爱的女人了? 黎嫔是满心的不情愿,可又不敢抗旨,只能收拾收拾包袱,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儿子,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七渡一箩筐的话,这才上了回宫的马车。 回到皇宫,这才知道,下个月是燕妃的生辰,皇帝要在后宫给燕妃办生辰宴。 燕妃说,黎嫔绝对不能缺席,缺了她就不热闹了。 于是,皇帝就把她叫回来了。 老妹儿啊,咱俩有那么好的交情吗?黎嫔真想跑去栖霞殿亲口质问质问她,你生辰还远着呢,还有个把月呢,这么早把自己叫回宫干嘛? 又不是要生孩子了,提前找稳婆奶娘。 就是不让自己好过是不?不愿意让自己留在邯王府潇洒自在是不? 她还没有找上门儿呢,燕妃反倒沉不住气,主动来找她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黎嫔一点好气儿都没有。 大礼参拜之后,往一边一站,就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燕妃大概也是觉得有点尴尬,没话找话:“邯王殿下现在可好?” “隔三差五的药吃着,暂时无碍。” “邯王殿下是吉人天相啊,竟然绝境逢生,遇到沈小姐。沈小姐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他的毒。” 黎嫔用脚尖偷偷地在地上画圈圈,漫不经心:“借娘娘吉言。” “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对我这个沈妹妹很有信心。” “妹妹?”黎嫔一愣。 “可不,上次她进宫给我治病,我觉得我俩一见如故,就义结金兰了。” “你俩结拜?为啥?” 黎嫔顿时就有了危机感,觉得沈峤不爱自己了,移情别恋了,被自己的死对头挖了墙角了。 第48章 甄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是关系好啊。”燕妃振振有词。黎嫔眸子转了转:“上次沈峤进宫,你是不是跟她说我的坏话了?” “嘁,我是那种长舌的人嘛?我只不过就是告诉她,你很喜欢她,求皇上给她与邯王殿下赐婚。” 黎嫔一拍脑门,果然,坏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沈峤那么聪慧的心思,一听这事儿,肯定就猜到,那天邯王吐血是假的了。 可人家燕妃说的也是事实,自己想发作都发作不了。 燕妃见她一脸懊恼,不知所以,还关心地问:“怎么样,她跟邯王殿下发展得怎么样了?” 黎嫔没有个好气儿:“好,简直太好了,水火不容。” “啊?”燕妃有点意外:“不过也好,我沈家妹妹值得更好的。” 要不是她位份比自己高,黎嫔高低得上去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邯王殿下武功盖世,用兵如神,哪里就配不上她了?” 燕妃轻嗤:“武功高强?用兵如神?除了打老婆更疼,算计老婆更狠,有啥好处? 要钱没钱,要颜没颜,人家凌王背后好歹还有贵妃撑腰呢,你也只会拽后腿。” 黎嫔把脸扭一边去,不吭声了。 这个女人不会唠嗑,啥话难听说啥,自己又没人家官大,若是生气就中计了。 她讨个没趣,自己也就走了吧? 燕妃见她不搭理自己,屏退左右,“嘿嘿”一笑:“看来,你是真的蛮喜欢这个儿媳妇的。” 黎嫔轻哼,没回答。 “那要是有人想害你未来儿媳妇呢?你管不?” 黎嫔撩起眼皮:“谁?” 燕妃咽下嘴里唾沫:“我也不知道。” 说了等于没说,继续不搭理。 “上次沈峤进宫给我治病,有人在背后做手脚,想陷害沈峤,被她一眼就看穿了。 她让我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调查幕后之人。可我让人盯了那个宫女好几日,也没有个头绪。 思来想后,觉得还是你靠谱一些,就让皇上将你叫回宫里,让你帮我出个主意。” 于是将上次青杏儿一事,跟黎嫔一五一十地说了。 黎嫔一听,这事儿自己必须要管啊。 要是自己将背后加害沈峤的人捉到,她是不是就能原谅自己了? 顿时也不生燕妃的气了。 “你老是盯着她有什么用?你要学会引蛇出洞啊。” “怎么引蛇出洞?” 黎嫔眼珠子转了转:“ 既然对方想害你,你想,你要是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落在青杏儿手里,她肯定要找她的主子邀功请赏。那不就露出马脚来了?” “那我岂不也死定了?”燕妃不乐意。 黎嫔撇嘴:“唉,上天给了你一张狐狸的脸,却给了你狗熊的脑子。偏偏,皇上就喜欢你这种女人,也好彰显他的英明睿智。” 燕妃瞪眼:“这里还有你说嘴的地方,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个嫔,你也不好好检讨检讨自己。咱俩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再贬损的话,黎嫔也不敢说,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是笨,但我这些日子在邯王府,好歹也看了几本兵法,将计就计,兵不厌诈知道不?” “不知道。”燕妃老老实实摇头:“有话直说。” 黎嫔凑到燕妃跟前,如此这般地与她说了几句话。 燕妃眨眨眸子:“你真损,还不忘摆我一道。” 相府。 沈峤已经眼巴巴地盯着拼夕夕半天了,心跳加速,兴奋得好像被打了鸡血。 因为,上次上传的一套手绘茶盏竟然被人下单拍走了。 茶盏标价并不低,因为是官窑烧制,瓷器成色也好,薄如纸,白如玉,声如磬,细如脂,迎光透亮,手绘青绿色玉兰花。色彩与品位高雅,线型流畅,设计简单大方。 她当时是一眼便相中了,讨价还价之后拍下,就立即搁在空间里,标价出售。 588块钱一套。 竟然被拍了! 有眼光,有品位。这下可以说是暂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而且几乎就是间隔了几分钟的时间,买家立即确认收货,五星好评来了,很是满意。 沈峤尝试着,想要通过后台系统联络买家,还是没有找到通道,系统仍旧不够完善。 毕竟,拼夕夕就相当于一个移动的自助售卖机,下单之后立即就可以取货,不满意即刻退款。所以买家与卖家之间的互动沟通并不十分重要。 只不过,买家的五星好评可以推动流量密码的开启,与店铺星级展示。沈峤多少有些失望,迫切地希望拼夕夕能尽快完善后台系统。 突然,窗户根底下窸窸窣窣的有动静。 沈峤微微一笑,知道是谁来了。 相府的四少爷沈文昊。 这几日,他经常在沈峤院子周围转悠。 沈峤心知肚明,这孩子是受甄氏指使,过来监视自己呢。 孩子啊,真就是一张白纸,谁养大的就跟谁亲。 沈峤并未赶他,而是走出去,朝着他招招手:“文昊,过来。” 沈文昊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敌意与警惕:“干嘛?” “大姐给你好吃的。” “你能有什么好吃的?”沈文昊终究还只是个小孩,抵抗不住诱惑。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一块两毛钱的泡泡糖,打开之后递给他:“糖果。” 沈文昊有点不屑:“嘁,不稀罕。我多的是。” 沈峤将泡泡糖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啪”的吐出一个泡泡。 沈文昊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糖?” 沈峤又取出两块来:“想学不?大姐教你。” 沈文昊迫不及待点头,将泡泡糖剥开一块塞进嘴里:“好像是橘子味道的。” 笨拙地想要吐出个泡泡,半天也没能成功,急得一个劲儿鼓腮帮子。 沈峤耐心地教他,将手里另一块递给他:“这个急不来,慢慢练,就能学会。但是有言在先,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你不能让别人看到。” “二娘也不能吗?” “当然不能,二娘见到会不高兴,不让你来我这里。” “不会的,二娘让我经常过来。” “让你来做什么?” “看看大姐你有没有出府啊。” “然后呢?” “我不知道啊,二娘只让我瞧着你,若是出门就立即跑去告诉她一声。” 甄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己出不出府,跟她有什么关系? 莫非是想趁自己不在,往自己房里做什么手脚? 与其提心吊胆地提防,备不住就什么时候被她钻了空子。倒是还不如主动引蛇出洞,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峤略一沉吟:“那你今天来巧了,大姐正要出去呢。” 沈文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姐放心,我不会告诉母亲的。” 沈峤忍痛割爱,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沈文昊。 “没关系的,大姐出门又不是做坏事,只是想出去买点好吃的,你告诉二娘也没关系。 就是等大姐离开之后,你要帮大姐看好家,看看有没有人进来偷我的东西。然后你也不要声张,只管等大姐回来告诉大姐就行。” 沈文昊接过沈峤手里的巧克力,欢喜点头:“大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的。” 第49章 以身作饵,引蛇出洞 沈峤打发走了沈文昊,叮嘱李嫂,等自己出府之后,一定要注意自己房间里的动静,不能掉以轻心,也要小心调虎离山。 李嫂不明所以,听到沈峤要出府,不放心地叮嘱:“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不安全,还是我跟你一起出去吧,也好跑腿拎东西什么的。” 沈峤摇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就留下来,守好我的房间,但是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交代之后,正大光明地出了相府。打算虚晃一枪之后立即返回,看看甄氏究竟有什么阴谋,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出了相府,刚拐过一个街口,沈峤就觉得不对劲儿,身后似乎是跟了尾巴。 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猛然一回身,人就不见了。 她在一处街边小摊跟前停下,挑选一支银钗,戴在发髻之上,举起老板的铜镜,装作左右端详,身后的景象就呈现在铜镜之中。 果真,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躲在不远处的一处廊檐之下,鬼鬼祟祟地朝着自己这里张望,蠢蠢欲动。 莫非真被李嫂说中了?自己招惹了居心不良的歹人,图谋不轨? 还是自己猜错了? 甄氏让沈文昊盯着自己,实际上是想等自己出门对着自己下手,而不是在房间里做什么手脚。 这个时候返回相府,应当还来得及。 但沈峤是艺高人胆大,偏生不信邪。 敢打自己的主意,哪能轻易饶过? 更何况,沈峤想知道,这两人,也或者说,指使他们的人究竟是不是甄氏?有什么阴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躲得过今日,逃不过下次。 摸清对方的底细,沈峤并未将两个叫花子放在眼里,决定以身做饵。 她沿着长街走走停停,身边行人越来越稀疏。 身后两个叫花子越逼越紧,瞅瞅终于左右无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立即上前,朝着沈峤直接扑了过去,将一块白色的帕子捂在沈峤的口鼻之上。 沈峤挣扎两下,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叫花子见已经得手,立即弓腰下身,将沈峤套在一口麻袋里,扛在肩上,健步如飞,拐弯进了一旁的胡同,三转两转,进了一处废弃的院子 。 装着沈峤的麻袋被丢在一堆干草之上。叫花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上面的口,露出沈峤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这小妞长得还真不赖,这笔买卖,咱哥俩是真赚了。” “我说接下这单生意,你还不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咱俩又有银子赚,又有婆娘玩儿,何乐不为?” “我是不敢接这种生意吗?我是忌惮这婆娘的身份。她可是相府的人,谁知道什么来头?看她这身打扮,不像是丫鬟啊?” “管她什么身份呢,现在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按照约定,将她玩完了,往这里一丢,咱俩拿了银子远走高飞。谁能找得着咱俩?” “对,对,事不宜迟,趁着这迷药的后劲儿,咱俩抓紧把事儿办了。” 一边淫笑,一边上前去解沈峤的腰带。 下一刻,昏迷不醒的沈峤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抬脚朝着其中一人的裆部直接踢了上去。 快准狠,一脚直爆。 这叫花子正色虫上脑,完全没有提防,“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裤裆,佝偻着腰,一圈一圈地连蹦带跳。 这架势,蹦蹦哒哒的,沈峤觉得,像极了自己玩的游戏里的跳跳僵尸。 另一个叫花子,见突生变故,并未将沈峤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臭婊子,还敢还手!让你见识见识小爷我的厉害。” 凶神恶煞地就要给沈峤一点颜色瞧瞧。 沈峤只用了一拳,轻描淡写地就让他脸上开了染铺,快得对方压根来不及反应。 沈峤从麻袋里钻出来,“呸呸”吐了两口。 “妈的,我还以为跟着你们能见到幕后主使,谁知道竟然是这样老套的剧情。说吧,谁指使你们的?” 两个叫花子此时方才觉察到了不妙。 她竟然一直都是装的,早有防备。而且看样子,身手似乎不错。 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人对视一眼,就要脚底抹油走人。 沈峤怎么可能让二人逃了? 一脚一个,就撂倒了。 “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 叫花子磕头:“姑奶奶饶命啊,这人究竟什么身份我们也不知道,是他在大街上找到的我们。” “那你们事成之后去哪里领银子?” “刚才我们兄弟二人动手的时候,他就在我们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呢。都是他指挥着我们干的,说事成之后立即” 沈峤一惊,顾不得二人,立即冲出小院。 只见一道人影飞奔得极快,向着大街之上仓皇逃窜。 指使之人是此人无疑了。 沈峤提着裙摆,撒开丫子就追。 前面那人觉察到了危险,头也不敢回,跑得飞快。 沈峤如此大费周折,就是为了捉住这“指使者”的把柄,岂肯轻易放过? 她两耳灌风,直接跑出了如虹的气势。 歹人拐过街角,沈峤紧追不舍,一拐弯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她跑得比较急,压根收势不住,这一下子,撞得七荤八素,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摔在地上直叫唤。 沈峤不肯善罢甘休,爬起来想继续追,对方一把拽住了她的裙子:“撞了人还想跑?” 沈峤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歹人跑没了影,懊恼地跺跺脚,低头想道歉,就是一愣:“甄修良?” 躺在地上拽住沈峤裙角不松手的,正是甄修良。 虽说这几年见得少,可他这油头粉面,尖嘴猴腮的德行,沈峤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甄修良还继续装傻:“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沈峤转念一想,就顿时明白了,不由怒从心起。 今日之事,假如说与甄氏有关系的话,他甄修良绝对逃不掉干系! 他眼见阴谋没有得逞,害怕自己再捉到适才那个歹人,拔出萝卜带出泥,索性就亲自出马,搅了自己的好事儿! 这个时候再返回那个废弃的院子,两个叫花子应当也早就跑没了影儿。 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道歉的话立即咽了回去,沈峤弯腰一把就攥住甄修良的脖领子,将他提溜了起来。 “你真的不认识我?” “不认识啊,从未见过!” “当真想不起我是谁?” “你这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别以为撞了人套近乎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沈峤冷笑:“不认识我好啊,真好!” 那我揍你一顿岂不也是白揍? 一手攥紧他的脖领子,一手朝着甄修良油头粉面的脸,左右开弓,“啪啪啪”就是一通胖揍。 第50章 恶人先告状 这几巴掌将甄修良给打蒙了,气急败坏:“沈峤,你竟敢打我?” 沈峤松手,又不忘补了一脚,将甄修良直接踹出去一丈远。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打醒了?” 甄修良也不再装了:“你怎么随便动手打人啊?别以为你是相府千金,我就让着你。” 沈峤冷笑:“我为什么揍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简直莫名其妙!我不就是跟你撞了一下吗?” 沈峤捏捏手关节,左右活动活动脑袋:“看来,你需要再多吃我几拳头,就知道原因了。” 甄修良见她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自己在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跟前竟然吃了亏,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眼见自己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 “我去告诉姑母!告诉姑父!” 告呗! 谁怕谁啊? 沈峤气急败坏地哼了哼,返回那个荒废的小院,两个叫花子果真早就跑得没影了。 麻袋还堆在干草之上,那个捂住自己口鼻的帕子,就遗落在麻袋里。 帕子干干净净,上面残留着迷药。 沈峤暗自庆幸,自己得了沈文昊提醒,提前有心理准备,发现了两人行踪。 否则,被二人突袭,保不准自己就真的中招了。 甄氏为了彻底铲除自己这个心腹大患,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这样卑劣无耻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有甄氏在相府,自己绝对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怒气冲冲地回到相府,没想到,甄修良竟然真的来恶人先告状了。 老王头见她回来,立即让她去前厅,说沈相的命令。 沈峤无所畏惧,径直去了前厅。 甄修良肿着个猪头,在沈相与甄氏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正控诉着沈峤的暴力与蛮横。 “我们好歹也算是表兄妹,就算她再怎么蛮横无理,我作为表哥,也不能对着她还手不是? 谁知道她竟然变本加厉,姑父您瞧瞧,瞧瞧我这脸?三天四天的都未必能消肿。” 沈峤大大咧咧地进来,“噗嗤”一笑。 “我这下手好像的确是重了一点啊?竟然将表哥打成这样。瞧瞧,瞧瞧这脸上,怎么都淤青了呢?我帮你擦擦。” 从袖子里摸出那块捡回的帕子,朝着甄修良脸上招呼。 甄修良坐在沈相下首,看清她手里帕子,吓得连连躲避,捂住口鼻,直接站到椅子上。 “你离我远点!” 他的反应,直接印证了沈峤的猜测,果真,自己打轻了,刚才就该直接废了他。 沈相见自家女儿疯疯癫癫的,也不顾及男女之别,勃然大怒:“沈峤,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沈峤抖着手中帕子,并不理会沈相的责问。 “大表哥这么怕我做什么?” 甄修良拼命往一旁扭脸,捂着鼻子:“当着姑父的面,你还敢打人不成?!” 沈峤冷笑:“一块帕子而已,表哥如避蛇蝎似的,还捂着鼻子,莫非你知道这帕子里有迷药不成?” 甄修良忙不迭地松开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是害怕脂粉味道。” 沈峤一直咄咄逼人,甄氏蹙眉:“相爷,这位大小姐妾身这个做二娘的是管教不了了。您自己来吧。” 沈相“噌”地起身:“沈峤,够了!为父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沈峤这才放过甄修良:“父亲你只听信了他的片面之词,你可知道,女儿为什么打他?” “不管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也不能这样野蛮粗鲁。” “假如他甄修良买通叫花子,意图迷晕并毁坏女儿名节呢?我不揍他,还坐以待毙不成?” “竟有此事?”沈相一脸惊诧:“那你” “所幸女儿早有防备,并未让对方得逞,可是我在追赶那个指使之人的时候,就被这个甄修良挡住了去路,将那贼人放走了。” “这都是误会,”甄修良慌忙辩解:“分明是表妹跑得急不看路,撞在了我的身上。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无凭无据的,表妹你不能血口喷人!” 甄修良有恃无恐,料想沈峤也没有证据。沈峤抖抖手中帕子:“你刚才的反应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两个叫花子衣衫褴褛,手中却有这样干净的帕子,分明就是指使之人提供的。” 适才甄修良如避蛇蝎一般的反应沈相就看在眼里,听了沈峤的话,自然信了几分。 “甄修良,沈峤说的都是真的?你竟然害我女儿?” 甄修良站在椅子上不敢下来:“姑父,我简直冤死了。这事儿真的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你说我与表妹无冤无仇的,我害她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甄氏在一旁,也急忙辩称:“我早就告诫过峤峤你许多次,让你安分守己,不要老是出去抛头露面的。 你偏偏不听,没事儿就往府外跑。定是早就被人盯准了,瞅准机会便下手。 我们不责骂你就是,用不着胡乱攀扯,再坏了亲戚情分。” 这就叫反咬一口。 沈峤冷冷地望着她:“你伙同沈家,差点坏了三妹的名节。如今又串通他甄修良,暗中加害于我。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的不是?” 甄氏恼羞成怒:“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心好意对你,你却这样胡乱猜疑我。以后你愿意如何便如何吧,反正我是不能管了。” 沈相一听沈峤将矛头指向甄氏,不由紧皱眉头:“峤峤不要胡说八道。你母亲一直待在府中,不曾出门,此事与她有何干系?” “我胡说八道?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吗? 不瞒父亲知道,我今日出府,就是因为我知道甄氏有心害我,于是故意出府给她机会的。” 甄氏指着她:“证据呢?空口无凭,血口喷人,你拿出证据来!” “就是,沈峤,没有人证物证不好胡乱猜疑,还将你表哥不由分说打成这样,太过分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野蛮?” 沈峤“呵呵”一笑:“您可是我父亲,听闻女儿出了这种事情,您漠不关心也就罢了。竟然还指责起我的不是来。 你不是要证据吗?我这就去官府报案,让官府为我主持公道,缉拿案犯,我就不信没天理了。” 第51章 给甄氏的三巴掌 甄氏一听沈峤要报案,顿时就急了。 “你还要将此事叫嚷得人尽皆知吗?这还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成?回头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爹的颜面也就甭要了!” 沈峤反唇相讥:“你若是要脸,也就不会做出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丢人败兴的丑事来了。” “相爷,你听啊!”甄氏气急:“这就是你的好女儿说的话!人家都说后娘难当,果真如此。 我一心为了她好,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修良,咱们走!这相府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沈峤堵住甄修良去路:“今儿事情没有交代清楚之前,谁也不许走!我们见官去!” 沈相蹙眉:“沈峤,不得胡闹!” 沈峤扭脸,望向沈相:“以往她甄氏害我,父亲你稀里糊涂地不了了之也就算了。今日她甄家变本加厉,竟敢明目张胆地对女儿下手,你还想不了了之吗? 女儿这次幸运躲过,下一次呢?此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你若安分守己待在府里,哪里还会给人可乘之机?你还嫌父亲丢人不够吗?” 沈峤难以置信地望着沈相:“难不成你将这些过错全都归咎到女儿身上?难道你就连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竟然被一个妇人轻易蒙蔽双目,如此昏聩,如何为相,统率百官,治理长安?” 沈相勃然大怒:“逆子!为父如何做官为相也是你能质疑的吗?满口胡言! 来人呐,将大小姐给我押下去,关押进柴房之中,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给她进食!” 甄氏得意地瞥了她一眼,火上浇油:“咱相府的柴房,哪里关得住她?” 沈峤冷笑:“你说得对,你相府的柴房,的确关不住我沈峤。这样的相府,我不待也罢!” 甄氏拔高了嗓门:“哟呵,相爷,人家这是翅膀硬了,要不认咱们这个爹娘了。” 沈相也只当她一时意气用事:“你有本事就走,我倒是要看看,除了相府,你能去哪里!” “我去哪里,也总比待在这虎狼之地要好。偌大一个京城,还能没有我沈峤的容身之地吗?” “好大的口气,你今日若是敢出这个门,就不是我的女儿!” “我原本就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沈峤气冲上头,只觉得心口发闷,一股无名怒火烧得腾腾的,一时口不择言。 何曾有人敢如此顶撞沈相,他顿时也怒发冲冠,颤抖着手指着沈峤的鼻子:“好,好,从今日起,你我父亲的情分就一刀两断!出了这个门,你不许再以沈家千金的身份自居!” 沈峤不假思索:“好,日后我沈峤落魄乞讨也罢,富贵荣华也罢,也绝对不再踏进你相府的门。 我就要在这长安城的最高处,亲眼看着,你相府是怎么被她甄家害得,大厦倾倒,万劫不复!” “反了,造反了!”沈相气急败坏:“你给我滚!” 沈峤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甄氏与甄修良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色,不忘幸灾乐祸:“老爷您消消气儿,为了这个逆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话还没有说完,沈峤突然折返,径直走到甄氏面前站定:“既然我已经与父亲脱离了关系,那么我这样做就不算以下犯上了吧?” 使劲儿抡圆了胳膊,朝着甄氏的脸,“啪”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替我母亲。当年你挑拨离间,坏我父母关系,令我母亲郁郁而终,这是你欠她的。” 甄氏一声惊呼,还未反应过来,第二巴掌接踵而至。 “你三番五次害我,一笔笔账我都记得,算是分期付款,这一巴掌是首付。” 甄氏完全被打蒙了,待到反应过来,立即对着沈峤破口大骂:“有爹生没娘养的下贱” 剩下的话,淹没在第三巴掌里。 沈峤拍拍手:“这一巴掌我还没想好为什么打,就是瞧着你欠揍,你若是再敢背后给我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心狠手辣!” 甄氏杀猪一样惨叫:“相爷你看啊,修良你就眼瞧着不管啊!” 甄修良不敢动。 盛怒之中的沈峤,简直就是只母老虎,那一身凌厉的气势,吓得他喘气都要小心翼翼,哪敢上前挑衅? 沈相作为文官,一向标榜以理服人,以德示人,反感那些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莽夫。 此时被自家女儿气得,脑袋瓜子嗡嗡的,一个仰倒,两眼上翻,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 甄氏慌忙招呼下人搀扶着他,不住地顺气儿。 沈峤看也不看一眼,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出了待客厅。 身后的甄氏气急败坏:“给我看好了她,不许她带走相府一针一线!” 沈峤冷笑,小院都不回,毫不犹豫地直接往外走。 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被几个下人围住了。 “大小姐,何必呢,你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出了相府怎么生活?” “就是,相爷只是在气头之上说了几句气话,你等他消了气儿,说两句软话就没事了。” “在家百日好,出门一日难,千万别意气用事。” 沈峤感激地看着众人:“感谢大家好意,我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实属无奈。我若继续留在相府,吉凶难测,前途未卜。” 众人叹气,不知如何劝说。 周姨娘与沈北思闻讯赶过来,周姨娘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个傻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啊,非要闹到这步田地。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爹啊。” 沈北思也有点不舍:“大姐,我舍不得你走,以前是我不知好歹,现在你就是我的主心骨,你若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走了之后你自己一切小心。” 周姨娘悄悄地将一小包银子塞进沈峤的手里:“姨娘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这点银子你带着,暂时找个落脚之处。等你父亲气消了,再接你回来。” 沈北思也摘下一对金耳环:“我也没有什么能送给大姐的,这个困顿的时候好歹也能换几顿饱饭。” 沈峤知道,她们在甄氏手底下讨生活不易,这点银子虽然不多,但可能是她们所有积蓄。因此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 “银子我自己会赚,姨娘,思思,你们自己留着吧。我走了。” 情分记住了。 第52章 反出相府 李嫂拎着包袱,一手拽着英哥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小姐等我,我跟英哥儿跟你一起。” 沈峤心里十分感动:“李嫂你的家境困难,整个家都靠你这一点月银讨生活,就不要跟着我了。” 李嫂斩钉截铁:“我跟相府签的是契约,又不是卖身契,怎么就不能跟着你了? 再说,李嫂虽说穷,但在上京城好歹还有两间土房子遮风避雨。小姐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李嫂家中暂且容身。” 英哥儿也仰脸笃定道:“我也跟着大小姐,我已经能干活挣钱了。” 沈峤在沈相跟前受了偌大的委屈,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此时看着周姨娘与李嫂,竟然忍不住红了眼圈。 若是说,这相府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可能就是她们了吧。 李嫂即便留下来,难以担保甄氏会善待她们。 她点点头:“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吧。日后有我沈峤在,也断然不会让你们穷困潦倒。” 带着李嫂与英哥,与众人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相府。 老王头摇头叹息:“唉,荒唐,荒唐啊。” 李嫂的家,就在长安城城郊,名叫李家屯,里面世代居住的,多是李姓人家。 他男人姓李,原本是个泥瓦匠,种着二亩薄田,一家人生活也殷实。 可自从他生病之后,丧失了劳动力,再加上英哥儿又年幼,几乎全靠李嫂一人在相府做工艰难维持生计。 不过,她家的几间土坯房子倒是被李大哥修缮得宽敞亮堂。 李大哥从李嫂口中得知前因后果,知道沈峤与相府脱离关系,并未责怪李嫂自作主张,辞了相府的工作,反而劝慰二人。 “这样丧良心的主子,我们不伺候。大小姐您日后尽管放心地住在这里,虽说寒酸,但是一日三餐,只要有我们的饭食,就绝对不能亏待您。” 李嫂忙碌着进进出出,将英哥儿的住处让出来,收拾房间被褥,打扫得纤尘不染。 英哥儿则住进了一旁的杂货房。 这令沈峤很是过意不去。 她问起李大哥的病情,李大哥面上有些黯然。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怪病。就是好端端的,就会突然晕眩,恶心,呕吐,浑身有气无力,站立不稳。时好时坏,突然就可能发作。 以前没有当回事儿,照常上工,结果就干活的时候突然发作,从房顶上摔下来,断了两根肋骨。 养好之后也不敢再做工了,吃了很多的汤药,仍旧不管用,时常发作。这不就成了废人一个,只能在家里拾掇田地,做点零零碎碎,偶尔还要孩子照顾我。” 晕眩恶心? 高血压,还是颈椎病?听描述也不像是脑部病变。 沈峤又详细询问过他发作时候的症状,一一排除。 “有时候睡得好好的,或者晨起就会发作,发作的时候天旋地转,闭着眼睛不敢动,觉得自己都在转,耳朵里面“嗡嗡”的,就像是进了一窝蜜蜂。” 沈峤心里一动:“平日里呢?耳朵会不会也觉得闷闷的,听声音都有影响?” “有,发作的时候更厉害。” “眼睛呢?眼睛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好像有点,感觉在颤似的。” 沈峤通过他的症状描述,大概可以确定,李大哥所患的,应当是美尼尔氏综合症。 保险起见,她对李大哥利用冷热交替的方法进行了前庭功能测试。 李嫂知道沈峤懂得医术,所以没有任何质疑,让李大哥乖乖配合。 片刻之后,沈峤将自己的诊断结果浅显易懂地告诉李嫂。 “引起李大哥晕眩的原因我找到了,是由于他耳膜积水引起的,根源在耳朵,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汤药就给李大哥停了吧,吃多了不好。” 二人都有些诧异:“耳朵生病竟然会引起眩晕?” 沈峤笃定点头,其中原理也不过多解释,毕竟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那,有办法医治吗?”李嫂满是希翼地望着沈峤。 沈峤轻轻摇头:“无法彻底根治,但是可以控制病情,减少复发的几率。当然,也有人愈后良好,有可能不会再犯。” “能控制就行,发作的时候简直太痛苦了。” 李大哥面上突然焕发出光彩来,犹如绝境逢生,欣喜不已。 “晚一点,我会将药调配出来,你暂且服用之后看效果,回头我会调整用药方案。” 李嫂简直喜极而泣。 李大哥的身体,就是全家人的希望。假如他的病能好,家里的日子就能逐渐好起来。 这位大小姐真是自家的救星,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沈峤知道美尼尔氏综合症的治疗方案,只是,自己钱包里的钱需要规划,所以需要斟酌一下。 谷维素便宜,几块钱一瓶,不用过多考虑,扩张血管的药与利尿药,自己需要比对品牌价位疗效。 毕竟,自己别无所长,如今的处境,要想安身立命,还是要依靠拼夕夕。 给李大哥配好药物,李嫂张罗着让英哥儿出去割肉买面做饭,被沈峤制止了。 她不是娇气的人,李嫂家里又不富裕,挑剔什么呢? 挽起袖子帮着李嫂一起生火做饭,李嫂劝阻了几次也就依着她。 炊烟袅袅,令沈峤瞬间回到自己幼时,在山中外婆家,度过的那段悠闲日子。 夕阳西下,灰瓦之上炊烟飘起,就是外婆长一声短一声,呼唤自己回家的时候。 虽说离开了相府的锦衣玉食,但是这份静谧与温馨,令沈峤心情里的郁闷一扫而光,反而觉得难得的安宁。 晚饭吃的小米绿豆粥,李嫂用野菜加上高粱面,摊了底部焦脆的烀饼,从酱缸里捞出两块咸菜,切成细细的丝,呛了葱花油凉拌。 又炒了一碗金黄的小葱鸡蛋,搁在沈峤面前,面带愧色。 “平日我不在家里,你李大哥自己吃饭老是对付,少盐没醋的。明儿我去集市上,多买点菜回来。” 实话实说,小米粥熬煮得金灿灿的,配上小咸菜,吃着很利口。那高粱面的烀饼就差强人意了,粗粝的辣嗓子。 小葱鸡蛋自己怎么好意思吃?沈峤将它搁在了英哥儿面前。 “李嫂做的饭很好吃,你不必将我当外人,这样我待在这里会不好意思。” 李大哥忙道:“那你想吃什么就跟你李嫂讲,千万别客气。” 沈峤点头,心里暗自思忖,日后应当做什么营生,也好对得起这家人对自己的这份情分。 若是拼夕夕里有钱就好了,现代随便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拿来古代,那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好玩意儿。 价钱自己随便定,一夜暴富不是梦。 只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一切,先从头开始。 第53章 这个女人太过于刚硬 邯王府。 司陌邯翻身下马,将马鞭递到旁边侍卫手中,就要回府。 旁边有人从台阶上站起身来,磕磕巴巴地问:“您就是邯王爷吧?” 司陌邯顿足,看了一旁的侍卫一眼。 侍卫立即解释道:“回王爷,这人说他是相府的下人,奉了自家三小姐的命令,前来寻黎嫔娘娘的。 我告诉他黎嫔娘娘已经回宫去了,他不肯走,已经在这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来人唯恐司陌邯不搭理自己,慌忙解释:“来的时候我家三小姐交代,跟王爷您说也是一样的。” 司陌邯蹙眉,漫不经心:“什么事儿?本王可不认识你家三小姐。” “是我家大小姐,她被我家相爷赶出相府去了。” 司陌邯脚下顿时一顿,惊愕地转身:“你说什么?沈峤被赶出相府?” 下人被他这一声质问,吓得使劲儿吞咽了一口口水,说话也磕磕巴巴。 “应该说是我家大小姐自己走的,跟我家相爷生气,断绝了父女关系。” “为了什么?” 下人便将自己听来的事情,简单地跟司陌邯说了。 “我家三小姐说,大小姐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她跟周姨娘很担心,但是却自身难保,爱莫能助。 所以让小的来给黎嫔娘娘送个信儿,希望黎嫔娘娘能帮衬一二。” “那你家大小姐现在何处?” 下人摇头:“不太清楚,只是府上李嫂是跟着她一同离开的,大概是在李嫂家里暂且容身。” 他不敢抬头,他能感觉得到,司陌邯身上有一股寒气迸射而出,冷冽得就像是寒冬腊月天里混合着冰碴子的河水,令自己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发颤。 过了良久,司陌邯方才淡淡地道:“本王知道了,回吧。” 这就完了? 那三小姐让自己跑这一趟做什么? 看样子,这位邯王爷并不关心啊。 转身回相府交差去了。 司陌邯回府,淡然地洗手,净面,吃茶,传膳。 七渡跟在他的身后,转悠了半天,见他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出声:“王爷,用不用属下派人去找找沈小姐?” 司陌邯鼻端轻哼:“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七渡一噎:“是没啥关系,可是您的蛊虫不是还要指望人家沈小姐么?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您的病怎么办?” 这个理由好。 “她作为相府小姐,手中积蓄丰厚,又那么野蛮粗鲁,有什么好担心的?” 七渡望着司陌邯:“王爷您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事儿整个上京城都快传遍了,想必您是这几日一直在军营里,所以没有听说。 那相府的二夫人伙同外人坑害沈小姐,从她手里讹诈了五百两银子。 就二夫人这样刻薄贪婪,沈小姐手里能有什么积蓄?更何况还是净身出户。” 七渡将自己听来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跟司陌邯说了。 司陌邯的脸色越来越沉,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 他好像生气了! 自己该不会说错了什么话吧? 司陌邯的确很气恼。 他想起,这个女人跑去琳琅阁卖大力丸的事情,自己只当她贪婪,谁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故。 一个女人家,谁没事儿跑去青楼里转悠? 自己那样误会她,她怎么都不解释?遇到了困难,也不向着自己张口。 不对,她曾经问过自己,是否愿意花五百两银子购买她手中的夜明珠,被自己一口拒绝了。 那她这五百两银子哪里来的? 正如七渡所言,甄氏能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侵占沈峤的银子,平日里肯定也刻薄,不会让沈峤有太多的积蓄。 那她现在怎么生活? 这个女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太过于刚硬。 刚硬得令人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不对,自己心疼她做什么?不是应当嫌弃吗? 司陌邯猛然起身:“集合王府侍卫。” 七渡大喜:“我去追上适才那人,兴许就能问出沈小姐容身之处。” “谁说要去找她?”司陌邯冷声道:“翻遍整个上京城,本王也要找到那两个叫花子!” “可,可沈小姐她” “你觉得,就冲她那又臭又硬的脾气,会接受本王的馈赠吗?” 或许、可能、大概、也许、似乎真不会。 七渡顿时会意,若是能帮着沈小姐,不对,自家未来的王妃娘娘找到那两个歹人,作为见面礼,何愁王妃娘娘不感动?这可比送金送银强多了。 敢打自家王妃娘娘的主意,即便是飞天遁地,也一定将这俩人挖出来。 割了炖蘑菇。 立即屁颠屁颠儿地跑去集合府上侍卫,前往街上寻找目击者,调查所有的乞讨人员,逐一筛查,一个都不放过。 李嫂家。 沈峤一夜好梦。 起身之后,李嫂已经很用心地做好了早饭。 她把高粱面与白面分别和成两团,用白面将高粱面包裹,然后擀成劲道爽滑的饸烙面。 再用腌制的雪菜和黄豆猪油炝锅打卤,配着蒜汁和醋,格外利口。 李大哥服用了沈峤给的药之后,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感觉自己神清气爽,顿时好了许多。 晨起就背着菜筐,出去转悠了一圈,买了几颗土豆与萝卜白菜,逢人就讲,夸赞沈峤的仁义与高超医术。 所以当沈峤捧着李嫂家的粗瓷大碗大口干饭的时候,就被四周乡邻围观了。 穷苦人家院墙矮,高个子的扒着墙头,妇人小孩则堵在院门口,兴奋地叽叽喳喳,跟树梢上的麻雀似的。 “这就是相府千金啊,你瞧这细皮嫩肉的,脸都白得发光,跟面团似的。咱往跟前一凑,就成驴粪蛋了。” “可我瞧着,她一个鼻子两只眼,跟咱也没啥两样。而且你看她吃饭那样子,咱这乡户人家的粗茶淡饭都吃得那么香甜,咋就没有那些千金高高在上的傲气?” 众人议论纷纷,肆无忌惮,李嫂有点尴尬,端着碗起身,招呼大家:“都吃了没?要不进来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我们都吃了。” 众人连连摆手,然后打趣李嫂:“你就给人家相府千金吃这个啊?” 李嫂端着碗就有点拮据的尴尬。 沈峤三两下将碗里的饸烙面扒拉进嘴里,用手背抹抹嘴角:“真好吃啊!李嫂,还有吗?没吃够!” 李嫂立即欢喜地点头:“有,当然有!我给你盛!” 一边说一边去接沈峤手里的碗,沈峤拒绝了:“我自己去盛,也好多盛点。” 院墙外一阵善意的哄笑。 感觉这位千金大小姐蛮接地气儿,招人稀罕的。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摊上个恶毒的后娘。” “就是,出来就出来,回头婶子给你寻个有出息的年轻后生,咱李家屯好着呢。” “行了吧你,就咱这方圆几十里地,谁家的后生能配得上人家这天仙一般的人物?人家这是到咱这历劫来了,过几日重新飞升,还是只金凤凰。” 一直被议论打趣,像只猴子一样被围观,沈峤不急不恼,反而落落大方,还跟着一起傻笑。 毕竟,大家都没有恶意,自己不能给李嫂添麻烦。 第54章 姐姐被歹人劫持了 吃过早饭,沈峤带着英哥儿去了一趟街里。 她拼夕夕里还存放了一些碎银,又将皇后赏赐的那串东珠拿去当铺里当了活期。 如此一来,手头便宽裕了,给自己买了两身换洗衣裙,又置办点日常用品,给李嫂贴补家用。 顺便,考察了一下集市,寻找合适的商机与摊位。 两人回到李家屯,李嫂家里正热闹。 不少乡邻来串门,给李嫂家拎了许多的菜蔬,红枣,花生,或者自家菜窖里存储的鸭梨,苹果,拿来给沈峤尝鲜。 见到沈峤回来,怕她拘谨,不再像晨起那般评头论足,嘻嘻哈哈地告辞走了,热情地邀请沈峤有空过去串门。 沈峤一一应下。 她很是意外,本以为,自己逃离相府,会被这些人指点议论,甚至还会有人落井下石,少不得背地里冷嘲热讽。 谁知道,这个屯子里的人竟然如此好客热情,将自己当成了整个屯子的贵客来招待。 这与李嫂和李大哥往日里的好人缘是分不开的。 这些土特产虽然不值钱,但都是大家的心意,更何况,现在还正是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食物对于大家而言,都很珍贵。 沈峤决定,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回报这些善良的乡邻。 只是对于未来的营生,她还是有些犯难。 自己要不要悬壶济世,到街上重操旧业? 不行! 沈峤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拼夕夕钱包里没钱,诊脉开药方也不是自己强项。 更何况,济世救人是自己的理想,但不是人生目标。 自己现在的人生目标是:今天努力拼搏,明天包养男模! 像咸鸭蛋那般,闲得发慌,富得流油。 所以,要先经商,发财、致富!独善其身而后兼济天下! 做什么生意好呢? 古代物资匮乏,百姓也大都拮据,若想打开市场,最好是从生活必需品起步。 民以食为天,自己就先从美食入手吧。 首选项目很重要,需要新奇,独特,美味,若是能一炮打响,后面就能事半功倍。 翻来覆去地想,空间里滴滴数声,打开一瞧 正瞌睡呢,有人送枕头来了。 自己最开始放进空间里的玉镯,金簪,还有耳环,竟然先后全都卖出去了。 还是上次购买自己瓷器的那个主顾,id名字叫云鹤居士。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像个仙风道骨的儒雅老头,他对女人家的首饰竟然也感兴趣么? 因为都是金饰,当初沈峤又急用银子,所以标价不高。 对方收货之后,大概是害怕沈峤反悔,立即就确认收货,钱从系统打到了沈峤的钱包里。 短时间里,自己也不用发愁钱包里的余额了,这就是自己白手起家的资本。 柳暗花明又一村,果真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啊,这不就有办法了吗? 想起李嫂早起煮的饸烙面,沈峤决定,自己创业就先从卖面开始。 还是方便面。 她跟李嫂一说,李嫂立即表示赞同,但是也有些犯难。 “这街上摆面摊,我们人手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前期需要购买桌子板凳,炉灶碗筷,还有各种食材。这都需要钱。 更何况,我们还需要向着官府纳税,还有场地费,一时间我估计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沈峤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手里还有些银子,只要置办一个炉灶一口小锅,支个摊儿,再拿几副碗筷即可。” “没有桌椅板凳怎么吃面?难不成让大家都站着不成?” “前期不用投入太多,后期有了收益,我们再视情况逐渐加大规模。而且我卖的这个面与普通的面不一样,晚上我煮来给你和李大哥尝尝。” 到了下半晌,沈峤就将自己关在厨房里,从空间里取出几包方便面,红烧牛肉,老坛酸菜,猪骨浓汤,还有翡翠鲜虾,分做四份,用托盘端出来。 顿时浓郁的香气扑鼻,英哥儿使劲儿吞咽口水,早就迫不及待。 沈峤搁下托盘,招呼李嫂一家品尝。 李嫂有些诧异:“大小姐好利落的手脚,这么快就将面煮好了。李嫂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将信将疑地品尝一口,更加不可置信:“你这面是怎么做的?面条劲道爽滑不说,这汤味道简直太好了。我在相府都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面。” 古代调味料简单,大多也只局限于油盐酱醋糖,而方便面里这些现代的科技狠活,能给他们味觉上造成极大的冲击,入口瞬间即觉得十分惊艳。 沈峤只能扯谎:“其实,这面不是我的手艺,是我今日从一个认识的大厨手里拿来的。我与他有商定,他负责制作,我负责售卖,我们两人五五分成。” 李嫂信以为真:“这面味道如此鲜美,一定好卖。只是不知道小姐您打算卖几文钱一碗?” “十五文。” 李嫂与李大哥对视一眼:“街上的素面三文钱就能吃一碗,十文钱可以吃带肉浇头的。这个面是不是有些贵?” “的确贵,”沈峤承认:“但是我这面却是上京城头一份,也是独一份。卖的就是价格,不能太廉价了。” 廉价的话自己就亏了。 毕竟拼夕夕里店铺的生意还没有起来,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商议好之后,大家早早地歇下,第二天按照分工准备。 李大哥擅长泥瓦活计,他带着英哥儿到大街上寻合适的摊位,提前盘好炉灶,铺设案板。李嫂负责采买碗筷笊篱等,寻找水源。 沈峤负责货源。 她将方便面拆掉外包装,料包分门别类放好。 一切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开张大吉。 李嫂与李大哥热情地招呼来往行人免费品尝煮好的方便面。 过往行人闻着方便面的香气,听说可以免费品尝,立即就将面摊包围了。 一个个的,就跟恶狼似的,互不相让地往前挤,等着沈峤煮面。 一时间场面热火朝天。 只可惜,品尝的人不少,狼吞虎咽的,连吃带喝,还赞不绝口。可一说花银子买,就都觉得价格太高,抹抹嘴走了。 折腾一天,也只卖出十几包,但是免费品尝却煮了一百多包。 英哥儿都有些垂头丧气:“这些人贪便宜没够,白吃了那么多,却不肯花钱买。” 李嫂也忧心忡忡:“就是啊,赔钱赚吆喝,长此以往下去,岂不赔惨了?” 沈峤也没想到,做个生意这么难。 可能是自己照搬的现代营销套路错了。 也或者目标客户群体没有找对,没有消费能力的人,就跟现代有些排队领鸡蛋的大爷大娘们似的,单纯只是来占便宜的。 甚至还有那好色之徒,始终盘桓在摊位跟前,垂涎着沈峤的美貌,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还好李大哥在,镇得住场面,这些人不敢太造次。 万事开头难,总不能第一天就打退堂鼓。 第55章 你想找的人在本王手上 第二天,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转,银子没赚到不说,还倒贴进去一笔税银。 收税的衙役凶神恶煞的,张口就要收取一个月的赋税,否则就要掀摊儿。 李大哥说了半天的好话,私下孝敬了银子,对方这才不怀好意地看了沈峤一眼,牛逼哄哄地走了。 而且,他们的免费品尝,也令旁边一个卖云吞的老板娘十分不满。觉得他们影响了自家的生意,抢走了自己的客户。 尤其是她家的男人对待沈峤十分热情,一有空闲就往这里跑,找李大哥有话没话地搭讪。 老板娘气不过,借口这里的烟顺风熏到了她,一直指桑骂槐地骂骂咧咧。还煽动半个集市的人孤立她们,霸道地不让李大哥前去水井里打水。 李嫂与她理论,并且起了争执。 老板娘混迹集市久了,会撒泼骂人,跳着脚,什么难听说什么。 这都是沈峤以前从不曾受过的窝囊气,上前想要教训那刁蛮妇人,被李大哥拦住了。 李大哥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些人就是这条街上的地头蛇,几人初来乍到,不能硬碰硬,否则后边肯定还有更大的麻烦。 他劝回李嫂,自己到更远的地方打水,尽量不招惹那刁蛮婆娘。 即便如此,三人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第三天,几人手提肩扛地来到街上,自家摊位上刚盘起的炉灶,不知道被谁给扒了,狼藉遍地。 李嫂气得抹眼泪,李大哥也只能忍气吞声地重新将炉灶垒起来。 四人都有些灰心丧气,甚至打了退堂鼓。 一切收拾好,已经是下午。 沈峤自我反省,定是自己的营销方式过于激进,得罪了这条街上卖吃食的人。大家才会私下里报复。 凡事适可而止,该低头就要低头,太张扬了难免惹人眼红。 她叮嘱三人锁定目标客户,只邀请那些有消费能力,舍得花银子的人来品尝。 否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沈峤照旧是负责煮面,英哥儿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悠,盯紧了街上过往的人。 见到有一位衣着华美的公子趾高气扬地从跟前过,立即小跑上前。 “公子,过去尝尝我们的面吧,满长安独一份,秘制汤料,不好吃不要钱。” 华服公子十分不耐烦,一把推开英哥儿:“起来你的脏手,滚远点!” 英哥儿脚下不稳,后退数步,撞在旁边的菜摊上,碰到了腰眼,疼得龇牙咧嘴。 李嫂慌忙上前:“英哥儿,你没事儿吧?” 华服公子看也不看一眼,继续匆匆地往前走。 李嫂与李大哥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 沈峤可不惯着他,忍了一肚子的气终于发作出来,指着他背影大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不吃就不吃罢,跟一个孩子动什么手?” 华服公子脚下一顿,难以置信地扭过脸来:“沈峤?你怎么在这里?” 沈峤后悔得简直咬舌头,自己多这句嘴做什么?竟又招惹他司陌年,跟牛皮糖似的,甩不掉。 沈峤顿时沉下脸,继续忙碌手底下的事情,不搭理他。 司陌年不肯善罢甘休:“我昨日方才知道你离开了相府,正四处找你。没想到,你竟然会落得这样境地。” 沈峤低头洗碗:“这样怎么了?我自力更生,做生意赚银子养活自己,没有什么不好。” “做什么生意?”司陌年顿时就恼起来:“你好歹也是相府千金,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地做这种营生?跟本王回府,相府容不下你,你还有我。” 一边说,一边去捉沈峤的手。 沈峤一把甩开:“你有完没完?话我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了,能不能不要一直纠缠不休?” “峤峤,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任性了?何必自讨苦吃呢?跟着本王锦衣玉食,做你堂堂正正的王妃不好吗?” “不稀罕!凌王殿下若是说完了,就请回吧,别妨碍我做生意。” “你不就是要赚银子吗?说吧,你要多少钱,本王给你。” 沈峤冷笑:“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稀罕你的施舍。让开!” 司陌年不肯走,杵在沈峤跟前:“我是绝对不允许,眼看着你如此辛苦的。” 沈峤心里是真腻歪,有心收摊回家,但是总不能因为他,自己生意也不做了吧? 而且,瞧着他这劲头,能追到李嫂家里去。 她使劲儿深呼吸,压制心里的火,将他当做空气。 司陌年也不肯离开,十分地执着。 正无可奈何,街道之上马蹄声嘈杂,一匹浑身雪白的白马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匹枣红骏马,径直向着沈峤的摊位跟前奔 驰而至。在沈峤跟前勒缰停住。 白马马背之上的人一袭墨绿锦袍,胸前银线绣着几枝修竹,身形修长笔挺,墨发随风放肆飞扬,映衬得他如墨竹临风。 他脸上带着金线刺绣的飞鹰面具,在春日暖阳之下,有些耀目,令人无法直视。 正是司陌邯。 他的出场有些张扬,尤其是身后跟随的侍卫同样也是一身银甲,手提红缨银枪,威风凛凛,马背上还驮着两个麻袋。 令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过路百姓纷纷扭脸,四周商贩离得不远不近地瞧热闹。 司陌邯翻身下马,手里提着马鞭,径直上前:“老板,来一碗面。” “收摊了。”沈峤冷声道:“明日请早。” 司陌邯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假如我说,你想找的人就在本王手上呢?” “谁?” 司陌邯卖起关子:“我饿了。” 沈峤看一眼身边苍蝇一般,挥之不去的司陌年:“邯王爷想要哪一种味道的?” “酸的,加醋的。” “那就老坛酸菜的,如何?” “可以。” 沈峤麻利地拿一包老坛酸菜牛肉面煮进锅里。 司陌年顿时就不乐意了:“你刚才还说不卖。” 沈峤笑得明媚:“邯王殿下不一样。” “他怎么就不一样?” “他长得帅。” 司陌年顿时就被气笑了。 “你想要故意气我,可不可以换一个借口?” “不可以。” 沈峤麻利地盛面,加料包,用胳膊肘挤开司陌年:“反正比你好看。” 司陌年一时气结。 司陌邯似乎刚见到他的存在:“三哥竟然也在,好巧。” 巧个屁!你就是故意来搅局的。 司陌年冷哼:“四弟眼高于顶,三哥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竟然都看不到。” “三哥见谅,四弟只顾着瞧沈小姐手里的面了。” 沈峤将面碗没好气地往案板上一丢:“邯王殿下见谅,我们这里简陋,没有桌椅。” 李嫂慌忙搬了一个凳子头搁在司陌邯跟前,用袖子擦了擦上面落的碳灰。 司陌邯毫不客气,一撩锦袍下摆,在凳子上坐下,拿起筷子,挑起一点方便面,闻了闻。 “的确有点酸味。” 然后尝了一口,连连颔首:“味道不错。一会儿回府的时候给我打包几份。” 第56章 杀人诛心啊 司陌年面色极难看:“不好意思,这里所有的面本王已经全都包了。” “喔?”司陌邯有些诧异:“这么多的面,三哥哪里吃得完?” “本王府上人多。不劳四弟操心。” “三哥果真财大气粗,我可听说,沈小姐的面卖得很贵。我也只舍得买几份解馋。” “贵?”司陌年轻嗤:“几碗破面而已,能有多贵?” 司陌邯眨巴眨巴眼睛:“这面如此美味,顾客却寥寥无几,三哥以为是因为什么,就是沈小姐太贪心,一碗面卖二两银子,寻常人吃不起。” 司陌年面色一沉:“不可能!这面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能值二两银子!” “这面既不是金子做的,也不是银子做的,而是沈小姐亲手做的。我倒是觉得很值。看来,三哥还是舍不得啊。” 司陌年明知道司陌邯是狮子大开口,明着敲自己竹杠,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是当着沈峤的面,不能落了面子。 “区区二两银子一份,我送给峤峤又何妨?只要能让她不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本王甘之如饴。来人!” 一旁随从立即上前:“殿下!” “将这里的面全部打包,带回府上。” 司陌邯但笑不语,低头将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水都一并喝了。满意地抹抹嘴:“记得给我留点。” 司陌年觉得自己终于占一次上风,得意道:“四弟若是喜欢,随时欢迎你来凌王府,这面管够。” 司陌邯摇摇头:“那就算了,不是沈小姐亲手煮的面,吃起来有什么滋味儿?” 司陌年面色一僵。 沈峤心里暗自偷笑,这司陌邯比自己还损,敲竹杠赚了人家银子也就罢了,还得让人家觉得吃亏,花钱不值。 杀人诛心啊,这人太腹黑了,还毒舌。 不过,司陌年的银子,自己不赚白不赚。 她让李嫂将所有方便面打包,只暗自惋惜,今日备货太少,刀磨得不够快。 李嫂与李大哥喜不自胜,觉得自家小姐这哪里是做生意,分明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瞧瞧,这冤大头不就来了。 立即上前打包方便面,如数交给凌王府的下人。 旁边有百姓瞧着热闹,从谈话中猜出二人身份,就有人忍不住问:“这面究竟有多好吃啊,竟然卖二两银子,还让两位王爷争着抢着要。” “这哪里是面值钱?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两位王爷冲着这位小姐来的。” “可这面闻着味道的确不赖,回头说什么也要尝尝。” “就是,能让王爷赞不绝口的美人面,肯定要尝。” 司陌邯这里,面吃完了,还不走。 司陌年瞧着他极不顺眼。他不走,司陌年也不走,免得被趁虚而入。 “四弟今日不忙吗?” 司陌邯摇头:“父皇体恤我病体未愈,军营里的事情不用我亲力亲为。今日恰好空闲。三哥也不忙吗?” “今日推了所有应酬,专程来寻沈峤。” 沈峤瞧着两人你来我往,都吃多了盐巴闲得发慌,便下了逐客令。 “两位王爷若要叙旧,还请结账之后换个宝地,我要收摊回家了。” 司陌年从怀里摸出三百两银票,递给沈峤:“我出门也只带了这些银票,若是不够,你可以来我凌王府取。” 沈峤一把抄在手里:“不必了,多的就当是我送的。” “至于四弟那一碗,乃是峤峤亲手所煮,一碗收几十两银子应当也不过分的,你说是不,四弟?” 司陌邯微微一笑:“沈小姐不会收我一文铜板的。” “你猜我信不信?” “不信也要信,毕竟,我今日送给沈小姐的礼物,可远比你这三百两银子,更是雪中送炭。” “什么礼物?”司陌年冷笑:“邯王府拮据,你不必打肿脸充胖子。” 司陌邯抬手,轻轻一挥,后面侍卫立即将马背之上两口麻袋解下来,抬到沈峤跟前,解开上面的绳子。 麻袋里分明是活物,大家都看到,里面的东西在挣扎。于是睁大了眼睛瞧。 麻袋打开,里面竟然露出两个人来。蓬头垢面,被破布塞住了嘴。 沈峤一眼就认出来两人,正是那日受人指使,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两个叫花子。 司陌邯勾唇,笑吟吟地望着她:“这两人可值这碗面钱?” 沈峤惊诧地问:“他们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回军营的路上,恰好在一处破庙之中遇见的。” 旁边侍卫暗自撇嘴,难怪七统领说自家王爷那个什么来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为了寻找这两个叫花子,可以说是兴师动众,煞费苦心,花了两日时间,方才好不容易抽丝剥茧,寻找到二人行踪。 在沈小姐面前,他竟然轻描淡写地来一句“碰巧”? 承认自己用心很难吗?很没有面子吗? 大家都觉得鄙夷,但是谁也不敢拆他的台。 倒是一旁的司陌年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人是什么人?峤峤你找他们做什么?” “三哥竟然不知道?” “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司陌邯下令:“拿掉他们嘴里的东西。” 侍卫依言照做。 司陌邯一指旁边沈峤:“你们不是想知道,本王为什么抓你俩吗?你们应当还记得她吧?” 两个叫花子扭脸,看到沈峤,知道大难临头,吓得立即抖若筛糠:“姑娘饶命啊,我们只是拿了别人钱财,受人指使,我们再也不敢了。” 司陌邯略带慵懒地问:“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 两个叫花子哪敢嘴硬:“爷,我们是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啊。是他主动找到我们俩,给我们银子,让我们坏了这位姑娘的名节。” “相府的千金你们也敢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什么?”两人齐齐一愣:“相府千金?!我们不知道啊,那人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否则打死我们也不敢。” “指使你们的人,你们可还记得长什么模样?能否画出画像?” “记得,当然记得!”叫花子点头如捣蒜:“若是有画师,肯定没问题。” 司陌年在一旁听了个明白,大概反应过来。 关于沈峤的事情,他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沈峤遇到了歹人,因此与沈相起了干戈,但是具体来龙去脉,并不清楚。 甄氏早就交代了府上下人,谁也不得在他跟前胡说八道,走漏一点风声。 他指着那两人问司陌邯:“他们就是对沈峤图谋不轨的那两个人?” 司陌邯点头:“正是。” 司陌年冷笑:“那你还留他二人狗命做什么?一剑一个宰了不更痛快。” 司陌邯摆手:“他们二人的狗命不值钱,我想要的,是指使他们的幕后之人。” “谁?” “没准儿,三哥也认识呢。” “我问你是谁?!” “沈小姐与别人近日无冤,往日无仇,想要坏她名节的,还能有谁?” 第57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司陌年微微眯起眸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等画师画出那指使之人的相貌,相信就能水落石出了。” 司陌年冷冷地瞪着那两个叫花子,心里气恨。 很明显,今日司陌邯在沈峤跟前出尽了风头,立下了大功。都是因为这两人而起。 他吩咐自己跟前随从:“拿着本王手牌,跑一趟京兆尹衙门,将里面最好的画师给本王叫过来。” 随从领命,不敢耽搁,一路飞奔着去了。 李嫂与李大哥见有官司,忙将围观的百姓劝离了,免得大家添油加醋地瞎议论,再有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 两个叫花子冲着沈峤连连磕头,求她饶恕。 “大小姐饶命啊,我们哥俩对您的确多有冒犯,可是也已经得到教训了啊。我俩那日被你揍得,这两天都疼得走不动路。” 沈峤毫不同情二人。若非自己那日早有防备,又有功夫,谁来同情自己呢? 她望向一旁司陌邯,心里对他的气愤消了些许。 他专门挑司陌年在这里的时候来,又特意在司陌年跟前讲出此事,分明居心不良。 他在上京根基浅,不想跟甄氏或者甄家正面冲突,所以想借刀杀人吧? 虽说,自己不想招惹司陌年,但是这个可以有。 恶人还需恶人磨嘛,你司陌年若是舍不得壮士断腕,与甄家人交恶,那以后应当也就没脸来纠缠自己了吧? 若是铁面无私,哈哈,可就得罪了他丈母娘了。 她抿抿嘴,冲着司陌邯道了一句谢。 司陌邯强装轻描淡写:“举手之劳而已。” 司陌年打断两人的谈话,对沈峤保证:“峤峤,你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将害你的人绳之于法。” 司陌邯十分谦让:“有三哥出面,那小弟我就不多事儿了。毕竟我打打杀杀的或许在行,可要是费脑子破案,可就发愁了。” 司陌年不屑轻哼:“那是自然。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三哥我代峤峤谢谢你。” 司陌邯也与他兄友弟恭:“三哥真不必客气。” 说着话,衙门里的画师得了信儿,急慌慌地赶过来。 就在面摊跟前,铺展笔墨纸砚,按照两个叫花子的讲述,将那指使之人的相貌仔细描画出来。 叫花子过目之后,确定就是此人无疑。 司陌年收起画像,面上笼罩着一层寒气。 司陌邯询问沈峤:“这两人是否交给衙门收押?” 沈峤正想点头,司陌年冷声道:“交什么衙门,这两人,就交给本王处置好了。” 交给他处置,想必比交到衙门里,下场更惨。 司陌邯没吭声,沈峤觉得无所谓:“随便。” 司陌年命人将这二人带走,再次询问沈峤:“跟我一同回凌王府吧?我养你。” 沈峤歪着脑袋:“我会有今日的境地,凌王殿下,你觉得是谁的功劳?” 司陌年默了默:“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沈峤冷笑:“凌王殿下你离我远一些,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福气了。我不希望,再有人因为凌王殿下你,瞧着我左右不顺眼,暗中再对我下什么毒手。” 扭脸吩咐李嫂收摊走人。 这摊,已经没啥收的了,可以直接拔锅走人。 司陌邯知情识趣,不敢上前碰壁,带着侍卫翻身上马,也风风光光地走了。 路上,沈峤用今日赚来的银子,除了采买一些生活必须品,又到一旁的瓷器店和首饰铺子,挑选了几样心仪的物件,搁在拼夕夕里补货。 要有来有往,双向繁荣才行啊。 路过牲口集市,沈峤问高兴得合不拢嘴的李大哥:“李大哥,这里一辆马车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李大哥肩上挑着担子,吱呦吱呦的,看着蛮轻巧:“一匹马怎么也要十几二十多两吧,像今日邯王爷座下那匹宝马,更是价值不菲。 马车就更不好说了,好的上百或者上千的兴许都有。普通的就便宜多了。” 沈峤咋舌:“这么贵?” “马匹我们这样寻常人家可养不起,非但买着贵,养着也金贵,只光干草是养不出好马的,平日少不得豆饼,米糠填补。” 沈峤轻叹一口气:“那便罢了,这银子我还有别的用途,想要再继续扩大生意规模,不敢太挥霍。过几日再说吧。” “大小姐想要买马?” “日后少不得要有辆马车方才方便。你身体原本就没有恢复,不能让你这样劳累。” “这点轻省活算什么?我以往做泥瓦匠,可比这累多了。”李大哥朗声道:“不过要买车辆,自然有省银子的法子。” “什么法子?”沈峤好奇地问。 “养马费银子,咱们可以买匹毛驴或者骡子啊,一样干活,价格差一大半,只是耐力与脚程自然比不过马。” “这倒也不妨事。” “马车就更好说了,我以往做事认识木匠伙计,让他们帮忙寻一辆结实耐用的板车,一顿小酒,就能帮忙制作一个像样的车厢,自己铺点草毡,一点也不差。十两银子都用不到。” 沈峤自然愿意,取出五十两白银,交给李大哥:“那此事就劳烦你费心吧。” 李大哥慌忙拒绝:“太多了,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一半都用不到。” “咱们日常花销也不少,你就留着。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可咱们这些银子,刨去成本,再与您那朋友分成,全部给了我,您手里哪里还有剩余?” “这些都是必要的投资,省不得。” 英哥儿是最欢喜的:“那日后来回是不是就有车坐了?” “没有。”沈峤逗他:“这马车可不是给你准备的。” 英哥儿悄悄垮下脸来。 沈峤拍拍他的肩膀:“等我赚了银子,送你去学堂读书认字,你就坐不到马车了。” 英哥儿反倒不乐意:“我不喜欢读书,像村里那个酸秀才似的,满口之乎者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有什么好?我喜欢跟着大小姐做事。” 沈峤笑笑:“你若这样跟着我,顶多只能跑腿做苦力。可你若是学了学问,兴许日后就能帮我算账管事,排忧解难,做个大掌柜,你说,你愿意做哪一样?” 李嫂拍拍英哥儿的脖颈子:“你个傻小子,还不快点谢过大小姐?” 英哥儿自己也想明白过来,脆生生地道:“那我就晚上读书,白天帮大小姐您做事儿,不会吃白饭的。” 多懂事的孩子。 李嫂与李大哥全都欣慰地笑。 跟着沈峤,虽说只是一个开端,但是他们都相信,日后肯定有肉吃,日子越来越好。 人家乃是相府大小姐,又有两位王爷争着帮衬,就算是卖一坨屎,都能卖得出去! 哈哈! 第58章 跟你打听一个人 凌王府。 司陌年回来之后,并未与沈南汐提及此事,而是叮嘱随从暂不声张。 第一件事情,他命厨娘煮了两袋红烧牛肉面,叫沈南汐一同来品尝。 沈南汐心里暗自窃喜。 两人大婚之后,司陌年对她一直若即若离,虽说亲热过,但是也同床异梦。 她知道,司陌年心里有结儿,在怨恨自己不择手段,嫁入凌王府,赶走了沈峤。 如今沈峤已经被赶出相府,还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他应当已经死心了吧? 毕竟在他的眼里,江山权势更甚于美人妻妾。 如今沈峤已经失去相府助力,什么都不是,哪里还会有男人争着抢着要她? 沈南汐挑起面来,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这面吃着还不错啊。” 司陌年“嗯”了一声。 “王爷这是从哪里买的?怎么买了这么多?” 司陌年吃完了面,搁下手中筷子:“这不想着,给相府还有你舅舅家,全都送一点过去尝尝,就买得多了。” 沈南汐有点意外:“王爷您简直太用心了,我先代父亲母亲还有几位舅舅谢谢你。” 司陌年用帕子擦擦唇角:“今日本王正好有空暇,等你吃完面,去一趟甄家吧。” 沈南汐大喜:“殿下也一同去吗?” “自然。” 沈南汐心里欢喜,觉得自己猜对了,沈峤今非昔比,司陌年便觉得没有了利用价值,于是彻底死心了。 那么,自己荣升正妃之位,也就不远了。 她吃了两三口,便立即起身:“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司陌年起身:“外面风大,自己多穿点衣服。” 沈南汐激动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多谢王爷关心。” 欢欢喜喜地一同出府,上车直奔甄家。 甄家人听闻凌王亲临,自然受宠若惊,举家出动,夹道欢迎。 将二人热情地迎至待客厅,奉上好茶,垂手立在两侧,诚惶诚恐。 沈南汐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家殿下今日带回一些汤面,味道极佳,前所未见。说要送点过来,给舅舅与几位表哥表嫂尝尝。” 甄家人更加受宠若惊:“多谢凌王殿下恩典,下官惶恐。” 凌王缓缓地用盏盖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道明来意。 “实不相瞒,本王在长安西街上有一家两层楼的门面,一直经营着茶楼。本王近日想收回来,改做一家酒楼面馆,日后自家兄弟们也好有个吃酒的去处。 寻了许多日,有人举荐了这个厨子,此面乃是她最拿手的绝活。本王决定就聘用她做酒楼主厨。 今日本王带着这面过来,也是有私心的,听闻甄家几位舅爷品尽长安美食,也是个中行家。你们给品鉴品鉴,这三种面哪一种可以作为酒楼主打特色?” 甄家人心里还正犯嘀咕,凌王这突然驾临,带一堆的面过来,究竟有何深意? 听到凌王解释,心里方才打消疑虑,谦逊一番。 然后命人接过几包方便面,到厨房里用热水滚开,立即盛在白玉碗里,端上来分给堂中几人。 几人接在手里,品尝之后,自然是赞不绝口。 “这牛肉面虽说看不到一粒牛肉,但是牛肉味道醇香浓郁,十分地道。而且面条劲道爽滑,难得的美食。” 甄家二爷提出异议:“我倒是比较喜欢这猪骨面,这高汤简直是绝了,香而不腻,浓醇鲜香。” 甄家三爷:“可我觉得这碗海鲜面更胜一筹,鲜而不腥,齿颊留香。” 大家意见不一,难以达到统一意见。 司陌年“呵呵”一笑:“正因为本王难以决断,所以来请教几位舅爷。没想到,你们让我更犹豫不决了。 我便索性再麻烦你们一次,多煮一点面,分给府上下人们品尝之后投票,票高者就定为酒楼招牌,如何?” “凌王殿下睿智,集思广益,此法甚好。” 立即下令命人将剩下的面全都煮好了,分给府上下人品尝。 司陌年随口吩咐两个随从:“你们拿着纸笔,过去负责记录一下。” 两个随从领命,各自执笔,跟着一同前去。 面煮好之后就搁在前院,甄府下人蜂拥上前,自带筷子,从三口锅里面分别捞出方便面品尝。 随从负责询问品尝之后的下人,更比较喜欢哪一种口味,然后一一登记。 其中一个随从远远地瞧见,那负责看门的下人抻着脖子往里瞧,看得着吃不着,吸吸鼻子,一脸的馋相。 于是上前盛了一碗方便面,亲手给那下人端过去。 “谁都知道,这富贵人家看门的是肥差,平日里少不得常有酒局,口味最刁钻,你来给尝尝,味道怎么样?” 那下人得了吹捧,谢过之后,免不了吹嘘:“还真让兄台你给说着了,我平日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酒楼里喝点小酒。” 尝了一口方便面:“这面初入口味道的确不错,可是不能多吃,吃多了肯定就腻。” 随从一挑大拇指:“真知灼见,我也觉得如此,可是不敢在主子跟前明言,怕拆人家台。” 两人瞬间就拉近了距离,攀谈几句。 随从轻咳:“我想跟兄台打听一个人,听说他就在府上做事。” 下人吃完了面,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儿:“尽管说,这府上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我有个老乡,大概这么高,方脸,蒜头鼻,右边这儿长了一颗瘊子,姓张,我们叫他张猴子。” 下人犹疑着摇摇头:“府上倒是的确有这么个形容的人儿,在大房三少爷跟前挺受器重的。可不姓张,姓沈,叫沈登。” “就是他没跑了!”随从笃定地道:“就说这些年找不到他,原来是改了名姓,一步登天了。 实不相瞒,这小子前些年欠了我几两银子,一直没还。我找了他挺久了,刚在老乡口中得知,他进了甄府发达了。可我适才留心过,怎么没见他?” “这几天我也没见,估计是三少爷派他外出公干。”下人同仇敌忾:“我就最讨厌那欠钱不还的人,不讲信用,背信弃义。没想到,沈登他竟是这种人。” 随从从袖子里摸出一颗银锭子,悄悄塞进他的手里:“今儿我打听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知道,免得他回来听到风声再躲着我。” 下人假装推拒了两次也就眯着眼睛收下了:“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一个字儿都不会跟别人说。” 随从又低声道:“假如他回府,你若能知会我一声,讨还的银子,我请兄弟天香阁喝酒,怎么样?” 下人拿人手短,又有心巴结他,一口应承下来。 两人约定好,随从便端着碗回去,这边已经连汤都没有了,盆干碗净。 随从拿着登记的结果回去,向着司陌年回禀调查结果。 司陌年又跟甄家人寒暄几句,便离开了甄家。 第59章 红油辣子凉皮儿 回到凌王府,司陌年立即支开沈南汐。 随从回禀道:“正如殿下所料,这人果真就是甄府大房三少爷的手下,名叫沈登。他这几日不在府上,应当是出去避风头了。” “甄修良?” “正是。” 司陌年冷笑:“那此事就与相府甄氏绝对逃不了干系了。好大的胆子!” “我已经与甄府下人约好,只要沈登一回甄府,立即过来报信儿。” 司陌年轻哼:“何须这样麻烦,本王像是做事一板一眼的人吗?我堂堂王爷,想收拾一个人,还用得着让他心服口服?” 随从低垂着头,恭声应是:“王爷请吩咐。” “呵呵,明日我就请他甄修良好好喝一壶。至于某些人,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耍这些手段,也是应当给她一点教训了。否则,还当本王是个软柿子呢。” 长安西街。 沈峤等人刚支上摊位,顾客便络绎不绝。 大家都在等着品尝沈峤的美人面。 能让两个王爷在此逗留,这面绝对是值得品尝的。 这令李嫂等人很是意外,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 昨日的算是意外之财,总不能每天都有。可今儿却是实打实的,生意上门了。 抢购的人多,更能刺激购买欲望。 原本瞧热闹的,也想买来尝尝,原本想买一包的,干脆就一样来一包。 今日准备的方便面,一会儿便一售而空了。 只能明日请早。 大家准备收摊回家。 旁边云吞面的老板又凑过来跟李大哥搭讪,询问他们与凌王府有什么关系。沈峤又是什么身份。 李大哥不想多言,含糊其辞。 老板一直讨好地笑,小心翼翼地跟李大哥套近乎。 “我家那个瓜婆娘,脑壳有包,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大哥闷声道:“没关系的,过两日我们马车就买好了,远点去拉水也不费事,一次能多拉点。” “兄弟你还是在生我那瓜婆娘的气不是?昨儿一回去我就狠狠地教训她了。不信你瞧,她脸现在还是肿的咧。” 李大哥心里好笑,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敷衍,敬而远之。 人呢,多少还是要有点脾气的,若是这么容易就翻了页,岂不谁都敢打一巴掌,然后给个甜枣吃? 依仗着自己来得久就欺负他人,就该给她一点教训。 云吞面老板讨了一个没趣,讪讪地走了,冲着老板娘大发雷霆,数落她的不是。 老板娘心里也有点惧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神却一直往沈峤等人这里飘,分明是在唱双簧,演给大家看。 旁边左邻右舍的商贩也上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打探虚实。 李大哥与李嫂二人笑着招呼,但是对于沈峤的身份绝口不提,讳莫如深。 如此更令大家觉得,他们几人来头不小,后悔前两日爱答不理的,怕是得罪了人家。 有人瞅准机会,压低了声音向着李大哥告状:“卖云吞面的老赵两口子忒不是玩意儿,已经欺负走了好几拨卖吃食的人家了。 你知道不,前儿夜里,就是他老两口将你们的炉灶给扒了。只是他们一向浑不讲理,我们都不愿意招惹。否则被他婆娘知道了,能堵着摊位,一口气骂三天街。” 有人挑头,其他人就纷纷附和。 这就是人情冷暖,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稀。他们所忌惮的,不过是昨日的司陌年与司陌邯。 看破不说破,朋友继续做。 沈峤悄悄地从空间里取出些方便面,让李嫂分给大家伙拿回去品尝。 大家全都再三道谢,熟络起来,从此算是在这条街上安营扎寨,站稳了脚跟。 收摊回家。 李嫂等人小富即安,觉得生意如此火爆,日后多准备一些,自家人跟着沈峤,好日子在望。 沈峤一要担心进货的银子,坐吃山空,禁不得这样售卖;第二也不知足于做个卖面的老板娘,所以一直在思虑接下来如何运作。 方便面不过就是自己打开市场的先锋。就地取材才能长远。 回家的路上,李大哥花几两银子买了一匹黑色的小毛驴。 沈峤便灵机一动,顺路采购了一袋面粉,几斤绿豆芽和芝麻酱,还挑选了两个铜制的薄底托盘,以及碗筷。 只是一路走来,竟然都没有见到辣椒在出售,问起李嫂,才知道,在这个朝代,还没有辣椒种植。 就连现代最常见的花椒,在这里竟然十分珍贵,一两胡椒一两银,寻常人家吃不起。 简直太多商机了,沈峤都有一种如鱼得水的兴奋感。 李嫂等人不知道沈峤采买这些东西的用意,也不问,反正自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到小院,沈峤立即张罗着与李嫂开始和面洗面,英哥儿负责大锅烧水。 沈峤手把手地教李大哥与李嫂制作凉皮,将面水舀到油渍的铜盘里,在滚开的热水大锅里,单手使力,巧劲儿一转,面水就均匀地摊开在平底的托盘里,持续加热。 一会儿的功夫,一张透明轻薄的面皮儿就做好了,取出铜盘,搁在凉水里一蘸,就轻而易举地揭了下来。 大家忙碌得热火朝天。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一点辣椒粉和香料,烹出香喷喷的辣椒油,又用香料熬制出料汁来,调好芝麻酱。 明日只需要砸一点新鲜蒜汁,就可以售卖了。 这样既可以换银子,又不用花费太多钱包积蓄,一举两得。 第二天出摊,热度不减,一传十十传百,闻名前来购买方便面的人越来越多了。 李嫂趁机推出自家独门秘制的凉皮儿。 这在上京城,同样是个稀罕吃食,更何况还有从未听闻过的辣椒油,售价也便宜。 大家购买之后,拿筷子一搅拌,将鲜红的辣椒油拌匀,就蹲在摊位跟前开吃。 这凉皮儿在夏季畅销,却不知道,春天吃,更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那香而不辣的辣椒油,配上开胃解腻的凉皮儿,脆生生的绿豆芽,吃得酸爽,身上却冒出细密的热汗来。 不由地打个饱嗝,喊一嗓子:“爽!” 几人正忙碌得热火朝天,听到人群外,有人讥笑:“堂堂相府大小姐,竟然沦落到当街卖面,简直太可怜了。”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沈峤不用抬脸就知道是谁。 除了沈南汐,谁会专程来找自己的麻烦? 人群分开,沈南汐一袭艳丽的狐裘披风,满头珠翠,额带花钿,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目光。 就这么往人堆里一站,大家伙都慌忙散开,唯恐再不小心碰到人家的裙角,被讹上赔银子。 正在忙碌着调味儿的沈峤一身素净的青衣,头发只用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绾起,这么一对比,就像是五彩斑斓的孔雀,与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第60章 卖面,还是卖色? 沈南汐见沈峤一身简朴,又迫于生计,抛头露面地在大街上伺候人,售卖吃食,适才得知司陌年仍旧对她旧情难忘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 今日,司陌年早早地就出府去了。 名下茶楼的掌柜突然登门,寻府上管家,求他在司陌年跟前求情,让他能继续租用门面经营。 他与王府是签订了三年的协议,将全部身家投进里面,修缮布置,采买进货。 如今刚经营到第二个年头,司陌邯就突然毁约,说要收回店铺,限期搬离。 掌柜损失太大,可又知道王府惹不起,于是上门央求,追在管事身后,求王府给他一条生路。 管事平日里没少接掌柜的好处,吃他的宴请,因此也不好轰赶。 风声就传进了沈南汐的耳朵里。 沈南汐不知道,司陌年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会想起经营酒楼。 叫过管事一问,才知道,司陌年竟然是为了卖面。 而送去甄家与相府的方便面,则是从沈峤的手里高价买来的。 他该不会是想要将酒楼送给沈峤,让她安身立命吧? 这就是所谓的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 沈南汐心情顿时沉落谷底,气得简直火冒三丈。 没想到,沈峤已经被赶出相府了,司陌年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简直岂有此理! 她打听到沈峤如今就在长安西街卖面,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于是立即精心装扮之后,来大街上寻沈峤的晦气。 她的挑衅,引起围观之人一片议论:“难怪前日凌王与邯王殿下全都不约而至前来捧场,原来她是相府大小姐。” “姐妹二人,现如今的处境可是天差地别。”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位二小姐生得果然艳丽,这凌王殿下竟然还不知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你知道什么?这大小姐与凌王原本就早有婚约,这叫藕断丝连,旧情难舍。” 沈南汐缓缓扫过跟前众人,冲着沈峤再次讥讽一笑。 “其实,你若是跟母亲父亲服个软,磕几个头赔罪,相信父亲会原谅你,让你重新回相府,做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何须这样披星戴月地做这小营生?”沈峤见到她,就知道必然是来者不善,所以并未搭理她。 听她再次挑衅,也只能出声道:“不必了,我现在很好。” “你就别嘴硬了,知道的,你是在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卖色呢。你瞧瞧,见天被一堆汉子围着,多不光彩!” “我凭借自己的本事挣银子吃饭,有什么不光彩的?”沈峤反唇相讥。 “你是在挣银子不假,可你挣的是谁的银子啊?我凌王府的!” “怎么?犯法吗?” “不犯法,可是犯贱!” 沈峤抬脸,凌厉的目光扫过沈南汐的脸,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下一刻,沈峤就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吸吸鼻子,眸中泪意闪烁。 “沈南汐,我招惹不起你们母女二人,都已经离开相府,只求一个平安,你怎么还不肯放过我?究竟要让我怎么做?” 沈南汐没想到,她竟然跟自己玩这一套,这不是抢自己的戏风吗? 盛气凌人地道:“别装得这么可怜!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不就是故作凄惨,让凌王殿下可怜你吗?” 沈峤无奈地摊摊手:“我还用装吗?我还不够可怜吗?被你们害得父女反目,净身出户,好不容易有个营生,你又来步步相逼,砸我的生意。” “谁害你了?你可别血口喷人!反倒是你,你勾引凌王殿下,撺掇他给你开酒楼,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沈峤默默擦拭眼角:“你喜欢凌王殿下,我让你嫁。你不喜欢我与凌王殿下接触,我离开了。 我若真有心勾引他,现在就可以住进凌王府,何须这样大费周折?你自己做贼,就非要以小心之心揣度我吗?” 她楚楚可怜的姿态立即引起食客们一片唏嘘。 “就是呀,简直太过分了!前日凌王殿下到这里来,我们可全都亲眼见到的,沈大小姐并无任何逾矩之举。” 沈南汐振振有词:“你若不是肖想着凌王殿下,那你怎么不肯嫁进邯王府?” 沈峤气急反笑:“那沈南汐你当初又为何说什么也不肯嫁入邯王府呢?” 沈南汐并不上她的当:“我与你自然不同。你可是已经与邯王殿下共度春宵的,你仍旧执意不肯嫁,那就耐人寻味了。” 她的话,引起众人一阵哗然:“如此说来,这相府大小姐岂不已经是邯王殿下的人了?” 李嫂争论:“二小姐你怎么血口喷人呢?谁都知道,我家大小姐那天留在邯王府,是因为邯王爷突然吐血昏迷。我家小姐肯定不能袖手不管。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反倒成了腌臜之事?” 沈南汐终于略占上风,更加得意,变本加厉。 “第二天晨起,我家凌王殿下可是将他们两人亲自堵在了房间里,衣衫不整,有什么好狡辩的? 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卖面呢,我看分明是卖色吧?” 沈南汐越说越难听,眉眼凌厉,唾沫横飞。 食客们望向沈峤的眼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越是肮脏的污水,大家越愿意听。 沈大小姐与邯王殿下,莫非真的不清不楚? 有人不怀好意地质疑出声:“我听说邯王殿下大婚之日重病缠身,他还行不行啊?只怕只能干眼馋,吃不到嘴里吧?” “沈大小姐不愿嫁,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有人猥琐哄笑,沈南汐更加得意,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沈家女儿,沈峤若是声名狼藉,对她自己而言,就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嫉恨已经令她面目全非,失去理智。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怎么忘记了邯王殿下的病情呢,呀,姐姐真是受委屈了” 话刚说到半截,突然,“砰”的一声,一巨物从天而降,好巧不巧,就落在沈南汐的跟前,差一点就砸在她的头上。 沈南汐一声惊呼,仓皇后退数步,惊魂稍定,便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给我站出来!砸到本侧妃,你吃罪得起吗?” 身后马蹄声疾,一人一马一阵风一般,瞬间跑得没影儿了。 快得众人压根就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沈南汐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还想骂人,只听周围百姓齐刷刷地一声惊呼。 她低头一瞧,也吓得差点跳起来。 因为适才被那骑马之人丢过来的,并非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第61章 惊喜,从天而降 此人原本应当是昏迷的,现如今被这么一摔,浑身吃痛,反倒有了一点神智,含糊不清地说话,就像是在呓语。 有那胆大之人,上前将他脸扳正,只见一张脸肿胀得就像猪头一般,上面青的紫的,好似开了染铺。眼睛也肿成一道缝,即便是亲娘来了,只怕也认不出是谁。 那人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点缝,然后艰难挣扎着,抬起一只手,去拽沈南汐的裙摆。 “救救我!” 沈南汐嫌弃地踢了他一脚:“你滚开啊!拿开你的脏手!” 众人纷纷议论:“这是谁啊?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下这样的毒手?真可怜啊!” 沈峤不能见死不救,从摊位后面出来,上前查看那人的情况。 一身的血,尤其是腹部,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衣襟下摆,也不知道受了多严重的伤,有没有致命的。 沈峤蹲下身:“你觉得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那人一听她说话,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挣扎着往沈南汐的脚下躲,说话含糊不清。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是我姑母指使我的啊。我跟你可无冤无仇的。” 沈峤觉得莫名其妙,这人定是被人打怕了,糊涂了,将自己错认成施暴的人。 她安慰道:“你不用怕,我只是想帮你治伤。若是需要,可以帮你报官,或者找家里人过来。” 那人非但不领情,反而如避蛇蝎一般,离沈峤更远,一把捉住沈南汐的脚:“南汐表妹救我!” 沈南汐一愣,仔细辨认地上受伤的人,半晌之后方才惊呼出声:“你是修良表哥?” 受伤的人忙不迭地点头,几乎崩溃大哭:“我可被你和姑母拖累惨了啊!别人将这笔账统统算在了我的头上,我差一点就没命了。” 沈南汐这时候也顾不得嫌弃,蹲下身来:“是谁,是谁害你成这样的?” 沈峤也终于辨认出来,这人竟然会是甄修良! 惊喜,从天而降! 天呐,这是谁做的好人好事,怎么就连个名儿都不留? 还有,怎么不叫上自己一起呢? 拍拍手,沈峤站起身来,既然是你,那就自生自灭吧,我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甄修良痛哭流涕:“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啊,他们全都蒙着脸,将我抓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几个人轮流折磨我,我差一点就没命了。” “定是你又得罪了什么仇家,人家找上门来了,非要攀赖在我的身上。” “不是,他们拿着沈登的画像,问是不是我跟前的下人,是不是我指使沈登加害她沈峤。我不承认,就往死里打。” 沈南汐面色慌张地看了一旁沈峤一眼:“别胡说八道!我这就送你回甄府。” 甄修良鬼哭狼嚎:“回什么甄府啊,赶紧给我找郎中,晚点失血过多,我命都要没了。” “你怎么了?哪里有伤?” “你就别问了!”甄修良龇牙咧嘴:“送我去医馆啊!找最好的郎中!” “好好,去医馆,医馆!”沈南汐扭脸吩咐跟前下人:“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将马车赶过来,将表少爷抬到马车上。” 她此次出门,也只带了一个丫鬟与车夫,无奈只能向着周围百姓求助。 甄家人在上京城的名声不好,众人一听是甄家人,都后退数步不管搭手。 沈南汐只能掏出银子悬赏,七手八脚地,有人抬胳膊,有人抬腿,将甄修良抬了起来。 甄修良立即一声杀猪惨叫“疼!” 捂着裆部,龇牙咧嘴。 众人一瞧这劲头,还有他小腹处被鲜血染红的衣襟,眸光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甄修良急着就医,却不肯说伤在何处,分明是,不好开口。 莫非是太监了? 众人又将甄修良适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翻来覆去地想,隐约又明白了什么。 他莫不是受相府二夫人与二小姐的指使,做了什么对不住大小姐的事情。 然后有人替大小姐出面,将他捉起来,狠狠地惩戒了一通? 活该,甄家人坏事做尽,早就该得到报应了。 而且,沈家大小姐的摊位跟前好戏真多啊,每天热闹不断,值得蹲。 而沈峤此时心里更是吃惊,不明白是谁做雷锋不留名,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想起前日里发生的事情,司陌年还是司陌邯? 说司陌邯吧,他口口声声厌恶自己,怎么会替自己出头? 说是司陌年吧,这人一向追名逐利,将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怎么会为了自己得罪甄家? 不管怎么说,甄修良今日的下场应当能给甄氏还有沈南汐一个教训,让她们不敢再如此放肆吧? 果真如她猜想,此时的沈南汐心惊胆战,正慌乱得手足无措。 甄修良脸上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倒是不足为虑,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让大夫感到棘手的,是甄修良下身的伤。 大夫说,齐根被斩断了。 这人这么心狠手辣,令沈南汐不寒而栗。 假如,对方真是因为沈峤的事情而来的话,会不会对着自己下手? 甄修良扛不住折磨,究竟跟那些人说了什么?是不是将自己和盘托出了? 自己岂不更危险? 她慌忙命车夫前往甄家送信儿。 大夫包扎完伤口之后,甄修良还在长一声短一声地喊疼,使劲儿骂街。似乎这样能消减部分疼痛似的。 沈南汐走到他的跟前,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甄修良紧咬着牙关:“我都说过了,不知道,不知道!” “此事神不知鬼不觉的,那人怎么会知道是你?你全都承认了?” “他手里有沈登的画像!知道他是我的手下,我不承认就打我!” “那你也不能招认啊,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不就是害怕他会找你麻烦吗?我若是不招认,这时候命都没有了。他肯留我这条命,就是因为我是无辜的啊。我跟她沈峤又无冤无仇的。” 沈南汐更心惊胆战了。 “肯定是司陌邯,”她笃定地道:“司陌邯跟那个沈峤就是一伙的,为了讨好沈峤,他就拿你开刀。” 甄修良又“哎哟哎哟”地喊疼:“管他是不是司陌邯。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和姑母,你们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必须要给我报仇。” “我倒是想管,可我怎么跟凌王开口?此事若是让他知道了,怎么看我?我父亲也不能跟邯王明着作对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甄家得了信儿,慌里慌张地来人了。 围着甄修良一通询问,甄大夫人呼天抢地地哭,沈南汐劝慰两句便赶紧去了相府,给甄氏报信儿去了。 甄氏得知之后,心疼之余,也吓得够呛。 与沈南汐惊疑不定地猜测,但万万想不到,下手的人,就正在凌王府里等着沈南汐回去呢。 第62章 他的骨头汤你都尝不出来? 一直过了晚膳时辰,沈南汐才回到凌王府。 司陌年已经从外面回来了,见到沈南汐极温柔地笑,和煦如三春暖阳:“出去了?” 沈南汐有些心不在焉:“嗯,回了一趟相府。” “吃过饭没有?” “在相府吃过了。” 司陌年坐在桌边:“本王也刚刚回来,还没用膳呢。你陪我一同再吃点。” 沈南汐想说不想吃,但是司陌年对她这样温柔与体贴,令她有些感动。于是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一会儿的功夫,热气腾腾的晚膳端了过来。 沈南汐的面色微沉,有些不好看。 司陌年的晚膳,赫然是两碗方便面! 她的目中喷火,恨不能起身将这两碗面扣到地上。 简直岂有此理,他是故意的吗?真当自己不知道? 司陌年端过面碗,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怎么,不合你的口味?今天我特意命人用骨头炖汤煮的,你尝尝。” 沈南汐象征性地挑起一点面,塞进嘴里。 这面应当真是大骨熬炖的汤,汤色浓稠,上面飘着油花花。 有点腻。 “味道怎么样?” 沈南汐搁下筷子,干巴巴地笑:“这东西闻起来香喷喷的,吃到嘴里就知道,其实味道一点也不好。反倒还不如府上厨子做的最简单的阳春面。” “是吗?”司陌年仍旧吃得津津有味:“可本王偏生就是喜欢。一顿不吃,就觉得想念。” “可能,你多吃几次就会腻了呢。”沈南汐一语双关。 “对,”司陌年点头:“就比如有些人,看起来美艳绝伦,令人怦然心动。可吃到嘴里,就觉得也就那样。更遑论是天天朝夕相处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沈南汐。沈南汐感觉,他好像是在说自己,可又不像。 她只能干巴巴地赔笑,心里又酸又恼。 司陌年将最后一口面吸进嘴里,汤汁溅到衣服前襟上。 他随手脱下来,递给沈南汐:“你若是吃不下,便命人将我这衣服洗洗吧,总觉得好像有股血腥气。” 沈南汐接在手里,还刻意凑近鼻端闻了闻。 他的衣服都用龙涎香熏过,带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怎么会有血腥味儿呢? 司陌年低头喝汤,慢条斯理。 沈南汐只能站起身来,捧着他的衣裳往外走,到了门口抖一抖,衣服里簌簌作响,似乎是内兜里装着什么东西。 她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掏,果真,有一张纸。 沈南汐还以为可能是银票呢,取出来才发现不是。随手打开,只看了一眼,手一哆嗦,纸就飘落在了地上。 这分明是一幅画像,而且这个人自己也认得,甄修良跟前的随从沈登。 甄修良说“那人手里有沈登的画像。” 是他?! 竟然是他! 他在替沈峤出头,还将甄修良变成了太监。 他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让自己知道,他为了沈峤,可以付出什么。 他警告自己,假如自己再与沈峤作对,可能就会跟甄修良一样的下场。 沈南汐遍体生寒,手脚都变得冰凉麻木。 自己低估了一个男人的多情,同时也低估了他的绝情。 身后,司陌年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声音幽幽地传过来,带着透骨的凉意。 “怎么,这个人你也认识?” “不,不认识。” “难怪,”司陌年开始缓缓地用汤匙搅着手里的面汤:“他的骨头汤你都尝不出来。” “什么骨头汤?”沈南汐猛然转身,面有惊骇。 “自然是他的骨头熬的汤,我刚说了,你那碗面,是刻意炖的高汤。” 沈南汐吓得,“噗通”一声瘫软在了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连作呕。 司陌年“噗嗤”一笑:“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本王有那么心狠手辣吗?冤有头债有主,我为难一个奴才做什么?你说是不?” 话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沈南汐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此事我也毫不知情,是甄修良为了讨好我们,自作主张的,我怎么可能加害自己大姐呢?” 司陌年点头:“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也相信,你是不会做出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的。否则,现在被炖在锅里的,就不止沈登一个人了。” 沈南汐已经被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地哀求:“是,是我,我再也不敢了。” “瞧瞧你这胆子,若是被沈相,还有甄家人知道,还以为本王欺负你呢。” “他们,他们不会知道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司陌年起身,缓缓走到沈南汐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冲着她伸出一只骨节匀称的手。 “就说你是聪明人,起来吧,地上多凉。” 沈南汐浑身战栗着,望着他伸向自己的手,心里怕极了。 这双手上,染满了鲜血,下一刻,可能就会突然收紧,捏碎自己的手,或者掐断自己的脖子。 将来的将来,就算这双手再温柔,这件事情都会成为自己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就连同床共枕之时,都会如刀悬颈上,噩梦不断,成为折磨。 为什么,沈峤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会令他一直念念不忘? 皇宫,栖霞殿。 深夜寂静,红烛高烧。 角落的螭纹仙鹤香薰炉,香烟袅袅。 燕妃躺在床榻里,一把撩开床帐,叫外间值夜的宫女。 “青杏儿?青杏儿!” 青杏儿推门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燕妃面色有点不自然的潮红,衣领半解,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眸里,水光潋滟。 “你今儿给我燃的什么香?” “就木匣里的桃花美人醉。” 燕妃面色微变:“谁让你动这个香的?以后这香只在皇上留宿的时候点。平日里不可拿出来用,快些掐灭了丢了。” “娘娘您平素不是最喜欢这种香吗?丢了多可惜。” “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远远地丢了。” 青杏儿立即上前将香熄灭,心有腹诽。 燕妃又吩咐道:“快些将窗子打开通通风,再去打一盆冷水来,记得,要凉凉的,我擦擦身子。” “娘娘您身子不好,用凉水可别激着了。” “你今儿哪里这么多的废话?我现在热得难受。” 青杏儿好心相劝,反而得了训斥,依言照做,拿着水盆儿去打水。 跟她一起值夜的,是位嬷嬷,守在外面院子。 青杏儿指使她去打冷水,嬷嬷也纳闷。 “今儿夜里风多凉啊,怎么会热呢?可别是生了病,娘娘身子娇贵。” “可不娇贵呗,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她,今儿就折腾人得很。说我点的熏香不合适,一会儿开窗一会儿又嫌风大,就怕我太清闲了。” “怕不是这个香她闻了之后不舒服?我听说有些香都是有名堂的,什么安神的,调理气血的,还有说是能养颜的,五花八门。咱都闻所未闻。” “往日里皇上在,一直在用这个桃花美人醉熏香啊。盒子里还多的是,又不是多金贵舍不得。” “这名字你小孩子家不懂!”嬷嬷欲言又止,别有深意地笑笑,端着水盆打水去了。 青杏儿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然后眼前一亮,突然就兴奋起来。将适才换下来的熏香拢进了袖口里。 第63章 桃花美人醉 翌日,皇帝留宿栖霞殿。 上次落水事件并没有给燕妃带来太大的影响。 病重几日,不能侍寝,似乎愈加柔弱无骨,惹老皇帝惦记。 燕妃今晚穿得很随意,妆容却十分妩媚精致,欢喜地让青杏儿将熏香燃起,自己与皇帝就要就寝了。 青杏儿依言照做。然后静悄地退下去。今儿不是她守夜。 穆贵妃突然不请而至,打断了两人的恩爱缠绵。 “不知道皇上竟然在燕妃妹妹这里,多有打扰了。臣妾这两日夜里时常少眠,来向燕妃妹妹讨要一点可以安神的熏香,拿了便走。” 燕妃微微一笑:“些许小事,也劳驾贵妃姐姐亲自跑一趟。打发个下人来说一声就行了。” “这不是想着,自己能挑个喜欢的花香吗?”她轻嗅了两下:“就燕妃娘娘现在燃的这个熏香味道就很好,十分清雅。我能厚着脸皮就要这种么?” 燕妃面色一僵:“这个熏香不是安神的。我叫人另外拿三种安神香给你,你慢些挑。” 穆贵妃再次坚持道:“不能安神也无所谓,我白日里点。” “恰好,这桃花美人醉我也快用完了,回头我叫哥哥再多送一点进宫,叫人给你送过去。” 穆贵妃微蹙了眉尖:“燕妃妹妹平日里可不是吝啬之人,今日怎么再三推脱。莫不是,这香里有什么名堂,我用不得?” 燕妃面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贵妃姐姐说这话什么意思?” 穆贵妃轻哼:“为了得皇上专宠,燕妃妹妹,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这样下作的手段都能用。你就一点也不顾及皇上的龙体吗?” 皇帝在一旁有些狐疑:“穆贵妃,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穆贵妃淡定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熏香来:“昨日里见燕妃宫殿里的婢子青杏儿鬼鬼祟祟地丢弃这熏香,臣妾觉得十分可疑。 因为担心那婢子会对燕妃不利。于是请宫中御医专程给鉴定过,结果在这熏香里发现了曼陀罗与合欢。” “什么?”皇帝一愣:“这熏香有问题?” “正是,”穆贵妃笃定地道:“皇上您一直贪恋燕妃这里是事出有因的。您每次来她都教宫女点上这香,就是为了迷惑皇上您。 御医说,这香若是闻得多了,会令您龙体亏虚,减寿损阳。” 皇帝顿时面色一沉:“燕妃,穆贵妃所言可是真的?” 燕妃“噗通”一声就在皇帝跟前跪下了:“臣妾不知道穆贵妃何出此言?竟然如此陷害我。 我这种熏香乃是娘家哥哥知我喜好,特意搜罗来的。只因为皇上您喜欢,所以您每次来,我都刻意命人点燃。怎么可能加害皇上呢?” 穆贵妃得意道:“罪证就在我的手里,有御医鉴定,你想不承认只怕也难。” “我不相信。皇上,臣妾也恳请请御医鉴定,看看我的这个熏香是否真如穆贵妃所言。” 这个倒是好说,皇帝立即下令,传值守御医。 御医奉命而来,燕妃将熏香炉里还未燃尽的熏香,还有自己盒子里剩余的,尽数交给御医。 御医看后,迟疑摇头:“这就是寻常的熏香,并无任何不妥。” 穆贵妃见燕妃满脸镇定从容,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听闻御医鉴定结果,心里“咯噔”一声,感觉自己似乎是中了什么圈套。 她将手里捡来的半截熏香交给御医:“你再看看这个?” 御医命人点燃,用手扇风轻嗅,不觉就变了脸色。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这香可使不得,里面加了不好的东西。” 穆贵妃嘴硬道:“这香就是你身边宫女青杏儿丢的,定是你刚刚得了风声,将这香掉包了。” “你说青杏儿啊,”燕妃一脸无辜:“这丫头吃里扒外,究竟是谁的奴才还说不准呢。” 皇帝最是头疼自己女人们的勾心斗角。 他以前最宠爱燕妃,就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单纯的就像是一张白纸。 她莫非也动起了歪心思吗? 皇帝沉声问:“你何出此言?” 燕妃也不瞒着,将青杏儿暗中加害自己与沈峤的事儿,跟皇帝说了。 “沈小姐说她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冤枉人,教我小心提防着青杏儿点。 我没想到,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在这熏香上做手脚栽赃给我,而且还恰好让贵妃娘娘瞧见,闹出这场误会。” “此话当真?”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将沈小姐宣召进宫,亲自询问。臣妾与那沈小姐并无交情,总不至于与她串通一气。” 穆贵妃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此事明摆着,青杏儿一个奴才,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胆量加害主子?分明就是背后有人指使。 今儿自己一头闯进来,冒冒失失地揭发燕妃,看起来,好像是自己也受了青杏儿的利用。但是禁不住细琢磨啊。 她燕妃明知道青杏儿是奸细,怎么可能还这样疏忽大意,分明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吧? 那自己岂不就成了青杏儿的幕后指使者? 穆贵妃也无法辩解,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恨声道:“这个婢子实在可恶,竟然吃里扒外,加害自家主子。皇上,妾身也是被她利用了,又实在担心皇上您的龙体,这才没有调查清楚,就误会了燕妃妹妹。” “是吗?”皇帝捋了捋胡子:“既然如此,那这个青杏儿就交给你来审问吧,究竟是谁指使她这样做的,务必给燕妃一个交代。” “臣妾多谢皇上信任,这就将那婢子传唤过来,务必当面审问个清楚明白,从重发落。” 立即转身命人去缉拿宫女青杏儿。 不过是片刻功夫,去的人一路飞奔着回来,惊惶回禀:“启禀皇上,娘娘,宫女青杏儿畏罪自杀,自缢在净房里了。 “是吗?”皇帝并无太多讶异,鼻端轻哼:“这婢子消息倒是灵通,死得也决绝。这后宫,的确是应当整顿整顿了。穆贵妃,你说是不?”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带着寒气。 穆贵妃心里叫苦不迭。 皇帝的心思多变,高深难测。他不将青杏儿交给燕妃或者他人审问,偏偏交给自己,分明就是对自己有了怀疑。 所以她才要当着皇帝的面审讯,否则,即便真的审问出什么结果来,也没有可信度,无法为自己洗清嫌疑。 谁知道,青杏儿竟然畏罪自杀,如此一来死无对证,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对,现在就连青杏儿的死,皇上分明也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百口莫辩啊。 第64章 美食开发与研究 李家屯。 沈峤的生意,经过沈南汐这一场闹腾,非但没有变差,反而越来越好起来。 大家得知了她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再加上最近在上京城传得极热闹的流言,许多人对她心生出怜悯。 但是沈南汐对于她和司陌邯的流言,也难免一并传扬了出去。 总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说些不着调的闲言碎语。 老虎不发威,总会被人当病猫。 沈峤觉得,肯定是自己那日表现得太可怜,太软弱,以至于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好欺负的那一个。 还好,祸福参半,蒸蒸日上的生意,令她心情极好,暂时还不想揍人。 屯子里,大家都知道李嫂家发了一笔小财。 自从沈家大小姐住进她们家,日子眼见就滋润起来。 顿顿吃肉,白面馒头,那肉香顺着窗子飘出去,弥漫着小院,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而且,英哥儿还被送进了屯子里的私塾,学习识文断字,这在农家可是羡煞多少孩子的好事儿。 李嫂简直因祸得福,丢了铁饭碗,却接了一个金疙瘩回家。 正是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人家已经出现了饥荒,家里揭不开锅。 闻着李嫂家飘出来的肉香,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嚣,于是厚着脸皮来求李大哥。 李大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生意虽好,但也毕竟是小本生意,赚点辛苦钱。接济一家两家可以,屯子里这么多的乡亲,自己怎么帮衬? 更何况,这赚的银子不是自己的,是人家沈峤的,自己只是跟着沾光而已。 沈峤现在也是有劲儿使不上,拼夕夕里生意不好做,没有本钱进货,坐吃山空,迟早断粮。 她已经在尽力缩减现代成本。 可生意必须要及时推陈出新,这样才能留住旧顾客,吸引新顾客。 凉皮儿之后,沈峤便江郎才尽,想不出什么美食的点子,于是灵机一动,从拼夕夕里买了一本小吃制作秘籍。 利用古代有限的原材料,制作出风味独特的现代美食,既节约自己的空间成本,又不会太离谱,引起别人怀疑。 捧着书研究了一夜之后,沈峤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入手。 麻辣烫,羊肉串,新式泡菜臭豆腐,这些都不需要太多的技巧。 因为正是刚开春,气温逐渐上升,正是制作臭豆腐最好的时机。 但是等待豆腐发霉,心急不得。 所以最先上市的是麻辣烫与羊肉串。 古代的食材,现代的调料,相互融合,带给了上京城的百姓不一样的味觉体验。 滚烫翻滚的红油汤,穿成串的各类菜蔬与肉类,淋上香喷喷的麻酱汁,香了大半条街。 而带着烟火气的烤羊肉串,吱吱地冒着油,撒上一把辣椒面和孜然粉,这都是长安人从来不曾品尝过的调味品。 这些混合着现代高科技调味品的美食,逐渐侵略了他们原本寡淡而无味的味蕾,宛如打开了一扇新奇的大门,令他们欲罢不能。 李嫂与李大哥又适当地添置了桌椅板凳,逐渐扩大规模,自然就忙不过来。 沈峤让李嫂在屯子里寻了几个勤快能干,家境实在贫困的妇人帮忙。除了一天三顿饭,每月还有月银可以拿回家。 俗话说,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妇人们都很感激沈峤给她们这个工作的机会,非但能解决家中温饱,而且在家里的地位都提升了起来,因此做事十分勤恳。 人手富裕了,沈峤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便专注于美食的开发与研究。 她还从拼夕夕里选购了一款爆米花用的锅,进货专用球形玉米粒,白砂糖,椰油黄油等,在大街上崩起了爆米花。 这个时空别说爆米花了,就连玉米粒都没有。 锅一开,一股浓郁的奶油香味就飘散了整条街,吸引了许多的孩子,围在摊位跟前,迟迟不肯离开。 沈峤也慷慨,给孩子们一人分一把,吃完了不够,就跑回家里找大人要银子。 大人骂孩子嘴馋,可还没走到跟前呢,自己反倒被俘虏了。 逐渐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慕名而来。 当然,这些小吃都是历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不断改进,方才成功的。 而有些小吃,即便是严格按照美食秘籍制作,有时也会屡战屡败。 比如,她想制作一个炭火的烤炉,烤制蛋糕和面包。 她克服了没有现代打蛋器与和面机的麻烦,严格按照书中记载比例与步骤操作,仍旧还是不理想。 尤其是没有温度调控的烤箱,一切都需要积累经验与火候,只能暂时作罢。 趁热打铁,趁着生意好,煎饼果子夹辣条,白吉馍夹肉,灌汤包,过桥米线,一样一样集合了古代与现代智慧的小吃,不断推陈出新。 但是,沈峤有一个原则,就是这条街上已经有的美食小吃生意,她不会涉足,以免形成竞争,影响到大家的利益。 实际上,她小吃摊位生意的火爆,给原本不太繁华的长安西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客流量。大多数商贩的生意都因此而受益,变得比以前更好。 所以,当她不断扩大规模的时候,左右商贩都很好说话,给她腾出了足够的空地。 沈峤想,总有一天,自己要将这条长安西街,打造成上京城最负盛名的现代化美食步行街。 带动整个李家屯的乡亲全都富裕起来。 而摊位之上,忙碌的时候,也容易乱。 今日李嫂收摊之后,清点当日收来的银子,就与李大哥起了争吵。 沈峤询问原因,才知道,李大哥忙起来顾不得细瞧,竟然收到了十几枚宋代的铜板。 古代改朝换代之后,许多帝王都会重新发行属于自己的货币。 长安也不例外。 过了新旧货币交替时期,朝廷下令,全部置换之后,前面朝代的流通铜币作废了。 可这长安与宋代的铜板大小外形相仿,这两日总会有人浑水摸鱼,拿以前作废的铜板来买东西。 李嫂为此发过牢骚,可一忙起来,难免会注意不到。 李大哥知道自己疏忽,一声不吭。 沈峤打圆场:“算了,几个铜板而已,留着给孩子们做鸡毛毽子吧。” “这些人真是昧了良心。”李嫂十分不忿,将攒的铜板都拿给沈峤看。 “你瞧,这几日,我们就收了这么多了。前些年,可以拿着旧币到官府兑换的时候不换,现在不能花了拿来坑人。” 沈峤拿起一枚铜板,端详两眼,突生灵感。 这铜钱全都是宋代所制,宋代又是历史上有记载的,许多古玩爱好者都喜欢收集。 反正这铜板丢了也可惜,索性自己丢到拼夕夕里试试,看能不能变废为宝。 她试着用拼夕夕扫描铜板,还真别说,挂在里面出售的真有,价格还不一样。 有的几块钱一枚,有的则能上千,甚至于,稀罕一点,还有数万一枚的。 而且,岁月久远,大都品相不好,至于真假就更不用说了,难免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购买的人也不多。 应当就是真假难辨,没人敢放心大胆地在这里收吧? 沈峤接过所有铜板,一一比对过别人的价格,标上售价,十几到数千不等。 当然,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空间生意原本就是半死不活,这铜币又是冷门。 谁知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许多时候,从天而降的,往往是意外之财。 第65章 本小姐不惯着你这个毛病 长安西街。 大家全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手头的工作。 两个衙门里的衙役径直朝着摊位走过来,鼻孔朝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 “你们谁是这里的管事儿?” 沈峤正想上前说话,李大哥已经抢先一步:“两位官爷有何贵干?” 衙役上下打量他一眼:“跟我们去一趟衙门,你犯事儿了。” 李大哥一愣:“税银我们可一文不少都缴纳了的,不知道犯了何事?” 衙役恶声恶气地道:“我们接到有人检举,说你私自屠宰耕牛,制作红烧牛肉面出售。” 李嫂与沈峤对视一眼,心有狐疑。 莫非是自家生意逐渐火爆,招惹了别人眼红吗?背地里再次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竞争手段。 要知道,在古代朝廷是明令禁止私自宰杀耕牛的。一旦发现,将会被处以杖刑。 其实,牛肉味道鲜美,民间宰杀耕牛的也不在少数,酒楼里也在售卖,官府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大哥有点懵:“这是没有的事情啊,怎么可能呢?” 沈峤上前:“官爷明察,我们售卖的吃食全都在这里了。其一,我们售卖的美食里没有牛肉,其二,我们也从未私自宰杀耕牛。 既然有人检举,那我们愿意接受官爷的检查与监督。” 官差并不买她的账:“你说没宰就没宰?我们总要审问之后才知道。别废话,跟我回衙门。” 一边说,一边推搡李大哥。 旁边摊位老板,压低了声音劝说:“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这若是进了衙门,就是先收监逼供,再随便套个罪名,讹诈家属拿保银赎人。 这都是他们的老套路了,看你们生意好,自然眼红。你也别较这个真儿,给他们些许银子破财免灾,省得进了里面受罪。” 简直岂有此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偏生本小姐不惯着你这个毛病。 沈峤忍着怒火:“那既然有人检举,总要有凭有据,否则便是诬告。我们愿意与举报之人当面对质。” 官差轻嗤:“衙门里的差事是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 沈峤怒声道:“律法说了算!即便是官府,也只是代表朝廷行使执法权而已。你们若要调查我们配合,但是总不能拿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 “你分明在卖红烧牛肉面,你敢说没用牛肉?” “那官爷你买老婆饼里面有老婆吗?松鼠鱼里有松鼠吗?夫妻肺片里有夫妻吗?鱼香肉丝里有鱼吗?” 同样,我们的红烧牛肉面里,也只有两粒牛肉渣而已。 沈峤一连串地质问,令官差恼羞成怒。 “大胆刁民,强词夺理,你想妨碍我们公务是不是?走走走!你跟我们去衙门里一趟,跟我家大人说理去!” 两人放开李大哥,就要将手里的锁链往沈峤的脖子上套。 沈峤怒从心起,这些人经常借着收税的由头,向商户索要好处,中饱私囊也就罢了,今日竟敢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敲诈自己。 李嫂等人哪敢跟官府硬碰硬?忙不迭地上前说好话,一个劲儿地央告。 这对于附近街上做生意的商户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 树大招风,这群土匪不知道沈峤根底儿,敢手心朝上,敲诈勒索,也不知道谁吃亏。 正僵持不下,一辆马车从街边驶来,在摊位跟前停下。 车里的人沉声呵斥:“住手!” 沈峤识得,这是司陌年的马车。 刚清净了几日,他又来做什么? 车夫跃下马车,撩开车帘,放下脚凳,司陌年踩着脚凳下车,这份奢华与气派立即再次引起大家的关注。 他缓缓扫过那两个衙役,不悦出声:“这是怎么回事儿?” 衙役见他这一身派头,也知道来历必然不简单,说话立即恭敬许多,将事情原委简单说了。 司陌年面色微沉:“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是我司陌年说的,这摊主乃是本王自家人,遵纪守法,绝无此事。是谁在背后诬告,让他必须严查,绝不能姑息养奸。” 衙役一听,他就是当今凌王殿下,哪敢说一个“不”字,非但不敢再紧追不放,还冲着沈峤点头哈腰,再三赔罪。 司陌年有些不耐烦:“还不走?” 两人溜得比耗子都快。 瞧热闹的也顿时一哄而散了。 司陌邯径直走到沈峤跟前,淡淡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的生意似乎是越来越好了。难怪被人嫉妒举报。” 沈峤客气了一句:“托凌王殿下的福。” 假如没有你和沈南汐到我这里寻麻烦,我的生意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起不来。 司陌年不太喜欢她的疏离与客套:“其实女人家不必这样要强,以后有这种事情你只需要派人知会我一声即可。不过就是本王一句话的事情。” “不必,这世间总有说理的地方。” “只要你足够强大,你自己就是道理。前些时日我送你的礼物,你可满意?” 沈峤一怔:“什么礼物?” “应当没有吓到你吧?我知道你胆子大。” 沈峤这才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甄修良?” 司陌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我听说,他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待在甄府养伤,应当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沈峤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这份人情领还是不领。 她抿抿嘴儿:“你就不怕甄家人记恨你吗?” “恨我又如何?他甄家还不是一样要对本王卑躬屈膝。” “那沈南汐呢?她若得知实情会怎么想?” “你觉得本王会轻易饶过她?相信她以后再也不敢对你不客气。” “你没有必要为我这样做。” “我觉得有必要就可以了。我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你。假如你不愿意住进凌王府,那也没有关系,我愿意尊重你,给你另外一片天地。” 沈峤蹙眉:“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希望,你我之间,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司陌年眸光黯了黯:“哪怕做朋友都不可以吗?” “你是王爷,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不一样的圈子,又何必强融?” “我只知道,你是沈峤,是我司陌年喜欢的女子。” “言尽于此,凌王爷你请便。” 第66章 沈相大人,有失远迎 司陌年认真地望着她:“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想你会喜欢的。” “做什么?” “你应当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不必这样满是戒备地望着我。我只耽搁你一刻钟的功夫,就在前面路口,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凌王爷有话还请直言。” “我不想你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太辛苦。” “然后呢?” “前面路口的茶楼那是我名下的产业,我让人重新修缮布置,添置齐备了桌椅板凳,又请了宫里出来的御厨掌勺。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你这个女掌柜了。或者说,送给你经营,如何?” 沈峤想起,上次沈南汐前来,曾经顺口提起过此事,自己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直白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请恕我不能接受。” “你可以先看一眼再做决定,这是本王对你的一片心意。” 沈峤斩钉截铁:“多谢凌王殿下好意,假如,我如此没有骨气,接受你的施舍,我还是沈峤吗?” 她转身就走,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司陌年颓败地呆愣在原地,自己满怀期待与热情地筹备了这么多天,准备给沈峤一个惊喜。谁知道,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泼了一盆冷水。 自以为理所当然的馈赠,在她看来,却是施舍。 望着逐渐变得热火朝天的摊位,李嫂等人忙碌而充实。上次自己来,还冷冷清清,几日不见,她的生意就在上京城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水做的皮肉,铁打的筋骨,生活里的挫折与苦难非但没有打倒她,让她屈服或者自暴自弃。 恰恰相反,她非但屹立不倒,还加速了奔跑,令她如蒙尘明珠一般,瞬间绽放出耀目的光彩来。 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她吧? 她坚强,独立,自主,与众不同。 若是说大婚之前的喜欢,是对她容貌性情与出身的满意; 大婚之后的执着,多了一丝不甘,还有求之不得的渴盼。 而现在,他第一次认真观察沈峤,才发现,他对沈峤已经由单纯的想要得到,变得尊重。 他尊重沈峤的选择,不想再勉强。 于是转身上了马车,灰心丧气地返回凌王府。 李家屯。 沈峤利用臭豆腐与虾酱发酵的第一批豆腐已经入味,她开始腌制泡菜,用芝麻与辣椒烹制调料。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一口,将臭豆腐炸成鼓鼓囊囊的,两面金黄焦脆,搁在鲜红的油辣子里,用铲刀戳破入味,用细长的牙签挑起,上面盖上酸甜的韩式泡洋白菜,闻起来臭不可闻,咬一口,外焦里嫩,混合着芝麻的香味,泡菜的酸甜,甭提多过瘾了。 她决定,明日就用这臭豆腐,轰炸整条街,挑战古代人的味蕾。 李嫂等人收摊回来,给她带回来一张精致的请柬。 “今儿有个小厮模样的人给送到摊位上来的,没找到你,让我们转交,请您明日务必光临。” 沈峤疑惑地打开,蹙眉念出声来:“贵宾楼?开张大吉?” 李大哥解释:“就咱们摊位前面那个路口,新筹备了一家酒楼,好大的气派,一看就知道老板不是寻常人物。” 沈峤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司陌年的酒楼开张,好快的速度。 明日捧场之人肯定多,权贵云集,自己去做什么?正是风口浪尖上的时候,自取其辱吗?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各行其道,互不干扰吧。她随手将请柬丢到了一旁。 第二日,臭豆腐第一天上市,沈峤自然要亲临进行技术指导。 过了巳时,街上就开始热闹起来。 都是十分华美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到路口将自家主子送下,车夫们就将马车赶到这边街上,找宽敞的地方将马车停好。 或者靠在车厢上打盹儿,或者,来到沈峤的摊位跟前,挑选一两样自己喜欢的吃食。或蹲或站,或者坐在马车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有摊位老板向着车夫打听酒楼老板的身份,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员齐聚在这里。 沈峤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从来到这里,她就开始忙碌,耐心地教几位大嫂如何炸制臭豆腐,纠正她们一些不正确,或者不卫生的操作。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比较快。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 酒楼里酒香弥漫的时候,这边摊位上,臭豆腐的臭味也霸道地飘了半条街。并且很有东风压西风的劲头。 沈峤正忙碌着,就听有人怒声道:“抛头露面,简直丢人现眼!我相府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沈峤的手一僵,不用抬脸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自家那个不分好歹,偏听偏信的老爹,不对,前老爹。 沈峤抬脸,果真,除了老爹,还有趾高气扬的沈南汐。 估计,沈南汐已经在他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难听话,否则,沈相不至于一见面就急赤白脸的,着急成这样,就跟憋红了脸的斗鸡似的。 “原来是沈相大人,有失远迎,请问想吃点什么?” “你叫我什么?” “沈相大人啊。”沈峤一脸无辜,没觉得自己有错。 沈相气得面色涨红:“好,好,叫得好。爹娘不叫,祖宗也不认了!” 这帽子扣得真大。 沈南汐在一旁假意劝说:“大姐,你怎么可以如此忤逆父亲呢? 今日我的酒楼开业,来来往往者,全都是朝中位居高位的文武百官。我好心好意邀请你前去吃酒,你不去也就罢了,竟然故意在此卖这些乱七八糟的吃食,让父亲惹朝中同僚嗤笑。” “是吗?”沈峤轻描淡写:“谁敢耻笑沈相大人?侧妃娘娘竟然还忍气吞声吗?你不打烂那人的脸,跑到我这里找什么茬儿?” 沈相气怒地冷哼:“不知悔改,还引以为荣。” 沈峤耸肩:“不偷不抢,自力更生,劳动光荣。” 沈南汐抿着嘴儿笑:“姐姐该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是为了你的吃食来的吧?若是没有你相府大小姐的名头,就你这些臭烘烘的东西,谁会吃?” 沈峤微微一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的吃食,未必就不如你酒楼的菜肴差。” 沈南汐不屑轻嗤:“不要拿你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与我酒楼相提并论。我们贵宾楼可是聘请的宫里出来的御厨,擅于做皇家宴席。贵宾楼一开张,你以为,你这里还能有人光临?” 沈峤自信满满:“拭目以待。” 你们只看得见长安的繁华,却不知道,寻常百姓家,吃一份几文钱的吃食,就已经是奢侈。你贵宾楼的门槛,除了达官显贵,又有几个人去得起? 我们压根都不是一样的消费群体。 第67章 邯王爷找屎的本事挺厉害 沈南汐“呵呵”道:“那你就走着瞧好了。等回去,我便与凌王殿下毛遂自荐,负责贵宾楼的经营,与你沈峤一较上下。 到时候你若混不下去了,可以来酒楼求我,我会不计前嫌给你留一席之地。” “那我提前祝你贵宾楼生意兴隆,财通八方。我这里有点忙,二位又看不起我的吃食,就不留二位了。” 沈相气结:“你非要一意孤行,与你二娘和二妹作对吗?一家人还有隔夜仇?” 沈峤眨眨眸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惜我没有沈相大人的雅量。有些仇,要么记一辈子,要么,睚眦必报。”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沈峤认真纠正:“早就已经不是了。” 沈相抬手,指点着沈峤的鼻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还好,我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而是直接把墙扒了。” 沈相气得拂袖而去:“南汐,还跟她废话什么?” 沈南汐真恨不能让人直接掀了沈峤的摊位,看她还云淡风轻的,这样嚣张不。 只是司陌年的警告还在耳边,她不敢轻举妄动。 反正,这贵宾楼自己要定了,一是要让司陌年看看自己的精明干练,不比沈峤差;二是要将沈峤从这里挤兑走,让她无路可走。 经过二人这样一通闹腾,沈峤的心情急转而下,多少还是有一些难过。 沈相的偏向,令她如鲠在喉。 这时候,摊位上已经没有那么忙碌,她打算提前回去,眼不见为净。 李大哥叫住了她,让她稍等一会儿。 沈峤要进货,自己需要来回拉这些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一辆车多少有些紧张,不方便。 昨日他就在牲口集市上瞧上一匹骡子,回去跟沈峤商量着,将它买下来拉车,然后将毛驴给沈峤代步。 来来回回,沈峤也有个坐骑。 沈峤原本是想,等多赚些银子,直接再买一辆马车的。但是自己一直需要不停投资,一时半会儿的,花钱花在刀刃上,有点舍不得。 李大哥的提议她立即答应了,毛驴虽倔,好歹脾气不像马那样暴躁,骑着也不错。 李大哥立即去了牲口集市,让沈峤稍等。 酒楼里,热火朝天的,应当是酒兴正酣的时候。 李嫂悄悄捅捅沈峤:“大小姐,您看,邯王殿下来了。” 沈峤抬脸,司陌邯已经走到了自己摊位跟前。 他依旧戴着那张飞鹰面具,一袭湖水蓝锦袍,清雅雍容,立在眼前,好似玉树临风,朗月入怀,沈峤都忍不住称赞一声:一身的好气度。 司陌邯走到摊位跟前,提着鼻子闻了闻,面色有些古怪,一张口,就令沈峤差点掀了摊子。 他一本正经地问:“沈小姐,你莫不是又在烤大粪?” 跟前李嫂是知道这个典故的,可是又不敢笑,生生地憋着,慌忙躲到一边去了。 沈峤瞪着他,反唇相讥:“邯王爷莫非是刚刚吃了大粪不成?嘴巴怎么这么臭?” 司陌邯原本也只是玩笑,朗声道:“三哥即便再不懂待客之道,也不会像你这般,做这样令人作呕的东西招待我们。” “我做的东西怎么了?配不上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是不?那你还来做什么?” “自然是循着味道来的。” “那邯王爷这找屎的本事挺厉害,几十只狗跟着你,只怕都饿不着。” 身边其他人也知情识趣地躲开了,否则,害怕自己被这位沈大小姐憋出内伤来。 敢跟堂堂王爷这样毫不客气,她是不要命了吗? 就这位邯王爷,手上沾染的鲜血只怕都比自己喝过的水多,一言不合就能拧下自己的脑袋瓜,沈大小姐究竟多大的胆量?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司陌邯并没有怪罪她的无礼,反而满是习以为常。 “下次,本王出征,一定带着你。” “带着我干嘛?” “你的嘴巴这么毒,要物尽其用。本王觉得,由你来负责骂阵,可令敌军瞬间血涌上头,丧失理智,如此可顶本王千军万马。” “多谢邯王爷抬举。”沈峤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您何须这样大费周折,直接面具一摘,就能退敌数十里。” 话说出口,沈峤又有点后悔,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 今日司陌邯心情极好,非但不恼,反而还将身子往跟前凑了凑,唇角邪肆地微微勾起,带着玩味。 “那你要不要揭开本王的面具?让本王也看看,你能被吓退多远?” 他距离自己太近,沈峤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千万别,你可别吓跑了我的生意。” 司陌邯拿着脸上面具的指尖慢慢松开,眸光里竟然有些失望。 犹豫一下,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元宝,往沈峤跟前一搁:“本王今日也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尝尝你的东西是不是与传闻之中那般好吃。” 沈峤毫不客气地将银子纳入怀里:“你就说自己嘴馋了不就得了,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吃什么?” “这些银子,难道都不够本王每样都品尝一点吗?” “够,就是怕王爷您吃不完撑着。” “你对别的顾客也这般无礼吗?” “当然不是,顾客就是上帝,我需要捧着。” “上帝是什么?” “自然是天上的皇帝。” “那叫玉帝。” 沈峤不再继续抬杠,自己若是说是西方的皇帝,他肯定会纠正自己,那叫如来。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本王好像也给钱了,也是你的上帝,怎么这待遇就不一样?” “要不,我给你也上三炷香?磕个头?” 司陌邯一指旁边烤得吱吱冒油的羊肉串:“你可以先给我来三支肉串。” 沈峤努努嘴:“给他上把肉串。” 负责烤串的大嫂立即挑选几根烤得最好的肉串,恭敬地递给司陌邯。 司陌邯蹙眉看一眼前边被熏得发黑的竹签,从袖子里摸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认真地将竹签尖尖擦拭干净。 沈峤撇嘴:“你在军营里吃烤肉也多么多毛病?” 司陌邯摇头:“不会。” 顿了一顿之后又补充一句:“因为他们懂得,应当清理干净之后再递到本王手里。” 旁边烤串儿大嫂吓得立即跪倒在地:“王爷饶命,小民知错了。” 司陌邯挑衅地看了沈峤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一个良民对待自己应当是怎样的态度。 第68章 又被敲竹杠了 沈峤鼻端轻哼:“知什么错?我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生意,又不是领他的月银,不伺候。” 大嫂小心翼翼地看司陌邯摆摆手,她才虚惊一场地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再偷瞧,司陌邯手里的肉串已经消灭了大半了! 他也不嫌弃签子脏了,撸得津津有味而又优雅。 得,又一个被撸串征服的男人。 没有一个食客能安然逃离自家沈大小姐的天罗地网啊。 司陌邯吃完几支后意犹未尽,向沈峤又要了几支。 身后有人沉声调侃:“就说这酒喝了一半,四弟如何没了踪影,原来是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偷腥。” 然后有人附和:“最初我还以为他是想要逃酒,见到传闻中的沈大小姐,我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峤扭脸,其中一人她见过,正是太子司陌乾。另一人,一身豆沙色蟒袍,文质彬彬,儒雅风流,莫非是二皇子司陌宸? 司陌邯偷吃被抓包,头也不回:“大哥二哥来得正好,尝尝这里的肉串,比起贵宾楼御厨的手艺毫不逊色。” 太子玩笑:“四弟爱屋及乌而已。这话若是被三弟侧妃听到,可不高兴了。” 沈峤不喜欢太子总是这样开自己的玩笑,可又不得不带着摊位上众人跪地行礼。 太子摆手,示意平身。 “沈姑娘不必这样多礼,否则下次我们弟兄们再来,你会觉得麻烦,不欢迎。” 沈峤不能跟太子无礼:“来者是客,沈峤不敢。” 司陌邯看一眼二人身后,将手里肉串递给二人:“五弟呢?怎么没来?” “还用说么?没有美人陪伴的酒那叫素酒,吃起来没滋没味,你前脚出门,他后面就跟着开溜了。 只剩下我们两人,实在喝得郁闷。问了酒楼小二,才知道你竟然不辞而别,跑这里来了。” 二皇子宸王则扫过摊位上其他的小吃,吩咐李嫂等人:“一样来一份,记在邯王殿下账上。” 李嫂慌忙应是,吩咐大家做事。 她们哪里见过这阵仗,手发抖,脚发颤,端着的碗都差点摔在地上。 方便面,麻辣烫,羊肉串,一样一样地端上来。 至于臭豆腐,李嫂为难地看了沈峤一眼。 必须上啊,熏跑一个算一个。 据说对于这臭豆腐,榴莲,螺蛳粉等有异味的食品,许多男人都会反感,欣赏不了。 人家司陌邯循着味儿找过来的,必须要让他尝尝。 司陌宸毫无戒备地吃了一口麻辣烫,顿时赤红了脸,干瞪着眼睛,吐也不是,咽下也不是。 太子奇怪地问:“怎么了?表情这么古怪。” 司陌宸几乎是咬着牙咽下嘴里的麻辣烫:“好吃,无与伦比。” 太子将信将疑:“是吗?我尝尝。” 也吃了一大口。 然后瞪着二皇子,两人几乎是同时,张开嘴,“哈哈哈”地喘气:“水!水!” 就跟两只哈巴狗似的,吐着舌头,完全没有了皇子的矜贵。 沈峤抿着嘴,她当然不会告诉两人,他们的麻辣烫自己是刻意加了料的,估计这会儿,两人的嘴皮子不仅是辣,还麻得直跳。 “不好意思啊,太子殿下,我们这里没有茶水。” “凉水,凉水更好!” 沈峤无奈摊手:“刚才她们唯恐怠慢了您二位,将水都给您洗碗筷用了。” 二皇子急吼吼地吩咐:“让人去贵宾楼拿!快!” 沈峤慢悠悠地,从空间里拿出两听可乐:“我这里有糖水,应当可以缓和辛辣之味。只不过,售价比较高,怕邯王爷心疼。” 太子辣得几乎跳起来,司陌邯就明白,自己今儿肯定是要被敲竹杠了。但也只能认头。 太子与二皇子宛如火烧眉毛,已经是迫不及待,上前便从沈峤手里将可乐抢了过去,但左瞧右看,也不知道如何打开。 沈峤笑吟吟地问司陌邯:“五十两银子一个,邯王爷确定要打开吗?” 司陌邯一阵肉疼:“开!” 沈峤接过可乐,一拉拉环,只听“噗”的一声,有气冒出来。 她将可乐递给太子:“可以喝了。小心呛到。” 太子仰起脖子,“咕咚咚”一通狂饮,然后响亮地打了一个嗝,顿时一脸的新奇。 “这是什么茶?好生爽口。” 二皇子也已经迫不及待,品尝了一口:“比起那冰镇的酸梅汤,竟然更加解渴。而且,里面为什么会有气儿?” 司陌邯被二人说得心动:“再给本王来一个。” 沈峤依言照做。 兄弟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得十分过瘾。 适才还对麻辣烫深恶痛疾,觉得像是被投毒的宸王,缓过劲儿来之后,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又将筷子伸向了麻辣烫。 小心翼翼,而又欲罢不能。毕竟,谁能拒绝重庆火锅的麻辣诱惑呢? 三人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刚刚在贵宾楼吃得几乎酒足饭饱,谁知道又再次打开了胃口,吃得满头大汗。 尤其是刚刚喝了白酒,口干舌燥,对于沈峤的可口可乐,甚是满意。 太子甚至率先提议,问沈峤还有多少可乐,他要全部打包带走。 吓得司陌邯一个劲儿地冲着沈峤使眼色,唯恐自己破产,明日喝西北风。 沈峤手下留情,也只从空间里又拿出了三听雪碧。 再多了,大家都要好奇自己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了。 她笑眯眯地道:“太子殿下您若是喜欢,可以提前预定,我让人送去您的府上,量大从优。” 司陌宸“噗嗤”一笑:“瞧瞧,心疼四弟的银子呢,要给你送货上门。” 太子则笑着调侃了一句:“狡猾,懂得创造并抓住机遇,你不发财谁发财?本太子很看好你。” 他一言就道破了沈峤的小心思,还好,沈峤脸皮厚,丝毫也不觉得难堪。 这里说说笑笑,有吃有喝,又吸引来一个人---司陌年。 司陌年从别处吃了一圈酒,跑到司陌邯等人的雅厢,才发现,里面早就空了。 问过酒楼伙计,找到这里,见到正在快乐撸串的三人,拧了拧眉心。 “若非我知道峤峤的手艺好,会误会我酒楼的伙计怠慢了大哥二哥。” 司陌宸忙解释:“三弟千万不要误会,你也知道,那些官员一轮接着一轮跑我们雅厢敬酒,我们实在是顶不住,出来透口气歇会儿。” 司陌年自来熟地坐在桌边,带着一身的酒气:“我今日也实在吃多了酒,好不容易才脱身。让我也歇口气儿,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司陌邯不假思索地将那份儿无人问津的臭豆腐递到了他的跟前。 “尝尝这个,沈小姐亲自做的,味道独特,齿颊留香,难得的珍馐。” 第69章 本王还能传宗接代 司陌年喝得迷迷瞪瞪,拿起李嫂递过来的筷子就吃。 第一口是上面盖着的韩式泡菜,酸酸甜甜,可以入口。 第二口,吃了一块外焦里嫩的臭豆腐。 搁进嘴里,嚼了两下,臭味弥漫在口腔里,面色微变,表情变得微妙,一把捂住了嘴。 司陌邯看一眼那碗臭豆腐,十分庆幸,自己适才没有动筷子。 就说这冒着臭味儿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吃?这女人不是砸自己的生意吗? 太子笑道:“看三弟的表情就知道,他应当跟我们一样,也是被辣到了。” 司陌宸拿起一听雪碧,打开之后递给司陌年:“喝点糖水压一压。这水很解燥。” 司陌年也想喝点什么,压住嘴里的怪味儿,于是“吨吨吨”猛灌了两大口。 只觉得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般,一股气儿一直往上顶。一个酒嗝,一股酸腐的酒气顿时就喷薄而出。 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使劲儿用舌尖顶住上膛,压住想吐的冲动,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司陌邯热情地招呼:“三哥快吃啊,千万别客气,这可是沈小姐的一片心意。” 司陌年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谦让:“既然是峤峤亲手所做,我怎么好意思一人独吞呢?大家都尝尝。” 顺势将跟前的臭豆腐往司陌邯跟前推了推。 两人你谦我让,好一副兄友弟恭,看得沈峤在一旁直撇嘴。 兄弟四人,谈笑风生,锦衣华服,个个雍容华贵,气宇轩昂。与沈峤的摊位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引得过路行人全都纷纷侧目,奇怪这里的吃食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令这么多贵人驻足。 更遑论是经过的女子,或远或近,留恋不去,近乎于痴迷地望着兄弟四人,春心荡漾。 偶尔有酒足饭饱的朝廷官员从贵宾楼里告辞出来,远远地看到太子等人竟然在小摊上坐着吃东西,也抻着脖子瞧,压低了声音议论。 更有那不长眼的,得知摊主不同寻常的身份,还刻意询问沈相:“沈相大人,贵府大小姐与太子殿下等人,看起来交情不错啊?你不过去捧个场?” 沈相冷哼,黑着脸直接上了马车离开。 送沈相出来的沈南汐,望向这里,顿时眸子里冒火,气也不打一处来。 司陌邯过去吃腥也就罢了,太子与宸王乃是自家酒楼今日宴请的贵宾,竟然也不留情面,跑去沈峤那里捧场。 这也就算了,可你司陌年乃是贵宾楼的主人,不留在酒楼里待客,跑去凑什么热闹? 沈峤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术? 她使劲儿按捺下火气,捧着一壶酒,袅袅娜娜地走到沈峤的摊位跟前,带着一股香风。 “今日酒楼宾客多,招呼不周,多有怠慢,大家想必是没有尽兴,要不要我让人再重上一桌酒菜,让凌王殿下陪哥哥们多吃几杯。” 太子“呵呵”一笑:“已经酒足饭饱,什么也吃不下,不必客气。” 沈南汐端着酒壶站在司陌年身后,四人谁也没有起身让她坐下的意思。 沈峤的人更是没有个眼力劲儿,竟然都没人给她上座位。 沈南汐十分尴尬,牵强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了,今日多有怠慢,自罚一杯,还请见谅。” 自顾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司陌邯看热闹不嫌事大:“李嫂,快些给沈侧妃上一份臭豆腐压压酒气。” 沈峤暗中抿嘴儿,这厮真不是一般的损,自己一口都不尝的东西,一个劲儿地推给别人吃。 沈南汐摆手婉拒,李嫂已经将一碗炸好的臭豆腐端了上来,搁在司陌年的跟前。 臭味儿顿时在桌上弥漫。 司陌年使劲儿压制了半天的酒意,这会儿闻到臭豆腐混合白酒的味道,再也忍不住,一扭脸,就吐了。而且完全刹不住车,连连作呕,一片狼藉。 沈南汐慌忙上前拍背递帕子,她身上脂粉混合着酒的味道令司陌年十分厌烦,一把推开了。 桌边三人顿时没有了什么胃口。 司陌年醉酒,吐得稀里哗啦的,大家都有些扫兴。 太子与司陌宸只能起身,送他回去。 四人一走,沈峤嘴角抽搐,就实在忍不住,想笑出猪叫声。 没想到,到了古代,臭豆腐一样是男人杀手啊。 估计以后很长时间,他司陌年都不会想来自己这里,闻这臭豆腐的味儿了。 司陌邯也想走,被沈峤拦住了:“邯王爷,您还没给银子呢。” “多少钱?” “那些烤串啊,麻辣烫啊,臭豆腐啊,超了的就当我请你们了,您现在需要付的是那些饮料钱,一共六个,共计三百两银子。” “记账。”司陌邯理直气壮。 “本小利薄,该不赊欠。”沈峤这话说得更理直气壮。 司陌邯也不讨价还价:“今日的确没带这么多银子,要不,本王留下来做事还债?” 想得美! 沈峤一口就回绝了:“有三百两银子,我想找多少干苦力的男人没有?您除了带兵打仗还能做什么?” 司陌邯想了想,好像自己真的没啥别的本事。一本正经地道:“本王还能传宗接代。” 沈峤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想赖账?” “不赖账,”司陌邯认真道:“若是我告诉你一件你关心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抵账?” 沈峤狐疑地看他一眼,觉得自己被他成功地勾起了好奇心:“那要看什么事情了,值不值这三百两。” “比如,上次你进宫给燕妃治病,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害你。”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黎嫔前些日子被宣召回宫,就是为了此事。她与燕妃两人联起手来,查出了宫女青杏儿的幕后指使人。” “是谁?” 司陌邯故意卖个关子:“你还没说,这个消息能抵多少两银子?” 沈峤撇嘴:“真是一毛不拔,我就是想赚你点银子,怎么就这么难?老是讨价还价的,没有一点王爷风范。” “几个水你讹诈我三百两银子,我又不是三哥,处处费心讨好你,不惜一掷千金,偌大一个酒楼说开就开了。” 这厮消息真是灵通。 “好吧好吧,我给你打个八折。” “两折。” “成交!”沈峤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 司陌邯叹气:“看来,我是又吃亏了。你完全可以犹豫片刻之后再答应的。让我心里也舒坦点。” “大男人家跟个老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谁呢?” “穆贵妃。”司陌邯缓缓吐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还以为会是皇后娘娘呢。我又没有招惹她,她怎么就瞧着我不顺眼了?” “可能,是想刁难你,逼着你求凌王救你,也可能单纯只是想毁了你呢。她对三哥期望很高,不希望三哥被儿女私情迷了头脑吧?” 沈峤默了默:“那燕妃是怎么处置的此事?” “死无对证。” “啊?谁死了?” “青杏儿。” 司陌邯将自己所知道的来龙去脉讲给沈峤听。 “父皇让人去捉拿青杏儿审问,谁知道,去了之后就发现,青杏儿已经自缢在净房的房梁之上了。” “自缢,还是他杀?” 第70章 沈南汐敛财的工具 司陌邯摇头:“我也是上次进宫,听黎嫔与我说起。具体的细节不清楚。大概是畏罪自杀吧?” 沈峤沉吟片刻:“对方懂得借刀杀人,一箭双雕,手腕这么高明,竟然会中了燕妃与黎嫔的计谋,这样冒失地去揭穿她。” “你觉得不是穆贵妃?” “或许只是我多疑了。可我思来想去,宫里我也没招惹过什么人啊。” “等我下次进宫,我再详细打听打听。” “不用了,”沈峤一口拒绝了:“反正以后我也不进宫了,爱谁谁吧。” 司陌邯无话可说了,只能告辞。六十两银子也赖账没给,让沈峤到邯王府去取。 同样是王爷,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人家司陌年挥金如土,他司陌邯就连六十两银子都扣扣搜搜的。沈峤暗自腹诽。 司陌邯心里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坐上马车,从摊位跟前路过,仍旧忍不住,挑起车上的车帘,朝着沈峤这里张望了两眼。 李大哥终于从牲口集市上牵了骡子回来,并且给沈峤配了一套崭新的马鞍,套在毛驴背上。 沈峤以前还真没有骑过这玩意儿,笨拙地翻身上驴,拍拍驴屁股:“驾!” 毛驴从来没被骑过,尥个蹶子,原地踏步不走。 沈峤手上又加了力道:“驾!” 毛驴突然扬起脖子,“嗯啊嗯啊”地叫唤起来,有点兴奋。 驴背上的沈峤顿时就成了半条街的焦点。 司陌邯暗中觉得好笑,命车夫缓缓停车,远远地瞧着。 沈峤有点恼,从驴背上出溜下来:“真是赶着不走,打着倒退,倔玩意儿!” 从麻辣烫摊位跟前拿起几片白菜叶,找根绳子拴上,系在棍上,翻身上驴,往毛驴跟前一挂:“走!” 毛驴“嘚儿嘚儿”地尥起蹄子,乖乖地走了。 沈峤骑在驴背上,悠哉悠哉的,得意洋洋。 司陌邯无奈地摇摇头,见过大鞭子驯马的,还真没见过这样训驴的。 这个女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出人意料啊。 沈峤骑着毛驴,沿路采买了一点原材料,刚离开集市,就听到拼夕夕里“叮”的一声响。 打开一看,有点意外,这次售出的,竟然是铜币。 太平通宝隶书广平小穿,售价800元。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些铜板自己纯粹就是没地儿交代,随手搁在里面的,就连定价都漫不经心。 竟然还真有人收。 对方收货之后却迟迟没有确认收货,也不退,似乎在犹豫什么。 沈峤狠狠心,从拼夕夕里买了两块手表,自己一块,李嫂一块。 李嫂作为自己的管事与技术总监,没有个手表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假如以后自己再上糕点之类,火候的掌控更比较麻烦,有个手表定时就会方便许多。 以前总是担心他们会刨根问底儿,询问自己这些东西的来历。 这么多天过去了,自己总是能从空间里变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调味品与原材料,两人只在最开始的时候问过,后来便聪明地不再提起。 李嫂自然是没的说,李大哥通过这些时日相处,也看出来了,老实,忠厚,稳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李嫂收到礼物之后很激动,拿在手里,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 沈峤耐心地教她使用方法,她直呼神奇。 沈峤想,什么时候,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将太阳能的电灯拿出来呢? 要不一到了晚上,黑咕隆咚的,简直太不方便了。 暂时间,她还不敢太过于张扬。 只盼着,将来生意越来越好,自己能在上京城西街附近买一处宅子,许多事情也就方便了。 这个计划,她已经提上了日程。 只是暂时间,自己赚来的银子除了开销,几乎全都又用作了投资,暂时间还不能回本。哪里有富裕的银子购买宅子呢? 英哥儿所住的偏房,虽说李嫂与李大哥给收拾得挺利索,现在也正好开春暖和了,可总不能一直鸠占鹊巢吧? 发财,发财,此事几乎成为了她的执念。 更加用心地钻研商机,积攒了许多的想法,只是碍于资金问题,得不到施展。 拼夕夕商铺里,偶尔会售出一两样小东西,价钱都不贵,所以现状是入不敷出。 感觉自己就像是闯进风箱里的老鼠一般,两头受气,两边为难。 而贵宾楼开 张之后,沈南汐果真是千方百计地求着司陌年,将酒楼交给了她负责经营。 因为,她时常会乘坐着奢华的马车,从沈峤的摊位跟前过,扬起一路尘土,得意地冲着沈峤挑衅。 贵宾楼的生意,因为有朝廷文武百官捧场,自然日进斗金,十分兴隆。 这令沈南汐越来越骄傲,曾两次将马车停在沈峤跟前,向着她炫耀自己的战绩。 宫廷御宴,一个席面自然是寻常百姓人家吃不起的。 沈峤的摊位人气虽然旺,但都是几文十几文的银子慢慢积攒,望尘莫及。 沈南汐的优越感越来越高,望着一身布衣银钗的沈峤,少不得讥讽挖苦几句。 大家全都敢怒不敢言。 不过,凭良心讲,贵宾楼的开张,还是给沈峤带来了不少生意的。 高官主子们在贵宾楼里吃酒宴请,他们的跟班与车夫,就到沈峤的摊位跟前吃东西吹牛。 他们不识得沈峤,说话有些肆无忌惮。 “这贵宾楼是真黑啊,上次我家大人在贵宾楼请客,四五个人竟然花费了三百两银子,心疼得我家大人直嘬牙花子。” 旁边人轻嗤:“三百两银子就让你家大人心疼了?我听说,上次进京候职的那个田城知府在这里吃饭,点了四个菜,给了凌王侧妃五千两银子。” “五千?吃的龙肝凤胆吗?” “要不怎么说你不懂呢,一个外官送礼无门,正发愁找不到门路呢。这不就搭上凌王府或者相府了吗? 到时候,凌王殿下或者沈相给赏个肥差,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点银子算什么?” “凌王侧妃真收了?” “可不,当时笑得眉眼都开了。” “那这贵宾楼岂不成了凌王府敛财的工具?” “否则凌王府又不缺银子花,开这个酒楼做什么?还刻意让一个侧妃老是抛头露面地往酒楼跑。傻子都知道。” 两人又压低了声音骂,沈峤心里叹口气,觉得这贵宾楼好好的,真是白瞎在沈南汐的手里了。 现代就有明文规定,公务员及其直系血亲家属在任职期间不得从事经商与盈利性活动,这是有原因的。 看来,贵宾楼开不长久。 第71章 求大姐你救救我吧 李家屯。 沈峤正挥汗如雨地守在烤炉跟前,钻研蛋糕的烤制。 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说话:“李嫂家就住在这里了。白天里李嫂两口子都在街上,不在家里。相府大小姐偶尔会在。” “多谢了,辛苦你带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小姐不用客气,沈姑娘乃是我们屯子里的贵客,您是她朋友,也就是我们的客人。” 沈峤听着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用帕子擦擦汗,站起身来,走到院门口往外看。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的人,让沈峤很意外。 竟然是沈北思,她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沈峤打开门栓:“思思,你怎么来了?” 沈北思上下打量沈峤一眼,眼圈微红:“大姐这些日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姨娘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 沈峤让开门口:“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们不用惦记着,快进来坐。” 沈北思扭脸吩咐车夫:“你便在外面等着吧,我跟大姐说两句话就走。” 车夫有眼力地将马车赶到一旁宽敞处。 沈北思跟随在沈峤身后,进了小院,环顾四周:“大姐就住在这里么?可习惯吗?” 沈峤颔首:“除了住处暂时简陋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沈北思的眼圈又红了:“父亲也真是狠心,竟然就瞧着你如此受罪袖手不管。”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离开相府,不用成日提心吊胆,过得充实而又安然自在。” “凌王殿下对大姐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 “你今天若是来做说客的,可以打住了。我可以自力更生,为何非要委屈自己?” 沈北思用手背抹抹眼泪儿:“我若是有大姐你一半本事,我也反出相府,坚决不受她甄氏的委屈。” 又来了。 沈峤没有答话。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只是因为,还没有逼到尽头而已。 谁知道,沈北思这次竟然是真的受了委屈,这一哭,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来求大姐的,求大姐你救救我吧?” 沈峤一愣:“这是怎么了?甄氏又给你委屈了?” “她跟姨娘都逼着我嫁给甄修良。” “什么?!”沈峤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甄氏还不肯放过你?” 沈北思点头:“她故技重施,利用文昊要挟我姨娘。姨娘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下来,跑我跟前没完没了地劝说,甚至以死相逼。 我现在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假借要置办嫁妆的借口,方才出来相府。又贿赂了车夫银子,找到你这里来。” 沈峤慌忙劝说:“你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文昊又怎么了?” “甄家大爷那里有两只十分稀罕的凤羽珍珠鹦鹉,你知道不?” “我以前听甄氏炫耀过,说是下面官员进贡的,皇上瞧着蛮好看,又听说甄家大爷乃是训鸟高手,就暂且交给他训养。说是准备留着,等燕妃娘娘生辰的时候,送她做礼物。” “就是这两只鹦鹉。上次听说甄修良受伤,甄氏带着文昊去探望。那鹦鹉就挂在屋檐之下,文昊见着好玩,竟然打开笼子去喂它们,结果给放走了。” 沈峤一惊:“啊?我听说驯养的鹦鹉压根就没有野外生存能力,应当飞不远的,没有找回来?” 沈北思哭着摇头:“若是找回来,就没有后面的麻烦了。更何况,此事八成又是甄家人的圈套。” 这个是说不准的。 沈峤默了默:“然后甄氏就以你跟甄修良的婚事要挟周姨娘。假如你不答应,就要据实禀报皇上,是不是?” 沈北思被沈峤说中,更加委屈:“可不就是。她说上次甄修良跟甄大夫人来相府,我提刀砍他们,得罪了甄家。人家犯不着为了文昊承担欺君之罪。” “父亲呢?文昊可是相府独苗,父亲一向偏爱,由他出面,皇上应当不会因为两只鸟,寒了他的心。” “父亲这几日奉旨去定州督导官员委任一事去了,前脚刚走,后面就出了这事儿。要不我说,甄氏故技重施,就是故意的呢。” 此事是毋庸置疑的。 甄氏指使甄修良加害自己,司陌年直接阉割了他,甄家肯定要将这笔账算在甄氏头上。 甄家鱼肉百姓,不缺银子,想要的,无非就是相府更稳固的依仗。 只要甄修良娶了沈北思,自家老爹心疼女儿,也不会亏待甄修良。 甄氏有了把柄在甄家人手里,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肯定处心积虑地逼迫沈北思就范。 最毒妇人心啊,甄修良现如今的情况,甄氏肯定是心知肚明的,竟然还为了一己私利,将沈北思嫁给她。 无耻! 沈峤略一犹豫:“甄修良出事儿,此事你知道不?” “我听府上人说了,说是甄修良被仇家打伤了。” “那你可知道,他伤到了哪里?” “不知道啊,”沈北思满腹狐疑:“该不会像邯王殿下那般,伤到了脸吧?” “可能,会比脸更糟糕。” “那是什么?”沈北思不解。 “反正,听大姐一句,甄修良是不能嫁的,否则你后悔一辈子。” “我本来就不想嫁,可姨娘一哭二闹,要死要活的,分明是牺牲我一辈子的幸福替文昊顶罪,还说我自私,白养我这么大。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发狠逞能,所以才来求姐姐你。” “我现在已经离开相府,再无瓜葛,想帮也无能为力。此事你还是赶紧给父亲修书一封,让他回京处理此事。 甄家碍于父亲颜面,应当也不敢太过分。” “父亲在甄氏跟前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甄氏吹几句枕头风,他哪里还分辨得出是非黑白?文昊他一定会管,至于我的婚事,他一定也是乐见其成的。” “可此事除了父亲,没人能管。只要父亲回来,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反对此事。” 沈北思吞吞吐吐:“你以前不是救过燕妃娘娘的命吗?上次还进宫给燕妃娘娘看诊,想必能在她跟前说得上话。 你能不能去求求她,在皇上跟前求求情,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 沈峤苦笑:“我现如今的境地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燕妃娘娘身居深宫,若非人家传召,我是见不到的。” “你就不能求求凌王或者邯王殿下,让他们帮忙传话吗?” 第72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峤敛了面上笑意,严肃起来。 “我宁肯在这屯子里吃苦受累,也不愿意与他们二人有任何瓜葛。你就应当明白,不应该开这个口。 更何况,他们乃是皇子,内殿里也不是他们能随意走动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沈北思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是我考虑不周,可我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 甄氏为了生米煮成熟饭,后天就让甄家人前来下聘,父亲那里远水不解近渴,等婚事定下,想反悔就更难了。” 沈峤轻叹一口气,沉吟了片刻。 沈北思的确有些小聪明,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就冲着上次自己离开相府时,她与周姨娘对待自己的情分。这事儿,自己也不能不管。 “这样,你先回去,此事我来想办法。我是不会让你嫁给甄修良那个混账的。” 她不过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沈北思竟然就觉得顿时有了主心骨。 她哭得更厉害了。 “大姐,以前是我混账,是我不对,跟着沈南汐还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 现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甄氏拿捏,我姨娘只知道逆来顺受,还助纣为虐,帮甄氏逼我就范。 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唯一理解我的。” 沈峤拍怕她的后背:“好了,相府里也只有周姨娘是真心对你好的人,许多事儿,也是她性格使然,与她一直以来接受的观念有关,你也不要怪她。” 沈北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我不比文昊金贵,他是相府唯一的男丁,为他牺牲在别人眼里就是理所当然。 可我就是不服气,文昊他就连姨娘都不认,白眼狼一个,姨娘怎么还那么偏心?” 这个问题,沈峤也很无奈。别说古代了,即便是在现代,重男轻女也固执地存在。 劝慰了沈北思几句,将她送走。 沈峤看天色尚早,略一思索,将自己刚烤出来的蛋糕装在纸袋子里,骑上心爱的小毛驴,径直去了邯王府。 邯王府,侍卫识得沈峤。就是她如今打扮更加素简,还骑着个小毛驴,第一眼没认出来。 等到认出来,惊诧地瞪圆了眼睛,磕磕巴巴还又不确定地问:“王妃娘娘?” 沈峤有些无奈:“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姑娘。” 侍卫这才确定就是她没跑了,扭脸就往府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王妃娘娘回来了!王妃娘娘回来了!” 得,白纠正了。 他还没问自己来干嘛呢,怎么就跑了? 司陌邯今日就在府上,听侍卫一路咋咋呼呼地跑去他的书房,剑眉微蹙,面沉似水:“越来越没有规矩!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侍卫吓了一跳,立即跪下,完蛋,要挨处置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间太激动,怎么就忘形了? 司陌邯轻哼:“到底什么事儿?” 侍卫吓得哆哆嗦嗦:“回,回王爷,是,是王妃不对,沈姑娘来了。” “沈姑娘?”司陌邯手里的笔一顿:“哪个沈姑娘?” “就,就相府的沈大小姐啊。” “啪!” 司陌邯手里的毛笔丢进了笔洗里,溅起几滴墨水。 “在哪儿?” “就,就在门外呢,骑着毛驴来的。” 司陌邯忍不住想起,她骑在驴背上,一手挑着白菜帮子,摇头晃脑的样儿,唇畔浮上一抹笑意,起身就要往外走。 转过书案,觉得自己此举太不矜持,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又坐了回去,轻咳一声:“请。” 没挨揍? 侍卫觉得侥幸,暗中舒了一口气:“请沈姑娘来书房吗?” “怎么?不行?” “行,行!” 侍卫哪敢说不行啊? 虽说王爷曾经交代过多次,书房重地,闲人免进。 但规矩是王爷自己定的不是?沈姑娘也不是闲人啊。 逃一样地跑出去,将沈峤恭恭敬敬地请了进来。 然后有眼力地退出去。 临走的时候还偷瞧了司陌邯一眼,他正襟危坐,手中握笔,看似龙飞凤舞,十分淡定。 人家沈峤姑娘进来,他头都不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装,真能装,有本事你继续装。 难怪七统领说自家王爷心口不一。 沈峤将手里拎着的蛋糕袋子直接搁在司陌邯的书案上。 “王爷日理万机,辛苦了。” 司陌邯的手一顿:“难得,沈大小姐竟然也会这般客气。” 沈峤哼了哼:“我一向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 “那别人若是招惹了你呢?”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呗。” “我记得,我以前可是招惹过沈大小姐你的。你此次登门,怕不是报仇来了?还是要账?” “不是,当然不是。”沈峤一口否认:“以前的事情我暂时存档了,今儿来就是瞧瞧你这些时日身体如何,有没有好一点?再给你送点药。” 司陌邯搁下手中毛笔:“暂时没有什么感觉,说不清好还是坏。” “那就证明,暂时控制得还挺好。但是邯王爷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休息,注意营养,多吃点补品。” 说起补品,司陌邯忍不住想起那三盒大力丸,心思都邪恶起来。 “今儿沈大小姐怎么如此关心本王?” 沈峤将袋子往他跟前推了推:“这不我又研究出一样美食,想请王爷您品鉴品鉴吗?” 司陌邯将袋子接在手里,拿出一块蛋糕,左右端详:“没有毒吧?” 沈峤作势去夺,司陌邯虚晃一招,已经塞进了嘴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说吧,找本王什么事儿?” 沈峤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想问问,邯王爷你这里有没有关于长安律法的书籍。想借来一看。” 司陌邯慢慢地品尝手里蛋糕,软绵可口,几乎入嘴就化,带着一股鸡蛋的鲜香,不得不说,蛮好吃。 就连他这个不怎么喜欢甜点的人,都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怎么不看医书看律法了?莫不是你的摊位招惹了什么官司?” 沈峤摇头:“没有。” “那我总要知道你想看哪一方面的?总不能几箱子书都让你搬回去。” 沈峤一想也是,现代律法也分《民法》、《刑法》、《婚姻法》、《经济法》等等,古代想来也是一样。 即便他借,自己一时半会儿的也看不完啊。 于是如实道:“就想看关于未成年人犯罪的律法。” “未成年?” “就是说小孩子犯罪怎么处罚。” “英哥儿的事儿?”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半个上京城都知道,本王知道很稀奇吗?” 沈峤摇头:“英哥儿的事儿已经了结了,不是。” “那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本王可以告诉你。” 第73章 我咒他注孤生 这么胸有成竹? 沈峤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你懂这些?” “废话,作为长安的皇子,岂能就连律法都不懂?” 也是。 那么多的书,我就不信你能都看过。 沈峤“嘿嘿”一笑:“那我考考你,七八岁的孩子犯罪,怎么处置?” “那要看犯的什么罪了。九十曰耄,七岁曰悼,悼与耄虽有死罪不加刑。父祖反逆之罪不用此律。” 我靠,张嘴就来,出口成章啊,厉害。看来这厮也不是只会舞刀弄棒,学识也挺渊博的。 大概意思自己也明白了,就是说九十多岁的老人和七岁以下孩子即便犯了死罪一样可免。父亲,祖父等造反谋逆之罪,应当连坐者,就不适用此律法。 沈峤小心翼翼:“那若是犯的是欺君之罪呢?” 司陌邯抬脸,微眯了眸子:“你跑本王这里来,是想寻个法子怎么对付我父皇的?你不觉得,自己来错地方了吗?” “不是,绝对不是!”沈峤言之凿凿:“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我弟弟不小心把你父皇养在甄家的两只凤尾鹦鹉给放跑了。” 司陌邯噗嗤一笑:“我父皇虽说喜欢那两只鹦鹉,但是看在沈相的颜面之上,也不至于小题大做。你有些多虑了。” “你就说,我弟弟会不会因此获罪,他的法定监护人,就是说我父亲和甄氏会不会因此受刑?” “养不教父之过,按照律法而言,的确如此,应当会受到相应的惩处,但律法不外乎人情。” 那就与现代的律法出入不大。 沈峤瞬间如拨云见日,欢喜地“嘿嘿”一笑:“那就好了,书我也不用借了。多谢解疑答惑,告辞!” “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问完便走。”司陌邯不满地幽幽道。 “否则呢?难不成还要多住两日表示我的谢意?”沈峤轻哼:“我这不是送礼了嘛。” “就这?”司陌邯指着蛋糕挑眉:“你还是多住两日吧。” “看来,王爷不是很喜欢,不合您的口味啊。那也别浪费了,我带走吧。”一边说一边去拿,被司陌邯眼疾手快一把抢走了。 “沈小姐未免也太过于吝啬。几块糕点都要收回。” “我还吝啬?上次你吃饭欠了我三百多两银子我都还没要呢,也不知道谁吝啬。” “是六十两。”司陌邯认真纠正。 “堂堂王爷,讨价还价也好意思。” “你能趁火打劫敲竹杠,本王还不能讨价还价?大不了,回头本王帮你一起敲诈太子,他有钱,不在乎这点银子。” 卖友求荣啊,不对,是抵债。 沈峤撇嘴:“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回头你们再都抵赖,我找谁说理去?这生意不做也罢。” 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囊中羞涩,暂时舍不得下成本啊。 司陌邯“呵呵”一笑:“既然你没地儿说理,那本王就放心了,这账本王赖定了。” 嘁,无耻。 我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冤大头,讹诈点银子容易吗? 沈峤巧笑嫣然:“几十两银子而已,我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嘛?咱俩谁跟谁,何须这样客气。下去你再去我摊上,我亲手炸臭豆腐给你吃啊,绝对管够。再见。” 沈峤转身便走,趁着司陌邯一个不注意,猛然转身,迅疾如电一般,探手向着他怀里伸过手去。 “你拿来吧你!” 司陌邯叱咤沙场这么多年,又不是草包枕头,警惕性也是最高的,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得手? 手里的蛋糕飞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另一只手里,让沈峤扑了一个空。 司陌邯有心逗她,与她眨眼之间就轻描淡写地过了数招。 两人之间隔了一道书案,沈峤为了抢夺他手里蛋糕,几乎坐在他书案之上,身子越来越前倾,毫不相让。 司陌邯身手老练,最后一招顺水推舟,令她收势不住,直接朝着他怀里扑了过去。 司陌邯面对她的主动投怀送抱,一时有点脑子缺弦,不知好歹,脚下微动,椅子倏忽间往一旁移开一尺。 如此一来,沈峤重心偏移,有可能会头朝下,栽倒下去。 司陌邯不假思索,伸出手臂,一把接住了她。 沈峤:“胳膊真硬,硌死老娘了,你特么铁打的吗?” 司陌邯:“真软,这个女人看起来清瘦,没想到这么有货,真材实料,跟棉花团似的。” 胳膊还不自在地动了动。 原本是觉得烫手,想抽出来的。可这动作,无疑有些欠揍。 沈峤眼睛越瞪越大,冷不丁出手,朝着司陌邯的脸就打了过去:“流氓!” 司陌邯头一歪,沈峤的指尖擦着他的鬓角过去,将他脸上的面具直接扯了下来。 沈峤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一个翻身,从书案上一跃而下,一时羞愤,气哼哼地走了,头也不回。 “小心点,别噎死你!” 身后的司陌邯扭过脸来,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剑眉入鬓,眸如朗星,新生的肌肤细腻光洁,温润如瓷,半点瑕疵也无。 他微微勾起一侧唇畔,低哑轻笑,掂起手中一块蛋糕,丢进口中,慢慢咀嚼,待到细腻与柔软的甜香在唇齿之间化开,微微合拢了眸子。 浓密睫毛轻颤,如白描般斜飞的眼梢上,挂着浓的晕染不开的笑意。 除了攻城略地,凯旋得胜之外,他发现了更加感兴趣,有成就感的事情。 征服这个女人,比毛驴还倔,比野马还要桀骜不驯,比狼更加野心勃勃的女人。 当然,她比小猫更加柔软。 这个女人,本王要定了。 沈峤怒气冲冲地出了邯王府,侍卫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王妃” 后面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沈峤一眼瞪了回去。 “王妃,王妃,王妃个屁啊!就你家王爷这种下头男,我咒他注孤生!” 侍卫莫名其妙:“啥叫下头男?啥叫注孤生?” 沈峤解开毛驴缰绳,翻身上驴,“拍”了一下驴腚:“就是咒他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儿!” 侍卫一愣,待到她已经打驴出去了老远,这才摇摇头,“啧啧”连声:“女人的嫉妒心啊!” 这还没正式进门呢,狠话就已经撂下了。日后自家王爷想要纳妾找小,估计,够呛! 第74章 三寸不烂之舌 相府。 今日是甄家登门下聘的日子。 甄修良受伤一事,令甄大夫人感觉如天塌了一般,得知缘由之后,对着甄氏一通哭骂。 她气甄氏与沈南汐不自量力对付沈峤,气恼她们拿自家儿子当枪使,气恼事发之后,那人不找甄氏与沈南汐的麻烦,反而拿自己儿子开刀。 一边哭,一边数落,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说什么。 甄家大爷在一旁也是心疼得闷不吭声。 甄氏知道是自己理亏,紧着赔礼道歉,好话说尽。 甄大夫人冷静下来之后,知道大错已经酿成,多说无益,即便是宰了甄氏,那也改变不了甄修良已经成了废人的事实。 更何况,甄氏还是甄家一门的依仗,不能彻底翻脸。 于是就旧事重提,说甄修良已经这样,日后想要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只怕是难了,逼着甄氏将沈北思嫁给甄修良。 甄氏有点憷头。一想起那日沈北思不管不顾,疯了一般的样子,就打退堂鼓。 可甄大夫人管不了这么多。 伤害甄修良的人,明摆着是个有本事的,修良的前途只怕就这样完蛋了。 若是没有沈相护着,谁知道日后还会不会有人再来寻仇? 相府的女儿必须要娶。 甄氏手段多,能有办法将沈峤送进邯王府,就有法子让沈北思乖乖服从。 哪怕她沈北思再疯魔,拜了堂进了甄家,她也得老老实实地以夫为天。 甄氏最初为难推脱,甄大夫人便要亲自去找沈相理论,将甄修良受伤一事和盘托出。 甄氏哪敢让沈相知道此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趁着沈相出门,不在府上,就做下这个局,硬逼着沈南汐答应下来。 只要今日顺利下聘,等沈相回来,应当也不会反悔了。 甄家下聘的队伍拐过弯,相府已经遥遥在望。 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甄大夫人撩开车帘:“怎么了?” 下人回禀:“夫人,前面有人拦路,说要见您。” 甄大夫人探出半个身子,眼前拦路的人她认得,正是沈峤。 这些日子听闻了沈峤与甄氏过招之事,她对这个小丫头心里还是有点忌惮的。她今日拦住下聘的队伍,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家儿子受伤就是因她而起。 可是甄夫人也心知肚明,第一,此事祸根还是在甄氏那里;第二,这个沈峤虽说离开了相府,自己暂时还动不得她。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大小姐。今日乃是修良与府上三小姐下聘的大喜日子,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往相府?” 沈峤摇摇头:“相府我就不去了,我来是有几句话想要跟夫人说。” “有话请讲。” “就在这里吗?是否方便?” 甄大夫人略一沉吟,从马车上踩着脚凳下来,跟沈峤走到一旁,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来此定是搅局的。 但是看她这一脸的胸有成竹,似乎是有什么把柄在握,自己不能不听。 “沈小姐想必定是为了你三妹而来吧?” 沈峤点头:“俗话说,人穷不入市,人卑不劝人,但是长姐如母,我虽然离开了相府,北思还是我的妹妹,感谢甄夫人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沈峤说话很是客气,甄大夫人干巴巴地堆着笑:“你想反对?” “甄修良迎娶沈北思对于甄府而言,百害而无一益,我不明白,甄夫人为何会如此糊涂。” “是吗?”甄夫人冷笑:“修良为何会迎娶沈北思,想必沈小姐你也知道,只是抹不开亲戚情面,不得不负责。而且,这桩婚事也是贵府周姨娘主动提出求我们的。” 真够厚颜无耻。 沈峤笑笑:“文昊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这件事情也就吓唬吓唬足不出户的周姨娘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假如说,文昊不慎放走的,真的是皇上的凤尾鹦鹉,文昊还只是个孩子,按照长安律令,文昊是不用接受刑罚的。 而且,他犯下此罪,很大原因是甄氏看护不当,甄氏作为文昊名义上的母亲,难辞其咎。追究下来,她应当代文昊受罚。 周姨娘压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恰恰相反,此事闹大了,她反而可以趁机打压了甄氏,夺回文昊的抚养权利,甚至取而代之。” 甄夫人一愣,她同样也是足不出户的妇人,只专心于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哪里知道这些官府律令? 听沈峤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心里也犯嘀咕,看来沈峤是有备而来,不像是诈人。 她面色微沉:“你沈家是想要出尔反尔吗?” 沈峤摇头:“我刚才就已经跟夫人你说过,甄修良迎娶沈北思,这是害了他。是否反悔,还是甄夫人您说了算。” “为什么?” “按照我长安律令,男女议亲,应当将年龄、嫡庶、疾病、残疾等情况如实告知,若有隐瞒,视为骗婚。 轻者婚事无效,女方骗婚者一年牢狱之灾,男方则翻倍两年。而重则杖刑八十,就连命都保不住了。 如今甄修良的身体状况甄夫人你是心知肚明,你觉得他能禁得住八十大板吗?” “你少吓唬我,古往今来,婚事成不成,全凭媒人一张嘴,哪个不是两头瞒?堂一拜,生米煮成熟饭,有几个较真的?” 沈峤也冷笑:“我所说的这些全都是有据可查,甄夫人若是不信,只管去京兆尹衙门或者大理寺去找个明白人问问。 你也不要侥幸,觉得沈北思只要嫁进你甄家,就能认命。你忘了,她当初可是宁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愿就范,对于你们恨之入骨。 假如发现甄修良已经不能人道,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一纸诉状,就能让甄家身败名裂,甄修良的仕途也就彻底毁了。 你们还指望我父亲会帮衬他谋一份锦绣前程?气怒还来不及呢,岂不弄巧成拙?” 沈峤凭借一番三寸不烂之舌剖析利弊,甄大夫人心里就有点敲鼓,觉得自己此举或许真的有些不妥,十分犹豫。 沈峤见她摇摆不定,也不多言:“我言尽于此,不想两家最后因为此事再兵戎相见。甄夫人自己斟酌利弊吧。 假如,文昊放走的,果真是那两只凤尾鹦鹉,你们担心无法与皇上交差。我倒是勉强能与燕妃娘娘说上两句话,可以勉力一试。” 沈峤最后给了甄大夫人一个台阶下。 看似帮忙,实际上是在狐假虎威,警告甄夫人,你们要在两只鸟上做文章,偷梁换柱,自己一样可以通过燕妃,借题发挥。 就不信,你们真敢放走皇上的鸟。想瞒天过海蒙谁呢? 第75章 你大姐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沈峤转身便走,甄大夫人回到马车之上,左思右想,最终终于下定决心,派人前往相府给甄氏送信,自己打道回府。 甄家有权有势,甄修良若想娶亲,找个小门小户好拿捏的,吃了这个哑巴亏也不敢声张。 要想给甄修良谋一份好前程,自己手里攥着甄氏的小辫子,何必非要娶她沈北思呢? 万一真的撕破脸,那就适得其反了。 更何况,沈峤说得振振有词,有备而来,想娶,未必就真能娶得到,还是见好就收吧。 相府。 周姨娘等着甄家人上门提亲,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得知甄家半路返回,这桩亲事作罢。还吓得心里“扑腾扑腾”直跳,担心甄家反悔,文昊要吃苦。 于是跑去找甄氏商议。 甄氏正心烦意乱。 她现在多少有点憷头沈北思。这丫头犯起浑来有些骇人。将她嫁给甄修良,当她发现甄修良的真实情况之后,必然闹腾。 到时候相爷不怪罪自己才怪。 所以甄家能主动退出,这对于她而言,也并非坏事。 至于沈文昊,甄家自然不可能真的将他交给皇上处置,得罪沈相。 所谓飞了的那两只鹦鹉,不过就是两只寻常的虎皮而已。 但是甄家为何突然反悔,其中有什么变故? 周姨娘满怀忐忑地过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甄氏自然不能如实说。 “咱家文昊真是有福之人啊,我大哥四处打听,竟然果真找到两只一模一样的凤尾鹦鹉,求爷爷告奶奶,费尽千辛万苦,求着人家出手,将那两只鹦鹉买了下来。 只要到时候皇上不追究,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至于咱家思思,我大嫂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她若愿意嫁,我甄家自然高兴。她若不愿意,何必强求呢?” 周姨娘不确定地问:“如此说来,文昊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他们就算是看在我和相爷的面子上,也要尽力保全文昊不是?” 周姨娘还千恩万谢,觉得此事能摆平,甄氏功不可没。欢欢喜喜地找沈北思去了。 沈北思得知消息,并没有多么激动,只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周姨娘继续劝说:“我觉得你是误会了你二娘了。她若真的有心借此事逼你嫁到甄家,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此事还是多亏了你二娘。” 沈北思没想到,自家姨娘竟然还对甄氏感恩戴德起来。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应当对她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奴婢的出身,令她对主子谦卑而又百依百顺,注定自家姨娘不会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与决心。 她一声讥笑:“甄氏的话真真假假,你也相信。甄家若是有意放过我,就不会拖到今日了。” 周姨娘有些愕然:“那是因为什么?” 沈北思也不瞒着她:“前日我去找了大姐,定是大姐想了法子。” “峤峤?她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除了大姐,你觉得还有人帮我们吗?虽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相信,她应当是凭借着她一己之力,没有求别人。” 周姨娘更加诧异:“思思,你有没有觉得,你大姐自从替嫁一事之后,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好似换了一个人?”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也是例子。而且,我更喜欢现在的大姐,有骨气,有勇气,有智慧。 只可惜,我没有她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我还是贪恋相府的荣华富贵。否则,我也早就反了。” 李家屯。 沈峤与李大哥和李嫂对面而坐,正在议事。 第一件事情,李大哥家里有两亩薄田,去年秋后干旱,再加上李大哥正好病情发作,耽误了小麦的最佳种植时间。小麦没等壮苗,就赶上骤然降温,死了大半。 而今年开春之后,因为二人忙碌着生意,早出晚归,没空打理,麦苗没起来。 沈峤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买点土豆或者红薯,自己沤点秧苗,种上两亩地,看看收成如何。 在这个看天吃饭的古代,耐旱高产的农作物,比如玉米,红薯等,若是能得到推广,无疑可以解决很多人的温饱问题。 尤其是玉米,可以在小麦收割之后种植,既高产,还又比粗糙的高粱好吃多了。 可惜古代人爱地如命,自己若是号召他们种植这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没有人会答应,简直就是败家。 自己可以在李嫂家的地里试种,若是丰收了,别人自然竞相效仿。 到时候,自己可以出售种子秧苗,无疑将是风靡满长安的大生意啊。 哪里还用这样风里来雨里去,殚精竭虑挣这几两银子? 垄断啊,而且还是全国性的,坐着都能数钱。 退一步讲,假如说,自己的店铺生意入不敷出,仍旧不能实现财务自由,那这些丰收的土豆跟红薯就可以继续留作种子,扩大种植规模,一样可以维持生计。 就是来钱会慢一些。 她一说,李嫂和李大哥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并且答应沈峤,会在屯子里找个种庄稼的好把式帮着种植,只需要像雇佣长工那般,给点工钱即可。 沈峤不懂种地,这个人选至关重要,因为,他可能将是未来推广这几种农作物种植的技术总监。 所以沈峤刻意强调了这个人的人品。 第二件事情,则是生意上出了两个麻烦,一个内忧,一个外患,致使生意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内忧是,雇佣的妇人里,有个赵嫂,家里有四个孩子,上面两个老人,家境贫寒,青黄不接,李嫂看她家实在可怜,就答应让她来这里做工。 谁知道,这人竟然是个白眼狼,不知道怎么跟旁边卖云吞面的老板娘搭上了线。 她想方设法学会了凉皮儿的制作方法之后,就主动辞去了在沈峤这里的差事儿,跑去隔壁云吞面的面摊,制作了凉皮儿售卖。定价比沈峤这里低了许多,企图抢走沈峤的生意。 李嫂说起此事来就义愤填膺:“这人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她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还接济她一袋小米儿,帮她家度过了难关。 谁知道她竟然会吃里扒外,做出这种人人不齿的事情。” 沈峤并不怎么担心此事,因为,凉皮儿好吃的秘方就在香而不辣的辣椒油里,对方学得会形,学不会其中的灵魂,不用忌惮对方会抢了自己的生意。 价格竞争可能的确会在暂时间影响自己的生意,但是,能在激烈的商海里站稳脚的,依靠的从来不是廉价,而是品质。 只是,前有车后有辙,假如让这位赵嫂就此尝到甜头,肯定其他人也会动摇,争相效仿,那自己生意还做不做? 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 第76章 真是内忧外患啊 沈峤屈指轻叩桌面:“过两日,等生意缓和一点,我们也卖云吞面。” “啊?”李嫂没有信心:“这家云吞面乃是老招牌了,我们要是照葫芦画瓢,只怕” “谁学他们了?”沈峤微微一笑:“我要卖的,是担担面和龙抄手。昨日我去集市之上,见肉铺里大骨头剔得干干净净的,丢在一旁,几文银子就能买不少。 买些来吊上高汤,让人用芽菜炒点肉沫,再炸点豌豆吧。” 然后自己再购买一些担担面调料。 自己曾试着用红油辣子麻油调制过担担面的汤料,效果都不太理想,最终在系统里发现有专门的小面香辣酱,口味还不错,可以一试。 不喜欢吃辣的,自己就用虾皮儿紫菜调制鲜汤,加点味精鸡汁,淋点香喷喷的香油,她的老字号未必就能干得过自己的高科技狠活。 是时候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此事计较一定,李嫂又说起贵宾楼。 沈南汐将街口上几家摊位老板想方设法地赶到了别处,在街口支起摊位,竟然也卖起了各种点心与小吃。 招牌就是宫廷点心,宫中御厨亲手制作,帝王享受,平民价位。 真的是平民价位,算算成本,几乎就是赔钱赚吆喝,摆明故意挤兑沈峤这里的生意。 这个噱头吸引了很多的食客。 他们对于贵宾楼的招牌望而生畏,不敢登堂入室,但是摆在街边的点心,明码标价的,摸摸自己口袋,还是能消费得起的,于是纷纷上前掏银子购买。 贵宾楼摊位一开张,对于沈峤这里的生意带来极大的冲击。 做生意就是这样,消费者都有从众心理。 生意红火,锦上添花者多。生意一旦落败,冷清下来,别人就会觉得,你这里的东西肯定是不好吃的。 生意将会越来越差。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峤让李嫂带回来几样贵宾楼的点心。 样子十分精致,色彩也多样,但是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甜腻。 里面桂花或者芝麻的馅料,加了太多的糖,有点吃月饼的感觉。 只不过,古代白糖精贵,寻常百姓吃糖的机会不多,可能这样的甜腻正是他们觉得好吃的原因呢。 怎么迎战? 自己的西式糕点即便能略胜一筹,但是如何打开销路?单纯依靠商品竞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观点是不行的。 而价格竞争只会扰乱市场,两败俱伤,自己需要一些营销手段。 正一筹莫展,空间里“叮”的一声,有后台消息提醒。 沈峤漫不经心地打开,原来是有商品评价,还是差评。 而且,还有文字评论! 这让沈峤瞬间就支棱起来。 拼夕夕竟然有文字评论功能了,自己一直没注意到。 打开评论,原来是那枚售出的宋代铜币,买家已经确认收货。 “假的,假的,假的,专门拿去给专家鉴定过了,专家说,这枚钱币毫无磨损,也没有铜锈氧化,这要能是真的,他直播吃翔。 也就我这么愚蠢,才会相信拼夕夕里能买到真的宋制铜钱。 东西我不退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提醒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沈峤顿时就火了,还假的?我特么从古代给你发的货,你竟然说是假的? 还专家鉴定,有眼无珠。 沈峤正火大,立即就怼了回去,一点也不带客气的。 “哪来的狗屁专家,睁眼说瞎话,你让他直播吃翔去吧!” 麻蛋,审核不通过,内容有诋毁辱骂他人字眼。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渗牙。 沈峤咬牙切齿,给买家发了一条比较温柔婉转的回复:“亲,这边建议您换个专家,让这个眼神不好的专家吃翔去吧。” 妈的,姑奶奶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招惹我。 过了没有一会儿,买家的回复又发过来了。 “卖假货竟然还这样嚣张。看你也是圈里人,应当听说过林明玉古玩鉴定专家吧?他还能看走眼?开什么玩笑?你这样的卖家,我反手就给你一个举报。” 沈峤不是古玩圈子的人,但是这个李明玉自己还真有耳闻。 也不是说他有多厉害,而是他鹤发童颜,喜欢穿一身道袍,挺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平时就喜欢参加什么《鉴宝》《寻宝》之类的综艺节目。 屡次在节目上频频露脸,侃侃而谈,卖弄自己的学识,沽名钓誉,擅于炒作,在行内颇受争议。 拿他来压沈峤,沈峤也是不服的。 沈峤还没回复呢,对方竟然私发消息来了。 ——“我会将你的回复告诉林明玉教授,假如他亲自到你的店铺打假,你所有的商品都会下架,而且你会面临大额罚款。” 沈峤只觉得好笑。 “我好害怕。” “其实我知道,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我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 这是要谈判?我惯着你个头。 “你想怎么解决?” “很简单,拼夕夕默认规矩,假一赔十,而你这个乃是古玩,赔偿最起码要翻倍。你只要赔偿给我一万六,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我会删除评论。” 原来是个专业碰瓷儿的。 沈峤冷笑。 “假如我不给呢?” “我刚才说过,我会告知李明玉专家,让他跟你亲自对线。依照他在国内的影响力,还有几千万粉丝,你觉得你的店铺还能继续开下去吗?” 沈峤缓缓打出几个字:“随时恭候。” 对方不说话了,应当是敲诈不成,恼羞成怒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开网店的,什么样奇葩的顾客都能遇到。 很多店铺担心顾客胡搅蛮缠,大都会选择息事宁人,不想因小失大。 沈峤一向宁折不弯,更何况,自己也没这么多的钱赔啊。 尽管放马过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摊位上的生意因为影响,越来越差。拼夕夕里竟然还雪上加霜。 沈峤暂停了新食品的开发,决定先去街上待两天,考察一下实际情况,带领李嫂等人打好这场翻身仗。 结果,沈峤发现实际情况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糟糕。 真是内忧外患啊。 右边云吞面的老板娘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凉皮儿,好吃的凉皮儿啊,便宜卖,一碗只卖五文银子。大哥,来尝一碗吧?” 左边十字路口,贵宾楼的伙计们也在热情地吆呵。 “宫中御厨秘制点心,独特配方,皇家享受,平民价位。快来尝一尝,看一看了。” 摊位上的生意已经是显而易见的清冷下来。只有一个车夫模样的人在等着吃麻辣烫,不时瞧上沈峤两眼,欲言又止。 几位大嫂无精打采地连连打着哈欠。 第77章 这人就是来砸摊子的吧 李嫂与李大哥也在试图招徕顾客:“凉皮儿、米线、方便面,麻辣烫,臭豆腐,满长安独一份!” 沈南汐远远地就看到了沈峤的毛驴,从贵宾楼门口,扭着腰肢过来,见到沈峤便笑得十分荡漾。 “哎呀大姐来了,都有三四日没见到你了,是不是有些意外?是不是觉得很灰心丧气?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我们酒楼的生意会蒸蒸日上,将你这里挤兑成这样了。 其实,你真的应当做好检讨,做好你的吃食,只靠美色勾引男人是不行的,不长久。” 沈峤逐个检查自己的食品,向着李嫂提出改进方法,对于沈南汐的讥讽充耳不闻。 沈南汐不肯罢休:“你不用这样枉费心机了,没用的。后面我还会不断推陈出新,不断制作全新口味的糕点出来。 若是赶上我心情好呢,兴许还会白送。反正我酒楼日进斗金,这点银子赔得起。到时候,谁还会吃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就听妹妹我一声劝,在我跟前服个软,给我磕个头,我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沈峤抬起脸:“多谢侧妃娘娘,您若是说完,可以回去了。” “我就喜欢看你这一脸不服气的样儿。呵呵,凌王殿下还说你能干,不过如此嘛,这么快就败在了我的手下。没劲啊,真的没劲,不堪一击。” 得意地炫耀完,又扭着腰走了。 麻辣烫做好,李嫂亲手给车夫端过去,唉声叹气。 车夫悄悄问李嫂:“这位姑娘就是那个相府大小姐?” 李嫂点头:“是的。” 她以为车夫会八卦,再问些什么。车夫却什么都没问,低下头吃麻辣烫。 刚扒拉了两口,一胖滚滚的,红光满面的老头从贵宾楼里出来,左右张望,然后径直朝着沈峤这边走了过来。 见到摊位上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麻辣烫的车夫,立即不满地嘟囔。 “好你个老赵头,我就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自己跑这里来吃独食儿。” 老头说话的时候,紧咬着后槽牙,似乎很不满。 车夫老赵头“腾”地从摊位上起来,一边抹嘴巴上的麻酱,一边讨好地笑。 “这不是听别人说,这里的东西好吃,跑过来尝尝嘛。小的以为您得喝上一晌午呢。” “我喝个屁啊,牙疼得要命,吃口鸡蛋羹都觉得咯牙。让我瞧着他们喝酒吃肉,我眼巴巴地干瞅着,不给凌王这个兔崽子掀了桌子就够客气了。” 吸着鼻子朝着老赵头身后闻:“这是啥味儿?” 老赵头“嘿嘿”地笑,压低了声音在老头跟前说了一句话。 胖老头眨巴眨巴眼睛,朝着沈峤这里望过来,有点不信:“你说就是她?” “就是她没错,前两日就听老林说起过,她从相府里被赶了出来,在这西街上卖点吃食度日。 我这不就好奇,过来瞅瞅。没想到,东西真不赖,肉串跟麻辣烫味道都挺独特。” 胖老头望着沈峤眸光闪了闪,径直走到摊位跟前,往八仙桌跟前一坐,直接问沈峤。 “姑娘,有我老头子能吃的好东西不?给我也来一份麻辣烫!” 沈峤笑眯眯地道:“我们这里自然不缺好吃的,只是麻辣烫容易上火,引起您牙龈红肿,只怕会令您的牙疼加剧。” 老头闻着翻滚的麻辣烫香味,心里更加像是有个钩子似的,令他肚子里咕噜噜地叫。 “我不管,反正今儿我这麻辣烫吃定了。否则,我就掀了你的摊子。” 这老头咋这么不讲理? 李嫂都忍不住:“我家小姐也是为了您老好,你不能不讲理啊。” 胖老头一瞪眼,捂着腮帮子,从牙缝里使劲儿挤出一句话。 “我老头不讲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吃了你的麻辣烫,要是牙疼更厉害,我也要掀你的摊子。要是好吃,我一定有赏。” 这,这人就是来砸摊子的吧? 李嫂气不过:“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那沈侧妃给了你多少银子,这样欺负人?” 沈峤也从来不怕这些不讲理的人,正要发作,一旁车夫朝着她暗中使了一个眼色,连连摆手,示意她千万别得罪自家老爷。 沈峤略一沉吟:“既然您想吃,我便给您做,只是这些食材需要煮的时间久一些,软烂一点,您等得及吗?” 胖老头翘起二郎腿,因为大腹便便,就不得不后仰了一点身子,看起来十分傲气。 “等就等,反正我这一天天的,也无事可做,太无聊了。” 沈峤转身取碗,兑了一碗利多卡因盐水,递给老头:“吃麻辣烫之前,麻烦您先漱漱口吧。用盐水含漱,多含一会儿最好。” 胖老头毫不犹豫地接过水碗,认真漱口。 沈峤有点纳闷,这老头怎么这么相信自己,还以为自己会费一番唇舌解释呢。 这老头是谁? 能从贵宾楼里出来的,敢称呼凌王为兔崽子,应当非富即贵。不会特意跑来刁难自己吧? 她从拼夕夕里取出一个土豆,一根山药,还有虾丸,鸭血,猪脑,日本豆腐等比较容易软烂或口感滑嫩的食材,简单处理之后,搁在麻辣烫汤底里煮。 煮好之后捞出来,沈峤并没有直接淋上麻酱汁。而是另外拿了三个料碗,一碗麻酱,一碗油碟,一碗海鲜,尽数端到老头跟前。 老头刚刚在贵宾楼里瞧着别人吃肉喝酒,憋了一肚子气,肚子里面还空着呢。闻着麻辣烫的香气,早就垂涎欲滴。 用筷子夹了一块日本豆腐,蘸点香油,搁进嘴里,几乎不用嚼,就“呼噜”滑进了嗓子眼。 又滑又嫩又烫,胖老头差点跳起来。 又夹了一块猪脑花,老头用另一侧牙齿小心翼翼地嚼了嚼,四川火锅的魅力就在他的唇齿之间绽放开,令他嘴皮子都开始跳。 咦?老头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好像,后槽牙不怎么疼了? 怎么可能呢? 老头又小心翼翼地嚼了嚼,好像就是好了很多啊! 沈峤瞅着他,但笑不语。 这老头蛮不讲理,自己刚才下手也没有留情,漱口水里利多卡因的浓度极高,麻醉效果好,应当能让他一个时辰之内都不会再像刚才那样,疼得厉害。 原本,还想给他直接上一粒止疼效果比较好的盐酸氢考酮,终于还是没忍心,不仅是药劲儿太大,这药还刺激胃。 再说了,人家跟自己素不相识的,直接拿个不明不白的玩意儿让人家吃,人家能干吗? 第78章 不讲理的胖老头 车夫的麻辣烫只吃了一半,见自家主子高兴,将碗端过去,蹲在一边,也呼啦呼啦地吃完了,不敢上桌。 胖老头一边吃,一边没好气地数落沈峤:“你这个丫头啊,没良心,有啥本事就喜欢藏着掖着。 是不是瞧着我这个老头子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觉得好玩是不?” 沈峤不太明白老头话里的含义,什么叫有本事藏着掖着?莫非他知道自己会治牙疼? 不可能啊,自己跟他素未相识,从未谋面过。 这人奇奇怪怪的。 沈峤笑道:“我若是真有什么本事,何至于在这街上讨生活?你真会说笑。” 胖老头撩了撩眼皮:“虎落平阳而已,这就至于灰心丧气了?” 沈峤“噗嗤”一笑:“您是真会抬举,拿这个词来打趣我。您若是吃着觉得可口,改日再带朋友过来捧场就好。” 老头指指自己腮帮子:“你要是能治好我这个牙疼,我连着包你七天场子,能让你天天爆满。” 七天场子? 这老头口气挺大么。 算算一瓶甲硝唑,一盒布洛芬,也不值什么钱,单纯止疼的话,那是没问题的。 假如他真不食言,能给自己捧场,到时候再敲诈他一笔拔牙补牙的银子。 沈峤想了想:“我能看看你的牙齿吗?” “当然。” 老头答应得特别痛快,张开嘴,一手扒拉着腮帮子,给沈峤看。 沈峤只看了一眼:“牙齿已经整个坏掉了,止疼很简单,但是需要连根拔掉,才能根治。” 老头吓得连连摆手:“不行,太疼了。” “可以麻醉,没有什么知觉。” “哼,上一个骗我说拔牙不疼的江湖郎中,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以为用镊子夹条活蹦乱跳的虫子出来就能糊弄我了?江湖把戏,老头我看得多了。” 这老头这么不讲理?算了,自己还是别招惹了吧。 沈峤笑笑:“我给你开点药,你连着吃两日,基本就能不疼了。” “这就对了嘛,不疼就行了。老头我一把年纪了,瞎折腾什么?” 沈峤转身,将药片与胶囊用纸分开包好,交给老头,告诉他服用方法。 胖老头美滋滋地吃完麻辣烫,抬起屁股就走人:“丫头,今儿我吃的东西给我记在账上,咱过几天再见。” 沈峤并未拦着:“那你可要记得兑现你的承诺。” 胖老头眯着眼睛,“嘿嘿”一笑:“你还欠着我的账呢,难不成还怕我说话不算话?” 车夫已经赶了马车过来,老头费力地扒着车辕,“吭哧吭哧”地爬上马车,提着鼻子闻了闻,又伸手一指摊位跟前刚出锅的爆米花。 “这玩意儿闻着挺不赖,给我家臭儿子带一份儿尝尝。” 得,连吃带拿,还挺不客气。 而且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带给孙子吃还差不多。 沈峤让人给胖老头用油纸包装了一份儿,胖老头客气话都不说一句,一溜烟地没影儿了。 李大哥轻哼:“二斤肉馅做的包子,好大的皮。吓唬半天,原来是混吃混喝的,大小姐你怕是被骗了。” 李大嫂摇头:“刚才我注意到这老头手里拿着的那个鼻烟壶了。虽说我不识货,但我也知道那玩意儿不便宜。这人要么是个老骗子,要么,就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大人物。” 沈峤纳闷地皱皱眉尖:“他说我还欠着他的账呢,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他?” “兴许只是虚张声势诓你呢。” “那他怎么知道我会给他看牙病?我又从没有给人瞧过。” 一时间觉得十分费解。 晚上回到屯子,用过晚饭,英哥儿灯下做功课,李大哥与李嫂压低了声音说话。李大哥不时叹口气,应当是为了生意在发愁。 现在摊位上已经雇佣了好几个人,生意不好,这么多人吃吃喝喝,还要开薪水,夫妻二人已经感到了压力。 做生意,起起伏伏很正常,大不了从头再来。 沈峤心里多少也有点发愁,突然听到空间里滴滴声不断,打开一看,目瞪口呆。 那个铜币买家说到做到,果真带着人砸场子来了。 评论区里一堆问候沈峤祖宗的,各种难听话都有,用谐音词代替,顺利通过了系统审核。 “一个卖假货的这么嚣张,竟敢质疑专家的鉴定结果,谁给你的胆量?” “挣这种昧良心的银子,留着给你母亲买棺材吧。” “大家全都一起举报,让她所有货品下架。” “不敢吭声了吧?无话可说了吧?敢诋毁林专家,日后还想在古玩圈子混么?” 还有许多更加不堪入目的评论。 自己这一句话无疑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沈峤脑袋瓜子都嗡嗡响。 万一,他们真的全都跑去举报,自己的店铺真的有可能被系统封掉,商品下架,那自己可就惨了。 可是让自己向着对方服软,沈峤一千一万个不服气。 原本,拼夕夕突然开放了评论功能,自己还在暗自欢喜,终于有了与现代沟通的桥梁,自己或许能通过评论区,拜托别人帮自己联络上家人。 可还没让自己喘口气儿呢,竟然就出了这种事儿,自己被网暴了。 这时候要是透露自己家人的消息,那他们无疑将会受到牵连。 沈峤向来遇事不怕事,直接在评论区开怼了。 “主子不来,叫一群fg在我这里乱咬,有本事直接对线,让他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古玩,真正的宋制铜钱长什么样。” 回复一发送,下面评论辱骂得更欢了,沈峤直接关闭了系统评论提示声音,睡觉。 第三天,李嫂和李大哥很早就起身走了。英哥儿也去了学堂,早饭给沈峤留在锅里,还是热的。 沈峤有些过意不去。自己理想是好的,雄心更是不小,还想着能带动屯子里的乡亲们都脱贫致富呢,谁知道,现在反倒给李嫂带来了困扰。 一时间心情挺糟糕的。 系统里“滴滴”两声,沈峤心里烦躁,想着自己不是把系统评论消息提示关闭了吗?怎么还有声音? 打开一看,很是意外,竟然是卖了十几单的铜钱。 咋回事儿? 沈峤翻开细看,这十几单的铜钱售价都不高,基本都是几十块或者百十块钱一枚的。货品售出之后,也一直没有确认收货。 大概是这位专家的粉丝做的恶作剧吧? 最初的买家私下里给自己也发了消息,大概就是,给了你一点颜色瞧瞧,你也看到我的实力了,最初二十倍的赔偿已经不够了。你若是想要息事宁人,最起码三万。 沈峤冷笑,缓缓给他发过去消息:“我的店铺如今声誉已经被你毁了,我即便赔偿了你,又有什么用?还能挽回吗?” 第79章 逆风翻盘就靠它了 对方很快回复消息:“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我可是林专家粉丝团的群主。” “你说话又不好使,关键还是在于林专家” “想让林专家替你说话,就不是这个价位了。” “那要多少?” “首先你要让我看到你的诚心。” “你以前就是这样讹诈其他店铺的吧?” “你这话说得真难听,什么叫讹诈?我这是专业打假。看来咱俩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沈峤冷笑,果真,这人就是个无赖。而这位沽名钓誉的林大师,呵呵,谁知道是真的看走眼了,还是同流合污。 她看一眼这人id——金德旺。 沈峤觉得有点讽刺,这位老兄,是缺什么就取什么名啊,肯定五行缺金,品行缺德,事业欠旺。 直接关闭了系统,眼不见心不烦,长叹一口气,决定出去走走。 地里还没有什么活计,屯子里很多人都待在家里,忙点闲事。 沈峤从屯子里过,乡亲们像往常一样跟她热情地打招呼。 有家里媳妇儿在沈峤手下做事的,汉子一边修理着手里的犁耙,一边扯着嗓门跟沈峤说话。 家里两个孩子就在一边团泥球。 “俺家那个婆娘干活是个利落人,就是没个眼力见儿,大小姐一定别跟她客气,该训就训。” 沈峤讪讪地笑,她甚至都分不清,究竟哪个妇人是他的婆娘。 “她干得挺好的。” 汉子又继续道:“你可别当着她的面夸她。如今她长了本事了,每天不用在家里吃饭,还能拿回工钱来,比我这个大老爷们儿都能耐,回来跟我腰板硬着呢。” 沈峤还是只能赔笑,从拼夕夕里取出几颗玻璃球,递给一旁孩子。 孩子们眼睛顿时就亮了,刚想去接,被旁边男人一巴掌拍了手。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哪里敢要?多谢大小姐。” 沈峤笑笑:“这珠子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一文不值,你这样客气做什么?” 汉子连连摇头:“大小姐说笑了,我虽说没见过世面,可这珠子圆润光泽,一瞧就是稀罕东西。” 沈峤愣了愣,这玻璃珠子拼夕夕里十块钱能买几百个,自己可从来没上过心。如今想来,这玩意儿在古代可不就是个稀罕玩意儿。 虽说玻璃在很早,春秋末年就已经有了,但是古代玻璃制造工艺繁琐,一直都是极少数上层贵族才能使用的物件,甚至于比黄金和宝石还要贵重。 一直到唐宋时期,西方有玻璃进入中国市场,与此同时,因为佛教将琉璃当做七宝之一,受此影响,百姓对于琉璃也十分珍爱。 所以,他才会认为这玻璃珠很珍贵。 她不再坚持,从拼夕夕里取出几块奶糖,递给孩子。 大人和孩子客气道谢,但是没有拒绝。 沈峤心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新的主意。 这玩意儿现代不值钱,但是在古代,一般人家也不会花钱买这种不能吃不能喝,啥用也没有的玩意儿,自己何不拿它做个噱头呢? 消费满多少就可以赠送几分钱的玻璃珠一枚,能吸引消费吗? 就这么滴,逆风翻盘就靠它了。 沈峤甚至等不及李嫂回来,从空间里取出各种各样的玻璃珠,骑着毛驴就去了西街。 还没等到自己摊位跟前呢,不由就是一愣。 这些日子冷冷清清的摊位上,再次爆满。食客坐得满满当当,热气缭绕,一副烟火气。 这是怎么回事儿?生意也会抽风吗?时好时坏? 沈峤上前,李嫂正忙得满头大汗,一见到沈峤,立即激动地道:“大小姐,好人好报啊,你瞧,你给诊治的那个老爷子,没等两天时间到呢,就兑现承诺了。” 真的来包场了? 看来这老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真是雪中送炭。 七天包场,这老头去哪儿号召了这么多人? 那自己打铁也要趁热,反正玻璃珠子又不值钱,就今日开始送,将这气势先造出来。 她将手上拎的包袱解开,将里面的东西亮给李嫂看。 李嫂对于沈峤能经常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但是沈峤这次拿出的东西仍旧还是令她感到十分新奇。 “这是什么?” 沈峤微微一笑:“我打算趁着这几日人多,搞个促销活动,凡是在咱们店铺一次性消费满八十文铜板的,就可以赠送琉璃球一个。” 沈峤手里捧着一个透明鱼缸,鱼缸里满满当当地装了有数百个玻璃球。 这些玻璃球的制作工艺远超古代,非但色彩透明,里面还有各种色彩与图案,显得更加贵重。 李嫂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这,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送?” 沈峤问:“那我问你,假如我这琉璃珠一个卖你八十文,你要不要?” 李嫂摇头:“这个有啥用啊,不当吃不当喝的。” “那要是让你吃八十文的东西送你一个呢?” “划算啊,太值了。” 对呀,而且物以稀为贵,自己若是卖得多了,它也就更不值钱了。 拿来送就不一样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从今天就开始送,不用心疼这点东西。就将它摆在摊位最醒目的地方,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 李嫂从不质疑沈峤的决定,立即依言照做。 摊位上的食客一听,消费满八十文就能送一颗看起来价值不低的琉璃珠,顿时就热闹起来。 谁瞅着这玩意儿不眼馋呢? 立即加单的加单,盘算的盘算,还有人暗自懊恼自己带的银子不够。 而这一缸玻璃珠子摆在这儿,过往的行人瞧见了,都觉得稀罕,忍不住顿足来瞧。 沈峤直接在一旁竖起牌子:“消费满八十文,赠送琉璃珠一颗,赠完为止。” 有人眼馋,上前询问,见摊位上座无虚席,更觉得这琉璃珠难得,唯恐错失良机,竟然买了肉串等吃食,就蹲在路边吃完。 然后再给家人带一点小吃回去,将八十文银子凑足,欢欢喜喜地拿着珠子,如获至宝地走了。 围的人多了,自然围拢过来瞧热闹的人就更多,一时间将摊位跟前围得水泄不通。 很快,今日准备的食材就全部售空,还有很多人围在跟前不愿离开,沈峤只能答应众人明日请早,还会有货。 第80章 古币名珍三孔布 时辰尚早,沈峤牵着心爱的小毛驴,沿着长街慢慢走,手里有一本从拼夕夕里购买的《古代钱币收藏与鉴赏》,打算临时抱佛脚,淘一点狠货。 只不过,古代人收藏古货币的不多,这些玩意儿往往不登大雅,极少有人专门拿来出售。 她走了几家古玩店铺之后一无所获,便干脆在大街上慢慢找。 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沈峤在路边一家摊位的角落上,发现了几枚好货。 不懂行,不明白价值,但在这里不用担心会碰到赝品。毕竟,这货太冷门,没人会花费心思在这上面造假。 沈峤一番讨价还价,以极低的价位买入。 回到家里,大家全都在说说笑笑地准备明日食材,一扫这些时日里来的郁闷。 沈峤也重燃斗志,打开拼夕夕,将今日刚从街上古玩摊上捡漏的几枚古币图片上传。 这几枚古币,她在扫描的时候,花了一点小心思,古币的背景,直接使用的是熙熙攘攘的西街集市。 然后,她将自己店铺的名字,改成了“沈峤古代代购。” 沈峤也是她在现代的名字。 不一会儿,评论区里顿时嘲讽讥笑声一片。 “老板为了造假真是拼了,这是专程去了横店古装剧拍摄现场吗?” “你以为,整几个人穿一身古装,就能糊弄我们?哈哈,简直笑死人了,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来,兄弟们,大家来找茬儿啊,瞧瞧她这几张图片里有什么穿帮的地方。” 沈峤瞧一眼,就这位金德旺老兄差评下面,已经瞬间盖了二百多楼了,不用质疑,全部都是骂自己的。 林明玉好歹也是几千万粉丝的大v,这点号召力还是有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现代社会流量为王,要想获得较高的流量,吸引顾客,就要让话题有争议。没有话题就自己制造话题。 骂得越欢,拼夕夕给自己的曝光度越高。 但是很快,有一个用户的一句话,在评论区里宛如丢下了一枚炸弹,令大家全都不淡定了。 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天呐,我这是看到了什么?” 第二句:“竟然是古币名珍之一的三孔布!” 沉默片刻之后,立即有人接话:“就在2010年嘉德春成交价格为3528万元的武阳背两三孔布吗?” “与那枚不一样,这是“牟”字三孔布,赵国货币,现在国内仅存十余枚,其他的多流失海外了。我在博物馆见过这种,若是拍卖,估价应该也不止二三百万。”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绕着这个话题的议论就多了起来。 “所以说,这个老板所卖的肯定都是假货,她怎么可能有三孔布呢?要知道,国内谁若是能珍藏有这样一枚古币,就能称得上收藏家了,还用在拼夕夕出货?” “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牛吹大了。假的,绝对假的,或者是盗图。” 最初那人说话了:“国内有这种货币的藏家寥寥无几,怎么盗图?” “老板标价只有三万八啊,三万八你想买三孔布?做梦呢?想做下一个傻子就直说。” 那人也犹豫了:“明日我先找专家鉴定一下。” “直接请教林专家啊。” 沈峤一瞧,我靠,这钱币竟然这么值钱?自己对照着书本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一模一样的图案,还以为不值钱呢,随手标了个三万八。能值这么多? 要不要坐地起价? 她还犹豫呢,“叮”的一声,钱币被拍了。 有人先下手为强,毫不犹豫地,花三万八拍下了那枚古币。 沈峤细看id——云鹤居士。 这人她记得,是自己的老主顾了,那套手绘玉兰的茶具,还有自己的簪子都是这位顾客入手的。 识货! 评论区里顿时又炸锅了。 “人傻钱多啊,三万八买块废铁。” “啊啊啊!下手晚了一步,我不该犹豫的。” “又一个傻子,还真以为三万八能买到真货呢?” “蹲后续,入手的这位老兄记得把鉴定结果发出来。” “还用等啥鉴定结果?最迟明天,就退货了。” “就是,只要退货,就证明假的无疑了。” 沈峤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这位老兄识货得很,会退货才怪! 三万八跟三百多万,零头的零头都不够。 自己亏死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要不自己赶紧把余下几枚赶紧改价?多少挽回一点损失? 她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剩下几枚果断坐地起价。 毫无疑问,评论区里又是一通嘲讽与质疑,大家都在纷纷猜测,沈峤是在炒作。 第二天一天,对方毫无动静,既不退货,也没有评论。 评论区里,暂时也寂静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第三天,对方还是没有动静。 评论区逐渐有人带节奏。 “这又是老板找的托吧?” “就是,要真的值三百万,老板能让人三万八拍走了?放心吧,明天假造的鉴定书没准儿都亮出来了。” “都是营销套路,看来老板背后有一个厉害的策划团队。” 第四天,确认收货,加四星好评。 再加,再加,再加那人又高价购买了一枚刀币! 就连沈峤自己都傻眼了。 这位老兄啊,你好歹说句公道话啊,只在后台看戏吃瓜捡漏,是不是害怕我万一生意好了,你相中的好货都被抢了呀? 而且,你给个四星什么意思? 有点良心成不?回头我店铺要是干不下去了,你去哪儿发财啊? 沈峤想找这位老兄聊聊,没准儿能做个朋友啥的呢。 系统提示声音不断,进入店铺,很意外,最早的宋制铜钱竟然又售出了二十多枚。 而且有一些已经确认收货。 这又是什么情况? 看着别人发财,终于都忍不住了? 评论区里,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很多黑粉进来辱骂诋毁。 沈峤直接略过,只看自己商品评论。确认收货的买家评论褒贬不一。 贬损的:“货不退,就为了能发表一个商品评论。一眼假的玩意儿,商家竟然还死鸭子嘴硬,质疑专家的鉴定结果,吃翔去吧。” “大家全都骂得好,店铺老板作假都不专业一点,做旧这么敷衍,怕是她自己都从来没有见过真货。” 还有五星好评的: “铜钱已经收到,以我收藏铜币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这铜币绝对是真的。只不过保存得相当完美,既没有氧化,也没有什么磨损。坐等林专家直播吃翔。” “很好奇商家从什么渠道得来的这么多铜钱,难怪会被大家认为是假币。毕竟这成色真的看起来一眼假。 我与几个朋友打赌,所以购买了这枚铜币,大家鉴定之后,也认为应当是真货。” “已经明白,这位名叫云鹤居士的老兄为何如此低调,不愿做出评论了。 如此珍惜的三孔布,若是被有关部门知道了,肯定会追究该货的来历。到时候,要被收回的。 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收一枚宋制铜币吧,没那么大的胃口。” 第81章 贵宾楼出人命了 这些顶着压力的五星评论下面,清一色,全都是质疑他们乃是商家请来的托,有辱骂,也有争辩。 整个评论区热度不减,竟然真的将沈峤的店铺给推到了首页推荐。 同时也涌入了大批的吃瓜群众。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黑红黑红? 那么,这场风波,究竟是福是祸,沈峤都不确定了。 反正,自己就要不断制造话题,让热度居高不下。而那位老兄是否出来说话,已经不重要了。 让子弹继续飞,多炒作几日再说。 自家二哥上大学的时候曾选修过考古专业,对于文玩之类感兴趣,真心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店铺。 只可惜,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原本的容貌,否则,上传一张自己的照片,二哥肯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一整天,评论区里矛盾愈演愈烈。 双方各持己见,直接在评论区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学术辩论。 那些专业的用词沈峤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去翻看,给自己添堵。 反正,暂时间,自己拼夕夕钱包里不缺钱花了。 自己也不用再局限于现有的小本生意,完全可以扩大规模与商品经营,出售现代的一些科技日用品。 只是,古代的启动资金还不足。 这些时日,摊位上的生意有那个老头捧场,沈峤又趁热打铁,加上营销手段,一直不错,几乎都是爆满。 那就还从摆地摊开始吧。 沈峤首先添加的商品,就是日化类用品。包括牙刷牙膏,香皂洗衣粉洗发水。 往自己座无虚席的摊位跟前一摆,扯上大喇叭,沈峤直接化身平平无奇销售小天才,向着过往行人介绍着自己的商品。 卖得最多的,是洗衣粉与肥皂。 看来商品的销售,顾客的需求永远是第一位。 摊位上,几位大嫂穿得油渍渍的围裙,就搁在水盆里,加点洗衣粉一泡,搓洗出来干干净净,还又喷喷香,即便是老爷们儿也抵挡不了这诱惑啊。 宠老婆或者女儿的,再多花十几文钱买一块香喷喷的香皂回去洗脸,都觉得十分新奇。 嚷了半天,沈峤的嗓子都哑了,货品一售而空。 也不是生意多么火爆,主要还是最开始,沈峤做的是饥饿营销,就是先把名声打出去,但是供货不到位,就要让市场出现供不应求的状态。 买到的炫耀,买不到的眼红,这样大家才会继续争相抢购。 她刚刚歇了口气,茶水也只喝了两口,就听到十字路口喧嚣起来,很快围拢了一堆的百姓。 李嫂踮着脚尖张望两眼:“我去瞧瞧,肯定是二小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李大哥一把拽住她:“我们做好自己的生意就好了,你管她做什么?” “我去听听他们是不是又在诋毁我们,说我们的坏话。” “即便人家真的在说,那又如何?你还能跟二小姐理论吗?” 李嫂顿时偃旗息鼓,但是仍旧按捺不住好奇,向着路过的行人打听:“贵宾楼在卖什么好东西,竟然吸引这么多人?” 行人脚下匆匆,应当是有什么急事:“卖什么东西啊,是要出人命了!有个孩子吃了他家的点心,快要没气儿了。” “啊?点心还能吃死人?” “谁知道呢,听说当时就倒地不起,连郎中都来不及请了。” 摊上吃东西的食客,顿时也都坐不住了,纷纷三两口将碗里的东西扒拉完,付了银子就走,全都围过去瞧热闹。 李嫂哪里能忍得住?可是又怕李大哥说她闷事儿,拉着沈峤:“小姐,咱去瞧瞧吧?” 沈峤也八卦,一听出了人命,去瞧一眼吧。 两人走到跟前,扒拉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压根挤不到前面,只能找个人缝,踮着脚尖瞅。 沈南汐恰好也在,已经闻讯从贵宾楼里出来,微蹙柳眉,不悦地询问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儿?” 掌柜讨好赔笑:“怎么惊动了娘娘您?就是个刁民在闹事。咱家的灌汤包卖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没听说谁吃了之后出啥事儿的。 这女人就一口咬定,她家孩子吃了咱家灌汤包之后快要不行了。这不就是碰瓷儿讹诈吗?” 沈南汐倨傲地扫过对面哭得撕心裂肺的一个妇人,不屑轻哼:“那还不赶紧将她赶走?一会儿酒楼可有贵客来,若是被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掌柜点头哈腰:“是是是,是小的处理不够干脆,这就将她打发了。” 命旁边两个小二,立即上前,驱赶那妇人。 妇人布衣裙钗,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怀里紧紧地搂着一个约莫有四五岁的孩子,瘫坐地上,执意不肯走。 “我孩子原本好好的啊,活蹦乱跳的,就是吃了一个你们的包子,立即就青了脸,喘不上气,一会儿气儿都没了,你们不能这么丧良心啊!” “胡说八道!”掌柜从点心盘子里取出一个包子,两口就吃了:“我怎么没事儿?大家伙怎么吃了都没事儿?我看你是穷疯了,想要讹诈银子。” 这话立即引起周围百姓的众怒。 “哪个母亲能拿自家孩子的性命玩笑?掌柜你这话说得可有些过分了。” “就是,即便不是你们贵宾楼的责任,也不能这样啊,好歹给请个郎中瞧瞧,怎么能不顾生死赶走呢。” 掌柜被众人指责,顿时就有些恼怒,狗仗人势地指着大家。 “一群刁民,她敲诈我们她还有理了?不将她送官就是好的。拖走拖走,拖到一边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真晦气。” 年轻母亲被两个伙计拖拽,紧搂着怀里孩子,一边哭,一边骂:“我可怜的孩子啊,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这让我回去跟你祖母父亲怎么交代啊?” 孩子头耷拉在她的臂弯上,张着小嘴,面色发青,任凭伙计撕拽摇晃也一动不动。 百姓们知道贵宾楼老板有来头,原本谁也敢怒不敢言,但是掌柜跟沈南汐的态度,惹怒了大家。 有道是法不责众,大家谁也没有往后退,反倒将妇人和孩子围拢在中央,向着掌柜提出抗议。 “太不讲理了!孩子的确就是吃了你们的小笼包出事儿的,你们不能一推三六五,置之不理!” 第82章 胖老头的身份 沈南汐面色一沉:“大胆!谁若是再寻衅滋事,一会儿冲撞了我们酒楼贵客,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贵客金贵,这孩子的命就不值钱了是吗?” “为富不仁!唯利是图!人家这贵宾楼那就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能进的地方。” 面对围观百姓指责,沈南汐冷冷一笑,扬声吩咐:“来人,回府调一队侍卫过来维持秩序。我倒是要瞧瞧,谁敢在我凌王府的地盘闹事。” 眼见僵持不下,沈峤的注意力却全都在孩子身上。 她费力地挤开人群向前,奈何百姓们义愤填膺,谁都不肯退缩。 李嫂问:“大小姐,你要去做什么?” “我看看这个孩子是否还有救。” “她贵宾楼的祸事,您出面不太合适。” “哪里顾得这些,救人要紧,孩子是无辜的。” 李嫂也是心善的人,做粗活习惯了,气力也大,跟沈峤一左一右,甩开膀子,好不容易冲出一条通道来,挤到前边。 沈峤上前,一把捉住孩子的小手:“大嫂,我是郎中,让我看看孩子。” 妇人早就没有了主意,只知道哭:“已经没气儿了啊,我刚才已经看过了。” 沈峤试探孩子鼻息,果真如妇人所言,都没有呼吸了。将指尖搭在他的颈动脉上,幸好,还有脉搏。那可能就有救。 酒楼伙计狐假虎威,见她多管闲事,骂骂咧咧的,就想将她一把拽开。 沈峤心里着急,一把捉住伙计的手腕,“咔吧”一声就给卸了:“滚一边去!” 伙计一声惨叫,痛得顿时汗如雨下。 沈南汐一瞧是她,立即不悦质问:“沈峤,你想干嘛?劝你别多管闲事!” 沈峤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声道:“人命关天,劝你闭嘴!” “笑话,你凭什么到我贵宾楼跟前指手画脚?莫不是要替她出头?” 沈峤并不搭理她的冷嘲热讽,扭脸问妇人: “你不要着急,孩子当时什么反应,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妇人哭得嗓子都哑了:“孩子非要吃他家的灌汤包。我就狠狠心,给他买了两个。 孩子嘴馋,狼吞虎咽地一口就塞进嘴里了,谁知道,一个刚吃完,就突然变了脸色,喘气困难,紧抓着我的衣服。 我也慌了手脚,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话,只干张着嘴,大口地想要喘气。一会儿就两眼翻白,没有进的气儿了,就连去瞧郎中的功夫都没有。” 要是包子有问题,孩子应当是肠胃反应,而不应当是这种窒息表现。 莫非是食物呛到气道了? 那可就棘手了。 沈峤掰开孩子嘴巴检查,这一瞧,就立即明白了什么原因。 孩子的喉咙深处,有一个紫红色的血泡,严严实实地堵塞了孩子的呼吸道。 应当是这个灌汤包刚刚出炉,里面的油汤滚烫,孩子又贪食,直接一整个塞进嘴里,热油烫伤了喉咙,引起局部粘膜充血,急性血泡令孩子气道梗死,引起窒息。 这是很常见的小问题,大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也极好处理。 有经验的老人若是知道原因,拿根尖筷子将水泡捅破,也就没事儿了。但是处理不好,可能前后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要命。 正如妇人所言,就连找郎中的功夫都没有。 沈峤果断从空间里取出一支注射器,一手掰开着孩子嘴巴,一手用针尖扎破水泡,吸出淤血。 但是孩子窒息时间有些长,几乎不会自主呼吸了。 沈峤立即让妇人将孩子搁在地上,实施急救,渡了两口气给他,他就慢慢缓过劲儿来。睫毛轻颤,哇的一声哭了。 这一声哭,令大家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一针下去,孩子竟然死而复生了。” “你不知道她吗?她就是被相府赶出来的大小姐。” “啧啧,同是姐妹二人,这人品可是天差地别啊。” “可不,要不怎么妹妹嫁进凌王府,只能做个侧妃呢,还是皇上英明。” 众人的议论肆无忌惮地传进沈南汐的耳朵里,沈南汐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气得咬牙切齿。 这沈峤分明就是故意的,刻意跑来出风头,让自己丢脸。 年轻母亲也喜极而泣,抱着孩子一个劲儿地冲沈峤磕头。 “神医,神医啊,多谢神医。” 沈峤收起注射器,淡然一笑:“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既然孩子没事儿,就带着孩子回去吧,以后吃东西注意一些,别太着急了。” 起身便要走。 沈南汐拦住她的去路:“我就说呢,我们这点心好好的,她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大吵大闹,你们莫不是一伙的?” 沈峤皱眉:“沈南汐,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听不懂吗?是不是你那里生意不好,你就故意派了人来砸场子,毁我们贵宾楼的生意?” 沈峤简直气急而笑:“若是果真如此,我何必出手?袖手旁观不好吗?” “还用说么?你不就是好沽名钓誉,搏个好名声吗?现在你可得意了?” 沈峤冷冷地看她一眼,缓缓吐唇:“你的心真脏。” 沈南汐不依不饶,还想寻衅,被人喝止住了:“够了!沈南汐!” 沈峤扭脸,人群已经主动分开,后面走出来两个锦衣华服的人。 沈峤都认识,出声喝止沈南汐的,正是面沉似水的凌王司陌年。 站在他身后的,则是前几日跑去沈峤摊位上混吃混喝的胖老头。 老头今儿人模人样的,穿一身宝蓝色蟒袍玉带,手里拿着一只水墨色鼻烟壶,笑眯眯地望着沈峤这里。 就冲着这一身蟒袍,沈峤就能确定,这老头,自己绝对招惹不起了。 二人一来,沈南汐也一改适才的嚣张,顿时就乖顺起来,就像一只小猫似的,满脸含笑。 “拜见皇叔公。” 皇叔公? 沈峤惊诧地瞪圆了眼睛,难道他就是皇帝老爷子的亲叔叔,当今靖王叔? 传闻这老头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一件事儿,就是吃。 年轻的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不在上京城里待着,吃遍大江南北,吃得滚瓜溜圆。 直到年愈不惑,方才在皇帝老爷子的连唬带吓下,娶了媳妇,并且几年后老瓜藤上结了个小金蛋,生下个宝贝疙瘩。 如今老头年岁也不小了,因为从来不用操心劳神,保养得红光满面,又吃得圆滚滚的,将原本的皱纹都撑得紧绷,看起来倒是比皇帝老爷子还要年轻一些。 难怪,一个牙疼将这老头急得上蹿下跳,瞅着那么多的美食,只能干瞧着不能吃,可不着急呗。 适才沈南汐口口声声说有贵宾要来,所以着急轰赶这对母子,应当就是不想被靖王叔瞧了热闹吧? 第83章 美食大战靖王叔 沈峤瞠目结舌,靖王叔大概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冲着她狡黠地挤挤眼睛。 这才一本正经地轻咳:“免礼吧。” 沈南汐讪讪地立在一旁:“一点小误会,让皇叔公看了笑话,您快些里面请,凌王殿下早就派了人来,酒席都给您准备好了。” 司陌年也恭敬道:“上次您来,伙计与掌柜们都有眼不识泰山,没有招待好您。今日让侄孙好好陪您喝一杯。” 靖王叔一摆手:“你我二人,何须铺张浪费?再说那宫里御厨的手艺,我实在是吃得厌了。 今日暖阳正好,咱爷俩就去那小摊上,烫两角酒,整点小肉串,喝得有滋有味的多好。” 司陌年爽快地应下:“就依皇叔公所言。” 沈南汐两次欲言又止,都被司陌年给瞪了回去。不敢再多嘴。 沈峤没想到,这靖王叔放着好好的御宴不吃,咋惦记上自己的羊肉串了? 这贵宾楼里吹着风,听着曲儿,有人伺候着不香吗? 她杵在原地没动。 靖王叔斜着眼睛:“怎么,不乐意?怕我老头吃完了又不给钱是不?” 沈峤哪敢说是? “没有,就是让靖王叔您降尊纤贵去我那寒酸的小摊上,民女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哼,少拍马屁!你如今生意好了,定是不稀罕我过去给你找麻烦。” 老头一个劲儿地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不好伺候。沈峤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这些时日多亏了靖王叔照拂,沈峤感激还来不及呢。您请!” 靖王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今儿不管花销多少银子,自然有凌王殿下给兜着。你就尽管拿出你们的好玩意儿来。 只要我老头吃得高兴,只消我一句话,你这里的食客绝对络绎不绝。” 老头可不是在吹牛,她已经见识到了。 靖王叔在上京城那就是美食风向标,他说哪里的东西好吃,绝对座无虚席。 他若是瞧不上哪里,这个地方离关门也就不远了。 这可不仅源自于他那张挑剔的嘴,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长安的地位。 靖王叔上半辈子没娶媳妇儿,将皇帝老爷子就当自家亲儿子疼,皇帝待他也敬重。 虽说是个闲散王爷,不操心朝堂大事,但是说话却绝对好使。所以逢迎巴结他的人也多。 他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到贵宾楼吃酒,但是却邀请司陌年到自己摊位上,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是我靖王叔不给你凌王颜面,而是瞧不上你那小老婆。 身后的沈南汐脸色顿时就十分难看,但是又不敢发作,还要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那我让人把殿下您准备的那坛梨花白送过去。您看,是不是再来两碟小菜?” 司陌年眼瞅着靖王叔与沈峤离开,冷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什么都不做最好。我需要什么自然会吩咐。” 沈南汐受不得这样羞辱:“这能怪得了我吗?此事原本就是那妇人讹诈,与酒楼无关。” “哼!你以为皇叔公看的是是非吗?他看的是人心!这么多百姓面前,你的态度代表的就是凌王府。 你处事欠妥,嚣张跋扈,不懂体恤百姓,让皇叔公怎么看我?你可知道,为了将皇叔公请来贵宾楼,我费了多少心思? 他若是能在父皇跟前替我美言几句,有多大分量你知道吗?今日若非沈峤在,一旦激起民愤,看你如何收场?” 沈南汐不服气:“她沈峤不就是会点医术吗?收买人心,虚情假意。” 司陌年微眯了一双凌厉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沈南汐的脸。 最初的接触,沈南汐给他的感觉,城府深,会算计,他错误地以为,她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谁知道,她的聪明全都用错了地方。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却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只计较于表象。 说到底,还是自己傻,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什么都没有说,跺跺脚,径直追沈峤二人去了。 摊位上,李嫂早就先一步跑回来,让人将摊位擦得明光铮亮。 沈峤带着靖王叔过来,众人已经跪倒在地,大礼叩拜。 靖王叔摆摆手,命众人起身,往桌边一坐,吩咐沈峤:“把你这里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吧,别给凌王省银子。 对了,那爆米花记得给我儿子留一份,可别卖没了。他特别喜欢吃。” 好说啊。 这老头真疼儿子,一会儿给你爆一锅巧克力味道的。 沈峤给靖王叔端上桌的第一道菜就是蒜香花生米。 第二道菜,永年驴灌肠。 第三道菜,九九鸭脖。 第四道菜,麻辣小龙虾。 然后吩咐其他人,准备烤串,麻辣烫。 当然,最后特意给司陌年准备了一份臭豆腐。 司陌年当时脸都黑了,当着靖王叔的面又不敢发作,使劲儿憋着一口气儿。 靖王叔自认自己吃遍大江南北,极少有自己没有吃过的美食。 但此时,他坐在桌前,瞅着几个碟子里的小菜,迟迟没下筷子。 就那碟最简单的蒜香花生米,他就没见识过。 沈峤给他取出两副一次性手套,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了半天,也没搞清这是个啥玩意儿。 沈峤也不主动解释:“靖王叔,您尝尝,合您的口味不?” 靖王叔先吃了一块驴灌肠,慢慢咀嚼:“小磨香油的味道极足,葱姜香而不辛,这肉质细腻鲜美而不柴。假如本王没有猜错的话,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应当是驴肉做的。” 沈峤一挑大拇指:“宝剑赠英雄,这美食还是要让靖王叔您品尝。” 靖王叔夹了一块鸭脖,啃了两口,辣得“嘶嘶”两声。 “若是说鸭肉好吃的部位,一个是鸭腿,那是一口香;再一个就是这鸭脖,肉附于骨,骨肉相连,香味入骨,醇厚味美,啃嚼吸嘬,也只能得其味之八九。不错,不错。” 再看小龙虾:“本王曾在长江以南吃过这小玩意儿,口感欠佳,感觉难登大雅。” 话里满是嫌弃。 沈峤戴上一次性手套,拧下虾头,剥开虾尾,蘸一点麻辣汁儿,搁在靖王叔跟前的菜碟里。 靖王叔将信将疑地搁进嘴里,顿时眼前一亮。 “的确是平平无奇的食材,但是胜在这味道奇特,吃一个舌尖都是麻的,嘴皮子都在跳,味蕾瞬间被打开,齿颊留香,肚子里都变得空荡荡的。 我长安有一两胡椒一两金之说,你竟然舍得用如此昂贵的香料烹调这两种廉价的食材,可惜了,可惜了。” 凌王听他说嘴皮子发麻,忙接过侍卫烫好的梨花白,还有香茶,双手捧着递到靖王叔跟前。 靖王叔喝了一口热茶,更觉得又麻又辣,但是又欲罢不能。 第84章 谁是鱼目,谁是珍珠 凌王想起上次在沈峤这里喝的饮料,向她讨要。 沈峤有眼力地从自己箱子里摸出一听啤酒,打开倒了一海碗,端给靖王叔。 “麻辣龙虾还是要搭配这种酒才好喝,您尝尝。” 靖王叔来者不拒,捧起碗抿了一口:“这是什么酒?寡而无味,带一股泔水馊味,不好喝。” “这个酒,度数的确低,所以您要大口地喝才过瘾。” 靖王叔倒是听她的话,一连“咕咚”了两大口:“嗯,有那么一点味道了,还挺爽。” “还辣不?” “再来两碗,给凌王也尝尝。” 司陌年守着那碗臭豆腐,感觉吃啥都不香,但是酒必须要喝。 陪着靖王叔你来我往,一人干了好几碗。 酒劲儿上头,靖王叔搁下酒碗,这才语重心长地开口。 “最近生意不好做吧?是不是捧场的食客越来越少了?” 司陌年讪讪地点头:“侄孙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想请皇叔公您火眼金睛给瞧瞧,是不是厨子的手艺不行。” 靖王叔摆手:“跟厨子没半点关系,你可知道你皇叔公我今儿为何不进你贵宾楼的门?” 司陌年讪讪地道:“沈侧妃她处事欠妥,适才侄孙已经训斥过她了。一会儿让她来给皇叔公您赔罪。” “免了。”靖王叔一摆手:“我今儿来跟你一起吃酒,其实就是为了劝诫你一句话。” “皇叔公您说,侄孙洗耳恭听。”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凌王一愣,不解其意。 “还请皇叔公明言,侄孙不太明白您话里的意思。” “我听说,你贵宾楼的饭菜贵得离谱,不是寻常人能吃得起的。” 凌王讪讪地道:“宫中御宴,所选食材必然是精益求精,这价位自然要略高一点。” “一点?”靖王叔轻哼:“你们高的是一星半点吗?一顿席面动辄就是几百几千两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凌王是在借机敛财呢。” 司陌年面色微变:“怎么可能?贵宾楼里所有菜品都是明码标价,而且货真价实。虽说有几道菜品的确奢侈,但委实也花费不了这么多。” “皇叔公还能冤枉你不成?” “侄孙不敢,侄孙就是觉得,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有人过于夸大其词。” 靖王叔抄起筷子,吃了几粒蒜香花生。 “是不是夸大其词,你自己鼻子底下有嘴,不能问吗?别人为何不来你贵宾楼了?一是怕挨宰,二是避嫌!” 司陌年默了默:“皇叔公稍坐,侄孙回贵宾楼净个手。” 靖王叔眼皮子也不撩,等司陌年起身走人,这才扭脸,吩咐沈峤:“愣着做什么?接着上酒啊。” 沈峤在一旁,是心知肚明靖王叔的言中之意。 假如司陌年能听他的劝说,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否则必然成为别人诟病与弹劾的把柄,往小了说是索贿,往大了说,叫结党营私。 司陌年尿遁,这是回贵宾楼找沈南汐兴师问罪去了。 两口子没准儿要干仗。 老爷子倒是也磊落,不怕人家媳妇儿记恨自己。 沈峤端酒上桌:“这酒后劲儿挺大,您老悠着点。” 靖王叔不乐意:“你瞧我像是喝多了的样儿吗?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多嘴了?” “当然不是,您老英明睿智,也是为了凌王殿下好。” “少拍马屁!本王叔一向是难得糊涂,英明个屁!” “您老是大智若愚,”沈峤继续谄媚地笑,眼珠子咕噜噜转得像玻璃球:“难得糊涂四字妙,要不,我拿来做我摊位的招牌?” 靖王叔摇头:“你这是食摊,又不是酒肆,不应景。” “您是个中行家,要不您帮我起个名吧?” 靖王叔略一思忖:“一菜一格,百菜百味,麻辣鲜香,味道江湖,不如就叫麻辣江湖吧!” 沈峤眼前一亮:“大气!不过我识字少,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怎么写?能不能麻烦靖王叔您给示范一下?” 靖王叔盯着沈峤:“好你个丫头啊,真不愧是沈中云那老匹夫的女儿,太刁钻了。你让我帮你题字你就明说,还拐弯抹角的。” 沈峤笑得如春花初绽:“等写好了,我给您府上小世子再做两样他喜欢的零嘴儿,如何?” 靖王叔打了一个酒嗝,不耐烦地催促:“那还不快点拿笔墨纸砚来?” 沈峤早就让李大哥准备好了,在另一边桌上铺展。她就像只摇尾巴的小奶狗似的,一手按住纸角,一手研墨,十分殷勤。 靖王叔拧个身子,不满嘟哝:“果真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沈相的心眼子,全都被你偷了来,难怪他越老越糊涂了。” 提笔一挥而就,瞅了两眼,嫌弃地撇嘴:“就你这小吃摊,配不上本王叔的落款,就这样吧。” 沈峤抻着脖子瞧了一眼,也嫌弃地撇嘴。 就靖王叔这几笔字儿,说好听点,丑萌丑萌的,说难听点就跟屎壳郎爬的似的,还嫌弃自己的小吃摊配不上。 他八成是觉得,落上款,被人知道是他写的字,面子上过不去吧? 拿来做牌匾,实话实说,难看。 她心有腹诽,但是不敢说啊,还只能委屈自己夸赞,谁让是自己求来的呢。 “今日配不上,总有能配得上的那一天不是?我就是要以此作为激励,时刻鞭策自己,不能辜负了王叔您的夸赞与希望。” “算你会说。” 靖王叔掷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样子,凌王一时半会儿的是回不来了,本王叔就先走了。给我儿的零嘴儿拿来。” “哎哎!”沈峤如获至宝一般,将题字交给李大哥,让他寻个店铺制作成牌匾。 自己走到一旁,装模作样地从自己的箱子里摸出几块巧克力,还有两桶薯片,交给靖王叔。 靖王叔接在手里,眯着眼睛,晕晕乎乎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司陌年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坛酒,双目猩红,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看一眼已经空荡荡的桌子,颓丧地坐下来,双手交叉,抵在额前,疲惫地闭上了眸子。 谁也不敢上前。 司陌年沉默半晌,又拎起酒坛子,仰脖“咕咚咚”灌了好几口。 甘冽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来,沿着脖子流进衣领,他似乎浑然未觉。 酒坛子沉甸甸地落在桌上,竟然应声而裂,碎成数瓣。醇厚的酒香瞬间在周围弥漫。 而碎瓷片直接扎进司陌年的手心里,殷红的血迹瞬间冒了出来,与桌上的酒液混合在一起。 沈峤犹豫了一下,仍旧没有上前。 司陌年勾起唇角,直勾勾地紧盯着桌面上的酒液,慢慢渗透木质的纹理,一声苦笑。 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个趔趄,抬手去扶,又被瓷片划破了手掌心。 血冒得更厉害,滴落在地上,宛如朵朵落梅。 司陌年恍若未觉,攥紧了拳头,慢慢地走过沈峤的面前,停下来。 “原来,这人世间有些事情,真的就跟下棋一样。” 他苦涩地说完,也未多做停留,趔趔趄趄地走了。 李嫂在身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能怪谁呢? 当初这步棋怎么走,那是你自己选的。二小姐也是你自己要娶的,甚至不惜伤害了自家大小姐。 如今知道了谁是鱼目,谁是珍珠,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第85章 老子是劫匪 第二日。 贵宾楼直接关门停业了。 轰轰烈烈地开张,红红火火地热闹了几日,逐渐走向衰败,然后直接关门大吉。 大家都有点惊讶。 原本以为,司陌年顶多也就是训斥沈南汐一通,将她赶回凌王府,不得再插手酒楼的生意。 谁知道司陌年竟然如此干脆利落。 沈峤倒也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毕竟,此事沈南汐给凌王府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司陌年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不想有任何闲言碎语传进皇帝老爷子的耳中,影响自己的前途。 壮士断腕,用这种决绝的手段来表明他的无辜,算是亡羊补牢。 自己都可以被牺牲,一个酒楼对他凌王府而言算什么?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没有了沈南汐的刻意竞争,再加上适当的营销,靖王叔的金字招牌,摊位上的生意逐渐稳定起来。 沈峤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好运要来了。 因为,拼夕夕空间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跑来她这里购买宋制铜币,然后将自己的鉴定结果发表在评论区。 好评与差评势均力敌,甚至有东风压西风,逆风反转的架势。 慢慢的,事实胜于雄辩,舆论竟然出现扭转。 因为拼夕夕流量加持,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争论之中。 而那个所谓的专家林明玉被许多人隔空喊话,让他直播吃翔,兑现他曾经说出口的话。 一时间,直播吃翔竟然成为了流行的网络用语,用来比喻网络上不明跟风,然后被反转打脸的人。 林明玉再也坐不住了,亲自跑到拼夕夕里来,留言评论,撇清关系,说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是始作俑者金德旺打着自己的旗号在胡说八道。 而他这话刚说出不到两分钟,金德旺就在底下揭发,说林专家的确亲口说过,沈峤这里的铜币绝对是假的,自己有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 这么快就又被自己人打脸,林专家面子上挂不住,只能解释说,当时金德旺发给自己的图片不清晰,自己没有看清。 可金德旺并不肯善罢甘休。因为,此事他煽动了太多林明玉的粉丝前来沈峤的店铺捣乱,林专家直接甩锅,他骑虎难下,实在无法收场。 于是狗咬狗,两人相互揭发,一点老底儿都没给对方留。 作为林明玉粉丝团的群主,金德旺手里掌握了一些关于他的黑料,有些是真,有些是捕风捉影,一件件爆出来,据说还上了热搜。 评论区下面争执声一片,估计这位专家以后定是糊了,声名狼藉了。 这样快就能逆风翻盘,这是沈峤始料未及的。 这真是因祸得福啊,没想到一场祸事,竟然让自己做活了铜币的生意。 不过沈峤明白一个道理,古玩界里有规矩,物以稀为贵。 还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段子,大概意思就是有人珍藏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古董杯子,有人出价收购之后,当着他的面,将另一个杯子砸碎。 如此一来,仅存的那个杯子就变成了绝无仅有的孤品,卖出了比两个更高的价钱。 同理,自己的确不缺铜币,但要是大批量地将铜币挂在直播间里卖,这些铜币无疑就降到白菜价了。 所以要懂得适可而止,宁缺毋滥。而且要趁着这个热度,需要尽快转型。 摊位上的生意这些日子还算稳定,除了一些日化用品,沈峤又适当地增加了一点实用的小百货作为赠品。 比如水果刮刀,钢丝球,橡皮筋等。 不是为了赚钱,单纯只是想提前开拓百货市场,将来,有了用户基础,就在上京城开一家现代化的杂货店。 然后,再逐渐扩大规模,建造一座商场。甚至于,可以向西凉,南诏,漠北等临边国家批发出口的贸易公司。 这是她规划的第二个商业宏图。 所以,拼夕夕里的生意,还是最重要的。 而且,司陌邯身上的蛊毒自己还没有解。 她需要尽快攒够钱,购买现代化的医疗器械,就可以成功帮司陌邯去除脏腑之中的母蛊。 然后,血液检测仪器,dr,彩超,胃肠镜,pet-ct等等,将自己的拼夕夕空间升华成一座可移动的现代化医院。 这些设备大都昂贵到令人咋舌,靠这些小打小闹,要到猴年马月。 所以,自己要进大货! 一有空闲,沈峤便走街串巷,四处转古董店铺。 因为自己是行外汉,她不敢冒冒失失地入手那些古玩瓷器。 受骗是小,万一买到假货,自己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店铺的名誉可就无法挽回了。 鉴于上次铜币的教训,并非说,自己从古代随便整点盘子碗的,那就是古董。 若是从形制,质地,花纹,以及工艺等各方面自然禁得起鉴定,真金不怕火炼。可很多收藏者,对于藏品喜欢从皮壳包浆上进行鉴定。 一样年代久远的藏品,比如瓷器,烧制完成之后,表面都会有一层强烈的釉光感,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贼光。 但是历经时光洗礼,老化,氧化,或者是人为的把玩,擦洗等,贼光逐渐暗淡,光感效果与新的自然不一样。 再好比,名家的字画,就算自己亲眼盯着他唐伯虎画好,卖到现代,墨香味道还在呢,谁信是唐伯虎真迹?即便故意做旧,也会令人误以为是高仿。 所以自己的铜币,就连自称专家的林明玉都看走了眼,鉴定为假货。 为了自己店铺的诚信度,沈峤觉得,自己还是要整点真的好货,既可以售出高价,又能打响店铺。 可惜,自己一时间也找不到诚信可靠,而又懂行的合作伙伴。 今天,她在一处古董店,相中了一个青铜的螭纹三足爵,讨价还价之后,以预期价位收入。 出了店铺,天色已晚。 将青铜爵随手塞在胸前,骑着心爱的小毛驴,刚出了城门,她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蒙面汉子拦住了去路。 手里提着的钢刀,磨得锃亮,闪烁着凛冽的杀气。吓得沈峤座下的毛驴一个激灵,扯着嗓门大喊了几声。 沈峤拍拍它的脑袋:“老兄,淡定,不是冲着你来的。” 毛驴吓得不敢走,原地转圈圈。 原本路上还有几个行人,突然之间,就全都溜得没影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 蒙面汉子冷笑:“连一头驴都比你会看事儿,知道害怕。” 沈峤眨眨眸子:“我为什么要害怕啊?” “爷们儿是来打劫的,打劫知道不?” 沈峤摸摸自己的脸:“大姐?我有那么老吗?你也不扯下面巾瞧瞧自己脸上多少褶子,还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少跟老子贫嘴!”汉子用刀背拍了拍手心,嗓门有点粗犷:“老子是劫匪!云华山上的山匪,杀人劫货的!” “那劫色不?”沈峤虚心地请教:“缺压寨夫人不?” 一下子把劫匪整不会了:“老子说了,我是来杀人劫货的!老老实实地将身上银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第86章 天降美男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银子?” “废话,老子盯了你一天了。你那么好的生意,能没钱吗?” 沈峤摇摇头:“你们不是劫匪,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劫匪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劫匪?” “废话,若是专业的劫匪,提前要踩点,应当知道,我不管收钱,钱也没在我身上。 而且,我逛了这么久的店铺,即便身上有钱,也应当花光了。” “哼,没钱,那就拿命来!” 沈峤一摆手:“你看,又露出破绽来了。正所谓贼不走空,假如我没钱可劫,难道你们不应当劫色吗?再不济,把我抓去你的云华山,然后敲诈我家里人交赎金。” 你教我做事儿? 汉子一抖手里钢刀:“谁不知道你已经被相府赶出来了?谁会赎你?” “吆呵,我的身份你也知道,看来也是提前打听过的。而且胆大包天,竟敢要我的性命,说明,有人指使。 而对方又害怕会被追究,于是让你们假冒云华山的山匪,故意大着嗓门广而告之,祸水东引。你说,我说得对不?” 汉子不敢说话了,再说下去,没准儿祖宗八代都被这个女人问出来了。 “都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宰了她!” 几个提刀汉子不由分说,向着沈峤直接扑了上来。 沈峤突然有点后悔,你说自己当初干嘛为了省那点银子,不买马买头驴? 关键时刻,这龟孙儿跑不快不说,关键它胆子小,不听话啊。 自己想逃,它偏生就不敢跑,原地踏步。 急得你真特么的想喝驴肉汤啊。 这要是司陌邯那匹雪花马,一抖马缰,能将这几人两蹶子尥一边去,然后疾如闪电一般,跑得飞快。 他们的箭都未必能追得上。 认命吧。 沈峤从空间里摸出两瓶防狼喷雾,朝着最前面张牙舞爪的两个人“噗嗤”一通喷。 然后麻溜地溜下驴背,以毛驴作为短暂的掩体。 对方捂着脸,疼得吱哇乱叫。手里钢刀乱挥,一刀划在毛驴屁股上。 毛驴疼得一抽,一蹶子将那人踢开,然后负痛沿着这条大路,嘚嘚地跑没影了。 得,临阵脱逃,只剩下自己孤军奋战了。 真是没良心啊。 后面的人前仆后继,手里的钢刀直接朝着沈峤的头上砍过去。 这一交手,沈峤心里顿时叫苦不迭。 这些人可不同于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们明显是经受过系统训练的,精挑细选的高手中的高手,招招狠辣致命,而且配合十分默契。 对方还真看得起自己啊,杀鸡用牛刀。呸!臭嘴,自己才不是鸡呢! 可是,对方用的的确是牛刀。那大刀锋利的,若是砍在自己身上,铁定一刀致命。 自己手无寸铁,一寸短一寸险,赤手空拳的,怎么对抗人家的钢刀?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在飞檐走壁,碎石开碑的古代神功面前,自己就是个菜鸟。 菜刀? 不对啊,拼夕夕里有菜刀卖。 沈峤左躲右闪,吃了好几次亏,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只是仓促之间,顾不得挑选,顺手就变出两把刀来,一手一个,朝着对方的钢刀迎了上去。 我现代科技锻造的菜刀,削铁如泥,还打不过你这纸片刀? 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科技了。 沈峤是信心满满,将菜刀舞得虎虎生风,还来了个硬碰硬。 谁知道,完蛋。 有些货是假冒伪劣的,自诩精钢锻造,可吹毛断发的菜刀,没准儿拍个蒜都断,更何况是人家货真价实的砍刀。 “啪”的一声,火花都没迸溅,断了。 沈峤被吓得身子一歪,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家给它一个差评并退货。 她堪堪躲避过对方的刀刃,砍刀从胸前划过,发出一声锐响。 她觉得完蛋,没准儿被开膛破肚了。 听说,刀刃若是锋利的话,被砍的人一时间是没有痛觉的。 失血过多,身子也会丧失部分痛感。 下一刻,一道寒光划过,宛如一道流星,精准地砸中了蒙面大汉的咽喉。对方一声未吭,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一道荼白色身影,宛如惊鸿一般,翩然落在沈峤跟前,手中长剑轻巧地挽起两个剑花,逼退对方的击杀,然后扭过脸来,冲着沈峤满脸关切,剑眉微蹙。 “你没事吧?” 声音里带着暗哑的磁性,盛满了春水清风的眉眼,清冽中带着温柔,眼梢微挑,如巧匠白描的神来之笔。 沈峤的心瞬间跳得好快,“嘭嘭嘭”,就像是在擂鼓,然后心花终于冲破束缚,突然绽放。 完了,自己一定是gaover了,老天都派神仙来接自己了。 要是能天天跟这样帅得人神共愤的神仙腻歪在一起,死就死呗,比活着还赚。 她“嘿嘿”傻笑,一脸色眯眯的花痴模样。 忘记了回答男神的话。 男子脸上有些许的嫌弃,但是看她这样儿,估计是被吓傻了。 转过身去,目光冷冽地扫过对方几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几个蒙面人见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虚张声势地将手里钢刀耍得虎虎生风。 “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现在走人还来得及。” 男神轻蔑一笑:“不说?那就去衙门里说吧!” 长剑灌注内力,白衣翩飞,一招横扫千军,几人手中钢刀齐齐脱手而出。 几人大惊失色,知道遇到了强劲对手,不敢恋战,一声招呼,就要逃走。 男子哪肯放过他们?足尖一点,就要追上前去。对方突然回头,一道灰色烟舞腾空而起。 沈峤慌忙提醒:“小心有毒!” 男子不得不顿住了身形。 对方趁机逃之夭夭了。 看来,神仙也怕毒药啊。 男子将手里长剑挽起一个剑花,倒提手中,转过身来,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沈峤摸摸自己胸口,并无血迹,倒是适才被自己随手塞进怀里的青铜螭纹爵,被那蒙面人一刀砍开了一个大豁口,阴差阳错救了自己一命。 那就是说,自己没死?真遗憾。 呸,真幸运。 美男当前,沈峤一改适才的彪悍,说话的声音都温柔起来。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搭救,幸好这杯子替我挡了一刀。” 男子瞄了她手里的杯子一眼,随口道:“青铜螭纹三足爵,虽说是个赝品,但是关键时刻救你一命。不得不说,你蛮幸运。” 沈峤一愣,竟然将自己遇刺一事暂时放在了脑后:“这是赝品?” 男子微勾薄唇,胸有成竹:“一眼假。” “公子竟然懂得这些古玩?” 男子望着沈峤的脸,眸光有些别有深意:“公子?你不认得我?” 沈峤傻愣愣地摇头:“瞧着似乎是有些眼熟,声音也耳熟,但是我可以确定,以前从不曾见过公子。怎么,你认得我?” 第87章 你个憨憨,不认得我了? 这么帅的美男啊,自己绝对能过目不忘。 若是见过,哪怕只是人群之中的惊鸿一瞥,自己也能惦记上个一年半载的。 男子唇角微微上扬,眸子里也如繁星闪烁,带着不一样的碎光。 那一瞬间,沈峤就觉得,似乎有清风拂面,朗月入怀,顿时都心旷神怡起来。 男子轻掀薄唇,带着狡黠:“我识得姑娘那头驴。” 沈峤的心跟着扬起又落下:“我的驴?” “不错,适才你的毛驴差点冲撞了我。我见它负伤,知道它主人定是有危难,于是立即寻了过来。” 我靠,自己适才还想着喝驴肉汤呢,它竟然救了自己一命,简直罪过罪过。 “那我的驴呢?” 美男揶揄道:“你不是更应当关心一下自己吗?你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没命了。” “也是,还未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美男眸光闪了闪:“鄙姓邯。” 司陌邯的邯,邯王的邯。 你个憨憨儿,我不戴面具,便果真不识得我了? 沈峤是真的没认出来。 换句话说,原来的司陌邯长什么样,她也不知道啊。 她只记得那一脸花花绿绿的药膏,还有满脸的疙瘩,就跟土里刨出来的癞蛤蟆似的。 那是她新婚之日的噩梦,司陌邯形象的标志。即便是后来戴了飞鹰面具,她仍旧还是时不时地想起。 怎么可能将这样俊美不凡,剑眉星目,令人一见倾心的美男子,跟司陌邯联想到一处? “原来是韩公子。公子好俊美的身手,学识也渊博,沈峤敬佩不已。” 这么明显的提示了,她竟然还是没有认出自己。 而且,第一次这么崇拜自己啊,说话还如此温柔似水,咬文嚼字,真是看人下菜碟。 司陌邯心中恶作剧,面上却一本正经。 “原来姑娘叫沈峤。《尔雅》里说,山锐而高为峤,姑娘日后必能锋芒毕露,出类拔萃。难怪会招惹这些歹人惦记。” 有才就是不一样啊,一个名字都能说出这么多的花样,夸人更是天花乱坠。 不过听着蛮舒服,比司陌邯那厮的那张臭嘴不是强的一点半点。 沈峤耸耸肩,不想让对方过多猜疑自己:“他们惦记的是我的银子,不过是几个云华山的劫匪而已。” “山匪?就冲着这些人的身手,做山匪可委屈了他们。再而言之,我瞧着对方招招致命,似乎跟姑娘有仇啊?” 这人好厉害的眼睛。 沈峤也只能装傻充愣:“我跟别人又无冤无仇的,谁会这样恨我?再说我也不识得这样厉害的人物。” 这是人来人往的官道,适才一阵暴乱,再加上杀了人,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已经有人试探着围拢过来。 司陌邯蹙眉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姑娘若是不想招惹麻烦,便先行离开一步吧,这里交给我处置。” 否则有点麻烦。 沈峤过意不去:“此事乃是因我而起,哪里好意思让公子代我受过?既然出了人命,便让人报官去吧,也好为民除害。” “你一个姑娘家,进了衙门,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衙门里正好有自家兄弟,不过就是打一声招呼的事情。后面官府若是细加追究,上山剿匪,我再告诉你。” 沈峤犹豫了片刻:“如此就谢过韩公子了,我就在长安西街做点小生意,麻辣江湖便是我的招牌。回头若是有什么麻烦,公子只管去西街寻我。” 司陌邯点头:“姑娘的毛驴应当还在前面不远处,你我改日有缘再见。” 沈峤再三道谢,感激地与美男道别,径直向前,寻自己的毛驴去了。 司陌邯望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唇角抑制不住上扬,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来人!” 人影一闪,七渡跃至司陌邯跟前,挑眉调侃:“沈小姐竟然没有认出王爷你,可见王爷你脱胎换骨,实实在在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司陌邯不自觉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想起适才沈峤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花痴样子,唇角就忍不住又上扬起来,快咧到腮帮子上了。 “哼,原来女人也是以貌度人,往日与本王说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如今在本王跟前,竟然细声细语,如此温柔解语。” 七渡心里暗笑,自家主子这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那回头沈小姐若是知道您骗了他,估计会更不客气。” “本王何曾骗过她,是她自己误会。” 七渡不辩解,反正到时候挨骂的又不是自己。自家王爷好了伤疤忘了痛,自己没事就好找骂,习惯了就好,否则操不完的心。 他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对,她若是知道您就是邯王殿下,估计又不搭理您了。所以您的身份要保密,不能让她知道,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司陌邯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女人望着自己,满是崇拜的眼神太舒坦了。 开个玩笑而已,应当不伤大雅吧? 他轻哼一声:“不搭理便不搭理,本王还用得着花费这心思?” 又嘴硬了。七渡不揭穿他。 “那这个人怎么办?一会儿衙门应当就来人了,怎么说?” 司陌邯上前,检查过地上的那具被自己暗器封喉的尸体,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衙门那帮饭桶,能查出什么来?你就说是云华山的劫匪在此打劫过往行人,被你遇到了。 至于这些人的来历,要么与甄家人有关,要么,就是冲着本王来的。” 七渡应声,司陌邯交代之后,一声唿哨,白马闻声而至,他翻身上马,径直打马回城去了。 李家屯。 沈峤找到自己的毛驴,给它麻醉缝合伤口,也不忍心上去骑了,牵着回了李家屯。 李嫂见她一身狼狈地回来,大吃一惊,上前关切地问东问西。 沈峤怕她担心,轻描淡写地说是遇到官府抓土匪,毛驴受惊,失控冲到土匪跟前,被砍了一刀。 自己一点事儿没有。 李嫂拍着心口:“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又生得花容月貌,老是独来独往的,容易被人惦记。以后出门,李嫂陪你一起。” 沈峤浑不在意:“往后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过几日攒够了银子,我就在西街附近买一处宅子。到时候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李嫂“噗嗤”一笑:“银子哪有这样好赚喔?上京城里的宅子又那么贵。 倒是还不如,买块合适的宅基,就让你李大哥找他原来一同做事的匠人,自己起一处宅子。” 李大嫂的这个提议很好,沈峤觉得,目标还是应当有的,这样自己也有奋斗的动力。 想起拼夕夕的生意,沈峤拿出那只螭纹三足爵,满是懊恼。 今日耽搁了那么久的时间,又跟掌柜讨价还价费尽唇舌,结果整了个赝品。 自己还是太嫩了。那掌柜估计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个新手了。 还好,自己刚开始,胃口小,没花啥银子。 想起今日那位韩公子,竟然能一眼就看出来真假,应当是位行家。改日若是能再见到,自己要不要向他讨教讨教? 第88章 沈北思要进宫选秀 长安西街。 烫金牌匾做好,往摊位跟前一挂,李大哥特意买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一炸,麻辣江湖就算是有名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边小吃摊,因为了靖王叔的提名,几乎就有了与大酒楼抗衡的资本。 大家全都眉开眼笑,觉得与有荣焉,忙碌起来都有了干劲。 一旁的云吞面摊,因此显得愈加冷清起来。 三人大眼瞪小眼,即便是喊破了嗓子,也招徕不去多少顾客。 老两口这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沈峤已经是手下留情,在照顾他们两人的生意。 可当他们惹怒了沈峤,沈峤只不过添加了抄手与担担面,竟然就让他们从此无路可走了。 两人相互埋怨指责,守着空荡荡的摊位,长吁短叹。 那个出卖了沈峤的赵嫂,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云吞面老板二人从她手里学到凉皮的制作技巧之后,便日日摔打,指桑骂槐,生意一落千丈之后,立即寻个借口将她挤兑走了。 她再次失去了生活来源,在李家屯里更是抬不起头来,被人背后指点议论,幸灾乐祸,出门也只能溜着墙根,低垂着脑袋。 没有人同情她的景况,反而觉得解气极了。 今日将近中午的时候,摊位上来了稀客。 马车停在摊位跟前,沈北思与周姨娘从马车上撩帘走了下来。 李嫂正忙得晕头转向,等周姨娘走到跟前,她还在热情地打招呼:“您吃点什么?方便面、麻辣烫、羊肉串,凉皮。” 周姨娘笑着喊了一声:“李嫂,你们大小姐呢?” 李嫂这才抬脸,认出二人,欢喜地用围裙擦擦手,四处扫望,招呼沈峤。 沈峤也很是意外,立即放下手头的活计迎过来。 沈北思惊讶地望着座无虚席的摊位:“天呐,大姐,你刚离开相府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能白手起家,将生意做这么火?” 沈峤笑笑:“这两天刚有起色而已。” “这一天要赚多少银子啊?” “我没数过。” 沈北思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管收银子啊?让一个外人管钱,多了少了你也不知道。” 沈峤笑笑:“李嫂又不是外人。” “可她终究只是个下人而已,又拖家带口的” 一旁周姨娘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思思,别胡说八道,你大姐自己心里有数。” 沈北思突然想起,自家姨娘就是下人出身,顿时缄口不言了。 沈峤只笑笑:“你们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周姨娘握住沈峤的手,眼圈有点泛红:“你看你吃了这么多苦,我们还给你添乱,让你操心思思的事情。” 沈北思冲着她扮了个鬼脸:“大姐你好厉害,你跟那甄夫人说了什么?甄大夫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立即打道回府去了?” “还能说什么?我说你在家里蛮不讲理,泼辣凶悍,谁娶了谁倒霉。” 一句话说得周姨娘都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现如今可不就是这样不让人省心。我真的有点担心她嫁不出去,这都成了我的心病了。峤峤你回头遇到合适的人家,帮她留意一点。” 沈峤无奈地道:“你瞧瞧我现在,接触的不是屯里乡亲,便是这些吃路边摊的食客,哪个能配得上我家聪慧伶俐的三妹?” 沈北思附和:“就是。” 周姨娘嗔怪地瞪她一眼:“成日疯疯癫癫,你也跟你大姐好好学学。否则老是让我提心吊胆的,哪里放心让你跟着你二娘进宫?” “我是去宫里,又不是甄家,你怕什么?” 沈北思十分不耐烦,估计往日里周姨娘没少说教她。 沈峤随口问道:“你跟甄氏进宫做什么?” “过几日是燕妃娘娘生辰,皇上在宫中设宴给燕妃娘娘贺生,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眷都可以带着已经及笄,尚未婚配的家中嫡女子进宫。父亲让我也同往。 姨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个劲儿地唠叨,叮嘱个没完没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宫宴之上她甄氏可不敢胡作非为。”沈峤劝慰:“燕妃娘娘生辰,皇上竟然也安排如此排场,可是头一回。” 沈北思凑到沈峤跟前,神秘兮兮地道:“我听说,这次宫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喔?”沈峤挑眉:“不是为了贺生,那是为了什么?” 沈北思笑里带着一点羞涩:“我听说,是为了从贵女之中选秀。” “啊?” 沈峤目瞪口呆,皇帝老爷子都那大年纪了,还有这想法呢?后宫佳丽三千,多得他都叫不上个名字来,还想着扩张革命队伍,糟蹋小姑娘。 自家便宜老爹还让沈北思往跟前凑,妈妈咪呀,这要是万一被选上,日后跟沈南汐见了面,姐俩儿怎么称呼对方? 论江湖辈儿? 而且,沈北思看起来还挺乐意。 那糟老头子可比自家老爹年纪都大啊! 她为了能高沈南汐一头,竟然甘愿当沈南汐的小婆婆吗? 沈峤还是忍不住问出声:“那你就不怕自己也被选上?” 沈北思面皮儿红了红:“选上就选上呗。” 这里这么多人,委实不是骂皇帝那个糟老头的地方。 而且,人家自己心甘情愿的,自己多嘴多舌,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沈峤望向周姨娘:“你也愿意让思思去吗?” 周姨娘笑着道:“她要真能被选上,倒是她的福气。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人家皇后才瞧不上她。 再说甄氏也不会让她出这个风头,万一真的被选中,许配给哪位殿下,岂不盖过南汐。” “不是选秀吗?” “是啊,”周姨娘道:“几位皇子府上人丁都单薄,至今都没能给皇上生下一个皇孙。 皇上想着在百官里再挑选几位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女子,充实几位皇子府上,也好为皇家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原来是选儿媳妇啊,自己刚才还在心里将皇帝老爷子骂了个通透,错怪人家了。 那这对于沈北思而言,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总比日后婚事被甄氏拿捏在手里好。 “那思思的确是应当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沈北思挽着沈峤的胳膊,十分亲昵地问:“你是进过皇宫的,见多识广,你说,我那天怎么打扮才好。” “三妹娇俏伶俐,只要打扮得大方得体就行,不用太张扬,反倒显得不够沉稳。” 第89章 找她甄氏算账去 沈北思压低了声音,没出声先红了脸:“那你认识五殿下不?与他熟悉吗?” 沈峤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峤抿着嘴儿,想起他那个空虚公子的虚脱样儿:“还要不正经的。” “你说的那是青楼的姐儿。” “你该不会是在打他的主意吧?他的风流可是出了名的,绝非良人之选。” “男人家么,有权有势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还是王爷,风流不下流就行。 再说了,如今这几位皇子,太子与宸王已经娶了正妃,凌王又娶了沈南汐,邯王就罢了,估计没人想嫁,最为炙手可热的,可不就是五殿下翊王了呗。” 说的倒是实话,只可惜,沈南汐的例子在前,沈北思不过是个庶女,即便是借着相府的门楣能入选,顶多也就是个侧妃。 正妃是不可能的。 沈峤没好实话实说,沈北思一向心比天高,忠言只会逆耳。 她只能如实道:“我也只见过他一面,并不熟悉,也不清楚他的喜好。” 沈北思有些失望地撅起嘴:“狼多肉少啊,我估计八成是没戏了,进了宫也只有眼馋的份儿。” “嫁进皇家有什么好?听姨娘的,寻个人品好的” “又来了!” 沈北思再次不耐烦地打断周姨娘的话。 “我的婚事你又做不得主,谁知道将来甄氏给我寻个什么歪瓜裂枣的人家?与其如此,我倒是还不如自己谋个出路。 到时候我富贵了,她甄氏哪里还敢薄待你?” 当着沈峤的面,周姨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苦口婆心地劝说沈峤向着沈相低头,返回相府。 “你父亲已经回京,昨日下朝的时候遇到了邯王殿下,闲谈得知了甄修良害你的事情,这才知道错怪了你。 只是他死要面子,哪里好意思登门来求你原谅?我便自作主张,出府来找你了。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更何况是父女?你现在正在谈婚论嫁的时候,留在外面怕是将你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你就给你父亲一个台阶下,回去相府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总好过在这里风里来雨里去的,还要伺候别人。” 没想到,司陌邯竟然还这样细心,会亲自出面向着父亲解释这件事情。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个讨人嫌的直男,偶尔么,还是会做点令人意外的暖心之举。 说一点也不在乎自家前老爹的看法,那是假的。说不委屈,也是假的。 可相府,自己不稀罕回。 现如今,虽说有点辛苦,有点难,但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何苦回去勾心斗角? 沈峤默了默:“那甄氏呢?父亲如何处置的?” “你父亲已经将她斥责了一通。” “仅此而已?” “多年的夫妻,还能怎样呢?总不能将她休回甄家去,那让你父亲颜面上也过不去。” 沈峤有些难以置信:“她甄氏勾结外人,意图毁我名誉,又处心积虑地想要将三妹嫁给一个太监。姨娘你竟然也能忍气吞声地说出这番话。” “什么太监?”周姨娘一愣。 看来她们仍旧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实情。 沈峤也不想继续瞒着:“甄修良现在就是个不能人事的太监!所以甄氏才会那么着急将三妹嫁给他,就是为了堵住甄家的嘴。” 周姨娘与沈北思全都如同被打了一闷棍,惊得目瞪口呆。 周姨娘后怕地拍拍心口:“我这是做了什么?差点就听信她甄氏的话,害了我儿一辈子。 峤峤啊,这事儿多亏了你,否则,我这一辈子都要悔断肠子啊。姨娘给你磕个头。” 沈峤忙不迭地将她搀扶住:“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北思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袖手不管?” 沈北思也气得红了眼圈:“甄氏这个挨千刀的歹毒妇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我这就回去找甄氏算账去!” 周姨娘一把拽住她:“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让她甄氏身败名裂!让父亲主持公道!” “你父亲最好一个颜面,这会令他颜面扫地,成为朝中同僚的笑柄。 更何况,闹腾大了,她破罐子破摔,你在甄家的事情万一传扬出去怎么办?你过些日子进宫选秀之事岂不泡汤?” 一说起选秀,沈北思顿时偃旗息鼓。 “那也总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也绝不可能不了了之!就是因为你太软弱,甄氏她才敢变本加厉,这样不将女儿放在眼里。” 周姨娘为难叹气。 沈峤略一沉吟:“此事真的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虽然你们碍于北思清誉,无法打压甄氏。但莫如就借此事,将北思的婚事,还有文昊的抚养权全都要在你自己的手里。 文昊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再养在甄氏名下,只怕就要被养废了。” 这话说得周姨娘眼前也是一亮,有些心动。 沈北思不假思索:“大姐说得对,姨娘,为了我和文昊,你的确是应当硬气一回了。咱们这就回去,找她甄氏算账去!” 正说着话,一小厮模样的人走到摊位跟前,冲着沈峤深深一揖。 “请问,这位就是沈峤,沈姑娘吧?” 沈峤转身,并不识得他:“正是,请问小哥” “我家公子姓韩,吩咐小的前来,请沈姑娘上前一叙。” 韩公子? 沈峤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见街对面停着一辆黑漆马车,马车车窗上的帘子撩开,自己刚认识的那位“韩公子”,正挑起帘子,朝着她这里微微一笑,作为示意。 这一笑,光华初绽,风光霁月。 就连旁边的沈北思都看得呆愣了,双目灼灼。 “韩公子”似乎是觉察到了沈北思的注视,眉尖轻蹙,指尖一滑,车帘荡漾着,低垂了下去。 他专程找到这里,莫非是因为自己遭遇悍匪一事? 周姨娘也有眼力劲儿:“你这里这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回相府。” 沈北思则压低了声音调侃沈峤:“刚才你还说自己不识得什么权贵公子。哼,原来是在提防着我。此人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就是不知道家世如何。” 沈峤哭笑不得:“刚才还在打人家五殿下的主意呢,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我这叫遍地撒网,重点捕鱼,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此人究竟什么来头?” 沈峤摇头:“我也不过是与他有一面之缘而已,不知道什么身份。” 沈北思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看他的马车寻常的很,应当不过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公子,配不上相府的门楣。你可不要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都说了,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可他如此主动前来寻你,谁知道是不是得知你的身份有所图?一副好皮囊,怎么能比得上凌王府与邯王府的富贵?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才与周姨娘二人告辞离开。 第90章 我可不可以毛遂自荐? 沈峤送走周姨娘二人,料定这次,有自己的事情做铺垫,再火上加油,甄氏一定会吃些瓜烙。 有沈北思在背后替周姨娘撑腰,只要她硬气一些,沈北思的终身大事,还有文昊的抚养权,一定能从甄氏手里夺过来。 若是换个能耐些的,一鼓作气,没准儿就连甄氏掌家的钥匙一并收入囊中了。 只可惜,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周姨娘就这样针扎不喊疼的性子,即便扶上去,她也稳不住。 沈峤敛起思绪,朝着“韩公子”的马车直接走过去。 司陌邯听到脚步声,重新挑起车帘:“假如我猜得不错,沈姑娘这麻辣江湖的招牌,应当是出自于当朝靖王叔之手吧?” 沈峤扭脸,看一眼自己的牌匾,满脸自豪:“韩公子好眼力,这牌匾正是靖王叔亲手所题。” “靖王叔说起美食头头是道,不过这书法嘛,实在不敢恭维。他一直最为讨厌的,就是习字,说字写出来是给人瞧的,能认就行。 没想到,沈姑娘竟然有这样大的面子,让他帮你题写牌匾。” 沈峤“嘿嘿”一笑:“不是我面子大,是我的美食面子大。韩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下来坐坐,也好尝尝我的手艺?” “沈姑娘的手艺我曾尝过,很是喜欢。只是刚刚酒足饭饱,实在吃不下。今日冒昧打扰,是想告知姑娘一声,那刺客的案子已经结了。” “这么快?” “一个山匪,死有余辜,官府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事多亏韩公子帮忙,还未谢过您的救命之恩。我这里的确寒酸,要不请公子赏脸,移驾别处,让沈峤备下薄酒,聊表谢意。” “沈姑娘大可不必这般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沈峤略一犹豫:“恰好,我还有事情想请教韩公子。” 司陌邯略一沉吟:“此地委实不够清净,烟火气太浓。不若在下做东,请姑娘前往前方鹿雅茶舍一叙,如何?” 沈峤也不客气:“那就有劳公子破费。烦请公子先行一步,待我交代过后立即赶到。” 司陌邯点头,吩咐小厮掉头,前往鹿雅茶舍,找二楼临窗之处,点几碟干果,一壶好茶,坐在窗边静等。 过了不多时,就看到沈峤清丽的身影从街边走来。 不似沈南汐那般,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如水蛇一般柔媚。 也不似她本身的性格那般欢脱,如若脱兔。 她行走之时,端庄优雅,步步生莲,头上步摇低垂,偶有春风拂面,额前发丝轻扬,整个人便更加灵动起来。 难怪,自家三哥会对她如此执着,不依不舍。 若非,大婚那日的那场闹剧,此时,她应当已经是自己三嫂,而自己,此时只怕已经是一具枯尸。 所有的好运,似乎都是从遇见她开始。 沈峤走到茶舍跟前,抬脸往上看了一眼。 司陌邯从开着的窗子向着她招了招手。 暖阳就跳跃在“韩公子”俊美的眉眼之上,眸底的星辉愈加闪耀。刚刚喝过茶水的薄唇,也如点了胭脂一般,红润亮泽。 一个男人家,竟然也有三分妩媚,好看的就像个妖精。 沈峤展颜一笑,提起裙摆,迈步上了台阶,司陌邯起身相迎,将她迎入雅厢。挽起袖口,亲手为她浅浅地斟倒第一杯茶汤。 沈峤直接开门见山,拿出那件被砍了一刀的青铜螭纹三足爵。 “冒昧打扰公子,是因为昨日见韩公子慧目如炬,一眼就看出我这螭纹爵乃是赝品。不知道是从哪里鉴定?” 原来如此。 司陌邯心里有些许的失落。 “鉴别这些玩物,需要依靠经验,以及丰富的学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学会的。 就比如这个青铜三足爵,你入手的时候,掌柜肯定会向你吹嘘,乃是西周时期,某位达官贵人所用。” 沈峤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可是你要知道,西周时期的制作水平与工艺特点。它虽说的确是用了西周当时的浮雕与平雕工艺,但是你看上面雕刻的螭纹。 螭纹最早见于商周,发展于战国,兴于汉,宋代常见。但是纹路却有极大差异。 你这三足爵上的螭纹,头为兽形,方耳,圆眼,颈部弯曲,胸部突出,腹部下塌,臀部翘起,尾部拐子形,乃是典型的春秋时期的形象特点。 由此可见,你手中这方樽乃是后世仿造的物件。但是从它的老化程度来看,也有些制作年头了,最容易以假乱真。” 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中华上下五千年啊,那么多的历史与文化,自己啥时候能掌握个一知半解? 活到老学到老都未必能学以致用,更何况,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脑容量。 她又从空间里取出几样自己淘来的宝贝,亮给司陌邯看。 司陌邯一一解说,全都说得头头是道,并且从中又挑出两件赝品来。 沈峤不由瞠目结舌地道:“公子学识竟然如此渊博,实在令我汗颜。看来我若是能学得一点皮毛,只怕也要猴年马月了。” 顿时满脸沮丧毫不掩饰。 司陌邯疑惑地问:“沈姑娘喜欢收集这些古玩?” 沈峤摇头:“我可没有这烧钱的雅好,我只是在商言商,想从中牟利而已。” “沈姑娘想做古董生意?” “假如我说是呢?你会不会笑我不自量力?” 司陌邯屈指轻叩桌面:“做生意不必亲力亲为,就好比做将军不一定非要亲自冲锋陷阵。你需要的,可能只是个深谙此道的掌柜。” “有道理,不知道韩公子可有这样的人才推荐?” 司陌邯身子前倾,往沈峤跟前凑了凑,轻掀薄唇:“我可不可以毛遂自荐?” 自荐枕席也可以。 沈峤有瞬间的愣神。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皮肤好得人神共愤。 就跟剥壳的鸡蛋似的,即便离得这么近,竟然就连毛孔都看不出来。 你一个大男人家,不晒太阳不吹风么?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家。 沈峤摇头:“大材小用,聘用不起。” “你还没有问我俸银需要多少,怎么就知道聘用不起呢?” “因为我没钱啊,我很穷。” “可我有钱。” 沈峤玩笑:“韩公子该不会是想自己聘用自己,然后替我做事吧?” 司陌邯端起跟前茶盏,慢条斯理地转动。 修长如玉的指尖与素白的茶盏相得益彰。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出资与技术,与沈姑娘合作。” 第91章 我对你还有别的居心 沈峤第一个想法就是:小白脸,不安好心眼。 他自己有钱有技术,干嘛要分自己一杯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她顿时就警惕起来:“韩公子完全可以自己独立经营。” “可我对沈姑娘你还有别的居心。” 沈峤很意外,他说话这样直白。 “什么居心?” “比如,姑娘既然有靖王叔的金字招牌,有没有考虑将这麻辣江湖做成上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 沈峤摇头:“我的麻辣江湖就想打造成亲民的美食小吃一条街,等时机成熟了,也可以为李家屯的乡亲们多创造一点致富的机会。 至于酒楼么,毕竟需要投资与花费更大的精力,但是来钱并不快,暂时还未考虑。” “定位精准,前景明确,有情有义。所以说,我很欣赏沈姑娘你的生意头脑,觉得将来必有建树,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在下想助姑娘一臂之力,将来苟富贵勿相忘,分在下一杯羹。”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诱惑力。” “难道仅仅只是一点?” 好吧,很多。 诱惑自己的,不仅是他这张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脸,还有他所说的财力,还有对古玩行业的精准掌控。 这是自己目前发展最大的阻力。 假如自己能将拼夕夕店铺里的古玩生意做大做强,那赚的可都是大钱。 自己售卖那些首饰啊,小物件啊,小打小闹的,十年八载,穷其一生也发不了财。 古董可不一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要能淘到好货,现代人傻钱多的土财主遍地都是,都喜欢收藏个文玩增添自己身上的文化气息。 一样宝贝卖个百十万的,就跟中彩票似的,一本万利,日进斗金,想不发财都难。 而拼夕夕里有了钱,自己各种现代货源源源不断,在古代变成白花花的现银,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要想加速变现,前期投资必不可少。 所以说,这位韩公子所能给自己的,恰好就是自己最需要的。 只是这个人与自己萍水相逢,自己就连他家住何处,是何营生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他? 沈峤的犹豫,司陌邯看在眼里,浅酌了一口茶水:“沈姑娘的戒备心很重,似乎是在害怕我骗你。” 沈峤也不虚套:“毕竟你我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司陌邯轻轻地搁下手中茶盏:“那请问沈小姐有什么可以让我骗呢?” 沈峤轻咳:“那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司陌邯轻笑,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搁在沈峤面前:“这是一千两银票,你若觉得你我可以合作,你现在就可以拿走,用作筹备之资。” 然后,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假如你不喜欢我的财,只想骗色,暂时我可能不会从你。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只信见色起意。而且我更喜欢两厢情悦。” 沈峤面色微红:“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因为,你是相府的大小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沈姑娘这阵子乃是上京城的风云人物,我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应当也知道,我已经与相府脱离了关系。更何况,做生意有风险,前期投资不会有收益,因为我的野心很大,我还会不断投资扩大规模。或许你就会血本无归,你想好了吗?” “这点银子,本本公子赔得起,不过就是一顿酒席而已。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可我甚至还不知道韩公子您的名讳?”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至于我的身份,暂时还需要保密,因为家父与令尊素有交情。 我不想声张,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与姑娘你一同合作入股。 不过沈姑娘你放心,我昨日也说了,上京衙门里有相熟之人,这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有点交情,可以担保咱俩的生意顺风顺水,没有人敢找麻烦。” 我靠,越说越心动了。自己这是傍上了有权有势的大款啊。 自己若是再犹豫,那就是傻子。 “好,既然韩公子信得过,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但是还请韩公子给我一日时间考虑,我需要想好你我的合作方式,股权分红等。 然后双方起草一份合同,等你确认签署之后,我们再开始商谈具体合作的项目。” “沈姑娘考虑得很周全,一切全都沈姑娘说了算。” “亲兄弟,明算账,一切丑话都要说在前面。你我合作,你虽然也是股东,但是你不能过分干扰我的经营。 我需要有经营自主权,有些不该过问的事情你也不能过问,我需要你尊重我的一些隐私与机密。” 沈峤的要求很挑剔,甚至刁钻刻薄,很不公平公正。 但是,司陌邯仍旧一口答应了:“好,我只负责出银子,摆平你生意上的麻烦,其他概不过问。” “收入也不过问?” “全凭沈姑娘心情赏饭。”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沈峤都忍不住再次怀疑,他有什么阴谋了。 可翻来覆去地想,就凭这个男人的姿色,他身边必然不缺姹紫嫣红,犯不着煞费苦心地骗色。 而自己一穷二白,也没有钱财可骗。 唯一的可能,或许就是他想借着自己巴结相府?那他只怕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更何况,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呢。 沈峤终于下定决心。 “韩公子如此慷慨,竟然还能支撑到现在没有上街乞讨,也是奇迹。” “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做生意同样是知人善用,我相信沈姑娘的人品与能力。” “实话实说,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品,更抵抗不了诱惑。” “那本公子如此用美色诱惑你,怎么也不见沈姑娘动心?” 沈峤撇嘴自嘲:“我一个钻进钱眼里的商人,能令我怦然心动的,一是银子,二是浑身有钱的金钱豹。” 司陌邯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沈峤猛然撩起眼皮,有些古怪地望向司陌邯。 司陌邯顿时警觉:“怎么了?” “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公子说话,与我一位相识之人很像,尤其是刚才那一笑。” 司陌邯不自在地轻咳,一时有点慌。虽说自己刻意压低了声音,竟然也被她发现了吗? 好歹,也要等她上了自己的贼船啊。 第92章 放长线钓大鱼 司陌邯强装淡定:“是吗?” 沈峤点头:“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说话的时候像春风拂面,他则阴风阵阵。” 司陌邯面上的笑意一僵:“阴风?有点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没夸张,”沈峤毫不留情地道:“我站在他的身边都觉得杀气腾腾,不寒而栗。” 司陌邯心里难免暗自腹诽,当初你拿托盘敲我脑门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不寒而栗? 你与我唇枪舌战,气得我火冒三丈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本王有丝毫的忌惮。 他微勾起唇角:“还好,在下与他不像,否则岂不也成了沈姑娘厌恶之人?” 沈峤觉得,也不算是厌恶吧?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生他的气而已。 她并没有反驳,司陌邯的眸光忍不住黯了黯。 沈峤并未觉察到他的异样,二人就合作事宜进行了初步商谈。 司陌邯会协助沈峤进行文玩的收购,前期投资,以及生意上与官家方面的各种需要他出面的业务。 而生意的各种经营与决策,则由沈峤进行负责,他概不参与。 生意上的收益暂定是三七分成,司陌邯三,沈峤七。 若是对于他人而言,沈峤认为,一定会进行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会觉得这分成方式很不公平,然后颇费一番唇舌。 毕竟,司陌邯作为最大的投资者,投资与收益比例不太对等。 可实际上,自己手握点石成金的机密,以此就可抵百分之五十甚至于以上的股份。 而后期的生意打理,也需要自己亲自管理,如此又可以与司陌邯平分秋色。 所以这个分成的比例,并不过分。 更何况,为了防止他讨价还价,沈峤还留了退步的余地。 哪怕四六分,自己都可以接受。 司陌邯望着她,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好奇询问:“我能知道,沈姑娘为何如此执着于经商吗?商人乃是下九流,一向为文人所不耻。” “我不喜欢经商,但我想发财。黄白之物,谁不喜欢?男人有钱可以提升社会地位。同样,女人有钱,一样是安身立命的资本。 更何况,我有一位朋友,还在等着我的银子救命。” “你若是急用银子救人,本本公子可以解囊相助。” 沈峤摇头:“我所需要的钱必须要依靠自己赚取,也不是普通的真金白银。 假如韩公子愿意相助,明日是否能帮我选购几样古董文玩,如此我也可以从中赚取一点盈利。” 司陌邯很想问沈峤,她所说的这位等着银子救命的朋友是谁?究竟身患何病,需要这么多的银子医治? 但是看沈峤不想谈,他也没有问出口。 对于沈峤提出的分红方式,司陌邯一口答应下来,唯一的要求就是,日后沈峤翻身,无论再进行任何投资,都必须有他的股份,不能自己吃独食儿。 沈峤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他对自己胸有成竹,就认定自己能发财致富。 其实,沈峤更希望他能跟自己要求提高分成比例。 他这样的要求,无疑就是将自己与他永远捆绑在了一起。 有那么一种,被放长线钓大鱼的感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后期若再有经营拓展,司陌邯的分成比例会再降一成。 两人都是干脆人,也不用再考虑一晚了,立即叫来笔墨纸砚,拟定协议,签字画押,一式两份,每人各执一份。 至于后面合作中出现的各种问题,两人再协商解决并且补充。 司陌邯并没有签名,而是盖上了他自己的印章。 印章乃是撰文,沈峤仔细瞧了半晌,也没有辨认出上面四个字究竟是什么。 只是这位韩公子一直对他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家中必然是名门望族。 他父亲又与自家老爹相识,那就是朝中官员了? 将自己记忆中,朝堂之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想了一遍,也实在想不出,有哪位“韩”姓的官员。 而且此人看起来文韬武略都出类拔萃,他没有功名与官职在身吗?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沈峤已经定下了后期的经营项目。 她叫过李嫂与李大哥,说出自己后期的打算,将麻辣江湖交给两人负责打理。 新品的研发沈峤也不再参与,后期会将自己手中的小吃类书籍翻译成繁体字手抄本,交给李嫂,让她自己慢慢钻研。 李嫂与李大哥不约而同都有些压力。 摊位上的事情两人已经得心应手,在摊位上帮工的,也多是相熟的乡里乡亲。 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差事,所以平日工作也勤恳。 但是沈峤要甩手不管,顿时就觉得好像没有了主心骨一般,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理。 他们很怕万一辜负了沈峤的期望,做砸了招牌,愧对沈峤。 沈峤心里却很轻松。 刚从相府里出来,自己心里压力挺大,真怕李嫂受自己拖累,让原本贫困的生活再雪上加霜。 如今,他们已经生活富足,李大哥的病也保持得很好,一直没有再犯。自己是时候走下一步了。 她按照与司陌邯约定的时间,到达上京城最大的文玩一条街,没舍得骑驴。 见到司陌邯,她说了自己的前景规划。 她打算先开一家女人用品的商店。 现代的首饰,香水,香皂,洗发水,护肤品,甚至于内衣,卫生巾,包罗万象。 主营,还是现代的首饰。 古代首饰都是匠人手工打造,不可否认,有些的确是巧夺天工,精致绝伦。但是制作工期漫长,售价也不低,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能买的起的。 而现代首饰,除了制造简单,工艺精美之外,那些水钻或者水晶类的饰品,就美观度,丝毫也不逊色,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奢可俭,贫富兼顾。 相信,一定能很快风靡长安城,值得长安女子争相抢购。 司陌邯不问她这些东西的进货渠道,只问她货源什么时候能齐备。 沈峤自然胸有成竹:“三天时间即可。” 司陌邯转身,向着身边小厮吩咐了几句话,小厮立即离开了。 司陌邯则带着沈峤,从街头走到街尾,收获颇丰,也涨了许多的见识。 他对于各个朝代的锻造工艺,以及风土人情等,竟然全都了如指掌。 而且他的话虽然并不多,掌柜在他跟前,那些天花乱坠的套路竟无所遁形,一声不吭。 更不敢像往常那般狮子大开口。 沈峤带来的银子,一会儿便花了一个精光,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 两人在一旁的酒楼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司陌邯跟前跟着的小厮一路找过来,向着他回禀,说是一切全都谈妥了。 第93章 峤记女人坊 二人已经用过午饭,司陌邯邀请沈峤上自己的马车,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男女有别,又是刚刚相识,同车而乘有点尴尬。 沈峤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落落大方地上了马车。 司陌邯似乎明白她心里的顾虑,并未上车,而是与小厮坐在车前,不过盏茶的功夫,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司陌邯跃下马车,撩起车帘:“沈姑娘,到了,请下车吧。” 沈峤对他更生好感,跳下马车,左右张望。 小厮恭声回禀:“公子,沈姑娘,就是这家绸缎庄。因为经营不善,老板上个月便清货搬离了。 后面来过几个商户商谈,因为房东提出要一次性支付两年的租金,所以一直空置着,没有出租出去。 小的今日过来,见到老板,已经与他谈妥了具体事宜,缴纳了两年租金。现在,这个店铺就是咱的了,这是契约和钥匙。” 沈峤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下手这样干脆利落,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就找好了店铺。 店铺距离西街也不远,只不过两个路口,同样也是繁华之地,门口车水马龙。 这里的租金应当也不便宜。 小厮上前,打开门锁,卸掉门板。 沈峤进入店铺,里面宽敞明亮,大约有一百多平的面积,打扫得干干净净,墙面也粉刷得焕然一新。 满意,真的很满意。 前期都不用多么费力修缮,直接上货,就可以开张大吉了。 司陌邯不过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一直在偷偷地观察沈峤的神色。 见她面上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来,眉眼也溢满笑意,就知道,她应当很喜欢。 小厮也偷偷察言观色,带着沈峤转悠一圈之后,推开后门:“沈姑娘,请跟小的这里来。” 竟然还有后院吗? 沈峤跟着小厮跨过门槛,走进后院,更加欢喜。 后院青砖漫地,院中种了一株合欢树,树下搁置着石桌石凳。 朝阳处,则盖了三间宽敞的青砖房,既可以居住,又可以做库房。 司陌邯入内看了两眼:“假如沈姑娘觉得满意,今日我便立即寻工匠开工。 后面这三间房屋可以简单收拾一下,作为沈姑娘暂时落脚休憩之地,你看如何?” 还能如何?自然是求之不得。 自己一直暂住在李嫂家,终究是太多不方便。英哥儿到现在,还住在小偏房里呢。 自己若是住在这里,既有容身之处,又方便照顾生意,不用来回奔波,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韩公子考虑十分周全,劳您费心了。” “沈姑娘不必这样客气,在商言商,都是为了你我生意。” 看好场地,沈峤立即进行规划,平面设计。 司陌邯则负责寻找匠人,定制柜台,添置家具,寻找伙计等琐碎事宜。 当然,这些事情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吩咐下去即可。 小厮出去没一会儿,就带了八九个下人过来,各司其职,按照司陌邯的指示办事。 虽说他一直对他自己的来头讳莫如深,但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家世必然不简单。 这令沈峤更加确定,自己与他合作,乃是明智的选择。 后来筹备的过程中,司陌邯并不能天天来,他将跟前的小厮,名叫阿九的,留在沈峤跟前跑腿,又担心沈峤不方便,差遣了一个叫阿宁的姑娘前来。 阿九其貌不扬,沉默寡言,但是极有眼色。 阿宁是个聪慧灵透的姑娘,也规矩,还识文断字,会打算盘会记账。 沈峤认为,她应当就是韩公子派到自己身边的眼线。负责监督自己的账务往来。 这都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沈峤现如今也的确无人可用。就暂时将女人坊的账目全部交给阿宁来负责。 她是会计,自己是出纳,双向监督。 后院的房间收拾好之后,沈峤添置了部分生活用品,就从李嫂家里搬了出来。 李嫂与英哥儿自然舍不得。 沈峤笑着承诺:“我住在店铺里也只是权宜之计,等生意好转,手中有了积蓄,你可别忘了,还要麻烦李大哥给建一座大宅子。到时候你们全都搬过来一起住。” 李嫂知道,沈峤不是随口敷衍。只要自家大小姐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更何况,店铺离摊位不远,每天还是能见到面的。 沈峤安顿下来之后,就专注于店铺的筹备工作。 她当天便做出规划,画出店铺内部设计草图,详细解释给工匠们听。 在装修设计方面,沈峤适当地融入了一些现代元素。 比如柜台与橱窗,她从空间里购买了一批透明玻璃与玻璃胶。 而招牌,她在制作的时候,也用亚克力打底,请工匠师傅使用木雕技术,雕刻店铺名字,粘在亚克力板上。 店铺的名字,征得司陌邯的同意,用了沈峤的峤字——峤记女人坊。 招牌底色,选用了最鲜亮的黄色,当然,要区分与皇家的明黄色泽。 相信招牌上的红布揭开,这醒目而又高档,独一无二的牌匾,必然能吸引所有人的瞩目。 而橱窗位置,沈峤请木匠制作了一个等比人偶模特,身着一袭洁白的羽毛曳地婚纱,发髻如云高耸,发间,颈部,手腕,都戴着镶嵌了璀璨的水晶与水钻的饰品,手腕上还挂着一个米白色牛皮手包。 整个格调,高雅,奢华,纯洁,纤尘不染,令人惊艳而不敢亵渎。 尤其是阳光透过橱窗,照射进来的时候,模特身上水钻的光璀璨流转,灼得眼疼。 店铺内部,倒是没有太多的标新立异,就是多几样现代化软装,令整体装修档次看起来高档奢华。 而拼夕夕店铺里,因为了司陌邯的助力,她将淘来的古玩一一标价售卖,在现代小小的古玩圈子里,无疑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评论区的议论声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这些假如都是真的,绝对都是难得的藏品啊,值得入手。” “最开始还以为店铺老板是外行,所以才会被人捡漏了那枚古币。现在看她展出的这些收藏,绝对是行家。” “那枚古币究竟是真是假谁知道呢,怎么买家一直一言不发?我还是怀疑,他就是店主的托。” “很好奇,店主这些藏品都是从哪儿来的?这莫不是挖到了古墓吧?” “过几天,我会请两位有名望的鉴宝专家前来寒舍做客,到时候入手一件,让两位专家给当场鉴定。有藏友一起否?” 下面顿时回复一片:“蹲结果。” “留地址,长个见识。” “兄弟大手笔,这批藏品可都是好货。” 沈峤心里略微有一点忐忑。 其一,是不知道这个“韩公子”的眼光是否真的精准,万一看走了眼,到时候可就砸了。 其二,是这个层主究竟是收藏爱好者还是砸场子的同行,谁知道呢?万一颠倒黑白,一口咬定是假的,自己店铺生意肯定受影响。 没办法,自己鞭长莫及啊,隔了几百年呢,又回不去。 第94章 怪异的脉象 峤记女人坊。 银子到位,工匠到位,人多力量大,各项筹备工作紧锣密鼓,短短几日就筹备完毕。 沈峤让小厮阿九请司陌邯前来,商议开业之事。 司陌邯如约而至,只是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面色也不好看。 他拧拧眉心,强打起精神,跟随沈峤进入店铺,立即眼前一亮。 眼前所出现的一切令他感到惊艳。 各种新奇稀罕的物件,陈列在柜台之中,柜台似乎是用琉璃制作,巧妙地利用了光学折射,显得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这些首饰完全不同于其他银铺里的簪环,无论是从做工,还是色彩,设计,等各方面都巧夺天工,略胜一筹,显得精致而又奢华。 转悠一圈,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堂的玩意儿,非金非银,非玉非翠,更是前所未见。 偶尔他会停下来,拿起其中一两样东西把玩鉴赏。 那些比铜镜光亮几十上百倍的梳妆镜,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偶,以及散发着幽幽香味的精致香水。 这竟然都是出自于她的手,是她设计的吗? 她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又是哪里的进货渠道? 这个女人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只不过,沈峤不愿意说,他也不会盘根问底去追问。 他在内衣柜台前面站住,瞪眼瞅着里面各种size,色彩缤纷的蕾丝内衣,不是他流氓,他是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用途。 于是也不耻下问,用指尖挑起一件,端详两眼,扭脸问沈峤:“这是做什么用的?” 旁边已经经过沈峤短暂培训的“阿宁”顿时羞红了脸,躲闪到一旁去。 沈峤抿着嘴儿,看他一脸的一本正经与求知,怎么解释呢?总不会坦率地告诉他,是包“二奶”用的吧? 她轻咳一声:“自然是女儿家的衣服。” “这么一丁点布料,怎么穿?” 沈峤慷慨道:“你可以给你府上的妻妾带回一套去,她会帮你研究出具体的穿法,并且演示给你看。” “我还没有婚娶,府上也没有女眷。” 沈峤调侃:“该不会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吧?” 司陌邯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 沈峤“噗嗤”一笑:“难怪,像个憨憨。但凡是成了家的男人,一眼也能看出来这究竟是什么。” 司陌邯拿着比划了一下,再上下打量沈峤,目光掠过她的傲人凶器,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顿时羞红了脸,烫手一般,将衣服丢回远处,轻咳一声,手足无措地慌乱离开了柜台。 沈峤在他背后,浑然不知他心中绮念,抿着嘴儿忍笑。 原来,男人害羞起来,竟然也这样好玩儿,令人忍不住想要捉弄。 沈峤微微挑眉:“韩公子,看了一圈,感觉如何?” 司陌邯在椅子上坐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已经在等着日进斗金了,合作很愉快。” 这已经是对沈峤这几日努力的肯定。 沈峤吩咐阿宁将账本捧出来,交给司陌邯,让他过目。 司陌邯看也不看一眼,眉目之间有点疲惫,说话也似乎没有气力。 “本我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跟沈姑娘合作,必然是信得过你。” 沈峤看一眼他的面色:“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累。” 司陌邯点头:“这几日身子总是很困倦,再加上出了一趟远门,许是马背之上受了风寒。” 沈峤在他身边坐下:“我看看。” 司陌邯听话地伸出手,手心朝上。 沈峤眸光闪了闪,将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状似无心:“你好像知道我懂医术。” 司陌邯的脉搏漏了一拍:“早有耳闻。” “你在撒谎。”沈峤笃定地道:“你的心率明显在加快。” 司陌邯低垂着眼帘,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遮掩着他眸子里的瞬间慌乱。 “我不喜欢女子近身,更何况还是摸着我的手腕,假如我还能保持平心静气,要么,就是你不够女人,要么,就是我不是男人。” 沈峤禁不住莞尔一笑:“韩公子貌若潘安,才比子建,又风流多金,身边想必许多红颜知己,哪里还会这样清纯腼腆?” “依照沈姑娘这样说,你聪颖过人,兰心蕙质,又风华绝色,岂不也有众多倾慕者?” “咱俩这算是相互吹捧?” 沈峤笑着调侃,突然面色一凝,面上笑意逐渐消失,变得凝重起来。 三指微动,轻点司陌邯的脉搏又快速放开,如此反复。 司陌邯也不再说笑,望着她的神色,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这几日,你除了身上乏力,是否还有其他的不适?” “困倦,贪睡,偶尔还会有胸闷,喘气困难。怎么了?” 沈峤收回指尖:“好怪异的脉象。不似是风寒,也不像是其他病症。” 司陌邯漫不经心:“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身体不适。休息一会儿自然便安然无恙,不用大惊小怪。” 沈峤一本正经:“你的脉象已经明显出现异常,说明身体里出现了状况。不能掉以轻心。我给你做一个详细点的检查吧。” 司陌邯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今日我刚刚回京,立即打马前来看你。还有事务在身,改日再说吧。” 沈峤见他执意不肯,或许是信不过自己,也不想勉强。 “那好吧,回头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适,记得一定要找大夫,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司陌邯倦倦地应下:“过两日若是仍旧不见好转,再来麻烦沈姑娘,今日属实俗事缠身。” “那你便去忙吧,请你来,只是想问问你,明日店铺开业,你还有什么要求?是否会邀请朋友前来捧场?我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司陌邯摇头:“你我合作之事保密。所以,明日开业,我可能不会出面。” 沈峤点头,司陌邯起身要走,二人一同出女人坊。 迎面李嫂带了一个人过来,大老远的,就招呼沈峤:“大小姐!” 沈峤定睛一瞧,李嫂身边还跟了一个人,一身太监穿戴,瞧着有些眼熟。 司陌邯瞧见那太监,立即扭过脸去,低垂下头,唯恐被宫里人认出自己来。 可心里又纳闷,宫里的人来寻沈峤做什么? 于是也没有离开,只是退后了几步。 第95章 吃回扣 李嫂径直朝着沈峤这里走过来。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要找您,我就直接带着到这里来了。” 沈峤点头,小太监冲着她点头哈腰,很是客气:“沈大小姐。” 沈峤瞧着他实在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他的身份,正是燕妃跟前的小太监,上次去相府传过口谕。 他来做什么? “不知燕妃娘娘有何吩咐?” “我家娘娘命我特意前来,给沈大小姐您捎个信儿。” “什么信儿?” “三日之后,是我家娘娘的生辰,皇恩浩荡,要在宫里为我家娘娘举办生辰宴席。娘娘特意邀请沈大小姐您进宫赴宴。” 此事沈北思曾经跟自己说起过,说是皇帝老爷子借这个机会,想给自家儿子选秀,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沈峤不想去,十分不想去。 自己现如今已经不再是相府的大小姐,而且自从离开相府之后,身边热闹就一直不断。 进宫守着那一堆朝廷命妇,还有自命不凡的千金小姐,不就是自讨没趣么? 可若是拒绝,似乎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 “麻烦公公代我谢过燕妃娘娘,可我现如今这身份,进宫只怕不方便。” “奴才来的时候,我家娘娘有交代,说到时候邯王殿下会来接着大小姐,一同进宫。” 呃,这也太周到了吧? 肯定是黎嫔的主意。 黎嫔跟燕妃不是势不两立吗?怎么两人一个鼻孔出气,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如此一来,沈峤也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小太监把话带到,便回宫复命去了。李嫂也自顾回摊位。 司陌邯走上前来:“没想到,你竟然还与宫中娘娘相熟。这宴席你果真要去吗?” “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给女人坊做广告宣传的好机会。 毕竟,到时候有资格出席宴会的,可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也正是女人坊的目标客户。” “这样的宴席,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你竟然只想着去做生意。” 沈峤愁眉苦脸:“我可听闻,这场宴席,乃是皇上想要给他几个儿子选秀。叫我去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选秀?”司陌邯大吃一惊:“你听谁说的?” “我家三妹。” “如此说来,沈姑娘也有可能被选中了?” 沈峤摇头:“不会,皇上曾经答应过我,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 司陌邯默了默:“这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好像避之不及?” “还用说吗?”沈峤不假思索:“皇上闲着没事儿,就给自家儿子选妾,往儿子怀里塞人,就唯恐自家儿子跟媳妇儿关系太好了。这样的人家能嫁吗?” “可皇家有钱,别人羡慕不来的富贵。” “银子我自己可以挣,何必非要靠别人?” “你若靠别人,自己又何必这样辛苦?” 沈峤讥笑:“依靠依靠,百依百顺才有所靠。若是遇到那宠妾灭妻的渣男,稍有不顺,被扫地出门,还不是一无所有?哪有自己自力更生来的硬气?” 司陌邯忍笑:“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沈峤对他这轻描淡写,理所当然的态度很不满,他这样认为,也必然是这样的人。 适才还口口声声说他自己没有妻妾,还以为他是洁身自好的专情之人。 原来,也不例外。 “看来,韩公子也是多情之人,是我对牛弹琴,口出妄言了。您慢走不送。” 毫不客气一句讥讽,转身自己回屋去了。 好大的气性。 司陌邯无奈摇头,想起三日后的宴席,也不觉发起愁来。 假如果真如沈峤所言,自己难免也难逃此劫啊。 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看来,自己还是丑点好。那面具,没事还是不要摘了。 也多亏自己一直不在上京,那宫里的小太监不识得自己,否则,适才还不好收场呢。 第二日,峤记女人坊开业大吉。 沈峤按照现代营销套路,女人坊开业之前,便叫过来阿九,带着司陌邯调过来暂时帮忙的几个伙计,打着女人坊的招牌,敲锣打鼓地在上京城转悠了三圈。 当挡在招牌与橱窗上的红布揭下来的那一刻,她要的效果果真达到了。 女人坊宛如一颗蒙尘的珍珠,当擦掉上面的灰尘,便瞬间光芒万丈,折射出耀目的光彩来。 许多人对着橱窗指指点点,惊讶于这块琉璃的平整与清透;惊讶于橱窗内模特的栩栩如生,服装的新奇与轻灵飘逸,模特身上饰品的璀璨夺目。 还有女人坊的招牌,在长街一片灰黑的色调中,亚克力的光泽,尤其夺目。即便是隔了老远,也如鹤立鸡群一般,一眼就令人不由瞩目。 店里聘请的,除了阿九,都是清一色的姑娘。 最初的时候,她们虽说已经接受过沈峤的培训,但还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开口。 看到沈峤落落大方地给进入店铺的女眷们热情地介绍着店里的货品,她们才开始逐渐主动起来,然后得心应手。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万事开头难。 最初的时候,店铺知名度不够,客户是需要逐渐积累的。 沈峤不断给员工们鼓舞士气,让她们能以自信从容的心态,迎接店铺里的每一位顾客。 沈峤这才知道,做好一名销售真的太难了,一天下来,腿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下午她刚刚歇了一口气儿,阿宁便到后面找她。 “姑娘,前面来了一位大主顾,一瞧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带了位美人儿前来挑选饰品。 那女人浓妆艳抹的,我瞧着不是什么良善。她悄悄地告诉我,让我将价钱报高一点,回头分她五成。日后她会经常带人过来。 这个我也做不得主,唯恐应下了,得罪人不说,还会砸了咱女人坊的招牌。” 这摆明就是要吃回扣啊,没想到,古代人就已经玩得这么花了。 敢这样坑骗男人的银子,不用说,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只怕是哪个青楼或者暗窑里的姐儿吧。逮着那种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可不使劲儿坑不。 古往今来,做生意都是这般,若是太过于实诚,只能吃亏。 “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可以答应。这些男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了女人挥金如土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我瞧着那公子哥来头不小,就怕得罪了。” 这个倒是不难,自己反正都是一手货源,多少钱也是自己说了算。 沈峤起身:“既然是富贵人家,我这里倒是有几样值钱的高货可以卖给她。我来招呼。” 立即起身到前面店铺。 第96章 让你哭都来不及 男子不耐烦陪着女子挑选,歪歪扭扭地靠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休息,以手扶额,背向着沈峤这里。 阿宁也真是好眼力,就冲着这男子头上戴着的玉冠,也能看出,的确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有钱。 阿宁将沈峤介绍给女顾客认识。 仍旧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女子里面穿着一袭清透薄纱,外拢狐狸毛斗篷,浓妆艳抹,朱环翠绕,看这穿戴,至少也应当是哪个青楼里的头牌花魁。 她悄悄扭脸看一眼身后男子,压低了声音:“坊中有姐妹今日从你们这里买回去首饰,瞧着不错,就特意过来给掌柜的捧场。 有什么好的物件只管拿出来,多加几成,大家一起发财,回头窈娘我会多带人前来捧场。” 沈峤心领神会,从空间里拿出一枚流苏灯笼发簪:“窈娘姑娘国色天香,只有这发簪能配得上你的气度。” 窈娘接在手里,左右把玩:“非金非银,瞧着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啊。” 沈峤微微一笑:“瞧着的确普通,它的不普通之处在这里。” 将发簪底部开关打开,灯笼里顿时就散发出柔和恬淡的光。 窈娘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它为什么会发光?” “这灯笼里面采用了一种十分独特的宝石,只要按下这个开关,里面的宝石就会像夜明珠一般发光,戴在姑娘的发髻上,自然可以成为最令人瞩目的焦点。” 女顾客将发簪搁在手心里托起,爱不释手。 沈峤却是一愣。 因为她看到,女顾客的手心里,赫然有两个丘疹样的凸起。 她装作漫不经心:“姑娘手上这是胎记吗?我听说,长这种胎记的,都是多情之人,上一世没有喝孟婆汤的。所以在身上留了印记,也好找到前世的情郎。” 她的话逗得窈娘一阵娇笑:“也就你们小姑娘才会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说。 什么胎记啊,应当是我这几日碰到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两只手上都起了这玩意儿,不痛不痒的,就是不好看。” “那你这两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觉得身子乏力。” 窈娘笑得十分放肆:“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否乏力,自己的身子说了不算,男人说了算。哪天不是累死累活的?” 取笑沈峤两句,便拿着发簪去给那有钱公子瞧。 那有钱公子应当也是觉得稀罕,拿在手里左瞧右看,然后站起身,径直朝着沈峤这里走过来。 沈峤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顿时瞪圆了眼睛,冤家路窄啊,他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沈峤前往琳琅阁兜售大力丸,遇到的五皇子司陌翊。 这厮对于女人还真是孜孜不倦啊,没有个消停的时候。难怪会被人家当做冤大头,拉到自己店铺里狠宰一笔了。 沈峤想回避,但是转念想了想,并未离开。 司陌翊并未注意到她,注意力全都落在柜台里的饰品之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随口问道:“掌柜,还有没有这种比较新奇的女人家的玩意儿,拿出来给我瞧瞧。我拿来送人。” 窈娘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哼,跟我在一起还惦记着送别的女人东西,真是处处留情。” 司陌翊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明日恰巧有家里人生辰,随便买来送人情的。” 沈峤顿时明白,他应当是给燕妃挑选生辰礼。 虽说他作为皇子,没有这个必要,但是礼多人不怪么。 窈娘轻哼撒娇:“我都舍不得让公子你破费,找了半天才只舍得拿了这么一支发簪。” 司陌翊的手从窈娘的腰间滑来滑去,吩咐沈峤:“掌柜,给我家美人多拿一些好玩意挑,别吝啬。” 沈峤扭脸冲着阿宁使了一个眼色:“你带这位姑娘去瞧瞧咱们的项链还有手镯。我给这位公子介绍两样适合送礼的好东西。” 阿宁颔首,对窈娘道:“这位姑娘麻烦请跟我这面来。” 窈娘跟随在阿宁身后到旁边的项链专区挑选。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两盒香水,搁在司陌翊的跟前。 “假如这位公子想要为家人选购礼物,这香水无疑是上好的选择。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香味。” 司陌翊漫不经心地拿起香水搁在鼻端轻嗅:“这香味的确独特,我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花的香气。” “这香水名叫毒药。混合了花草与檀木的醇厚香气,演绎的主题是女人迷人与放纵的诱惑。同时也告诫公子,有些女人本身就是毒药,绝对碰不得,否则,后悔晚矣。” 司陌翊一愣,明显听出了沈峤的言外之意,抬脸看她。 “姑娘瞧起来有些面善,似乎是哪里见过一般。” 上次见到沈峤,她是女扮男装,司陌翊将她当做宫里的小太监,因此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觉得眼熟。 沈峤抿唇一笑:“公子都是这样与别人搭讪的吗?” “我以为,姑娘或许曾是我的旧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番带着醋意的话来?” 沈峤一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自己好心劝他,他竟然以为自己是他处处留情的仰慕者,在吃醋? 若非你是五皇子,他司陌邯的兄弟,我管你跟谁云雨呢,回头染了不干不净的病,让你哭都没有地方哭! 沈峤耐着性子:“公子如何想我不要紧,但是我的话必须要听。你若是不信,一会儿出了我的店铺,瞧瞧你这位美人儿的手心,你就会明白了。” “手心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会看手相算卦不成?她跟我相克?”司陌翊吊儿郎当地问。 这人怎么就榆木疙瘩脑袋点不透呢? 沈峤白了他一眼:“你每日混迹花街柳巷,装什么清纯?” 司陌翊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每日喔,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上次在琳琅阁里找我兜售大力丸的小太监,是不是?” 沈峤坦然点头:“是又如何?” 司陌翊上下打量她:“你竟然是个女的,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上次还真没看出来啊。 其实,上次我要是知道你是个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可能对你那么绝情呢,你说是不? 是不是上次我没收了你的大力丸,所以你怀恨在心,故意吓唬我?” 沈峤轻哼:“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反正到时候后悔的不是我。” 第97章 花柳病 沈峤收起香水,转身想走,司陌翊长腿一撩,便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手扶着柜台,语带轻佻。 “别急着走啊。你看上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咱俩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这就叫缘分。要不,我请你吃饭?” 沈峤深吸一口气:“翊王殿下,我好心奉劝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语调戏,可别怪我不客气。” 司陌翊抱肩:“你竟然还知道本王的身份,看来早就蓄谋已久啊。这是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沈峤眯着眸子清冷一笑:“对于一个有可能已经被传染了花柳病的男人,你觉得我是活腻歪了吗?会对你蓄谋已久。” “你说谁有花柳病?”司陌翊突然一改适才的不正经,眯起眸子,语气都变得冷硬起来。 感情他是真的不懂。 也是,一个身在皇家的皇子,谁没事儿跟他科普这种难以启齿的毛病啊。 沈峤“嗤”了一声,毫不胆怯:“你猜啊?” 我说别人对得起你吗? 若是还猜不出来,你就是只猪,未免也太蠢了。 司陌翊愣怔住了。扭脸看向一旁正在挑选首饰的美人儿。 而窈娘也注意到了两人这里的动静,见司陌翊与她举止十分亲昵,不由起疑,搁下手里的首饰,径直走到沈峤跟前,一把将她从司陌翊跟前推开,然后挡在两人中间。 “这位掌柜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故意将我支开,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撬我的客人不成? 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眉来眼去的,懂不懂先来后到?” 沈峤今儿真是遇到了两个极品,简直哭笑不得。 “你的客人我没有兴趣,你们的生意我也不想做。还请两位去别人家转转吧。” “你这掌柜,简直莫名其妙。你以为上京城就你一家首饰铺子吗?公子,咱们走,不买就不买。” 司陌翊眸光从沈峤的身上跳跃到窈娘的手上。 “老板,她刚才看的流苏宫灯簪子多少钱?” 沈峤毫不客气,狮子大开口:“二百两银子。” 司陌翊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搁在柜台上:“我买了。” 好吧,有钱不赚王八蛋。 沈峤麻溜地收起了银票。 阿宁有眼力地将簪子递过来。 司陌翊递给窈娘:“送你。” 窈娘顿时芳心大悦,抬手去接。 司陌翊用银簪拨开她的指尖,端详了一眼她的手心,面色顿变,冷冷地将簪子丢在她的怀里。 “拿着这枚簪子,立即滚!” 美人儿一愣:“公子不是说好,晚上不走了,要听我抚琴给您听吗?” 司陌翊丧失了耐心:“本王说话,你听不懂吗?立即,赶紧,马上,快点,给我滚!” 美人儿被他吓得一哆嗦,看一眼沈峤,轻哼一声:“咱骑驴看唱本,等着瞧。” 撂下狠话,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走了。 沈峤缩缩脖子,瞧瞧司陌翊一脸的冷峻与气怒,心里暗自敲鼓。 这厮该不会,已经,与这个花魁娘子那啥了吧? 那他该不会也被传染了那种病吧? 完了,完了,堂堂皇子,长安王朝的王爷,这传出去,可真是有辱皇家颜面啊。 沈峤悄没声地想溜,被司陌翊拦住了。 “你确定她真的有那种病?” 沈峤摇头:“不确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是郎中?” “对。” “那,那我万一要是被传染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早发现早治疗呗。” “可我听说,这病是绝症,无药可医。” “发现得早的话,还有救。” 司陌翊往她跟前又凑了凑:“那你看看我,有没有被传染?” “暂时还看不出来,这种病毒有潜伏期。半个月之后,可以来找我,给你做一个检测。” 司陌翊邪魅勾唇:“怎么检查?是不是还要脱光了衣服?” 沈峤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生死关头,翊王爷竟然还能有心情调戏我,佩服佩服。” 司陌翊狡黠地冲着沈峤挤了挤眼睛:“多亏了你的提醒,本王与她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交流,春风一度,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你对我算是有救命之恩,我这不惦记着,怎么以身相许呢?”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厮的风流本性真该好好治一治。 否则,这次自己救了他,下一次,谁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么幸运。 沈峤一本正经: “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科普一下。首先,这种病非但通过男女之事传播,你与她共同进食,过于亲密的接触,还有用过她的生活用品,这些都有可能造成传播。 你最好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是否有这些行为?假如有,那就说不准了。” 司陌翊的面色瞬间有点发白:“亲密接触都会传染?” 沈峤点头,表示很同情他。 “不排除可能。” 司陌翊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完蛋,我俩搂搂抱抱什么的在所难免,还在一起吃过酒。” 沈峤故意吓他:“那可就说不准了,劝你现在赶紧去找个好点的郎中,药汤子立即安排上,连着吃上十天半个月,再看看有没有症状。 否则,万一真的患上这个病,那可就惨了,全身溃烂,生不如死啊。” 这话说得司陌翊面色越来越难看:“你在吓我?” “谁吓你了?你若是不信,自己去找个郎中问问,他会告诉你,这种病究竟有多恐怖。” 司陌翊见她一本正经,自然信以为真,香水也不买了,转身便匆匆地出了店铺,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脚。 真虚了。 沈峤轻哼:“让你不老实,活该!” 经过此事,相信他心里就有心理阴影了,彻底改了他这风流的毛病。下次见到青楼女子就能躲着走。 第二日一早,店铺的门板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不对,是砸响的。 来人气势汹汹,一听声音就来者不善。 沈峤在后院就听得清清楚楚,立即起身到前面店铺。 阿九夜里就宿在店铺里,已经起身开门。 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撞开阿九,蜂拥而入,为首之人沈峤认识,正是昨天跟司陌翊来店铺买首饰的窈娘。 她身后跟着七八个彪形大汉,全都拎着棍棒,横眉立目。 沈峤微微皱眉,不知道对方大清早的,这是要闹什么事情。 窈娘抱肩得意地走到沈峤跟前,上下打量她:“昨儿夜里挣了多少银子?定是骨头都颠散架,爽翻了吧?” 第98章 你老婆勾引我家男人 沈峤还以为她是按照昨日的约定,来拿抽成。虽然听她说话难听,但是并未发作。“那支簪子售价二百,本钱一百六十八两。按照约定,我分你十六两银子,如何?” “你少跟老娘我装傻!” 窈娘横眉立目:“敢抢我芙蓉坊的生意,你也不四处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来头。” 沈峤看一眼她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诧异地眨眨眸子:“我抢你芙蓉坊的生意?你有没有搞错?” 美人儿“呵呵”冷笑:“打着卖东西的幌子卖身,瞧见有钱的公子哥你就想方设法地勾引,一点行内的规矩都不懂,今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一挥手,吩咐身后壮汉:“给我砸!” “慢着!”沈峤厉声呵斥,也终于明白了这个美人儿话里的意思。 “你该不会是以为,昨日那公子推了你的生意,是因我而起吧?” “难道不是吗?昨日看你与他眉来眼去,就知道你居心不良。 老娘好不容易钓到一个又英俊又多金的主顾,竟然被你横插一杠子,你还要不要脸?” 沈峤差点就被气笑了。 “你自己当真不知道,其中原因吗?” 窈娘一愣:“为什么?” “可否借一步说话?” “事无不可对人言,有话直说。” 沈峤指指她的手:“你看看自己手心,可知道那两个丘疹究竟是什么?” 窈娘低头瞄了一眼:“我昨日就跟你说过,是摸了不好的东西。” 沈峤还是没有当面揭穿她:“你回去寻个郎中,或者是找你们的老鸨,将手给他们瞧,一问便知。” “你少跟我兜圈子!就算我手上长了什么东西,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给我砸!” “我看谁敢?!” 窈娘身后的大汉早就蓄势待发,挥动着手里的木棍,就朝着柜台砸过去。 沈峤还未动手,伙计阿九早就严阵以待,警惕地看着这伙人,见到他们果真要动手,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一手一个,拳打脚踢,将几个大汉全都丢了出去。 沈峤有些吃惊,这阿九平日在店铺里忙东忙西,沈默寡言,做事甚至还有一点笨拙。谁知道,竟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位韩公子竟然派个武林高手来自己手底下打杂当伙计,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窈娘一见自己人吃了亏,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也毫不畏惧,往女人坊门口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呼天抢地地闹腾。 “打人啦,女人坊的老板打人啦。大家以后千万不要到这里买东西啊,这里掌柜是个狐狸精,勾引我的男人,还挑拨我们俩人关系,让我男人回家跟我吵架,简直没天理啊。” 她这一闹腾,顿时就吸引来一堆瞧热闹的人,对着女人坊指指点点。 沈峤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就跟滚刀肉似的,撒泼打滚儿,如此不讲理。 都怪自己,刚才给她留了脸了,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她。 真是给脸不要脸。 沈峤立即上前,想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走到门口,就看到韩公子正负手朝着店铺这里走过来,淡淡地望着呼天抢地的窈娘。 阿九见到他,立即恭敬地打招呼:“公子。” 司陌邯颔首,不悦地沉声问:“怎么回事儿?” “这几个人来店铺里寻衅。” 司陌邯清冷掀唇:“报官。” “是,公子。” 阿九立即转身,直接飞奔前往衙门去了。 窈娘见到他一身气度不凡,伙计又对他毕恭毕敬,只道他兴许是与沈峤有什么关联。 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还报官?你是这掌柜的男人吧?我可告诉你啊,你老婆勾引我的男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了。一会儿差爷过来,看谁没脸。”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拽司陌邯的手腕。 沈峤担心,她的指甲万一划伤韩公子,再将花柳病传染给他,慌忙上前,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别碰他!” 司陌邯心里一喜,这个女人竟然也会吃醋吗?她这是不喜欢别的女人碰触自己? 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一时间眉眼之间尽显欢喜。 窈娘整理整理发髻,咯咯娇笑:“哎哟,终于知道被人抢了男人究竟是什么滋味了?自己守着这么好的男人不知足,你说你跟我们抢什么生意?” 沈峤冷笑:“若非我昨日抢了你的生意,过两日,只怕你命都没有了。你还恩将仇报,在这里胡搅蛮缠。” 美人儿望着司陌邯,搔首弄姿,卖弄风情,说话也不像刚才那般泼辣。 “你瞧瞧,她自己都承认了,可不是我冤枉她。我若是有公子这般好相貌与气度的相公,别的男人是不屑一顾的。” 司陌邯顿时面笼寒霜,一言不发。 沈峤冷声道:“非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实话吗?” 她压低了声音:“那位公子来头可不小,你若是将自己的花柳病传染给他,你觉得你还有命吗?他必然砸了你的芙蓉坊!” 美人儿一愣,然后厉声发作:“你才花柳病呢,你胡说八道!” 沈峤无奈摇头:“你现在已经出现了症状,相信用不了几日,你手心的丘疹就会逐渐扩大变多,到时候,你身子就会出现各种不适。” 窈娘在青楼里久了,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的厉害之处? 只是她并未将自己手心的两个小疙瘩,与这种恐怖的脏病联系在一起罢了。 听沈峤这样一说,顿时就心里一沉,但是仍旧难以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为了敷衍我,竟然往我身上泼脏水!” 沈峤不想与她纠缠,不耐烦地道:“言尽于此,你若识相,我好歹还能让你多活几年。你若仍旧不依不饶的,将来可别求我。” “哈哈,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这病你也能治,谁信啊?我若是就这样走了,回头岂不沦为坊中姐妹们的笑柄? 你不是报官了吗?我就搁这儿等着,一会儿教你瞧瞧,姑奶奶我的威风。看衙门里的人,谁敢不给我们芙蓉坊面子!” 往门口一坐,不走了。 面对这种蛮不讲理,还又不要脸面的女人,沈峤还真的头疼。 正无可奈何,阿九带着几个官差分开看热闹的人群,朝着这里径直走过来。 “怎么回事儿?谁在这里闹事?” 沈峤抬脸一瞧,巧了,正是上次借口自己宰杀耕牛,想把自己逮去衙门的那个衙役。 衙役也一眼看到了她,愣了愣,然后瞬间换上笑脸:“哟,这不是沈姑娘吗?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峤点头:“多谢差爷。” “有人报案,说有人在您这闹事儿?” 沈峤抬手一指窈娘:“就她,一大早就带着几个人过来寻衅。” 衙役抖抖手里的铁链:“敢到女人坊来闹事儿,走吧,跟我走一趟。” 与窈娘同来的大汉应当是认识这衙役,慌忙上前:“差爷,我们是芙蓉坊的,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 “谁跟你自己人?”衙役翻脸不认人:“走走走,都跟着一起去衙门。” 然后冲着沈峤谄媚地笑:“日后谁若是再敢到这里寻衅,姑娘只管差人到衙门里知会我们一声。我们随叫随到。” 沈峤都有点受宠若惊:“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与几位殿下,喔对了,还有韩公子都有交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韩公子? 沈峤看了一眼司陌邯,他在衙门里,倒是好大的威风。 第99章 这可是定情信物啊 衙役押送着闹事的几人离开,围观的百姓散去。 司陌邯这才蹙眉询问:“怎么回事儿?” 沈峤自然不能在他跟前提起司陌翊,只能含糊其辞。 “昨日有位相熟之人带着适才那个女人来我店里选购首饰,我见这女子患病,就提醒了朋友一声。谁知道被她误会了,今日就到店铺里来寻衅。” 司陌邯面色微沉:“你竟然还识得这种寻花问柳的男子,真是相交满天下啊。” “你昨日不是还刚刚说过,男人好色很正常吗?” 这个女人真记仇。 “三妻四妾与寻花问柳可不一样。” “对,一个是终身买断,一个是分期付款,反正都不是好玩意儿。” 司陌邯忍俊不禁,无奈轻笑:“昨日不过无心之言,竟然被你记仇到现在。我若也是这种寻花问柳的轻浮滥情之人,岂不要被你扫地出门?” 沈峤也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人家的私生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抿嘴儿一笑:“你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司陌邯点头:“已经无碍。” 沈峤给他再次诊脉,也真是奇怪,脉象平和,似乎并无什么异样。 沈峤甚至都怀疑,这韩公子是不是练了什么奇怪的气功,走火入魔了。 没事就好。 “公子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司陌邯抬手一指街边停着的一辆乌漆马车:“你明日要进宫赴宴,总不能骑着毛驴去吧?这马车日后便留在店铺里,阿九会驾车,你出入进货也方便些。” 他竟是专门给自己送马车来的? 送车送房送店铺,咋感觉自己像是被包养了似的呢? 虽说一辆马车对于他而言,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是,无功不受禄,自己不能接受。 沈峤直接拒绝道:“多谢韩公子好意,那毛驴与我也算是患难兄弟了,我觉得挺好,不劳您破费。” “这马车算是公中的,记在账上,不是个人馈赠。你若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可以请我吃茶。”司陌邯玩笑。 沈峤略一思忖,为了表示对他的谢意,从空间里取出一块自动机械腕表,打开盒子,递给他:“喏,送你。” 司陌邯接在手里,狐疑地左右端详:“这是什么?” 沈峤取出手表,示意他伸手,低头给他将腕表系在手腕之上。 他腕骨有点凸出,因为习武的原因,手背之上青筋略微有一点明显。腕表戴在他的手腕上,很好看。 “这叫手表,用来计时的。” “手表?哪个表字?”司陌邯眸光微闪:“表白的表吗?” 沈峤正专心对时,并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漫不经心地点头:“对,表白的表。” 司陌邯剑眉微扬,心中如小鹿乱撞,沈峤教他如何看时辰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沈峤离得他有点近,睫毛低垂,吐气如兰,耳朵小巧玲珑,就像是个白皙的小元宝。 耳垂上戴着的,是一枚宝石蓝的星星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在秀发间轻轻晃动。 鬓间的幽香,也如兰如麝,令他一时间恍惚。 沈峤讲完了,抬起脸来问他:“听懂了没有?” 见他目光异样,正热辣地盯着自己,不由耳朵一红,嗔怪道:“不想要是不?要不还我?” 司陌邯顿时就将手缩了回来:“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自然是喜欢得紧,只是意外罢了。” 左瞧右看,分明爱不释手,却又故作矜贵。 这可是定情信物啊。 有马车从女人坊门口过,突然在二人跟前戛然停下。 司陌翊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见到门口的沈峤,立即呲牙一笑:“掌柜早啊。” 他今日一袭大红的锦服,墨发披肩,手持一支白玉笛,瞧起来邪肆风流,热情张扬。 司陌翊眼神一转,也立即瞧见了司陌邯,有些吃惊,磕磕巴巴的,都不敢确定了:“四四” 毕竟,司陌邯毁容一事,众所周知,突然冷不丁地摘下面具,还如蜕变一般,相比以前的冷硬寒冽多了一点如玉温润。 猝不及防。 司陌邯心里一慌,眼见就要露馅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似曾相识是不是?翊王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我曾有过两面之缘。” 这话把司陌翊给说懵了,一度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司陌邯冲着他使个眼色,又自报家门:“鄙姓韩。” 司陌翊这才反应过来,打着哈哈:“原来是韩公子,幸会幸会。不知道,韩公子为何会在此啊?” “路过,想选几样东西送人。” 司陌翊促狭地挤挤眼睛:“我知道,送给未来嫂夫人的是吧?” 司陌邯看一眼一旁的沈峤,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误会,哪有什么嫂夫人?” 他每句话都小心翼翼,再三斟酌,唯恐一字不妥,就在沈峤的面前露出马脚来。 于是立即敷衍着转移话题:“对了,不知道翊王殿下特意来此,又有何贵干?” 司陌翊也不敢实话实说:“跟韩公子一样,明日宫里燕妃娘娘生辰,选点东西聊表心意。” “相请不如偶遇,想请翊王殿下到寒舍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司陌翊略一犹豫:“那劳烦韩公子先到本王马车上稍等,我入内取了东西便走,如何?” 女人坊已经有顾客络绎不绝,司陌邯也不想留在门口,万一再遇到相识之人,必然露出马脚。 司陌翊的提议他求之不得。 “时辰尚早,不急。” 毫不客气地上了司陌翊马车等候。 沈峤在一旁,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太极,并未起疑。 一个费尽心机遮掩女人坊股东的身份,一个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糗事,所以都与自己撇清关系,胡乱扯个借口,很正常。 而且她一副心思全在司陌翊那一句“未来嫂夫人”身上。 “韩公子”目光游离,说话支支吾吾,明显是做贼心虚。 也是,像他这般出类拔萃的男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红颜知己呢? 见司陌翊支开了“韩公子”,知道他找自己必然有“见不得人”的事,于是转身回了女人坊。 司陌翊随后进入店铺之中,直接一歪屁股坐在了沈峤跟前的柜台上面:“掌柜生意不错啊,就连韩公子都慕名而来。” “韩公子光临小店,很稀罕吗?他总不能比翊王殿下还要尊贵。” 司陌翊讳莫如深:“你当真不知道他的身份?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呢。” 想当初,琳琅阁,他可是将你打得落荒而逃。 第100章 你这是在调戏我? 沈峤好奇追问:“他什么身份?” 司陌翊“嘿嘿”一笑:“韩家的公子啊。” 废话,说了等于没说,自己也不问了。 沈峤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翊王殿下好生从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司陌翊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本王看起来从容,其实,心里兵荒马乱。” 沈峤淡淡地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美人香亦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人。” 司陌翊将玉笛在指尖潇洒地转了数圈:“本王心乱,可不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是为了掌柜你,一看到你,我这心里就揣了一窝小兔子似的。” 沈峤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你这该不会是在调戏我吧?” “当然不是,”司陌翊冲着她挤挤眼睛:“我在追求你。” 沈峤瞪圆了眼睛,瞪着他那张吊儿郎当的脸。 “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本王的心上人。” “我姓沈。” “我姓司,很般配。” “我父亲你也识得。” “定是宫里的御医吧?所以你才会懂得医术,还能有宫里秘制的大力丸。但是本王想不起,宫里有哪个御医姓沈,还精通于医治这种乱七八糟的病症。” 沈峤想起大力丸的事儿,不太自在。 假如自己告诉他真实身份,他不会跑到自家老爹跟前胡说八道吧? 她轻咳一声:“不是,家父在朝官居” “反正不管是不是,你放心,本王不是那种在乎门当户对的老顽固。只要情投意合,你父亲不论官职高低,本王都不在乎。” 沈峤深吸一口气:“你就说,你来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吧?不用跟我花言巧语地绕圈子了。” 这些土味情话听着起鸡皮疙瘩。 司陌翊面上难得有点羞赧之意,轻咳两声:“其实吧,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大夫。我要是万一真的得了那种病,你有办法治不?” 就知道如此。 沈峤有些好笑:“你应当已经找过郎中了吧?” 司陌翊点头:“郎中说没有关系,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么,半月之后过来,我替你做个检查。假如真的被感染也没有关系,有药可医。” 司陌翊眨巴眨巴眼睛:“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 司陌翊从柜台上跳下来:“那我就放心了,先去找个美人儿压压惊,吓死我了。” 沈峤拍了拍脑门:“我就不该管你。” 司陌翊狐疑地眨眨眸子:“你说这话,老气横秋的,就跟我老娘似的。你究竟是谁啊?” 沈峤抿抿嘴儿,歪头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我认识你父亲”司陌翊略一沉吟:“明天你该不会也去参加燕妃的生辰宴吧?” 沈峤俏皮地点点头。 司陌翊猛地一拍巴掌:“那太好了,明天我还发愁怎么逃过这一劫呢。你去就太好了。”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关我什么事儿?” 司陌翊眉开眼笑地上下打量她:“你姓沈,我记住了。我叫司陌翊,你也记着。咱们明日宫里见。” 说完就一溜烟地走了。 沈峤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窈娘过来砸店一事,自己还没找这个罪魁祸首算账呢。 这事儿就该他出面摆平,否则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马车上。 司陌邯缓缓放下挑起的车帘,收回目光。 二人分明十分熟稔的样子,令他心里顿生危机感。 分明,司陌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什么给燕妃挑选生辰贺礼,不过就是个幌子。 看来,自己需要先下手为强了。 司陌翊撩帘钻进马车,第一句话便是冲他兴师问罪。 “四哥你的脸是什么时候好的?竟然瞒过我们这么多人,一会儿当罚。” 司陌邯重新将飞鹰面具戴在脸上:“谁说我脸好了?” 司陌翊一愣,瞬间心领神会:“好啊你四哥,顶数你狡猾,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逃避指婚。那明日我岂不在劫难逃?” “明日原本就是为了给你选妃,我不过是受了你的拖累。怎么,你还想当漏网之鱼?” 司陌翊撇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长得丑就能当挡箭牌? 当初你一脚都快踏进阎王殿了,父皇一纸圣旨,他沈相府上的小姐还不是一样要嫁? 这指婚啊,就像是强女干,既然咱们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听兄弟一言,明日摘下面具,露出你这张人神共愤的脸,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去选自己中意之人。总好过被动,娶个不喜欢的母夜叉。” 司陌邯并不上他的当:“这等好事我哪能夺了你们的风头?为兄让梨推枣,理当谦让。” 司陌翊愁眉苦脸:“四哥,你也学坏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司陌邯“呵呵”一笑:“谁让你见天寻花问柳,惹父皇生气?换做是我,也会抓紧给你寻个厉害的妻子,也好管教你。” “我已经改邪归正,从我第一次踏进这个女人坊的门槛,我就下定决心,日后再也不这样醉生梦死了。” 司陌邯诧异挑眉:“这里掌柜竟然有这样大的魅力?看样子,五弟与这女人坊有点渊源啊。” 司陌翊做贼心虚:“我觉得,这世间但凡漂亮的女人,都与我有缘。” “你与这里的掌柜很熟?” “以前不熟,慢慢就熟了。这个掌柜有点与众不同。” “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没问过,四哥莫非识得?她是哪位大臣府上的千金?” “你怎么不问她?” “反正明天她会进宫参加选秀,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能参加明日皇宴,她父亲官职应当在三品以上。可谁家舍得自家娇滴滴的女儿抛头露面呢?” 司陌邯微微一笑:“沈相家。” “不可能!沈相那酸老头,满口的之乎者也,又死要面子,一身文人风骨,怎么可能纵容女儿做不入流的商贾?” 司陌邯只笑不语。他成日不务正业,只流连风月,竟然没有听到坊间传言。 司陌翊刚反驳完,冷不丁地又反应过来,眼睛越瞪越大。 “四哥你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个退了你和三哥亲事的沈大小姐吧?” 司陌邯一本正经:“正是你刚才所说的未来嫂夫人。” 所以,有些不该有的想法,还是尽早扼杀在摇篮里。 这只喷香四溢的鸭子,已经是名花有主,明日你还是乖乖地接受父皇赐婚吧。 司陌翊“噗嗤”一笑:“四哥你哄谁呢?她若真是沈大小姐,你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在她跟前遮掩身份,扮演什么韩公子?我才不信!” 第101章 怎么,还想同归于尽啊? 女人坊。 一上午就在忙碌中度过。 突然空间里“滴”的一声,沈峤打开一看,顿时就激动起来。 她挂在店铺里出售的一件三羊开泰青铜爵竟然卖出去了,售价二十八万八千八。 看买家id,沈峤才突然想起那天看到的评论,今天正是这位买家十分张扬地请专家鉴定自己藏品的日子。 成败或许就在此一举。 假如鉴定是真,自己店铺的名声就能彻底逆风翻盘,日后古董不愁销路。 假如那两个专家鉴定之后说是假的,那自己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一时间竟然开始紧张起来。 假如韩公子还在这里就好了,他好歹也能给自己吃半粒定心丸。 几乎是满怀忐忑地等待着。 评论区里今天也十分安静,鸦雀无声。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一直过了午饭时分,评论区里终于有人开始不淡定,出声议论起来。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出结果?” “在现场的兄弟,出来冒个泡,吱个声。” “究竟是真是假,倒是说一声啊,吊足了胃口了。” “我钱包里可是已经充好了钱,鉴定结果一出,立即入手心水的藏品。” 真是急病人慢郎中,大家伙全都等得心焦,还是没有人回应。 沈峤的心也提了起来。感觉时间都变得煎熬。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结果,反倒将去而复返的司陌邯给等来了。 他刚刚与司陌翊吃完酒,身上还带着酒气。 坐在马车里,将车窗的帘子撩开一角,只露出戴着飞鹰面具的脸,展示着自己邯王殿下的身份。 沈峤斜靠在门框之上,慵懒地梳理着自己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莹白如玉的指尖与手中的玉梳相得益彰。 “邯王爷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今日黎嫔让人从宫里捎出信儿来,说让我明日与你一同进宫,参加燕妃的生辰宴。提前过来知会一声,明日本王会来这里接你进宫。” 沈峤点头:“前两日宫里也过来人了。如此就有劳邯王殿下了。” “本王如此做,是有条件的。” 沈峤梳理秀发的手一顿:“什么条件?” 司陌邯将胳膊搭在车窗上,微微倾斜着身子:“我想你应当知道,明日的宴会,皇上有何用意吧?” 沈峤点头:“还没提前恭喜邯王殿下呢,明日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司陌邯鼻端轻哼了一声:“假如,我若是逃不掉,你也别想自在。” 沈峤面色一黑:“怎么,还想同归于尽啊?” “应当说是比翼双飞。” “我招你惹你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仇好不?我都怀疑,我上辈子刨了你的坟,以至于让你这样不死不休的。” 司陌邯望着她,意味深长:“你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这样毫不客气吗?” “别人不会像邯王爷这般恩将仇报。” “听你话中之意,似乎是本王坏了你的好事,拆散了你的姻缘。莫非,明日你希望自己能中选?” “我怕什么?反正皇上已经答应我,让我自己选夫婿,不会勉强。”沈峤理直气壮。 “可你忘了,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 “你医治好本王的蛊了吗?” 沈峤顿时偃旗息鼓了。 这事儿还真是自己欠着他司陌邯的。 虽说蛊虫克制住了,但是母蛊还在。 皇帝的原话是:“假如,你能治好邯王的病,那么” 那么,自己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啊。 司陌邯望着她,眸光有些狡黠:“假如,明日父皇问起来,我是不介意旧事重提的,求父皇再次赐婚。” 沈峤瘪瘪嘴,不得不服软:“那你说吧,究竟你想怎么办,才肯放过我?” 司陌邯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挺简单的,明日宴会之上,你我出双入对,不给别人可乘之机即可。” 沈峤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司陌邯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巴,皮肤很光滑,不再像以前那样,涂抹着厚厚的花花绿绿的药膏,就像老蛤蟆似的。 她眸光闪了闪:“邯王殿下的脸,看起来好像好了许多?” 司陌邯轻咳:“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 沈峤很想告诉他,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毕竟,几个皇子,全都是人中龙凤,个顶个的英俊不凡。谁会想不开,惦记着他啊? 他要是有这个魅力,当初沈南汐也就不用处心积虑地甩了他了。 “我的回答就是,我不乐意。邯王殿下不会不知道,上次我留宿邯王府一事,对我清誉的损害吧?” 司陌邯默了默。此事他后来也有所耳闻,沈南汐添油加醋地散布谣言,以至于令沈峤名誉受损,许多人会在背地里窃窃议论。 “此事我很抱歉,但当时我的确是昏迷了,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所以邯王爷您还是换一个人祸害吧。别逮着一只羊薅羊毛。我若是与你当众出双入对,岂不正好印证了谣言?” “我以为,这会是你我互惠互利的事情,是我考虑欠周全了。” 司陌邯说话这样客气,沈峤反倒不好恶声恶气了。 “你真的不想选妃吗?” “本王不感兴趣。” “喔,我忘了,你对人类是不感兴趣的。” 司陌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不答应便罢了,明日你自己好自为之,多加保重吧。 到时候父皇肯定会关心我的身体,我只能实话实说。若是对你有什么安排,别求着我救你就行。” “别,别啊,开个玩笑而已。”沈峤立即话锋一转:“不就是演戏嘛,其实我很在行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日进了宫,除了这厮,貌似还真没有谁愿意帮衬自己。 落井下石的倒是有几个。 若是得罪了他,自己后路就全都堵死了。谁知道明日究竟有什么变数呢? 不就是当众秀个恩爱吗?又掉不了肉,只要能全身而退就成。反正这厮现如今瞧着自己也不顺眼。 司陌邯唇畔绽起一抹灿烂笑意:“那提前预祝你我合作愉快。” 这一笑,沈峤觉得好生熟悉,像极了韩公子的温暖和煦。 沈峤狐疑地端详他,眸子转了转:“忘了跟你说,我女人坊里有一款芦荟胶,就专门针对受损皮肤修复的。我看看你的脸,兴许有用。” “不必了,”司陌邯一口便拒绝了:“本王又不靠脸吃饭。” 说得蛮硬气,沈峤还是有点怀疑,越想越觉得可疑。还未想好怎么骗他揭下面具,司陌邯已经放下了车帘。 “明日本王来这里接你,一同进宫。” 吩咐车夫,扬起马鞭,直接落荒而逃。 而车帘放下的那一刻,一道流光一闪而过。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刚才那光,就在司陌邯的手腕之上,怎么瞧着那么眼熟? 第102章 就要发财了! 送走司陌邯,沈峤方才有空打开拼夕夕,瞬间就目瞪口呆了。 自己挂牌出售的古玩竟然接连售出了五件! 发生了什么? 古玩啊,高奢!可不是萝卜白菜,每一件都价值十几二十多万。 这一下子,自己一百多万就能进账,岂不是要发财了? 可千万别是黑粉的恶作剧啊。 沈峤几乎是满怀忐忑地打开了空间评论。 “啥也别说了,赶紧下手吧,晚点没准儿就坐地起价了。” “真意外啊,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我还一直以为是店铺老板找的托,买的那枚三孔布币呢。没想到,竟然是谷老!” “难怪这样低调,看来是闷不吭声发大财啊。” “已经入手那把龙纹鹤柄短匕首,兄弟们等着我鉴定后晒图。” 沈峤的心狂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这比彩票中了大奖还要激动人心啊。 她直接将评论往下翻,终于看到了今日选购三羊开泰青铜爵的客户发言。 “很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今日上午十一点钟,我请来的两位著名考古专家李明远,还有赵熙成老师就已经抵达寒舍。 我在二位老师,还有几位古玩爱好者的亲眼见证之下,从该店铺购买了这尊三阳开泰铜爵,并且交给两位老师过目。 原本应当很快就有结果,可惜,两位老师对于这尊藏品略有争议,并且一直争执不下。 在我们查阅了许多相关资料之后,仍旧没有定论,于是请来了最著名的古玩收藏家谷老。 大家都知道,谷老是我们古玩行当的权威,学识渊博,眼光毒辣,最为擅长青铜器的鉴赏。 今日也是沾两位老师的光,有幸得见。 经过谷老的鉴定,他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这尊藏品绝对保真。至于年代与出处,大家应当都懂得行内规矩,不能明言。 而且,我今日还有幸见识到了这个店铺里出售的那枚三孔布币,话不多言,大家有心仪的赶紧冲,晚了,只怕有变数。” 沈峤暗自松了一口气。 自己终于翻身了。 有这条评论在这里,又是古玩界的几位权威做鉴定,那些黑粉总算是全都闭嘴了。 她以前从未涉足过这个圈子,这两位说起来很有名气的老师她从未听过。但是谷老却是如雷贯耳。 就连前几日如跳梁小丑一般在自家店铺带节奏挑拨是非的林专家,在谷老面前也顶多算是徒孙一辈儿。 难怪他会一口气拍下自己搁在空间里的那些金簪与玉镯。他的眼光何其毒辣,估计从做工上一眼就看出了与众不同。 自己这点东西,在谷老的藏品里,只不过就是下酒小菜毛毛雨。 只不过,沈峤对于这位买家评论的最后一句,有些费解,不明何意。 为什么说有变数?有什么变数?而且他为什么不肯明确地告诉大家,自己这个青铜器的年代与来历? 这其中有什么门道吗? 沈峤出于好奇,继续翻看评论,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真,她从二三百条评论里,找到了一条相关评论。 “宝藏店铺,现场鉴定之后就立即下单了。听老哥的,喜欢就赶紧下手,否则,店铺一封,后悔都来不及了。” 沈峤愣住了。 店铺为啥会被封?自己做啥了? 不过就是卖点文玩而已,一不偷二不抢,怎么还会被封? 她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儿,坏了! 以前听说过,国家对于一些保护级的稀有文物,是禁止私人买卖的。 尤其是青铜器,因为大都是汉代以前的文物,属于国家一级或者特级稀有文物,任何形式的青铜器买卖必须经过文物管理部门的批准和授权。 否则,任何私自买卖,私自出售青铜器都将被视为非法,可能会被处以刑罚。 当然,假如是个人收藏,来历明确,宋代之后的青铜器,还是可以私下出售转手的。 那尊青铜器,恰好就是唐代以前的! 也就是说,若是有人举报,自己可能会吃官司。 当然了,自己人都不在现代了,自然可以放心地逍遥法外。他顶多就是封了自己的店铺,没收违法所得。 等等! 吃官司唉,那会不会有警察叔叔根据自己的id找到自己家里去? 那家人就会知道,有人一直在使用自己的账户做生意。 那么,哥哥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联络自己的。 一方面,是联络上现代的家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穿越的现状;而另一方面,自己的店铺就可能被封。 这违法生意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沈峤陷入了两难之地。 毕竟,这个拼夕夕是自己在古代赖以生存的根本。 自己可以不用现代物资,但是离开了现代的药品,一场风寒或者痢疾就有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犹豫着,她暂时撤掉了店铺里仅剩的三件青铜器。打算改日见到韩公子,再请他帮自己挑选几样合适的藏品出售。 第二日。 半晌午的时候,司陌邯的马车就已经在女人坊的门口等着了。 沈峤今日精心地装扮过,将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用发膜打理之后,一半高挽,一半垂在肩上,柔顺亮泽。 当有风吹过的时候,发丝都会一根一根微微扬起,顺滑得简直如丝缎一般。 而她盘在头顶的发髻,簪的都是女人坊在售的饰品,镶嵌着湖蓝水晶的皇冠与铃兰琉璃流苏步摇,款式精致,被阳光照耀,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流光。 她今日的妆容也不同于往日的清雅端方,肌肤莹白如玉,腮上微微晕染开一抹桃红,双目潋滟,就连瞳色都异于常人,似乎更明澈更有神。 睫毛浓密卷翘,轻轻眨动,就宛如蝶翼一般,似乎随时都能受惊飞走。 最美的,还是她的唇瓣,应当是点了唇脂,饱满圆润,唇角微翘,艳红如樱桃,令人一眼就想一亲芳泽。 她手里拎着一个牡丹刺绣的流苏包包,迈过女人坊的门槛,迎着阳光,向着司陌邯的马车袅袅娜娜地走过来,昂首挺胸,身材玲珑有致,脚下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分明是温婉如仙的装扮,她生生就走出了自信从容与霸气,有种睥睨万物的气场。 司陌邯一直望着她,从女人坊走到自己跟前,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窝气来,放下撩着车帘的手心里慌慌的。 车夫也惊艳地与沈峤打招呼,有眼力地放下脚凳。 沈峤踩着上了马车,撩帘躬身进入马车里。 司陌邯仍旧戴着他的飞鹰面具,见她进来,立即阖上眸子,装作闭目养神。 沈峤知道他是在装,他略有点紊乱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 心底里轻哼一声,靠着马车车壁坐下。 第103章 很有做正妻的风范了 车外的风,透过车帘,吹过沈峤的秀发,一股清雅如兰,馥郁如麝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车厢,萦绕在司陌邯的鼻端。 司陌邯心里的火更大。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难道她不知道,今日的宴会,自家老爷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她原本就生得好看,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今日又刻意地打扮过,无论是谁见到,都惊艳得移不开目光。 她口口声声避之不及,结果却是口是心非。哼,女人! 多亏自己先下手为强,哄着骗着,与她一同进宫,向大家宣告自己的所有权,否则,还不知道多少恶狼盯着呢。 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谋划一会儿进宫之后,如何将沈峤诓骗进自己的碗里,所以一言不发。 而沈峤看他对自己爱答不理,心里火气更大。 昨日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倒是殷勤,今日装什么清高?反倒像是自己求着他似的。 有本事就一直别理我!看一会儿谁更被动。 他生着气,沈峤赌着气,两人谁也不说话。 马车离开女人坊,沿着长街径直去了皇宫。 宫门外,此时已经是车水马龙。 马车一辆接一辆,比肩接踵。从马车上袅袅娜娜下来的,都是装扮得风情万种的贵家女子。 姹紫嫣红,环肥燕瘦,看得沈峤眼花缭乱。 难怪皇帝喜欢选秀,好家伙,光是过过眼瘾,都觉得怦然心动,年轻了许多。真是令人垂涎啊。 我要是当了皇帝,哼哼,我也多选几个美人,一天换一个,有竞争才会有动力,她们才会对着自己百依百顺。 不对,自己这样有点双标了,一夫一妻,坚决不能动摇啊。 沈峤跳下马车,自顾进宫。 身后司陌邯有点不悦:“你好像有点急不可待。” 沈峤自嘲:“乡巴佬进城么,自然没有邯王爷这般故作淡定。” 司陌邯一撩衣摆,从马车上跃下,将手里的披风展开,温柔地披在沈峤的肩上。 “今日风大,你竟然穿得这样单薄,就不怕着凉吗?” 风大个屁,都什么天气了? 突如其来的恩宠,吓了沈峤一跳。 招呼都没打一个,怎么就强制开机,一秒入戏了?这就开始秀恩爱? 刚才的矜持与高冷呢? 沈峤有意无意地垂眸扫过他的手腕。 他今日穿的是广袖宽袍,手抬起的时候,衣袖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里衣,还有腕骨匀称的手腕。 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多疑了不成? 沈峤嫌弃地伸手去挡:“我才不要穿,太丑了。” 本小姐穿得这样仙气飘飘的,你竟然拿你这灰不溜秋的披风给我遮着,那我秀给谁看。 司陌邯的手劲儿大,沈峤的反抗压根就没用,还是被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听话,别任性,否则万一生病了,本王还要守着照顾你。” 声音暗哑低沉,带着磁性,比韩公子还要温柔啊。 若是古代有影帝评选,非这厮莫属。 沈峤干巴巴地笑,撩开一点衣袖给他瞧,压低了声音:“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咱能正常点不?” 司陌邯微微低下身,将耳朵凑近沈峤的唇边,这姿势给人的感觉暧昧极了,像是小两口在说悄悄话。 他认真地听完沈峤说话,方才浅浅一笑:“哪里不正常了?面对喜欢的女孩子,自然应当细心体贴,无微不至。” 沈峤脸顿时有点黑,秀恩爱死得快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狗粮,就不怕把狗招来吗? 而司陌邯的举动自然早就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他们几位皇子,原本就是今日春日宴的焦点。 他们在选秀,而姑娘们何尝不是在暗中比较,挑选自己的心上人。 众人眼睛粘在司陌邯的身上,转了好几圈,在看到他依旧戴着面具的脸之后,立即失望地扭向了别处。 沈峤干巴巴地笑:“差不多就行了,适可而止啊。否则本姑娘我悍名在外,到时候真的把你的桃花剪得干干净净的,没人肯嫁给你,你岂不要打一辈子光棍儿。” “沈小姐你随便剪,剪秃了才好。” “你想啊,一会儿这满院子的姹紫嫣红,人家全都追着太子啊,宸王殿下啊他们屁股后面跑。 就你一个人门前冷落鞍马稀,谁也不拿正眼瞧你,丢人咱先不说,万一有瞧得上眼的,你只能干瞧着人家飞别人锅里了,你吃不到嘴里,难受不?” “这么一说,好像是挺丢人的。” “这样,你一会儿要是真有那瞧上眼的,悄悄跟我说一声,我替你做媒,怎么样?” 司陌邯连连颔首:“很有做正妻的风范了。” “呸!”沈峤啐了他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转身直接进宫。 宴会就在御花园。 暖阳正好,四处姹紫嫣红,蜂飞蝶舞,鸟语花香。 真是春天来了啊。 贵女们三三两两地坐着说话,暗自相互打量与比较,不时悄悄地整理自己的衣裙与发髻,眼波含春,眉目传情。 沈峤环顾一圈,母亲卧病在床之后,自己就极少踏出相府,与她人相交了。这上京贵女圈子,自己竟全都瞧着眼生,没有几个相识的姐妹。 反倒是沈南汐,这两年甄氏扶正之后,频频带着她四处走动,今日倒是如鱼得水。 再加上现如今做了凌王侧妃,巴结的人多,一来就与几个贵女相谈甚欢。 沈峤与司陌邯一同出现在宴会之上,沈南汐很是意外。 旁边的贵女窃窃议论:“这位莫非是邯王殿下?” “看这一身蟒袍玉带应当是他没错了。只可惜,毁了样貌,听说奇丑无比。” “那站在他身边的人又是谁?怎么跟邯王殿下一起进宫?而且看起来,似乎关系很不寻常。” “嘁,这世间攀权附势,爱慕虚荣的女人就是多,为了嫁进皇家,竟然这样委屈自己。你瞧她看邯王爷脉脉含情的样子,真的不计较容貌吗?” “只要有权有势,别说长得丑了,就算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不是一样有很多出身不好的人前仆后继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女子头上的簪环首饰漂亮吗?” “我早就注意到了,你看她脚上的鞋子,鞋跟怎么比前掌高出一截?站在那里,似乎这身段更窈窕纤细了。” “嘁,前凸后翘的,一点也不端庄,反倒有点骚气。” 大家“嗤嗤”讥笑,眼睛却忍不住在沈峤的身上一圈又一圈地转悠,从她的项链,跳跃到手包,再跳跃到小牛皮鞋上,恋恋不舍。 沈峤却觉得自己现在丑爆了。 司陌邯这厮竟然把他的披风打了一个死结。自己个子又没有他高,披风拖在脚后跟,就跟大尾巴狼似的。 而且,无时无刻都在向着众人宣告自己已经名花有主,被人霸占了所有权。 第104章 一切全凭你做主 司陌邯与沈峤并肩而行,偶尔不动声色地斜目看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欢喜。 沈北思见她竟然与司陌邯一同进宫,很是惊讶,第一个迎上来,一把捉住她的手。 “大姐,你来就太好了!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见到你就安心不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吗?” “今儿甄氏作妖,临出门的时候嚷着头疼,不愿送我进宫。我可不吃她这一套,自己上车就进宫来了,管她来或者不来。” “你招惹了她吧?” 沈北思看一眼一旁的司陌邯,悄悄地拽了拽沈峤的衣袖,往一旁挪了一点,然后兴奋地压低了声音。 “那日听了大姐的话,回到相府,我与姨娘便大闹一场。 她甄氏最初咬死了不肯承认,父亲大发雷霆,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别提多解气了。 她又奈何我们不得,可不就怀恨在心,见不得我好。” “然后呢?” “然后,父亲说,日后我的婚事甄氏不得再插手。”沈北思沾沾自喜地道。 沈峤抿抿唇:“仅此而已?” “否则呢?” 沈峤微微蹙眉:“甄家那边就没有什么说道?” 沈北思摇头:“没有啊。甄家今儿也有女儿过来参加选秀呢,见到沈南汐就姐姐长妹妹短的,极尽谄媚,还背着我,一堆儿说你的坏话。” 沈峤扭脸,甄家那女儿她也是认识的,乃是二房里的五姑娘,名叫甄雪儿。 她父亲品阶不高,压根达不到今日选秀的标准。她今日能进宫,想必是走了沈南汐的后门,甄家野心可见一斑。 沈南汐也见到了沈峤,分花拂柳一般上前,热情地招呼:“哟,大姐怎么也来了?” “自然是给燕妃娘娘恭贺生辰。怎么,我不能来吗?” 沈南汐眨巴眨巴眼睛:“大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今儿你来这儿,还真的不合适。今儿可是皇后娘娘为几位殿下选秀呢,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参加。” “是吗?难怪你今日笑得格外与众不同,原来是府上要添新主人,你日后有伴儿了。恭喜恭喜啊。” 沈南汐面色一僵:“大姐又何必幸灾乐祸,一会儿等邯王殿下也名花有主,你怕是就连个贵妾也做不成了。 不对,大姐如今已经不是相府的大小姐,就凭你现在的身份,也就只能做个暖床的侍妾。王妃什么的,你就别肖想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理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不小心实现了呢?总不能像二妹这般,做个暖床的妾都能做出自豪感吧?” 论怼人,沈峤向来是输人不输阵。 姐妹二人话里藏针,旁边那些贵女得知沈峤身份,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那个抛头露面在西街上卖吃食的相府大小姐。她怎么也混进皇宴上来了?让我们跟一个市井妇人同席而坐,真是贬低身份。” “就是啊,她已经不是相府大小姐了,还有什么资格?跑到这里来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难怪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大概是想借此鱼跃龙门,鹊登高枝。” “其实,她跟邯王殿下倒是挺般配的,一会儿皇后娘娘将她直接许配给邯王殿下也好。” 众人心领神会,“嗤嗤”偷笑,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嫁给这个丑八怪了。 面对众贵女怪异而又嫌弃的审视,司陌邯视若无睹,上前帮沈峤掸了掸落在肩头的一片花瓣,极尽温柔。 “燕妃娘娘派了人在这里等着你,请你到她的宫殿里去说话。” 沈峤慧黠一笑:“原想着提前过来,帮邯王殿下你挑两个喜欢的姑娘呢。你自己多多留心吧,若是有那中意的,差遣宫人给栖霞殿送个信儿,也好让燕妃娘娘给做媒。” 这一句话,吓得几位多嘴多舌的贵女立即噤声,往后缩了缩脖子。 谁不知道,燕妃娘娘得宠?选秀这种小事儿,不过就是她在皇帝跟前一句话而已。 若真是被邯王瞧上可就惨了。 司陌邯一眼参透她的小心思,勾唇轻笑:“几位皇兄都在静心亭吃茶呢,我也这就过去。选秀之事全凭你做主。” 妈呀,这宠溺一笑啊,沈峤都觉得心里的水荡啊荡的,有点怦然心动了。 她点点头:“好。那就等我一会儿回来,再给你挑。” 司陌邯哑然失笑,这下可好,估计这些自命清高,喜欢多嘴饶舌的女人再也不敢招惹她了。 原来自己真的这样令人避之不及啊。 两人一个前往静心亭,一个跟随着宫人直接去了燕妃的栖霞殿。 栖霞殿。 燕妃正在挑选今日宴会之上穿的凤袍。 原本准备的衣裙,黎嫔说过于老气横秋,她左右端详,也觉得有些不满意。于是让宫人将她的衣裙堆满了贵妃榻,逐个在身上比画,让黎嫔给她做参谋。 黎嫔窝在贵妃榻的角落,怀里搂着个点心盘子,嘴里一直就没有闲着,偶尔撩起眼皮瞧一眼臭美的燕妃。 “太轻浮!” “太花哨!” “腰身有点肥。” “太甜,齁得慌!” 燕妃劈手夺过她怀里的点心:“让你给我做参谋,你只知道吃!小心吃成大肥猪。” 黎嫔拍拍肚子:“肥猪就肥猪呗,反正我又不用勾引皇上。” “你不勾引皇上,你怎么就有了邯王殿下了?” 黎嫔撇嘴:“皇上见一个爱一个,还用得着我勾引吗?”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再高的位份有什么用?也不抵一个好儿子终身有靠。” 燕妃有点酸,忍不住感慨。 “你帮我在皇上枕头边上多吹吹风,将沈峤这个儿媳妇早点搞到手,等你老了,我给你送饭。” “嘁,等我老了,你在地上蹦跶,还是地下睡觉还说不准呢,还给我送饭?不过话说回来了,邯王殿下与沈姑娘的婚事,我旁敲侧击地跟皇上提过好几次,他始终就不肯松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能想什么?偏心呗。她穆贵妃人家背靠着定国将军府,即便上次指使青杏儿暗中害你,皇上也只不痛不痒地罚了她一个月月银而已。 想想你上次落水诬陷我,他气得跳脚,可是要打我板子,让我给你偿命!” “咱不是没捉到真凭实据吗?皇上自然不好发落。” 黎嫔不服气地撇撇嘴:“说到底,他就是偏心,还在犹豫着,想把沈峤指给凌王做王妃呢。 你看,那沈家二小姐嫁给邯王殿下就是正妃,进了凌王府,就只能做侧妃了。 谁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家邯王就是他手心的茧子! 一会儿宴会之上,你可要帮我好好把着关,可别让人胡乱塞些乱七八糟的人去邯王府。我家峤峤不喜欢。” 第105章 英雄所见略同 燕妃轻嗤:“哎哟,合着沈峤要是进了你邯王府的门,邯王殿下还不纳妾了?” “我自己守了一辈子活寡,我才不做那不长眼的恶婆婆。不过要是换成别人当我儿媳妇,那可就说不准了。” 正发着牢骚,宫人进来,回禀说是沈峤到了。 两人顿时全都精神一震:“快请!” 黎嫔拍拍身上的点心渣子,不忘一本正经地整理整理裙带和鬓发。 燕妃干脆直接撩帘迎了出去。 沈峤作势要下跪行礼,燕妃一把拽住她的手:“都说了,没外人的时候,咱俩就是姐妹,不用多礼。快点进来,等你半晌了。” 沈峤顺势起身,进门就见到了黎嫔:“黎嫔娘娘也在。” 燕妃左右端详她:“你今日怎么大不一样了?比上次见你漂亮好多,尤其是眼睛,你只消看我一眼,我就觉得麻酥酥的。还有,你这首饰倒是稀罕,前所未见,不知道是哪个老字号的?” 黎嫔也啧啧连声:“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一番装扮,清丽脱俗,简直惊为天人。” 跟我家儿子金童玉女,般配得天衣无缝啊。 沈峤冲着燕妃和黎嫔晃了晃手里的包:“这些首饰还有化妆品都是我自家店铺里的小玩意儿,给两位娘娘也带了的。你若是不嫌弃,我这就可以帮您装扮。” 燕妃自然高兴:“你来得正好,快些帮我挑选一件今日宴会的宫装,我正拿不定主意呢。你瞧这裙钗,黎嫔说太老气横秋了。” 沈峤笑笑:“您今儿不论穿什么,那都是全场的焦点。若觉得这衣服老气,我给您画一个粉嫩的妆容,既妩媚又端庄,既令人惊艳又尊贵。” 燕妃迫不及待:“我只知道你懂医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手。快点快点,一会儿宴席就要开始了。” 立即换上一袭紫藤色曳地绣凤穿牡丹的束腰广袖宫装,沈峤巧妙地给她搭配上自己带来的首饰,然后将粉底,修容,眼影,口红,睫毛膏等一一摆放在她的跟前,帮她化妆。 这便是沈峤今日精心装扮赴宴的目的,请燕妃名家代言,一炮打红峤记女人坊的招牌。 燕妃与黎嫔嘴巴也没有闲着。 “我听说你离开相府,自己孤身一人在外,生意不好做吧?” “还好,算是熬过来了。” “邯王殿下虽说一直不在上京城,人脉或许不广,但他好歹也是个王爷,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去找他。” “邯王殿下很照顾。” “他最近身体如何?” “挺好。” “他的脸应当已经快好了吧?” “不太清楚,邯王殿下一直都戴着您给的那个面具。” 黎嫔犹豫了一下,讪讪地道:“其实吧,有件事情,我需要跟你道歉。就是你跟邯王殿下大婚那日,咳咳” 燕妃嫌她磨叽,抢过来道:“其实那天都是她自作主张,给邯王殿下的汤里下了药,将邯王殿下给迷晕了。 就是因为黎嫔她十分稀罕你,想让你当她的儿媳妇。” 沈峤一愣:“你给邯王殿下下药?” 自己错怪了司陌邯? “她虎不拉几的,啥事儿不敢干?”燕妃揶揄:“那天没给你下点药,直接让你俩入洞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黎嫔“嘿嘿”一笑,并未反驳:“我是跟你实在投缘,不该骗你的。你就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人家黎嫔都这么说了,沈峤哪还好意思斤斤计较? 虽说暗自气恼她欺骗自己,但那日若是立即回了相府,大概也逃不掉凌王的纠缠。 “黎嫔娘娘您也实在是荒唐,这样的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黎嫔不好意思地笑:“那沈小姐你不怪我了吧?” “我就算是怪你又能如何?” 燕妃打趣:“你就直接抢走他儿子呗,让她后悔莫及。” 沈峤拿着眉笔的手一抖:“你们合起来打趣我是不?” 燕妃慌忙求饶:“手别哆嗦啊,你给我画好看点,一会儿我给你一个解气的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燕妃俏皮地眨眨眼睛:“一会儿选秀的时候,千万别客气,有那个眉眼瞧着凌厉,不是善茬儿的,你就悄悄告诉我,我就跟皇上建议,说她跟凌王和邯王殿下挺般配的,怎么样?” 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话急得黎嫔一直眼抽筋。 沈峤噗嗤一笑:“好主意。黎嫔娘娘尽管放心,我一定帮邯王殿下好好把关,帮他多挑选几位出类拔萃的好姑娘。让黎嫔娘娘明年开春就能抱上大孙子。” 三人相互打趣,一会儿的功夫,派去御花园里查看情况的宫女回来,说选秀就要开始了。 燕妃对着菱花镜子左瞧右看,满意极了,眼红得黎嫔直撇嘴。 众星捧月一般,带着沈峤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妃子们一来,整个御花园顿时就寂静下来。 贵女们跪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能看到她们朱环翠绕的发髻,紧张到泠泠轻颤的步摇,还有白皙的后颈。 沈峤跟随在燕妃的身侧,径直穿过这片花海,走到最前方方才顿住。 皇后抬手,示意平身。 一片莺声燕语的谢恩声,众贵女起身,依旧低垂着眉眼,不敢再像适才那般东张西望,指点议论。 沈峤很快就在众位贵女之中找到了沈北思。 她倒是胆大,别人全都毕恭毕敬地低垂着眉眼,她眼珠子不安分地咕噜噜转悠,正巧对上沈峤的目光,扮个鬼脸,慌忙低垂下头。 皇后一直在说话,沈峤躲在最后边,也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反正众人又齐刷刷地谢恩,又齐声给燕妃恭贺生辰。 燕妃原本就是祸国殃民的样貌,今日又精心装扮过,风华绝代,艳丽无双,立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为整个春日宴的焦点。 众人还没有落座,皇帝带着众位皇子驾到。 于是大家又再次跪地恭迎皇帝。 沈峤悄悄抬脸看了一眼,皇帝一身明晃晃的龙袍,不急不慢地迈着四方步,走在最前面。 暖春的阳光照在他胸前金线刺绣的五爪金龙之上,令沈峤不得不眯了眼睛,不敢再仰视。 皇帝身后跟着的,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几个儿子。 全都锦衣华服,贵气不凡。 太子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一袭紫色锦服映衬得他尤其富贵逼人; 二皇子宸王司陌宸温文尔雅,清新俊逸,浑身带着一股书卷之香,给人一种公子如玉的温润感; 三皇子凌王司陌年双目深邃,五官如巧手雕琢而成,有棱有角,比宸王更多一丝男儿的翩翩气概。只是目中精光外露,令人一看便是工于心计之人。 四皇子邯王司陌邯一身清冷孤傲的气度自然不用多说,一眼看去,也是如临风玉树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脸上的飞鹰面具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朗星一般的眸子,和紧抿的棱角分明的薄唇,更添了一丝神秘的魅惑感。 第106章 选秀 与司陌邯并排走在最后的,正是五皇子翊王司陌翊。 他今儿穿着一身海水蓝绣麒麟的锦衣,白色袖口挽起一截,眉眼飞扬,脸上洋溢着邪肆的吊儿郎当的笑,左右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五人一路走来,除了司陌翊,全都目不斜视,微抬着下巴,恰如t台走秀一般,举手投足,都帅得令人怦然心动。 再瞄一眼皇帝,虽说年纪大了,身材也发福了,但是一样身材昂扬,英姿伟岸,颌下微须,目敛精光,鬓间夹杂着几根银丝,倒是更有一种成熟稳重的大叔风范与帝王霸气。 皇帝龙行虎步,走到皇后跟前,先弯腰将皇后搀扶起身,这才示意大家平身落座。 众人的眼神这才肆无忌惮起来,偷偷地,一眼又一眼,在几位皇子身上转来转去,寻找着自己喜欢的猎物。 最受瞩目的,还是太子与凌王。 太子自然不消多说,虽说他已经娶了太师府嫡女作为太子妃,但若是能嫁入太子府,哪怕只是个侧妃,日后都有可能成为这皇宫宫殿里的女主人。 其次,便是凌王,他的出身好,凌王妃的位子又是空缺,因此很是炙手可热。 唯一受到冷落的,便是司陌邯。 他的毁容,与黎嫔的不得宠,都成为在座贵女们对他避之不及的理由。 皇帝的目光很快落在燕妃身上,忍不住夸赞:“燕妃今日的妆容尤其惊艳,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燕妃莞尔一笑,瞬间如春花初绽,温声软语道:“这可都是沈峤的功劳,包括我这簪环,还有脂粉,都是她送我的生辰贺礼,臣妾喜欢得紧。” “看来沈姑娘有心了,这装扮的确很适合你。”皇帝颔首赞誉。 “这些簪环一看便价值不菲,沈姑娘为了给燕妃妹妹贺生,竟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燕妃妹妹今日可要多照拂啊。” 穆贵妃话里有话,言外之意,便是沈峤今日选秀必是有所求,想要借助燕妃,有所图谋。 燕妃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说,大大方方地道:“沈峤说,这些女人家的物件,都是她峤记女人坊独家售卖,价格不贵。 只不过有价无市,满长安也只有她这独一份,别人即便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贵妃姐姐若是喜欢,回头让她给您也送一套进宫。” 穆贵妃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罢了,无功不受禄,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地做生意也不容易。” 沈峤一言不发地躲在众妃嫔与宫女身后,见御花园里众位贵女全都被燕妃这一身装扮吸引了去,知道今日自己这广告的效果达到了。 用不了几日,自己这峤记女人坊应当就能成为上京城众贵女争相追捧的一线品牌,这些化妆品与首饰也能风靡整个贵女圈子。 所以,穆贵妃讥讽些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恰如自己的拼夕夕店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黑红黑红也是红。 沈峤一言不发,穆贵妃自己讨个没趣,识相地闭嘴。帝后落座,大家也相继坐下。 宫人鱼贯而行,端着各色茶果与点心香茗。 其实大都是些摆设,众贵女都端着架子,谁也不好意思大口朵颐,给上首的妃嫔们留下贪吃的印象,又花了唇间的胭脂。 沈峤一时间为难,不知道应当坐在何处。 适才燕妃不过是玩笑,长幼有序,贵贱有分,燕妃身边都是一堆皇帝的媳妇儿,自己坐她跟前,就跟狼群里混进一只哈士奇,别扭。 沈北思的坐席已经座满。 自己更不能去找司陌邯。皇子们的座位都在上首,自己一个民女,哪有资格跟太子妃等人平起平坐? 正犹豫,一个身穿杏花粉宫装的娇俏少女上前,轻轻地拽拽她的袖子:“您就是沈峤姑娘吧?邯王哥哥让我过来,请你过去跟我们一起坐。” 沈峤抬脸,正巧司陌邯也向着她这里望过来,面具也隐藏不住他眸子里的星辉,令沈峤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厮倒是蛮细心的。 沈峤点头,那少女凑到燕妃跟前,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燕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少女便主动挽起沈峤的手,走到旁边席位之上。 席间坐着的几位,大都与这少女年龄相仿,衣饰华美但不艳丽,见了她诧异地上下打量两眼,便扭过脸去,继续瞧着上首的燕妃等人。 沈峤瞅着其中两人极是眼熟,待到坐下,方才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想起来对方的身份。 自己坐错了地方! 这个席位之上坐着的,应当不是公主便是郡主。 而瞧着眼熟的两人,自己幼时在上书房里见过的,只是女大十八变,隔了几年,宫里宫外,再见已经全都是窈窕少女,所以一时突兀,没有认出来。 那刚才将自己拽到这里来的 娇俏少女热情地替她张罗茶水,压低了声音:“你上次跟邯王哥哥一同进宫的时候,我远远地偷瞧过你,只是你不识得我罢了。我叫珞烟,她们都叫我小七。” 原来是与翊王一母同胞的七公主。 沈峤道了一句谢。 席间极是安静,偶尔有人偷偷地打量她两眼,带着好奇。 上首处,贺寿已然开始。 陆续有少女上前冲着帝后跪地行礼,为燕妃献上生辰贺礼。 大家全都心知肚明,献礼不过是个幌子,选秀是真。 所以这贺仪也五花八门,大都不甚贵重,但是处处透着这些贵女的小心思。 比如,绣工精致,坠着各色宝石的刺绣香囊;也或者,巧手雕琢的白玉棋子;也有,投其所好,为燕妃调制的熏香。 贵女们极认真地回答皇后与众位妃嫔的问话,承受着她们目光的扫视与打量,紧张得声音泠泠颤颤,双脚发软。 反倒,皇后等人却是品茗吃果,谈笑风生,极其轻松愉悦。 这次不同于以前的选秀。 以前是给皇帝选媳妇儿,给自己选竞争对手,所以心里始终是绷着一根弦的,只恨不能将那长得沉鱼落雁的狐媚子全都赶出宫去,挑选几个歪瓜裂枣的,常伴君王。 这次,则是给自己挑选儿媳妇儿。 皇后跟前,搁着一盘珠花,见到那生得端庄,又进退有礼,十分顺眼的,与皇帝和众妃交换一下目光,就会命小太监赏一支珠花。 这就意味着,暂时中选了,入了帝后的眼。 至于,将来会被指给哪位皇子,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穆贵妃与贤妃等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个比一个认真,将其中中选的秀女,家庭背景一遍遍地从心里过,权衡利弊,揣摩是否与自家儿子般配。 同时又怕被别人抢了先。 黎嫔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参加自家儿子的选妃宴,所以将这一重任交给了燕妃。 燕妃同样是漫不经心,这些少女好与坏,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盯紧了沈峤,不让她花落别家就可以了。 第107章 比武招亲 同样悠闲的,应当就只有沈峤这一桌了。 公主们对着这些选秀的贵女,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评头论足,吃瓜看戏的架势十足。 就连一旁的七公主,也不时跟沈峤八卦两句。 最后总结汇总了一句话:“她们都不及你瞧着好看。难怪邯王哥哥眼里只有你。” 沈峤听着心里一慌,向着司陌邯那里瞧过去。司陌邯慌忙低垂了眸子,佯装喝茶,但是被轻轻磕响的茶盏,暴露了他心里的兵荒马乱。 七公主“噗嗤”一笑,低声揶揄:“还指挥千军万马的战神呢,瞧这出息。” 说得沈峤脸突然就红了。 这厮戏演得真像,果真,大家都误会了。 七公主“咦”了一声,问旁边姐妹:“咱五哥今天一直在找谁呢?心不在焉的,一个劲儿地往后面席位上瞧。” 沈峤又转移了目光去瞧司陌翊,他果真扭脸左瞧右看,一直在后面的贵女席位之上转悠。 这厮处处留情,谁知道又瞄上了谁家的无辜少女? 旁边少女轻笑:“还用说么?昨儿父皇跟贤妃娘娘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今儿务必要将他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拴住他的心,免得他一直不长进,往那烟花柳巷跑。 他这是心里怕了,应当是想自己好歹寻个顺眼的,总好过被别人拉郎配。” 七公主撇嘴:“我觉得,这些女人没一个配得上我五哥。一个个装腔作势,乏味极了。” “你可拉到吧,你家五哥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刚才是没瞧见这些恶狼看太子哥哥他们几个的热辣眼神,跳到四哥五哥身上就凉了。 快看,定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来了!听说贤妃娘娘最中意的人选就是她了。” 定国将军府,穆贵妃的娘家,那这位就是凌王司陌年的表妹,定国将军府嫡女穆锦衣了。 这位千娇百宠长大的大小姐,据说文武双全,文可赋诗作画,弹琴绣花,武可排兵布阵,斩敌于马下。 再加上家世好,可以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但是穆锦衣眼光高,瞧不上只会吟诗作对的酸腐文人,又鄙视只会舞刀弄棒的粗莽武夫,更不喜欢不学无术,只会架鸟遛狗的纨绔子弟。 所以就算已过双十,仍旧还未婚嫁。 至于翊王么,要是娶了穆锦衣,只怕一天要挨八遍打。 穆锦衣今天,打扮看似随性,不似其他贵女那般,曳地广袖罗裙,仙气飘飘。 相反,她的衣裙刚刚过膝,紧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脚蹬绣花小皮靴,靴筒上还挂着几个镂空小铃铛,走起路来,英姿飒爽,温婉中还隐隐透出一股青春洋溢。 就连沈峤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在心底里暗自赞叹一句,这才是权贵人家,精心雕琢养成的真正贵女。 而与穆锦衣一同上前的,正是沈北思与甄雪儿。 两人俱都容貌上乘,今日又精心妆扮过,但是走在穆锦衣身边,气度上就被硬生生地比了下去。 席间其他人并不识得沈峤,议论声肆无忌惮。 “旁边那个应当是相府的小姐吧?怎么这一比,瞧着就觉得寒酸?” “不过是个庶女而已,出身卑贱,不是靠锦衣华服就能撑起来的气场。” “相府门楣不低,在朝中寻个家世好的青年才俊,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多好。非要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即便入选,做个侧妃都抬举她了。” 七公主轻咳,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今儿谁能入了这位穆小姐的眼。” “有好戏瞧了。” 上首处,三人冲着帝后及众位妃嫔请安,穆锦衣尤其落落大方。 皇后直接开门见山:“锦衣如今出落得越发英姿飒爽了,简直巾帼不让须眉,也不知道这世间能有谁家英雄儿郎,能有幸获得你的青睐?” 穆锦衣也不扭捏:“多谢皇后娘娘夸赞,锦衣要求不高,只要能赢得我马上功夫,对得上我的诗词就行。” 穆贵妃掩唇而笑:“还说不高,你这比朝廷选拔人才都要严苛。若是再这样挑剔下去,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穆锦衣慧黠地抿着嘴儿笑:“谁若是不怕我拿他练拳脚棍棒,就只管放马过来。” 穆贵妃无奈摇头。 皇帝朗声笑道:“单单就这份轻狂,就足可以令我长安男儿汗颜了。只是不知道,你的拳脚功夫是否真能如你祖父那般令人闻风丧胆。 这般,朕的几个皇子也是个个文武双全,就让朕的几个皇子与你比划几招。 你若是能赢了他们,朕就封你一个武状元,如何?” 沈峤以为,穆锦衣一定会拒绝。 毕竟,一个闺阁之中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过是学得一点花拳绣腿而已,怎么跟司陌邯这个沙场之上千锤百炼的战神相提并论? 这不是不自量力吗? 谁知道,穆锦衣竟然一口就应承下来:“皇上您说话可算话?我若是当了武状元,可是要拿朝廷俸禄的。” 皇帝朗笑:“朕金口玉言,怎么可能出尔反尔?你若是赢了他们,女状元非你莫属,朕再给你两千兵马,由你来操练。” 话中掩饰不住的宠溺与纵容,简直羡煞了众人。 这哪里是选武状元?分明是比武招亲,让穆锦衣自己在众位皇子之中,挑选想嫁的良人。 多大的荣宠。 穆锦衣顿时跃跃欲试:“比就比,谁怕谁?” 穆贵妃嗔怪:“一句玩笑而已,你还当了真。邯王殿下久经沙场,一根手指头便将你拍飞了。” 穆锦衣看一眼司陌邯:“听闻邯王殿下久病缠身,多有不适。我若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所以这比试邯王殿下就不要参加了吧?免得再伤了你。” 话里带着挑衅之意,谁都能听出穆锦衣对司陌邯的不屑。她分明是宣告大家,司陌邯不在她的选婿之列,不用白费功夫。 司陌邯却不急不恼,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啊,多谢穆小姐承让。” 穆锦衣摩拳擦掌,一副胸有成竹。 御花园足够宽敞,大家退后些许,穆锦衣打开场子,几位皇子起身,将她围在中央。 “穆小姐要小心了。” 司陌年第一个上前:“就让表哥抛砖引玉,先与表妹过几招,让大家瞧瞧你的真本事。” 虚晃一招,便欺身上前,与穆锦衣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第108章 哪来的泼妇?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其他贵女们瞧的是热闹,看的是招式是否花里胡哨。 见司陌年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姿势也潇洒帅气,便轻声叫好,看得怦然心动,热血沸腾。 沈峤却一眼就看出了二人各自的破绽。 穆锦衣的功夫真的不是吹嘘出来的,不愧是受过名将指点,每一招式都玄妙高明,出其不意。难怪这样眼高于顶,敢接受皇帝的挑战。 只是根基不够扎实,下盘不稳,而且被盛名所累,有些招式不能去繁从简,难免华而不实。如此就难免错失许多良机。 司陌年拳脚功夫不过马马虎虎,还有心相让,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便故意卖一个破绽,放水给穆锦衣可乘之机,主动败下阵来。 宸王司陌宸论功夫大概与凌王不分伯仲,主动退避:“三哥都不是穆姑娘的对手,我便不要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了。” 太子许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与穆锦衣交手的时候,倒是全神应对,使了几成功力,想要打压她的嚣张气焰,也屡次让穆锦衣在他手底下吃了亏。 就在沈峤以为他胜券在握的时候,谁知道,穆锦衣竟然耍诈,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太子不疑有诈,还有几分绅士风范,慌忙上前关切询问。 结果躲闪不及,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心口。然后穆锦衣又乘胜追击,以手扶地,双腿如电,生生踢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来,虚虚实实,直击太子面门。 太子当着众人的面,不能与她一个女子计较,接连后退数步,大度认输。 皇帝也只“呵呵”一笑:“兵不厌诈,出奇制胜,好功夫。” 七公主撇嘴:“打不过就耍赖,父皇还替她粉饰。战场之上谁会顾你的死活,只恨不能补上一刀。” 旁边的人也鄙夷道:“功利心太强,有点不择手段。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有那老成稳重的,嘘声道:“如今四哥伤病未愈,父皇正是仰仗定国将军府的时候。你们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七公主十分不服气:“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她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四哥,先将了四哥一军,将四哥摒除在外,否则哪里敢这样嚣张? 就盼着五哥可千万别让我失望,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就司陌翊? 沈峤不是看不起他,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当初在琳琅阁里就连自己都打不过,只怕够呛。 司陌翊自己也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他虽然拳脚功夫不好,嘴皮子的功夫却从不逊色。 面对着穆锦衣的步步紧逼,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应付,一边嘴巴没闲着。 “一个姑娘家,你这么凶悍做什么?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人肯娶你。” “打是疼骂是爱,实在不行拿脚踹,你这手脚并用的,艳福我可消受不起。” “哎哎哎,疼,轻点,万一伤了残了的,我娶不上媳妇,你负责不?” 司陌翊就是嘴欠,逮着谁都调戏两句。这次,他可是找错了人。 这穆锦衣心比天高,几位皇子里,最瞧不上的就是司陌翊这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她听别人玩笑,说贤妃相中了她,想将她嫁给司陌翊做王妃,顿时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有心给司陌翊一点颜色瞧瞧,看他还敢打自己的主意呗。 谁知道,这司陌翊嬉皮笑脸的,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她一时间恼羞成怒,对着他就下了狠手。 司陌翊接连吃亏,被逼得连连后退,但是却不肯求饶认输。 场子本来也不大,司陌翊一边招架一边逃,跟猫捉老鼠似的,你追我躲,就退到了沈北思的跟前。 沈北思与甄雪儿二人运气不好,与穆锦衣一同上前请安,风头全都被抢了去,帝后二人压根就没有往自己这里瞧。 二人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一直留在前面等待机会。 司陌翊身后不长眼,“砰”地撞在她的身上。 穆锦衣咄咄逼人,岂肯放过这个机会?抬起一脚,就向着司陌翊胸前踹了过去。 司陌翊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身后是谁,出于自然反应,向着一侧躲避开,穆锦衣收势不住,这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后面的沈北思胸口。 沈北思也躲避不及,一声惨呼,砰然倒地。 司陌翊一愣,慌忙弯身询问:“你没事吧?” 穆锦衣非但不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再次向着司陌翊连连出手,迫使他不得不狼狈招架。 沈峤心里一紧,望向倒地不起的沈北思。 沈北思看起来情况很不好,手捂着胸口,眉尖紧蹙,面色也很苍白,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又是一声痛呼。 沈峤慌忙起身上前,蹲下身:“千万别动!” 沈北思一听是她的声音,顿时委屈地红了眼圈:“大姐,我好疼。” 沈峤安抚住她:“不要慌,有大姐在,不会有事的。你告诉大姐,现在除了心口疼痛,还有什么不适?” “就是疼,钻心的疼,喘气都痛。” “有没有感到呼吸困难?” “好像有一丁点。” 沈峤怀疑她应当是被穆锦衣踹断了肋骨,但是现在一时间还不好检查,也不好确定具体情况。 所以也不敢冒冒失失地让沈北思移动,以免造成二次创伤,万一骨折部位戳破肺部或者脾脏,那就麻烦了。 谁知道,场中打斗的二人,却不知轻重,转悠一圈之后,又跑回沈北思这里来。 司陌翊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地上的沈峤,顿时又惊又喜:“沈掌柜!竟然是你?我找了你半晌,都没有找到。” 沈峤只顾低头检查沈北思的情况,没空搭理他。 穆锦衣紧追不舍,接连朝着司陌翊出手,压根看都不看受伤的沈北思一眼。 司陌翊有话想问沈峤,也不肯离开,于是二人就在沈北思跟前你来我往,打得激烈。 碍手碍脚的,沈峤终于忍不住,“噌”地起身,一招小擒拿,直接攥住了穆锦衣的手腕,然后一个完美肘击,将不依不饶的穆锦衣直接击退数步。 穆锦衣一脸的难以置信,瞪着沈峤,不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竟然轻描淡写的,就让自己中了招。 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岂有此理! 她指着沈峤的鼻子,怒气冲冲:“哪来的泼妇?竟敢偷袭我?” 沈峤冷声道:“你无故伤人,既不道歉,还不闻不问。这倒也罢了,她肋骨骨折,移动不得,你们还偏生就在这里没完没了地打斗,就不怕再伤了人吗?” 穆锦衣不屑一顾:“拳脚比试原本就不长眼,谁让她不知躲避?再说不过就是挨了一脚,哪有这样娇气?” 沈峤冷笑:“既然如此,适才穆小姐挨打也是自己不长眼,躲避不及,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穆锦衣又气又恼:“趁人不备,偷袭别人,算什么能耐?” 第109章 司陌邯终于出手了 沈峤淡淡地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什么能耐。这三脚猫的花拳绣腿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难登大雅。” 这话对于穆锦衣而言,也属实是一种讥讽。 她自幼被人捧着长大,何曾被人当众奚落过?更何况自己还刚刚在沈峤手底下吃了亏。 立即虚晃一招,朝着沈峤面门之处袭击过来。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花拳绣腿。” 沈峤自认,穆锦衣受过名家指点,传承正统,功夫自然是在自己之上,望尘莫及。 但是,刚才她也看出了这位穆大小姐招式上的破绽。 她基本功不够扎实,下盘不稳,而且过于注重招式。 所以,即便司陌翊不是她的对手,仍旧依靠机敏的身手,与她斡旋了这么久。 而且,穆锦衣平日无论与谁比试,大家全都处处让着她,从不下狠手。所以对于实战经验上,尤其是反应速度,比不过沈峤这个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特种兵。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她与穆锦衣交手之后,便处处进攻她的下盘,令她无暇出招。 现代格斗术,讲究的就是快准狠,招式干练,简单、有效,不拖泥带水。 所以一时间也能与穆锦衣勉强打一个势均力敌。 司陌翊瞧着两个美人交手,格外赏心悦目,非但不上前制止,反而煽风点火,一直碎碎念。 “沈掌柜可手下留情啊,否则万一你打赢了穆姑娘,她当不成女状元倒是其次,关键丢不起那个人啊。” “穆姑娘你也是,点到为止就算了,不用这么较真吧?真下狠手啊?” “哎哟,不会吧,沈掌柜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拳脚功夫还真不错,果真令我刮目相看啊。难怪四哥对你那么处心积虑。” “沈掌柜你再加把劲儿,你俩谁打赢了,我以后就是谁的人!” 沈峤原本是稳定发挥,被他这一句话,给吓得一哆嗦,差点失手,被穆锦衣反杀。 这司陌翊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到处发情,刚调戏完穆锦衣,又来调戏自己。 谁稀罕你个虚空公子? 宴席之上也逐渐热闹起来,一片窃窃私语。 “与穆小姐交手的这人是谁啊?没听说谁家的女儿竟然有这样好的身手,怎么与翊王殿下还有瓜葛?” “她这几年窝在相府,足不出户,也难怪你们不识得。她就是前一阵子被赐婚凌王的相府大小姐沈峤。” “啊?我以前在宴会之上见过她,印象里素雅清丽,可没有今日这般令人惊艳。” “女人嘛,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她今日妆容的确令她脱胎换骨。要不怎么燕妃都专程请她进宫帮她打扮呢。” “我听说她继母与继妹联手害她,将她嫁进了邯王府,后来是不是不了了之了?她与凌王是否还有瓜葛?” “我听说凌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对沈南汐不冷不热的。这凌王妃的位子一直给她留着呢。” “她都被赶出相府了,哪里还有资格做王妃?” “刚才她与邯王殿下一同进宫,两人恩恩爱爱的,难道你没有瞧见?我看啊,应当是邯王妃才是。” “简直太乱了,她怎么与几位殿下都不清不楚的?” 一时间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而沈北思受伤,皇后等人也不能袖手不管,立即命人传唤来了太医。 太医上前,检查沈北思的伤势,刚一碰触她的肋骨,沈北思就疼得一声惨叫。 “大姐!大姐!” 沈峤自然无心与穆锦衣缠斗,很担心御医再经验不足,手法不专业,令沈北思伤情加重。 毕竟,这宫里的主子们,走路都要别人搀扶着,小心翼翼,一般没有伤筋动骨,甚至骨折的。 术业有专攻,万一他真的不懂呢?再加重沈北思的伤情,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接连进攻两招,逼退穆锦衣,然后跃出圈外。 “我三妹受伤,急需救治,穆姑娘若是想要比试,就找翊王殿下去吧,恕不奉陪。” 她心急沈北思的伤势,转身便走。 穆锦衣却不肯善罢甘休:“想走?赢了我再说!” 从沈峤背后,就是狠厉一招,手刀直接劈向沈峤后颈!使了八分内力。 沈峤压根就没有提防她竟然不讲武德,从背后偷袭自己。 又因为关心沈北思的伤势,竟给了她可乘之机。只觉得后脑勺有杀气逼近,已经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一股无形的凌厉掌风从侧方席卷而过,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藏着惊涛骇浪,铺天盖地一般直接朝着穆锦衣压过来,化解了部分掌力。 穆锦衣瞬间呼吸一窒,胸口发闷,“噔噔噔”接连后退数步,身子一歪,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司陌邯缓缓收势,足尖一点跃至圈中,将沈峤护在身后,飞鹰面具之下,一双冷峻的眸子里淬满了寒冰。 薄唇掀起:“穆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穆锦衣没想到,出手的人竟然会是司陌邯。 他并未近身,不过就是轻描淡写地挥出一招,竟然就令自己瞬间丢盔弃甲,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深厚的内力? 若是那一掌打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就能碎石开碑,令自己瞬间香消玉殒。 不是说他因为顽疾缠身,人都废了吗? 那刚才,他二话不说,便选择退出比试,实际上是给自己留了颜面。 一时间,穆锦衣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十分难堪。 司陌年抢步上前,却并未关心穆锦衣,而是直接冲向沈峤。 “峤峤,你没事吧?” 沈峤面色很难看,虽说穆锦衣的掌力被司陌邯化解了大半,但是颈部仍旧被手刀砍中,有点疼。 妈的,这穆锦衣活该这么大年纪了嫁不出去,这女人争强好胜,功利心强,还手段卑鄙,不是啥好玩意儿。 自己若是说没事儿,岂不便宜了她? 她身子一个踉跄,扶着额头脚下不稳。 司陌年探手去搀扶,谁知道,下一刻,沈峤已经被司陌邯一个转身,伸臂圈在了怀里。 沈峤浑身不自在,这厮倒是会见缝插针,麻蛋,又占自己便宜。 暂且忍忍吧,总比被司陌年搀扶住的要好。再说这厮,嗯,怀里还蛮舒服的。 又宽厚又温暖,而且手臂坚实有力,令人心安。 她一脸的痛苦之色,微蹙纤眉,说话也有气无力:“头好晕。” 司陌年与司陌邯全都大惊失色,司陌邯的臂弯更是一紧,声音都带着轻颤,急声唤一旁太医:“太医,太医!” 第110章 一把掀开了司陌邯的面具 司陌翊也上前凑热闹:“沈掌柜,你怎么这么不禁揍啊?” 沈峤紧咬着下唇,眸中泪光莹莹,格外的楚楚可怜:“好疼!” 司陌年上前,一把就将给沈北思看诊的太医拽了起来:“赶紧看看峤峤她怎么了?” 哎呀,你们都围着我干嘛?找那个疯婆子兴师问罪去啊! 沈峤偷偷地捅了捅司陌邯的胸口。 司陌邯正关心则乱,就觉得自己胸口处痒痒的,低头一瞧,沈峤的小手正偷偷地杵着呢。顿时就心领神会,这个女人是装的。 小样儿,真是得罪不起啊。 他蹙眉冷声质问穆锦衣:“她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竟然下这样的狠手?若非本王及时出手,你是不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上道! 沈峤觉得,这司陌邯跟自己虽然没有双飞翅,但还蛮心有灵犀的,一点就透。 穆锦衣即便理亏,也不服气,更不会认错。 “我哪里知道她竟然这样不堪一击?” “习武或者强身健体,或者除暴安良,不是用来逞勇斗狠,欺负弱小的。假如你就连这点轻重都没有,不配习武!” 穆锦衣从不曾被人这样训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时口不择言。 “是她招惹我在先,谁让她多管闲事?” “闭嘴!”司陌年厉声打断她的话:“表妹,你今天太任性了!” 在场贵女都觉得纳闷,这沈峤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三位殿下全都这样护着她? 而且,就连凌王都不顾表兄妹的情分,当众斥责穆锦衣。 这关系,非同寻常啊。 沈南汐更是嫉恨得咬牙切齿,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穆贵妃也见势不妙,慌忙起身打圆场,转移话题:“这几个孩子,闹着闹着竟然还着急了。太医,沈家两位小姐都没事吧?” 太医如实道:“据微臣看,沈家三小姐似乎是断了两根肋骨,所幸并无大碍,将养月余即可痊愈。 而大小姐的情况,看起来不严重,但微臣一时间还不敢断言。 因为颈椎受到暴力损伤,假如压迫血脉,后期很有可能会造成瘫痪与昏迷。 大小姐现在感到头晕目眩,还需要观察两日。” 太医说得这般严重,司陌年面色骤变:“峤峤,你也千万别乱动,我扶你到旁边宫殿里休息。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司陌邯并不给他这个献殷勤的机会,弯腰就将沈峤打横抱了起来。 “不劳烦三哥,我带她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即可。” 沈峤吓得,差点就跟一只河虾似的,直挺挺地蹦起来。 她没想到,司陌邯竟然得寸进尺,给自己来一个公主抱,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虽说自己负伤,但是你好歹也要顾及一下本姑娘的清誉好不? 这样搂搂抱抱的,本姑娘日后还能嫁人吗? 本来就狼藉的名声啊,这次可以说又雪上加霜了。 沈峤一声惊呼,挣扎着想要下来。 司陌邯脚下虚浮,竟然身子一晃,差点向着前面扑过去。 他沉声命令:“别乱动!” 话中带着隐忍,与喝止千军万马的沉沉霸气。 沈峤一时间竟然被唬住了,乖乖地不敢乱动。 而司陌邯反应也奇怪,浑身绷紧,胳膊微颤,僵立不动。 沈峤觉察到不对,抬脸见他牙关紧咬,抿着薄唇,颌下渗出津津冷汗,似乎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他身体虽说因为蛊毒受损,但也不至于就连自己都抱不动吧? 莫非是适才贸然出手,动了真气?沈峤一时间不敢再冒失挣扎。 一旁穆贵妃听了御医禀报,想和稀泥也和不成,顿时沉下脸来。 “锦衣,你今日下手委实重了,虽说不是故意的,但也难辞其咎,还不赶紧给沈家两位小姐道歉?” 穆锦衣这才知道沈峤的身份。 这些日子,上京城关于沈峤的各种流言都有,有好有坏,有贬有损。 她只知道一点,自家表哥凌王殿下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她沈峤竟然还不知好歹,拒绝嫁进凌王府。 你相府的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 沈相也不过是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腐文人,哪里有自家父辈浴血奋战,东征西讨拼来的功劳大? 她满心地看不起,听到穆贵妃让她道歉,便不屑地轻哼一声。 “原来她就是被赶出相府,大街之上卖吃食的沈大小姐。这皇家宴席也是她能来的?难怪如此野蛮,不懂规矩。” 燕妃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这沈大小姐乃是本宫特意请她来的,穆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穆贵妃冷声斥责:“锦衣,伤了人还强词夺理,还不快道歉?” “谁伤人了?她分明是装的!” 穆锦衣一指沈峤:“我刚才压根就没有碰到她,就被邯王殿下的掌风逼退了。” 司陌年见沈峤软绵绵地窝在司陌邯的怀里,双眸微阖,柳眉紧蹙,紧咬着樱唇,似乎极是难受。 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嫉妒,窝了一肚子火,也怒声斥责道:“若不是你不知轻重,峤峤怎么会这样?” 穆锦衣面对众人指责,恼羞成怒,上前两步,追上转身欲走的司陌邯。 “沈峤,我知道你压根没事儿,就是装的!有本事你便起来靠真本事赢我!” 一边说,一边探手去拽沈峤。 司陌邯抱着沈峤,两只手全都占着,无法还手。 又觉得心口处气血翻涌,脚下虚浮,好不容易刚稳住身形,心知不妙,打算抱着沈峤暂且回到席位之上。 面对穆锦衣的挑衅,他只能脚下微错,转了半个身子,躲避穆锦衣的穷追不舍。 穆锦衣手下扑空,对司陌邯也心有怨愤,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掀开了司陌邯脸上的飞鹰面具。 要让他当众出丑,无地自容。 也让大家看看,这沈峤为了攀权附势,有多饥不择食。 面具落下。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宴会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飞扬入鬓的剑眉,如皓月朗星的眸子,硬挺俊秀的鼻梁,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五官,融合成一张矜贵孤傲,令人神魂颠倒的无双俊颜。 宴席之上的贵女们瞬间似乎忘记了呼吸,穆锦衣同样攥着手里的飞鹰面具,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身形。 “邯邯王殿下。” 司陌邯看也不看她一眼,抱着沈峤,径直走到一旁席位之上,将怀里同样目瞪口呆的沈峤,温柔地放在椅子上。 自始至终,似乎,沈峤就是他的全世界,目中再也没有了别人。 此时最为震惊的,还是沈峤。 当司陌邯的面具被揭开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兴许真的是被伤到了脑子,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 抱着自己的,怎么会是韩公子? 韩公子真是司陌邯? 她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你果真不识得我?” 不识得我? 识得我? 自己中了他的计! 司陌邯就是韩公子啊! 自己一次次觉得熟悉,觉得两人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却又一次次被他巧妙地蒙混过去。 骗子,大骗子! 第111章 朕的三个儿子你选一个 沈峤直愣愣地瞪着司陌邯,犹豫是该一拳打折他的鼻梁,还是给他一个乌眼青。后牙根已经紧紧地咬合,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司陌邯半蹲下身子,一把握住了她袖子里的拳头,用独属于韩公子的温柔暗哑的嗓音,低声道: “身体最要紧,其他的事情,等一会儿出了宫,我再跟你解释。” 沈峤深吸气,再吸气。 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任性揍人的时候,毕竟人家老子还在一旁瞅着呢。 我忍,再忍! 席间七公主更是上前一把捉住司陌邯的手臂,兴奋得叽叽喳喳。 “天呐,四哥,你的脸什么时候好的?三四年没见,你越加俊朗了,我都不敢认。” 其他几位公主也是七嘴八舌,纷纷向着他道贺。 皇帝老爷子安静地看着场中发生的这一切,浓眉微皱,明显也是对穆锦衣的刁蛮不讲理有些不满,适才的欣赏完全烟消云散。 “看来,定国将军真的是年纪大了,对孙辈们越来越宠溺了。” 此话一出,吓得穆贵妃心里就是一个哆嗦。 “噗通”跪倒在地上:“锦衣她年纪小不懂事,臣妾一定会好生训诫,还请皇上恕罪。” 穆锦衣从惊艳之中缓过神来,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迁怒自家祖父,借题发挥。 一句“年纪大了”,可能就会直接让自家祖父与父亲解甲归田,满门荣光也烟消云散。 一句“宠溺”,可能就是在暗指定国将军府的人拥兵自重,恃宠而骄。 等回了府上,祖父定会惩罚自己的。 瞬间也不敢嘴硬了,同穆贵妃一同跪倒在地,磕头认错。 “臣女知错,臣女再也不敢了。” 皇帝心底里轻哼,面上却不动声色:“沈峤,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现在”二字是刻意加重了的,这语气 沈峤有点怀疑,自己的伪装被皇帝老爷子看穿了。 她见好就收:“歇了片刻,觉得晕眩好了很多,已经无恙了。” “那沈家三小姐呢?” 御医代沈北思回答:“休养即可,只是暂时不宜颠簸。” “穆贵妃。” “臣妾在。” “沈家三小姐就暂时留在你宫里休养几日吧,命人好生照顾,等养好身子再送回相府。” “这是应当的,臣妾定会命人全心全意地照顾。”皇帝颔首,又重新转向沈峤:“沈峤!” “臣女在。” “你上次进宫,答应朕的事情可做到?” 沈峤不知应当如何回答,毕竟已经这么久,自己对于司陌邯的病还仍旧束手无策。如实禀报的话,皇帝只怕会降罪自己。 司陌邯抢先道:“儿臣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亏损厉害,正在调理身体,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可以重回军营,为国杀敌。” “甚好,”皇帝赞许道:“没想到,沈大小姐不仅医术高明,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委实令朕刮目相看啊。” 沈峤有些汗颜,更有些心虚。觉得就治病这件事情上,自己对司陌邯是有愧意的。他竟然还帮着自己说话。 皇帝话锋一转:“那,朕也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凌王与邯王殿下,你究竟属意于谁?朕今日就可以为你重新赐婚。” 沈峤惊诧抬脸:“皇上您不是说,臣女的终身大事,可以让沈峤自己做主吗?” 怎么不是填空题,而是单项选择题啊?不对,应当说判断题,只有两个答案。 “朕这不就是让你自己选择吗?你若是觉得,朕是强人所难,朕还有个不成器的翊王,你也可以选。” 沈峤心里叫苦不迭,而宴席之上的众位贵女眼馋得眼睛都红了。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皇帝的三个儿子任你沈峤选,还都是正妃,你若是再犹豫,可就太不识抬举了。 这三个男人,现在可都是长安王朝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 而司陌年在看到司陌邯面具落下的那一刻起,心便忍不住沉沉地落了下来。 他在面对司陌邯时的优越感,也一点点分崩离析。 觉得沈峤会选择自己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 因此一言不发,只热切地望着沈峤。 沈峤不说话,皇帝顿时就有些不悦:“怎么?是都不愿意?还是举棋不定?” 沈峤哪敢说不乐意?只能违心道:“三位皇子都出类拔萃。只是臣女有自知之明,蒲柳之姿,又不过是一个小本生意人,实在配不上三位殿下的风姿神威。” “生意人?”皇帝皱眉。 沈峤坦然道:“是的,沈峤一个已经坐过花轿的女儿委实不适合一直留在娘家,令相府蒙羞。如今已经搬离相府,在外定居,做小本生意安身立命。假如我此时嫁给殿下,必然被人诟病,说我攀权附势,不自量力。也会让殿下惹人嗤笑。” 皇帝并不知道沈峤反出相府一事,骤然听闻,十分意外。 司陌邯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沈大小姐退婚一事因儿臣而起,又因为照顾儿臣病体在邯王府留宿一夜,使得沈小姐清誉受损。这些儿臣都难辞其咎。 儿臣不怕惹人嗤笑,愿意等待沈小姐回心转意。只要她一天未嫁,儿臣也不愿纳妃,还请父皇成全。” 我靠,真会见缝插针,无缝衔接啊,刚才趁人之危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你自己不愿意娶老婆,非要攀上我做什么? 我若是一辈子不嫁,你是不是也要当一辈子和尚? 司陌邯捷足先登,表明心迹,一旁司陌翊一瞧,还能这样操作? 我也不想娶媳妇儿,我也不愿意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我还没玩够呢。 于是也立即上前一步:“父皇,儿臣今日也对沈大小姐一见钟情,儿臣也不嫌弃她乃是商贾,愿意”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皇帝怒声呵斥,打断司陌翊的话:“少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沈峤低垂着头,唇角抽搐,暗中称赞皇帝英明。 真正的知子莫若父啊,他司陌翊真的只是来凑热闹的。 司陌翊暗中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了。 司陌年小心翼翼探出的脚也立即收了回来,不过是片刻犹豫。 他不像司陌翊那般洒脱,他很在意皇帝老爷子对自己的看法,哪怕,会再次失去自己心中所爱。 正像是沈南汐所拿捏的,在他心里,权势远远高于一切。 皇帝凌厉的眸光从自己几个儿子身上掠过,然后定格在司陌邯的脸上。 几个儿子的脾性,他基本上可以了若指掌,唯独这个四儿子,一直不守在自己跟前,再加上战场之上的磨砺,令他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一直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揣摩不透他在想什么。 司陌邯是真的倾心于沈峤,还是只是一个借口,也或者,是为了与司陌年赌气? 皇帝今日当众提及沈峤的婚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担心自家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 再加上司陌翊今日又插了一脚,自己再不管,沈峤只怕是要将自家儿子连锅端,一网打尽了。 第112章 挨揍还有人眼馋? 皇帝微眯了眸子,精锐迸射:“假如,沈小姐一直不愿嫁呢?” “男儿应当有担当,但儿臣更愿意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皇帝又转而问沈峤:“你觉得,自己要如何才能配得上朕的皇子?” 沈峤不卑不亢:“婚嫁讲究门当户对,沈峤不及殿下尊贵。 但是起码,要拥有与殿下比肩的财力;有令长安百姓敬重的影响力;有能助殿下一臂之力的能力; 自然,还要取得皇上与皇后娘娘认可的魄力,缺一不可,才能配得上殿下们的优秀。” 皇帝第一次正眼打量沈峤。 最初的欣赏,不过是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儿家,竟然拥有一身好医术,还聪慧机智,所以动了将她留在司家的念头,有了最初的约定。 今日,沈峤这番话,刷新了他对一个女子的认知。 皇家选秀,一个是家世,一个是品行,其他都微不足道。哪怕目不识丁,哪怕只是个花瓶。 从未考虑过,什么自强,自尊,自爱,什么独立自主,更不会考虑,什么所谓的财力与能力。 她有着男儿的胸襟与志向,在以一个完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但是,她怎么可能做到呢?仅仅第一条,能与长安王朝皇子比肩的财力,这就是痴人做梦。 一个大家族的财力,都必须是世代奋斗积累,积小河而成大流。她不过是初尝了一点生意甜头,就癞蛤蟆打哈欠,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也或者,只是推诿的借口而已? 可就是这个女子,邯王愿意尊重她,等着她。凌王也心悦于她,痴情不移。 皇帝很想拭目以待,这究竟是她的过人之处,还是空口大话。 “那朕今日也尊重你们的选择,不做勉强。希望,你沈峤不会让朕等太久。” 竟然松口了。 沈峤与司陌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叩谢皇恩。 皇帝起身:“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你们自己尽兴吧。” 率先起身,径直回御书房去了。 穆贵妃起身,命人将沈北思送去她的寝殿照顾。 皇后则招呼选秀继续,别扫了燕妃的兴致。 大家直接将穆锦衣晾在了原地,对着她一番评头论足,窃窃议论。 更是媚波流转,不住地看向司陌邯。 司陌邯这几年一直在外南征北战,很少在上京城逗留,更极少参加这种宴会,见过他真正样貌的人不多,更遑论是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千金? 谁也没有想到,传闻之中被毁了容貌,丑陋不堪的司陌邯竟然如此风姿隽秀。 虽说出身并不如其他皇子显贵,但同样是举世无双的夫婿人选。 只可惜似乎是被这个沈峤捷足先登,霸占了去。 一时间,忘记了最初时候的避之不及。 沈峤不想再继续逗留,向着燕妃告辞出宫,司陌邯也立即主动提出送她回女人坊。 燕妃悄悄地问:“你当真身子很不舒服吗?要不,你也留下来,在我宫殿里养伤吧?等好了再走。” 沈峤当然不能答应:“适才多亏邯王殿下出手相救,我没有大碍。” “你瞧,关键时候还是邯王殿下最关心你,眼馋死多少人啊。” “挨揍还有人眼馋?” “谁眼馋你挨揍了?是眼馋邯王殿下护着你!对你这么一往情深。 你是不知道,刚才他脸上面具被揭下来的那一刻,这些平日里看起来矜持的姑娘家,一个个都跟恶狼似的,双眼都冒光。” 他护着我?那是演戏,演技炉火纯青罢了。 不仅骗过了所有人,还把我也耍得团团转。 沈峤不敢揭穿:“谁若是稀罕,那就嫁呗。” “得了便宜卖乖。”燕妃揶揄:“你是吃准了邯王殿下被你拿捏得死死的,有恃无恐。 我可提醒你,就算邯王殿下不会娶正妃,但是拦不住皇后往他身边塞人,给他纳个侧妃什么的。你瞧那儿” 燕妃冲着司陌邯的方向努努嘴。 司陌邯已经与太子等人道过别,正在等着沈峤一同出宫。 就这么一个空隙,竟然也被人有了可乘之机。 与司陌邯搭讪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吃了瘪的穆锦衣。 因为离得远,沈峤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看她低垂螓首,含羞带怯,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也能看出她在觊觎司陌邯的美色。 她不是看不起司陌邯么?不是眼高于顶么?这么快就态度反转了。 正是应了那句话: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沈峤心里瞬间酸丢丢的。 燕妃见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生气,便撺掇道: “像这种探过墙的红杏,又嚣张跋扈的,该剪就要剪,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否则万一让她进了邯王府,日后肯定有麻烦。” 沈峤嘴硬:“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出宫去了,对了,麻烦帮我转告我三妹,宫里并非养伤之地,希望她能尽快回府,免得姨娘惦念。” 燕妃应下,不再留她,她便直接转身出宫,看也不看司陌邯一眼。 司陌邯这里,穆锦衣正满面娇羞地与他道歉,将手里的飞鹰面具归还给他。 “刚才的确是我太任性了,不该不依不饶地与沈小姐比试。可我真的没有伤到她,就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司陌邯不耐烦:“你若解释,大可不必,你若道歉,应当去找沈姑娘,而不是我。” “我不该将你面具揭下来的,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必要。” “其实,你完全不用戴着面具的。” “是吗?”司陌邯清冷道:“不戴面具会很麻烦。我不喜欢别的女子与我纠缠。”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穆锦衣面色一僵:“我很欣赏殿下你的身手,想改日请邯王殿下指教指教。” “穆老将军的流月银枪叱咤沙场,无人能敌。穆小姐若是能专心学得其中两成,便已经足够。我不敢越殂代庖,更谈不上指教。” “沈峤的拳脚功夫是你教的吗?” “是。”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 “是。” 穆锦衣默了默:“她真的很幸运。” “不对,是本王幸运。” 司陌邯每一句话都很生硬,拒之千里的冷淡,让穆锦衣觉得,与他说每一句话都很吃力。 似乎,他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终结两人的聊天。 这是个无趣的男人。 偏生他越是冷漠,穆锦衣就越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诱惑她的魅力,令她充满了征服的渴望。 她几乎从未经历过挫折与颓丧,别人的吹捧与家人的骄纵,令她对所有欣赏的东西全都势在必得。 而眼前的司陌邯,文武双全,掷果盈车,而不风流滥情,正是她心目中完美的良人。 第113章 穆贵妃的苦心 穆锦衣鼓足勇气:“可我觉得,沈峤她真的配不上你的优秀。” “配不配,本王自己说了算。而且,穆小姐,今日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你觉得你这样说话合适吗?” “我只是实事求是。” 司陌邯冷笑:“你只是夜郎自大。” 穆锦衣一噎,顿时满面赤红,心如针刺。 司陌邯见沈峤已经转身离开,不再理会穆锦衣,转身追了上去,将她晾在了原地。 穆锦衣满心不甘:“邯王殿下,你的面具” 司陌邯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丢了!” 穆锦衣握着面具的手,骨节泛白,使了气力。 穆贵妃将二人之间的举动言行尽收眼底,离席上前,走到她的身后,不悦质问:“你该不会瞧上邯王了吧?” 穆锦衣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低垂着头,慌忙否认:“我,我只是想将面具归还给他。” 穆贵妃盯着她,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冷哼道:“跟我来!” 穆锦衣知道,自己今日做错了事情,一言不发地跟在穆贵妃身后,走到僻静无人之处。 穆贵妃转身,眉眼之间厉色尽染,冷声训斥道:“姑母为了栽培你,费了多少心思,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应当心知肚明吧?” 穆锦衣低低地“嗯”了一声。 穆贵妃说得不错,自己从小就被这位姑母相中,请了上京最富盛名的才女师傅教授琴棋书画,习舞练剑。 同时,也为她一次次制造机会,才能在上京贵女圈子里,次次风头出尽,拥有了现如今的虚名。 “可是你今天的表现,让本宫很失望,以往付出那么多努力换来的形象全都毁于一旦! 肆意妄为,恃宠而骄,急功近利,还在太子殿下跟前耍手段,争胜负,要当什么女状元。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穆锦衣用脚尖碾着脚下的石子,不吭声。 “果真!”穆贵妃气怒更盛:“我就说你平日那般机灵聪慧,今日却处处表现得愚蠢不堪,果真是故意而为! 你忘了姑母是怎么叮嘱你的?你祖父手握重兵,皇上心存忌惮,这些年让邯王东征西讨,屡立战功,就是有意要让他在军中树立威望,将兵权从咱定国将军府一点一点夺走。 现在,邯王殿下病体未愈,朝中良将不多,皇上必须要想方设法稳住我将军府,所以正是你脱颖而出的好时机。 你却弄巧成拙,在皇上跟前失了我定国将军府的颜面,丢了你自己的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说!” 穆锦衣吞吞吐吐道:“我不想被选中,也不想嫁给几位殿下。” “是不是觉得,他们都配不上你?” 穆锦衣垂头不语,不敢说是。 穆贵妃深吸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不忿:“果真,当初我就不应当将你捧得太高,以至于让你如今迷失了自我,太过于骄傲,真的拿自己当根葱了。” 穆锦衣欲言又止:“不是侄女骄傲,而是实在不喜欢几位殿下。” “呵呵,皇帝的儿子,哪一个不是文韬武略,人中龙凤? 他们所学的,乃是经天纬地的治世之学,你非要以你的琴棋书画,刀剑功夫来作为衡量标准。 这些华而不实而又肤浅的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能有什么用?倒是还不及沈峤那一肚子的生意经。” 提起沈峤,穆锦衣满是不服气:“既然无用,那姑母为何要让锦衣无论寒暑,闻鸡起舞,刻苦学习这些东西?” “自然是用了取悦男人,这样,你才能嫁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婿,光宗耀祖。” “既然是称心如意,那锦衣是否喜欢,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穆贵妃有些恼怒地瞪着她:“当然不是!本宫如此栽培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随便寻个人家嫁了?” “那是为什么?这世间又有哪个男人,值得我穆锦衣去取悦?” 穆贵妃咬着牙根:“为了穆家的长远,为了穆家的兴盛!你以为,将军府的大小姐就尊贵不凡吗?她相府的沈南汐不是一样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你凌王表哥?” 穆锦衣的面色白了白,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这个残忍的真相,但是从自家姑母口中亲口说出来,仍旧还是令她心里很不舒服。 “可我堂堂将军府的女儿,总不能嫁给太子和宸王殿下做侧妃吧?那翊王殿下又不争气。”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喜欢上了司陌邯。” 这一次,穆锦衣并未再否认:“邯王殿下武功盖世,战功赫赫,的确比翊王殿下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穆贵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你让我今日来选秀,不就是为了给几位殿下婚配吗?总不会是让我嫁给翊王那个浪荡子?” “我自然另有打算。只是你今日的表现令我功亏一篑!只能从新计较。” 穆锦衣愈加疑惑不解:“锦衣不明白姑母的用意。” “日后你自然能领会姑母的一片苦心。这样,一会儿你就不要出宫了,留下来照顾沈北思。” “什么?”穆锦衣一脸的难以置信:“让我照顾她?姑母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穆贵妃一脸的严肃:“这场祸事原本就是你引起来的,让你照顾沈北思还委屈你了不成?你非但要尽心照顾她,还要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处,表现出十分的歉意。” 穆锦衣想不通,自家姑母好歹也身为尊贵的贵妃娘娘,怎么竟然还忍气吞声,向着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低头? 她不敢不听,只能违心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对于穆贵妃的安排,心中疑惑,愈加不明白。 翊王与邯王她都瞧不上,究竟想让自己嫁谁? 莫非是让自己屈就,做太子侧妃不成? 她虽然只是个闺阁千金,但是心底里也明白,自家姑母与表哥有勃勃野心,是有心取而代之,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的。 让自己嫁太子,自己只有两个结局。 太子败,自己难以独善其身。 太子胜,党同伐异,定国将军府难逃厄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注定还是个牺牲品。 姑母煞费苦心培养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这样毫无价值地牺牲吗? 不可能! 第114章 蛊毒发作 宫外。 沈峤离开御花园,走得飞快,司陌邯加快脚步,好不容易才追上她。 “沈姑娘!” 沈峤并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脚下生风。明眼人一瞧,也知道沈峤正在气头上。 司陌邯无奈地摇了摇头,凉凉地调侃:“该不会吃醋了吧?” 沈峤猛然转身,他收势不住,沈峤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司陌邯身子一个踉跄,竟然接连后退了两步。 沈峤揉揉撞得生疼的鼻尖,凉凉质问:“这种玩笑很好笑吗?把我当猴耍很好玩吗?” “真生气了?不会这么小气吧?” “你司陌邯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沈峤就是这么小气!” “我错了,的确不该骗你的。”司陌邯老老实实认错。 “一句道歉就行?假如我知道你韩公子就是司陌邯,我说什么也不会接受你的可怜与施舍!” “我知道。”司陌邯抿了抿棱角分明的唇:“可我不是怜悯,更不是施舍,我只是欣赏与信任,想与你平等合作,互惠互利而已。” “说白了,你就是算计!” 沈峤气怒地瞪着他,深吸气: “算计我与你终身合作,捆绑在一起; 算计我与你一起进宫,让我假装与你亲密,故意让别人误会我们! 每一步,你都是在算计、利用、愚弄,我竟然还傻乎乎地相信你的鬼话,如此配合。 你是不是很得意,背地里讥笑我的蠢笨?你得逞了!以后别让我见到你!” 气怒地转身要走,被司陌邯一把捉住了手腕:“我承认,对你,我的确花费了心思,甚至耍了手段。 但是,这不是利用,更不是愚弄,也绝对没有任何算计你的心思,更绝对不可能害你。” “耍手段跟算计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只是心存愧疚,想帮你。但我知道,你拒绝了三哥的贵宾楼,也绝对不可能接受我的心意。” “呵呵,我是不是应当感激涕零,感谢你成全了我可怜的自尊,跪下来给您磕一个?” 司陌邯抿唇:“你何必这样曲解我的心意?”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松开我!” 沈峤使劲儿挣扎,司陌邯却不肯放手,甚至于,握着她手腕的手都在轻颤,似乎用了全身所有的气力。 “松开!否则别怪我现在翻脸!” “别松开!”司陌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快站立不住了。” “你还在演戏!”沈峤怒声道:“你想演给谁看?” 使劲儿甩手,司陌邯“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一手紧捂着心口,另一只手,还紧握着沈峤的手腕,剑眉紧皱,面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沈峤这才觉察到不对,迟疑着问:“你怎么了?” 司陌邯紧咬着牙关:“刚才动用真气,就觉得胸口有些闷!气血翻涌,脚下虚浮,现在越来越厉害。” 沈峤这才想起,自己前日里给他诊断过脉象,那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异常。 莫非,是蛊虫作祟? 她顿时有些心慌,顾不得再生气,赶紧蹲下身,将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心里不由就是一沉。 与上次诊断的脉象不同,脉象依旧很怪,时而急促,时而迟缓,时而悬浮无力,细而不涩。自己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脉象。 必是母蛊在作祟无疑了。 自己还是太小觑苗蛊了,以为,几粒药就能压制住。 他的确没有了不适的症状,可这母蛊潜伏在他体内,却是在悄悄地滋长,等药劲儿无法压制,它就会疯狂反弹,甚至是报复。 司陌邯握着她的手一直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努力隐忍不适:“快,扶我出宫,趁着我现在还清醒。” 沈峤有些犹豫:“你现在不宜耗费太大的体力。” 司陌邯摇头:“朝堂形势微妙,我蛊毒发作之事不宜张扬。否则,父皇会怪罪你的。” “可是治病重要。再说,宫里御医多” 司陌邯头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这蛊毒他们若是能解,我何至于等到你的出现?快走!” 沈峤一咬牙,搀扶着他站起身来,吃力地往宫外走。暗自后悔,自己适才不应当跟他耍小脾气的。 否则,也不会这样快就发作。 司陌邯将身体的一半重量全都靠在沈峤的身上,两人手挽手,外人看起来,亲密极了,惹得宫里许多宫女与太监全都纷纷侧脸。 两人走得极慢,似乎是闲庭信步一般,其实一步一挨,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沈峤的心坎儿上。 这条路,沈峤也第一次觉得,竟然这样漫长。 终于搀扶着司陌邯出了皇宫,车夫就候在宫外,见到二人出来,立即驱车上前。 沈峤压低了声音,吩咐车夫帮她搀扶着司陌邯上车,车帘撂下,司陌邯便再也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血迹洒落在衣服前襟之上,司陌邯紧靠车壁,一手捂着心口,紧咬牙关,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沈峤大惊失色:“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司陌邯使劲儿扯扯唇角,冲着她吃力地笑:“刚刚我都已经给你跪下了,可是不生气了?” 双目灼灼,也不知道是戏谑还是一本正经。 “还贫嘴!”沈峤的心乱了一拍,嗔怪着,扶他躺在毯子上,然后吩咐车夫:“快回王府,车稳一些。” 车夫也感觉到了自家王爷的不对劲儿,扬起马鞭,立即离开皇宫。 司陌邯逐渐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臂弯之中,不想让沈峤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只有额角暴突的青筋,暴露了他难忍的痛苦。 面对神秘的蛊虫,沈峤什么都做不了,打开拼夕夕,看一眼自己空间里的余额,开始搜索医疗设备。 原本,自己是想攒够了钱,直接进一台核磁共振或者pet—ct的机器。进口的大概要三千多万,自己自然是买不起,但是,国产的仪器几百万就能买到。 现在,情况已经不允许了。 自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选购一台其他机器,应当也可以协助自己,祛除他体内的蛊虫。 dr数字x射线机:145万,买不起。 腹腔镜及配套:143万,买不起。 彩色超声仪及配套:235万,还是买不起。 一时间心里焦急,重新输入关键词飞速搜索,终于发现了一台二手九成新dr机,只需要九十多万。 也不知道是哪个医院淘汰下来的,或者是样机,毫不犹豫地果断下单,联系卖家立即、马上、赶快安装调试好发货。 第115章 倾家荡产了 等马车抵达邯王府,搀扶司陌邯躺在床榻之上,仪器才终于调试完毕发货。 沈峤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思路是否正确,很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解蛊迫在眉睫,自己没有其他退路了。 司陌邯颠簸一路,看起来比在皇宫那时候还要糟糕。 沈峤将他安顿好之后,立即屏退所有人,给他用x射线,做了一个胸腔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沈峤都有些吃惊了,因为,那个藏匿在他身体里的母蛊,已经足有毛线粗细,三寸长短,现在就盘亘在他的右肺支气管内,难怪会胸闷咳血。 司陌邯服用了这么多的驱虫药物,都无法祛除母蛊,看来这个蛊虫已经是百毒不侵。 若是有支气管镜,自己可以顺利将蛊虫吸出来。 可自己现有的资金,并不足以再购买一台昂贵的仪器。只能在dr机的协助之下,从司陌邯体内取出这只蛊虫。 幸运的是,蛊虫所在位置极易操作。假如它游走到其他脏器,无法取出,可能就需要考虑冒险以毒攻毒,或者开膛破肚了。 棘手的是,如何才能让这只蛊虫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 吸入式麻醉更适合司陌邯这种情况,可沈峤又担心,蛊虫作祟,会引起他的呼吸抑制,麻醉剂的用量不好掌控。 而且手术中,可能会有更多,自己始料未及的情况发生。在现代,或许不足为虑。可自己现有的抢救设备不全,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不好应对。 她向着司陌邯解释自己的治疗方案,陈述利弊,以及有可能出现的危急情况。 “我刚才已经给你检查过,你体内的母蛊现在就在你的右肺之中,这是个好机会。我打算利用麻醉剂将你与蛊虫麻醉,然后将一根管子通过你的呼吸道,伸进你的右肺中将它取出。 这个方法成功率如何我没有太大把握,甚至于,母蛊在逃避的时候,还有可能会令你的脏器造成损伤,带来极大的痛苦与风险。 情况危急的时候,还有可能需要开膛破肚手术,甚至是切除肺叶,你是愿意尝试,还是保守一点,暂且控制病情?” 司陌邯望着她,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将七渡叫进来,我有话吩咐。” 沈峤点头,打开房门,叫进七渡。 七渡凑到跟前,司陌邯低声与他说了两句话。 七渡就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似的,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扭脸看一眼沈峤,面露焦灼之色:“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司陌邯摇头,坚定道:“我意已决,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七渡眼圈瞬间有些发红,犹豫纠结片刻,紧握起拳头,狠狠地给自己脑袋来了一拳,然后重重地点头:“属下遵命!定然不负所托。” 然后跪在司陌邯的床前,“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哽咽着看了沈峤一眼,嘴唇颤抖着。 “沈姑娘,你可一定要治好我家王爷。七渡给你当牛做马!” 沈峤有点莫名其妙,自己不过就是给司陌邯做个治疗而已,怎么七渡看起来,就跟要与司陌邯生离死别似的,至于吗? 沈峤点头,七渡抹着眼泪,低垂着头出去,然后向其他侍卫低声吩咐着什么。 沈峤为了不让别人打扰自己,再次插上了房门,然后进行术前准备。 司陌邯则乖乖地接受了沈峤给他的麻醉。 沈峤提醒他,若是有什么明显不适,可以随时提醒自己,自己会改变操作手法,或者是再加麻醉剂量。 司陌邯安静地听着。 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沈峤再次开启仪器,那条蛊虫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活跃,应当是麻醉剂起效了。 她毫不迟疑地进行插管,这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探囊取物。多年的医务工作令她对此已经驾轻就熟。 司陌邯尚存一丁点意识,这种痛苦的治疗,他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不适,只是偶尔会紧蹙了剑眉。沈峤下手便又温柔了一些。 幸好,取出来的过程很顺利。 沈峤将那条蛊虫搁在玻璃容器之中,打算留着做点研究。然后撤掉所有医疗器械。 司陌邯仍旧睁着双目,但是目光迷离,意识其实已经处于麻醉状态。 沈峤将玻璃杯里的母蛊拿给他瞧:“手术很成功,母蛊已经取出来了。算你福大命大,假如说这蛊虫藏匿在别的地方,真的挺棘手。” 司陌邯许是虚弱过度,也许是麻醉剂的剂量较大,心里猛然放松,竟然就昏睡了过去。 鼻翼翕动,睫毛轻颤,睡得极是安详。一张如玉俊颜少了清醒之时的冷冽,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实话实说,这厮不嘴臭的时候,比如,当他是韩公子的时候,还是蛮讨人喜欢的。 可当他一旦重新恢复成了邯王的身份,就摇身一变,成为一只狡猾腹黑的狐狸。 自己与他相处,总是习惯性地,要提防他的心存不轨。 不得不承认,自己今天又被他算计了。 他拉着自己做他的挡箭牌,最终也如愿以偿,成功推掉了皇后与皇帝给他选的王妃,独善其身。 而其他皇子,用不了几日,应当都会喜事临门,或者,娶正妃,或者,纳侧妃,充实自己的王府,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唉,当皇家的儿媳妇多悲催啊,丈夫年年添新欢,稍不注意就下岗,竞争多激烈,内卷多严重。 尤其是越到后面人老珠黄的时候,眼瞅着一个个嫩得掐出水儿的小妖精在自己跟前蹦跶,却又无能为力。 所以,皇家的坑水深火热,自己坚决不能跳。我管你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绝不能上当。 因为司陌邯被麻醉,沈峤担心后面会有什么意外,所以特意留下来,观察了一会儿,见他血压,心率等各项生命体征全都正常,脉搏也逐渐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可惜了,自己拼夕夕里好不容易积攒的这点银子啊,“嗖”一下子,就全都没影儿,倾家荡产了。 当初,自己在战场之上,空间里配备简单的医疗急救设备已经提上日程,名单报备,可还没来得及呢,自己就牺牲穿越了。 生不逢时,没选个太平盛世,死得也不是时候,还要自己一步步升级打怪获得装备。 累啊! 司陌邯这一睡,一直到日暮,仍旧还没有醒来。 但是呼吸平稳,面色也恢复了红润,显然已经并无大碍。 沈峤决定回女人坊。 起身打开屋门,她吓了一跳。 门口一溜,以七渡为首,站着十几个侍卫,像白杨树一般立得笔挺,守着屋门,一个个眼睛还有点红,就跟大白兔似的。 见到沈峤出来,七渡第一个冲上前,抻着脖子往里瞧了一眼,焦急地问:“我家王爷怎么样了?” 沈峤努努嘴:“没醒。” 七渡吸吸鼻子,咧着大嘴,就跟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半晌方才呜咽着挤出一句话:“王爷,属下舍不得离开您啊!” 沈峤感觉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这邯王府,还有个正常人不? 第116章 我是王爷肚里一条虫 沈峤耸耸肩:“那我先走了,记着,等他醒了,先吃流食,小心呛咳,若是有事儿再去女人坊找我。” 七渡的哭嚎戛然而止:“什么?吃啥?” “吃流食,就是米粥之类的软烂食物。” “我我是说,我家王爷他,他没事儿?” “不过是一个小手术而已,能有什么事儿?” “那,那他的病?” “没事了啊,母蛊我已经取出来了。” “我家王爷完全康复了?” “我说的话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至于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 “不,不是的,”七渡几乎是喜极而泣:“王爷说可能要开膛破肚,我以为,我以为很危险,我家王爷会醒不过来了。” 沈峤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其实呢,这样的家属,自己在临床上是常见的,毕竟每一场手术之前,大夫都有责任将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风险一一告知病人家属。 有些家属心理素质不好,或者关心则乱,能瘫软在手术室外面。 那,司陌邯? 沈峤扭脸看一眼里面睡得安详的司陌邯,吓了自己一跳。 自己随口那一句开膛破肚,该不会将他也吓住了吧。 刚才特意将七渡叫进去,莫非遗言都交代好了? 哎呀,在现代,各种外科手术已经是司空见惯,古代可不一样,开膛破肚就意味着死亡。 自己一时间心理压力大,竟忽略了病人的心理承受力。 司陌邯这是抱着光荣牺牲的心理准备,接受自己的治疗的。 而人传人,话传话,估计传到众侍卫这里,就成了九死一生,难怪一个个都跟大白兔子似的。 怪自己,太疏忽了,难得司陌邯竟然如此信任自己。 一时间心里升起一丝愧疚来。 众侍卫不约而同全都松了一口气,七渡更是大步迈进屋子里,慈蔼地瞧着司陌邯,像个老父亲似的。 沈峤没有久留,自己直接回女人坊。 七渡从身后一溜小跑追出来:“沈姑娘,沈姑娘!” 沈峤扭脸:“还有事儿?” 七渡追得气喘吁吁:“我送您。” “不必。” “王爷提前有交代的,让我负责送您。马车早就在府外准备好了。” 天色不早,沈峤不再拒绝,与七渡走到府外,果真如他所言,马车已经备好。 只是令沈峤感到意外的是,拉车的马,竟然是司陌邯那匹雪白的千里宝马。 沈峤上了马车之后,随口调侃了一句:“没想到,我竟然有幸坐上了宝马车。” 七渡跳上马车,亲自驾车,心情好,话也多。 “我家王爷一向宝贝这匹踏雪宝马,从来不许让它驾车,说会磨灭它的野性与灵气。今儿我也是头一遭享受这待遇。” 沈峤挑眉:“一会儿等他醒了,小心跟你算账。” “这是我家王爷特意交代的,踏雪脚程快,耐性好,最适合逃命。” “逃命?逃什么命?” 七渡觉察自己失言:“没事,没事。” 沈峤作势要下车:“你若不说,我也不坐了。” 七渡慌忙妥协:“别,我说还不行吗?其实真没事。就是我家王爷刚才将我叫进房间里,说他可能要开膛破肚,生死未卜。 假如你治疗失败,皇上盛怒之下,只怕会怪罪于你。他让我驾车将你送出上京,暂避风头,日后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七渡轻描淡写,当做玩笑一般。沈峤却心里再次一震,瞬间感觉酸酸涩涩,一时无言默然。 司陌邯究竟是怀着多么忐忑的心情,将他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甚至还替自己提前谋划好了退路。 假如说,以前的话,都是花言巧语。 这次,他却是在拿他最宝贵的小命来赌。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沈峤一时默然,七渡一边驾车,一边不忘扭脸与沈峤说话。 “沈姑娘心里一定是在怪罪我家王爷用韩公子的身份骗您吧?” 沈峤轻哼一声,算作是默认。 七渡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家王爷前几日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不对,知道蛊毒压制不住了。” “那他怎么不去找我?” “他喜欢用韩公子的身份与您相处,更不愿被您发现他的秘密。 甚至那日在女人坊,您替他诊脉的时候,他正蛊毒发作,还担心露馅,刻意用内力改变了他的脉象。” “为什么?”沈峤有些纳闷。 为了欺骗自己,命都不要了?傻憨憨么? “大概,是他觉得,自己与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太过于狼狈。以至于,让您不喜欢。他更愿意,是以韩公子的身份与您初相识。” 沈峤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家王爷性子怎么这么别扭?跟自己较什么劲儿?” 七渡扭脸,狡黠地眨眨眼睛:“我家王爷驰骋沙场,指挥千军万马运筹帷幄,或者春风得意,凯旋打马长安街,都是何等意气风发? 唯独在最狼狈跌落泥泞的时候,遇到了沈姑娘您,满身傲气与尊严荡然无存。 您又因为误会,对他满是嫌弃,避之不及,换做是我,也恨不能将这些不愉快的记忆清除,从头开始。” 一席话,说得沈峤满腹怨气都烟消云散,甚至自我检讨,觉得自己因为误会对司陌邯态度有点恶劣了。 不对,他分明知道自己是误会,也不解释,活该挨骂。 这事儿不能就这样轻易翻篇了,必须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否则还会有下次,他还会算计自己。 沈峤放下车帘,轻哼一声:“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来给你家王爷做说客的吧?” 七渡“嘿嘿”一笑:“谁让我是我家王爷肚子里的虫呢?” 沈峤又突然撩开车帘,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在七渡面前晃了晃。 “错,这才是你家王爷肚子里的虫。” 七渡斜眼瞟了一眼,差点吓了一哆嗦:“这是什么玩意儿?真恶心!” 沈峤得意地收回手里的瓶子:“从你家王爷肺里取出来的蛊虫啊。” 七渡扭脸,满是诧然:“就这么大个虫子,竟然就能令我家王爷差点丧命?” “这是蛊,邪术。” “这玩意儿真的认主吗?” “不知道,反正我打算一直用血养着它,慢慢研究。” 七渡叹气:“假如,真能用它找到下蛊之人就好了。我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这虫吃鼠咬的滋味。” “那个周六不是已经供出了他背后指使的人吗?没有捉到?” 第117章 女人坊一夜爆火 七渡面色一黯:“找到了,可惜晚了一步,被杀人灭口了。” “啊?”沈峤有些意外:“那日你家王爷出动了那么多的人手,竟然还给了人可乘之机。” “此事说来蹊跷,那日我们审讯之后,终于从周六口中得知,指使他的人就在军营之中。 我们片刻功夫也没有耽搁,立即前往军营抓人。结果那奸细不知怎么竟然提前得到了风声,从军营里逃了。 王爷带着我们一直追捕到京城,谁知道,又被人抢先灭了口。如今断了线索,究竟谁才是幕后指使人,也就没法查证了。” 沈峤微微蹙眉:“这幕后之人消息这样灵通,莫非在你家王爷身边还有同党?” 七渡摇头:“谁知道呢,王爷也有这样的怀疑。所以并未放弃,还一直在暗中调查,绝对不能纵容南诏人在长安星星燎原。” 看来,这王爷也不好当啊,真累心。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峤叮嘱了七渡,照顾司陌邯的注意事项,让他有事务必及时过来找自己。女人坊到了。 天色已晚,女人坊也即将打烊。 坊里雇佣的几个姑娘已经回家,阿宁与阿九迎出门来,与七渡熟稔地打招呼。 显然,他们早就相识。 这一刻,沈峤突然有一种难言的孤独感,觉得自己四面埋伏。 司陌邯并未擂响战鼓,也没有张扬着攻城略地,却在指挥着他的兵马,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城池,将自己架空包围在了中心位置,四周都是他的人。 女人坊里,自己就连个忠心耿耿的可用之人都没有。 她一言不发地回了后院。 第二日。 女人坊的门一开,大生意便上门了。 燕妃的产品代言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许多贵女慕名而来。 一个是产品的名,一个是沈峤的名。 她们想看看,这个令长安王朝三位皇子都护着的相府千金,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她的女人坊里,又究竟藏着多少好东西? 一进女人坊的门,她们便眼花缭乱,第一次觉得,自己乃是井底之蛙了。 沈峤这里,有太多她们从未见识过的好东西,每一样,都令她们觉得爱不释手。 沈峤并没有因为别人的好奇与揣测羞于见人,她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女人坊的柜台里,自信优雅地向着她们介绍着,自己从现代进货的首饰,化妆品,内衣,甚至于卫生巾。 这些贵女或者夫人们,在自己装扮上,从不吝啬。毕竟容貌是她们安身立命,在夫家站稳脚跟的凭仗。 她们现场亲眼见证,沈峤化妆品令人脱胎换骨的神奇。 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店员姑娘,就在她的化妆术之下,肌肤逐渐白皙无暇,脸型好看了,眉毛纤长而又逼真,眼睛变大了,有神了,睫毛浓密卷翘了,鼻梁也挺了,鼻翼缩小了,唇型丰润,娇艳欲滴了。 五官都立体了,灵动了,精致了! 甚至于,白发都可以被遮盖,发际线能下移,头发都可以打理得柔顺亮泽,如丝缎光滑。 简直就是神奇的换脸易容术。 于是,首饰,粉底,眼影,腮红,睫毛膏,修容膏,双眼皮贴,腮红,还有香水,香皂,洗发水,护发素,她们逃不掉任何一样东西的诱惑。 那些女孩子家私密的蕾丝内衣,少女或者贵妇们由最初的害羞抗拒,到好奇,再到踊跃地冲破世俗,勇敢地试穿,最后被征服。 还有女人家的卫生巾,卫生纸,天呐,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神奇还又好用的东西。 癸水来潮那几日,自己可以不用再担心侧漏,不用再拘禁着,一动也不敢动,自己也不用藏着掖着,让丫鬟清洗那些腌臜的玩意儿。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对于沈峤也由最初的不屑,或者一丁点的鄙夷,变得热络起来,不像刚进门那样目中无人,颐指气使。 而因为部分货品限量,为了比别人更早地,更多地获取这些新奇的资源,让自己站在别人羡慕的流行尖端,她们甚至需要讨好沈峤,攀交情,套近乎。 一天下来,沈峤觉得,自己嗓子冒烟,身子都要散架了。 万事开头难,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等市场开拓出来,别人都追着求着自己购买的时候,自己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后面两天,都是如此。 继麻辣江湖之后,女人坊又是一夜爆火,在上京城再次创造了令人津津乐道的新奇迹。 假如,能稳住,在最短的时间里收回成本,自己就可以继续开创下一个品牌,一展宏图了。 这两日,司陌邯也没有来女人坊。 也不知道他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自己取出母蛊之后,他身子有没有好一点,是否还有哪里不舒服。 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沈峤都觉得自己矛盾,一面赌气,不想理睬司陌邯,见到他,肯定要给他一点冷脸瞧瞧; 另一方面,又似乎有那么一丁点隐隐的期盼,想要知道他的消息。 像极了与男友怄气冷战,无理取闹的小女儿家。反正男友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对的。什么都不做,更是不对。 谁还不是个需要哄的宝宝呢? 而拼夕夕里的生意,火爆了那一日之后,热度逐渐消失。再加上这些日子没有上新,又清冷了下来。 毕竟,古玩圈子还是小,客户群体范围也小。 自己除了需要不断更新商品,还要想办法,扩大消费群体,这才是长久之计。 心里有事,翻来覆去地想,好不容易睡下。 夜半,更夫刚刚敲着梆子从街上走过。 沈峤突然从睡梦之中被惊醒过来,一时间心跳得厉害。 外面大街之上冷不丁响起刀剑撞击声,吆喝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峤心里惊疑不定,披衣而起,走出自己的房间,敲了敲通往店铺的后门:“阿九,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九燃起灯烛,将后门打开,毫无睡意,应当也早就被惊醒了。 “姑娘,听着好像是城中进了土匪,大街上在追杀什么人。您可千万别乱走。有阿九在,绝对不会有事的。” 沈峤自然相信阿九的本事,隔着门板,外面脚步杂沓,刀剑交鸣之声更响,似乎就在不远处。 门板之上都是有小窗户的,可以从里面打开,查看外面大街之上的情况。 沈峤上前,命阿九熄灭屋内灯烛,小心翼翼地将窗口打开一道缝隙,闭着一只眼睛向外瞧。 今日夜色昏黑,月亮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层黄纱,使得这原本皎洁的月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第118章 先锋令 侧耳倾听,低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在那儿,千万别让那狼崽子跑了!” “放心,他胸口中了我一剑,今儿绝对插翅难逃。” “不用留活口,斩草除根,谁也不许手下留情!” “嗖!” 似乎一道道流星从跟前一闪而过,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哪里是什么土匪,看这厉害身手,只怕是武林帮派火拼,或者追杀仇家吧? 这种事情,自己的确应当房门紧闭,方才安全。 沈峤刚想闭上小窗,那些人竟然又去而复返了。 “奇怪,分明见他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 “怕不是进了哪一家店铺吧?” “搜,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不好吧,可别惊动了这里巡夜之人。” “嘁,就那些酒囊饭袋,除了虚张声势还会做什么?一个月拿着半两银子的俸银,你以为他们会拼命? 可我们若是空手而归,回去是否能活命可就说不准了。给我搜!谁若是敢窝藏,一律宰了!” 沈峤忙将小窗子关闭,唯恐惹祸上身。 那些人已经上前,将对面几个店铺“咚咚”擂响。 “开门,开门!官府搜查朝廷要犯。” 对面酒楼不得不打开店铺的门,接受盘查。 这群人颐指气使,凶神恶煞:“我们乃是朝廷捕快,正在追捕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谁若敢窝藏,一律杀无赦!” 只听乒乒乓乓桌椅翻倒的声音,酒家的伙计被吓得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 沈峤满腹狐疑:“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嚣张,敢在上京城里如此肆意妄为,草菅人命。” 阿九道:“我听他们说话,不像是官府的人,倒像是江湖仇杀。” 沈峤也觉得,这些人必然不是善类,也只能替那个被追杀之人暗自祈祷好运,希望他能逃过此劫。 那些人搜寻无果,又上前擂响了女人坊的门板。 阿九只能上前将店铺打开。 “官府查案,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对方喝问。 阿九连连打着呵欠:“没有,深更半夜的,店门紧闭,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对方直接横冲直撞:“让我们搜搜看!” 阿九堵在门口不让进:“这铺子你们搜不得。” 对方轻嗤,直接冲着阿九晃了晃手里的刀:“这个认得不?” 阿九不急不慌,从怀里摸出一块乌黑的令牌,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这个,你们认得不?” 对方眯着眼睛瞅了一眼,不屑一顾。 “我管你这是什么?劝你识相一点,赶紧让开,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九不想让他们入内冲撞了沈峤,因此守在门口寸步不让。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睁大你的狗眼,竟然不识得这令牌?” 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见阿九不识相,直接朝着他就动了手。 而下一刻,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大街之上。 “不自量力。”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这群人的头目,一跃上前,借着门口灯笼暗淡的光,瞧见阿九手中令牌,面色突变,惊呼出声:“先锋令?!” 阿九冷笑:“总算是有个明白人。怎么,还要继续搜查吗?” 头目毫不犹豫地冲着下面人一挥手:“撤!” 不过是一个瞬息之间,这群穷凶极恶的黑衣人便撤了一个干干净净,旁边的店铺也不再搜查了。 阿九轻哼:“果真是冒牌货,做贼心虚。” 沈峤原本久居深闺,这个先锋令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她真的不知道。 但是看对方如此忌惮,也知道,必然不能小觑。 应当是司陌邯的旗号吧? 毕竟就算是再嚣张的捕快,他也不敢跟手握重兵的司陌邯玩横不是? 阿九也未急着关门,等到那些人全都走得远了,方才左右张望一眼,扭脸进屋,关闭了店铺的门。 “此人好机敏的身手,即便身受重伤,竟然也能来去自如,属下浑然不觉。” 沈峤不解:“什么意思?” 阿九抬手,指了指头顶:“刚才那些人搜查的时候,那人其实就藏在我们招牌后面,刚才有血滴在我的头顶,我没有声张。” 沈峤大吃一惊:“现在人呢?” “已经走了。虽然就在我头顶之上,但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竟然都没有觉察。尤其是他还身负重伤。” 沈峤想起刚才那群人所说的话,此人当胸已经中了一剑,肯定伤势严重,换做别人只怕寸步难行。他竟然还能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可见身手的确不一般。 “走了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希望他不会再落在那些歹人手上。” 阿九蹙眉,满腹狐疑:“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人,能识得我的先锋令,想来与官府应当也多少有点渊源。” 沈峤忍不住询问:“先锋令是什么?怎么这么厉害?” 阿九笑笑:“没什么,就是王爷给我们这些有军功的先锋军发的奖赏,大家都给个薄面。”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沈峤明白,这哪是一个名字这么简单? 先锋军乃是大军作战之时在最前面冲锋陷阵的一柄尖刀,不仅身手了得,胆色更要过人,英勇无畏,蹈锋饮血。 这令牌正是他们叱咤沙场,披肝沥胆,用血肉换来的威名。 司陌邯竟然让他有军功的沙场将士屈居在自己的女人坊店铺里?多大材小用。 沈峤默了默:“那你怎么不在军营里了?” 阿九尽量轻描淡写:“上次与南诏一战,被敌军挑断了左手手筋,握不稳剑,相当于废了。 王爷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危机四伏,让我暂且离开军营。” 沈峤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明显的黯然失落之色。 “那你,还想重回军营吗?” “在这里也挺好的。” 这话分明是违心的吧?难怪他往日里一直沉默寡言,极少说话。 大概,他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吧? 女人坊实在不是他一个铁血汉子应该滞留的地方,虽说,司陌邯是一片好意,不愿他以身涉险。 沈峤犹豫了一下,看一眼他的左手。 他平日里劳作,自己从未留心,看起来也并不笨拙,显然从未松懈过锻炼。 “假如,你想重回军营的话,可以跟我说。经过手术和康复训练,或许能恢复一些。” 阿九难以置信:“这还有救?” “时间有点长了,手术难度会有,但是还有希望。” 阿九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显而易见的激动。 沈峤笑笑:“我回去休息了,想好了可以找我。” 阿九重重点头:“姑娘早点休息,您尽管放心,他们绝对不敢再来滋事。只是您自己也要小心。” 沈峤轻轻地“嗯”了一声,有阿九在这里,自己的确安心不少。 转身回了自己后院。 屋子里原本点燃的灯烛已经熄了,后院一片漆黑。 第119章 野狼一样的男人 沈峤轻轻推开小屋的门,扑面一股血腥之气,她立即警惕地在门外顿住了脚步。 而下一刻,一柄长剑便向着她当胸横了过来。 并无杀气,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多亏沈峤早有警惕,脚下微动,立即退后两步,轻哼一声:“我们救了你,你还想恩将仇报不成?” “当啷”一声,剑尖着地,对方身子一个踉跄,就拄着长剑跪倒在沈峤面前,“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沈峤撇嘴:“将死之人了,还逞什么能?” 对方突然冲着沈峤扭过脸来,昏暗的月色里,凌乱的长发覆盖下,一双狼一般凶狠的眸子,竟然呈现诡异而又魅惑的宝石蓝,充满寒气地瞪着沈峤,带着威胁。 沈峤觉得,这长安还真是一个盛产美男的地方,这男子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略微带点异域风情,除了凶点,没毛病。 沈峤丝毫不以为意,凭借医生的直觉,已经看出对方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自己都不用动手,只需要伸出一根手指,朝着他捅一下,他只怕就会立即扑倒在地上。 沈峤没好气地道:“那群人穷凶极恶,还以为你或许是啥好人,谁知道不过是狗咬狗。再瞪我,我就把他们叫回来!” 那人更加凶狠地瞪着她,紧咬着牙根,好像是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这令沈峤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那伙歹人所说的三个字:“狼崽子” 这很贴切地符合,这个男人给自己的印象。 像恶狼一般凶狠,带着野性。甚至那双眼睛,都像是月光之下野狼的瞳孔。 沈峤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处置。 将他交回给那些歹人是不可能的,自己不过吓唬他而已。 但是让他离开,估计也有些费劲。否则,他就不用藏匿在自己院子里,而是直接逃之夭夭了。 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沈峤冷声道:“你若是想活命,就乖乖地进去。我给你包扎好伤,你立即悄悄地走人,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现在就让人将你扔到大街上去。” 那人拄着长剑,吃力起身,大概是想立即离开,谁知道还未完全起身,就手扶着门框,软绵绵地再次倒了下去。 第一次见这么嘴硬的,你倒是走啊? 沈峤想到前面去找阿九来帮忙,还未转身,那人已经沙哑开口:“刚才,谢谢!” 声音有气无力,就像被砂石磨砺过一般沙哑,但是却异常坚定,就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还算是识好歹,唉,算自己倒霉。 沈峤打消了主意,上前将他从地上吃力地搀扶起来,连拖带拽,丢在床榻之上,累得手脚酸软,一头大汗。 难怪人们都说死沉死沉,这男人身形又魁梧,若非还有一点自主意识,只怕就把自己累瘫了。 她用厚重的床单蒙住窗户,又放下帐子,从空间里取出无影手术灯,对方已经挨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沈峤用剪刀剪开他的衣服,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一愣。 这样厉害的伤势,这人竟然还能摆脱那些人的追捕,潜入自己的房间,好厉害的毅力。换而言之,对自己真狠。 真像一只野狼,那种为了活命,挣脱捕兽夹,可以生生咬断自己后腿的狠劲儿,一模一样。 他已经失血过多,沈峤不敢耽搁,检查之后,确定他蛮幸运,离脏器也就毫米之差。 立即取出缝合线,麻醉剂,手术刀等,给他清理伤口,进行缝合包扎,然后为了防止伤口感染,还打了一针。 忙碌完这一切,这男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外面一片寂静,看来那些人已经全部撤离了。 沈峤也只能在一旁的椅子上胡乱对付一宿。 直到外面鸡啼,天色拂晓。 沈峤突然来了一个小鸡啄米,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脖子胳膊都有点僵麻酸疼,沈峤吃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立即扭脸望向自己床榻。 床榻之上空空如也,人早就已经不见了。 这人,是真不懂礼貌,自己救了他,他竟然一声不吭地不辞而别。 走了倒是也好,省得有麻烦。 沈峤起身洗漱,外面阿九已经打开店铺,正与阿宁说话。 见到沈峤,他立即浑身不自在起来,拘谨地轻咳一声。 这是有话不好开口。 沈峤主动询问:“怎么,想好了?” 阿九看一眼身边阿宁,毫不迟疑地点头:“阿九愿意留在女人坊奉命保护姑娘。可是,当有一天长安百姓需要我上战场的时候,阿九也希望,自己有能为王爷,为长安效命的能力。” 这小子,别看平时沉默寡言的,还蛮会说。 留在女人坊,是和平,是他们征战的意义与向往; 奔赴战场,是使命,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沈峤欣赏地望着他:“让我看看你的手。” 阿九不好意思地伸出自己受伤的左手。 沈峤检查之后,肯定地道:“没有明显萎缩,可以手术切开,进行局部移植缝合,就能恢复。实在不行,还能进行手术重建,但活动度,肌力等会较以前变差。术后也要进行较长时间的康复训练。” 沈峤的话,令阿九重新燃起希望来,说话都磕磕巴巴:“那,那” “等我准备准备,晚点就可以给你进行手术。放心好了,这种手术我做过很多次,十分简单,你也不用紧张。” 阿九点头,满脸感激地道谢。阿宁也替他开心。 “对了,沈姑娘,今日晨起的时候,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在附近转悠。 用不用我回去回禀王爷一声,让他晚上增派几个人保护您的安危?” 沈峤摇头:“何必大惊小怪,那些人的目标又不是你我,抓不到人自然也就收手了。” “这些人的来头不简单,姑娘自己住在后院里不安全。属下怕自己不够周全。” 阿九这话还真是提醒了沈峤,鉴于上次遇刺之事,再加上昨日,若非自己鼻子尖,提前有防备,没准儿真能挨那小子一剑。 的确是应当多准备点防身武器在空间里,随时可以取来保命。 唉,要是能有枪就好了。 就凭自己的枪法,管你们多么出神入化的功夫,姑奶奶我直接一粒花生米,就请你们全村男女老少吃席了。 以前特种训练的时候,学过枪支组装与拆卸,熟悉枪的构造与弹道情况。 若是能采买到精密无缝管,用钢筋打磨成撞针,将射钉弹制作底火,自己能不能锻造并且组装出一支具有杀伤力的猎枪呢? 实在不行,散弹,或者带有麻醉剂的钉枪也行。 想法一萌芽,顿时就按捺不住,打开拼夕夕进行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所需的材料,全都能准备齐全,只是有些差强人意而已。 后期还需要锻造与改良,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等我制作出手枪,再来惹姑奶奶我试试? 第120章 化干戈为玉帛 皇宫。 沈北思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能下床四处走动。 穆贵妃派了一个嬷嬷,一个宫女照顾她的起居,宫中太医也每日前来例行公事。 最令她意外的是,穆锦衣竟然也住进了穆贵妃的宫殿,而且还一改宴会时候的嚣张跋扈,对着她嘘寒问暖起来。 虽说,从她不耐烦的表情,还有语气来看,她对于照顾自己这件事情,是十分不情愿的,这令沈北思已经是受宠若惊。 燕妃与黎嫔第二日就来看望过她,将沈峤的话带给她。 这个皇帝跟前最受宠的妃嫔,与自己相仿的年纪,却享受着世间最美好的富贵,朱环翠绕,绫罗绸缎,出入间众星捧月,人人跪地逢迎。 沈北思满心艳羡她的宠冠后宫,却主动忽略了黎嫔的一生抑郁凄凉。 她只看到,几位妃嫔之间说说笑笑,满是姐妹情深。却看不透这背后的风云诡谲,人心叵测。 宫里的奢靡生活,是她在相府的时候,所不能相提并论的。 每日的锦衣玉食,令她乐不思蜀,不想回到相府,回到甄氏的手底下。 她表面迎合着燕妃的话,宫女一天三顿的苦汤药端到她的手里,她却趁人不备,偷偷倒掉了。 她不急着离开皇宫,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自己没说痊愈,相信穆贵妃就不会将自己赶出皇宫。 在选秀出结果之前,她仍旧不死心,想留下来寻求一个能入选的时机。 她不像沈峤那样不知好歹,几位殿下,无论是谁,她都愿意嫁,哪怕是凌王。 她极热衷地打探有关于选秀之事,听宫女们说,这几日,皇后与穆贵妃等人一直都在讨论那日的春日宴,命画师画了入选的秀女画像。 然后,从家世,相貌气度,学识,等各个方面综合比对,挑选出称心如意的几个佼佼者。 几位殿下的侧妃,或者王妃,应当就是从这些人里选拔出来了。 压根,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听说穆锦衣也没在秀女之列。 那日三人一同上前参选,所有风头尽数全都被穆锦衣抢了去。再加上受伤之事,给人的印象一定很狼狈。 她绞尽脑汁,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心思,处处展现自己的优秀,讨好身边的所有人,希望能峰回路转。 听说,其他秀女府上也各显神通,暗地里在宫中上下打点。同样落选的穆锦衣好像也按捺不住了, 因为,没事儿的时候,她总喜欢在宫殿外面的小花园里练剑。 她穿一身紧身短打扮,映衬得她身姿纤细苗条,玲珑有致。长剑在她手里翻飞,一招一式,就像是在跳舞一般。 任是谁从此路过,都忍不住顿足,心底里暗自喝彩。 沈北思站在廊檐之下瞧了半晌,心里不屑轻嗤,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穆锦衣留在后宫,出尽风头,想以此吸引别人的注意吧? 朝中有人好做官,有她在,人家又有穆贵妃撑腰,自己希望更渺茫了。 突然,穆锦衣手里的长剑破空而至,擦着沈北思的鬓角,直愣愣地插进她身后的柱子里。 沈北思吓得一声惊叫,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花容失色。 穆锦衣笑得花枝乱颤:“瞧瞧你这个熊样,跟你那个大姐天上地下。” 沈北思有点恼:“我不懂什么拳脚功夫,怎么能跟你们比?” “那你来说说,我跟那沈峤谁的功夫更厉害?” 沈北思拍着心口,一脸的心有余悸:“我又从没见过我大姐练剑。” “那她跟谁学的?是邯王殿下吗?” 沈北思摇头:“不知道。” “邯王殿下的脸也是她治好的吗?她医术真有这么厉害?” 沈北思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穆锦衣轻嗤:“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敷衍我?” 沈北思被她问得也有些狐疑起来:“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反倒是你,老是打听我大姐做什么?” 穆锦衣眼珠子转了转:“我就是觉得,你性子好,人也漂亮,怎么你大姐春日宴上出尽风头,二姐好歹也是个侧妃,你却落选了?” 沈北思叹气,顾影自怜:“我出身又不好,姨娘地位低贱,哪有两个姐姐的福气?” 穆锦衣往她跟前凑了凑:“那你想嫁给哪位殿下,我去跟我姑母说,兴许能管一点用呢?” 沈北思狐疑地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揶揄:“你自己不是一样落选了吗?若是说话管用,何苦每日在这里舞剑招眼?” 穆锦衣轻嗤:“当我稀罕吗?这剑是我姑母让我练的,说业精于习、荒于嬉,我即便做客宫中也不能荒废。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想借此吸引别人注意吧? 我若想嫁哪位殿下,不过是手到擒来,那日春日宴上我就是故意蛮不讲理的。” “为什么?”沈北思十分诧异:“你来选秀不就是希望能中选吗?” “自然是不喜欢,我若嫁,必然是武可安邦,文可治国的少年英雄。至于进宫参选不过是姑母强势。” “嘁,跟我大姐一样的脑子,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当朝皇子不嫁,男人好与坏这能当饭吃么?” 穆锦衣面色一喜:“她不喜欢邯王殿下?” “谁知道呢?反正她若想嫁,春日宴上就不会拒绝皇上赐婚了。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别人争破头都抢不来的荣华,她却不屑一顾,非要自己去挣什么富贵。” “说的也是,你大姐就是不及你识时务。所以,我很看好你。 恰好,这选秀一事又是我避之不及的,假如我真被选中,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咱俩皆大欢喜,怎么样?” 沈北思有些意外:“你真舍得让吗?” 穆锦衣不假思索:“你日后听我的,我自会有方子,让你得偿所愿。”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看,我那日失手打伤了你,心里实在觉得愧疚,所以想做点什么弥补。” 沈北思迟疑道:“我一个暖床通房生养的庶女,皇后娘娘她们都对我不屑一顾,看都不曾看一眼,哪敢痴心妄想? 我只是盼着,能嫁个权贵人家,给自家姨娘在相府能谋个地位,不必忍气吞声地过活就行。” “你怎么妄自菲薄啊,你瞧燕妃,原本家世不也一般,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更何况,沈南汐当初不是一样被指给了邯王做正妃?她也不过是刚刚抬嫡的继女而已,不比你清高。” 这话说得沈北思心花怒放:“可,可我也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穆锦衣略一思忖:“你会抚琴不?” 沈北思点头:“自然学过。” 穆锦衣面上一抹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瞬间隐匿在眉眼之中。 “那就好。等明日,我再舞剑,你来帮我抚琴如何?也让这宫里的主子们瞧瞧你沈三小姐的才艺。一旦入了哪位娘娘的眼,兴许,就主动求娶了呢。” 沈北思正发愁,谁知道穆锦衣竟然送来了枕头,立即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哪里能想到,穆锦衣别有居心,糖衣之下,裹着的竟是炮弹呢? 第121章 听墙根 第二日,穆锦衣舞剑的时候,果真就搬来一架瑶琴,让沈北思坐在跟前,抚琴伴奏。 琴音袅袅,引得更多人凑到近前来瞧。 有人夸赞穆锦衣的剑法精湛,有人夸赞沈北思的琴艺可圈可点。 沈北思出了风头,对穆锦衣毫无戒备,反而生出感激来,对她无话不谈,甚至关于沈南汐与沈峤、凌王三人之间的恩怨,还有甄氏几次陷害自己的丑闻,也毫无保留。 第三日,琴声竟然将皇帝老爷子也给吸引了过来。 沈北思专心致志地拨弄琴弦,听到别人恭声请安,惊愕抬脸,见到皇帝,吓得手一哆嗦,竟然挑断了一根琴弦。 她慌乱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拜见皇帝。 穆锦衣也停下手中长剑,一身香汗淋漓地跪地请安。 皇帝见是她们二人,有些意外。 “朕就说,这宫里究竟是谁这样厉害,竟然能将一柄长剑耍得如蛟龙出海,原来是锦衣你。 看样子,你们两人如今是前嫌尽释了?” 沈北思还在斟酌应当如何回话的时候,穆锦衣已经抢先回答。 “我们两人是不打不相识,沈三小姐性子温婉,心地良善,而且不会斤斤计较,并不记恨锦衣冒失莽撞,伤她之事。” 皇帝“呵呵”一笑:“沈相教养出来的女儿,不仅品行好,这学识才艺都是首屈一指啊。琴弹奏得极好。” “岂止于此,三小姐的红袖招跳得也十分柔婉灵动,锦衣自愧不如呢。” 皇帝老爷子淡淡挑眉:“是吗?” “我来抚琴,让她跳上一曲,您便知道我所言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沈北思感激地看了穆锦衣一眼,羞答答地低垂着头:“穆小姐过誉了,一点雕虫小技,哪敢在您跟前班门弄斧?” 皇帝也摆摆手,并无兴致:“信,朕自然相信。能值得你这般夸赞的,必然是出类拔萃之人。你们继续热闹,朕去看看你姑母。” 越过二人,径直入内,去了穆贵妃的寝殿。 穆锦衣待他走远,立即嗔怪道:“这样好的机会,你说你扭捏什么?不抓紧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二。只要入了皇上的眼,你选秀一事,不就十拿九稳了?” 沈北思有些尴尬:“当着皇上的面,让我搔首弄姿地跳红袖招,我跳不出来。” “你学跳舞不就是给别人瞧的么?扭扭捏捏,一股小家子气。皇上即便有兴趣,也不好果真让你跳了。” “我知道穆小姐你一片好意,下次,下次我便知道了。” 穆锦衣想了想:“皇上过来找我姑母,我估计八成是为了给我凌王表哥选正妃一事。我去悄悄地溜墙根偷听,你帮我将跟前的那个宫女叫走,想法子缠住她。” 沈北思现在对穆锦衣是十分感激,也好奇能嫁进凌王府,与沈南汐窝里斗的会是谁,因此立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上前想法子将宫女支开,穆锦衣便瞅准机会,溜过去,蹑手蹑脚地转到后窗处,将耳朵凑近了窗户根,凝神倾听。 寝殿里。 宫人奉上茶水,自觉地退了出去。 “朕刚从外面进来,见沈家三小姐正与锦衣在小花园里抚琴练剑,两人关系也融洽了许多。” “锦衣这丫头,向来嘴硬心软。这两日,沈家三小姐就多亏了她在悉心照顾,伤势才能好得这样快。” “知错就改,贵妃你教导有方。贤妃也十分喜欢锦衣这个丫头,说日后就要给翊王寻一个这样直爽而又能干的王妃,必能管束得住翊王。” 窗根儿下的穆锦衣心顿时提了起来,忐忑地支棱起耳朵。 穆贵妃似乎早就料到,贤妃会去求皇帝赐婚,莞尔一笑。 “那日在御花园里您也见到了,这普天之下,除了皇上您,只怕没人能镇得住锦衣这个丫头,她恼起来可是真刀实枪地打。 贤妃妹妹现在说得好生轻巧,她若果真寻个锦衣这样的丫头做翊王妃,两口子一言不合就干架,翊王殿下成日新伤接旧伤的,只怕她又要哭着求皇上您下旨休弃了。” “锦衣这丫头这样争强好胜,你也的确要管教管教。” “我可管教不了她,她天生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我父亲都头疼。说要将她送进宫里来,借皇上您的龙威,好生杀杀她的锐气,知道个天高地厚呢。” 皇帝老爷子淡淡地道:“这丫头野性大,翊王的确是降不住她。或者,她跟她凌王表哥亲上加亲也不错。” “这事儿,臣妾也不是没有想过。可皇上您也知道,沈相家的二小姐如今是凌王侧妃。 若是锦衣进门,臣妾就担心,孩子们没有个容人之量,再生出什么罅隙来,影响相府与将军府之间的关系,造成将相不和。” “贵妃你考虑得倒是极周全,可除了她,这朝中也没有几个身世能压得过沈侧妃的人选。你觉得沈侧妃品行如何,是否有资格册封正妃?” “万万不可。”穆贵妃一口否定:“皇上可知道凌王与邯王大婚之日的乌龙是因何而起?” “因何?” “锦衣听相府三小姐说,正是这沈侧妃不愿嫁入邯王府,所以暗中伙同沈相继室使了下作手段,拆散了凌王与沈家大小姐的好姻缘。” 皇帝蹙眉:“简直岂有此理!丧德败行,多亏朕那日瞧着她心术不正,没有贸然册封正妃,想观察几日再说。如今看来,她的确德不配位,那你可另有合适之选?” “这事儿皇后娘娘也与臣妾商量过,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兵部尚书府上嫡出大小姐,还有一个是大理寺卿排行第二的孙小姐。 这两个丫头家世不及沈侧妃,但才情性情都过人,妾身那日见着,就觉得喜欢。就想改日见到凌王殿下,亲自征得他的同意再请示皇上您。” 皇帝微微颔首,十分满意:“你也代朕告诉凌王一句话,拿得起放得下方是真男儿。” 穆贵妃轻叹一口气:“沈峤这丫头,臣妾也是很喜欢的。只是造化弄人,邯王殿下又心仪于她,凌王毕竟身为兄长,也只能委屈自己,忍痛割爱了。” “还是你贤惠明事理,不似黎嫔那个混不吝的蛮不讲理。那凌王册封王妃一事,朕也就放心了。至于锦衣与翊王之事,你再好生考虑考虑。朕先回去了。” 穆贵妃赶紧起身相送。 穆锦衣吓得慌忙身形一闪,悄悄地退避到了廊柱后面,一时间心里如遭了霜打,乱成一团麻。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过分疼爱宠溺自己的姑母,竟然是打的这种如意算盘! 第122章 你的野心可以再大一点 待到皇帝走后,穆贵妃返回寝殿,穆锦衣回到自己的住处。 立即关闭屋门,背靠在门板之上,闭上眸子,胸膛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 有些事情,她早有疑惑,可今日从自家姑母口中得到进一步验证之后,她仍旧如遭雷击,难以置信。 瞬间,有一种从高空云端里,跌落下来的恐惧。 自己果真是太幼稚了,将未来憧憬得太美好。 今日,所有的美梦都破碎了,她心都疼,像是与梦一同被撕开了一般。 难道自己只能乖乖认命,听从姑母的安排吗? 若是在几日之前,自己或许真会妥协,但是,现在,自己生命里,刚刚新添了一抹不一样的光彩。 司陌邯面具揭下,霎时光华四射的脸,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甘心。荣耀是家族的,但是幸福却是自己的。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沈北思柔声询问:“穆姑娘,你回来了吗?” 穆锦衣愣了愣,然后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打开房门,面上堆了笑意。 “思思,我这正要去找你说话呢,你就过来了。” 沈北思一眼便瞧见她微红的眼角:“穆姑娘,你哭了?” 沈北思一愣,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立即落寞地低垂下眸子:“别提了,刚才姑母说,你的伤已经大好,要送你出宫。 我实在舍不得,怕你走了,这选秀之事就与你无关了。正想着如何想办法将你留下。” 沈北思满腹感动:“能让穆姑娘你这样煞费苦心,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思思你这样说,让我好生愧疚。我还答应你选秀之事,只怕是做不到了。 我刚才偷听姑母与皇上说话,凌王表哥与翊王殿下王妃人选都已经初步定了下来,只等宣召几位殿下进宫,商议过后圣旨就下了。” 说完吸吸鼻子,似乎真的满腹愧疚。 沈北思十分失望,牵强一笑:“我自己出身不好,也有自知之明,能做个侧妃已经是奢望,落选也是情理之中。” 穆锦衣眨眨眸子:“做侧妃有什么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五位殿下,将来只有一人能继承大统。 其他四人,就算再好,也只能是个闲散王爷而已。当个侧妃,说起来好听,其实不就是个暖床侍妾?你为何不敢再贪心一些?野心再大一点?” “再贪心一些?穆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穆锦衣望着她,一字一顿:“一步到位啊,与其做个侧妃,倒是还不如直接做个娘娘。” 沈北思被吓了一跳:“穆姑娘你这是开什么玩笑?皇上他已经” “皇上年纪大是不?那你怎么不瞧瞧,人家燕妃娘娘比你刚大几岁? 宫里,一向是越年轻越得宠,燕妃除了一张脸,论才情哪里比得过你?你看她多风光,父亲都因为她官升三级,家世自然就不一般了。” “不,不,”沈北思说话都变得不利落了:“我可从未想过,太荒唐了。” “看你这点出息,难怪要被沈南汐踩在脚底下。”穆锦衣轻哼:“你要是宫里娘娘,得了皇上的宠爱,她敢说你一个不字,你就能让人撕烂她的嘴。” 沈南汐自然明白,这世上,最大的荣光,莫过于皇帝的女人。 嫁给几位王爷,只有两成的可能,成为王的女人。而直接嫁给皇帝,却是十成。 可是,皇帝太老了! 自己实在想象不出,在一个满身肌肉松弛,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下婉转承欢,会是怎么样的不堪。 因此,斩钉截铁地,一口便拒绝了。 “宫里这么多主子,哪里就轮得到我得宠?我自己有自知之明,万万不敢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穆锦衣“噗嗤”一笑:“瞧瞧把你吓得,我开玩笑而已,皇上再好,哪有几位皇子风华正茂?” 沈北思这才释然,见选秀无望,落寞地道:“我在宫里也叨扰了贵妃娘娘多日,正如娘娘所说,我的确是应当告辞,返回相府养伤了。” 穆锦衣急切地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再多等我两日,圣旨未下,总是还有机会的。相信我,我一定替你想办法。” 女人坊。 这几日,生意是一天比一天要好,毕竟,谁能拒绝现代文明与科技给生活所带来的便利与美感呢? 店员们经过这几日的磨合与锻炼,业务也越来越娴熟,沈峤不必事事亲为,能略微松下一口气来。 阿九的小手术也顺利完成,只等将养几日之后,再进行握力康复训练。 七渡来过一趟女人坊,告诉沈峤,司陌邯自那日手术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先前的不适,只是多少还有些虚弱,偶尔干咳。 因为春日各军营士兵考核的日子临近,所以他一日功夫也没有歇着,马上去了军营,今日宫中传召方才回来。 简直就是拼命三郎。看看人家司陌翊,担个闲差,日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 他倒好,战场拼命,回了上京还是不得闲,不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么? 沈峤心里不满,神色却淡淡的,似乎漠不关心。 七渡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见她大概还在生气,就没有多言。 傍黑儿的时候,周姨娘在李嫂的引领下,一路寻了过来。 寒暄之后,沈峤这才知道,沈北思一直在宫里养伤,竟然还未回宫。 周姨娘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不知道沈北思究竟受了多厉害的伤,又没有人给她拿主意,只能找到沈峤这里来。 沈北思的伤说重也不重,其实养上两三日,也就可以回相府了。 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她还是在穆贵妃眼皮子底下养伤。 沈峤劝慰了周姨娘几句,答应回头帮她想办法,打听打听情况,劝说沈北思尽早回相府。 送走周姨娘,已然天色昏黑,在外面街上见到了司陌翊。 刚刚百花齐放,暖阳和煦,换上单薄的春裳,他一袭红衣,斜靠在店铺对面的柱子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里折扇。 见到沈峤,立即眉开眼笑:“等你半天了,走,晚上请你吃酒。” 沈峤调侃:“喜酒么?” 司陌翊顿时便愁眉苦脸起来:“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好意思说,你是相府大小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日原本是想拿你当挡箭牌的。想着父皇若是非要赐婚,我委屈委屈自己,娶了你也行。谁知道你跟四哥直接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沈峤抿唇,知道他说话半真半假,从来没个正行,所以并不当真。 “我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是你自己没往心里去而已。说吧,来做什么?” “你看咱俩都是自家亲戚了,你说什么也要” 沈峤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谁是你亲戚?” “就算现在不是,迟早也是,还能有跑吗?没准儿我再使使劲儿,花点心思追求你,咱俩还能成一家人呢。” 第123章 四哥,你终于有绿帽子了 “再胡说八道,咱俩就没啥好说的了。再见!” “别啊!”司陌翊跳着挡住沈峤的路:“我这不是想跟你套个近乎吗?也好求你帮忙。这样,你跟我四哥大婚之前,这样的玩笑我再也不开了,怎么样?” 沈峤白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绕过他。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司陌翊嬉皮笑脸地追在屁股后面:“其实,也不怎么麻烦你,就是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儿,不费吹灰之力。可却能挽救我这个坠入深渊的可怜人。” 沈峤不得不顿住脚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司陌翊一本正经:“今儿我父皇宣我跟三哥进宫了,给我俩一人挑了一个媳妇儿。 美其名曰听取我们自己的意见,实际上,我俩谁要是敢说个不字,估计就能立即让人将我们拉下去,打上八十大板。” “所以,板上钉钉了?” “可不呗,不偏不倚,我俩一人一个。听说,太子妃有喜,于是给大哥也又选了一个侧妃,圣旨已经下了。” “恭喜恭喜。看来喜酒真的快了。” 司陌翊“嘿嘿”一笑:“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哥几个见者有份,二哥四哥也逃不掉。” “喔?”沈峤心里一酸:“谁家的姑娘?” “听说指给我四哥的是正三品詹士府上的孙小姐。” “呵呵,”沈峤冷笑:“我还以为会是定国将军府的穆锦衣呢。” “六小姐被册封的也不过就是个侧妃,正妃的位子还留着呢。 这就叫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我四哥处心积虑的,谁知道被穆锦衣一把掀了面具,结果还是难逃此劫。” “难逃此劫,我看你们是得了便宜卖乖。妻妾成群,左拥右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 “假如那些女人都像你这般有趣,我咬咬牙勉强也就忍着娶了。可关键是” 沈峤转身就走,不想搭理他。正经不过三分钟,老是嘴欠。 司陌翊忙转了话风:“开玩笑而已,别生气。实话实说,我那未来媳妇儿我是实在不喜欢啊,你就帮帮我这个可怜人呗。” 沈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帮你?” 司陌翊一瞧有门儿,顿时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这样,我父皇假如下旨赐婚,我就想方设法地,让我那未来媳妇儿到你这女人坊里来挑选首饰。 到时候,我提前跟你通风,你就装作不经意,在她跟前提起我,告诉她,我患了花柳病。” 沈峤被吓了一跳:“你疯了?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 “这不是无奈之举嘛。若是我那没过门的媳妇知道我得了脏病,肯定会抗旨不嫁,我不就安全了?” 沈峤轻嗤:“馊主意,她不嫁自然有人前仆后继。你干脆满大街地嚷嚷得了,到时候所有姑娘都对你避之不及,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儿都行。” “那不行!”司陌翊反驳:“皇家的颜面我还是多少要顾及一点的。否则被我父皇知道了,怕是一怒之下,直接将我关起来,天天苦药汤子泡着,连只母耗子都不让我见到。” 沈峤耸耸肩:“这事儿你找别人去吧,我管不了。” 万一你那个未婚小娇妻到处言说,最后追究到自己这里,吃不了兜着走。 他是皇子,可以肆意妄为,自己没有依仗,可不敢胡乱瞎说。 司陌翊不肯罢休,追在沈峤身后,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万一我真的得了那个什么花柳病,让我娶亲,那就是间接杀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逼着你成亲。” “可你不能见死不救。” “没事儿,你两口子若是真的都得了花柳,我不会袖手不管。” 沈峤甩手:“放开我!大街之上拉拉扯扯的,我不要脸吗?” 司陌翊攥着不放,死皮赖脸:“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反正你说,两人亲密接触,这花柳病也是可以传染的,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好歹也是堂堂王爷,能不能正经点?” “不能!”司陌翊一本正经:“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要是不管我就不松。” 面对他的无赖,沈峤直接手腕一翻,打算来硬的。 下一刻,一柄长剑如电而至,猝不及防地抵在了司陌翊咽喉前三寸位置,吓了两人一跳。 这要多快的身手,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二人,然后精准出手,快得压根就没有感觉到杀气,杀人的剑已经抵在喉间。 持剑人的声音同样冰寒刺骨:“再不松手,要你狗命!” 司陌翊大惊失色,慌忙松手,后退两步。 沈峤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没等那人开口,就已经不假思索地出手相救。 司陌翊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刺杀,那自己绝对难辞其咎。她以肘作为利器,直击对方心口。 对方一声闷哼,手中长剑差点脱手而出。 一头凌乱的头发被风撩起,露出一双幽蓝的异色眸子,透着凛冽杀气。 “是你?” 沈峤慌忙收手,而司陌翊也已经反应过来,一边后退,手中折扇“唰”地展开,从扇骨之中骤然飞出三支银针,直取对方面门。 沈峤阻拦已经来不及,慌忙提醒:“小心!” 对方适才不躲不避,生生挨了沈峤这一肘击。 面对司陌翊的偷袭,他手中长剑突然挽出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将三支银针直接磕飞出去,根根没地三寸,就在司陌翊脚前一寸之处。 司陌翊还不肯善罢甘休,手腕一翻,折扇在手心之上旋转两圈,就要击飞出去。 沈峤忙解释:“都是误会,快住手!” 司陌翊收回折扇,狐疑地上下打量对方:“他是什么人?竟敢刺杀本王!” 昏黄的灯笼映照下,对方横剑当胸,目露凶光:“本王?你又是什么人?” 沈峤挡在二人中间,很怕他再突然出手伤了司陌翊。 毕竟,那夜自己虽说救了此人,但是并不知道他的根底,万一是什么穷凶极恶的草寇呢? “他是我朋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男子慢慢放下长剑,逐渐放松了警惕:“我以为,他在纠缠你。得罪。” 司陌翊反倒更加警惕起来,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然后问沈峤:“你们认识?” 沈峤点头:“果真是误会,不知者不怪,翊王殿下莫怪罪。” 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司陌翊一眼,然后低垂下眼帘,握剑的手紧了紧。 司陌翊轻哼,一改在沈峤跟前的嬉笑,盛气凌人。 “看在沈姑娘的面子上,本王暂时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有下次,再敢这样不敬,本王定斩不饶。” 男子一言不发。 沈峤正色道:“多谢翊王殿下,看天色阴沉,暮雨将至,就不留您了,您慢走。” 沈峤直接下了逐客令,司陌翊也不好继续勉强,再次狐疑地打量那男子一眼:“告辞。” 沈峤转身回了女人坊。 那男子亦步亦趋。 司陌翊瞧见二人径直穿过女人坊,进了后院,想了想,愈加生疑,直接去了邯王府。 大事不妙啊,自己未来四嫂金屋藏娇,院子里进了陌生男人了。而且还是个长得好看,浑身极有男人味儿的男人。 四哥,你终于有绿帽子了! 第124章 狼行天下 女人坊后院。 沈峤径直进屋,然后转身,开门见山问道:“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男子依旧低垂着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伤口恶化了?” 男子突然抬脸,讶异地望向沈峤,一双幽蓝的眸子里,跳跃着烛光,如月映深海,幽深宁静。 “你怎么知道?” “你武功深不可测,可我适才收势不住,击中你的胸口时,你手里长剑却差点脱手而出,可见必然是痛极。 而你被仇家追杀,对方又神通广大,想必你不敢冒失地寻郎中为你治伤,我这里,自然是你疗伤的首选之地。” 男子坚毅的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显然,沈峤猜中了。 沈峤哼了哼:“上次我救了你一命,你却连个谢字都没有,就不告而别。可想而知,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今天你冒着风险过来,可见,你的伤再不治,只怕就要命了吧。” 男子还是没有否认。 “我可以救你,可我的医药费很贵。” 男子嘴唇嗫嚅,终于说出话来:“我没有银子。” “那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又不是观音菩萨。” “救了我的命,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男子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沈峤很是意外,自己也不过就是气他上次不告而别,故意以话相激,并非真的是要挟他,要什么报酬。 谁知道,他竟然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来,一时间,倒是显得自己施恩图报,有点无耻了。 “我要你一条命做什么?又不能拿去换银子。算你欠着我。” “我的命很值钱,假如你愿意用来换银子的话。” 沈峤轻笑:“假如,我拿你的命去换钱,那我自己的命也就轻贱了。” 男子沉默了片刻:“如果,你不怕我会给你带来麻烦,我愿意留下来为你做事还账。” “我当然不喜欢麻烦,你的仇家似乎很厉害,我招惹不起。” “今日我是诈死金蝉脱壳,有人换了我的衣裳,替我跌落悬崖之下,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那些杀手已经带着他的首级离开上京,回去交差,假如没有露出破绽的话,他们应当不会再四处搜查我了,也不会给姑娘你带来什么麻烦。” 男子抿唇,话音很低沉,沈峤听得出,他话中的悲愤。 有人心甘情愿替他赴死,他应当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吧? “那你日后还会不会找他们寻仇?” “会!有一天我会离开。”男子斩钉截铁:“但绝对不是现在。” 屋外已经风起,惊雷阵阵,大雨突至。 沈峤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你会做什么?” 男子大概没想到,她会答应,愣了愣:“我只会练剑。” “好,那你就留下来,直到,还我一条命为止。” “也就是说,假如你一生平安顺遂,不给我这个报恩的机会,我就要一辈子留下来?” 沈峤“噗嗤”一笑,瞬间如春花初绽:“你替我做事,有工钱可以拿,到时候自然放你走。” “好。”男子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 男子默然了片刻:“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峤诧异挑眉。 “我自幼是在狼群里长大的。” “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后来有人找到我,说我是他的儿子,给我取了好听的名字,但是别人背地里还是喜欢叫我狼崽子。” 沈峤一默,想起那天夜里,那些人追杀他的时候所说的话,应当是没有说谎。 看来,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人。 “那些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男子闷声道:“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啊?” “听说,我自打出生之日起,瞳色就异于常人。族人都说我是杂种,妖孽降世,所以囚禁了我母亲,并且将我丢弃在狼群之中自生自灭。 当然,我现在还是他们心里的耻辱,他们不愿意我活着。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男子的话并不多,声音也很低沉。看似坦率,但是真是假,沈峤无法考究。 他想说的,自己即便不问,他也会说。 他不想说的,自己即便再怎么追问,他都不会说实话。 沈峤没有再多说。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危险,沈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他。 或许,是司陌邯的步步为营,令她感到孤独与危机感。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一个人,能对自己忠心耿耿,能为自己鞍前马后,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所以,她冒着风险,暂时留下了他。 赌一把。 就冲着他这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 沈峤眨眨眸子:“那你希望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姑娘也叫我狼崽吧,或者狼奴,愿日后能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狼奴?不好。”沈峤摇头:“你只是帮我做事而已,又不是奴才。要不,我叫你狼行吧,狼行天下的意思。” “孤狼独行,好。” “我姓沈,单名一个峤字。” “记下了。” 沈峤转身,从一旁箱子里取出清理创口所用的器械与药品。 “让我看看你的伤。” 狼行解开衣襟,袒露出受伤的胸口。 沈峤解开上面浸染了鲜血的绷带,不由紧蹙了纤眉。 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已经缝合的伤口全部绽开,皮肉外翻,发炎,红肿,流脓,感染得太严重。 而且,他在发烧,烧热得挺厉害。 沈峤轻叹一口气:“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竟然还不知道小心。再拖延两日,我也救不了你。”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狼行深吸气:“没办法,我的瞳色反常,那些人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找到我。这两日我一直都在疲于奔命。伤口撕裂之后,又浸过污水,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我可以改变你的瞳色。”沈峤轻描淡写:“假如只有这一个麻烦的话。” 狼行一愣:“瞳色怎么可能改变?” “我有美瞳,就像是薄如蝉翼的有色水晶,戴在瞳孔之上,就能改变你眸子的颜色。” 狼行很吃惊,如久旱逢甘霖,冷酷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喜色。 “为了保险起见,能改变我的眸色是最好,否则太过于招摇。” 沈峤点头,配好麻醉剂。 “我现在需要先帮你清理并缝合伤口,可能会稍微有一点疼痛感,你若忍受不住就说出来,我会加大麻醉剂的剂量。” 狼行望着她手中针管:“我不怕疼。” 沈峤并未过多解释,麻利地铺好手术巾,打开无影灯,注射麻醉剂,然后开始清创。 第125章 只做不说傻把式 狼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用他那双湛蓝的眸子,安静地望着沈峤。 沈峤则专心致志进行着手术,从他越来越紧绷的肌肉里,还有握紧的拳头,看出麻醉剂的作用大小。 没有人不怕疼,只是,有些人会喊疼,有些人,更习惯了忍耐。 因为,即便喊疼,也未必有人心疼。 她尽量放轻手上的动作,帮他重新处理好伤口,然后注射退烧针,挂上抗生素。 药液一点一点滴下,狼行阖拢了眸子,紧皱的眉尖也终于舒缓,显然体感舒适了许多。 时间逐渐流逝,外面夜色渐浓,如墨晕染,漆黑不见五指。 沈峤自顾忙碌着做事,狼行也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到窗外屋檐流水,雨点密集地敲击着青石板,气氛并不凝滞。 液体终于输完,沈峤起身,取下输液器,外面有人急促地叩响了房门。 “沈姑娘,您在吗?” 沈峤起身,打开门栓,门外站着的,正是阿九。 阿九没有撑伞,身上也被淋了雨。沈峤慌忙将他让进屋内。 “怎么了?” 阿九站在门槛外面,悄悄地看了屋子里的狼行一眼,这才低声道:“邯王殿下来了。” 司陌邯来做什么?尤其还是冒着这么大的雨。 沈峤蹙眉问:“他说有什么事情了吗?” 阿九摇头:“说刚从宫里过来,要找姑娘您有事。” 宫里?沈峤心里一沉,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她立即转身取了一把雨伞撑开,对狼行道:“你先暂且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再给你安顿住处。” 狼行低低地“嗯”了一声,沈峤便与阿九顶着大雨,去了前面店铺。 店铺里的几位姑娘还有阿宁早就提前回家了,只有阿九留在店铺里,正准备打烊。 司陌邯浑身透湿,一身银灰锦服紧贴着蜂腰削背,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湿了一片。 他正负手立在柜台前,听到后门处的脚步声,方才转过身来,冲着沈峤舒展开眉眼。 湿漉漉的发梢,垂在额前,雨滴滑落在睫毛之上,轻轻地颤了颤,便沿着脸颊滚落。 分明是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偏生,沈峤从司陌邯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的狼狈。反而,有些魅惑与性感。 她收起雨伞,微蹙了纤眉,有些冒火:“你怎么被淋成这个样子?随从难道就不知道给你带伞吗?” 司陌邯微微勾唇:“出宫的时候就已经被淋了一个透湿,索性也就无所谓了,直接骑马过来的。” “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雨过来?” 司陌邯一指跟前柜台:“没什么事情,就是从宫里给你带了一点小玩意儿,看你喜欢不?” 柜台上搁着一个包袱,包袱也已经透湿,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沈峤一愣:“就为了这儿?” 司陌邯点头:“看看有用不?” 沈峤顿时发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还是个病人?不注意休息,跑去军营摸爬滚打也就罢了,还淋着这么大的雨,就为了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有什么意外,谁会管你死活?” 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噼里啪啦一通输出,骂得司陌邯愣了愣。 他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委屈:“反正已经湿了,就当洗了一个冷水澡。” “皇宫里那么多的奴才都是摆设吗?竟然眼看着你淋雨袖手不管?还有没有人将你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司陌邯缓缓地咧开嘴笑了:“你是在关心我吗?” “谁关心你?”沈峤没个好气:“我只是不想你再给我找麻烦!我给你治病又没有诊金可以拿。” “这些东西能不能抵账?” 司陌邯拎起包袱,献宝一般拿给沈峤。 沈峤看也不看一眼:“谁稀罕你的东西?我不要,赶紧回你的邯王府去!阿九,送客!” 司陌邯眸光微黯:“看样子,本王不怎么受欢迎。” “您堂堂邯王殿下,身份尊贵,我这小店委实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赶紧滚回去,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稀罕点你自己的小命吧!别再给我添麻烦。 司陌邯上前两步,垂首站在她的面前,发梢的雨水滴落下来两滴,落在沈峤的衣裙之上,细细地晕染开。 他身上味道由于雨水的冲刷,反而变得更加清洌。 “还好,这店铺还有本王一丁点的股份。你我之间的合作,也没有终止。本王总是能找到理由过来。” 不提此事,沈峤还不会生气。 假冒什么“韩公子”,将我骗得团团转,还有脸说!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火腾腾地冒。 只要,司陌邯像七渡那样,好好地解释,道个歉,她也不是那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 可他非要拿合同拿捏自己,逼着自己让步。 沈峤轻哼:“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吧,你愿意留在这里只管继续晾着,病倒了也别来找我。我走还不行吗?” 转身气呼呼地回了后院。 司陌邯僵立在原地,心里有些落寞。 慢慢地将手里包袱搁下,吩咐阿九:“一会儿帮我交给她。” 阿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司陌邯转身,走出女人坊。 坊外,雨点仍旧落得急,檐下雨水汇集成一道道雨帘,冲刷着地面上的青砖。 七渡忙撑起手中雨伞,遮在他的头顶。 司陌邯抬手,挡开伞柄:“不用了。” “您身子还未好,今日又在雨里立了一个时辰,只怕顶不住。” 司陌邯抬脸看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一抖马缰,立即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雨夜之中。 阿九送出门外,终于忍不住,告诉七渡:“今日,沈姑娘房间里有客人。” “王爷已经知道了。”七渡垂头丧气:“翊王殿下去过邯王府,我正要进宫接王爷,翊王殿下就告诉了我。所以王爷才会这样心急火燎地冒雨赶到这里来。” “沈姑娘说得对,王爷的确不该任性淋雨。” 七渡叹气:“别提了。你可知道,皇后娘娘给王爷挑选了一位侧妃,今日宣召王爷进宫,就是要赐婚的。而且,这侧妃乃是詹士府上千金。” “啊,詹士府不是专门辅佐太子殿下的吗?那王爷肯定不会答应吧?” 七渡点头:“王爷自然不答应,推脱说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康复,不想耽搁人家姑娘。 皇后娘娘自然不愿意,说恰恰就是因为王爷身子不好,更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饮食起居,嘘寒问暖。 王爷坚持己见,皇后娘娘有些恼怒,就把他晾在殿外反思。就这样,淋了一个透心凉。 最后还是黎嫔请了燕妃娘娘从中周旋,才替王爷解围,放他出宫。 王爷惦记着沈姑娘,这不,一出宫,就嫌马车慢,竟然淋着雨,直接打马过来了。 他对沈姑娘好,背地里偷偷做了许多事情帮她。只可惜,就是个闷葫芦。 人家别人追姑娘是光说不练嘴把式,他是只做不说傻把式,平白让沈姑娘气恼他。还得咱们做下人的操心。” 第126章 天呐,要发大财了! 阿九点头表示赞同:“那王爷既然来了,怎么也不问问那男子的来历?我听沈姑娘的意思,似乎是要留下他。” “沈姑娘还跟王爷赌气呢,王爷若是提及此事,只怕会适得其反。不行,我得赶紧走了。 你记着,帮王爷盯紧了那男人,盘问清楚他接近沈姑娘有何目的,千万不要让他伤害沈姑娘。” 阿九一口应下,七渡翻身上马,直追司陌邯去了。 阿九叹气,返回店铺,关闭店门,拎起包袱,想了想,还是去了后院。 既然王爷拉不下脸,就让自己来吧。 房间的门打开,柔和的烛光透过窗纱,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曳。 阿九先喊了一声:“沈姑娘。” 沈峤应声:“进来吧!阿九,我正好找你有事。” 阿九站在房间门口,低垂着头:“王爷让我将这些东西交给您。” 沈峤看一眼他手里的包袱:“他走了?” 阿九点头,看一眼屋子里的陌生男子,果然还没走,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给姑娘您搁在这案上了。” 沈峤“嗯”了一声:“阿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狼行,从今天起,会留在店铺里做事。你先带带他,帮他安顿住处。” 阿九有些意外,忍不住抬脸又多瞧了狼行一眼。 剑不离手,精光内敛,而又满身神秘尖锐的危险气息。这个男人不简单,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做事? 虽说,那夜,他没有见到狼行的真面目,但是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杀气,令他感到熟悉。 果真如七渡所言,他故意接近沈姑娘,肯定有所图谋,不得不防。 当着沈峤的面,他聪明的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好的,沈姑娘。” 沈峤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他身上有伤,你多加照顾。” 阿九的目光在狼行腰腹之间转悠了一圈:“姑娘放心,这位兄弟,请跟我来吧!” 狼行起身,跟在阿九身后,去了前面店铺。 沈峤这才舒缓了一口气。看一眼桌上的包袱,起身上前打开,不由一愣。 包袱里装着的,都是些小玩意儿。 包括墨玉茶盏,黄铜镂空香薰绣球,鹤衔灵芝小梳妆镜,多籽石榴胭脂水粉盒子,琳琅满目。还有两块,似乎是腰牌之类,上面 雕刻着繁杂的纹路与小篆字体,沈峤也叫不出名堂。 这些物件,不算精贵,略带陈旧,甚至有的起了铜锈,看起来应当有点年头。 这应该都是司陌邯从宫里拿出来的,而且还都是前朝之物吧? 至于具体朝代,自己没有他的火眼金睛,看不出其中门道。 莫非,他是送给自己,让自己卖的? 算他有心。 只是自己不识货,怎么标价?刚冲他噼里啪啦发了一通火,总不能再上赶着去求他帮忙吧? 沈峤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人来——自己的老主顾,现代古玩界的元老、专家,谷老。 谷老在古玩界德高望重,应当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而且,这几日,自己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就是通过谷老,试着联络上自己的家人。 犹豫了片刻,沈峤打开拼夕夕,缓缓打出几个字:“谷老,您在吗?” 消息发出之后,就如石牛入海,没有了音讯。 沈峤有点失望,或许是时间太晚,老年人休息得早。 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再次打开拼夕夕,谷老的消息已经回复了过来。 “你好,店家。有什么事情吗?” 沈峤顿时兴奋地坐起身来:“对不住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刚入手一批古玩,想看看谷老您是否感兴趣。” 谷老回复:“老朽藏品众多,寻常之物可不入眼。” 沈峤回复了一个笑脸:“这几样都是古代宫里的御用之物,我先给您老整几件瞧瞧,麻烦您给估个价?” 谷老立即回复:“发来看看。” 沈峤麻溜地挑选了几样东西扫描上传。 不过盏茶功夫而已,谷老便有了回复:“那块唐朝御前带刀千牛卫腰牌还可以马马虎虎入眼,其他的,不算十分稀有,顶多价值二三十个而已。不好意思了,店家,老朽不太感兴趣。” 二三十个!还而已?说的是人民币吗? 沈峤已经很惊叹了! 这若是能全都卖出去,自己就能再次翻身。 这谷老,财大气粗啊,几十万的藏品都不入眼。 沈峤不死心,厚着脸皮又问了一句:“这些小玩意儿的确难登大雅,谷老对什么藏品感兴趣,哪个朝代的,我可以帮您找。” “看来老板路子很野。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是否干净?老朽可不想晚节不保。” “谷老您是行家,假如不放心这些东西的来历,您可以划个道儿,凡是宋代以前的古玩,我这里藏品甚多,只是拼夕夕不好出手而已。” “老板好大的口气,中华泱泱,上下数千年文化,浩瀚如海,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除非,你会造假,还能做得天衣无缝,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谷老您不试,怎能知道我是不是说大话?” 谷老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年轻人,无知者无畏。恰好,前几日有位富商向我求购一柄镇宅的青铜剑,要求是唐代以前的,剑长三尺六,价钱不是问题。 我给老板你七天时间,若是能帮我找到,老朽必当刮目相看,日后你的藏品绝对不愁销路。” 这话说得沈峤精神一震,就像被打了鸡血,顿时兴奋起来。 天呐,青铜剑啊,听说一把战国时期的青铜剑,甚至能拍卖出上亿的价格。 这位谷老绝对财神爷啊,假如自己能拓宽了销路,日后就专卖大货,一笔交易就是上百万,甚至几百万,上千万。 天呐,自己要发大财了! 就算是跑断腿儿,磨破嘴儿,自己也必须将他想要的青铜剑给找到喽。 沈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下来:“谷老您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你敢应?” “有何不敢?” “要求唐朝以前,年代越久远越好,买家要用来镇宅,辟邪,驱魔,剑长与三国吴主孙权所造的辟邪剑一般,剑长三尺六,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 就这剑长的要求,的确不太好找。 毕竟青铜铸剑,因为质地不够坚韧,多是用来锻造短刃。 自己看过的书中记载,青铜铸剑,起初不过二三十厘米,到战国时期,能达到两尺。一直到秦代,秦剑最长者也不过三尺。 三尺六的长剑,流传到后世的,少之又少,必然是稀世珍品。 她略一犹豫,没有回话,谷老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老朽鉴宝几十年,这样的珍品所见寥寥无几,还大都收藏于国家博物馆内,三尺六的青铜长剑,民间藏品前所未有。 所以,店家,古玩行当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脚踏实地做生意吧。” 显然,谷老这是不相信自己啊。 第127章 野兽一样灵敏的听觉 沈峤一咬牙:“假如,我真能找到呢?有人能吃得下吗?” “呵呵,店家这是以为老朽在故意刁难你吧?这种珍品的确价值不菲,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但是机缘巧合,这位富商家里不太平,寻这把镇宅辟邪剑已经很久了,只要满意,几千万对他而言,还是拿得出的。” 沈峤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那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咱们一言为定。” “呵呵,一言为定,老朽拭目以待。” 沈峤瞬间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真恨不能,现在就冒着雨砸开那些古玩店的大门,将上京城所有的古玩店都翻个底朝天。 财运终于来了!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立成荫。 她兴奋的几乎是一夜未眠,天色一亮,就起身洗漱,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临出门的时候,狼行正在清扫门口的地。 阿九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身衣服给他换上,尺码明显有点小,紧绷在他的身上,愈加显得他肌肉凸起,猿臂蜂腰,身形伟岸。 他的头发已经简单梳理过,不再凌乱如草,但是也未束起,只是前额加了一条黑色发带,额前的发丝仍旧半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戴着黑色美瞳,那双宝石蓝的眸子不再醒目,但是俊美深邃的五官,丝毫没有逊色。 这样野性混合着魅惑的男人若是站立在门口,估计自带招财猫体质,可以为女人坊招徕大批的女顾客。 若非,他身上还有是非,可能会被仇家追杀,暂时不宜抛头露面,沈峤真想将他好好装扮装扮。 让他穿得性感一点,暴露一点,最好就是孙悟空那样的虎皮裙腰间一围,赤膊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带着野兽的粗狂与野蛮,透着魅惑人的性感,做女人坊的活招牌。 沈峤扭脸问了他一句:“狼行,你懂青铜剑吗?” 狼行直起身:“青铜铸剑强度与韧性,还有锋利度等各方面并不理想,你若是想要一把剑防身,还是用别的材质的好。” 看来,他跟自己不是一个频道。 “我是想问你是否懂得鉴赏青铜剑,比如,它的铸造年代,工艺,以及出处等。” 狼行摇头:“不懂。” 沈峤又问门口的阿九:“阿九懂不?” 阿九也摇头:“我不懂,但是我家王爷懂。” 看来,指望不上了。沈峤失望地摆手:“算了,我自己去吧。” 狼行立即搁下手中笤帚,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沈峤转身:“我就是想去找一把有点年头的青铜剑,你身上还有伤,就留在店里吧。” 狼行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沈峤上了马车,他就坐在车辕之上,怀中抱剑,闭上了眼睛。 沈峤没有拒绝,或许,他是急着偿还欠自己的人情,好早点离开女人坊吧?所以才会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二人沿着几家古玩店,挨家挨户询问,是否有青铜长剑。 可结果很令她失望。 一路找来,并没有遇到十分合适的,要么年代太短,要么尺寸不合适,要么,明显是作假,就连狼行这个用剑之人,都能一眼看得出来。 转悠一天无功而返,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宝贝。 倒是有家古玩店掌柜,给她指了一条路。 上京城外七十里地,有一家铸剑山庄,庄里可以锻造十八般兵器以及各种弓弩暗器。 庄主就喜欢收藏各种绝世名剑,沈峤想要的青铜剑,铸剑山庄里肯定有。 这令沈峤顿时抖擞起精神,第二日,便带足了银票,与狼行出门,按照掌柜给指引的方向,出了上京城往东,打听着找到铸剑山庄,亲自向庄主求剑。 谁知道,这庄里人态度十分傲慢,沈峤与狼行上前道明来意,就被直接轰赶了出来。 “出去出去,非常时期,我们铸剑山庄暂不接待外客,非本山庄的人一律不得入内。” 沈峤耐着性子解释:“我们可以不进去,候在庄外。能不能麻烦您给入内通禀一声,我只想求一把青铜古剑,若是贵庄主能忍痛割爱,我” 守门的人恶声恶气地开始推搡:“不卖就是不卖,立即给我走人,别在山庄附近逗留。否则将你当做刺探军情的奸细抓起来。” 手里的剑毫不客气地直指沈峤的鼻尖,险些划到她的脸。 沈峤不得不接连后退。 一旁狼行见对方对沈峤无礼,长剑出鞘,光影一闪,就削落了对方半截剑尖,如削泥断发一般轻巧,然后又归剑入鞘。 前后不过一瞬间。 对方的人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山庄门口滋事。扫过他手里长剑,目中立即露出贪婪的光来。 他一声吆喝,从山庄里“呼啦啦”地涌出一堆人,直接将二人包围在了中间。 一时间剑拔弩张。 狼行悍然无畏,将沈峤护在身后,如狼的眸子里,骤然迸射出嗜血的杀意。 沈峤不想事情闹得太僵。毕竟这把青铜剑对于自己而言太过于重要。 于是忙喝止狼行,好言好语地解释。 那人与山庄管事之人交头接耳地议论几句,管事眸光微闪,上前抬手一指狼行。 “姑娘想要求人,就必须有个求人的态度。你想要青铜剑可以,我庄主兵器库中藏品甚丰。但麻烦让你的人丢了手中兵器,束手就擒,咱们再谈求剑之事。” 沈峤自然不能答应:“他无意冒犯,可以留在庄外,我自己入内。” 狼行一声轻哼,沉声道:“姑娘千万不要孤身涉险,这些人居心不良,无意卖剑给你,只是想故意找个借口,强抢我手中长剑而已。” 沈峤一愣:“你怎么知道?” 狼行吐唇:“他们说话我听得到。” 沈峤很是吃惊,二人所站立的位置,距离那管事足有三丈开外,二人又是压低了声音耳语,狼行竟然能听到?这简直是野兽才能拥有的听力。 而对方的不良居心被狼行戳破,索性也不再伪装,一指狼行手中长剑,先是一声狞笑。 “不错,明人不说暗话,爷对你手中长剑很感兴趣。你若想求青铜剑,必须拿他手中长剑来换。否则,免谈。” 沈峤一时间气结,冷笑道:“真没想到,堂堂铸剑山庄,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仗势欺人,霸凌强占的无耻勾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剑,我不要也罢。狼行,我们走!” 二人转身,对方却是得理不饶人:“我铸剑山庄也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们毁了我们的剑,怎么也要留下来给个说道。”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沈峤毫无畏惧之色:“假如,我不愿留呢?” “那就得罪了!大家给我上,捉拿刺探军情的奸细,若是反抗,杀无赦。” 二三十人一拥而上,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这样的压迫感,令狼行不仅不慌,反而邪魅地勾起唇角,如同身后率领了千军万马,一副势如破竹,如鱼得水的自信。 长剑再次出鞘,剑气蓬勃而出,一只手护住沈峤,单手握剑,气贯长虹。 第128章 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不靠谱! 沈峤这才知道,狼行手中长剑必是名剑利器,否则不会令铸剑山庄的人都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 而狼行的剑术,也如鬼魅一般,出神入化,绝对了得。 只是一个小小的铸剑山庄,为何张口闭口“刺探军情”?而且还敢如此草菅人命?莫非背后有什么依仗不成? 对方管事见一时间不能奈何二人,挥手命人退下,从旁边人手里要过一把弓弩来,直接对准了狼行。 “难得遇见个不怕死的,正好,试验一下我山庄的神兵利器。” 旁边人有些吃惊,低声劝说:“庄主下令,谁也不得擅自在人前使用这兵器,若是被穆家知道了,只怕要降罪。” 管事不屑一顾:“我们不说,穆家人怎么会知道?” 立即毫不犹豫地按动手中机关,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金色流光从弓弩之中疾射而出,直奔狼行面门之处。 狼行早就有所准备,灵敏地侧身一闪,那流光从他鬓间擦过,然后!在他脑后转了一个弯,竟然又回来了! 沈峤慌忙提醒:“小心!” 狼行没有料到,立即一个低身,堪堪躲过。 流光“嗖”的一声收回弓弩之中。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道金黄流光又再次飞了出来,压根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这次,狼行不再躲避,手中长剑直击暗器,只听一声脆响,那道金黄流光竟然直接抓住了他手中长剑。 这下,沈峤看清楚了,那道金色流光,原来是一个黄铜爪。 爪子尖端锋利,可以收缩成一体,从弓弩之中射出,就变成爪子,既可以攻击对手,又能牢牢地钳制对手的兵器。 而且,这铜爪尾端,还有一根极坚韧的铜丝连接着弓弩,所以可以收发自如。 幸好,狼行功夫高,警惕心也强,否则长剑早就脱手而出,归入对方囊中。 沈峤不由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 管事得意地扬声道:“拿来吧你!” 就要强取狼行的长剑,据为己有。 狼行临危不惧,脚下生根,牢牢握住长剑,与那管事僵持瞬间之后,内力蕴集剑尖,猛然向前一纵,使紧绷的铜丝有片刻松缓。 然后火花闪现,剑尖直接挑断了这铜爪尾端连着的铜丝。 铜爪掉落地上,铜丝弹回弓弩之中。 而狼行大概也因为猛然使力,使刚刚愈合的伤口撕裂,闷哼一声,紧咬了牙关。 山庄的人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锋利的剑!” 沈峤见势不敢恋战,心思一动,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射钉枪。 不错,真的是射钉枪。 手枪制造对工艺锻造要求精准,而且繁琐,她钻研数天都未成功,就退而求其次,先改造制成了一把射钉枪,改良撞捶加大了钉子的射程,并且在钉子上淬了特效麻醉剂。 没想到,今日竟然就用上了。暗器对暗器,让你也知道我的厉害。 指尖扣动扳机,接连三枪,全部命中对方山庄的人。 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半身发麻,压根不听使唤,顿时大惊失色:“暗器有毒!” 剑庄的人从未见过这种暗器,心存忌惮,不敢上前,二人这才趁机逃离铸剑山庄,上了马车,悻悻而归。 所幸,狼行的伤势并无大碍,赶着马车一路疾驰。 沈峤撩起车帘:“今日你护我周全,一命还一命,那你我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了。” “姑娘是觉得我今日给你惹了麻烦,所以赶我离开吗?”狼行闷声道。 “当然不是。”沈峤忙一口否认:“今儿多亏你识破他们的意图,否则咱俩肯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铸剑山庄果真小觑不得,那金爪暗器若是几人同时使用,即便你手中剑削铁如泥,你我也插翅难飞。” 狼行默了默:“假如那青铜剑对于姑娘很重要,我这把剑只管拿走。” 习武之人视剑如命,他对自己竟然这样慷慨。而且,自己无论做什么,他从来不问原因,就比如,自己为什么要找这把青铜剑。 适才自己手里的气钉枪又是从何而来。 沈峤一口回绝了:“我是生意人,我才不做亏本生意。看得出来,你的剑必然更名贵。” 狼行的手就在剑鞘之上握着,拇指拨动,那长剑便在剑鞘内出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算名贵,只不过很快。” 突然间,长剑猝不及防地从剑鞘之中飞出,如疾风一般,没入旁边树林之中。 狼行也从马车之上一跃而起,不过片刻功夫,重新追上飞奔的马车,将染血的长剑在鞋底蹭了蹭,重新还剑入鞘。 “这铸剑山庄的人真不磊落,竟然还不死心。” 沈峤的面色一白:“有人追踪?你杀了人?” 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 狼行头也不回:“吓到你了?” 沈峤的确有些怕,来自于现代的她,虽然战场上见多了生死,但做不到谈笑间取人性命。 这狼行,出手真的狠辣,杀了人眼睛都不眨,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她心有余悸道:“还好,我只是不喜欢血腥气。” 狼行低低地“嗯”了一声:“记住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骑绝尘,迎面飞奔而至,马上之人正是阿九。 狼行立即勒住马缰,沈峤惊讶地问:“怎么了,阿九?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阿九急声道:“有急事,我家王爷病重晕厥,宫里御医都来了,可是不见好转。” 沈峤心里一沉:“前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 “府里人说是高热不退,还咳嗽不止。我心里着急,就直接打马出城,沿路来迎着您。” 坏了,怕是原本肺部就有损伤,又加上前日夜里淋雨的原因,引起肺部感染了吧? 若是厉害,同样是有性命之危的。 沈峤吩咐驾车的狼行:“快,进城向西右转,前往邯王府!” 指挥着马车,着急忙慌地直奔邯王府,一路颠簸,差点都吐了。 邯王府门外,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沈峤顾不得左右张望,直接跳下马车,直奔府内。 府中侍卫见到她,全都面露惊喜之色,有人一路飞奔入内:“沈小姐来了!” 七渡第一个迎上来,就跟见到救星似的:“沈姑娘,您可来了!” 沈峤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交代你好生照顾你家王爷,你还让他任性淋雨,难道你不知道他肺部有伤吗?一旦感染,可就麻烦了。” 七渡觉得冤枉,可现在又不是替自己申辩的时候。 “王爷说他没事儿” “他说没事儿你就大意了?就算是他逞强不听劝,我不是叮嘱过你,有事儿赶紧去女人坊找我? 怎么直到病重晕厥了,才想起我来?敢情我比不上那宫里御医厉害,你们看不在眼里是不?” “我也没想到,发病竟然这么急,还这样厉害。” 沈峤冷哼:“就知道你们这群大老爷们不靠谱!起开!” 一边数落一边闷头往里闯,一脚将屋门就踢开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 但是,却一屋子的人。 沈峤微蹙了纤眉,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怎么这么多人?全都出去!万一细菌感染”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坐在司陌邯床榻跟前的人扭过脸来,一身摄人的威严令她心漏跳了一拍。 “皇,皇上!” 第129章 朕让你以邯王妃的身份殉葬! “噗通”一声,沈峤乖乖地跪下了:“臣女不知皇上驾到,无礼莽撞,请皇上恕罪。” 再想想自己适才那一路牢骚埋怨,想必也被老爷子给听着了。 完蛋,自己刚才似乎骂得挺粗鲁?也挺过瘾?没爆粗口骂娘吧? 满怀忐忑地偷偷撩起眼皮,瞅了面沉似水的皇帝老爷子一眼,心肝又是一哆嗦。 老爷子怒声道:“朕未时就差了人去请你沈大小姐,你直到现在才来,朕都请不动你,更遑论是邯王了。你还有脸埋怨别人?” 这老头真不讲理,自己是不来吗?这不是赶巧没在店铺里,又碰巧出了城吗? 沈峤还没解释呢,皇帝已经站起身来:“口口声声说邯王已经无恙,怎么一场风寒,竟然就严重成这样?今儿你要是治不好邯王的病,朕就让你给他陪葬!” 真残暴!这大夫也是高危职业啊,看个病,脑袋都要寄存在别人那。 跟他一比,司陌邯善良的就像是天使。自己那么吓唬他,他也一声没吭。 沈峤暗自腹诽,皇帝老爷子又发火了,就跟她刚才训斥七渡的架势如出一辙。 “还傻杵在哪儿做什么?救人呐!朕叫你来,是让你赏景儿的吗?” 得,自己骂七渡的话,全都反弹回给自己了。 刚才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窝囊。 沈峤暗自骂骂咧咧地起身,上前查看司陌邯的情况。 这可怜的娃,烧得一张俏脸都红扑扑的,像小苹果似的。 而且双眸紧闭,牙关紧咬,饶是盖了两层锦被,还冻得直打摆子,牙齿“咯咯”地响。 沈峤先给他拍了一个胸片,毫无悬念,肺部感染了。 这样严重的病情,苦药汤子压根就压不住,必须要上抗生素。 沈峤先给皇帝老爷子吃一粒定心丸,免得再劈头盖脸地挨骂。 “邯王爷是感染风寒导致引发肺部炎症,所以才会高烧不退。我现在立即给王爷用药,应当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要至少七日以上方才能痊愈。” 她的话令皇帝老爷子心里沉甸甸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虽然说仍旧没有个好气,但是面色却和缓了许多。 “七天?要这么久?这不是要耽误军营里的正事吗?”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让自己儿子卖命呢,军营里离了他,难道就不转了? 您那么多儿子呢,司陌翊天天游手好闲的,您也不管,就可着这一个儿子祸害。 沈峤敢怒不敢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邯王殿下原本也未完全痊愈,可是不管不顾,太过于劳累,又淋雨引发风寒,才积劳成疾。” “你是在埋怨朕不懂体恤他?”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气他不知道为国为民爱惜身体。堂堂王爷,竟然还在宫里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旁七渡频频向着她挤眉弄眼,有点着急。 皇帝冷哼:“的确,害他淋雨之人委实可恶,朕恨不能将她直接推出去砍了脑袋。今日你若是救不醒他,你就以邯王妃的身份给他殉葬。” 关我屁事儿? 真是蛮不讲理。昏君,暴君! 若真是让我殉葬,到了下边,我也将你司家的老鬼祖宗们折腾得鸡犬不宁,让他们全都轮班回来找你算账。 沈峤心里暗自骂个通透,却只能小心赔笑,不敢犟嘴。 去外面马车上“取”了药回来,给司陌邯吊上吊瓶,然后,放下帐子,扒下他的裤子,朝着屁股上,打了一针。 司陌邯睡得死沉死沉的,这一针下去,都没个反应。 但退烧药的效果几乎就是立竿见影的,没一会儿,司陌邯牙齿也不打架了,牙关也不咬着了,头上渗出涔涔的汗珠来。 面上的潮红之色也逐渐褪去。 死不了了。 下人点上灯烛。 沈峤也装腔作势地忙完了,就剩跟皇帝老爷子大眼瞪小眼了。 皇帝逐渐放下心来,也有闲情逸致喝茶了,缓缓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紧不慢地开口闲唠嗑,不要死要活的了。 “你这救人的方法倒是奇特,朕闻所未闻,不知师承何处啊?” 沈峤仔细想,上次皇后这样问自己,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就记得当时挺煽情的,把皇后都差点感动了。 “假如臣女说是自学的,我敢打赌,皇上您肯定不信。” “你怎么知道朕不信?” “那臣女就是自学的。”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她在给自己下套。 “哼,一肚子小聪明。” 沈峤紧着拍马屁:“这世间能有几个人,如皇上您这般大智大勇?” 这话老爷子挺受用:“朕听燕妃说,你离开相府,自己白手起家,如今在做生意。” “是的。” “按照你现在每日盈利,攒够你的嫁妆,不知道需要多久?” 沈峤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这个需要看我集资是否顺利了。” “集资?什么意思?” 沈峤吞咽下口中唾沫:“我现在手里有几个赚银子的好门路,只可惜,资金不到位,无法投入生产。 我想,假如有人愿意拿银子入股,按照股份来分红,资金就不成问题了。这样,大家就可以一同发财。” 说完以后,满含期待地望着面前这尊大财神,用意显而易见。 假如,自己的个体私营能成功转型成国有企业,有皇帝老爷子背地里撑腰,自己想不发财都难啊。 皇帝老爷子心里却满是不屑,一个女孩子家,能翻腾出什么大风浪?一点蝇头小利,还敢朝着朕伸手? 朕向来是糖公鸡,别说一毛不拔了,只有朝着别人伸手要钱的份儿。 世道险恶,这黄毛丫头想得太简单了,哪里有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会信任她,将银子交到她的手里,让她胡乱折腾。 他哪里知道,今日的小丫头他爱答不理,明日的沈峤,他高攀不起。 错过这次发财的机会,日后,看着沈峤赚得金山银垛,富可敌国,再想往里挤,已经挤不进来了,悔之晚矣。 他“呵呵”一笑:“想法不错,朕拭目以待。” 得,人家没兴趣。 沈峤不肯放弃:“假如,燕妃娘娘她们有兴趣,我也欢迎她们入股,多少不限,多投多得,少投少得。” 皇帝起身,随口敷衍:“好,待朕回宫之后,可以问问她。天色不早,朕明日早朝,就先回宫去了。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吧,那群大老爷们儿是真的不靠谱。” 真会现学现卖。 沈峤忙起身恭送,皇帝老爷子众星捧月一般,浩浩荡荡地回宫去了。 第130章 我家王爷想吃的,就是您的豆腐 司陌邯仍旧还没有醒来,沈峤看看天色,估计自己今儿是回不去了。 于是吩咐狼行:“今日我只怕要留在邯王府了,你自己回女人坊吧。” 狼行低垂着头:“我睡在院子里就可以,随时听姑娘召唤。” “这里是邯王府,我能有什么危险。你只管放心回去养伤。” “这点伤微不足道。” 沈峤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执拗,于是不再勉强。 “那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有事儿我差人叫你。” “不用,”狼行再次拒绝:“狼行幕天席地习惯了,姑娘不必为狼行费心。” 沈峤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自己可不是苛待员工的黑心老板。哪能让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上班啊。 狼行已经一言不发地盘膝而坐,长剑横在双膝之上,两眼一闭,不说话了。 一旁七渡盯着他手里那把长剑,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这位兄弟对沈姑娘您还真是忠心耿耿啊。而且一瞧就知道身手不凡,剑术了得。” 沈峤白了他一眼:“你还有脸往我跟前凑,皇上在这里,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让我丢丑!” 七渡“嘿嘿”一笑:“没觉得丢丑,倒是觉得你蛮关心我家王爷的。” 您瞧,皇上都相当满意,让您做邯王妃了。 这话只敢心里说说。 “呵呵,人命关天,谁像你似的,不拿你家王爷当回事儿。” “冤枉,真的冤枉啊!”七渡喊冤:“真的是王爷不让,是您前儿亲口说,王爷病了也不许去找您。” “那你知道去宫里请御医?” “御医也是王爷让去请的。” 沈峤眼珠子转了一圈:“为什么?” 他不是说,他的病情不易张扬,怕引起朝堂动荡吗? 七渡揉揉鼻子:“王爷不让说。” 沈峤轻哼:“狼行,咱们回女人坊。” “别,别啊!”七渡忙不迭地拦着:“我说还不行吗?” “哼!你若拿我当外人,我就真不管了。” “您知道我家王爷为什么会淋雨吗?” “别卖关子。” “其实,那天王爷进宫,是因为皇后娘娘给他选了詹士府上的小姐做侧妃。” “这事儿我知道。恭喜。” “可我家王爷不愿意,他说他大病初愈,身子不行,当面拒绝了皇后娘娘。” “这应当是实话。” 七渡偷偷瞪了她一眼:“皇后生气,就罚我家王爷雨中思过。王爷不肯低头,在冷雨中淋了一个多时辰。” 那害他淋雨的人应当是皇后啊,关自己什么事儿?皇帝不找自己老婆算账,迁怒自己做什么? 七渡刚才又冲着自己挤什么眉眼儿? “所以,你家王爷受了风寒之后,故意放任病情加重的?” 七渡点了点头。 “就连御医给熬的药汤子,王爷都一滴没喝,全倒掉了。如此一来,皇上心疼他,就会怪罪皇后强人所难,这指婚一事,也就罢了。” “自讨苦吃,若非我在,病情控制不好,他只怕会丢了小命,何苦呢?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娶回来就是,又不是养不起,能多吃他几碗饭?” 七渡满脸不服气地又瞪了沈峤一眼:“沈姑娘你真没有良心。” “我没良心?我好歹也能勉强算是你家王爷的救命恩人,你竟然说我没良心,你才没良心呢。” 七渡欲言又止,不忿地嘟哝:“反正,您就是没良心。” 沈峤懒得搭理他,转身回屋。 屋子里,司陌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瞅着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发愣。 沈峤抱肩靠在门框上,冷冷地道:“看样子是没事了。” 司陌邯一张口,先咳了两声:“本来也没事。” “对,没死成,你是不是挺失望?” “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死得了?” “你当我是大罗神仙呢?对自己真狠啊,司陌邯,就连自己的小命都算计。” 司陌邯咧咧嘴,又是两声轻咳:“是不是七渡又胡说八道了?” 沈峤耸耸肩:“难道不是事实吗?” 司陌邯吃力地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这一挣扎,咳得更厉害。 沈峤幸灾乐祸:“哟,还真成了病娇美人了,弱不胜衣,迎风而咳,真如捧心西子一般,我见犹怜啊。” 司陌邯缓了两口气:“你若真的怜惜我,难道不应当过来扶我一把吗?” 沈峤撇嘴:“自作自受,活该你难受。” “难怪七渡说你没良心。”司陌邯满是幽怨地道。 沈峤虽说嘴硬,但还是上前,搀扶着他坐起来,靠在床榻之上。 “知道我没良心,还找我做什么?” “让父皇知道,你对于我而言,究竟有多重要啊。” “我若治不好呢?岂不要跟你陪葬?” “生不同衾死同穴,还是父皇了解我的心思。” 越来越胡说八道。 沈峤轻哼:“看来是真的没事了,能油嘴滑舌地贫嘴了。” 司陌邯伸出舌尖舔舔干巴巴的嘴唇:“口干舌燥,哪里油滑了?” 不信你尝尝? “七渡?”沈峤朝着外面喊:“你家王爷口渴!” 七渡“噔噔”地跑进来,满脸欢喜:“王爷您醒了?吃茶还是燕窝?” “本王饿了,直接传膳吧。” “哎,哎,您都两天粒米未进了。您想吃什么?属下这就让厨子立即准备。” 司陌邯很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臭豆腐。” 噗! 他不是一向避之不及的嘛?昏迷一场,口味都变了? 七渡望向沈峤,沈峤一瞪眼:“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臭豆腐。” 七渡心里暗自嘀咕:您是不是臭豆腐,可我家王爷想吃的,就是你的豆腐。 “嘿嘿”一笑:“我就是想问,沈姑娘您想吃什么?也来份臭豆腐?” 沈峤这才觉得,自己也饿了,而且是很饿。 中午原本就是在马车上对付着吃了一点点心,又颠簸了大半日,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 “让厨子看着安排,清淡一些就好,吃什么臭豆腐?不许上!” 七渡抿嘴儿偷笑,领命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命人端了晚膳过来。 鲜肉小云吞,鸡茸圆子粥,葱油银丝卷,虾油海鲜面,还有几碟利口的小菜。 香味从鼻端飘过,就像是钩子似的,沈峤顿时食指大动,拿起碗筷,狼吞虎咽。 司陌邯轻咳,再咳,使劲儿咳。 沈峤头也不回,直接摸出一瓶甘草片丢在他的怀里:“取一粒含在嘴里,能稍微减轻咳嗽症状。” 司陌邯只能无奈地出声:“我也饿了。” “饿了就吃呗,这厨子手艺还不错。” 司陌邯冲着她晃晃自己扎着输液针的手:“我行动不方便。” 也是。 “想吃什么,我端给你。” “难道你就不能喂我吗?我饿得眼冒金星,手脚乏力,茶盏都端不稳。” 哼,给你个一百斤的美人,你担保抱得住。想装可怜使唤我?谁上当是笨狗! “我只是个郎中。只会喂药,不会喂饭。” “假如我说,你喂我吃饭,我可以把那个装小云吞的青花碗送给你呢?” 第131章 真是骑驴找驴啊 沈峤看一眼那碗云吞,是一个白底青花的瓷碗。瓷质很好,遇光透亮,端在手里,碗底似乎还有印章。 只是云吞有点烫,无法端起来细瞧印章之上是什么字。 难道,这是一件古董?而且肯定值钱。 沈峤现在是财迷心窍,为了发财也是拼了。 不就是喂他吃饭吗? 男子汉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女子? 毫不犹豫地端着那碗云吞就坐在了司陌邯的身边。 “一言为定,说话算话?” 司陌邯微微一笑:“本王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 沈峤用汤匙舀起一个云吞,递到他的唇边:“啊!” “烫!”司陌邯微微蹙眉。 毛病真多。 沈峤耐着性子,吹了吹,再次迫不及待地递到他的唇边。司陌邯这才乖乖地张嘴吃了。 “我送你的那些小玩意儿你可喜欢?” “你堂堂王爷,跑去皇宫里顺手牵羊偷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不怕人笑话?” “东西是黎嫔娘娘帮你搜罗来的,宫里不缺这些玩意儿,丢得到处都是。她说你要是喜欢,回头再帮你多找一点。” 沈峤默了默:“那你回头帮我谢谢黎嫔娘娘。” 司陌邯咽下嘴里的馄饨:“那你我之间的合作还算不算数?” 沈峤没好气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馄饨:“不怕亏银子你就尽管与我合作。” 司陌邯指指桌上的小菜:“你就不能再喂我吃点别的吗?” “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沈峤下一个馄饨已经又递到了他的嘴边:“先吃完这馄饨再说。” 连汤带馄饨,就跟填鸭似的,全都喂司陌邯吃了下去。 司陌邯吃得鼻尖上都冒出津津热汗,通体都舒畅起来。 沈峤终于腾空了青花碗,斜过来歪着脑袋仔细辨认碗底的印章,眉尖越皱越紧:“永定窑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碗是永定窑烧制的。” 沈峤一愣:“永定窑不是咱长安官窑吗?” 司陌邯点头:“对,官窑烧制,而且是贡品。” 沈峤抬脸,看着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顿时气红了脸:“你又骗我!” 司陌邯有点冤枉:“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我还以为是古董。” 司陌邯“噗嗤”一笑:“我可从未说过是古董。再说了,年头久远的碗,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我哪里好意思送给你?这个是新的,本王专用。” 沈峤懊恼地搁下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若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就不该信你!” 自己果真上了这个腹黑男人的当。自己真是一只小笨狗。 汪汪! 司陌邯轻笑:“看来,你还很缺银子,你那位朋友的病还没有好起来吗?” 沈峤手一顿,想起上次“韩公子”问起自己搜罗古董的用处,自己曾告诉他,是为了攒钱救治自己朋友。 他却不知道,自己不就是为了救他么?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原本是好了的,可他自作自受,不知道珍惜自己身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要死要活的,如今病情又加重了。” 司陌邯眼睛一亮,原来,她的朋友竟然心有所属了,还对别的女人这么痴情。枉费自己吃了这么久的醋,牙都酸了。 顿时心里一松:“他竟然这样不知好歹?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沈峤点头,咬牙切齿:“对,就是不知好歹,活该!” 司陌邯还不知道自己挨骂:“那你是不是还需要继续攒银子?” “当然。” “我府里虽说穷,但是博古架上倒是也有几样能拿得出手的藏品,你若是需要,算我送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欺负我不懂?” “本王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要么在算计我,要么就是在琢磨怎么算计我。” 司陌邯轻笑,不时还会轻咳:“你这么笨,算计你还用费心琢磨吗?” “你!” 沈峤想揍他,谁让他笑得那么欠揍。 司陌邯惹完了她还要自己哄:“玩笑而已,我从不会花费大笔银子去添置这些古玩,那些东西都是宫里赏赐的,还能有假吗?” 这话说得沈峤有点蠢蠢欲动,她眸光闪了闪:“那你这里有青铜剑吗?有历史那种。” “你说呢?”司陌邯的眸光也亮晶晶的。 沈峤心里陡然升腾起希望来,果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真是骑驴找驴啊。 “是哪个朝代的?” “各个朝代。” “久远一点的呢?” “你可听说过秦朝武安君?” “白起?” 司陌邯点头:“正是战神白起的神兵利器。我第一次做主帅带兵出征之时,父皇特意赏赐给我,希望我能像白起那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沈峤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战神白起啊,神一样的男子,一生征战从无败绩。他用过的兵器,绝对是能轰动全国的旷世珍宝。 一件卖它几千万上亿都不为过。只可惜,御赐之物,自己拿来换银子可不太好。 “这个有些太贵重了,更何况还是皇上的赏赐。有普通点的吗?最好剑长三尺六的。” “你什么时候对青铜剑感兴趣了?若是讨要了送给那个人的,我不送。” 沈峤不解:“送给哪个人?” 司陌邯缓缓吐唇:“外面那个人。” “你说狼行啊。” “这名字很奇怪。” “不过一个代号而已。咦,你不是刚醒吗?你怎么知道狼行在外面?” “感觉到陌生的杀气了。” “我才不信,你定是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所以听到了我们说话。” 司陌邯笑笑:“一把剑,一个人,如果杀过很多性命,是有杀气的。尤其是当他有杀人欲望的时候,这杀气会更强烈。” “他与你又素不相识,怎么会有敌意?” “你怎么知道他不认识本王?你知道他的根底吗?” 沈峤一噎:“你想多了,他只是我店铺里的一个伙计而已。” “一个伙计?你可知道,他手里的剑乃是乌金锻造,可吹毛断发,千金难求。咳咳,这样一个人竟然肯屈就在你的店铺里当伙计?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沈峤不懂剑,但刚刚见识到了他手中剑的厉害。 想来,他身世虽然悲惨,但出身应当也是不错的,否则,怎么会招惹那么厉害的仇家? “我救过他,他自愿留下来做事抵药费而已。” “我也支付不起药费,病愈后,我也去你店里做事抵扣药费可行?” “不行,”沈峤一口便拒绝了:“我就要你的青铜剑,普通的就行。” 司陌邯微微阖拢了眸子:“藏剑都在军营兵器库中,等本王身体好些,带你自己去挑就是。除了那把战神剑,其他的任你挑选。” 沈峤欢喜得恨不能手舞足蹈:“假如,我真能选到称心如意的青铜剑,肯定好好感谢感谢你。” 司陌邯撩起眼皮,骤然来了兴趣:“怎么感谢?” 第132章 呀,想歪了 “呃”沈峤略一思忖,狡黠地眨眨眼睛:“我可以治好你的难言之隐,让你龙精虎猛,勇敢地接受皇后娘娘给你挑选的侧妃,怎么样?” 司陌邯危险地眯起眸子:“是不是觉得,本王身体有疾,现在下不得床,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调侃打趣我?” 沈峤“嘿嘿”坏笑:“是又如何?我就喜欢看你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将我如何的样子。” 司陌邯瞪了她半天,气得直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放弃,重新闭上了眸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峤终于解决了压在心里的大事儿,心情大好,胃口也好。往桌边一坐,又端起粥碗,吃了一碗鸡茸圆子粥,两个银丝葱油卷。 司陌邯呼吸清浅,似乎是靠着床榻又睡着了。 他的液体也输完了,下次再输需要间隔八个小时。沈峤轻手轻脚上前,收起输液管,留置针封管,动作极轻柔,就怕将他吵醒。 收拾完毕,她刚直起腰来,床榻上熟睡的司陌邯就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给本王医治难言之隐吗?趁现在?” “那你有吗?” “有没有,不是大夫说了算吗?” “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吗?” “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这算不算?” “对大夫,你要如实地描述病情,否则会自讨苦吃。” “本王说的是真的,非但不感兴趣,还十分厌憎她们的接近。这是不是病?” 沈峤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突然阴森一笑:“对女人不感兴趣是不是病我不确定,但你若是不放手,我绝对能让所有的女人对你不感兴趣!” 目光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司陌邯是瞬间心领神会,见好就收,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无力地重新躺下,又是一阵急咳。 “开个玩笑而已,你竟然就要本王断子绝孙,果真不好招惹。” 沈峤冷哼:“病怏怏的就老实点,小心累死你!” 能累死本王的,只有敌人,不可能是女人,只有战场,不可能是床上,不服来战。 呀,不知不觉就想歪了。 司陌邯叹气:“刚才,眼馋那馄饨吃不到嘴里。现在,眼馋美人,还是吃不到嘴里。” 沈峤讥笑:“原本看你半死不活的,我还以为要留下来守着你呢。如今看来用不着了,我走了。” 司陌邯一听就后悔了,可怜兮兮地道:“你若走了,我再发起烧来怎么办?不走行不行?” 其实沈峤也不放心,毕竟这抗生素类药物不良反应比较多,自己应当留下来再观察一会儿的。 可司陌邯贫嘴惹恼了她,古代男女有别,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自己若是再留宿邯王府,传扬出去,还指不定又有什么难听话呢。 “若是再发烧,就让下人用凉水敷一下额头,其他不适可以去女人坊找我。明日一早我就会再来给你用药。” 仔细叮嘱了七渡,吩咐下人照顾好他。就不再逗留,转身叫上狼行,径直回了女人坊。 司陌邯也因为药物作用,其实困倦得很,刚才也不过是强打精神。 沈峤一走,便立即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沈峤再来邯王府,门口停着辆高大马车,显然,府上有客。 侍卫见了她,立即热情地向着她打招呼。 沈峤害怕是皇帝老爷子又来查考勤,忐忑询问:“府上有客?” 侍卫点头:“是太子殿下与花侧妃娘娘,听闻王爷身体欠安,特意前来探望。” 沈峤点头,放下心来:“那我不便打扰,就先去后院稍等片刻吧。一会儿客人走了,记得告诉你家王爷一声。” 侍卫应声。 沈峤随口问道:“太子妃没来吗?” 侍卫摇头:“太子殿下每次来邯王府,都是带着花侧妃一起。” “喔?”沈峤挑眉:“太子殿下经常过来?” “以前极少来,自从王爷这次生病回京,太子殿下就经常登门探望,给王爷四处寻访名医,十分上心。” 哟,患难见真情啊,实在没想到。 这太子还挺有长兄风范,比凌王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太子妃从没来过?” “反正小的没见过。” 沈峤那日参加宫宴,倒是听同席而坐的几位公主窃窃议论过。 据说这个花侧妃实际上是地方官员从舞姬之中精挑细选出来,交给青楼老鸨调教,然后以自家府上千金的身份进献给太子的。 她习得一身勾人的销魂媚术,又擅于歌舞琴艺,取悦男人,第一次与太子见面,就直接上了太子的床榻,将太子迷得五迷三道。 太子极是宠爱这个女人,不仅接进太子府,还册封了侧妃。 自此非但夜夜欢愉,还经常带着她出入各种宴请,甚至因此冷落了太子妃。 太子妃出身名门书香,很看不起这个除了魅惑男人几乎一无是处的侧妃。两人为了争风吃醋,平日里闹腾得府上也不消停。 最终皇后都看不过去,将太子叫进宫里训斥一通,太子这才多少收敛了一些,雨露均沾。 现在太子妃再次传出喜讯,但是这并不妨碍太子又应下了皇后娘娘给他挑选的又一位侧妃人选。 不知道,新人进门,这位侧妃是否能依旧保持荣宠不衰? 沈峤摇头,带着狼行,拎着自己的“药箱”,刚进门,迎面就与一位雪肤玉颜的妙龄美人走了一个对面。 这美人走路好似风拂杨柳一般,娉婷婀娜,腰肢柔弱无骨,水蛇一般,就连沈峤一个女人都看得怦然心动。 莫非,她就是那个令太子神魂颠倒的花侧妃了? 沈峤想让至一旁,那女子却径直朝着她这里走过来,大老远便笑吟吟地打招呼。 “这位想必就是替邯王殿下医治好蛊虫的沈姑娘了?今日终于得见。” 沈峤不好躲避,只能行礼问安。 花侧妃上前,热络地道:“昨日就听说邯王殿下高热晕厥,御医都束手无策,甚至惊动了皇上。 今日一见,这么快就大好了。可见沈姑娘的医术委实高明,我仰慕已久了。” 沈峤只道她是来替皇后打探虚实的:“是邯王殿下吉人天相,换做别人,断然不能这样快好转。” 花侧妃看一眼她身后的狼行,压低了声音:“第一次见面,说出来有些冒昧,我能请沈姑娘帮我也看看脉象吗?” “花侧妃可是有哪里不适?” 花侧妃忸怩地对着沈峤低声耳语:“恕我冒昧,不怕让你笑话,我进了太子府已经这么久,还一直没有身孕。 太子殿下虽然不说,我这心里却着急得很。听闻你医术好,早就想登门拜访,今日有幸在这里见到了。” 第133章 扒我裤子做什么? 太子妃已经为太子诞下一位小郡主,如今又再次身怀有孕。难怪这位花侧妃心急。 沈峤无意参与她们太子府上的争风吃醋,只能委婉拒绝。 “术业有专攻,沈峤也仅仅学了一点皮毛,对于侧妃娘娘您所说的病症并不擅长。心有余力不足,不敢强出头。还请侧妃娘娘恕罪。” 花侧妃不肯罢休,娇嗔道:“能不能治你先给我瞧瞧再下定论,这么快就敷衍我,万一你能治呢,是不?” 一边说,一边向着沈峤伸出一只赛雪欺霜的皓腕来。 肌肤白得通透,肌理之下的血管似乎都能清晰可见,只是与常人不同,她的血管颜色并非像蚯蚓一般青紫蜿蜒,而是鲜艳的樱桃红。 沈峤无奈,只能伸出手去,三指搭脉,略微沉吟片刻。方才再次婉拒:“侧妃娘娘恕罪,沈峤真的不精于此道。” 花侧妃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沈姑娘你别见怪。” 一抬脸,见沈峤身后的狼行,正直愣愣地盯着她的手腕瞧,不由面飞红霞,忙褪下衣袖,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狼行立即移开目光,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并无任何慌乱与窘迫。 沈峤也将二人之间的神色尽收眼底,觉得狼行有些失礼,尴尬地提出告辞:“我还要去给邯王殿下配药,先行告退了。” 花侧妃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她身后的狼行一眼,面露古怪之色。 “是我打扰沈姑娘了,太子与邯王殿下有正事要谈,我正要去外面马车候着,你请便。” 越过沈峤二人,风拂杨柳一般走了。 沈峤眼波流转,见狼行竟然还在偷偷地盯着花侧妃的背影瞧,觉得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无论对谁,都冷冰冰的,板着个棺材板似的脸,沉默寡言。见到漂亮的女人,一样不由自主。 她轻咳一声,提醒道:“她可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花侧妃,怎么,你认识她?” 狼行摇头,闷声道:“不曾见过。就是觉得,她长得不像是长安人,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灵气。” “听说她是青州知府收养的义女,精通音律歌舞,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 狼行不再说话。 沈峤直接去了司陌邯的院子,将药水配好,不一会儿,司陌邯便送走太子,赶了回来。 沈峤示意他躺在床榻之上,将输液器重新连接,输好液体。 司陌邯盯着输液管,忍不住询问:“昨日我便觉得好奇,不知道你给我往血管里滴注的究竟是什么。” “自然是药,口服的话,会经过身体吸收之后才能进入血液循环。这种方法,直接作用于血管,起效更快,吸收更好。” “难怪能立竿见影,这么快就起效。今日晨起就觉得神清气爽,好了很多。” 沈峤给他重新测过体温,还有一点发烧,三十八度五。 于是又给他拿出一阵退烧针:“扒下裤子,侧躺在床上。” 司陌邯的身子一僵,满脸警惕地望着她:“做什么?” “打针。”沈峤轻描淡写:“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司陌邯一把攥住腰间玉带:“不打行不行?” 沈峤轻嗤:“该看的,不该看的,我昨天都已经看过了,还有什么好捂着的?” 司陌邯的脸顿时羞臊得有点通红,就跟个大姑娘似的,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我昨天昏迷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峤不屑讥笑:“昨天你家父皇就在一旁守着呢,我能做什么?这退烧针往屁股上打,见效最快。能不能别扭扭捏捏的?” 司陌邯吭哧半晌:“你给人治病都是这样吗?” “否则呢?当我喜欢看你的屁股?” “男女有别!非礼勿视!” “嘁,您邯王爷真讲究。病人无论男女,在我们大夫眼里,就是一块肉,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快点,别墨迹!” 司陌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带,侧身而卧,褪下半截裤子。 沈峤麻利地消毒,用指尖放松他的肌肉,一针下去,司陌邯臀部的肌肉立即紧绷起来,死死地夹住了沈峤手里的针管,差点没给撅弯了。 沈峤忙出声安抚:“放松放松,你别夹这么紧啊。” 司陌邯口中“嘶”地吸了一口凉气:“疼!” “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这么娇气?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喂,你别拽裤子啊,攥这么紧做什么!” “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我拔出来了,你别揉啊,越揉越疼,一会儿都青了。摁着就行。” “出血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瞧把你吓得。” 这家伙好歹也是战场之上浴血奋战过的,刀剑都没少挨,怎么还会怕打针啊?竟然紧张成这样?上次自己给他取蛊虫,“生死攸关”,他都那么淡定。 沈峤换了一根棉签,给他压住针眼,司陌邯一张如玉俊颜窘得简直火烧火燎。 自己生平只有两次最丢人,一次是在这个女人的见证之下,当众如厕,还加鉴定; 这次是被她扒了裤子打针,自己堂堂大男人,竟然还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更丢人的。 开着的屋门被人从外面很“善意”地关上了。 司陌翊立在廊檐之下“啧啧”连声:“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也不知道关门,没羞没臊的。得亏是遇到我,知情识趣,你们几个全都退下去,刚才的事儿谁也不许往外瞎说啊。” 两人瞬间明白过来,司陌翊断章取义,误会了。 自己这一世英名啊,怕是要完蛋。 沈峤一时间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这玩意儿不就越描越黑吗? 司陌邯也觉得无地自容,轻咳一声:“既然来了便进来,胡说八道什么?” 司陌翊已经踢踢踏踏地走远了,声音远远地飘过来。 “得知四哥你生龙活虎,安然无恙,我也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传授你一点浪里小白龙的技巧。你瞧你这么笨,紧张成这样,四嫂对你的技术很不满意。你们继续,继续!” 司陌邯与沈峤大眼瞪小眼,先是尴尬得无地自容,又不约而同地“噗嗤”一笑,忍俊不禁。 这都什么对什么啊?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欢快起来。 第134章 你瞧见了我的身子,必须负责! 沈峤为了和缓二人之间的尴尬,没话找话:“看你精神不错,上次你送我的那些东西,能不能教教我,都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年代的?” 面对沈峤,司陌邯是有求必应。 沈峤一看有门,立即从一旁药箱之中,取出那些司陌邯从宫里带出来的小玩意儿,摆在他的面前。 司陌邯一样样挑出来,很耐心地告诉她这些小玩意儿的名称,以及大概的年代与来历。 沈峤用心学用心记,三瓶水很快就输完了。 司陌邯重新恢复自由,起身活动活动。退烧药起效,神清气爽,身上开始冒汗。 司陌邯道:“本王觉得现在身轻如燕,已经好了大半。休息片刻,就可以带你去军营。” 沈峤有点不放心:“军营那么远,城外风又大,来回颠簸对你病情康复不利。还是改日再去。” 司陌邯满不在乎:“今日天气好,我们坐车前去,并无大碍。” 沈峤心里也有点急不可待:“那等稍晚一点,若是不再发烧再说。” 司陌邯一口答应下来:“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洗漱一下。” 推门出去了。 沈峤瞅着眼前那些小玩意儿,决定收进空间里上架售卖。 按照司陌邯讲解的名称一一标注,然后寻找合适的背景角度扫描上传。 正心无旁骛地拍照,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司陌邯推门而入。 他应当是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 发梢上的水珠就顺着蜜色的肌理滚动下来,将锦袍的领口浸湿,贴合在腰际。腰间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长腿一撩,迈进屋内,抬脸看一眼沈峤,微微挑眉:“你在看什么?” 沈峤手里还举着那块千牛卫腰牌,傻乎乎地紧盯着刚刚出浴的性感美男,被他提醒,手忙脚乱地将腰牌收进了拼夕夕的空间里,一时间脑子短路,一片空白。 就连脑海中似乎有闪光灯闪烁了一下都没有觉察。 只磕磕巴巴地道:“我,我只是在看腰牌。” 司陌邯邪魅地勾唇,伸出指尖挑开半湿的衣襟,直接脱了下来,露出精赤的上身:“我以为,你在看我。” 他竟然在勾引自己!而且是脱了衣服红果果地勾引! 妈呀,还露胸了呀!还有他的腿,笔直修长,紧绷有力,一瞧就令人想入非非,这不是要命吗? 沈峤顿时老脸一红:“你要做什么?” “换衣服啊,刚才沐浴忘了拿干净衣服,只能回来再换。” “我还在这里!” 沈峤提醒他,别当着自己的面耍流氓,万一自己一个忍不住呢? 司陌邯狡黠轻笑:“记得,你刚才说过,病人无论男女,在你们大夫眼里,就是一块肉,你绝对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那我还需要避讳什么?” 沈峤一噎,没想到这厮竟然现学现卖,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块肉,可大夫也不是唐僧,总有馋肉的时候不是? 这样肉香四溢的画面,怎能不令人垂涎三尺? 沈峤慌乱地转移了目光,心如鹿撞:“我怕脏了我的眼睛!” 司陌邯从一旁拿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发梢上的水珠,慢慢地走到沈峤的面前,揶揄地望着她。 “你是怕脏了眼睛,还是慌了心?” 沈峤慌乱地后退两步,吞咽下口中的口水:“我有什么好慌的?” 司陌邯的眸光沉沉,微勾起唇角,魅惑地压低了声音:“不慌,你逃什么?” 沈峤已经是色厉内荏:“自然是嫌弃!” 司陌邯逼近一步,与她近在咫尺。身上清冽的气息,如同冰山雪莲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沈峤的鼻端。 沈峤慌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抗拒他的得寸进尺。 掌心落在他坚实而又富有弹性的胸肌之上,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吓得缩回了手。 司陌邯低哑轻笑:“口是心非,一边说着嫌弃,一边还摸来摸去,占我便宜。” 沈峤被他调侃得恼羞成怒,嗔怒道:“离我远点!流氓!” 司陌邯见她羞恼,见好就收:“脸皮这么薄,开个玩笑就害羞了。” 沈峤轻哼,一本正经道:“在医学上,男人故意脱了衣服给女人瞧,这叫露阴癖,暴露狂,是病,要治。” “那你趁我昏迷,扒我裤子偷瞧,又叫什么?偷看癖?” “男人偷窥女人,叫偷窥癖,也是病。女人偷瞧么,只是可能会长针眼病。” “反正都是我们男人的错呗。” “对!”沈峤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 司陌邯“呵呵”轻笑,转身取了干净的锦袍披在身上,却并不急着整理,依旧慵懒地露着半个胸膛。 “在长安,无论是男人瞧见女人不穿衣服,还是女人瞧见男人不穿衣服,都只有一种结局。” “什么结局?” “成亲啊。”司陌邯挑眉,声音愉悦爽朗:“你扒了本王的裤子,又瞧见了本王的身子,你必须要对我” 沈峤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要死啊,门还开着呢!让外面人听到,我还怎么见人?” 司陌邯被她柔滑的小手严严实实地捂住嘴,并没有反抗,很配合地闭上嘴巴,瞪大眼睛灼灼地望着她,就连呼吸都忘了一瞬。 他生病两日未洗漱,颌下一层细密的青色胡茬,扎得沈峤手心发痒。待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手上,沈峤方才反应过来,慌忙松了手。 司陌邯抿抿嘴儿,憨憨地又接了一句:“反正你必须要负责。除了本王,没人敢娶你。” 沈峤色厉内荏地轻嗤:“那我看过的男人多了去了,负责得过来吗?” 司陌邯面色一沉:“你还见过谁的?” 呃,这个还真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虽说自己在现代战场之上,真是见得海了去了。 “书上的,插图不行吗?” “原来,沈姑娘竟然好这一口,咱俩是志同道合啊。改天,我向您请教请教?我们一同研究探讨一下,交流交流心得。” 沈峤被调侃,脸上再也挂不住:“你还有完没完?你现在可是病人,还发着烧呢,竟然偷偷跑去沐浴。万一着凉,可是会加重病情,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司陌邯见她真的着急了,不再逗她:“浑身出了热汗,实在粘腻得厉害,唯恐一身汗馊被你嫌弃,这才跑去沐浴。没想到,还是被嫌弃了。” 沈峤终于扳回一局:“你馊不馊的,我有什么好嫌弃?” “我这块肉若是馊了,你不好下口不是?” “呸!”沈峤给他一个白眼:“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邯王爷一身清贵冷傲,私下里却这样油嘴滑舌?” 司陌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朝堂之上,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多了去了?回到自家妻妾屋内,哪个不是衣冠禽兽?” 我只是终于有了彻底放飞自我的用武之地罢了。 沈峤抿着嘴儿:“对,你邯王爷也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承蒙夸奖,荣幸之至。只是沈姑娘你对着外人可千万不要这样评价本王,否则别人会误会,本王对你做了什么衣冠禽兽才会做的事情。” 沈峤又是一噎,自认自己嘴皮子上从不输人,今日竟然拜倒在他的毒舌之下。 不要脸皮,天下无敌,自己还是嫩了点。 她轻哼一声,扭过脸去:“没脸没皮,懒得搭理你!” 司陌邯心情极好:“那一会儿去军营,你理不理我?” 当然要理。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啊。 否则,自己早就拍拍屁股走了,在这里忍辱负重,受你调戏? 麻溜转身,如摇尾巴的小奶狗似的:“那就一会儿再理你。” 第135章 白起的战神剑 二人用过午膳,歇息片刻。 司陌邯的烧热退了下去,精神看起来挺好,于是命人备车,前往军营。 按照沈峤的意思,男女有别,自然是分乘两车。 司陌邯却一口拒绝了,原因只有一个:军营重地,闲人免进,女人免进,即便是沈峤都不行,需要女扮男装,跟在他的身后偷偷溜进去。 狼行不方便跟着。 司陌邯说得一本正经,沈峤只能低头让步。让狼行先行驾车返回女人坊。 她则换上一身王府侍卫的衣裳,贴上两撇小胡子,跟在司陌邯的屁股后面,因为身材娇小,就跟个小跟屁虫似的。 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径直出城,沿着官道一路疾驰。 道路并不平坦,古代车轮又不减震,速度快了,虽说车里铺着厚厚的绒毯,仍旧颠得七荤八素,几次差点扑进司陌邯的怀里。 司陌邯明显也有点不舒服,抵达军营的时候,精神就有些恹恹的。 一下马车,迎面呛了风,就忍不住以拳抵唇,轻咳了数声。 军营里的将士们得到消息,迎接出来,见他满脸病容与倦意,满脸忧心:“王爷!” 司陌邯摆手:“本王没事,不过是这两日略感风寒而已。你们各自操练,本王一会儿就去巡视。” 将士们领命,各回值守,操练兵马。一时间军营里喊杀震天,士气大振。 司陌邯手下将士闲暇之时也能如此居安思危,孜孜不倦,难怪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司陌邯带着沈峤直奔兵器库。 大锁开启,沉甸甸的铁门打开,沈峤立即觉得有寒气逼人,眼花缭乱。 眼前一排一排,整整齐齐排列的兵器,刀枪剑戟,全都磨得明光铮亮,似乎真如司陌邯所言,带着摄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司陌邯的藏剑阁在兵器库的最里面,守卫的士兵打开门锁,司陌邯屏退士兵,带着沈峤入内。 “你想要的青铜剑都在这里了,自己挑选,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沈峤环顾四周,不同于外面,这里面的兵器库是专为司陌邯一人所设,里面收藏的也都是各种神兵利器。 这些兵器并不如何起眼,造型简单,甚至色调都灰扑扑的,丝毫感觉不到它摄人的锋利度。 沈峤不识货,转悠一圈,找到了搁置青铜剑的区域。 “这一把,剑长恰好就是三尺六,应当符合你的要求。” 司陌邯随手取过架子上的一把青铜剑,交给沈峤。 沈峤接在手里,剑鞘古朴,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剑柄之上还镶嵌了一颗绿色的宝石。 她使了全身所有的气力,憋得脸通红,竟然拔不开剑鞘。 “好像锈死了。” 司陌邯上前,将剑柄握在手中,轻描淡写地就将长剑拔了出来。 “这把青铜剑滴血认主,除了本王,谁也拔不出剑鞘。” 这么神奇?沈峤可不相信这神奇故事,仔细研究那枚绿宝石,终于发现了里面机关,白了他一眼。 司陌邯轻笑:“这把剑出自于魏晋铸剑名将之手,剑不错,只是这刀鞘有点画蛇添足,影响拔剑速度。 还有这里几把,也都是有些年头的青铜铸剑,只是剑长不足三尺。” 沈峤摇头:“我只要三尺六的。” 司陌邯踮脚,取过最上方的一把青铜长剑:“那就只有白起这柄战神剑了,剑长恰好也是三尺六。” 沈峤漫不经心地抬手去接,没想到这剑分量极重,差点被坠得向前扑倒。 司陌邯一把将她搀扶住:“看你打架的时候那样凶悍,没想到气力不过尔尔。” 沈峤甩甩手腕,撇嘴:“这么沉,拎在手中都能累个半死,怎么杀敌?” 司陌邯轻笑:“若是这点膂力都没有,怎么成为战神?” 沈峤端详这把战神剑,并没有剑鞘,剑身厚重,光泽内敛,剑锋锋利,毫无装饰,只有靠近剑柄之处的剑身,雕刻着几个繁复难辨的铭文。 难怪古人都说,剑如君子,这把剑,也如眼前的男人一般,厚重,沉稳,雍容,冷冽。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乃是御赐之物? 沈峤暗自惋惜,但是为了能在谷老面前有个吹嘘的资本,沈峤还是偷偷地扫描了几张这把战神剑的图片。 最终,她选了那把剑柄之上镶嵌绿宝石的青铜剑,并且大方承诺道:“等我这把剑卖个天价,必有重谢。” “你怎么谢?” “有了本金,女人坊我就可以扩大经营,再建几家工厂,进行产品生产,如此就可以更好地保障商品供应,财源滚滚。” “喔?”司陌邯挑眉:“你打算制造什么?” “比如,药品,香皂,钟表,皮革类制品,提炼精糖,制作各种调味料,这些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只要制造出来,就不愁销路。” “的确不愁销路,可问题是谁会制呢?而且,最近我会比较忙,需要一直待在军营里,可能没有时间帮你。” 沈峤皱眉:“你别忘了,你自己现在是个病人!练兵又不是一蹴而就的。” 司陌邯微微蹙眉:“春季士兵操演就要开始了,十年磨一剑,成败在此一举。我不能辜负父皇的期望。” “很重要吗?” 司陌邯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这次不是单纯的沙场点兵,而是东西大营实战对阵。 假如我败了,父皇的一片心血与期望就毁于一旦。因为,这场操演将决定着,日后长安的兵权分配。” 沈峤立即心领神会,明白了司陌邯话中的含义。 长安的兵马,大多数都掌控在定国将军府。这也是为何穆锦衣出身不如自己,反而可以恃宠而骄的原因。 这次操演,就是司陌邯的兵马与穆家军的比试。 赢了,穆家军权就能被名正言顺地削弱;输了,一败涂地。 所以,无论是司陌邯,还是穆家都会全力以赴。 定国老将军战功赫赫,虽说年纪大了,但是穆家军的威名与实力仍在,个个骁勇善战,经验丰富。 司陌邯作为后起之秀,想赢,的确要费一番心思。 难怪,皇帝老爷子见他昏迷不醒那么着急。不是心疼儿子,而是心疼他的江山。 也难怪,司陌邯蛊毒发作,坚持不肯声张,让御医诊治。 他现在就是老皇帝杯酒释兵权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啊。 第136章 发现了军中奸细 沈峤叹气:“你有几分胜算?” 司陌邯苦笑着摇头:“一分也没有。” “那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父皇自然有他局势上的考虑,迫在眉睫,否则应当不会这样激进。” “那穆家肯定也是势在必得。” 司陌邯点头:“穆家军原本就勇猛善战,如今,穆家又让铸剑山庄给铸造了一批秘密武器,我更没有胜算了。” “铸剑山庄?就城东六七十里地的那个铸剑山庄?” “你也知道?” 沈峤心里一声轻哼,难怪铸剑山庄的人如此有恃无恐,原来背后有穆家的人撑腰。 “巧了,真是冤家路窄啊。我非但知道这铸剑山庄,我大概还知道,他们铸造的是什么秘密武器。” 于是将自己前往铸剑山庄求剑,反而被对方刁难跟踪的经过简单说了。 司陌邯沉默了片刻:“这金刚爪我以前就听说过,精铁加黄铜铸造,十分锋利,形如鸡爪,一旦抓到对手,必然能撕下一层皮来。 如今铸剑山庄将这金刚爪配合弓弩使用,毫无疑问,用来攻城的话,非但加大射程,利于攀爬,还可以攻击守城之人,事半功倍。” 一时间忧心忡忡,也无心陪着沈峤继续看剑,立即召集几位军中将领商议应对之策。 沈峤不方便在一旁听,也不好在军营里四处走动,在营帐不远处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一边看士兵练箭,一边与怀抱马鞭的车夫闲聊天。 喊杀震天里,沈峤一眼瞧见了一个相熟的面孔,想了半天才想起对方是谁。 就上次在大街之上,司陌邯追捕军营奸细的时候,连着撞了自己两次,还嚣张狂妄,拒不认错的那个士兵。 记得当时司陌邯一怒之下,命人将他拖下去,打了二十个板子。 沈峤有点不好意思,问车夫:“正在马上射箭的那个士兵你认识不?看骑术还挺不错。” 车夫抻着脖子瞧了两眼:“你说他啊,张快腿儿。” “这名字蛮奇怪的。” “嗨,这是他外号,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腿脚快,是斥候兵,负责侦探敌情,打探传递消息的探马。 回京之后,平时军营里有什么急报,都是他往王府跑,所以我才认识。沈姑娘也识得他吗?” 沈峤不好意思道:“上次在大街上我差点被他当奸细捉起来,然后害他被你家王爷打了板子,心里多少还有点过意不去,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车夫漫不经心地“喔”了一声:“他是当斥候当久了,看谁都是奸细。哎,不对呀,他见过你啊。” 沈峤心思一动:“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那次你来邯王府给我家王爷治病,揪出内鬼周六那次,正巧他来王府送军中机密情报。 因为需要亲手交付给王爷,你与黎嫔娘娘都在,他就在门房稍等了一会儿。 然后你走的时候,他在门房里是见过的,还问我来着。” “那日我们揪出内鬼周六之事,他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守门的侍卫们也被叫进去,出来就绘声绘色地说了,我俩都在一旁听着呢。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岂止是不对?简直太反常了! 沈峤摆手:“没事儿,随口问问。” 正巧那张快腿儿连中三箭,众人欢呼,他从马上一跃而下,意气风发地向着沈峤这里张望过来,沈峤慌忙低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司陌邯一直忙碌到黄昏时分,又去操练场上巡视一圈,这才与沈峤坐上马车回城。 一上马车,他就立即疲惫地阖拢了眸子,用指尖拧拧眉心,有些一筹莫展的样子。 沈峤探出手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果真,又烧起来了。 “你现在需要休息,真的不适合这样操劳。” 司陌邯抬手捉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触手温润滑腻,如羊脂暖玉,恋恋不舍的,不愿意放开。 “我生病这么久,已经令军中军心涣散,耽搁了操练进度。现在全体将士都夜以继日,我也不能偷懒。等操演结束,我就放纵自己睡上三天三夜。” 沈峤毫不客气地抽回自己的手,取出一粒布洛芬塞进他的嘴里:“烧得不算厉害,就不打针了,吃药吧。” 司陌邯乖乖地抻着脖子咽下去,这才撩起眼皮。 “军中作战常有伤亡,日常行军,风寒与水土不服也会削减战斗力。 你给我打针的法子见效的确快,我让军中大夫也按照你的方法,将药液直接注射进士兵血管里,这个法子怎么样?” 沈峤被吓了一大跳:“你可千万别乱出馊主意,会出人命的。我这药可不是苦药汤子。” “那是什么药?” 司陌邯的表情很真诚,带着试探。 沈峤心里不由一紧。 自己与他走动得越密切,破绽越多,这拼夕夕空间的秘密好像就越来越藏不住了。 她急忙转移话题:“你先别管我的方子,我有更要紧的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情?” “你可知道你上次捉拿军营奸细,是谁通风报信吗?” “是谁?”司陌邯顿时精神一震。 自从那奸细被杀人灭口之后,这件事情就再无头绪了。 幕后指使是谁,军营里是否还有其他内奸,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令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就那个张快腿儿,你军营里的斥候兵。” 司陌邯剑眉微蹙:“何以见得?” 沈峤便将今日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既然那张快腿儿识得我,那日在大街之上,为什么接连撞了我两次,而且还十分蛮横不讲理? 他作为斥候兵,眼力肯定不差,我就不信他能认不出我。即便在你出现之后,他还在装冤枉,恶人先告状,这就令人费解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制造事端,将搜查的士兵全都吸引过去,包括本王,如此就可以给同伙杀人灭口创造了合适的时机。” “对,包括周六给你下蛊,这蛊虫是如何从南诏人手中进入军营的,一直令人费解。 而张快腿儿作为斥候,有很多离开军营,接触南诏人的机会,能带回蛊虫,交给周六等人就简单的多。 所以我怀疑,这张快腿儿,同样也是细作。我们捉出周六,他就立即想到跟周六单线联络的那个奸细,通风报信让他逃走。 结果你反应迅速,他眼看那奸细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就索性灭口。 而他因为犯错,被你打了二十个板子,没有人会怀疑他是故意而为。” 第137章 人前拽兮兮,人后色眯眯 司陌邯抿唇:“南诏人在我的军营之中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了这么多的奸细。 这张快腿儿应当就是中间的联络人,所以说,这个人很重要,他知道所有细作的身份。” 沈峤点头:“只可惜,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这就足够了。”司陌邯瞬间神采飞扬,适才的倦意一扫而空:“刚才他可认出你?” 沈峤摇头:“我这一身装扮,估计他也认不出来。” “那就好,那我不仅要将他所有同党一网打尽,还要拔出南诏人在上京城潜伏的细作。看来,本王今日又欠了你两个人情,还也还不完了。” 沈峤莞尔一笑:“算了,看在你送我青铜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别啊,我可以像狼行似的,以身抵债的。” 沈峤撇嘴:“狼行的命是他自己的,你的命,你自己能做主吗?” 司陌邯幽怨地深深叹口气:“我的命不是我的,但是我的身子是。你要是想要,尽管拿去,别客气。” 病怏怏的,像只瘟鸡似的,竟然还贫嘴,三句话就不正经了。 果真人不可貌相,人前拽兮兮,人后色眯眯。 沈峤冷笑:“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的誓言和身子,不稀罕。” 司陌邯讨了一个没趣,揉揉鼻子,嘟哝了一句:“那你还找借口扒我的裤子?” “你” 沈峤白了他一眼,扭过脸去,不再搭理。 司陌邯笑笑,命令车夫停车:“你先回京,我要回一趟军营。” 沈峤知道他是要回去处理张快腿儿一事。点点头:“那你一会儿怎么回京?” “骑马。” 话音一落,司陌邯已经从马车里一跃而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女人坊,沈峤立即迫不及待地将青铜剑拍照上传给谷老,请他过目。 谷老很快就回了消息,让她多拍几张图片,自己也好鉴别。 沈峤全部依言照做。 等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谷老消息回了过来。 “这青铜剑我已经鉴定过了,初步鉴定乃是魏晋之后,唐朝以前。” 沈峤回复:“谷老真是好眼力,这青铜剑正是出自于魏晋铸剑名家之手。” “何以见得?” “这剑剑鞘里内有玄机,机关精妙,设计新奇,非常人所能打造,必是出自于名家之手。” 详细地将剑柄之上的机关跟谷老说了。 谷老也不由赞叹其工艺精妙:“没想到,短短三四日的时间,老板竟然就真能找到这种无价之宝,令老朽心服口服。” “这算不得什么,我这里还有一把青铜剑,乃是战国名将白起所用。只是就算出手,也无人愿意相信,更没有人出得起这个价钱。” 谷老一生最是热衷于这些藏品,立即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不知老板能否让老朽见识一番?” 沈峤空间里恰好就有那柄青铜剑的照片,立即发送给谷老。 谷老半晌也未点评,不知道是在怀疑,还是惊叹。 也或者,可能是在查阅这方面的相关记载。 一直到晚上就寝之前,谷老方才给沈峤回复消息。 “不好意思让店家久等了,只因老朽实在惊叹,难以置信,沉迷其中,无以言表。 鉴赏各类宝物几十载,耄耋之年还能得见此等稀有的传世珍宝,不枉此生。 老板果真手眼通天之人,藏品如此丰富,改日若是能有机缘得见,定好生讨教一二。 至于这青铜宝剑,待我将图片发给买家瞧瞧,若是满意再谈。希望能有幸亲眼目睹。” “好的,有劳谷老。” 沈峤怀揣着难以平复的激动之心,淡淡地回复了这几个字。 心里已经不再忐忑,即便,这笔买卖不成,自己在谷老这里,相信也有了一席之地。日后,也可以合作。 闲着无聊,沈峤继续翻看自家店铺消息。 这几日生意冷清,热度减退,已经接连三四日没有系统消息提醒了,也没有货品售出。 今天无意中点进去,才看到,竟然有几条评论消息。 “姐妹们集合了,就是这里,快来看古风男神。” “简直帅的丧心病狂啊,那胸肌与腹肌的黄金比例看得我快要窒息了。” “美男出浴,性感中透着魅惑,魅色中又散发着清冷的矜贵之气,似乎是天生的王者,帅得霸道。” “店铺老板快出来,还有没有这帅哥模特的其他写真,发出来让我们再养养眼?” “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帅哥是大家的,钱才是你自己的。让我们一饱眼福,日后照顾你生意啊。” 帅哥? 美男出浴? 沈峤看得莫名其妙,逐一翻看自己店铺里新上架的商品,不由愣住了。 今日,自己正拍摄手中千牛卫腰牌的时候,刚沐浴完的司陌邯突然推门而入,闯进了自己的镜头。 而自己一时紧张,也未来得及细看,就仓促地将货品上架,图片展示了。 这张照片,将司陌邯照得十分清晰,尤其是当时暖阳正好,透过澹白色窗纱斜着照射进来,侧光笼罩,就连他发梢上滴落下的水珠,已经下颌处性感的青色胡茬都清晰可见。 他比例匀称,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上半身,就这样,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再然后,竟然误打误撞地,吸引来了一批女色狼。 她们不是冲着商品来的,而是来看帅哥的。 沈峤傻愣着,看着那张照片,不由都入了神。 现代人在网络上看多了帅哥美女,那些半人工合成的,经过脂粉修饰的,美颜高光微调的,令大家对于帅哥美女几乎都已经麻痹了。 可司陌邯不一样,帅得不妖不媚,清冷高贵,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度,是装腔作势伪装不来的。 她傻傻地盯着入神了好久,尤其是他下颌处若隐若现的青色胡茬,令她想起今日自己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巴时,那扎人的触觉感受。 突然似乎觉察到了自己对他的迷恋,这令她感到无所适从,慌乱地将图片还有商品一并从系统页面删除掉了。 合上眸子,想入睡。却发现,那张图片似乎已经深深地复刻在了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第138章 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第二日一早去给司陌邯输水,他还在休息。 七渡说他昨日将近夜半方才回府,沈峤不忍心打扰,将药配好,教给七渡输液头连接留置针与封管的方法,以及注意事项,没在邯王府耽搁。 下午再去,司陌邯又在军营里没有回府,不由骂了一句“工作狂”。 因为阿宁今日有事,提前回家了,她不放心店铺,只有再次留下药水,返回女人坊。 一直忙碌到天色插黑,檐下挑起灯笼,沈峤回到后院盘账,店铺即将打烊。 有店铺里的姑娘轻轻地敲门:“沈姑娘。” 沈峤起身打开屋门:“怎么了?” 姑娘手里拿着一支簪子,询问沈峤:“店铺里来了一个女人,拿着这枚簪子非说是从我们这里二百两银子买的,问是否回收。 我瞧着眼生,从未见过,一口拒绝了。她还是不肯走,看起来好像挺可怜的。” 沈峤低头,见她手里拿着一枚宫灯簪子,正是那日翊王来女人坊,高价买给芙蓉阁的花魁窈娘的。 沈峤问:“那女人是不是很漂亮?” 姑娘摇头:“邋里邋遢的,穿着也破破烂烂,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脸上长了好几个疙瘩,别提多丑了。” 沈峤想了想,吩咐那姑娘:“将这枚簪子丢了吧,然后好生洗洗手。” 姑娘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么好看的簪子,丢了岂不可惜?” 沈峤轻叹一口气:“那女人脸上的疙瘩,会通过这簪子传染的。” 姑娘吓得手一抖,立即遵照沈峤所言,将那簪子扯坏,远远地丢了。 沈峤去了前边店铺,窈娘并不在店铺里,姑娘抬手指指外面:“她在门口等着呢。” 沈峤出门,就见门口灯笼的暗影之下蜷缩了一个黑影,见有人出来,立即起身迎上前。 眼前的人佝偻着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跟那日风情万种的窈娘简直判若两人。 沈峤将信将疑:“你是窈娘?” 窈娘眯着眼睛,好不容易才认出沈峤来,立即有些无地自容,羞惭地低下了头。 “果真是你,窈娘,你怎么这副模样?” 窈娘“噗通”一声就给沈峤跪下了:“掌柜,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回收了那枚簪子吧? 那簪子我就只戴过两次,一直都没舍得戴的。我也不贪心,您随便赏我二三十两银子就成。要不,我身无分文,实在活不下去了。” 透过灯笼的光,沈峤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脓疱疹,已经出现全身性症状了。 沈峤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沦落风尘,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承受世间冷眼与羞辱,也是身不由己。 如今生了这害人的脏病,肯定是被老鸨榨尽最后价值之后,赶了出来。 抛去二人之间的恩怨,她也是个可怜人。 于是命人取来三十两银子,递给她。 然后,又从空间里取出几盒药:“你就不要浪费银子去抓药吃了,那些苦药汤子没用的。 我给你的药,你按照我所说的服用方法服用,应该就能控制好病情。 吃完了再来找我,以前的老行当就不要做了,伤天害理。” 窈娘难以置信地抬脸望向沈峤:“你不恨我?” 沈峤笑笑:“一点小误会而已,何必小题大做?” 窈娘吸吸鼻子,差点就崩溃大哭起来。 “是我不知好歹,我真不知道自己有病,更不知道那人竟然是当朝翊王爷,否则,打死我都不敢接待他。 掌柜及时制止,救了翊王爷,也相当于救了我一条命,我还寻掌柜的麻烦,我实在对不起您。” 沈峤微蹙了眉尖:“谁告诉你,那人是翊王爷的?” 窈娘咧咧嘴:“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将我抓走关押起来,逼问我是不是与翊王爷睡过。 我压根就不知道谁是翊王爷,他们就用棍子狠狠地打我,打得我遍体鳞伤,几乎将我的腿打折了。我才从他们的描述中得知,是那日那位贵公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两三天以前。” “他们还说什么了?” “就只逼问我这一件事情。我实在熬不住就如实说了,他们就将我丢在了大街上。 原本,我还能在芙蓉坊后院里做点劈柴打扫的粗活,混口残羹剩饭。现在拖着一身的伤,鸨娘也不收留我了。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沈峤默了默,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假如司陌翊不说,别人应当不会知道,也不会这么较真。 她心里一动,该不会,是司陌翊从自己这里碰壁之后,又想方设法地将这个消息传递到了未来翊王妃的耳朵里吧? 抗旨不遵这是大罪,当初沈南汐要死要活的,不愿嫁入邯王府。自家老爹身为百官之首,都没有勇气说个“不嫁”。 女方家里肯定也不敢贸然相信,所以就找到了窈娘求证? 当他们见到窈娘如今病发的这幅惨样,应当也不敢将自家女儿嫁入翊王府了。 为了拒绝皇帝赐婚,司陌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痛快地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沈峤目送着窈娘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眼帘之中。 一个人立在灯影里,愣愣地出神,难免有些惋惜感慨。 有马车“辘辘”的疾驰而至,就停在女人坊的门口。 车夫拿着鞭子从马上一跃而下,着急忙慌的就往里闯。 沈峤一眼认出车夫,急忙叫住他。 “是不是你家王爷身体又不舒服了?” 车夫还未说话,马车车帘撩开,司陌邯从车窗上探出半个身子,压低了声音:“上车。” 沈峤见他脸色凝重,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宫里出事了。进宫。” 宫里出事,还是与自己有关的吧? 沈峤心里顿时一沉:“是不是我三妹出事了?” 司陌邯点头:“上车来,我再与你细说。” 沈峤什么也顾不得,立即上了马车,急不可待地追问:“北思到底怎么了?” “你先别急,她没事儿,只是出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是不是骨折的地方厉害了?” 司陌邯命车夫快些进宫,然后疲惫地拧拧眉心,直白地道:“她意图勾引我父皇,父皇一怒之下,要将她关押起来。 原本是想让沈相将她接回相府,严加管教也就罢了。谁知道你妹妹一时羞愤,竟然在宫殿里撞柱自尽了。” 第139章 沈北思勾引皇上被关押了 沈峤吓得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什么?” 司陌邯忙安抚道:“你别担心,她被侍卫救了下来,安然无事。 只不过她不肯跟着沈相回相府,想让你进宫接她。传旨的人以为你在我的府上,就直接去了邯王府。” 沈峤这才放下心来:“怎么会这样?她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糊涂!” 早就知道她功利心强,心比天高,一心想嫁入权贵之家,不输给自己与沈南汐。 可是也不能这样糊涂,竟敢勾引皇帝啊。 他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比自家老爹年纪都大,沈北思怎么就偏生打起他的主意来? 只看到眼前的富贵荣华,就没有想到后半生的凄冷孤寂吗? 真是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这下,别说她名节尽毁,自己人前也抬不起脸来。 司陌邯对此却是早就司空见惯:“这种事情在宫里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父皇身边从来不缺这种投怀送抱的人。” 沈峤恨声赌气道:“她有胆子作下这种滔天大祸来,怎么就没有胆量回相府了? 找我去做什么?这种丢人败兴的事情,我没有脸面管,让她找她爹去。” “此事我问了传旨的宦官,其中似乎是有什么隐情。或许真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不方便跟沈相说呢。” 沈峤气得简直牙痒。 这阵子,沈北思的事情就一直不消停。自己替她好不容易费心费力地摆脱了甄氏的魔爪,还周全了她的名声。 她终于可以做主自己的终身大事,让父亲与周姨娘帮她寻个年轻有为的如意郎君,举案齐眉多好,她却心比天高,又惹出新的祸灾来。 前两日姨娘还拜托自己打听她的消息,可惜正好遇到司陌邯生病,自己竟然给疏忽了。 若是早点劝说她出宫,或许就没有这样的丑事了。 一时懊悔不已,算了,自己再硬着头皮,管一管这闲事吧。假如她真是权势熏心,自己转身就走,绝不废话。 二人直奔皇宫。 司陌邯没有宣召,不方便进出后宫,自己留在宫外马车之上。 沈峤跟着宫人进宫,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样得到消息赶来,向着皇帝请罪,接沈北思回宫的沈相与甄氏。 两人应当是正要出宫,甄氏一边走一边向着冷相发牢骚。 “早就说你这个女儿不省心,早点嫁出去为好。我这个做继母的,说教一声都被你当做恶毒。 如今出了这种丑事,让我跟着一起进宫丢人来了。适才在穆贵妃跟前,被数落得恨不能扒条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没有这样丢人过!” 沈相被唠叨得不耐烦:“那日让你送她一起进宫,你偏生这疼那疼,百般推脱,否则能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吗?” “这也能怪到我的头上?她自己是什么出身都没有自知之明吗?这等好事能轮到她的头上? 偏生心比天高,这脑子却比猪还要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不自量力不听劝告。 也不知道她死乞白赖地非要留在宫里做什么,人家皇上不待见,若非是看在你的薄面,只怕立即将她杖毙了,难不成还能给她好果子吃?” 沈相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一抬脸,就看到了沈峤。 “峤峤,你也来了?” “思思让我来的。” 一旁甄氏添油加醋:“思思跟她大姐关系好,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小姐在背后出谋划策。适才人家也说了,她大姐不来,她是不会出宫的。” 沈峤并未搭理甄氏的阴阳怪气。 沈相默了片刻,吐出一句:“瞧着你好像瘦了。” 甄氏假惺惺地道:“外面自然是没有相府的锦衣玉食,饭来张口安逸。 大小姐若是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别嘴硬,跟你父亲认个错,回来相府。 我作为母亲,即便女儿再不懂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沈相颔首:“你二娘说得极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好歹也是出身书香名门,做那下九流的商女,身份低贱,被人瞧不起。” 沈峤笑笑:“父亲这是心疼我吃苦,还是觉得我做生意丢了相府的颜面呢?” 甄氏又抢先道:“听说你又新开了一家店铺,张扬得满上京皆知,你父亲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 沈相终于不耐烦,冷叱道:“闭嘴!” 甄氏顿时偃旗息鼓。 沈峤再次笑笑:“思思还等着我呢,我先行一步了。” 沈相叫住她:“你来得正好,刚才你二娘已经去过穆贵妃寝殿,见到了思思。 可是思思不撞南墙不回头,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一起出宫。你帮我劝劝她,回到相府我不责罚她就是。” 沈峤哪里知道,沈北思留下来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她深吸一口气:“我尽量吧。回头我亲自将她送回相府。” 自顾转身,朝着穆贵妃的寝殿走去。 听甄氏还在身后牢骚:“思思这事儿,你我老脸尽失。她沈峤一人独居府外,也是满城风言风语。若是哪天再出了什么丑事儿,你可别埋怨我管教不严。” 沈峤心底里冷笑,也理解沈北思为何出事后第一个想起自己来。 沈北思若是落在甄氏手里,就她这张煽风点火的恶毒嘴,在沈相跟前添油加醋地唠叨几句,沈北思还指不定要被怎么发落。 赶到穆贵妃的寝殿,宫人入内回禀,请进殿内。 穆贵妃端坐上首,面沉似水,带着愠怒之色。 穆锦衣坐在她的旁侧,见到沈峤进来,不住地上下打量她,也没说话。 沈峤硬着头皮上前,给穆贵妃行礼。 穆贵妃轻哼,看也不看沈峤一眼:“为何请沈姑娘你进宫,想必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沈峤点头:“给贵妃娘娘您添麻烦了,我来接小妹回府。” 穆贵妃余怒未消:“此事出在我的宫殿里,令我颜面尽失。我这真是养虎为患,好心留她在宫里养伤,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种丑事。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还赖在这里不走了。” 沈峤理亏,也不知道如何反诘:“我这就找小妹问清情况,好生训斥她。让她过来给贵妃娘娘您赔罪。” 穆贵妃生气地哼了哼:“皇上雷霆大怒,原本是要治罪的,我帮她苦苦求情,她却还不知好歹寻死觅活。我可不敢要她赔罪,只要别背地里骂我就不错了。” 沈峤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听穆贵妃冷嘲热讽:“那不知道我三妹现在何处?我去劝劝她。” 穆贵妃沉着脸,吩咐适才接引沈峤进宫的宫人:“带她去见沈家三小姐。” 第140章 妈了个咪呀,她想当司陌邯的妈! 宫人恭声领命,沈峤跟在她的身后,直接去了关押沈北思的房间。 房门上的锁打开,屋子里的沈北思听到动静立即扭过脸来,见是沈峤,马上红了眼圈,委屈地哽咽出声:“大姐。” 沈峤见她头发凌乱,双眼红肿,一脸的憔悴不说,双颊还有点红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瞧瞧你,进个宫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沈北思听她这话,泪珠子顿时就忍不住,断线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大姐,我错了!” 抱着沈峤就嚎啕大哭。 沈峤原本也想训斥她一通的,听她开口认错,不忍再苛责,也什么都不想问了。 有啥话,回去再说。 “洗把脸,把头发梳好,跟大姐走。” 沈北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接连打了两个嗝,推开沈峤,倔强地抹一把眼泪:“我不走。” “为什么?”沈峤皱眉:“这宫里哪里是人待的地方,你留下来做什么?” “我出去了能去哪儿?刚才甄氏见到我,一句话都没说,就先打了我两个巴掌,骂我丢人败形,婊子生养的。 我若是回了相府,父亲偏听偏信,姨娘懦弱无能,一个兄弟又少不更事,哪里有我好果子吃?” 沈峤默了默:“你若实在不愿意回相府,可以先去我的店铺里住几日,等父亲气消了再从长计议。” “我迈出这个宫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我没有大姐你这样洒脱。” 沈峤叹气:“出事了你瞻前顾后,做事之前怎么就不能深思熟虑呢?” 沈北思抽噎两声:“大姐是不是也觉得我轻贱,竟然主动勾引皇上,而且还被嫌弃,这么狼狈?” 沈峤恨声道:“我只恨你轻贱自己,毁了自己。” “我冤死了,大姐。”沈北思再次嚎啕大哭:“是有人害我!” 沈峤一愣:“谁?” 沈北思咬牙切齿:“穆锦衣。” 沈峤猛然紧缩了眸子:“怎么回事儿?” 沈北思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抽泣着道:“今日凌王殿下与沈南汐进宫,商议凌王册封正妃一事,下午留二人在宫中用晚膳,穆贵妃让我和穆锦衣同席,被劝着吃了不少的酒。 然后我不胜酒力,先行回来歇着。天色擦黑的时候,穆锦衣过来敲门,说让我换了衣裳,带我去一个地方醒酒。 结果去了之后,我才知道,她竟然带着我去了一处汤泉池。她说那是她姑母平日里沐浴的地方。让我跟她一起泡个热水澡发汗。 我脑子里晕晕乎乎,原本不想下水的,可禁不住她软磨硬泡,就跟着脱了身上罗裙,下了水池。 可谁知道,她故意与我嬉闹,将她挂在池边的衣裙打湿了,要回来取一套干净的。 结果自己上岸,还穿走了我的裙子,将我一个人留在里面。” “然后,皇上就在那个时候来了?” 沈北思点头:“我以为是她去而复返,并未躲闪,结果被皇上正好撞见。 这才知道,这汤泉池乃是皇上与后宫妃嫔沐浴的地方,寻常人谁都不得入内。 所以皇上便认为,我是故意打听了他的行程,刻意擅闯禁地勾引他。” “既然是皇上沐浴的地方,想必肯定有宫人看守,你们又是怎么进去的?” “我换了一身宫娥的打扮,跟在穆锦衣的身后,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了,当时并没有人阻拦。” “也就是说穆锦衣出去的时候,也是扮作宫娥出去的?” 沈北思点头:“她的衣裳湿了,就留在池边,所以穆贵妃一口咬定,说我是偷偷扮成穆锦衣的样子混进汤泉池的,可见居心不良,故意勾引皇上。我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那穆锦衣呢?她怎么说?” “她说她吃多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看守汤泉池的奴才总是能作证。” “他们也害怕被治罪,众口一词,都说是天色昏黑,将我错认成了穆锦衣,以为是要来伺候穆贵妃的,所以并未阻拦。” 沈峤总觉得漏洞百出,许多事情都讲不通,可一时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这事儿,穆贵妃只怕也有份儿吧? 可沈北思自始至终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针对于她,至于让她这样不择手段吗? 更何况,此事若是细细追究起来,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万一老皇帝一个见色起意,那不是自己引狼入室吗? 沈峤蹙眉:“这几日你住在宫里,莫非得罪了穆贵妃和穆锦衣?” 沈北思摇头:“我遵规守矩,讨好穆贵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得罪她? 而且,穆锦衣对我,也十分照顾。我一直将她当做知己相交的,谁知道,她竟然这样害我。” 沈峤一拍脑门:“你竟然相信她会与你真心相交?” “她说她可以帮我入选秀女,也果真处处创造时机,让我可以在皇上还有众位娘娘面前有表现的机会。我才会认为她是真心的。” “你说她让你见过皇上?” 沈北思点头:“她在宫殿外面舞剑的时候,就让我帮着抚琴伴奏。恰好皇上从跟前路过。” 沈峤差点被气笑了:“你不懂这后宫的规矩,她穆锦衣总应当知道。这后宫内地,几位王爷是不能擅自入内,随意四处走动的。你们一个舞剑,一个弹琴,是演给谁看的?” 沈北思面色瞬间一白,想起穆锦衣曾劝说她的一席话。 “你是说,穆锦衣早有预谋?想要将我推给皇上?不可能,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对于穆锦衣而言,这样做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穆贵妃对于此事明显是非常生气的,这应当并非穆贵妃的用意,而是穆锦衣自作主张。 那么,问题就来了。 假如不是穆贵妃授意策划,穆锦衣怎么知道皇帝今日会去汤泉池沐浴? 要是没有穆贵妃打点,皇帝的汤泉池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混进去? 穆锦衣若是想嫁给哪位皇子,自然有穆贵妃替她做主,又何必像沈北思这样,刻意留在宫里,寻找所谓的机会? 沈峤心里突然有一道灵光划过,整个人都呆住了,感觉有天雷从头顶划过,劈了个外焦里嫩。 妈了个咪呀,自己小觑了穆锦衣。还以为,她春日宴上,大出风头,是想嫁给哪位皇子殿下,没想到,人家想当的,是司陌邯他们的妈! 第141章 一对大小鬼,各怀鬼胎 不对,这不是穆锦衣的本意,而是穆贵妃的目的。 所以,穆贵妃将穆锦衣留在宫里,伺机而动,策划了这场美人出浴,与帝王之间的偶然邂逅。 在古代,尤其是皇家,这种姑侄共侍一夫的事情屡见不鲜。 从汉惠帝刘盈娶自己亲外甥女为皇后,到皇太极的后宫姑侄三人一网打尽,都是为了一个“权”字,为了延续家族富贵。 穆贵妃自知年老色衰,皇帝又有杯酒释兵权之心,唯恐定国将军府就此衰败,所以就高瞻远瞩,精心挑选并培养出了出类拔萃的穆锦衣。 她意图穆锦衣能宫中得宠,以此巩固定国将军府的权势地位。 可穆锦衣不甘心服从她的安排,于是,沈北思就成了这场姑侄争斗的牺牲品。 不论,皇帝面对美人出浴的诱惑,是饿虎扑食,吃了沈北思,还是不为所动,恼羞成怒,相信都能令穆贵妃彻底打消这个荒唐的计划。 这个穆锦衣,压根就不像春日宴上所表现的那样毛躁蠢笨,恰恰相反,她的心机深沉,绝非常人可比。 沈峤轻叹一口气:“她穆锦衣刻意与你相交,从一开始就存了不好的居心,想要利用你罢了。 如今错事已经铸成,皇上也表明了态度,你留下来也无法自处,何苦呢?” “我不甘心!”沈北思泣声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欺负我,算计我?甄家,甄氏,沈南汐,穆锦衣,就连唯一疼我的姨娘,在文昊的面前,也果断地放弃与牺牲了我。 我不甘心,大姐,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她们仰视我,畏惧我,哪怕再难再苦,我留在宫里,好歹还有一丝希望。” “为了报复,你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值得吗?” “如今,凌驾于她们之上,就是我唯一的幸福!”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你还叫我来做什么?” 沈北思吞吞吐吐:“你能不能帮我去求燕妃娘娘,让她帮我在皇上面前讨一个名分?只要让我留在宫里,让我做她身边的婢女都成。” 沈峤差点被她气笑了:“燕妃娘娘不过是看在邯王殿下的面子上,给我几分薄面而已,我们哪里有这样好的交情? 再说你留在宫里,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会帮你说话,养虎为患?” “连你也不肯帮我?”沈北思突然拔高了声音。 “你若是听我的,现在就跟我出宫,父亲那里自然有大姐护着你。 可你若是执迷不悟,非要留在宫里,一错再错。日后即便再苦再难,你也休要求我一句。” “说到底,你就是怕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盖过你的风头!”沈北思口不择言。 沈峤被她气得胸膛起伏:“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便无话可说,只当好心喂了狗。” “什么好心?你都撕破脸了,还这样惺惺作态的做什么?不管就不管,你们没有一个是真的把我当成沈家人的。” 沈峤气急,高高地扬起巴掌,瞅着沈北思已经红肿的脸,还是没忍心落下去,哆嗦着嘴唇:“我今天就不该来!” 气怒地转身摔门而去。 多说无益。 沈北思眼瞅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从今天起,咱们姐妹便一刀两断!” 话说出口,自己泪珠子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落下来。 沈峤跟穆贵妃招呼也没打一个,直接气呼呼地径直出宫,上了马车。 暗沉之中,司陌邯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了:“你三妹不肯与你一同出宫是不是?” 沈峤“呸”了一句:“我才没有这样的妹妹,今天我就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司陌邯笑笑:“人各有志,消消气。” 沈峤“呼哧呼哧”地粗喘了两口气,狐疑地望向司陌邯:“你好像早就料到,沈北思不肯走?” 司陌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适才你进宫之后,我已经命人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她若这么轻易就肯死心,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你什么意思?北思她是被穆锦衣算计了。”沈峤仍旧不忘替沈北思打抱不平:“穆锦衣不愿听从穆贵妃的摆布,所以就玩了一招偷梁换柱,让北思替她进了汤泉池。北思完全都不知情。” “她是这样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 司陌邯撩起眼皮,慵懒地看着她,认真道:“我父皇沐浴,至少要有五六个宫人伺候,那么大的动静,她在汤泉池里能不知道?” “她以为是穆锦衣去而复返。”沈峤自己的辩解都觉得苍白无力起来。 “那你猜,父皇发现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辩解?不告诉父皇,是穆锦衣算计了她?” 沈峤一噎:“我哪里知道,大概是她那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司陌邯轻笑:“她给自己留了后路。” “不可能,”沈峤难以置信:“这也太荒唐了。” 司陌邯重新合拢了眸子:“不信,你可以等等看,最多后天,穆贵妃肯定会亲自向着我父皇求情,给沈北思讨要一个名分。” 沈峤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使劲儿想了半天,才猛然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汤泉池沐浴,沈北思早就猜出了穆锦衣的目的,她完全是自愿的?或者是将错就错?”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所以当她发现,皇上并没有被她美色迷惑,恰恰相反,还有些愠怒之后,就立即想好了下一步的路。” “穆锦衣的计划只是临时起意,仓促之间做不到天衣无缝,必然有破绽握在沈北思的手里。 与其两人玉石俱焚,倒是还不如,让穆锦衣助她一臂之力。 你这个三妹非但不笨,反而临危不乱,还有点小聪明。若是用在正处,或许还真能在宫中立足。” “那她适才还让我去求燕妃娘娘”沈峤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是故意激怒我,也故意激怒了甄氏,这样,穆贵妃看来,沈北思与相府就完全脱离了关系,没有了威胁。” 沈峤自己分析不下去了。 她以为穆锦衣是王者,没想到,沈北思也是个王炸。 一对大小鬼,各怀鬼胎,相互利用,最终双赢啊。 就自己还傻乎乎的,替她叫屈,替她谋划,替她操心,尽自己一个当大姐的责任。 想到这里,她一肚子火气,竟然瞬间消失殆尽。 既然是她自己三思之后而选择的路,撞了南墙也是她自己头破血流,还多操那份心做什么? 是好是坏,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14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穆贵妃寝殿。 宫人向着穆贵妃回禀了偷听来的消息。 “北思姑娘执意不肯出宫,还求沈大小姐帮她到燕妃娘娘跟前说情。沈大小姐不肯,两人就起了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沈大小姐一怒之下直接出宫去了,北思姑娘还在哭。” 穆贵妃淡淡地屏退了宫娥:“本宫知道了,都下去吧。” 宫娥们静悄地退出殿外,只留下了穆锦衣。 气氛冰冷,有些凝滞。 穆锦衣垂首立于下手,小心翼翼地开口:“姑母,假如那沈北思赖在您这里,不肯出宫,您打算怎么办?” 穆贵妃冷冷地问:“心虚了?” “锦衣不明白姑母您话里的意思。” “啪!” 穆贵妃一拍黄花梨的椅子扶手,站起身来,指着穆锦衣厉声责问:“你不明白?你比谁心里都明镜似的。瞧你演的这出好戏!” 穆锦衣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立即噤声,不敢说话。 穆贵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苦心安排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不配合也就罢了,竟然还拱手让人!” 穆锦衣老老实实地挨骂,并不还嘴。 穆贵妃自己反倒气得火冒三丈:“你就不怕她沈北思就此得势,助长了沈家的气焰?” 穆锦衣不服气地嘀咕:“她那么蠢,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不足为虑。” “呵呵,自作聪明!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穆贵妃指点着穆锦衣的鼻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我就不该培养你。” “锦衣知错了,姑母息怒。” “哼,知错?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你在暗自庆幸自己聪明!在恼恨姑母我不该算计你!” 穆锦衣不敢犟嘴,但是心里的确是在沾沾自喜。 “姑母荣宠不衰,在这后宫之中固若泰山,又何必杞人忧天,非要锦衣进宫呢?你我姑侄共侍一夫,难免惹人耻笑。” “你懂什么?我如今在宫里的地位不过是靠定国将军府撑着,而将军府需要的,是能撑起穆家荣宠的女人。” “锦衣不配。” “你不是不配,而是你的心野了,心里有了别的男人。”穆贵妃一言拆穿了她的谎言:“你是为了司陌邯,所以拒绝进宫是不是?” 穆锦衣索性落落大方地承认:“我那日见了邯王殿下真容,的确心有挂念。求姑母能成全锦衣。” “不可能,”穆贵妃一口拒绝:“皇上有意让司陌邯制衡你祖父,怎么可能答应两家联姻? 如今整个穆家上下,都在为了演习之事尽心尽力,努力保全将军府的兵权。你却还只想着男女私情,屡次坏了我的计划,简直太令姑母失望了。” 一盆冰水迎头泼下来,穆锦衣嘴唇嗫嚅,小声嘀咕:“不就是个兵权嘛,让给邯王就是,祖父年纪都那么大了。” 穆贵妃颤抖着手,指点着穆锦衣的鼻子,一时间被气得七窍生烟。 “你你!” 还未发作,就听宫娥站在门外轻声回禀:“贵妃娘娘,北思姑娘求见。” 穆贵妃胸膛起伏,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等我打发了这个沈北思,再与你算账。” 穆锦衣退到一旁,满脸的不服气。 沈北思入内,跪地行礼。 穆贵妃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免了吧,时辰不早,一会儿宫门就上锁了。你早点出宫去吧。今日之事,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了。” 沈北思抬起脸来:“回禀贵妃娘娘,臣女不打算出宫了,想留下来,侍奉皇上。” 穆贵妃气急反笑:“今日皇上的态度你已经看得很明白,皇上对于你刻意勾引他献媚之事十分反感,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臣女令相府蒙羞,家人厌弃,已经无家可归,还请贵妃娘娘成全。” “呵呵,你处心积虑地勾引皇上,还让我成全你?沈北思,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幼稚吗?” 沈北思低垂着头,不慌不忙:“贵妃娘娘花费了一百多两银子打点汤泉池的宫人,方才好不容易给臣女换来这个接近皇上的机会。想必也是一定愿意成全臣女的。” 穆贵妃大惊失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北思一脸无辜:“臣女很感谢贵妃娘娘费心打点,日后也自当知恩必报。” 穆贵妃眸光闪烁:“你听谁说的?” “今日吃酒之前,锦衣姑娘与娘娘您跟前的宫女说话的时候,臣女无意间听到的。” 穆贵妃狠狠地瞪了一旁的穆锦衣一眼,穆锦衣自知有错,慌乱地低垂了头。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沈北思看起来胸无城府,与自己无话不谈,谁知道竟然不动声色,反手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一心一意关注着姑母的举动,用好处买通了姑母跟前的宫女,探听来的情报。没想到,竟然被看似醉酒的沈北思一并听了去。 自己刚才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利用沈北思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谁知道,自己同样是被沈北思利用。 两人各取所需而已。 只是,沈北思不仅善于伪装,更善于应变。沈家的女儿,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穆贵妃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沈北思。 她不如沈南汐令人一眼惊艳,满脸带着精明。 也不及沈峤冰雪聪慧,落落大方,美在骨子里。 听穆锦衣说,她很蠢笨,在相府里,凡事都靠沈峤给出谋划策,方才一次次逃出继母的算计。 可她却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将自己都差点骗了过去。 现在,沈北思以此事要挟自己,给她一个名分。但又以极低的投诚姿态,在讨好自己。 穆贵妃面有愠色,冷冷地道:“这话你说出去谁会相信呢?本宫怎么会养虎为患?” “怎么能叫养虎为患呢?我姐姐乃是凌王殿下的侧妃,父亲也忠诚于凌王殿下,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不是对立的存在。 我万一能得宠,可不仅相府荣光,对于凌王殿下,不一样大有裨益吗? 所以,说出去,三人成虎,自然有人信,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与偏爱是有目的的。” “说得倒是极有道理,可谁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呢?” “我跟锦衣姑娘说过,我在相府,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如今我大姐也看不起我,与我断绝了姐妹关系。 我在后宫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眼光再长远一些,自然是希望能得贵妃娘娘您垂青的。在这后宫里,您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对手要好。” 第143章 给我滚回将军府,好好反省! “哼,为了权势,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啊。”穆锦衣在一旁忍不住出言讥讽。 “闭嘴!”穆贵妃面色一沉:“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穆锦衣也觉察自己失言,立即缄口不语。 穆贵妃挥挥手:“今日天色已晚,思思姑娘想必也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沈北思见好就收:“那臣女便回了,多谢贵妃娘娘。” 起身后退数步,方才转身离开。 穆锦衣气急败坏:“她竟敢要挟姑母你,就该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啪!” 穆贵妃突然起身,给了穆锦衣一巴掌。 穆锦衣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姑母,你为什么打我?” 穆贵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竟然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自作聪明,口出妄言,不知道祸从口出吗?明日一早,你就给我滚回将军府,好好反省己过吧!” 穆锦衣捂着脸:“我只是气不过她沈北思。” “这还不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如今我完全处于被动,还能怪谁?一山更比一山高,现在知道人心险恶了吧?看你下次还敢自作聪明不?” “难道姑母你真的要留下她?” “否则呢?她好歹也算是相府的小姐,不是谁家的阿猫阿狗,我能将她如何? 汤泉池一事,你我皆被她抓住了把柄,若是声张出去,我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岂不令所有人耻笑?你还如何嫁人?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也太便宜她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名分,我去求皇上,给她就是。只要皇上不待见,心存芥蒂,她也只能在宫里孤独终老一辈子,是福是祸谁知道呢? 即便真的得宠,对你凌王表哥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我总不能再故技重施,将你推给皇上吧?” 穆锦衣顿时偃旗息鼓,一声不吭了。 相府。 一道圣旨在相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相府庶女沈北思被皇帝册封成了婕妤娘娘,纳入后宫,成为了皇帝的女人。 甄氏正在羞辱周姨娘,数落她管教不严,上梁不正下梁歪,败坏了相府的名声。 周姨娘一声不吭,低垂着头哭天抹泪,暗自心疼自家女儿,甄氏终于再次扬眉吐气,心里洋洋得意,要在上京城外,给沈北思找一处尼庵,让沈北思到尼庵之中暂且住上一年半载,修身养性。 周姨娘“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搂着甄氏的腿,哀哀切切地央求。 甄氏尖酸着一张脸,用各种难听的话数落沈北思的恬不知耻,没有家教。 谁知道,打脸就来得这么快,皇帝的册封圣旨就到了。 甄氏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周姨娘左右开弓,“啪啪”地扇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沈北思做了婕妤,虽说位份不高,但也是宫里的娘娘。 从此以后,周姨娘水涨船高,自己再也不能对她呼来喝去,随意拿捏。 甄氏感受到了来自于沈北思的威胁,跑去凌王府,找女儿拿主意。 这几天的沈南汐自己正满头虱子,哪有心情替别人挠痒? 司陌年对沈峤念念不忘,这已经令她难以忍受,如今皇上又给凌王府找了新的女主人。 正所谓是前有狼后有虎,自己最看不起的沈北思竟然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令她一时间咬牙切齿,恨得面目狰狞。 母女二人相对而坐,长吁短叹,全都愁眉不展。 沈南汐更是对当初主动勾引司陌年的举动懊悔不已。 假如当初嫁入邯王府的人是她,如今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妃,何必成日在心狠手辣的司陌年跟前心惊胆战,夹着尾巴做人? 那一碗骨头汤,令她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府上下人进来回禀,说是将军府表小姐穆锦衣来了,要见司陌年。 沈南汐对这位盛气凌人的表小姐印象并不好,但是又不能得罪,只能起身,亲自到前面接待。 穆锦衣刚从宫里出来,先来了凌王府,下人回禀说凌王不在府上,她并没有急着回家。 她不敢,害怕父亲责罚她。 她想让司陌年送她回将军府,如此也好在父亲面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见到沈南汐,她只撩了撩眼皮,便不屑地转移了目光。 沈南汐按捺住火气,陪着笑脸:“表妹怎么不在宫里住着了?” 穆锦衣没好气地道:“还不是托你那好妹妹的福,被姑母赶出来了。” 沈南汐轻叹一口气:“我这妹妹一向都不让人省心,攀权附势,爱慕虚荣,也有心机,都怪我,忘了提醒表妹你一声。” 这话简直说到了穆锦衣的心坎里:“我拿她当姐妹一般看待,掏心掏肺,她却利用我勾引皇上。” “此事九成九,就是沈峤给她出的主意。” “沈峤?” “可不,表妹有所不知,这沈北思最拿手的,就是利用人。 最先我在府上的时候,跟我姐姐长姐姐短,利用我带着她四处走动,结交各个府上的千金闺秀。 我前脚出嫁,她就翻脸,利用沈峤给她出谋划策,与我母亲作对。 这沈峤又最是诡计多端,有手段,就连邯王殿下都被她赖上脱身不得。 沈北思这事儿,肯定就是她背后出的主意,让沈北思春日宴上做戏,赖在宫里寻找机会。” 穆锦衣全部的心思都被沈南汐中间一句话吸引了过去。 “你说,邯王殿下是被她赖上的?” “表姑娘你不知道?” 穆锦衣莫名其妙地摇头:“春日宴上皇上赐婚,她不是推脱了吗?” “什么推脱?”沈南汐更加不屑:“那是邯王殿下不愿娶她,她有自知之明,欲擒故纵,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此话从何说起?” “我的好表姑娘啊。此事都人尽皆知的,大婚那日,她趁着人家邯王殿下病重昏睡之时,故意留宿邯王榻上,是何居心,这不明摆着吗?” 穆锦衣疑惑地问:“可我听沈北思说,沈峤她不愿嫁的。” “她俩一个鼻孔出气,这话你也信?傻子才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自己跑去风里雨里奔波。 更何况这事儿可是你表哥晨起撞见的,两人衣衫不整,共处一室,邯王殿下还昏迷不醒呢。” 穆锦衣不是没有脑子的女人,沈南汐的话经不得推敲,但是任何诋毁沈峤的恶言恶语她都愿意相信。 “难怪那日春日宴上,邯王殿下只说要对沈峤负责,原来是沈峤使了卑鄙的手段,他也无可奈何。” “可不,我这两个姐妹,可没有一盏省油的灯。我是真心替表姑娘你委屈。” 这一席话,令穆锦衣对沈峤更加鄙夷不屑,心里对司陌邯的爱慕之意,也如原本飘摇不定的火苗,陡然升腾起来。 她决心现在就去给沈峤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难而退。 第144章 你不就是来找骂的吗? 女人坊。 沈峤正在酝酿一个卑鄙无耻的大计划。 她撤回那张以司陌邯为背景的图片好似引起了众怒。 她忽略了女人们的八卦,在司陌邯的照片挂出之后的第一时间,这些好色的女人们就纷纷向着自己的同学,同事,闺蜜分享了沈峤店铺的链接。 大家点进来之后,看不到帅哥,纷纷向着她表示了不满。 “老板怎么将帅哥照片撤回了?” “刚将你的店铺介绍给闺蜜团,竟然就看不到了。” “没劲儿,失望。” “老板,多来几张帅哥的美男出浴图,开盲盒啊。” “对对,最好再劲爆一点的,多放几张图,我们照顾你的生意。” 她承认,司陌邯的确天生带着吸引女人的味道,早在春日宴上,他面具落下的那一刻,她就见识到了。 但是,这些女人至于这么疯狂吗?不仅要看,还要看更劲爆的。还嫌不够露? 自己若是多放几张司陌邯的果照,不对,帅照,(毕竟果照是会被封店铺的),如此是不是可以增加店铺热度? 帮自己赚更多的钱? 只是司陌邯可不好惹,处处透着危险,一阵阵那眼光,就像要吃了自己似的。 让他出卖美色替自己挣钱,他会答应才怪。 实在不行,自己还是故技重施,搞个偷拍?再青天白日的,勾引他洗个澡什么的? 这个想法简直太邪恶,太羞耻了,但是一想起来,竟然就跃跃欲试,压抑不住,就跟疯长的野草似的,令她再也放不下。 偷拍啊,还是偷拍人家男人洗澡,兴奋,刺激! 偷拍几张应该不犯长安的律法的吧?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自己为了挣仨瓜俩枣的,跑去耍流氓,万一把自己搭上怎么办?太不划算了。 她又将邪恶的目光投向了狼行。 五官深邃精致,身上带着野狼的狠绝与野性,只消一眼,就能撞进女人的心里去。 只是人家娃那么老实,自己这行径快跟那青楼逼良为娼的鸨娘一样羞耻了。 眼见天色渐晚,司陌邯应当也快回王府了。 他的肺炎已经明显见好,今天还要过去给他继续输水。 收拾好药箱,还没走呢,她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一身的盛气凌人,往女人坊的门口一站,就连阿宁都看出来了来者不善。 尤其是,她的手里还拿着皮鞭,上面带着倒刺,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鞭子不是赶马用的,而是伤人。 正闷头做事的狼行微微侧首,耳朵动了动。 店铺里的顾客有识得来人的,悄悄地对身边人道:“这就是穆家千金,上次春日宴上,打伤了相府三小姐的那个。” 沈峤心底里轻叹一口气,知道麻烦来了。 穆锦衣一进店铺,左右张望一眼,就在人堆里,一眼认出沈峤,径直走了过来。 “沈掌柜这生意真不错啊,难怪别人说红了半个上京城。” “都是大家捧场。”沈峤淡淡地道。 “我听说,你卖的脂粉一类很神奇,能改头换面。” “穆姑娘也感兴趣吗?” 穆锦衣讥讽一笑,上下打量沈峤:“本姑娘丽质天生,用不着像你这般,洗掉脸上的面具,还不知道真实的样貌有多丑。” 沈峤不急不恼:“那穆姑娘来我这里做什么?来我女人坊的顾客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变美。” 穆锦衣轻蔑地抬高了下巴:“路过。” 沈峤并不拆穿她:“那穆姑娘你慢慢看,失陪了。” “你要去哪里?” “有事,外出。” “是去邯王府吗?” “是。”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老是往邯王府跑,真的没羞没臊。” 沈峤并不解释:“这与穆姑娘好似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沈家的女儿全都这样不知廉耻吗?喜欢主动勾引男人。”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几位顾客都听到了,兴奋地支棱起耳朵听八卦。 沈峤不想与她争执,可她偏生这话越说越难听,沈峤顿时就恼了起来,正色斥责道: “我给邯王殿下治病乃是皇上的圣旨,穆姑娘若是再这样口无遮拦,我们便到皇上跟前去理论理论去。” 穆锦衣讥诮地鼻端轻哼:“宫里有人果真就是理直气壮啊,沈北思如愿以偿当上了沈婕妤,你这个当大姐的,顿时腰杆直了。” 沈峤一愣,有些意外:“沈婕妤?”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给她沈北思出谋划策呢。她跪在地上求着我姑母,到皇上跟前求的名分。 皇上将她厌恶到了极点,不过还是给我姑母一个面子,封她做了婕妤,赏赐她继续住在我姑母的宫殿。” 果真被司陌邯猜准了,沈北思真是早有预谋。 面对穆锦衣的冷嘲热讽,沈峤不过是淡淡一笑。 “这还真要感谢穆姑娘你成全呢。若非是你偷梁换柱,此时,被封为婕妤的,应当是穆姑娘你吧?” “嘁,”穆锦衣不屑一顾:“我怎么可能只被封一个小小婕妤呢?不要拿沈北思与我相提并论。” 沈峤也不屑一笑:“皇上所厌恶的,是这种不择手段的行径,而非针对于谁。换成你,你以为,自己就能幸运多少吗? 为了你自己的颜面,北思的事情,还请穆姑娘日后三缄其口,不要四处张扬了。你更没有资格讥笑她。” 穆锦衣一噎:“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穆姑娘主动找到我这里来,不就是来找骂的吗?” “你敢无礼?” “你无礼在先,难道我还要毕恭毕敬?论官职,我父亲官居一品,你也不比我高贵,我又为何不敢?” “你不是已经离开相府了吗?还以相府千金自居?” “那是我们家事,与穆姑娘有关系吗?你若买东西,我欢迎,若是来寻衅的,出门右拐,不送。恕不奉陪了。” 沈峤不愿搭理她,越过她出门,穆锦衣突然出其不意地伸出一只脚,想绊她一个狗吃屎。 脚刚伸出去,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粒珠子,直接打在她那只伸出去的小腿上。 她只觉得一阵钻心剧痛,“啊”的一声痛呼,将腿收了回来。 低头撩开裙摆去瞧,只见那粒珠子竟然穿透罗裙,直接嵌入白皙的小腿里,有殷红的血迹渗出。 好厉害的内力! 穆锦衣顿时大惊失色:“谁?是谁暗算我?” 第145章 他竟然脸红了 店铺里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敢做不敢当,有本事站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暗箭伤人不算本事,那你暗算别人又算是什么本事?” 狼行低垂着头,斜倚在柜台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一枚珍珠珠花。 凌乱的头发半遮住他的半张脸,英俊的侧颜,坚毅的棱角分明的唇,立即吸引了大半个店铺里的女客。 穆锦衣看他一身伙计的打扮,微眯了眸子,狐疑地问:“刚才是你暗算本姑娘?” 狼行吐唇:“不错。” “你是什么人?” “沈姑娘的下人。” “哼,原来是沈峤的一条狗,竟敢对本姑娘下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忍住腿上的疼痛,一跃上前,一抖手里马鞭,就向着狼行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殿内众人一阵惊呼,纷纷四处躲避。 狼行看也不看她一眼,仅仅是从风声里,就精准地判断出鞭梢的位置。腰间长剑如电光火石划过,她手里的鞭梢便直接碎成了数段。 然后,蛟龙归鞘,似乎,刚才只是大家的瞬间眼花缭乱。 穆锦衣一愣,难以置信地望着手里被削断的长鞭,这才知道,自己与他相差甚远,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但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她就这样善罢甘休,灰溜溜地走了,又难免颜面尽失。 沈峤不想与她继续纠缠,招呼一旁狼行:“我们走。” 穆锦衣还想再追,狼行横剑当胸,拦住她的去路:“请止步。” 穆锦衣冷冷地瞪着他:“一个狗奴才,也敢跟我这样无礼,你等着,我一定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狼行讥讽勾唇:“我叫狼行,随时恭候,” 径直追上沈峤,前往邯王府。 穆锦衣讨了一个没趣,腿上还受了伤,被店铺里的客人窃窃私语地议论,颜面上挂不住,羞恼地轻哼一声:“你给我等着!” 一瘸一拐地回将军府搬救兵去了。 沈峤坐在马车之上,撩开车帘,有些忧心忡忡。 “狼行,日后这种事情,我自己解决就好,你不要给自己招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狼行坐在马车前面,闷声道:“我不怕麻烦。” “这人乃是定国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自幼被穆贵妃看中精心培养,所以心高气傲,多少有点跋扈,不搭理她就好。” 狼行一愣:“穆老将军的孙女?” 沈峤点头:“正是。她下次若来找你麻烦,记得让她找我,与你无关。” 狼行微卷的头发被迎面的风吹成一团乱草,不时拍打着他的前额。他抬手拨开挡着眼睛的发梢,清冷道:“我不怕。” 沈峤不再劝,而是突然问道:“你是喜欢抹额还是发带?” 狼行大概是没听清,微微侧脸:“什么?” 沈峤撩着车帘:“你的头发可以梳起来,那样就精神许多。” 狼行有点拘谨:“我不太习惯簪在头顶。” 沈峤略一思忖,从拼夕夕里给他取出一根黑色带腰果花的宽发带,探身递到他的跟前:“喜欢不?” 狼行看到沈峤指尖上缠绕的发带,不由一愣,然后扭脸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峤。 沈峤的脸正迎着橘红色的夕阳,脸上细密的绒毛都格外生动。炫目的阳光令她不得不微眯了眸子,波光潋滟,笑颜如花。 “不喜欢吗?”沈峤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有点花哨?我还有其他的款式的发带。” “喜,喜欢。”狼行拘谨地接过她手里的发带,然后搁下手里的马鞭,笨拙地往头上系。 一双用剑的时候分明十分灵活的手,此时却好像紧张似的,甚至有点不听使唤。 沈峤轻笑,单膝跪在车厢上,伸出手去,接过发带,帮他系好,并且整理好头发。 “这就精神多了。” 狼行轻咳,不自在地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沈峤就在他的身后,眼尖地看到,他耳根子都红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夕阳的光。 她又逗了他一句:“这发带的钱从你工钱里扣啊。” 狼行先是“嗯”了一声,才领会过来沈峤话里的意思,又“啊?”了一句。 不知道是惊讶沈峤这个老板太过于小气,还是惊讶自己还有工钱可以领。 沈峤笑得前俯后仰:“店里的姑娘们都说你是闷葫芦,她们想方设法地与你搭讪,你却谁也不搭理。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我,我跟她们说话多少会有点紧张。” “是跟所有人说话都紧张?还是仅仅在姑娘们跟前才会害羞?” 狼行的手紧张地搓弄着马鞭:“我觉得,自己跟狼群在一起,会更加自在。” 沈峤一默,想起他的悲惨身世,心底里升起一抹怜意。 “其实,你可能是有点社交焦虑,多交流交流习惯了,多少会好一些。毕竟,人与人沟通起来,更简单。” “人心叵测,有时候,狼的心思更纯净,更直接。” “假如,留在我这里,会令你觉得不舒服,你随时都可以回到你想去的地方去。我以前只是逗你玩,不当真的。” 狼行摸了摸额间的发带,黯然地低垂下眸子:“这里挺好的,干净,安心。” 沈峤轻轻地“嗯”了一声:“当然,我也很欢迎你留下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邯王府已经到了。 沈峤跳下马车,门口侍卫立即迎上来。 “你家王爷回来了没有?” 侍卫摇头:“还没呢,大概应当快回来了。姑娘先请进。” 沈峤拎着药箱入内。 狼行将马车赶到一旁不碍事的地方,将马缰拴在一旁的拴马石上。 眼前一暗,跟前站了一个人。 他认得,正是七渡,司陌邯跟前的侍卫统领。 七渡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听阿九说,兄弟你的身手不错,尤其是剑很快。” 狼行系好马缰,站起身来,立即高了七渡半个头:“过誉了。” “不知道兄第你师承何处,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野路子。” “我家王爷一直求贤若渴,十分欣赏你的功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投身军营,为国效劳?” 狼行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只想报答沈姑娘的恩情,护她一人安平。家国天下与我无关。” “男儿当有鸿鹄志,壮志报国肝脑涂地,老是围着一个女人转,能有什么出息?” “我原本也没有什么出息。” 第146章 他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七渡仍旧不死心:“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顾虑?我听说你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这才留在女人坊。 你若是投到王爷麾下,任你那些仇家再厉害,他还敢过来寻仇吗?” “多谢七统领一片好意,”狼行再次拒绝:“可沈姑娘这里更需要我。” “沈姑娘那里还有阿九。” “阿九的手好了之后,可以返回军营,为国效力。” 七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狼行提剑就要进府,七渡不肯死心:“我能看看兄弟你手里的剑吗?” 狼行一口拒绝道:“不能。” “这样小气。不过一把剑而已,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一边说,一边探手去取。 狼行脚下微动,身形倏忽间就平移了数步。 七渡嬉皮笑脸:“兄弟好快的身手,咱俩比划两招,望能不吝赐教。” 毫不客气地接连使出数招。 狼行单手持剑,也不还手,左躲右闪,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七渡的拳脚。 七渡忍不住再次赞叹一句:“厉害。” 拳风阵阵,朝着他胸口处接连招呼过来。 狼行无心与他打斗,带鞘长剑在手中翻飞,轻描淡写地与他拆解了十几招之后,便退出圈外。 “七统领也好俊秀的功夫,承让了。” 七渡见好就收,不再缠斗:“兄弟你这么好的身手,真的可惜了。希望改日能再向你多讨教几招,好生过把瘾。” 狼行微微颔首:“得罪。” 直接转身进府,寻沈峤去了。 七渡收回招式,狐疑地紧蹙了眉头,目送狼行消失在眼前。这才转身,径直走到停在街角的一辆马车跟前。 “王爷。” 车帘一撩,司陌邯从马车上下来:“如何?” “他不肯去军营,要留在沈姑娘身边,说要报恩。” “不去军营?难道我想多了,他不是对方派来,想刺探军情的奸细?” “但凡奸细必然善于隐藏与伪装自己,应当不会像他这样锋芒毕露吧?我猜,应当是哪个武林门派的人。” “武林中人能一眼认出阿九的烽火令吗?” 七渡顿时哑口无言:“他对他自己的来历一直讳莫如深,阿九与阿宁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都没有问出来。” “适才你与他交手,他有所保留,并未使出真正的看家功夫。” 七渡也疑惑:“属下真的从他的招式里看不出任何破绽,不像是中原的名门流派。” “他越是故意隐瞒,就越说明,他的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告诉阿九,绝对不能放松对他的警惕心,尤其是保护好沈姑娘。” “是,王爷。” “他在王府的一举一动,也记得让人盯好了,有任何可疑之处记得禀报,此人不能小觑。” 七渡点头:“已经吩咐下去了。” 司陌邯这才径直向着邯王府走去。 主院。 沈峤正激动地在屋子里团团转。 等待司陌邯的间隙,她打开拼夕夕系统,立即收到了谷老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店家你好,你发来的青铜剑图片老朽已经发给买家看过,经过三日考虑,买家最终决定,入手那把战国时期的青铜剑。 老朽作为中间人,实话实说,那把战国时期的青铜剑的确价值不菲,但是仅仅从铭文上鉴定,是否是战神白起的兵器无从考究。 而且,你也知道,青铜剑收藏乃是冷门,有价无市,国家不允许走私买卖,能遇到合适的买家不容易。 所以在价位上,买家给出的价钱是八千八百八十八万。不知道店家是否舍得出手?” 舍得,当然舍得!这还用说吗? 只是,这剑乃是皇上御赐之物,自己哪好意思向着司陌邯张口啊? 若是另一把,沈峤立即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她犹豫了片刻,方才回话:“谷老能容我考虑一日,再做答复吗?” 我先问问人家真正的主人。 谷老发来消息:“确实,此剑价值不菲,若是能遇到有缘人,可能出手价格能翻一倍。 所以店家不急着答复,可以考虑两日,老朽随时恭候消息。” 关闭拼夕夕,沈峤有喜有忧又激动。 这些钱,足够自己建一座设备齐全的现代化空间医院,采购一座大型的医药仓库。 而且,自己在古代的商业版图也能顺利开展。 一夜致富,二夜暴富,三夜首富。 多激动人心啊。 门外脚步声响,听声音,沈峤就知道肯定是司陌邯回来了。 他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似闲庭信步一般,但又沉稳有力。 司陌邯推开房门,便立即撞进沈峤的如花笑颜之中。 她第一次对自己笑得这般娇俏温柔,眼底眉梢似乎都跳跃着和煦暖阳,令司陌邯的心不由漏跳了一拍,傻愣在门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对劲儿,怕是有陷阱,而且还是美人陷阱,自己必须要提高警惕。 沈峤并不知道司陌邯心里已经唱完了一出戏,还热情地招呼:“今日回来的似乎晚了点。” 司陌邯点头:“今日请了靖王叔来军营,与我商议那金刚爪的破解之法,小皇叔玩得乐不思蜀不肯走。靖王叔好不容易连哄带劝,才将他扛回去。” “靖王叔竟然还懂暗器吗?” “他年轻的时候,用我父皇的话来讲,就是不务正业。他生平最喜欢两件事,一个是美食,一个是机关暗器。只是他如今将这一身本领,全都用在了讨好儿子身上。” 他走进屋里坐下,沈峤立即给他将液体输上。 这两天,因为他一直往军营里跑,留置针不方便,只能拔了,每次重新扎。 幸好沈峤技术娴熟,针针见血。 沈峤一边忙碌,一边艳羡地道:“靖王叔一定很宝贝这位小世子吧?” “当然,老来得子,如珠似宝,即便小皇叔要我父皇头顶的那颗龙珠,只怕靖王叔都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向我父皇讨要。” “小世子今年好像也就六七岁?” “你不是见过吗?” “没有啊。”沈峤一口否认。 “靖王叔说你见过的,还说后来带着小世子去麻辣江湖找过你,只是扑了个空。你那时候已经不在食摊之上了。” “靖王叔记错了,我只见过他老人家两次。”沈峤笃定地道:“从未见过小世子。” “只见过两次,靖王叔就给你那么大的颜面,帮你题词?” 第147章 我是不是有点太宠她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是用美食贿赂了他。”沈峤随口道。 “靖王叔的确对你的美食赞不绝口。”司陌邯承认:“他说,等他想出破解金刚爪的兵器,你要亲手做一顿宴席给他。” 让自己下厨? 整点现代的调味料,比如麻辣牛油锅底,麻辣香锅,藤椒鱼一类,纸上谈兵指导厨师行,让自己亲自下厨,可能不小心就成投毒了。 “你答应了?”沈峤歪着脑袋。 司陌邯轻咳一声,小心翼翼:“我若是一口应下来,是不是显得自己比较有男人面子?” 他以为,沈峤会生气自己自作主张,没想到,今天的沈峤心情显然很好,一点没生气,仍旧笑吟吟的。 “咱俩的交情谁跟谁啊,我不帮你谁帮你?” 司陌邯一时间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多谢沈姑娘。” 沈峤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更丝滑地将自己想要白起剑的请求说出来。 太难张嘴了。毕竟这把剑对于人家而言,意义非常啊。 她只能没话找话:“那你们找到破解方法了吗?” 司陌邯摇头:“谈何容易?这金刚爪收缩自如,杀伤力又高,而且,可以远距离使用,无论是破阵,还是攻城都是如虎添翼。 我们又没有狼行那样削铁如泥的锋利宝剑,如何破解它的进攻,太难了。” 沈峤漫不经心地道:“若是实在破解不了,那就让他们不能使用不就得了?” “穆家如此煞费苦心,怎么可能不用?” 沈峤眼珠子一转:“我倒是有个攻心术的法子,若是你们实在破解不了,倒是可以勉强一试。” “什么法子?” 沈峤狡黠一笑:“那铸剑山庄的人不是见过我和狼行吗?还说要将我们当做刺探军情的奸细抓起来。那我现在不就真是奸细吗?” 司陌邯一愣,略一思忖便瞬间恍然大悟:“无中生有?” 沈峤一挑大拇指:“聪明!” 郁闷两三日的难题迎刃而解,司陌邯瞬间眉开眼笑。 “我觉得,你做我的大夫有点大材小用,你完全可以胜任我的狗头军师。” 沈峤“噗嗤”一笑:“官儿我就不当了,你就给我一点赏赐就行。” “说吧,什么赏赐?” 司陌邯问起来,沈峤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没开口,先笑眯了眼睛:“我的买家,独独就相中了你的战神剑。” 司陌邯见她吞吞吐吐,立即明白过来,她今天怎么跟摇尾巴的小奶狗似的,对自己这么殷勤。 原来,是对自己有所图,不好开口啊。 自己若是轻巧的就答应下来,是不是有点太宠她了? 他故意“嘶”了一声,做出满脸为难的样子。 沈峤的心一沉:“你若是实在为难,那就罢了。” 司陌邯卖个关子:“你是知道的,那把剑乃是御赐之物。若是送你,不是不能,就是改日父皇问起来,不好交差。” 沈峤讪讪一笑:“我明白。” “可是只要你沈姑娘相中的东西,哪怕是我父皇帽子上的龙珠,我都愿意冒着砍头的风险,去求了给你。明日我便将战神剑带回来交给你。” 沈峤一愣:“干嘛对我这么慷慨?” 靖王叔老来得子,要宠;本王等了二十多载寒来暑往,方才等来一个你,也必须要宠。 话到嘴边,司陌邯却换了话风。 “因为,本王对沈姑娘你,也有所图。” “我有什么好图的?” “自然是图财,图色。” 还图你的心。 沈峤“呸”了一口:“你怎么也像翊王殿下一般不正经了?” “他敢对你不正经?” “没有,”沈峤矢口否认:“就是说他每天吊儿郎当的不正经。” “放心,他的好日子快尽了,日后不敢这样放肆了。” “婚事定下了?” “圣旨已经下了,他与三哥的婚期钦天监与礼部也给定下了。三哥大婚就在一月之后,五弟则要八月中旬。” 沈峤“喔”了一声,低垂了头:“我听说,沈北思真的留在宫里,被封了婕妤。” 司陌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黎嫔从第一眼见到沈北思,就说她眼睛不如你纯净,有贪念,所以才会主动接近并讨好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日穆锦衣来过女人坊了。” “她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沈峤揶揄道:“找我麻烦呗。” “因为沈北思的事情?” 沈峤瞥了他一眼:“装什么糊涂?” “什么意思?” “罪魁祸首还不是你?” “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沈峤促狭地望着他:“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儿?” 司陌邯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莫非是对本王也怀恨在心,于是迁怒于你?” “的确是迁怒于我,只不过并非怀恨在心。” 司陌邯一时半会儿的,反应不过来。 沈峤酸丢丢地撇嘴:“装得还蛮像,那穆姑娘对你见色起意,想当邯王妃了呗。所以才会到我跟前耀武扬威,也好让我知难而退。” 司陌邯愣怔之后,就欢喜起来:“果真?她眼光倒是雪亮的。” 沈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呵,瞧把你高兴的。” 司陌邯欢喜地道:“连穆锦衣都能看出来,你与我最是般配。” 沈峤没好气地轻哼:“谁跟你般配?我可配不上邯王殿下您,您这张脸如今可是万人迷,上京城里多少富家千金梦寐以求想嫁的良人。” “难怪今日你给本王扎针的时候用了那么大气力,疼得要死。原来是吃醋了。” 沈峤讥笑:“我若是吃醋,就直接将你扎成刺猬,哪能这样便宜你。再说谁吃你的醋了?” 司陌邯愉悦轻笑,两人难得这样心平气和地玩笑,气氛融洽而又欢愉。 液体很快输完。 司陌邯问:“这两日我觉得神清气爽,咳嗽也好了许多,明日还用再输水吗?” “不想输了?” “又是盼着又是害怕。” “为什么?” “盼着你来,但是害怕扎针。” 沈峤“噗嗤”一笑:“再输液巩固几日吧。后面我帮你整点药包,可以每天泡个药浴,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你帮我泡?” 司陌邯贫嘴,可没想到,沈峤竟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可以。”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他一时间有点晕头转向。 磕磕巴巴地问:“说话算数?” “算话。”沈峤狡黠地点头应下:“我亲自现场指导。” 这一句话,就有画面了。 司陌邯竟然不争气了。红着脸轻咳:“那多不好意思啊,虽说在你的眼里,我可能只是一块肉。” 沈峤煞有其事地点头:“支上锅,烧上水,放进去料包,可不就是炖肉么?” 司陌邯瞪着她,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却不知道,沈峤果真是暗自包藏祸心,正磨刀霍霍,想向他伸出魔爪来。 她是真的在馋他的身子。 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就扒了他的衣裳,摆出各种性感造型,靠出卖他的色相来牟利。 第148章 我真不是盗墓贼啊! 女人坊。 司陌邯果真从军营里带来战神剑,亲手交给沈峤。 沈峤立即迫不及待地联系谷老。 买家通过单独链接付款,沈峤秒发货。并且将那块唐朝宫廷千牛卫的令牌赠送给了谷老,作为感谢。 谷老没有拒绝,只客气了两句。 沈峤趁机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谷老您能否帮忙。” 谷老:“老板请讲。”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手机没有信号,与家里人好些时日没能通话了。只能通过拼夕夕自带网络系统与外界保持联系。 能否请谷老帮我给家里人打一个电话,您只要将我的店铺介绍给他,让他通过拼夕夕后台,与我联络就行。” 谷老那里沉默了片刻。 沈峤忐忑地问:“您若是信不过我的话,可以用公用电话打。” 谷老却答非所问,给沈峤回了一句话:“老朽有一句话想问,不知道老板能否如实告知?” “谷老您请讲。” “你现在该不会是在广西十万大山里吧?” 沈峤惊讶地打出一个“?”,不明所以。 “传说1402年朱棣攻占南京,建文帝诈死下落不明,其实是率领部分心腹官员,藏身于广西十万大山。 这两年,网络上关于这个传说的佐证越来越多,许多盗墓者与考古学家冒险挺进十万大山寻找宝藏。 恰恰,老板你出售的所有藏品大都是源自于明代以前,宋朝的货币最多,还有许多宫里的御用之物,白起之剑你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而且,你的所有藏品氧化与磨损程度都很反常,似乎这些藏品并未经过岁月的腐蚀,而是全都保藏在一个与世隔绝,甚至是与空气隔绝的地方,所以不是从潮湿的地底下挖出来的,更像是封闭的山洞。 还有,走私文物毕竟是违法的,你却明目张胆地在拼夕夕出手,而且又急着低价出售,甚至压根不知道这些藏品的价值,胡乱标价,不像是古玩爱好者。 综上所述,这么多的疑点积累在一处,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发现了建文帝的宝藏。 假如老朽没有猜错,你现在就藏身在十万大山的某处山穴之中,藏品众多,无法全部带离,手机也没有信号,无法与外界联络。 所以,你不得不选择用拼夕夕出手变现。现在又想通过老朽,联络上你的朋友,让他前往十万大山接应,我说得可对?” 这老爷子想象力是真的丰富啊。 不过也不怪人家多疑,这些疑点都是自己都没法解释的。 找到建文帝宝藏,总比穿越到一个架空历史的朝代更靠谱一点,好歹,一个是传说,一个是科幻。 沈峤半开玩笑:“您老分析得的确头头是道。但是我真的只是想向家人报一个平安而已。” 谷老犹豫了片刻:“好吧,我可以帮老板你向着家人报一声平安,仅此一次。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老板也听老朽一声劝,切记不要太贪心,适可而止,千万别让我们国家的瑰宝流失到海外去。” 沈峤一时间是承认也不是,反驳也不是。 谷老这是真误会自己是个盗墓贼了。 这地里挖出来的文物,的确是归属于国家,可自己这是穿越时空得来的,所有权到底是归谁? 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谢过谷老,将自己唯一记得的,二哥的电话号码发给了他。 过了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谷老回话:“电话号码是空号。” 沈峤一愣,再三核对,是二哥的号码没有错,可怎么会是空号呢? 谷老总不至于敷衍自己吧? 一时间心里希望破灭,别提多沮丧了。搜肠刮肚地去回忆,也想不起家里其他人的电话号码。 平日里xv联系习惯了,电话号码又存在通讯录里,所以,自己从未费心记过。 怎么办? 幸好,买家也很爽快守信,到货之后不过半日时间,便确认付款,资金很快到位。 瞅着自己钱包里一长串的数字,沈峤暗自舒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穷怕了的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添置了几样医疗器械,囤积了一些常用的药品,尤其是抗生素。 这样,即便有一日,自己的拼夕夕账号被封,这些搁置在自己空间库房里的货品,还能继续使用。 她开始酝酿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女人坊生意已经稳定,接下来需要做的,无非就是不断推陈出新,随时保持着店铺里的新鲜度。 阿宁也已经展现出她出色的推销能力与亲和力,自己再带上一段时间,相信她就能在阿九的帮助下独当一面。 从阿九的口中,沈峤得知阿宁的身世。原来,她父亲原本是司陌邯手下的一个副将,在南诏一战中,壮烈牺牲了。只余下她与母亲相依为命。 沈峤开设女人坊后,司陌邯就立即想起了这位烈士遗孀母女,介绍阿宁来了这里。 所以沈峤原本对她的戒备之心消失殆尽,打算日后就将女人坊交给她来打理。 接下来几日,大家都很忙碌。 几个王府似乎都在忙着筹备喜事,太子府与宸王府因为是纳侧妃,所以仪式从简,并没有太大的动静。 司陌邯忙着在军营里操练士兵,每天早出晚归,沈峤去了两趟,竟然也扑了空。后面就留了口服药不再去。 沈峤在这几日里,在底下州府发展了两家女人坊加盟店,不仅收取了可观的加盟费,日后还会持续不断地供货给两家店铺,利润自然可观。 收来的加盟费,沈峤开始着手筹备下一步生意。 她打算先开一家日化作坊,生产经营与开发创新鲜花香皂,肥皂,洗发水等日化用品。 制作一旦成功,沈峤将放开市场,面向全长安批发销售。 这些日化用品在古代的简陋条件下,利用手工就可以制作,能完全摆脱自己的拼夕夕空间,又能掩人耳目,是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启动资金有了,自己最缺的,还是左膀右臂,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正发愁呢,司陌翊来了。 这次他也不故作潇洒,向着沈峤卖弄了。反而一脸凝重,带着哭相。 一见到沈峤,他就咧咧嘴,压低了声音:“坏了,要出人命了。” 沈峤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怎么?是不是弄大了别人家姑娘的肚子?” “不是!”司陌翊愁眉苦脸:“是我快没命了!” “一惊一乍,谁敢要你翊王殿下的命不成?” “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格的。”司陌翊拽她袖子:“后面院子说话。” 沈峤甩开他:“有啥见不得人的?有事儿就在这里说。” 司陌翊左右瞧瞧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我怕是真的被传染了。” “传染啥?” “花柳啊。” “啊?” “你小点声音啊!”司陌翊吓得左右张望。 沈峤上下打量他:“你咋知道?找过大夫了?” 司陌翊摇头,愈加压低了声音:“我觉得身体不对劲儿了。” 第149章 你为啥总喜欢扒人裤子? 沈峤吃了一惊,店铺里人来人往,的确不方便,于是带着司陌翊去了后院。 这才转身正色询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司陌翊苦着脸:“这花柳一发病,是不是会尿频尿急,下身会长疙瘩,反正各种不舒服?” 沈峤点头:“对。” 司陌翊跺脚:“那完蛋了,完蛋了,我肛门上长了一个凸起。” “我看看。” 这话吓了司陌翊一跳,一把捂住屁股,难以置信:“虽说长嫂如母吧,你也不能这样生猛啊。我又不是穿开裆裤的小孩子。” 沈峤不屑地“嘁”了一声:“你不让我检查,我怎么知道是不是?” “你就直接给我开药呗,我后半辈子就真的毁了啊,完蛋了。” 沈峤见他急得上蹿下跳,跟热锅蚂蚁似的,也不勉强,从空间里取出扎带与抽血管。 “撸起袖子来。” “做什么?” “抽血啊,通过验血就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被感染了。” 有道理。虽说不知道怎么验,但是听起来靠谱。 司陌翊乖乖配合,沈峤取了几管血,然后又交给他一个一次性尿杯。 “尿液来一点。” “这又做什么用?”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做什么就乖乖地配合。” 司陌翊被训斥,也不敢还嘴,乖乖的就跟挨骂的学生似的。拿着尿杯,跑去茅厕,满满当当地端了一杯出来,满脸赤红地两手举着,就跟敬酒似的,递给沈峤。 他是真的不知道沈峤让自己撒泡尿做什么。 以前就听说,沈峤给自家四哥治病的时候,曾经让他当众如厕并用火烤。今儿轮到自己,就换成尿了。 她这治病方法,实在独特,不敢恭维。 沈峤没好气地让他搁在一旁。 司陌翊眼巴巴地瞅着沈峤忙碌,急得团团转:“怎么样,怎么样?” 就跟一只苍蝇似的,吵得沈峤头疼。 “哪有这么快出结果,等着!着什么急?” 司陌翊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嘴巴还不闲着。 “这病可是会死人的啊,我能不急吗?” 沈峤没好气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这话说得司陌翊心里更不上不下的,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我还年轻啊,还有那么多的美人在等着我救赎呢。我要是真的就得了这个病,岂不亏大了?不行,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去找那个女人算账去!” 沈峤头也不抬:“你要找谁算账?” “还能有谁?谁传给我的我就找谁呗。” “窈娘她现在无家可归,又被你害得一身伤,已经够可怜了。” “谁害她了?你见过她?” “前几日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抓了她,逼问她有没有与你睡过觉。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司陌翊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那肯定就是林家的人了。” “你的未婚妻?” “除了她应当没别人。” “你亲口告诉她的?” “当然不是,”司陌翊一口否认:“前几日在琳琅阁,遇到了未来的大舅哥,我给琳琅阁的鸨娘一锭银子,鸨娘跟他说的。果真这人不能撒谎,容易成真。” 沈峤抬起脸:“你竟然还逛青楼?” “我现在已经收敛了很多,而且,很注意这一方面的问题。” 沈峤还以为,出了上次的事情他会彻底改了这个寻花问柳的恶习。谁知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最初的恐慌过后,还是死性不改。 果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沈峤叹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被传染了,你毫不收敛,人传人,会害得多少人与你一样?” “天天留恋青楼的,那都跟我一样游手好闲,还又好色之徒。传染就传染呗,就当为长安除害。” 沈峤眨眨眸子:“据我所知,青楼狎妓的,可还有不少的朝廷官员。没准一个不小心,你就将你父皇的半个朝堂给团灭了。” 司陌翊很认真地想了想:“你说的,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道理。我要是真的患了病,我就请朝中那几个我瞧着不顺眼的老头去琳琅阁玩,把他们一块带走,为民除害。” “那你绝对能流传千古,被载入青史之中。”“算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病。”司陌翊叹气,再次追问:“怎么样啊,究竟出结果没有?” “没有,我需要细菌培养,一个时辰之后再说。” “这么久?”司陌翊等得心焦,有点不耐烦。 沈峤白了他一眼:“心急就脱裤子。” 司陌翊一把攥紧了腰带,觉得菊花莫名一紧:“上次去我四哥那儿,就听见你霸王硬上弓,扒我四哥的裤子,你咋有这癖好?” “滚!”沈峤没好气地道:“我那是给他扎针。” “你哄三岁小孩呢?我又不是没见过针灸的。人家针灸都讲究穴位,这屁股上有啥要紧穴位啊?” 沈峤轻嗤:“放心,你要是一旦确诊了,我会让你见识见识,这屁股上的穴位的。” 司陌翊不屑地道:“我才不像我四哥那样没骨气,我宁可杀不可辱,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沈峤“噗嗤”笑出声来:“就你?见到个漂亮女人就恨不能穿开裆裤的男人,竟然还好意思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 “你调戏我,我去告诉四哥去。” “去吧,谁怕谁啊,他若问起来,我就实话实说。” 司陌翊作势起身要走,一转身就僵住了。 司陌邯立在二人身后,面沉似水,如暴雨将至的六月天,眸子里还有电闪雷鸣。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两人之间的对话又听去了多少。 司陌翊瞧见他阴沉的脸,心里暗自敲鼓,觉得坏了,四哥肯定是知道自己得了这脏病,所以才会这样生气。 于是讪讪一笑:“四哥,你怎么来了?” 司陌邯面上没有一丁点的笑意,满脸冷峻地瞄了一眼石桌上的尿杯:“怎么?本王打扰了你们吃茶聊天?” “没有,当然没有啊,我正想去找四哥你呢。” 面对司陌邯满嘴的火药味儿,司陌翊更加心虚。 “找我做什么?我在不方便你们说话。” 司陌邯与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沈峤的。 沈峤浑然不觉,还在想,他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跟司陌翊吃茶的,这桌上也没茶啊。 第150章 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司陌翊心里有事儿,脑子一时间还没有省过味来,以为司陌邯是在气恼自己出了事儿瞒着他。 于是慌忙解释:“四哥,这事儿我并非是有意瞒着你的,毕竟有点难以启齿,不好说出口。” 司陌邯冷哼:“对,有些话跟沈姑娘就方便说。” 醋意满满,偏生做贼心虚,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司陌翊没闻到味儿。 “这不是沈姑娘她是大夫嘛,她说我这病虽说治不好,但她能控制。” 司陌邯这才回过味儿来,不由一愣:“你得了什么病?” 司陌翊还没开口呢,自己就鼻子一酸,先伤感起来了。 “怪我以前没有听四哥你的劝告,如今说啥都晚了。您还是问沈姑娘吧。” 司陌邯看他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是极其严重的病症,而且有难言之隐。上前一把拽住沈峤:“跟我来。” 沈峤被他拽着直接进屋,然后关闭了房门。 司陌邯这才正色问她:“我五弟究竟得了什么病?” “你刚才没听到?” “本王只听到你想要扒我五弟的裤子。” 沈峤无语地瞪着他:“他说他屁股上长疙瘩了,我不检查怎么知道是啥病?” “那他怎么不去找别的郎中?” “这病若是别人能治?他找我做什么?” “不就是起个疙瘩,也值得大惊小怪?” 沈峤望着他,一本正经:“还记得,上次窈娘带人砸我店铺的事情不?你可知道,给我惹事的那个男人是谁?” 司陌邯瞬间明白过来:“你说是我五弟?” 沈峤好整以暇地点头:“对,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寻花问柳的男人。” 当时你还讥讽我相交满天下。 没想到吧?惊喜吧? 司陌邯越加瞠目:“那你的意思莫非是说” “窈娘有花柳病,翊王爷也有可能被传染。而屁股上起疱疹等恰恰就是花柳病过了潜伏期,出现的症状。” 司陌邯见她一脸凝重,不是玩笑,心也顿时沉了下去,说话都不淡定了。 “那,那他究竟是不是?” “我又没有扒他裤子,我哪知道?” 司陌邯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吃醋:“那就赶紧查啊。生死攸关的事情还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你若是觉得尴尬,告诉我是什么症状的,我来检查。” 呵呵,还有我不好意思的时候吗? 是你兄弟在我跟前装起正经来了好不?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在古代,的确惊世骇俗,自己也真的应当避嫌。 沈峤见他着急,安抚道:“你也太别心急了,毕竟现在还没有确诊是不是?单凭借一个疙瘩说明不了什么。” 司陌邯紧蹙剑眉:“难怪他如此消沉,这花柳可是绝症,无药可医。” “其实他被传染的几率并不高,从刚才出结果的两项指标来看,也不像是感染了。” “当真?”司陌邯心中猛然见到了曙光。 沈峤将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向外张望一眼,低声道:“结果未出,不敢断定。但是这次不能轻易放过他。” “为什么?” “上次我就警告过他,让他洁身自好,别再流连这些风月之场。可他不当一回事儿,还一个劲儿地往青楼里跑。说什么也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吃一堑长一智。” 司陌邯终于放下一颗沉甸甸的心,望着沈峤,脱口夸赞:“越来越有嫂子的风范了。” 沈峤瞪着他,有点凶狠:“信不信我缝上你的嘴?” “信,当然信。”司陌邯闷笑:“还是你考虑周全,那咱俩就合起来演一出戏,好生吓唬吓唬他。” 沈峤轻咳,向着他暗中使了一个眼色,压低了声音:“他过来了。” 然后拔高声音,深叹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他现在心思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应当也追悔莫及,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司陌邯瞥见司陌翊果真正向着二人这里走过来,听到沈峤刚才的话,立即脚下一顿,如遭当头棒喝,没有继续向前。 他立即心领神会,一秒入戏:“我再责怪他也已经于事无补,此事还请沈姑娘能暂时保密,不要告诉我五弟知道。我担心他会胡思乱想。” 沈峤装模作样地继续叹气:“邯王殿下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医治他,控制好他的病情。咱们也不要表现得太过于关心他,让他有所觉察。” 司陌邯忧心忡忡道:“五弟虽说不学无术,但是心思纯良,为人仗义,我这个做四哥的,委实心中难受。 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哪怕赴汤蹈火,为了五弟,本王也甘之如饴。” 这个戏精。 沈峤继续劝慰:“邯王殿下不要伤心,免得一会儿在翊王殿下跟前露出破绽。” 司陌邯点头:“那我们出去吧,时间久了他就起疑了。” 沈峤“心事重重”地推开房门,司陌翊已经重新坐回石桌跟前,翘着二郎腿,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他忍不住轻颤的腿,已经出卖了他的紧张。 “你们两人背着我嘀嘀咕咕的这么半天,让我差点以为,我这绝症是板上钉钉了。” “哪里?”司陌邯牵强地一笑:“沈姑娘说看你气色不像是什么大病,也就虚惊一场。而且相请不如偶遇,非要请你我兄弟二人在这里小酌几杯,我是实在盛情难却。” 沈峤:“” 我啥时候说过? 有这样反客为主的吗? 再说了,你还在吃药呢?能喝酒?头孢就酒,喝完就走,你试试? 她没等反驳呢,司陌翊已经一口答应下来:“对,人生得意须尽欢,借酒消愁愁更愁,喜,要喝,悲,更要喝。” 司陌邯笑得更加牵强:“我让阿九去麻辣江湖买几个下酒菜。” “免了免了,”司陌翊摆手:“前日我嘴馋,吃了她家一份麻辣烫,让李嫂加辣,结果吃得我嘴巴里火烧火燎,整个肚子里都跟着了火似的。 让阿九去整点小卤菜,切点耳丝啊,松花小肚什么的就成。” 司陌邯立即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酒菜全部齐备,摆放在石桌之上。 沈峤将自己检测所用的东西撤掉,三人坐在石桌边,沈峤拍开酒坛泥封,倒出坛中酒。 酒液呈现琥珀色,酒色清冽,但是入口绵软,并没有多大的劲头。 沈峤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 自己以前看古代电视剧的时候,经常见到古代的侠士们抱着酒坛一通狂饮,那时候就纳闷,古人酒量怎么这么好,千杯不醉。 后来专门去查,才知道,古人喝的其实是发酵酒,酒精度数低,大多也不过十几二十度。 一直到元代,才有蒸馏酒出现,推广于清朝。 也就是说,这个朝代,大多数人压根就没喝过蒸馏酒。 这算不算是一个新的商机?! 第151章 这钱我日后反正也花不着了 司陌翊闷闷不乐灌闷酒,另外两人狼狈为奸,一唱一和地劝酒,一会儿工夫就将原本就心事重重的司陌翊给灌了一个酩酊大醉。 司陌邯在沈峤的强势干预下,滴酒未沾。沈峤陪着司陌翊酒到杯干,多吃了几杯。 司陌翊醉眼惺忪,冲着沈峤一竖大拇指,舌头都捋不直了:“沈姑娘豪气,爽快,还仁义!与我四哥好生般配!” 这话司陌邯听着顺耳:“日后五弟只管将这里当做自家的店铺,别跟四哥与沈姑娘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司陌翊蛮感动:“真是患难见真情。以前没照顾过沈姑娘生意,也没帮过四哥,还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我这心里有愧啊。” 沈峤暗中瞪了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司陌邯一眼,劝慰道:“日后山高水长,自然有需要翊王殿下照顾之处。” 醉酒令司陌翊满脸忧伤,感慨颇多:“我这人浑蛋,天生反骨,半辈子只依着自己的性子,令父皇母妃不省心。 假如时光能重来,我也愿意像四哥这样,披荆斩棘,保家卫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男儿大业,绝不再这样花天酒地,虚度光阴。” 一仰脖子,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墩在石桌上。 然后往桌上一趴,一动不动了。 沈峤有点不忍心了,冲着司陌邯压低了声音:“检查结果刚刚出来了,真的虚惊一场,翊王殿下没事。 你看他这长篇检讨忏悔书都出来了,反省挺深刻的。咱俩要不适可而止吧?” 万一,这娃痰迷心窍,脑子憋屈坏了怎么办? 司陌邯摇头,说话的时候距离沈峤极近:“五弟别的本事没有,这自罪书是从小写到大,当家常便饭的。我们再等等,既然让他吃教训,就让他铭记在心。” 沈峤就不多嘴了。 “看他已经醉了,你送他回府?” 司陌邯点头:“我会让他府上人照顾好他。” 沈峤“嗯”了一声:“这两日一直没见到你,身体可好些了?” “前些日子蛊虫未除的时候,总觉得身上的气力使不出来。这次大病一场,逐渐恢复之后,一日比一日舒畅,不日即可恢复如初了。” “那就好。” 沈峤准备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跟司陌邯说一声,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股东,大致的经营方向总应当有知情权与决策权。 “上次你给我的青铜剑,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买主,变卖了不少银子,最近进货资金应当没有问题。所以,接下来我打算” 话刚说到半截,刚才还醉得伏案不醒的司陌翊突然抬起头来,一拍石桌,瞪着沈峤。 “沈姑娘与四哥真是把我当外人,手头拮据为什么不找我?我有银子啊,至于去变卖我四哥的藏剑吗?那都是他的心肝宝贝。” 他突然醒来,吓了沈峤一跳:“不是的” 司陌邯从石桌下面一把拽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为兄知道,贤妃娘娘资产丰厚,五弟手中宽裕。可是,四哥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好张口。” 司陌翊拍着桌子,情绪挺激动:“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能有咱兄弟感情重要?” “为兄知道你即将大婚,花销必然大。” 司陌翊掷地有声:“娶什么媳妇儿?美人不过枯骨皮囊,钱财也是过眼云烟,日后我要四大皆空!视财色名利为粪土! 你和沈姑娘若是需要银子,只管全都拿走,不用给我留,反正,反正” 说着委屈又涌上来,抽泣两声:“反正日后我也花不着了。” “五弟这是说的什么丧气话?日后还长远着呢。” “你再劝我我就跟你急,当我不知道吗?” 司陌翊扯着嗓门喊:“阿九,阿九!” 阿九应声,急匆匆地跑过来。 司陌翊解下腰间荷包,直接全都丢给阿九:“拿着本王印信,去一趟翊王府,找府上管事,让他从账房支取五千两银子,送来这里。” 阿九见他醉醺醺的,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瞅了司陌邯一眼。 司陌邯装作没瞧见。 那就是默许了。 阿九接过司陌翊手中印信,转身飞奔而去。 司陌翊还在翻来覆去地数落司陌邯与沈峤二人不够意思,有困难不吭声。 沈峤低垂着头暗自憋笑。 这司陌邯简直太坏了,竟然趁人之危,算计人家这个心如死灰的可怜的娃。 等司陌翊家财散尽,得知自己虚惊一场,不知道是暗自侥幸劫后余生呢,还是暴跳如雷找自己算账呢? 一会儿的功夫,翊王府管事果真带着一沓子银票,跟在阿九身后过来了。 司陌翊从他手里接过银票,数也不数,一股脑地塞进司陌邯的怀里。 “四哥你拿着,家里现银也就这么多。要是不够,我还有铺子,还有田产,都能换钱。” 司陌邯假意推拒:“五弟你喜事将近,处处需要花销,为兄坚决不能收。” 司陌翊一瞪眼:“你又拿我当外人是不?媳妇儿我又不想娶,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你我从此断交,再也不往来。” 司陌邯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这银子算为兄跟你借的。” “送的!”司陌翊强调:“这银子不用还,就当是兄弟我提前给你和四嫂送的新婚贺仪。” 一旁管事瞧着,觉得自家王爷今儿有点虎,估计是喝得太高了,但是又不敢插嘴。 眼睁睁地瞧着司陌邯将银子收下,毫不客气地塞进了怀里。 “那为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五弟大婚,为兄也定然送上一份大礼,作为感谢。” “这就对了!”司陌翊咧着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府去了。四哥你跟沈姑娘慢慢聊,不打扰。” 二人起身,命阿九与管事一同,将司陌翊送回翊王府。 司陌邯将怀中银票掏出来,交给沈峤:“这个可够用作运转?” 沈峤没有接:“等他反应过来,肯定要找你算账,这银票必定要收回的。” 司陌邯直接塞进她的手里:“贤妃娘娘娘家乃是世代皇商周家,这区区几千两银子对于五弟而言,不过就是两个月的花酒钱。在他手里他又忍不住去花天酒地。 这银子你拿着,就当是他入股了,等盈利之后,你连本带利还他。若是亏了,你就让他找我。” 司陌邯的话很有说服力,沈峤迟疑地接过来:“那明日就将检查结果告诉他吧?看他已经后悔了。” 司陌邯点头:“明日一早我去军营,等晚点回城之后,我再去找他。” 沈峤便将自己日后的计划跟司陌邯简单说了。 司陌邯略一沉吟:“既然咱们收下了五弟的银子,那就索性将他一并拉下水得了。 他外祖家世代经商,路子广,经验多,手底下能人也多。让五弟给你寻几个能干的左膀右臂,你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沈峤顿时豁然开朗,困扰她这几日的难题迎刃而解。 果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若非司陌邯屡次相助,就靠自己,想短期内暴富是绝不可能的。 第152章 我只是屁股上长了个痔疮 第二日。 司陌邯从军营里回来,在半路上遇到了司陌翊。 司陌翊胡子没刮,衣服没换,身上还残留着一点发酵之后酸丢丢的酒气,拦住了他的马。 然后仰着脸,看着马背上的司陌邯:“四哥,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司陌邯翻身下马:“酒醒了?” 司陌翊点头:“刚醒。” “有什么要紧事?” 司陌翊问:“我就想知道,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沈姑娘是怎么跟四哥你说的?” “出来了。”司陌邯牵着马缰:“去我府上吧,我跟你细说。” “不用细说,”司陌翊站着不走:“你就给个痛快话就行。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儿?难不成又要去青楼鬼混?” “长夜漫漫,又这么无聊,我要是没事儿,自然是应当快活一夜放松放松。” 司陌邯冷哼:“果真是本性难移,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沈姑娘是不是告诉你,我真的得了花柳病?” “你不是都已经有症状了吗?” “她纯粹是放屁!”司陌翊愤愤地道:“害得老子昨天心惊胆战半天。” 司陌邯挑眉:“难道不是吗?” “我屁眼上长的是痔疮!今儿一早就便血,吓得立即找了个男郎中,郎中检查后说是我吃了辛辣刺激的东西有内火,所以尿频尿急,还生了痔疮。 结果她竟然危言耸听,吓得我差点以为自己真要死了,临终遗言都想好了,各种悲惨死法在脑子里过了将近一百遍。这个娘们儿简直心眼太坏。” 司陌邯实在是忍不住,若非怕惹怒了眼前暴跳如雷的司陌翊,差点就笑出声来。一时间唇角抽搐,急忙以拳抵唇,装模作样。 “昨儿沈峤好像没说过此类的话吧?她明确告诉你,你得了花柳了?” 司陌翊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她是没有直接跟我说,可我听到你们两人说话了。” “我们说什么了?她也没有跟我说你的检查结果啊?我就一直在纠结,到底让不让她扒你裤子检查呢,你什么时候偷听的?” “你们说不让我知道,怕我难过,还说要对我好,让我心里白感动半天。” “喔,那是你误会了。我们是未雨绸缪,说假如你真的被传染了,我们应该怎么安抚劝慰你。你断章取义了。” 司陌翊瞪着他:“这事儿四哥你竟然是同谋,你们俩人合起伙来骗我!我还以为你也被那个女人蒙住了呢。把钱还给我!” “什么钱?” “自然是那五千两银票。” “那银票不是你送给我的份子钱吗?还能收回?” “你俩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等你大婚,猴年马月了。” “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等你将她娶到手再说。别耍赖,我府上就要揭不开锅了。” “银子我已经交给了沈峤,走,我带你去要。” “去就去,当我怕她不成?” 兄弟二人牵着马,径直去了女人坊。 女人坊。 沈峤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正在钻研与改进鲜花皂与洗发液的手工制造方法。 她从拼夕夕里买来几本相关书籍,虽说有具体的制造方法与配比,但是制造起来,还是要因地制宜,不断调整配方。 忙碌了大半日的时间,再次大功告成,制造出玫瑰与茉莉两种香型的鲜花皂。 司陌翊与司陌邯来了。 司陌翊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伸出手来要钱:“还钱还钱。” 沈峤抿着嘴儿,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后面进来的司陌邯冲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峤眨眨眸子:“什么钱?” “少装蒜,昨日你俩一唱一和的,联起手来从我这里骗走的钱。” 沈峤一脸无辜:“你说那五千两银子啊?那不是你非要给邯王殿下的吗?邯王殿下不肯收,你就大发雷霆,说我们看不起你,还要绝交。 昨儿我还当你是散财童子呢,差点将你供奉起来。怎么?我们是不是太看得起您了?” 司陌翊轻哼:“那银子是我送给他的不假,但是那是礼金!你俩要是现在就在我跟前拜了天地,我转身就走,心疼一下都算我小气。” 司陌邯暗中冲着司陌翊挑了挑大拇指,真是好兄弟啊。她要是现在跟我拜了堂,我砸锅卖铁倒贴你五千两银子也行。 沈峤没好气地白了他俩一眼:“邯王殿下你那侧妃人选不是现成的吗?为了这银子,您就借坡下驴,委屈委屈自己吧。” 司陌邯揉揉鼻子:“五千两而已,拱手让人不好吧?” 沈峤轻哼:“反正要银子没有,我都花了,你自己看着办。” “花了?”司陌翊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全身都紧绷起来了:“五千两啊,你猜我信不信?” 沈峤转身,取出两块自己制造出来的鲜花皂,递给司陌翊:“全部用来投资我的新项目了。” 司陌翊看也不看一眼:“这就算是金子打的,也值不了几个钱。” “可这项技术却能一本万利,赚许多个五千两。东西有价,技术无价。” “嘁,你少跟我玩这一套,今儿你要是不还银子,我就不走了。” 司陌邯抿抿唇:“你还真的别小瞧这两块香皂,这个是女人坊里最受欢迎的东西。若是能大量制作,放开供应,担保可以日进斗金。 是否值得五千两银子,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外祖,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司陌翊闻了闻手里的香皂,将信将疑地看了沈峤一眼:“你给我等着。” 果真拿着香皂踢踏踢踏地走了,不忘远远地招呼司陌邯一声:“借你的马骑骑。” 一边说一边走得远了。 沈峤耸耸肩:“咱俩是不是有点赖皮了?” “你是不是赖皮我不确定,但是我可以确定,你会扒皮。这次五弟九成九是要被你拖下水,扒下一层皮来。” 沈峤吐吐舌头:“没办法,谁让你邯王府这么穷呢?我只有另辟蹊径了。” “穷点好啊,”司陌邯酸丢丢地道:“如此一来,你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拥有与我邯王府相匹敌的财力了。我们喜事将近。” 沈峤轻嗤:“等我有朝一日真的有钱了,我也开一个琳琅阁,养一堆的小倌儿,天天吹拉弹唱,捏肩捶背,端茶递水,争宠献媚,哄我开心。我傻才会想不开,跑去伺候别的男人。” 司陌邯面色一黑:“沈峤,没想到你竟然还如此胸怀大志呢。” 沈峤爽快地道:“邯王爷尽管放心,到时候股份肯定也有你的一部分,馆中无论鸨娘还是龟公,妹子还是小倌儿,男女老少随你大小通吃,免费。” 司陌邯阴沉着脸:“吹拉弹唱,捏肩捶背,端茶递水,争宠献媚,哪怕洞房春宵,传宗接代,本王一人足矣,完全可以以一敌百,百战不殆。沈姑娘可以优先考虑养着本王。” 第153章 究竟动口,还是动手? 沈峤不急不恼,反而一脸坏笑,往他跟前凑了凑:“你真能以一敌百,百战不殆?不是吹牛吧?”司陌邯一本正经:“沈姑娘若是不信,可亲自检验。” “我信,我当然信!”沈峤吞咽下口水,掰着手指头数:“依照王爷您的风华绝代与尊贵无双,寻个师父好好加强一下技术,一次收费百十两应当不过分。 百战不殆,那就是乘以一百,我一天就可以收入一万两,岂不是一本万利? 不对,不对,一天十二个时辰,即便不眠不休,除以一百,那就是说一次只有十四分钟,有点太快,服务不到位,生意做不长久” 致富经刚念叨到一半,沈峤的头顶就被毫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司陌邯眸中喷火,小火苗烧得呼啦呼啦的,那架势,似乎要将她烤了。 薄唇掀起,说出的话也一字一顿,似乎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一般。 “你竟然想让本王接客?” 沈峤缩缩脖子,不怕死地嘟哝了一句:“放心,这嫖资还是会分你两成的。毕竟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也不容易。” 司陌邯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猜,本王现在想做什么?” 本王想掐死你。 沈峤浑身都笼罩在司陌邯危险的气息里,紧张地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 “开个玩笑而已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能仗着自己厉害就欺负人。” 司陌邯微勾起一侧唇角,眸子里的灼热依旧,只是多了一抹邪魅。 “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若是敢动手,我可就叫人了!” “叫吧!” 沈峤刚张嘴:“狼” 下一刻,嘴巴就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司陌邯的大手,宽厚而又有力,紧紧地捂住沈峤的嘴。 然后,将唇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的,温柔的,而又魅惑低哑地道:“这次,本王动手,下一次,可就真的动口了。” 沈峤的耳窝里,就觉得似乎有鹅毛轻轻地划过,瞬间就是一热,耳垂都变得赤红,似乎能滴出血来。 这对于司陌邯而言,真是一种无尽的诱惑,她精致粉嫩的耳朵似乎是带着钩子一般,令他心中一阵猛烈的悸动,如电流直达四肢百骸。 他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使劲儿压抑住心里如野兽一般蠢蠢欲动的渴望,不舍地松开了手。 欲速则不达,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起来,还不是直接下嘴的时候。 一不小心,可能就咬到了刺猬,满嘴血。 沈峤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司陌邯所说的“动口”究竟是何含义。 面上瞬间如海棠花次第绽放,粉红悄悄晕染开,色厉内荏地“呸”了一声。 “你若敢动口,我就敢动刀。” 这话里虽然带着威胁,但是声音软软糯糯,就跟芝麻汤圆似的。尤其是那娇嗔一瞥,眼波流转,水光潋滟,风情万种。 司陌邯瞬间就看得呆了,后悔得差点就咬了自己舌头。 战场之上,自己一向勇往直前的,刚才咋那么怂? 直接腰一搂,眼一闭,摁住她的后脑勺,管他三七二十一,霸王硬上弓,堵住嘴儿将她亲成个软脚虾,不好吗? 自己真是个铁憨憨儿。堂堂王爷啊,过得真窝囊。 不过是说话的功夫,司陌翊去而复返,大步流星地进入后院,满脸春风得意。 司陌邯收起满怀旖旎,与沈峤相互交换了目光,觉得此事差不多已经稳了。 司陌翊一屁股在石桌上坐下:“咱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合作了?” “怎么谈?” “算我入股。” 沈峤忍笑:“做生意有风险,万一赔了我多过意不去?要不,还是让邯王殿下给您打一张欠条吧,利息我们还是可以给的。” “没门儿,”司陌翊一口否决了:“要么,现在还钱,要么,算我入股。” 司陌邯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口气:“你不是说你翊王府快要揭不开锅了吗?这银子一旦入股,短时期内可能不会有回报。” 司陌翊得意地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在二人眼前晃了晃。 “我外祖说这个生意可以做,我说我也想做,可惜因为筹办喜事,手头有点拮据。于是我外祖就大手一挥,又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拿来用。 所以你们这五千两银子,我就不急着要了,就当是放在了钱庄里生蛋。” 司陌邯与沈峤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除了羡慕人家有这么财大气粗而且慷慨的外祖,再就是贪婪。 雁过必须拔毛。 没有一只兔子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四川,同样,也不能让一两银子从自己跟前流失走啊。 让姐用血淋漓的事实,教教你这个弟弟财不外露的道理。 沈峤一口答应下来,与司陌翊一通讨价还价,最终确定了各自的持股份额。 两人取来笔墨纸砚,拟定合作合同,签字画押。 沈峤笑着从空间里取出两瓶板城烧锅酒,递给司陌翊。 “为了庆祝你我合作愉快,这两瓶酒送给你和周老家主他老人家尝尝,聊表心意。” 司陌翊接在手里:“什么好酒?” “自酿的蒸馏酒。这酒比起我们常喝的酿造酒,味道更浓烈,醇厚,甘冽,久置不酸,劲头也足,少饮即可。” 司陌翊拿在手里晃晃,起身拎着酒瓶一言不发地走了。 估计去找他的外祖喝酒去了。 这厮生得一副精明的狐狸相,偏生不知人间险恶,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挺好糊弄。 司陌邯无奈地摇头:“你该不会想做酿酒生意吧?” 沈峤点头:“酿酒利润高,投资周期短,资金回笼快,最重要的是,你们人脉广,不愁销路。” “这下可好,五弟只怕是要死乞白赖地求着你收下他刚得的那五千两银子了。只是,这么多的生意,你顾得过来吗?” “借鸡下蛋而已,怕什么?我只不过就是提供个项目与技术指导,后期的诸多事项,自然有人操心,不用我管,你就瞧好吧。” “那香皂是你女人坊的独门生意,他周家不好插手。你这白酒的制作,周家家主肯定是要垂涎分一杯羹了。” 沈峤满不在乎:“若想迅速做大做强,就必须要舍得,有舍有得。不仅是翊王爷,我还想拖一个人下水。” “谁?” “靖王叔。” “本王跟你打赌,靖王叔对赚钱丝毫不感兴趣。” 沈峤狡黠一笑:“赌就赌。” 第154章 征服一个看不起自己的男人,需要多久? 第二日,司陌翊就如司陌邯所言,迫不及待地来到女人坊。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大舅父,周家未来的大家主。 女人坊刚刚开门营业,周家舅舅用精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女人坊里的生意。 沈峤知道,他定是来给司陌翊掌舵的,担心这单纯的娃再被自己这个坏女人坑了。 唉,那些风月场上的女人哄骗了司陌翊不知道多少个五千两,这周家人也没人管。 自己带着司陌翊做个正经生意,偏生就被小心提防了。什么世道? 尤其是周家舅舅见到沈峤就住在这个寒酸的后院里,两间破房后,脸上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长。 沈峤去端咖啡杯的功夫,就听到他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司陌翊。 “没有背景,没有实力,又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你外祖竟然还让我与你一同前来胡闹,为了这点皮毛生意耽误我半晌功夫。” “可这桩生意,外祖都很看好。” “你外祖宠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就不想想,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见识浅薄,井底之蛙而已,卖点脂粉珠花还行,懂什么叫做生意?小孩子过家家,你外祖也当真。” 沈峤就喜欢“征服”这种十分看不起自己的男人,是最具有挑战性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世代皇商的周家未来家主,手握半个长安的商脉。 今儿,我就教教你怎么唱“征服”。 她很客气地请二人坐在石凳上,取出一罐刚刚用小石磨研磨得细细的咖啡粉。 “翊王爷今日这么早来此,莫非是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昨日的合同不妥,想要反悔吧?” 司陌翊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来跟你谈新的合作的。” 周家大舅舅在一旁轻咳,提醒司陌邯不可操之过急。 沈峤佯装不知道:“什么合作?” “昨日我与外祖品尝过你的烧酒了,觉得很有卖点,咱们可以再合作一把。” 沈峤犹豫着摇了摇头,故意吊他的胃口。 “我的确有意再投资一家烧酒酿造厂,资金也已经到位,只可惜,身边没有懂得经营管理的人手。我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这个好说啊,”司陌翊二话不说,拍着胸脯打包票:“我外祖世代经商,手中最不缺的,一个是银子,另一个就是人才。这人手问题就全都包在我” 周家舅舅连咳两声,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沈姑娘说人手问题很麻烦,莫非你这烧酒的酿造工艺很繁琐?不知道一斤酒需要几斤粮食,几斤酒曲,几天发酵,几道过滤?” 沈峤将冲得苦香肆意的咖啡端给甥舅二人。 “一斤白酒三斤粮,四两酒曲,两月发酵,我的不过滤,但比起周家酒庄最贵的梨花白工艺还要繁琐一些。但是,正如我这杯中饮品,只有好工艺,才能创造出好的口感不是?” 周家舅舅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将信将疑地抿了一口,淡淡地道:“没想到,沈姑娘这里竟然还会有高馡,我早些年曾在海外朋友处品尝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 高馡就是咖啡在古代的雅称。周家舅舅果真见多识广。 沈峤不动声色地将一碟方糖搁在二人跟前:“寻常人喝不得咖啡这种苦香的味道。我知道周家舅舅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才会拿出来献丑,请您品鉴。” 司陌翊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龇牙咧嘴,扭脸就吐了:“这是什么玩意儿,跟药汤子似的。” 沈峤递给他两张纸巾擦拭,然后又给他端过一碟白糖:“你若是觉得太苦,可以加点这个绵白糖。我亲手做的,比红糖更纯。” 司陌翊摇头:“免了,我可不愿自讨苦吃。” 周家舅舅的目光则立即就被她手里的绵白糖吸引了,用手里的咖啡勺盛了一丁点,并未加入咖啡之中,而是搁在嘴里抿了一丁点,然后眉梢微动。 沈峤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抿了一口咖啡:“那我是给翊王殿下沏杯茶,还是饮料?“ “就上次在麻辣江湖喝的那个玩意儿就很好。” 沈峤转身进屋,给二人倒了两杯冒着欢乐气泡的可乐出来。 周家舅舅尝了一口,将沈峤递给他的纸巾悄悄地塞进袖口里。 “看来,沈姑娘手里发财的路子很广。” 沈峤坦然承认不讳:“不错,还都是投资少,收益快的项目。只不过是万事皆备,只欠东风。现在是钱等人而已。” “或许,沈姑娘可以考虑,与我们周家合作。” 司陌翊一愣:“大舅,我外祖可是让你来帮我谈这白酒酿造作坊的" 周家舅舅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这事儿还用得着谈吗?你是你外祖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如今你突然开窍,脱胎换骨,你外祖老怀甚慰,肯定会全力以赴地支持你。” 然后又转向沈峤,一改适才的稳重,极热情地介绍:“我们周家在织造,酿造,制糖,药材,文房四宝等各个方面都有生意,银庄也遍布长安南北,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在长安全都首屈一指。 假如沈姑娘有意,我们可以明日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只要沈姑娘你懂得各种制造技术,这选址开办作坊,制作,周转等各方面都不用你操心。 而且,最大的益处是,我们的商铺遍布长安,只要这东西做得好,沈姑娘不必再发愁卖不出去。 你用十年才能达到的版图,跟我们周家合作,可能用不了一年就可以超越。” 沈峤微微一笑:“听起来似乎不错,可以谈谈。但是,有言在先,我只签技术不签人。” 也就是说,等这些项目火起来,我的其他创新发明肯定炙手可热,到时候,周家再想分一杯羹,只享受优先权,而没有所有权。 周家大舅舅一愣,然后冲着沈峤一挑拇指:“沈姑娘的确是个生意人,高瞻远瞩,是周某人我看走眼了。” 两人愉快地达成合作协议。 一旁司陌翊还一头懵呢。 进这个女人坊的大门时,自家舅舅一脸不屑,满腹怀疑,再三叮嘱他不可操之过急,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免得被人坑骗了。 怎么现在,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猴急呢? 沈峤还没有说要做什么生意呢,他这大饼就先给画好了。 而且,他好像挖了自己的墙角! 不是说好了,替自己把关吗?怎么又要跟周家合作了呢?把自己踢出去了? 果真上阵父子兵,商场无兄弟。 第155章 拼夕夕就要开发直播功能了 沈峤与周家很快达成初步合作协议,除了与司陌翊的日化工厂,暂定先开办一家白酒与白糖加工作坊。现在还不是甘蔗与甜菜成熟的季节,但是周家有自己的红糖加工作坊,沈峤唯一要做的,就是提供白糖手工提纯技术,就能借鸡下蛋,立即有银钱到账。 日化加工厂选址就在上京,沈峤与所有人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作坊就开始轰轰烈烈地筹备。 香皂制作所有的原材料,几乎都是取自于古代现有的资源,沈峤从拼夕夕里只准备了部分现代化工材料,与香精色素等。 而白酒酿造作坊,因为对水质要求比较高,甘冽纯净的矿泉水是酿酒首选,所以选址比较远。 酿酒的整套蒸馏设备是沈峤直接从拼夕夕购买的,粮食则选用当地所产的高粱米,周家派了几位有酿酒经验的老师傅负责前期酿造,成熟之后再扩大规模。 香皂肥皂等日化用品的制作很顺利,做好之后就直接投放市场。因为有女人坊的前期销售推广,再加上周家助力,各方面都顺风顺水,很快就在长安打开市场。 的确如周家舅舅所言,与周家合作,事半功倍,突飞猛进。 沈峤当的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研发新的项目,就是抓紧时间培养自己人。否则,就不得不处处依赖周家,还容易被架空。 这些日子,司陌邯一直在忙着练兵,偶尔得闲,也会帮沈峤搜罗一些文玩,放到拼夕夕里出售。 生意不忙,但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逐日增长的营业额,已经令她越来越安心。 而且,拼夕夕很快又给了她一个新的惊喜。 今日她抽空去了一趟麻辣江湖,回女人坊的路上,收到了拼夕夕的系统消息。 打开一看,竟然是系统后台给她发送的消息。 尊敬的沈小姐您好,您的店铺在今年度的营业额已经成功晋升到拼夕夕空间系统前十名,成功升级为五星级店铺。可以享受拼夕夕系统先用后付,无条件退款等诸多权益。 另外,拼夕夕后台技术人员正在快马加鞭研究直播卖货系统,届时将邀请拼夕夕系统内粉丝数量较多,热度较高的店铺优先参加内部测试。 沈小姐假如有意参加商品直播,欢迎点击下方链接报名,审核通过后即可第一批参加内测。 直播? 沈峤犹豫了一下。 自己直播什么?拍卖文物?还是直播自己在古代如鱼得水的生活? 谁会相信这么荒诞不经的事情? 自己不得被一堆键盘侠们给喷死啊。 不过,听说直播很赚钱,现代的网红,随便露个脸,一场直播下来就能赚几十万。 好像挺诱惑的。 毕竟自己倒卖文物这是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别真的哪天就给自己封了。 要不,试试?带那些天真懵懂的少女们直播一下古代王府真实的生活,古代皇宫里姹紫嫣红的三宫六院? 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沈峤一时兴致上来,就真的通过链接进入,确认报名了。 只盼着系统小哥快马加鞭,赶紧把直播功能开发出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己店铺营业额虚高,粉丝数量却少得可怜,不知道能不能审核通过。 为了能提高粉丝数量,许多商家也是煞费苦心,送代金券,花钱找刷子,发动亲朋好友,可这些,身在古代的臣妾全都做不到啊。 穷则思变,沈峤再次打起了司陌邯的歪脑筋,自己身边美男不少,要不,让他们牺牲牺牲色相? 沈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狼行。回去跟他好好商量商量,加工资,看看能成不? 远远的,沈峤就看到一堆人围在自己店铺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出事儿了! 沈峤心里一颤,加快了脚步,还没走近,就听到清脆的兵器交鸣之声,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分开远远围观的众人,沈峤挤进人堆。大街开阔处,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兵将狼行围在中央,正打斗得激烈。 狼行孤军奋战,毫不畏惧,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游刃有余。人群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一旁,穆锦衣叉腰而立,得意地瞧着场中打斗,一脸的趾高气扬。 阿宁站在她身边,正焦急地说着什么。穆锦衣对她完全不屑一顾,不耐烦地呵斥:“想让我命他们住手,好说啊,将沈峤给本小姐叫出来。” 阿宁一脸的为难,不知所措。 沈峤冷笑:“我在这里,有什么话咱俩说,叫你的人住手!” 穆锦衣扭脸,见是沈峤,挑眉讥笑:“现在知道怕了?求我啊,我就让他们饶过他。” 沈峤鼻端轻哼:“我的确是怕,很怕刀剑无眼,再伤了你的人。” “我没听错吧,还没有人敢在我们穆家军跟前说出这么狂傲的话。” “你说,这些都是跟随穆老将军出生入死的穆家军?” 穆锦衣得意点头:“敢伤本小姐,今日就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都给我不必手下留情,替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小子,打死了有我兜着。” 穆家军齐声应命。 沈峤微眯了眸子:“狼行,既然穆大小姐发话,你也不必客气了,即便伤人那是正当防卫,按照长安律法也是无罪。” 狼行没有吭声,只是手中长剑猛然爆发,瞬间如蛟龙腾海一般,喷薄而出,迅如魅影,力若千钧。 他不想给沈峤再惹麻烦,但是自家姑娘都发话了,何须再忍? 刚才似乎还只是勉强打个平手,突然形势就出现了反转,冲在最前面的穆家军盔甲之上的护心镜竟然被狼行一剑刺破。 只是盔甲缓冲了长剑的力道,也或者,狼行手下留情,只伤了一点皮肉。 而第二个人,头盔被剑尖挑飞出去,整个发髻被狼行直接削落在地。 穆家军全都大吃一惊,但他们全都训练有素,英勇无畏,狼行的剑并未阻止他们的进攻,前仆后继,谁也没有退缩。 穆锦衣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沈峤,你简直胆大包天,竟敢打伤我穆家军。” 沈峤一副悠然自得:“我敬慕穆老将军,不想伤了这些战场之上出生入死的将士,但是,对于助纣为虐,恃强凌弱的帮凶,打了也是白打。 即便是告到皇上那里,只怕也要先治你穆姑娘你一个擅自调动兵马的罪过。穆老将军管教下属不严,同样也要吃罪吧?” 第156章 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场? “胡说八道!” “可笑,身为将军千金,竟然就连这军中纪律都不知道?穆家军食朝廷俸禄,不是你穆家的奴才。 你没有官职在身,更无军权,有何权利调动朝廷的兵马?要不要,你我现在就去将军府,找老将军理论理论?” 穆锦衣顿时有些害怕。 她平日里嚣张习惯了,军营里的将士们也都对她毕恭毕敬,平日里少不得使唤。 前些日子在这女人坊受挫,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可一瘸一拐地回到将军府,穆老将军就二话不说,命丫鬟婆子看严了她,让她留在府上面壁思过。 前日老将军请军中几位将领过府议事,给她刚恢复了自由。 她委屈巴巴地将狼行打伤自己的事情,颠倒是非黑白,给其中一位将领说了。 这人费心巴结自家大小姐,二话不说,带了人前来逞能。 若是换做寻常百姓,立即就被这架势吓到,跪地求饶。 可谁知道,今日碰到了硬骨头,狼行一言不发,硬碰硬不说,沈峤也是个有见识的,一针见血就令穆家军心里全都敲鼓了。 这若是被自家祖父知道,肯定要受罚。 穆锦衣现在是骑虎难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左右为难,听到人群之中有人沉声呵斥:“还不给本王住手!” 穆锦衣顿时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转身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表哥!” 来人正是凌王司陌年。 司陌年从人群之中缓步而出,诧异地打量狼行一眼,不悦地蹙眉,吩咐穆家军:“滚!” 穆家军挨了凌王训斥,反倒如释重负。毕竟,再打下去,自己非但占不到丝毫便宜,只怕还要损兵折将。 于是也顾不得穆锦衣,一群人灰溜溜地就撤了。 围观人群见没有热闹可以瞧,也纷纷散了。 沈峤立即上前,询问狼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狼行后退数步,离沈峤五尺开外:“我没事,只是又给姑娘惹麻烦了。” “此事因我而起,与你有什么关系?”沈峤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递给他:“你的脸上有血,是不是被剑锋伤到了?” 狼行望着她手里雪白的帕子,并没有伸手去接。 “脏。” 沈峤担心他的伤,上前几步,踮脚抬手去擦他脸上的血迹:“果真是伤到了,幸好只是破了一点皮。回店铺里我给你上药。” 狼行瞬间手足无措:“不,不用,一点小伤不足挂齿,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伤在脸上,若是留疤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剑上有血腥之气,别冲了姑娘。” 再次后退数步,避开沈峤数尺之遥。 司陌年一言不发地看着二人,薄唇紧抿,眸子里的光逐渐黯淡下来。 穆锦衣讥讽轻嗤:“瞧见了吧表哥,你应当庆幸当初没有将她娶进凌王府。你瞧瞧,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跟这个男人也形影不离,勾勾搭搭的。” 司陌年冷哼:“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今天闯的祸不够大吗?” “是她的人伤我在先。” “那你也不该动用穆家军,仗势欺人,回府之后外公肯定责罚你。” 穆锦衣满心不服气:“你就知道护着这个沈峤,她有什么好?” “她没什么好的,可就是谁也比不了。” 穆锦衣更加嫉妒:“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而已,将你们全都迷得五迷三道的。沈峤,你有没有本事与我比试一场。” 沈峤并不逞强:“不好意思,我没本事。” “不敢了?” “以己之长,比人之短,又算是什么本事?” 穆锦衣满是不屑:“嘁,不是我穆锦衣看不起你,四方院里养大的女儿,井底之蛙,见识浅薄,又能懂什么? 有本事,琴棋书画,女红描红,刀枪剑戟,任你来挑,与我比试,能赢一局都算你厉害。” 沈峤摇头:“不用比,我不及穆姑娘厉害,甘拜下风,如此穆姑娘可满意了?” “你在敷衍我?” “是,我很忙,没空陪着穆姑娘你玩闹。你若是再不依不饶的,休要怪我真的不客气了。狼行,我们回去!” 穆锦衣不依不饶:“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每天来,堵在你女人坊的门口,看你怎么做生意。” “锦衣,不得胡搅蛮缠。” “谁胡搅蛮缠了?我是一定要与她一较高下的,她若不比我就不依。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她相府的女儿,不过就是沽名钓誉,实则一无是处。”“胡闹!人家好与不好,与你何干?” “我就是瞧不惯她卑鄙无耻,还又勾三搭四的样子。” “胡说什么?”司陌年面有怒气:“越说越过分,你现在立即给我回将军府。” “连你也护着她” “还不走?” 穆锦衣愤恨地跺脚,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大不了,我明天再来!” 司陌年上前两步,走到沈峤身边:“锦衣被我母亲给惯坏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沈峤不以为意:“春日宴上早就见识过,多谢凌王殿下帮我解围。” “与我何须这样客气?” “礼不可废。” “你对一个小伙计都这么关心,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冷漠?” 沈峤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他,还以为,他终于对自己死了心,不再纠缠。 谁知道,还是这样不识趣。 沈峤转身:“假如,凌王殿下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与距离,我也不愿与凌王殿下冷言相对。” “我只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而已,何曾有过丝毫逾矩之举?你又何必拒人千里?” “听闻凌王殿下即将大婚迎娶正王妃,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再给我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我这里是非已经够多了。” “娶正妃实非我所愿。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假如重来一次,你还是会选择妥协。凌王殿下,你应该清醒地认清自己的心了。 女人对于你而言,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附属,无论娶谁,都没有任何分别。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司陌年被说得哑口无言。沈峤将他看得透彻。 但是他自己仍旧固执地不肯承认,他坚持,沈峤在自己心里,绝对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我承认,我做不到像邯王那样的勇气,敢直接忤逆皇后的旨意。但是,这不能说明,他司陌邯比我更喜欢你。” 沈峤反问:“那什么能说明呢?一个男人若是不能为了自己拒绝别的女人,还好意思说喜欢?” 司陌年落寞地垮下肩膀,一脸黯然:“峤峤,难道我们真的不能破镜重圆了吗? 只要你现在点点头,我就立即进宫,求父皇与母妃成全你我,退了现在的婚事。” 第157章 本王竟然还不值五千两? 沈峤望着司陌年,斩钉截铁。 “那今日我也再说最后一遍,我沈峤即便终身不嫁,也绝对不会嫁进你凌王府,与沈南汐共事一夫。也请凌王殿下日后自重,不要再来找我。” 沈峤转身回女人坊,司陌年想追,被狼行拦住了去路。 “对不起,凌王殿下,我家姑娘她不想再见你。” 司陌年恼羞成怒:“这里也有你一个狗奴才说话的份儿?” 狼行脚下屹立不动,拦在司陌年的跟前,紧抿唇线不说话。 司陌年冷哼:“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宰了你?” “信。”狼行惜字如金:“宰了我,我家姑娘更不想见你。” 司陌年上下打量他,带着狐疑:“你是司陌邯派来的吧?” “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刚才王爷您说了,我就只是个狗奴才。” 司陌年冷冷地紧盯着他:“如此好的身手,竟然心甘情愿地屈居在一个小小的女人坊,你一定是有所图谋。” “是的。” “警告你,千万不要对沈峤有任何的不良居心,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本王可以灭你九族!” 狼行浑然无畏:“凌王殿下放心,谁若是敢对我家姑娘有任何不良居心,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也会灭他九族。” “呵呵,好大的口气。” 店铺里,沈峤见狼行与司陌年对峙,担心他吃亏,慌忙喊道:“狼行,过来!” 狼行转身,直接进了店铺。 司陌年讨了没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狼行跟着沈峤一路进了后院。 “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峤蹙眉,从空间里取出碘伏与纱布,歉意道:“不好意思,今天又给你招惹了麻烦。我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狼行接过纱布,胡乱擦拭一把:“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沈峤见他伤口的确不大,血也止住了,不再勉强。某些无耻的小心思又在蠢蠢欲动。 她做贼心虚,支支吾吾地开口:“我看你身上的这套衣服不太合体,那日上街给你买了两身,你试试看是否合适。” 狼行一口便谢绝了:“谢姑娘好意,我有换洗衣服。” “这是工装,人人有份儿。只不过你日后少不得要跟着我四处走动,穿着好歹也要体面一些,否则总有那狗眼看人低的,老是说些伤人的话。放心,不扣你工钱。” 狼行面皮儿顿时一红:“那狼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峤从空间里选购了一套天青色斜襟绣白狼锦袍,交给狼行。 “你穿上我瞧瞧看合身不?” 狼行点头,立即去库房将锦袍换好,然后略带一点害羞地站在沈峤跟前,强装坦然,目光游离,不敢直视。 沈峤觉得,自己眼光还是很好的,这件衣服很适合狼行。 也不知道,是衣服衬托了人,还是人衬托了衣服。 天青色原本是很澄净而又儒雅的色彩,但穿在狼行的身上,被他衬托出真正的雨过天晴后,清冷而又大气的感觉。 尤其是胸口处银线刺绣的白狼,尊贵,神秘,而又带着野性,恰如狼行本人。 沈峤满意地点点头:“简直太帅了!” 就是领口系得太严实了,若是略微敞开一点,凌乱地露出一点胸膛,会更狂野性感。 狼行被夸,握着长剑,尴尬得不知道手脚放在何处。 “多谢姑娘。” 沈峤撺掇:“这衣服看起来似乎有点瘦,你练练剑,看看活动自在不?” 狼行挽起剑花,一个起势,在院子里龙腾虎跃,将长剑耍得风生水起,顿时一片刀光剑影,气势如虹。 沈峤阴谋得逞,赶紧开启拼夕夕摄像功能,将狼行的飒爽风姿记录下来。 狼行不过是想略试拳脚,谁知还未收势,一柄长剑突如其来地从旁边斜刺过来。 狼行慌忙持剑招架,对方不肯善罢甘休,长剑接二连三地向着他心口之处刺来,剑气纵横,招招出神入化,迫使他不得不全力招架。 两柄长剑,如蛟龙腾海,虎啸山林,气势磅礴,精妙绝伦。 两个丰神伟姿的美男子,一个一身清冷青衣,一个一袭矜贵紫袍,一招一式,都格外赏心悦目,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目光。 沈峤觉得,自己今日赚大发了,谁能想到,司陌邯竟然不请自来,友情演出呢? 就两人这碎石开碑的剑法,既不用吊威压,又不用后期特效,这镜头拍出来,太酷太炫啊! 自己就把这段视频配上后期音乐,往拼夕夕一放,将两人身上的衣服作为商品预售链接,主打一个手工缝制与刺绣,价格标得高高的,点关注才发货,专钓地主家的傻丫头。 若是有人下单,自己就找几个绣娘,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发货,挂羊头卖狗肉,就是为了用两个美男子的颜值吸粉儿。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好剑法!” 场中二人已经点到为止,各自收剑,跃出圈外。 狼行的肩膀处,被剑尖挑破了三寸长的口子。 司陌邯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袖口被削落一角。 正是棋逢对手。 狼行拱手:“邯王爷,得罪了。” 司陌邯“歉意”道:“十分抱歉,划破了你的新衣裳。” 狼行侧脸,看一眼肩膀,低垂着眸子。 “衣裳是我家姑娘刚给买的,的确很可惜。是狼行技不如人。” 司陌邯眸光微闪:“小兄弟承让,好凌厉的剑法!只不过,你的剑法有点似曾相识,我们以前莫非交过手?” 狼行低垂着头:“以前从未见过邯王殿下。” “那不知你师承何处?” “家师名不见经传,无门无派野路子。” 沈峤见二人你来我往,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潮涌动,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而且,司陌邯处处试探,有点咄咄逼人。 于是上前打断了两人的话,询问司陌邯:“邯王殿下近日忙于练兵,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司陌邯抿抿唇:“刚阿九去了邯王府,我刚从外面回来,来晚一步。” 难怪适才穆锦衣撒泼的时候,没有看到阿九,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 狼行有眼力地退了下去。 “刚凌王来过,将穆锦衣打发走了。不过她仍旧不肯善罢甘休,说要跟我挑战,否则改日还要来滋事。” “挑战什么?” “琴棋书画,刀枪剑戟,随便我挑,只要我能赢她一样就算她输。” “你可别告诉本王,你一样都不行。” 沈峤轻嗤:“她要是拿五千两银子做赌注,我能虐得她哭爹喊娘。为了个男人,不值得。” 司陌邯脸上顿时一黑:“沈峤,在你的眼里,本王竟然还不值那五千两银子?” 沈峤冲着他伸手:“那你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五千两银子。” “没有。”司陌邯不甘地承认。 沈峤不屑轻嗤:“堂堂王爷,当到你这个份儿上,也真窝囊。” 司陌邯抿抿唇,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拍在她的手心里:“我虽然没银子,但是我有房子。” 第158章 金屋藏娇 沈峤一愣:“这是什么?” “你以后好歹也是要富甲一方的女人,总不能一直屈居在这两间破房子里,跟别人谈生意。 我让府上管事给你寻了一座合适的宅子,三出三进,还算是宽敞,略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 “我不要,”沈峤一口便拒绝了:“我已经拜托李大哥帮我留意了。” “我又没说要送你,你现如今身家可比我高,日后我都要靠你赏一碗软饭吃。你自己看契约,一共八百三十两,这银子还是你自己掏。” 沈峤打开手中房契,瞧了两眼,并没有怎么犹豫。 虽说她不懂市场行情,但是三进三出的宅子,又是在繁华之地,皇城脚下,这价位真心不贵。 住宅就是脸面,即便是打肿脸充胖子,自己也得一步到位,将这个宅子拿下。 “假如邯王殿下能看在眼里,这宅子应当是不错的,而且这价位正好符合我的心理预期。如果合适我便收了。” “果真财大气粗。”司陌邯调侃:“等沈姑娘日后发财,也建造一座宅子,将我养起来,金屋藏娇。我没骨气,不介意的。” 沈峤慧黠一笑:“我始终记得咱俩的约定的,等我有钱了,建一座琳琅阁那样的房子,将你养起来,替我日进斗金。” 司陌邯瞪着她,再瞪,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我想拿你当金主,你却拿我当赚钱工具人。 沈峤忍笑:“喂,你做什么去?” 司陌邯头也不回:“自然是带你看宅子!你去不去?” 还用说么?当然要去。 沈峤屁颠屁颠的就跟了上去。 宅子正处于上京城中心,地段繁华,生活便利,沈峤对宅子的风格与布局都很满意。 门首有气派的门洞与下人居住的耳房。 进宅门,过影壁,四方青砖小院,迎面一排五间亮堂堂的房子,绿檐青瓦,分别是三间堂屋,一间书房,一间休憩之所。 宽敞的院子里,布置了花架,藤椅,将来可以用作洽谈生意,接待宾客吃茶闲聊之处。 左右两排厢房,除了厨房,暂时空置的房间可以留作客房。 后院,作为主院,主家居住,东西厢房可以做库房,浴室,贴身下人房间等。 沈峤很是欢喜,打算拜托李大哥请几位手艺好的工匠朋友,帮着重新修缮粉刷一下,再按照自己的设计,铺设下水管道,做一个现代化的浴室与洗手间,自己就可以入住了。 新院子房间比较多,沈峤还打算让李大哥和李嫂搬过来一起住,就不用每天来回跑路。 她欢喜地规划各个房间布局,司陌邯坐在藤椅上悠闲地闭目养神。 七渡凑到司陌邯跟前,小声嘟哝:“王爷您也真是,这宅子您分明提前支付了一半的银子,您怎么不跟沈姑娘说呢?老是当冤大头。” 司陌邯轻哼:“这银子谁给不一样?早晚不还是本王的吗?” “那可未必,”七渡有点不服气,迎面泼过来一盆冷水:“今儿我可听说,沈姑娘给那个狼崽子买了一身新衣裳,整个女人坊的姑娘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这话司陌邯十分不爱听,酸丢丢地道:“那又如何,区区一件破衣服而已。” “可那个狼崽子见天守着沈姑娘,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您这忙的,几天都见不到人影。” 一句话把司陌邯干蔫了:“演习马上就开始了,若是出师不利,日后我只怕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她了。” 只是不知道,成王败寇,她日后是否还能看得起自己? 七渡也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错了话,立即转移话题。 “刚阿九说,他手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想回去军营,参加演习。” “他若回了军营,谁盯着狼行?今日本王与他交手,觉得他的招数有些熟悉,似乎是以前见过。” “与您交过手?难不成是在战场上?所以追杀他的人才会识得先锋令?” 司陌邯满腹狐疑:“假如他真是什么奸细,到军营里来不是更方便他刺探军情?就怕是对沈姑娘图谋不轨,有阿九在,好歹还能保护她。” “阿九说了,沈姑娘压根不用他保护。前两日沈姑娘又自制了一把弓弩,阿九亲眼见到,她用那把弓弩,‘砰’的一声,轻描淡写地就射中了两只高空中飞过的大雁。” 司陌邯讶异挑眉:“她竟然还有这本事?” “沈姑娘那是韬光隐晦,深藏不露。有这弓弩傍身,谁若是敢图谋不轨,管他功夫再高,沈姑娘能直接崩开对方脑瓜子。” 司陌邯眸光微闪,不过是略一沉吟,突然勾唇一笑,如云破天开,瞬间风光霁月。 “原本,想一会儿去一趟定国将军府,让穆老将军好生管教管教他的孙女的。 如今看来,应当不用了。士气需要鼓舞,同样,某些人的战斗力,一样需要激发。本王就静观其变吧。” 他这狐狸般的狡猾一笑,七渡这只肚子里的小蛔虫,就立即明白,有人要挨算计了。 沈峤看过宅子,果断拍板,支付银子,买下这座宅子,请李大哥找了工匠进行修缮,几日后就搬了过来。 李大哥与李嫂拒绝了沈峤的好意,他们舍不得李家屯的乡亲们。 而且两人现在生活好转,也有了不少的积蓄,很快就能在屯子里重新翻新自家的房子。 沈峤也不好勉强,请李嫂帮忙,从李家屯另外寻了三个知根知底儿的下人,帮忙打扫庭院,看守门户。 而那日偷拍的狼行与司陌邯比剑的视频,她经过后期艺术加工之后,果真就上传到了拼夕夕的店铺里。 这次并没有太大的水花。 网络,主打的就是一个运气,沈峤犹豫几日,过了那阵热度,再想起来,只能等待下一个机缘巧合了。 这天与狼行从香皂作坊里忙碌了一日回来,下了马车,刚要进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峤峤!” 沈峤扭脸,十分意外,来的竟然是自家那个便宜老爹。 自从离开相府,自家老爹也只主动找过自己一次,也可以说,是路过。在大街上将自己训斥得狗血淋头。 今日他竟然找到这里来,怎能不意外? 沈峤转身,一时间那个“爹”字竟然叫不出口:“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沈相冷冷地看着她,又看了她身后的狼行一眼,开门见山:“他是谁?” “狼行。”沈峤言简意赅,并未解释他的来历与身份,只是又补充了一句:“我朋友。” “你朋友?”沈相轻哼,指着沈峤身后的宅子:“你跟他住在这里?” 沈峤点头:“是啊。” “下贱!” 猝不及防的,沈相破口大骂,竟突然扬起手来,朝着沈峤的脸上就狠狠地扇了过去。 第159章 拐带良家妇女,无媒苟合 沈峤是一点也没有提防。倒是她身后的狼行快如鬼魅一般,突然闪现在二人之间,一把握住沈相的手腕。 然后只听“咔吧”一声,沈相一声惨叫,拧了身子:“啊!” 沈峤忙劝阻狼行:“狼行,住手!他是我父亲。” 狼行一愣,慢慢地松开了沈相的手,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 沈相满脸的难以置信:“你竟敢对我动手?真是反了你了!” 狼行面无表情,只是用一双狼一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既不解释,也不求饶。 这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我打都打了,你能怎么着?” 沈峤微蹙了眉尖,质问道:“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至于沈相大人如此气怒,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 沈相疼得直揉手腕:“为父为什么打你,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你一个没嫁人的大姑娘,竟然堂而皇之地跟这个男人无媒苟合,住在一起! 如今满城风言风语,就连街上的叫花子与顽童,都编了顺口溜骂你。你真是脸都不要了!” 自己刚搬进这个宅子不过几日,就能传扬得满城风雨,而且还有人有这闲情逸致,专门编顺口溜来埋汰自己。要是说,没人恶意散播,沈峤是不信的。 她微眯了眸子:“你这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重要吗?为父最开始也不信,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样不自爱,与这个男人公开出双入对,还住进人家的家里。” 沈峤气急反笑:“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这里可能是我自己的家?” “你少糊弄我!你净身出了相府不过多久?你哪里有钱置办这么大的宅子?你可知道购置这样的宅子需要花费多少?” “自然是我自己挣来的。不过八百多两银子而已。” “八百两银子?你怕是做梦,就这样的地段,这个宅子估价至少将近两千两。 就你那小吃摊和卖脂粉的铺子,这么短的时间能赚这么多?说出来谁信? 你真是辱没了我沈家的门楣,失了沈家的气节,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沈峤心里一颤,当初李大哥过来给自己修缮宅子的时候,听说了价钱也说自己捡了大便宜。自己当时并未多想,只觉得司陌邯的面子就是大。 如今想来,的确是反常。 她嘴硬道:“女儿的话不信,反倒相信那些市井的长舌妇。你也好歹算是长安的百官之首,难道就没有丁点明辨是非的本事?” “为父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若还承认是我的女儿,现在就立即给我滚回相府,安分守己地待着,别再出来丢人现眼。否则,就滚出上京,别再丢我相府的脸。” 沈峤苦涩一笑:“我把你当父亲,你把我当过你的女儿吗?在你心里,脸面比亲骨肉都重要。 今日若是换做我的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我要做的,是找那个诋毁女儿名节的人算账,而不是将气撒在自家人身上。” “你自己身不正,还能怪影子斜?” 沈峤不想多言:“狼行,我们回府。” 沈相气得火冒三丈:“拐带良家妇女,无媒苟合,我这就将他送去衙门法办。” 沈峤浑然无畏:“假如父亲不怕在同僚面前颜面尽失,尽管告就是。” “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沈相气得抚着心口,脚下踉跄,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眼见父女二人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司陌邯打马而至,到宅子跟前一勒马缰,利落地翻身下马。 “沈相也在?” 沈相使劲儿压下满腔怒火,向着司陌邯行礼。 司陌邯忙搀扶住他:“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说话?”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沈峤冷着脸,轻哼一声,压根就不搭理。 沈相有些纳闷:“王爷你也知道峤峤她住在这里?” “自然知道,”司陌邯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宅子还是本王给寻的,离我王府比较近,方便照顾。” “那这个男人”沈相瞅了狼行一眼,同样疑惑地压低了声音。 司陌邯解释道:“峤峤每日抛头露面,一个女子家,出入不安全。这位狼行剑术了得,有他在峤峤身边保护,沈相就尽管放心。” 沈相只当做,这狼行是司陌邯派来保护沈峤的侍卫,人家邯王殿下都满不在乎,说明两人是清白的,外面街上流传的,果真就是谣言。 顿时一肚子火气烟消云散,轻咳一声:“有王爷照顾小女,下官自然放心。您常来常往,那些流言蜚语,相信也能不攻自破。” 司陌邯用两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低声道:“这个宅子不大,的确有些委屈峤峤了,但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沈相大人请进吧,到里面瞧瞧。”沈相顿时喜笑颜开:“不必了不必了,王爷如此用心,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冲着司陌邯拱拱手,然后喜滋滋地走了。 真是双标啊。 刚才还在骂自己有辱门风,现在一脸谄媚,就恨不能自家女儿跟司陌邯快点生米煮成熟饭了。 沈峤瞧得莫名其妙,一边进门,一边问司陌邯:“你跟我爹说了什么?他竟然这么快就消了气?” 司陌邯眼梢微挑,促狭地眨眨眸子:“我说我刚刚得偿所愿,金屋藏娇,竟然就被他撞见了。你爹他夸我对你很用心。” “滚!”沈峤顿足转身,没好气地道:“还往我身上泼脏水,还嫌我麻烦不够多。” “多日不见,这门都还没有进呢,你就让我滚。” 自觉地跟着进了院子,在藤椅上坐下。 仆人立即端上香茶,然后有眼力地退了下去。 狼行怀里抱剑,离二人不远不近。 沈峤在他对面坐下:“我问你,这座宅子究竟多少银子?” “银子是你自己出的,问我做什么?” “不说就算,改天我去问七渡。” “区区千两银子而已,至于这样大惊小怪。” 沈峤瞪着他:“果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千两银子在邯王爷的口中不过区区而已。” “千金散尽还复来,你教我的,有舍有得。” 沈峤抿抿唇,取出一千两银票递还给他。 司陌邯摇头:“搁在你这里,算作我入股。在这里给我留一间房子,如何?” “想得美!”沈峤一口便拒绝了:“若是让你住在这里,我即便浑身都是嘴,都说不清了。” 司陌邯有点委屈:“那狼行不是一样住在这里吗?还穿得这样风骚,主不主仆不仆的,难怪被人误会。” 不提此事还好,沈峤顿时火冒三丈。 “我们究竟是主是仆关别人什么事儿?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胡编乱造,我一定剪了她的舌头喂狗!” “这么凶悍,你就不怕穆老将军过来找你算账?” 沈峤一愣:“是穆锦衣?” 司陌邯点头。 “你怎么知道是她?” “市井流传的那些歌谣朗朗上口,可不是街上那些顽童与叫花子能编得出来的。 七渡顺藤摸瓜,自然而然就找到了始作俑者,正是穆家的下人花了银子毁你名节。除了穆锦衣,别人可没有这样闲,专门针对你。” 第160章 我可以帮你制造一批秘密武器 “哼,玩不过就干脆背后玩阴的,我还真是高估了她。” “你放心,本王会替你讨回公道,让穆老将军管教好他自己的孙女。” 沈峤磨磨牙:“不用,打脸要用自己的手才解气。这事儿,我必须要支棱起来,让上京城这些吃饱了撑的的人看看我沈峤的厉害。 免得一个个的,当我是个软柿子,要么跑我店铺里找麻烦,要么,就背地里使阴招。” “怎么,你要找去穆家吵架干仗不成?” “我打又打不过,争也争不过,岂不是自讨没趣?” “穆家子孙们的确有点仗势欺人,穆老将军还是讲理的。” “那顶多不就是训斥她几句?太便宜她了。” 司陌邯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峤轻轻地咬了咬下唇:“还没想好,我要釜底抽薪,让她穆锦衣彻底失去依仗,求之不得。” “如何让她失去依仗本王不懂,但是求之不得四字,本王却是懂了。你是要捷足先登,先她一步嫁给本王,这样她就求之不得了。” 沈峤猛然拉下脸来,这春天都过了,司陌邯怎么还发春? 这一天天的,见缝插针地调戏自己,正说着正事儿呢,他又开始贫嘴。 她冷冷一笑:“让她求之不得我还有更简单的办法,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儿。” 司陌邯脸上的笑也猛然僵住了:“招惹你的是穆锦衣,怎么殃及池鱼了?” 沈峤理直气壮:“若非是你,我怎么会招惹这个疯子?” 司陌邯灰溜溜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自己也冤枉啊。 “我也从来没有招惹过她,每日军营里摸爬滚打,演习之事就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空招蜂引蝶?” 这也是实话。 “演习准备得如何?” “只能说全力以赴吧。参加演习的穆家军都是身经百战,精挑细选出来的将士。虽说我已经在努力鼓舞士气,但是在大家的心里,胜算都不高。” 沈峤劝慰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毕竟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即便是败了,皇上应该也不会降罪于你的。” 司陌邯愁眉苦脸地问:“你说,万一我败了,父皇为了稳住穆家,真的让穆锦衣嫁入邯王府怎么办?” 沈峤笑着揶揄:“你这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啊,若是赢了,大权在握,长安首屈一指; 若是输了,没准儿就能抱得美人归,春风得意小登科啊。还是皇上体恤你辛苦。” 司陌邯有些着恼地瞪着她:“你干脆拿一把刀子直接扎进我心窝里吧。” 沈峤“嘿嘿”一笑:“开个玩笑而已嘛。毕竟,多好的一颗白菜啊。我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羊入虎口,被那个女人给啃了。” 司陌邯唇线微扬:“要不,你先啃一口占住?” “滚!” 司陌邯落寞起身,黯然地轻叹一口气,背对着沈峤,涩声道:“假如,我真的一败涂地,我便自请戍边,再也没有颜面留在这伤心之地了。 到时候,我若不在你的身边,你自己多保重。这宅子,好歹能遮风挡雨,算是我最后能为你尽的一份心思。” 突如其来的伤感,还有他黯然神伤的背影,令沈峤心中一阵酸涩,生出无尽的不舍。 脑中一抽,脱口而出:“要是我帮你,赢了这场演习,你怎么感谢我?” 司陌邯一愣,唇角勾起一抹得意,使劲儿压抑住声音里的欣喜,轻叹一口气:“你帮我?怎么帮?” 沈峤抿着嘴儿:“这你就别管了,我只问你怎么感谢我?” “邯王府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人,包括本王,你相中什么,就拿走什么。”司陌邯痛快地道。 “不稀罕。”沈峤一口就拒绝了。 “那你想要什么?”司陌邯已经武装好自己的表情,转过身来。 沈峤略一思忖:“暂时还没有想好,你先欠着。哪日我若是提出了,你不得耍赖不承认。” 哪怕让你脱了衣服给我当模特,搔首弄姿摆造型,你也要乖乖配合。 “只要能让本王赢了这场演习,一切都好说。” “那就一言为定,说好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只是夫人打算如何帮?” “那你先告诉我,演习有什么规则?” “两军对阵,先攻入对方城池者为胜。” “真刀实枪?” 司陌邯摇头:“刀未开刃,枪头与箭头都包了白灰与朱漆,将士身着护心镜,凡是身上有朱漆与白灰印记,则算是阵亡。” “能用弓箭,也就是说,也可以使用暗器?” “暗器不限,计谋不限,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我不懂两军对阵,攻城战术,但我可以帮你也制造一批秘密武器,打穆家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话正中司陌邯下怀,他微微挑眉:“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竟然还会打铁?” “你当我十项全能,什么都会啊?我虽然不会打铁,但是我会动脑子啊,设计好了,你找兵部的能工巧匠打造出来不就行了吗?” “只有七八日的时间了,那样精巧的暗器,打造起来还来得及吗?” 沈峤瞳孔一缩,狐疑地盯着他,瞧了半晌,瞧得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方才觉察到,自己好像是一时得意忘形,说漏了嘴。 她这样冰雪聪慧,肯定起疑了。 顿时抿着薄唇,暗自思虑如何辩解。 沈峤微勾起唇角:“你好像知道我想要打造什么兵器?是不是阿九跟你说了什么?” 司陌邯还试图挣扎:“没有啊,没说什么。” “哼,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这些日子这么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原来就是有目的的。 刚才莫不是故意拿穆锦衣激怒我吧?这流言究竟是不是穆锦衣散布的?” 司陌邯有点冤枉:“穆锦衣往女人坊去了两次,找你挑衅,全都扑了一个空。她就找人在女人坊门口留心你的行踪,结果就看到你和狼行一同回到这个宅子里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本王吧?我若造谣,肯定会广而告之,说你沈峤现如今已经被我金屋藏娇,养在这宅子里。何必便宜别人?” 我只不过就是早就知道,但听之任之,没有及时下手,任由这流言发酵了两日而已。 沈峤气哼哼地骂了他一句:“我信你才怪,老狐狸!” 司陌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是在夸赞我长得好看吗?” 沈峤撇嘴:“长得好看的那叫狐狸精,你是除了狡猾就是骚了。” 第161章 就是为了演戏给穆家人看 说归说,闹归闹。 虽说司陌邯这厮腹黑,处处算计,蝙蝠身上插鸡毛,不是什么好鸟儿。但是他对自己,的确是有情有义。 前前后后,欠了他蛮多人情,是时候还了。 原本,她不想卷入这场朝廷的兵权之争,更不想锋芒毕露,招惹什么麻烦上身。 但是穆锦衣简直欺人太甚,三番两次,不依不饶,非要跟自己比试一个高下。 穆家人舍不得管教,就让自己越殂代疱,给她穆锦衣一点颜色瞧瞧。 只要夺了穆家的兵权,穆家失去了骄扬跋扈的资本,看她穆锦衣还敢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呗? 还想嫁给司陌邯,我让你窗户都够不着,绝对没门儿! 算算离演习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七八日时间了,的确很紧张。 沈峤也不耽搁,跟着司陌邯到点兵场实地考察一圈,心里就大概有了自己的计划。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房门紧闭,紧锣密鼓地制作秘密武器。 司陌邯十分好奇,她神秘兮兮的,究竟制作了什么武器。 毕竟,演习不是战场实战,需要考虑到将士伤亡问题。 制作的武器,既要厉害,擅于冲锋陷阵,还又不能太狠辣。 比如,穆家委托铸剑山庄所锻造的金刚爪,落在身上,就能撕下一层皮,但是不会伤及要害。 什么样的武器,能制约金刚爪呢? 但沈峤屋门紧锁,谁也不让进。 直到,两天之后,沈峤这才一脸倦意地赶到军营,告诉司陌邯,武器制作好了。 司陌邯将她请入军营练兵场,她当着许多将士的面,摸出两把毫不起眼的枪来。 沈峤气定神闲地瞄准百步开外的一溜靶子,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左至右,接连扣动扳机,只听“砰砰”几声响。 正在操练的士兵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着这里望过来。 有人上前查看箭靶,有的靶心被射穿,有的箭靶上面还插着几根钉子。 “报,报告王爷,全部命中!” 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啊! 将士们一愣之后,顿时欢声雷动。 司陌邯也大喜过望。自己的军队若是能有这种厉害的武器,无疑是如虎添翼,可摧枯拉朽,百战百胜。 沈峤自信满满地道:“这枪一共两种,一种装的是砂石子弹,射程最高可达二十丈,可碎石开碑,令人瞬间致命。 另一种,是装的钉子,可轻易穿透皮肉。我在每一颗钉子上面都淬了毒药。到时候,凡是被钉子射中的人,都会身体发麻,动弹不得,乖乖地束手就擒。 这两种枪,全部可以用作实战,但是这射钉枪,更适合演习。” 司陌邯满脸激动:“简直太好了!有这暗器助力,我们完全可以先发制人,抵抗穆家军。” 沈峤点头:“这射钉枪制作起来工艺很简单,现在距离演习还有五天时间,多召集工匠夜以继日,进行流水线加工,相信应当可以制作二三百支枪。” 司陌邯略一沉吟:“参加演习的将士一共三千多人,这些数量虽然不多,但相信已经足够所向披靡,穆家委托铸剑山庄铸造的金刚爪不足为虑。” 沈峤笑得十分慧黠:“那事不宜迟,铸造兵器一事,还请邯王爷抓紧时间。” 两人也不废话,立即传令下去,开始不分昼夜地进行秘密武器的锻造。 沈峤自然要负责进行技术指导。 她将生意暂时全都交给了司陌翊进行打理,自己一心一意地全都扑在铸剑所。 铸剑所外,重兵把守,只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显然,里面热火朝天,正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兵器锻造。 而沈峤照旧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负责这些打造出的零件最后的组装,以及给钉子淬毒。就连一日三餐,都是狼行给送到门口。 狼行站在门外,轻轻地叩响房门,手里端着晚上的饭菜。 沈峤扬声询问:“谁?” 狼行回答:“狼行。” 沈峤应声:“进来吧。” 狼行推门而入,屋子里一片凌乱,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各种零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沈峤并没有忙碌着组装兵器,而是悠闲地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把玩着什么东西。 狼行以为,她会忙碌得满脸疲倦,精神憔悴。 眼前所见令他意外。 狼行犹豫了一下:“我就不进去了,只是有件事情想回禀姑娘你知道。” “什么事儿?” “今日有个工匠趁着没人注意,鬼鬼祟祟地接近你的房间,应当是居心不良。” 沈峤并不惊讶,只埋头用一根草杆拨弄着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 “穆家得到消息,自然沉不住气,要派人查探我们的秘密武器。 这铸剑所里,与穆家人有瓜葛的可不少,四处都是他们的眼线,不足为奇。不用管他们,让他们随便看。” “姑娘不怕他们学了这锻造技巧,也如法炮制吗?” 沈峤“噗嗤”一笑:“就打造的这些破烂零件,我自己都组装不出来,他们学了也是白费功夫。” 狼行诧异地环顾四周:“那姑娘你这是” 瞎子点灯白费蜡? 那还热火朝天地忙乎个什么劲儿?就不怕到时候贻误军机吗? 沈峤“嘿嘿”一笑:“虚张声势。就是为了演戏给穆家人看。” 狼行狐疑地问:“演戏?演什么戏?” “当穆家人得知,他们的秘密武器已经暴露,我们早有准备,并且制造出相克的暗器,能不乱了阵脚吗?这金刚爪只怕就不敢用了。” 狼行愈加疑惑:“可是,姑娘你不是已经研究出来了那个什么手枪应对吗?到时候大展神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是更好?何必要在军营里张扬,让穆家知道您的根底儿?” “这枪的确厉害,可是制造工艺要求得很是严格与精密,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别说这些工匠的锻造技术压根不行了,就按照现在这铸造进度,漫说只有四五天了,即便是四十天,都未必能铸造得出来。” “所以,姑娘你那日是故意在军营里虚张声势,实际上压根就没有打算锻造射钉枪?” 沈峤俏皮地点了点头:“声东击西,我就是要让穆家人措手不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记得千万不要外传。” 第162章 你为什么会认识樱血蛊? 狼行默了默:“那到时候交不出这批武器,军营那里,只怕是不好说。” “不着急,我心里有数。军营里有奸细,不到最后对敌的时候,我的武器是不能亮相的。” “那邯王爷知道吗?” “不知道。”沈峤轻哼:“我到时候就要吓他一下,让他没事儿老算计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狼行抿抿嘴儿:“这场演习不是儿戏,关系甚大,姑娘自己要慎重。” 沈峤轻叹一口气:“这就是我最初为什么不愿意参与其中的原因。即便参与,也只能投机取巧,不能真刀实枪地上啊。” 否则,老皇帝真的非要自己给造批枪怎么办?武装军队啊,动不动十几万大军,自己玩不起。若是造不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狼行点头:“是我多虑了,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沈峤丢了手里的草棍,慢慢合上手里的盒子。从桌子上扒拉出一块空地,搁狼行手里的托盘。 “你吃了没有?一起吃点?” “不用了,我一会儿再吃。” “咦,我不是给你买了两身新衣裳吗?这几天怎么不穿了。” “那衣裳太招摇,不适合我的身份,会给姑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担心再有人胡说八道吧?清者自清,管他做什么?” “对姑娘不好。” 狼行将筷子递给沈峤,当他看到沈峤搁在桌上的盒子时,不由一怔。 一个透明的圆盒,盒子顶部有许多个透气孔,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条毛线粗细的樱红色虫子,此时正泡在鲜血里,身体的颜色也一点点加深,逐渐变成暗红色。 狼行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樱血蛊?!” 沈峤正打算将蛊虫收起来,狼行的话令她也不由一愣,扭过脸来:“你认识?” 狼行棱角分明的唇线抿了抿,低垂下眼帘:“只是听说过,不确定是不是。姑娘你竟然还会养蛊虫吗?” “不会。”沈峤不假思索:“这是我从别人身体里取出来的,一直用血养着它。原来它叫樱血蛊,你可了解这蛊虫?” 狼行摇头:“我只是有所耳闻,这种蛊虫源自于南诏,孵化后就用养蛊之人的指尖血喂养,养足七七四十九天,虫子会像蚕那般再次成蛹,紧缩成一粒米大小,进入半月休眠期。 这个时候,就是下蛊的最佳机会。蛊虫一旦进入受害者体内,被气血滋养,很快就能再次孵化,并且产卵,孵化出更多的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就不断吸收中蛊之人的精血,令受害人最终精血枯竭而亡。” “那我已经喂了它挺久了,是不是很快也会结成虫蛹?” 狼行摇头:“只要喂它吃一滴下蛊之人的指尖血就可以。同样,解蛊应当也是如此,以下蛊之人指尖血做药引,蜕变成蛹,才能解蛊。” “如此说来,若是谁的血能令这蛊虫重新变成蛹,那她就是下蛊之人了?” 狼行笃定点头:“可以这么说。” 沈峤眨眨眸子:“你为什么会懂这么多?这可是南诏秘不外宣的秘术啊。” 狼行默了默:“因为,我有一位朋友对于这蛊术略通一二。我在她那里曾见过。” “那我是直接取出了蛊虫,后面会不会还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对不住,对于这个我也不太了解。我这位朋友如今下落不明,并不在上京。” 沈峤失望地“喔”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我当初留下这只蛊虫还是对的,希望能通过蛊虫找出那个下蛊之人。” 同时,心底里也升起一阵疑惑,狼行说话吞吞吐吐,明显是有所隐瞒,他如何会知道樱血蛊? 要知道,司陌邯中蛊之后,皇帝老爷子也是为他寻遍了名医圣手,竟无一人能道出他的病因。可见,这樱血蛊并非常见。 狼行竟然有这样广博的见识,真的是偶然吗? 定国将军府。 穆老将军正在训斥穆锦衣。 她擅自调动穆家军前往女人坊寻衅一事,还是被老将军知道了。 对此老将军大发雷霆。 “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着急削减我的兵权吗? 其一,的确是祖父我功高盖主,如今又年老体衰,你叔伯等人全都不争气,难当大任,兵权易主乃是迟早之事。 其二,你凌王表哥,他依仗定国将军府的权势,行事张扬,不够内敛,早就令太子忌惮。皇上担心他与太子会室内操戈,兄弟相残。 但是,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就是你们几个太不让我省心了。老是夜郎自大,在外面胡作非为,甚至于欺男霸女,横行霸道。 这原本就是大忌,多次被人弹劾我们拥兵自重,仗势欺人。 我一再告诫你们收敛一下,你竟然敢私自调动穆家军,跑去沈家的店铺里生事。这不是将我的把柄亲手送给沈相那个老儿吗?” 穆锦衣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府上下人入内,向着穆老将军禀报:“将军,铸剑山庄赵庄主来了。” 穆老将军正一肚子火气:“等了他一日了,叫他进来。” 下人领命,立即转身下去。 穆锦衣嘀咕道:“咱穆家军骁勇善战,祖父何必杞人忧天?” “你懂什么?”穆老将军不悦地挥挥手,吩咐穆锦衣:“暂且退下去吧。自己好好反省,若有下次,祖父就直接将你丢到军营里去。” 穆锦衣终于如释重负,退出门外,与那铸剑山庄的赵庄主走了一个迎面。眼珠子一转,又悄悄地退了回来,躲在窗下偷听。 赵庄主进屋,见过穆老将军。 “不知道穆老将军叫小人前来,有何吩咐?” 穆老将军面沉似水,冷哼一声:“本将军为何叫你前来,你不知道?” 赵庄主摇头:“莫非那金刚爪哪里锻造得不合适?府上大公子亲自验过,很是满意。” 穆老将军一拍桌子:“少跟我装傻充愣!本将军三令五申,铸造金刚爪一事,务必保密,不得走漏一丝风声。 如今这金刚爪不过刚刚交付到我穆家军手里,司陌邯如何早就知道,还研究出来了应对金刚爪的武器?” “啊?不可能!”赵庄主一口否认:“自从开始铸造金刚爪之后,我就严令庄子里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铸剑山庄,更不得泄露一丁点消息。庄子戒备森严,外人不得进出。” “本将军还能是冤枉你不成?据我得来的消息,那相府的沈大小姐亲眼见过你们的金刚爪。如今正在铸剑坊里夜以继日地进行锻造新的武器,说正是针对金刚爪设计而成的。 演习在即,直接打了本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今,这金刚爪算是废了,阵法临时更换的话,只有三两日时间,压根来不及;不换的话,又被人制约,你说,此事怎么办?” 赵庄主大吃一惊:“这金刚爪从未在人前使用,相府的一个大小姐又怎么可能见过?其中怕是有诈吧?” 第163章 铸剑炉炸了 “定是你庄子里出了奸细!”穆老将军笃定地道:“当初我选择与你铸剑坊合作,签下军令状,就是担心官家的铸剑作坊守不住秘密,可万万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此事还请老将军容我回去严加盘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你怎么交代?此次演练可非比寻常,容不得一点闪失,你负责得起吗?” “老将军您也别着急,我设计的这款金刚爪您也亲眼见证过它的威力,就算邯王爷知道,这么短短几天时间,他也不可能想出应对之法。” 穆老将军一声冷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图纸,往桌前一摔:“这是他们现在铸造的兵器图纸,你来看看。” 赵庄主拿在手中,将图纸展开,皱眉苦思,端详半天,方才狐疑地抬脸。 “从这些器件图纸上,大概能看出,应当是一款用来发射暗器的弓弩。但我实在看不懂其中玄虚,也不知道组装起来,能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依照我对兵器的了解,这弓弩类的器械要求都十分精密,分毫不能差。他们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绝对不可能打造出足够数量的兵器。 所以,我觉得,他们应当是虚张声势而已。就是为了让老将军您心里没底儿,放弃使用金刚爪。” “哼,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这弓弩听说沈峤曾当着将士的面试验过,威力巨大,而且射程远,还淬了毒药,能令中了暗器的人瞬间丧失战斗力。 假如对方配备了这种暗器,数量不用太多,足够可以在我们还未来得及使出金刚爪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赵庄主不敢嘴硬了。 “老将军您息怒,小人在铸剑坊里也有熟人,小人这就派人前去联络,打探虚实,尽量挽救。” 老将军冷哼:“你最好是祈祷我穆家军此次演习旗开得胜,否则,我丑话说在前头的,你我可是签署过军令状,小心你项上人头不保。” 赵庄主被吓了一个哆嗦:“老将军您放心,穆家军骁勇善战,您足智多谋,那邯王殿下不足为虑。” 穆老将军冷声道:“我给你一天时间,希望你能早点给我一个说法。” 赵庄主知道穆老将军是动了真怒,一时间吓得浑身大汗淋漓,慌忙告辞,就要返回铸剑山庄。 刚走出将军府,身后有人叫住了他:“赵庄主?” 赵庄主扭脸,见是一个亭亭玉立,英姿飒爽的姑娘家,自己并不认识。 狐疑地问:“姑娘如何识得我?” “我叫穆锦衣,穆老将军是我祖父。”穆锦衣开门见山介绍自己。 “原来是穆小姐,失敬失敬。不知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 “刚才你与祖父说话,我全都听到了。我祖父话里的意思你可听懂了?” 赵庄主垂头丧气:“此事小人委实冤枉,这就回山庄,查明缘由。” “这消息究竟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补救!” 穆锦衣的话意味深长。 赵庄主一愣:“还请穆小姐明示。” 穆锦衣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我祖父刚才也说了,只要我们能赢了这场比试,就能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可就说不好了。” 赵庄主点头:“穆家军一向” 穆锦衣摆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赵庄主的话:“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她沈峤果真锻造出什么厉害武器呢?” “那,那离演练也就只有三日的时间了,时间仓促,又毫无头绪,我铸剑山庄也不知从何下手啊。” 穆锦衣眸光微闪:“你锻造不出新兵器替代金刚爪,但是,你可以想办法,毁掉她沈峤的新武器啊。” 赵庄主一愣:“可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邯王爷肯定会怀疑到将军府的身上,老将军只怕不允许。” “此事乃是你铸剑山庄与沈峤的私人恩怨,与将军府有什么关系?邯王殿下无凭无据,也无法兴师问罪不是?” “穆大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剑庄” 背这个锅?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赵庄主您自己权衡利弊。毕竟,这事儿可是关系到你山庄的兴衰存亡。” 赵庄主一咬牙:“在下明白,多谢穆小姐指点迷津。” 穆锦衣笑笑:“祝赵庄主你马到功成,扭转乾坤。” 你沈峤想借这场演习大出风头,帮助司陌邯赢了这场比试? 我偏生就不让你如愿。还要让你功亏一篑,在司陌邯跟前颜面尽失。 到时候,只有我才能助司陌邯一臂之力,咱俩孰轻孰重,谁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相信他就能恍然明白。 将你沈峤弃如敝履。 铸剑坊。 铸剑工作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工匠们日夜换班,歇人不歇工,即便是夜深,也是一片红火。 沈峤房间的灯也通宵亮着。 透过亮灯的窗子,大家都很感动,觉得这位沈家大小姐,为了这场演习,竟然身体力行,废寝忘食,简直太令人感动了。 所以谁也不敢叫苦喊累,自己堂堂的铁血男儿,还能比不上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吗? 实际上,沈峤房门紧闭,两只耳朵塞着耳塞,正蜷缩在床榻上睡得死沉。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将沈峤从香甜的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本来,这临时的床榻就窄,吓了这一跳,差点就从榻上滚下来。 出事儿了! 沈峤拿掉耳朵里的海绵塞,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不好了!铸剑炉炸了!” “快点救人啊!” 沈峤知道,大事不妙了,慌忙打开门往外闯,向着后院铸剑炉的方向跑过去。 跟前已经乱作一团。 铸剑坊里最大的铸剑炉四分五裂,烧得通红的煤炭溅落得附近到处都是。 幸好这铸剑的地方空旷,附近也并没有易燃物,所以并未引起什么大的火灾。 但是,飞溅而出的燃烧着的煤炭,烫伤了很多人。 尤其是在铸剑炉附近的几个工匠,烫伤尤其厉害,正嚎叫着在地上打滚。 侥幸没有受伤的工匠,则在头领指挥下手忙脚乱地救人灭火。 好好的,铸剑炉怎么会炸开呢? 沈峤顾不得追查爆炸原因。吩咐头领:“我来救人,你命人速速去查问爆炸原因。只怕不是意外事件。” 头领点头:“沈姑娘你自己小心。” 第164章 脚踩风火轮的男人 沈峤立即命人,先将受伤严重的三个工匠转移到远离危险区域的地方,自己负责急救。 然后急声将烫伤后的应急处理方法,告知大家,让轻伤工匠先行处理好自己的烫伤,免得方法不对,令烫伤处不好恢复。 简直就是一副人间惨象。 沈峤一边安抚重伤患者的情绪,一边有条不紊地针对每个人的情况进行急救。 注射破伤风抗毒素血清,补液扩容,纠正休克,减轻水肿,保护受创皮肤黏膜,检测血压,呼吸,脉搏,血氧饱和度等。 伤者在她的安抚之下逐渐安静下来,不再烦躁不安,只是因为疼痛呻吟不断。 爆炸现场逐渐得到控制,不再混乱,只是铸剑不得不暂时停了。 沈峤专心致志给伤者处理伤口,无暇他顾。 突然听到有人扯着嗓门大喊:“沈峤!峤峤!”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恐慌,甚至因为焦灼而变了腔调,令沈峤竟然暗戳戳地想起,那些从皇宫里一路飞奔而出,好像被捏紧了公鸭嗓子似的太监。 她抬脸刚想回应,一道人影从外面疾风一般席卷进来,似乎踩着风火轮,“嗖”的一声就从她跟前一掠而过。 “沈峤!沈峤!你在哪?” 整个铸剑坊里都十分安静,就连一直疼得直哼唧的那几个重伤工匠,都忘了喊疼。 沈峤正在忙着处理伤口,腾不出手,诧异地眨眨眸子,一时间竟然没猜出突然闯进来的这个脚踏风火轮的男人是谁。 男人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嗡嗡嗡”地在里面转悠一圈,没看到沈峤,一把揪住一个无辜的工匠,直接提溜着人家的脖领子,将人家提了起来。 “沈峤呢?她在哪儿?” 这个工匠被勒着脖子,憋得脸通红,哪里说得出一个字儿?完全被吓到了。 还是旁边的工匠壮着胆子,怯生生地朝着沈峤这里指了指:“邯王爷,沈姑娘在那儿呢,最亮的那儿。” 这个脚踏风火轮的男人,真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司陌邯。 他朝着沈峤这里瞧了一眼,直接将手里的工匠给一把丢了,然后直接朝着沈峤这里席卷过来。 沈峤终于能腾开手,见是司陌邯在四处寻找自己,慌忙站起身来。 下一刻,“咚”的一声,沈峤觉得,自己的胸都被撞疼了,撞爆了,撞平了。 司陌邯还不肯善罢甘休,使劲儿搂紧了她的腰,恨不能将她直接塞进自己的胸腔里一般。 他的胸膛起伏,显而易见的激动难平。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话仍旧还带着颤抖,似乎他自己刚刚劫后余生一般,庆幸,侥幸,激动,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沈峤被他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快要憋死了。 奈何自己的气力压根就抵不过他,在他铁铸一般的怀抱里,就跟一只小鸡仔似的。 好在,司陌邯在感受到她身体的娇软与热度之后,又一把松开了她,担心地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 沈峤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气哼哼地瞪着他。 “你想勒死我是不?” “我,我不是故意的。”司陌邯有点语无伦次:“我听说铸剑炉爆炸,伤了很多人,我担心,害怕!一时间脑子里是空白的,也不知道轻重。” 沈峤又白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邯王爷,你瞅瞅自己这毛毛躁躁的样子,也不怕人笑话。” 司陌邯四周一瞧,顿时面皮儿一热,不自在地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被他惊吓得呆若木鸡的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忙不迭地将脸扭到一边,装作忙碌做事,没有看到。 沈峤也觉得脸上有些热辣,忙蹲下身继续做事,遮掩自己的尴尬。 “这些伤者你就交给我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司陌邯见她安然无恙,这才缓过神来,巡视一周,命人将铸剑所的头领叫过来。 头领一时间心惊胆战,很害怕司陌邯再怪罪下来,自己承担不起。 所以一到跟前就跪下了。 “怎么回事儿?”司陌邯不悦地问:“好好的,这铸剑炉怎么会炸开?” 头领如实道:“我刚才已经问过,原本一切都进行得挺顺利。可是工匠往炉火里倒石炭的时候,这石炭遇到明火,突然就炸了。 然后我立即查验了推车上剩余的一点石炭,发现,石炭里被人掺和了几个这种东西。” 头领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交给司陌邯。 司陌邯接在手里,端详两眼,通体乌黑,如鹅蛋大小,外面一层似乎是包裹着铁皮,然后又沾了煤灰,大晚上的,假如不用心辨认,很容易当成石炭。 “这是什么?” 沈峤瞥了一眼:“小心点,小心炸到你的手。” “你知道这是什么?” 沈峤头也不抬继续忙碌:“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当是掌心雷一类的玩意儿。 外面一层是铁皮,里面装着炸药,就跟鞭炮一样的原理,撞击或者遇到明火,都会令这东西瞬间炸开,产生极强的冲击波,炸毁铸剑炉。” “这么厉害?” “若是配比合适,制造工艺再改进一些,这掌心雷的杀伤力很大,突然炸飞的碎片就跟暗器一样,可以同时炸伤很多人。” “如此说来,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破坏我们的武器铸造。” “这铸剑坊里有很多个铸剑炉,但是大家都知道,爆炸的这一个至关重要,炉火也最纯粹,锻造枪管就靠它了。 如今这炉火被毁,重新修复至少也要两三日的时间,恰好就错过了演习。” 司陌邯剑眉紧锁,心顿时忽悠忽悠地沉到了谷底。 沈峤的这些兵器他投入了太大的希望,假如不能继续锻造,也就意味着,竹篮打水一场空,此路不通。 他颓丧地问:“也就是说,这批兵器铸造不出来了,是吗?” 沈峤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来不及了。” 司陌邯眸子里的火焰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怒气。 “本王实在没有想到,穆家竟然会使出这种无耻手段。我实在是高看了他们。” 沈峤耸耸肩:“手段可以尽情用,兵不厌诈,但是伤及这么多的无辜,的确令人可气。” 这是多亏了自己在这里,否则就这几人的烫伤这么严重,在古代这样的医疗条件之下,一旦感染,就完全无法控制,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第165章 我认得奸细的同党 司陌邯紧了紧牙根:“我一向敬慕穆老将军,此事实在出乎我的预料。待我查证之后,一定要向穆家讨要一个说法。不能让这些工匠们白白受伤。” 然后吩咐头领:“将所有负责石炭的人叫到这里来,本王有话要问。既然这人是有目标地针对这个铸剑炉的,就一定有内奸接应。” 头领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带了几人上前,回禀道:“启禀王爷,他们几个都是今日负责石炭的工匠,只是” “只是什么?” “还有一人,名叫吴铁头的,不见踪影。” “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人刚才已经问过,出事之前人还在呢。那车运往铸剑炉的石炭就是他负责装运过去的。” “什么来历,什么人推荐,可曾查明?” “此人来铸剑坊已经一年有余,平日里做事勤快,寡言少语,并无什么不妥。 至于推荐人,他好像是去年自己应征而来,因为是杂役,没有推荐人,平日也就负责运送石炭或者拉风箱这些气力活。 还有” 头领欲言又止,看了沈峤这里一眼。 “还有什么?快说!”司陌邯心情极差,十分不耐烦。 “还有,沈姑娘跟前的那位小兄弟,爆炸之后也去过石炭库,寻找铁头,得知他不在,立即跃上墙头走了。” 沈峤这才想起来狼行,自己只顾着忙碌,还真的一直都没见到他。 司陌邯狐疑地看了一眼沈峤,并未多言。 沈峤淡淡地道:“假如我猜想的不错,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去追查去了。” 司陌邯并未质疑:“那我派人出去接应狼行,搜查那吴铁头行踪。你继续查,有什么线索立即过来回禀。” 头领领命而去。 沈峤继续忙碌手边的事情,司陌邯指挥众人清理现场,狼行回来了。 沈峤这里因为治病需要,灯光极亮,所以他即便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上面斑驳的血迹也能看得出来。 他一手提剑,另一只手,竟然提着两颗头颅!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用手抓着那两颗头颅的发髻,拎在手里,从外面进来,引起一阵阵的惊呼。 血迹也滴了一路。 他在距离沈峤数尺之遥的地方就站住了。 “让姑娘受惊了。” 他淡定地丢下一颗人头,人头轱辘了两圈之后,在他跟前停住。 凑到跟前的头领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呼:“吴铁头!” “此人就是个奸细,勾结外人,偷着往铸剑所用的石炭里添加了东西,引起爆炸之后就一路向西逃窜,被我抓到了。” 然后又将另一个人头丢在脚下:“这人是他的同党,在三条街外负责接应他,送他出城的。两人都在这里了。” 司陌邯上前,面不改色地瞄了地上的人头一眼。 “你一直守在沈峤的房间这里,与石炭库相隔这么远,怎么第一时间就能确定他是奸细?” “此人曾不止一次在我家姑娘的房屋跟前鬼鬼祟祟地查探情况,所以我一直都在留心他的一举一动。爆炸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就是他。” “既然你早就有所提防,为何一开始不制止?” “我的责任是保护沈姑娘的安危,其他事情不归我管。更何况,今日他有同党调虎离山。” “喔?并非一人?” “他的同党另外还有三人,全都身着黑衣,身手敏捷,意图潜入铸剑坊之时,被我发现了行踪。 我不想打扰沈姑娘休息,与他们在铸剑坊外交手,眼见马上就能将他们三人擒获。谁知道,铸剑炉突然炸裂。 我才知道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因此担心沈姑娘安全,立即返回,那些人则趁机逃之夭夭了。 而我返回铸剑坊之后,见沈姑娘安然无恙,于是放下心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此人,必然是他与那些人里应外合,破坏沈姑娘铸造兵器。 于是别人混乱之时,我立即四处搜查他的下落,发现他已经逃离铸剑坊。 我并未声张,翻出铸剑坊,寻到他的行踪,见到他与另一人正密谋出城,立即上前现身拦截。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此事多亏有你,本王十分感谢。但是,我仍旧还是想问,依照你狼行的身手,若是想要活捉他应当是轻而易举。” “不错,可是当你面对的,是一个与你旗鼓相当,而且会用毒的武功高手呢? 他敏锐地发现了我在跟踪这奸细,立即缠斗住我,让这奸细赶紧去通风报信。我担心他们还有同党,情急之下,只能速战速决,取了这二人性命。” 合情合理,司陌邯都无话可说了。 只是爆炸案发生时间这么久了,狼行方才返回,而且带回的是两颗人头,未留活口,谨慎起见,这令司陌邯不由心生疑窦。 沈峤见他一直咄咄逼人,审问狼行,明显是在怀疑针对,心里多少有点不悦。 假如狼行真的有什么问题,何必多此一举,管这种闲事儿?人家帮着将奸细捉回来,竟然还有错了? 更何况,自己铸造射钉枪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事儿狼行是知道的。 沈峤上前,从中打圆场:“这个奸细狼行曾提醒过我,是我让他不必理会的,责任在我,怪我太大意了。” 只当穆家人想要打探虚实,谁会想到,竟然还会玩这一套? 司陌邯顿时不吱声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多疑,或许,对狼行先入为主有成见。 沈峤询问狼行:“你没事吧?” 狼行摇头:“我没事。姑娘放心。” 沈峤叹气:“辛苦半天,功亏一篑,又断了线索,邯王爷难免着急。” “理解,”狼行闷声道:“虽然,我没能留得下活口,但是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谁?” “他的同党其中一人我认识,正是铸剑山庄的二庄主,上次我们前往山庄求剑,用金刚爪对我们下手的那个人。” “啊?”沈峤有些吃惊:“你看清了?” “看清了,而且是他先认出了我。” 铸剑山庄与司陌邯既无利益瓜葛,又无冤无仇,若是说不是穆家人指使,还真不太可能。 毕竟,炸毁铸剑炉,唯一的受益人,就是穆家。 司陌邯冷冷一笑:“狼行,我给你和七渡一万兵马,你可敢前往铸剑山庄讨伐?” 狼行冷声道:“一个小小的铸剑山庄,何须这样兴师动众,狼行一人足矣。这就去将二庄主带到沈姑娘面前,听从您的发落。” “本王所要的,可不是他二庄主的性命,就是要将此事张扬得人尽皆知,你可明白?” 沈峤在一旁,立即心领神会。 司陌邯就是要兴师动众,借助舆论的力量,让穆家军面上无光,心中有愧,从而彻底动摇士气。 这场演习,即便穆家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令人诟病。 也是逼着定国将军府不得不出面,主动给他一个交代。 这就叫攻心为上。 第166章 黄泥掉进裤裆里 定国将军府。 铸剑炉被炸毁的消息传来,穆老将军顿时大发雷霆,将所有穆家子孙全都叫到了一起。 “混账!简直是混账,是谁铤而走险,毁掉铸剑炉的?” 穆家众人面面相觑,表示并不知情。 穆锦衣躲在人堆后面,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只心里暗自得意。 这赵庄主做事倒是利落,希望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这下,看你沈峤还如何在邯王殿下跟前讨要功劳。 此时的她,一定是偷鸡不成,气急败坏。 穆老将军背着手来回踱步:“如此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就不想想,后日比试,即便我们穆家军赢了,颜面何在?让将士们怎么看我?” 穆家老大小心翼翼:“父亲,我倒是觉得,正所谓成王败寇,只要能赢了演习,稳固住兵权,保住将军府,至于我们因何取胜,也就不重要了。” “放屁!”穆老将军怒声道:“手段下作,胜之不武!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穆家的贪欲与权利熏心,将军府将更加岌岌可危。” 老将军动了真怒,其他人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顶嘴。 只是也在暗自猜度,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自作主张,瞒着大家伙,做下这等好事儿。 穆老将军就跟热锅蚂蚁似的,来回转了好几圈:“你们自己说说,怎么收场吧?是谁做的,主动站出来!” 没人往外站,全都齐刷刷地摇头。 “此事与孩儿无关,孩儿也毫不知情。” 穆锦衣小声嘀咕:“祖父怎么就认定,是咱家的人干的?兴许是沈峤造不出兵器,又无法在邯王殿下跟前交代,所以自导自演的这出戏呢。” “就是啊,”老大也附和自家女儿:“锦衣言之有理,我也觉得未必就是咱穆家的人干的,谁知道是不是邯王殿下自知胜出无望,所以故意做戏,栽赃咱将军府呢?”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穆老将军叹气:“这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假如真的不是你们,会是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炸毁铸剑炉呢?” 老大小心翼翼地问:“那后日演习,金刚爪我们用还是不用?” 老二接话:“为什么不用?这金刚爪威力无穷,咱们又是一直按照这个习练的阵法。现在,邯王爷的兵器又不能用了,咱们的金刚爪一定能所向披靡。” “对!” 众人这两日得知司陌邯专门锻造兵器对抗金刚爪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穆老将军略一沉吟,吩咐道:“传我命令,今日就按照以前的阵法进行操练。后日演习,只能胜,绝对不能败。” 众人振奋起来,齐声领命。 穆老将军又有点不放心,吩咐穆家老二:“老二,你派人去一趟铸剑山庄,看看昨夜之事与铸剑山庄有没有关系?” 穆家老二立即派人快马前往铸剑山庄。 穆锦衣上前,讨好地抓住穆老将军的手臂:“祖父,我也想一起参加演习,行不行?” 穆老将军一瞪眼:“胡闹!一个女娃子家,凑什么热闹?这虽说是演习,但也是真刀实枪,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那沈峤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沈峤可并未直接参加演习,人家只是暗中铸造兵器,助司陌邯一臂之力而已。” “可祖父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穆锦衣十分不服气:“否则,我一定能赢过她沈峤。” 穆老将军不耐烦:“军中演习不是男女儿戏,你不要胡闹了。” 正说话,门外下人急匆匆地一路飞奔入内,向着穆老将军通禀。 “报,刚收到消息,邯王爷派遣手下七统领,点兵一万,包围了铸剑山庄。” “什么?”穆老将军大吃一惊,心里顿时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所为何事?” “据说昨夜炸毁铸剑炉之事,就是铸剑山庄二庄主率人所为。铸剑坊内伤人无数,沈姑娘正在全力救治,邯王爷大发雷霆,要捉拿赵庄主,与昨夜擅闯铸剑坊的几人,送官查办。” 穆老将军顿时被迎头一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说,此事与将军府无关,但是,谁不知道,铸剑山庄与将军府的关系?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赵庄主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作主张不说,还留下把柄,如今让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穆老将军咬牙:“速速再去查探,一有消息,立即回禀。” 下人领命,转身就走。 穆老将军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愤怒地捶打着椅子扶手。 “简直岂有此理!老夫这一世英名,只怕就要毁在他赵庄主的手里!” 穆家老大劝慰:“此事乃是赵庄主自作主张,与我们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坦坦荡荡,怕什么?” “人言可畏!你让这长安百姓怎么想?军中弟兄们若是知道了,只当我们为了赢得演习,不择手段,你让他们还有何颜面与人家先锋军对抗?你们还如何服众?” 穆锦衣在一旁,吓得不敢吱声。 她满脑子只想着儿女情长,只想着打压沈峤,只想着借刀杀人,与将军府无关,哪里顾虑这么多? 如今老将军一番剖析利弊,她也觉得自己未免太想当然,顾虑不周了。 一会儿下人又探听来新情报:“报告将军,七统领已经捉拿了铸剑山庄两位庄主进京,直接押送去了京兆尹衙门。” 穆老将军起身吩咐:“来人,备马。” 穆锦衣询问:“祖父要去哪儿?” “铸剑坊。” 穆家老大慌忙劝阻:“此事与我们毫无关系,父亲若是去了,外人看来,岂不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我若前去,问清前因后果,尚且有自证清白的机会。若是不去,就留在将军府,你以为,别人就不会怀疑咱们吗?” 穆锦衣上前:“那我陪祖父一同前往。” “你跟着做什么?一个女儿家。” 穆锦衣是真正的做贼心虚,因此不依不饶地撒娇:“女儿家怎么了?我还想跟父亲他们一样,与祖父你一起征战沙场呢。 你却偏生拿我当女儿家看,诸多规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你让我自小习武做什么?” 穆老将军蹙眉,满是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搅蛮缠?” 穆锦衣亦步亦趋:“祖父正在气头上,我不放心你的身体,我就要跟着,哪怕守在衙门外面也行。” 穆老将军就吃这一套,顿时不拒绝了,带着穆锦衣直接去了京兆尹衙门。 第167章 这不正是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衙门里。 赵庄主与二庄主被五花大绑,一路押送进京,已经跪倒大堂之上。 司陌邯闻讯亲自来到衙门听审,衙役唱过堂威,立即开始审讯。 穆老将军径直进入大堂,冲着司陌邯行过大礼。 “刚刚听闻,昨日铸剑坊里铸剑炉爆炸,凶手正是这铸剑山庄里的人。 因为下官与这铸剑山庄有些渊源,难辞其咎。所以此来,希望能够旁听,也希望能自证清白。” 一身磊落,不卑不亢。 司陌邯对于他的到来,丝毫也不惊讶,说话也十分客气。 “老将军素来刚正不阿,高风亮节,本王相信穆老将军人品。来人,设座。” 衙役搬来椅子,司陌邯与穆老将军一左一右端坐堂侧,穆锦衣立在穆老将军身后,眼波流转,望着司陌邯的丰神威姿,一时间心神荡漾,满怀爱慕。 京兆尹惊堂木一拍,开始审讯。直接命人将狼行斩杀的两具尸首抬上堂来,命赵庄主辨认。 “赵庄主,你可识得这两个死者?” 赵庄主仔细辨认,然后笃定摇头:“回大人的话,罪民从未见过这两人。” “这两人就是昨夜夜闯铸剑所,炸毁铸剑炉的凶手,邯王爷状告,你正是幕后指使人,你可承认?” 赵庄主惊魂稍定,知道昨夜三人行踪已经败露,抵赖也没用,面对京兆尹的质问,老老实实道: “大人明鉴,昨夜罪民的确有意派人夜探铸剑所,打探虚实,但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进入,就被铸剑所里的人发现了行踪,并且交手,身受重伤。 铸剑炉突然炸毁,与我山庄并无关系。当铸剑炉爆炸,他们立即趁乱逃离现场,返回山庄了。” “这不正是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不是,小人虽有这个贼心,但是并未下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炸毁铸剑炉的,另有其人。” 京兆尹看向司陌邯,司陌邯屈指轻叩椅子扶手,一下一下,似乎敲在众人心里。 “那本王能知道,庄主此举有何用意吗?破坏本王的兵器铸造,对于铸剑山庄而言,有何好处?你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赵庄主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偷偷地瞄了穆锦衣两眼,头上冷汗涔涔,不敢实话实说,只能一咬牙,将所有责任全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罪民听闻,邯王爷正在制造兵器对抗我们的金刚爪,心生不服,所以,所以” 他自己都编造不下去了。 二庄主一咬牙:“既然邯王爷可以派人前往我铸剑山庄打探虚实,我们自然也能潜入铸剑所查探情况。” 穆老将军有些狐疑:“二庄主何出此言?” 二庄主语气铿锵道:“昨日与我交手之人,我识得。他前些时日借着求剑的借口,大闹我们铸剑山庄,走的时候还毁了我们武器,杀了我们山庄的兄弟。” 这话一说出口,老将军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微妙起来。 他“呵呵”一笑:“难怪,我们穆家这金刚爪瞒不过邯王爷,原来,早有人到铸剑山庄打探过消息。” 面对老将军的嘲讽,司陌邯不急不缓。 “二庄主还真不是个聪明人,我若是你,做贼心虚,绝对不敢现在旧事重提。 既然你自己不打自招了,那这新仇旧怨正好一起了了。上次就是你,对沈姑娘无礼的是吧?” 二庄主色厉内荏:“我不知道谁是什么沈姑娘。你指的若是那日一同到我山庄生事的女人,那就是了。” 司陌邯眉头也不蹙一下,清冷地问:“二庄主,是你自己动手自残,还是本王帮你?” 赵庄主不服气:“王爷,就事论事,您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分明是你们到我山庄滋事,如今却倒打一耙,要我二弟自残。” 穆老将军蹙眉:“邯王爷,这铸剑山庄虽小,但是在长安武林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司陌邯伸出指尖拧拧眉心,吩咐叫过狼行:“将那日求剑之事细说一遍,免得让赵庄主不服。” 狼行立即将自己与沈峤得古玩店老板指点,前往铸剑山庄求剑一事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 二庄主自然不能承认:“他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分明是他们非要擅闯剑庄,被我们阻拦。” 司陌邯清冷一笑:“依照他的身手,若是真的想要到铸剑山庄打探虚实,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何必正面大动干戈? 赵庄主若是不信他的话,可以叫过你们庄子里的其他人问问,看看究竟谁真谁假?”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仗势欺人,强取豪夺,妨碍铸剑,伤我工匠,如今已经罪证确凿,赵庄主,你还不老实招认?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妨碍本王铸剑的?” 赵庄主眼光一个劲儿地往穆锦衣这里瞄,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在偷偷觊觎穆老将军的眼色。 穆老将军怒声道:“你看本将军做什么?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假如果真是我穆家子孙,你们也但说无妨,本将军一定会秉公而断,绝不徇私。” 二庄主信誓旦旦:“昨夜我们在此人剑下吃了亏,又暴露了身份,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不知深浅,炸毁铸剑炉?这两人确确实实并非我山庄的人。我们真的冤枉!” 这话别说司陌邯不信,就连老将军都心存狐疑。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们这里跟人家动手,那边铸剑炉就炸了? 更何况,炸毁铸剑炉,除了对将军府有利,大家谁也想不出,还会有别人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老将军越想越气,从椅子上暴起,上前一脚踹在赵庄主的胸口。 “还狡辩?究竟是谁让你自作主张,这样做的?你这是要置我们将军府于不仁不义!” 赵庄主眼梢朝着穆锦衣的方向瞥了一眼,低垂下头:“是小人一时间糊涂,与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你们若是不肯老老实实地招认,可就休怪本官大刑伺候了。” 二人顿时连声喊冤。 穆老将军也无法求情,只能袖手旁观。 京兆尹一挥手:“来人,上大刑伺候!” 外面七渡急匆匆地走进大堂,来到司陌邯跟前,俯身压低了声音:“王爷,军营里出事了。” 司陌邯摆手,暂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起身:“大人继续审讯,本王军营里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等审讯有了结果,还请派人告知一声。” 京兆尹顿时暗中舒了一口气,忙不迭起身相送。 第168章 打是疼骂是爱 司陌邯一出衙门,七渡立即上前,压低了声音,一脸凝重地向着他回禀:“王爷,刚军营里来人了。” “出了什么事情?” “负责监督张快腿儿的兄弟昨日被害了。” “暴露了?” 七渡点头:“昨日张快腿儿得知沈姑娘铸造兵器的情报,立即找个借口,离开军营,与一个货郎男子在城中暗中接头。 负责跟踪张快腿儿的一共两个探马兄弟,一个叫王石,一个叫钱雷。 两人兵分两路,王石负责尾随那神秘男子,钱雷则继续跟踪张快腿儿返回军营。 待到他与军营里的兄弟们接上头之后,就立即带人按照王石留下的记号前去接应。 但是,当时天色已晚,钱雷几人在城内兜兜转转半天,也没有寻到王石的踪迹。 直到今日晨起,王石的尸体在一处茶肆后门处被人发现,已经死去多时了。” “死因?” 七渡摇头:“全身上下并无伤口,似乎是中毒,暂时还不确定,需要仵作检验。” 看来,王石一路跟踪货郎,被发现行踪,杀人灭口了。而张快腿儿这颗棋子,肯定也要被遗弃了。 “可有什么线索?” “这个茶肆后门是个死胡同,平日里并无什么人走动。钱雷问过胡同口居住的乡民,有人说在黄昏时分,曾见到一个货郎与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从此先后经过。” “什么样貌?” “那人浑身全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身形不高,还有点瘦小。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相貌。至于那个货郎,他经常在附近走街串巷,大概的相貌特征能够描述得出来。” 司陌邯点头:“传我命令,将张快腿儿在军营里的同党全部收网吧,赶在对方杀人灭口之前,抓紧审讯这两人的身份,争取将南诏人在我上京的奸细一网打尽,连根拔起。有什么消息立即回禀给本王知道。” 七渡领命。 司陌邯又叫住了他:“既然那货郎经常走街串巷,想必认识他的人不少。你让钱雷等人四处打听打听他的住址,假如能找到此人最好。 若是找不到,也必须要了解清楚,昨日他所有的活动轨迹。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应当就居住在他的活动范围之内。” “这个倒是简单,昨日王石在跟踪货郎的时候,应当沿路做了记号的。我们再寻附近百姓打听打听,应当基本可以确定。” 司陌邯微蹙剑眉,有点不放心:“铸剑坊那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我处理完毕,我还是亲自回一趟军营。你暂时留在这里,我还有任务要交给你。” “王爷请吩咐。” 司陌邯略一沉吟:“狼行今日所说的话,我总觉得其中有点不合情理,你亲自跑一趟,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七渡应下,立即前去传令。 司陌邯忧心忡忡地回了铸剑坊。 沈峤已经将所有伤员的烧伤处理好,其他的事情,就不归她过问。只等司陌邯回来,就可以离开这里。 她已经从先行返回的狼行口中得知两人前往将军府的经过。 见到司陌邯一脸凝重地回来,眸子里掠过一抹狡黠,也瞬间恢复了一脸的忧愁。 “刚我去看过铸剑炉了,这里的管事说,要完全修复好,估计最起码要两天,锻造只能停了。” 司陌邯心情有点糟糕,牵强一笑:“这几日也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不好意思,没能帮到你。那后天的演习怎么办?如今你没有了弓弩,穆家军的金刚爪岂不得意了?” “此事怪不得你,演习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做最坏的打算。我这就回军营,不能让大家因此泄了气。” “我也跟你一起。” 司陌邯苦笑:“你一夜未眠,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沈峤见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不拉几的,还强装笑脸安慰自己。顿时就不忍心了。 “你不让我跟你去军营,我怎么教大家用咱们的秘密武器?” 司陌邯一愣:“秘密武器?不是没有锻造出来吗?” 沈峤狡黠一笑:“狡兔窝还三个窟呢,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只有这一个秘密武器了?” “还,还有别的?” 沈峤俏皮地眨眨眼睛:“很早我不就跟你说了,我们要无中生有吗?这枪不过就是个幌子,吸引穆家人注意力的。” “那,我也没见你做别的东西啊?” “我关在屋子里,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司陌邯沉到谷底的心,忽忽悠悠地飘了起来,瞬间就觉得,似乎是生了翅膀一般,整个人都说不出的轻松。 “可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 沈峤娇嗔着白了他一眼:“就只许你算计我,我就不能摆你一道?瞧某些人就跟斗败的公鸡似的,真过瘾啊。” “好你个沈峤!” 司陌邯一弯身,就将她扛在了肩上,跟陀螺似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沈峤趴在他的肩上,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被他转晕了,忙不迭地捶打他的肩:“别闹,放我下来!小心得意忘形,被人瞧见!” 司陌邯恋恋不舍地将她放下来,沈峤脚下虚浮,就跟踩了一团棉花似的。 司陌邯忙搀扶着她,咧着嘴傻笑。 沈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胜负未分呢,你高兴得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不早!”司陌邯眸子里都亮晶晶的,满是光彩:“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肯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呸!又占我便宜!” 沈峤抬脚,作势要踢他,司陌邯一个转身,轻巧地就避让开了。 “五弟说过,打是疼骂是爱,实在不行拿脚踹。” 沈峤懒得搭理他,转身自己先走了。 司陌邯咧着嘴儿,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 到了军营。 一路之上,沈峤已经将自己的战术计划告诉了司陌邯。 谨慎起见,二人决定,暂且按兵不动,这个底牌等到演习当日再揭开。 今日只针对这个战术,略微调整用兵。 再等天黑之后,到演兵场进行实地模拟。 司陌邯急着回来,是审问张快腿儿,急着挖出南诏人在上京城的奸细。 二人赶到军营,张快腿儿在军营里左右的党羽已经全部被一网打尽,关押起来。 军营里的兄弟们谁也没有手下留情,一番严刑逼供,张快腿儿疼得鬼哭狼嚎,涕泪横流,最开始还咬着牙关,抵死不认。 等司陌邯与沈峤二人赶到,面对沈峤的质疑与盘问,张快腿儿知道难逃此劫,痛快地招认了。 第169章 神秘斗篷人 “邯王爷身上的樱雪蛊的确是我带进的军营。只不过,王爷的饮食一向由专人负责,看守严密,我观察了七八天都没有找到机会。 后来,有人主动找到我,就是那日大街之上被灭口的那个奸细,我就将蛊虫交给了他。” “他不是你们的人?” 张快腿儿摇头:“可能是我们头儿在邯王府提前安插的秘密棋子,我们都不知道。” “你们头儿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连自己是在给谁卖命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联络我的,就是郑货郎,他负责给南诏那边传递消息。我只知道,在上京的时候,我们上一级的头领,是个女人。” “女人?”司陌邯与沈峤不约而同都有些诧异:“什么身份,多大年纪?” 张快腿儿摇头:“不清楚,我只见过一次。就是那日在大街之上,您率兵捉拿奸细,偶遇太子殿下的时候,她主动找到的我,直接亮明身份,让我想办法调虎离山,她好下手灭口。 我恰好是见过沈姑娘的,就故意冲撞了她,并且借题发挥,将众人全都吸引过来。” “那女人是多大年纪,什么特征?” “穿着一身黑色斗篷,罩得严严实实的。听声音应当年纪并不大。手很漂亮,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是这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 看来,张快腿儿说的都是实话。 “那郑货郎家住何处?” “他每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哪个时辰在哪条街上大都是固定的,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那现在这个时辰,他应当在何处?” “永固街。”张快腿儿立即笃定地道。 司陌邯使个眼色,士兵立即前往永固街上去了。 司陌邯又问:“那你昨日传给张快腿儿的,是什么情报?” “就是告诉他,沈姑娘正在铸剑所铸造一种十分厉害的武器,应对穆家军的演习。” 司陌邯与沈峤对视一眼:“那郑货郎怎么说?” “他说我们头领早就得到消息了,不能让王爷您赢了这场演习,顺利兵权一统。主子让我在军营里见机行事,假如有机会,可以在先锋军的饮食中下药。我怕暴露,没答应。他就走了。” “这郑货郎的功夫如何?” “没交过手,只知道他轻功了得。” “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吗?” 张快腿儿略一沉吟:“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上次沈姑娘在城外遇袭,这件事情是不是他们做的?” 张快腿儿摇头:“沈姑娘要替王爷医治樱雪蛊,这件事情的确是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最初的确有意除之后快。但是具体有没有行动,我就不知道了。” 司陌邯继续审讯,只是并未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过了午饭时候,沈峤与司陌邯稍作休息。 派去调查郑货郎的人回来了。 “王爷,我们的人在永固街以及附近的街道上全都搜查过了,不见郑货郎的影踪。 他的货担就在一处大通铺的车马店里搁着,店主说,一早起来,就没见到郑货郎。” 看来是知道身份败露,逃走了。 “此人是南诏奸细的唯一知情人,至关重要,命人继续查。让钱雷到城门处打听,看郑货郎是不是已经逃离上京。” 士兵领命离开。 七渡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了军营,朝着司陌邯悄悄招手。 司陌邯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上前,避开沈峤。 七渡这才低声回禀道:“王爷,依照您的吩咐,小人已经全部调查过了。这个狼行似乎真的有问题。” “说。” “首先,他说他曾与铸剑山庄的人交手,这个是真的,交手地点我也已经调查清楚,就在铸剑坊院墙以外,残留着有打斗痕迹,以及血迹。” “还有呢?” “狼行斩杀那个内奸吴铁头的地方,就在三条街之外。现场发现了墙上的剑痕,还有两具无头尸体。但是” “但是什么?”司陌邯有点不耐烦。 “属下查问过附近住户,据他们所交代的打斗发生及结束的时间,略微有一点出入。” “有出入是什么意思?” “整个打斗过程干脆利落,并没有僵持多久。而且属下从铸剑坊到打斗的地方,按照我们的速度,也不过就是大盏茶的功夫。 但是昨晚从爆炸发生后,到打斗发生,附近住户说,中间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而且,那住户因为惊醒,出来查看情况,曾隔墙听到有人说话。” “说的什么?” “住户说,那两人说的是自己听不懂的方言。他没有理会就回了屋子。 后来,就听到打斗声,接连两声惨叫,似乎是有人被害。他吓得不轻,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出门查看。一会儿外面就没有动静了。” 司陌邯蹙眉,满是狐疑:“昨日本王就在怀疑,当我得到消息赶到铸剑坊,那时候狼行还没有回来。 狼行的解释是,对手武功高强。此事又多亏了他,本王只觉得有可疑之处,但是想不出什么破绽。” “兴许,是那奸细吴铁头与接头之人说话,狼行按兵不动,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按照常理而言,吴铁头是忙于逃命,速度应当比你更快才是。这中间空出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他们不赶紧撤离,竟然还有心情在大街上叙旧说话? 即便二人真是有什么话说,按照住户所言,说的乃是方言,狼行能听得懂吗?” “那属下还需要继续调查下去吗?” “查。”司陌邯斩钉截铁:“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就潜伏在我们身边,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七渡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司陌邯:“这是王石昨日跟踪郑货郎一路的行动踪迹。” 司陌邯接在手里,看了两眼。 郑货郎与张快腿儿接头之后,就沿着东街附近几条石街巷子来回转悠了几遍,兜兜转转,好似是在做生意。 然后,他就一路往南,直接往王石遇害的茶肆附近去了。 假如,自己推断的没错,他想联络的头领应当就居住在这个范围之内。 联络的暗号莫非是货郎挑子上的拨浪鼓? 那神秘的斗篷人,听到拨浪鼓的声音,就会闻声出来,也或者,立即赶到二人提前约定的地点碰头。 只可惜,货郎行走的这个范围不算广,但却是繁华之地,官邸林立,富商云集,囊括了大小商户就有几十上百家,住户更是不计其数。 想要寻找这个神秘的斗篷人,无疑就是大海捞针。 第170章 想赢?只有我能帮你 第二日。 司陌邯一早便起身,准备接着沈峤前往军营。 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练兵,明日即将决出胜负,压力很大。 他刚走到大门口,迎面就遇到了一个人。 是穆锦衣。 穆锦衣似乎是在这里已经等了挺久,瞧见他出来,立即欢喜地迎了上来,笑颜如花。 “邯王殿下。” 司陌邯面色微沉:“穆小姐有何贵干?” 穆锦衣鼓足了勇气:“我来,是为了铸剑山庄的事情。” 司陌邯清冷一笑:“你应当去京兆尹,这个案子现在衙门在负责。” “这其中有误会,真的不是铸剑山庄的人炸毁的铸剑炉。” “是不是重要吗?赵庄主派人前往铸剑坊心怀不轨这是事实。” “可我不想你误会将军府。” “本王可从未说过,此事与将军府有关系。” “可你心里分明就是这样认为的。” “穆大小姐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 “我们将军府做事磊落,不会耍这些下三烂的手段。” 司陌邯淡淡地“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转身就要上马。 穆锦衣一把攥住了他的马缰:“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昨天你离开京兆尹衙门之后我特意去调查过了,那两个被杀的人绝对不是铸剑山庄的。” 司陌邯逐渐有些不耐烦:“本王要的是证据。” “我没有证据,可我知道,铸剑山庄的人常年铸剑,虎口处都有一层厚茧。那个负责接应的人不是,他的手上就连个茧子都没有,恰恰相反,他的茧子在肩膀上。” 司陌邯一愣:“你说死者的茧子在肩膀?” “对,”穆锦衣点头:“右肩上,我是亲自检验过的。” 司陌邯略一沉吟,立即转身:“来人!” 侍卫上前,司陌邯淡淡地吩咐:“你去一趟京兆尹衙门,找他们仵作,看看那两具无首尸体,是不是真的如穆大小姐所言。” 侍卫领命,立即转身离开。 穆锦衣见他信了自己的发现,顿时沾沾自喜。 司陌邯淡淡地道:“很感谢穆大小姐你给本王提供的线索,这个案子已经移交京兆尹,相信很 快就会有定论。你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穆锦衣脚下生根,不想走,鼓起勇气抬头:“你是去军营是吗?” 司陌邯颔首。 “这次演习,我祖父与叔叔他们全都付出了十分的心力,合练了天罡混元阵法,阵法玄妙,千变万化,你的先锋军想要破阵难如登天。” 司陌邯微蹙剑眉:“阵法乃是军中机密,穆姑娘却坦然相告,就不怕你祖父责怪吗?” “我很欣赏邯王爷的身手与胆识,可这场演习,双方实力相差还是略微有些悬殊的。我可以帮你。” “多谢穆姑娘好意,只是你现在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 “沈峤的武器已经不能用了,我们穆家军混元阵法再加上金刚爪助力,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我了解这阵法奥妙所在,知道你求胜心切,是真心实意想要助邯王殿下一臂之力。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一同研习破阵之法,即便不能反败为胜,最起码,不会在皇上面前输得一败涂地,面上无光。” 司陌邯诧异地眨眨眸子:“可本王不明白,穆姑娘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帮我?甚至不惜出卖你的家人。” 穆锦衣低垂着头:“邯王殿下真的不明白吗?还是装糊涂?” 司陌邯讥讽一笑:“在我们军中,可以背叛自家兄弟的,不外乎就是为了钱与权,当然,也有人是家人被胁迫,迫不得已。不知道穆姑娘是属于哪一种?” 穆锦衣面上顿时一僵:“你竟然将我比作那些叛徒?” “穆姑娘要帮本王破了你穆家的阵法,不是叛徒是什么?” 穆锦衣顿时眼圈被气得通红:“我真心实意帮你,你却这样看我?” “你我素昧平生,不过只见过两次面而已,穆姑娘的好意,本王承受不起。演习之事,本王也不屑于用这种蝇营狗苟的手段。” “那沈峤呢?她何德何能,你为什么接受?” “她是她,你是你。她帮我,凭借的是智谋,而你,是手段。” “可她现在已经功亏一篑!她帮不了你了!能帮你取胜的只有我!” 司陌邯还未说话,就听到一旁有人阴阳怪气地揶揄:“以前就听说女生外向,果真如此啊。慕大小姐竟然主动跑来出卖穆家军的情报。若是被穆老将军知道了,要多伤心。” 穆锦衣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面色一黑,炸毛了。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又遇到这个女人。 “我与邯王殿下说话,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少说三道四。” 沈峤“啧啧”摇头:“我就是好奇,穆大小姐你究竟是盼着穆家军胜,还是王爷胜? 两军对立,还请穆大小姐清楚自己的立场,想要左右逢源是不可能的。” 穆锦衣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心里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是,却见不得光,说不出口。 “我愿意帮谁,与你何干?是不是害怕了?” “我怕什么?” “赵庄主说,你们短短几日之内压根就不可能铸造出足够的兵器。 邯王殿下,她压根就是花言巧语骗你,昨日铸剑炉爆炸,应当就是她害怕到时候交不出兵器,无法交代,所以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司陌邯冷声道:“本王愿意被骗。” “你不信我,明日先锋军必败无疑。”穆锦衣斩钉截铁地道。 沈峤微微一笑:“穆大小姐就对穆家军这么有自信?” “我穆家军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时候,先锋军只怕还不会走路呢。” “所以说啊,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辈有人才出,先锋军血气方刚,正是下山猛虎,明日演习,胜负未知,穆大小姐别太骄傲自大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明日就让你沈峤见识见识穆家军的厉害。” “好啊,穆大小姐口口声声说要与我挑战。明日演习,你我就以此为棋,比上一场,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穆锦衣压根就不将沈峤放在眼里,轻蔑一笑:“就凭你?” “我们拭目以待。”沈峤云淡风轻地上了自己马车,不忘扒着车门,伸出头来,冲着穆锦衣又补了一句:“明日演习场上见胜负喔。” 车夫一扬马鞭,立即辘辘地离开了邯王府。司陌邯打马跟上,将穆锦衣自己晾在了门口。 第171章 狼行与南诏,有什么关系吗? 军营。 派去京兆尹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了。 侍卫调查来的情况,令司陌邯有些出乎意料。 其中一具男尸,的确如穆锦衣所言,肩膀处有一层茧子。 这人明显是长期挑担的挑夫。 于是司陌邯立即命钱雷前去辨认尸体,最终确定,此人就是跟张快腿儿接线的郑货郎。 郑货郎为什么会与炸毁铸剑炉的内奸在一起? 莫非,赵庄主所说的是真的?当天夜里,他派往铸剑坊的人因为惊动了狼行,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动手。 而炸毁铸剑炉的凶手,真正的幕后指使人,乃是南诏人? 狼行是否知道两人的身份?有没有隐瞒什么? 最开始,司陌邯曾经怀疑过,狼行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可若真的如此,他没有理由斩杀这两人。 难道自己真的多疑了?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愈加觉得这狼行的身份就是一个谜。 天色漆黑的时候,司陌邯与沈峤方才一身疲惫地从军营里返回。 刚到王府门口,衙门里的小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司陌邯,立即下跪行礼。 司陌邯挑眉:“怎么?案子结了?” 小吏恭声应是:“我家大人让小人回禀王爷一声,赵庄主对于指使庄人前往铸剑坊,炸毁铸剑炉一事供认不讳。 但是二人都是硬汉子,对于幕后指使人还不曾招认,只一口咬定,说由于他们与将军府签署了保密军令状,结果金刚爪的秘密泄露。 赵庄主唯恐明日演习失败,将军府怪罪,于是铤而走险,炸毁铸剑炉。” “他们真是这样招认的?”司陌邯淡淡地问。 “是的,已经签字画押。我家大人已经将二人关押进大牢之中,只等秋后处决。” 司陌邯看一眼天色,转身撩起车帘,对沈峤道:“你先行回府歇着吧,我去一趟衙门。” 沈峤有些讶异:“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等明日演习之后再说呗。” 司陌邯淡淡地道:“事情不着急,但我想在明日演习之前,整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炸毁铸剑炉的人,与铸剑山庄究竟有没有关系?” “赵庄主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吗?” 司陌邯认真地望着沈峤:“可炸毁铸剑炉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是南诏奸细。假如他们真是一丘之貉,那赵庄主不能死。” 沈峤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那两人是南诏奸细?” 司陌邯便将自己调查来的所有线索全都如实跟沈峤说了。 “不排除,炸毁铸剑炉,乃是南诏人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演习,挑起本王与将军府之间的矛盾。兵权相争,乃是大忌,极有可能爆发内战,让南诏渔翁得利。” 沈峤这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那日见你那般严谨,一直盘问狼行,我还心有微词。狼行来历不明,你谨慎一些是对的。” 这两日自己出入军营,没有让狼行同行,也是明智的。 “此事本王也觉得费解,狼行斩杀了二人,太过于干脆,的确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但是,此案他功劳最大也是事实。我不反对你将他留在身边,但我是在担心,他会给你带来什么危险。 此事你也可以据实告诉他,看看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两人坦诚相待,沈峤也理解了司陌邯的苦心,想起狼行那日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手中的樱雪蛊,一时间也对狼行的身份心存狐疑。 狼行与南诏,会不会存在什么关系呢? “那我与你一同去衙门。” 司陌邯并未拒绝,两人来到衙门,京兆尹就住在衙门后院,听到通禀,立即手忙脚乱地更换官服,出门相迎。 司陌邯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令京兆尹心中难免敲鼓,揣测自己未能审讯出爆炸案的主谋,是不是得罪了王爷? 可那边是将军府啊,自己更得罪不起。总不能严刑拷打,逼着赵庄主诬告穆家人吧? 司陌邯入内落座,直接开门见山:“本王想亲自提审赵庄主审问,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 京兆尹立即吩咐衙役,将赵庄主从大牢里抬出来。 真的是抬出来的。 赵庄主好生生的一个硬汉子,经过这两日惨无人道的折磨,已经面目全非,丢了半条命。 沈峤在一旁都看得动容。 京兆尹为了向司陌邯邀功,也毫不掩饰自己在赵庄主身上做下的“功劳”。 赵庄主跪都跪不稳了,说话更是有气无力。 司陌邯眉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赵庄主,本王问你,炸毁铸剑炉的两人真是受你指使吗?” 赵庄主木然地回答:“是。” “那他们二人姓甚名谁,什么身份?” 赵庄主木然摇头:“不知道。” “那炸毁铸剑炉的那个掌心雷也是你们铸剑山庄所制?” “不知道。” 京兆尹厉声呵斥:“好好跟邯王爷说话。” 司陌邯摆手,打断京兆尹的话,正色问赵庄主:“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没有异议,这个案子可就真的结了。” 赵庄主偌大个汉子,竟然痛哭出声。 “王爷,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不认识他们两个啊。小人知罪,小人不该听别人撺掇,一时糊涂铤而走险。如今死倒是不怕,可让家中老母妻儿悲恸断肠,我悔不当初。” 司陌邯眉梢微挑:“是何人撺掇你?” 赵庄主顿时缄口不言:“是小人口误。” 司陌邯轻哼:“不说?” 赵庄主伏地请罪:“真是小人一时糊涂。” 司陌邯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直接起身,径直走到了赵庄主的面前:“本王信你是个血性汉子,也相信你的话。” 赵庄主身子一僵,缓缓地抬起脸来,满是难以置信:“王,王爷您信我?” 司陌邯淡淡点头:“炸毁铸剑炉虽说与你无关,但是你的确有此不轨之心,念在你已经悔过,而且受到了惩罚,本王就饶你不死,即刻释放。 二庄主强取豪夺,仗势欺人也是事实,暂时收监,以观后效。 你日后也应当严加管束庄中之人,奉公守法,安分守己,若是有报效长安的机会,你铸剑山庄也应当一展所长,弥补今日的罪过。” 赵庄主瞬间如梦初醒,劫后余生,对着司陌邯连连磕头:“多谢邯王爷,多谢邯王爷大恩大德。” 司陌邯又意味深长地道:“最后,再奉劝赵庄主一句,有些女人的话,听听就好,你要是当真,就输了。” 赵庄主身子又是一僵,嘴张开,半天都合拢不上。 他,他怎么知道? 第172章 一决胜负的时候到了 司陌邯心里顿时了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于是微微一笑,吩咐一旁京兆尹:“铸剑炉炸毁一案,的确与两位庄主无关,赵庄主现在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京兆尹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味过来。 自己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招认的,邯王爷怎么说算就算了? “那,那这个案子,下官还查不查呢?” “当然要查,岂能不了了之?不过,屈打成招就算了,本王要的是真相。” 说完便带着沈峤,径直出了衙门。 上了马,先送沈峤回家。 沈峤撩起车窗上的帘子,仰脸望着马上的司陌邯,眸光微闪:“邯王爷?” “有何指教?”司陌邯淡淡挑眉。 “你刚才好像说,女人的话,听听就好,认真就输了。” “本王有说过吗?” “你承不承认无所谓,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你这样无条件地相信我,几乎是孤注一掷,就不怕明日演习输了吗?” 司陌邯自信道:“本王算过,假如不相信你,本王只有两成的几率能赢了穆家军;如果信你,赢的几率有八成。换做你,你赌不赌?” “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毕竟,我们就连一次实战演习都没有试过。” “打仗嘛,也从来不会有提前演习,讲究的就是随机应变,出奇制胜。更何况,本王每次赌,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明天皇上御驾亲临,若是输了,那就是笑话。” “若是赢了,就是神话。” 司陌邯的话令沈峤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刚认识你的时候,感觉你就是一块棺材板,没想到,相处久了,才发现,你竟然还是一块暖玉。” 司陌邯面色一黑:“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哪里像棺材板?” 沈峤抿着嘴儿:“自然是夸你,因为那时候你的脸,还不如棺材板,活像一只癞蛤蟆。” 司陌邯沉着脸:“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嫌弃本王?” “我现在一样嫌弃。” “有胆量,你再给本王说一遍。”司陌邯俯身一字一顿。 马车之上,没地儿躲,沈峤不得不认怂。 “我当然嫌弃了,现在这张脸,人神共愤,招蜂引蝶,看看给我惹来多少麻烦?刚才看赵庄主反应,撺掇他的那个人就是穆锦衣吧?” 司陌邯很喜欢沈峤的马屁,决定暂时饶过她:“估计就是穆锦衣了。” 沈峤撇嘴:“看看人家姑娘对你多痴心,甚至不惜背叛家族,助你一臂之力。我瞧着都感动。” 司陌邯轻哼:“她又不傻,的确会帮我,但是绝对会留一手,所以才在最后一天来找我。 仓促之间,就算我想到了破阵之法,临阵抱佛脚,也赢不了这场比试。 而且即便我真的侥幸赢了,她为了我众叛亲离,甚至被整个将军府抛弃,我忍心不娶吗?别人会说我堂堂邯王爷为了赢得演习不择手段,欺骗少女感情。” 麻蛋,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穆锦衣就善于装傻充愣,别人看在眼里,她就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傻丫头,其实,她是裤裆上挂算盘,一步一算计,小九九背得滚瓜烂熟。 唉,人心不古啊,这一个个的,一个比一个聪明,就自己傻颠颠的,跟在司陌邯屁股后头,没吃着羊肉,反而惹一身骚。 练兵场。 演习在即。 圣驾亲临,华盖云伞,龙旗猎猎,众星捧月。 穆老将军与司陌邯龙行虎步,上前跪迎圣驾,迎上点将台。 脚下双方将士们摩拳擦掌,精神抖擞,个个如挺拔白杨,士气冲天。 皇帝老爷子迎风立于高台之上,将士齐刷刷地跪地叩拜,山呼万岁,响声响彻云霄。 皇帝老爷子赦免平身,瞬间雄姿勃发,大有指点江山,俯瞰江河的气势。 “果然都是我长安精忠报国,披肝沥胆的热血男儿,都是好样的!” 皇帝微微颔首:“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尔等日日不懈,艰苦奋战,今日便是检验你们平日里练兵成果,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今日演习,不拘一格,百般兵器,千种计谋,随你等发挥,凡是率先拔下对方城池之上的旗子者,即为获胜。 凡是第一个攻破对方城池者,朕将赏赐官升一级;擒获对方将领者,白银五百两,其他获胜将士赏美酒千坛,肉食三千斤,白银五千两,休沐三日。” 点将台下,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皇帝询问二人:“可准备好了?” 穆老将军与司陌邯颔首,掷地有声:“准备好了。” 皇帝意味深长:“朕听闻,你们二人为了此次演习,也是竭尽所能,各显神通。 大家都是保卫长安的热血男儿,战斗要分胜负,但是军营没有界限,今日演习场上是对手而不是敌人,改日战场之上,还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你们可懂朕的意思?”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穆老将军知道皇帝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不由面有愧色,低头应是。 皇帝又扭脸转向司陌邯:“听闻这几日沈家大小姐也一直在为演习之事助你一臂之力,今日为何不见她的人影?” 司陌邯恭声道:“军营演习重地,她不方便入内,正在为三军将士准备庆功酒。” “喔?她对你就这么有信心?” “她说胜不骄败不馁,无论输赢,全力以赴,三军将士都功不可没。不能因为一时成败论英雄。” 皇帝老爷子朗声笑道:“好一个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沈峤说得对,长安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今日一战,无论谁输谁赢,下面各位都是朕的好将士!这庆功宴,胜负都有份儿。” 一声令下,司陌邯与穆老将军各自登上自己的点将台,擂响战鼓,顿时一片喊杀震天,演习正式开始。 双方将士都如下山猛虎,奋不顾身地向着对方的阵地冲杀。 沈峤站在军营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紧盯着战场之上。 阿九率领着一排士兵安静地立于她的身后,全都身披草绿色的战袍,与山间的草木浑然一色。 大家看不清战场之上的局势,全都紧张地盯着沈峤,等着她发号施令。 在大家身后,还搁着一排看起来有点稀奇古怪的藤编吊筐,每个大约可以容纳四到五人。 他们在沈峤的指挥之下,已经反复演练过许多次。 包括,如何通过火力大小,操作这个吊筐飞跃到对方的阵地上方,如何降落,万一出现意外,又如何凭借背后的战袍当做降落伞安然落地。 为了保密,他们压根就没能亲眼见识到,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是怎么带着他们能飞上天的。 简直太荒唐了,一个吊筐,一块能充气的布而已,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飞上去? 偏生,自家王爷竟然还相信,莫不是被这位沈大小姐迷晕了头? 第173章 天降奇兵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练兵场上累死累活训练了这么久,乃是先锋军精锐中的精锐,就盼着这一天一展身手了。 谁知道就被王爷临时调配给了沈姑娘,假如没有机会跟穆家军一较上下,终身遗憾。 大家看不清战场,又正好是顺风,战场之上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都不是很清楚。 眼见双方已经厮杀在一起,身穿青色衣服的,就是穆家军,灰色衣服的,则是司陌邯的先锋军。 先锋军如尖刀一般锋利,猎豹一般敏捷,以势如破竹之势,从穆家军里迅速撕开一道口子。 但是穆家军训练有素,很快就在穆老将军的指挥之下,形成新的阵法,将先锋军包围在了中央。 司陌邯立于点将台上,下方形势可尽收眼底,一目了然,淡定地指挥先锋军寻找阵法破口,从容不迫。 双方军队,一个如血气方刚,锐气勃发的少年,一个则稳重老成,身经百战,最初之时还看不出明显的优劣。 但是很快,穆家军便在穆老将军的指挥之下形成新的阵法,迅速掌控大半个局势,将先锋军围困在了阵法中央,分而蚕食。 从高处俯瞰,整个战场,穆家军就如一条游蛇,循序渐进,缓缓地向着中心位置冲锋,而且逐渐一点一点缩小包围圈。 就如蛇缠兔,越收越紧。 而如此一来,处于阵地外围的穆家军便可以节省出部分兵力,直捣黄龙,向着司陌邯的阵地发出攻击。 而先锋军全部被包围在阵地中央,自然无法调遣兵力阻挡穆家军的攻势,援助守城弟兄。 这就是天罡混元阵法的奥秘之处。 阵地之外,围观演习的穆家士兵顿时振臂高呼,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一片激动人心的澎湃声浪,直接传到高坡之上。 就是这个时候了,沈峤拿开望远镜,测试过风向与风速,一脸凝重地吩咐阿九:“点火!” 藤筐与喷射器已经放倒,球体充好了气体。 阿九领命,一一点燃吊筐里的喷射器,热浪顿时迎面扑来。球体就跟个巨大的猪尿泡似的,越来越鼓胀,然后离开地面。 沈峤下令:“各就各位!” 将士们立即按照提前训练的程序,腰间系好绳子,拽住藤条筐,通过开关喷射器调节气球状态,当藤条筐与气球垂直之时,迅速登上吊筐。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吊筐竟然真的逐渐离开地面,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顺着风向缓缓地飞向穆家军阵地。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阵仗,紧紧地攥着底下的筐子,吓得心脏“噗通噗通”跳。 妈呀,这玩意儿怎么真会飞啊?翅膀在哪儿?莫非是腾云驾雾? 或是什么仙术不成? 有那胆子大的,东张西望,寻找这玩意儿上天的秘密;有那胆小的,紧张地盯着脚下,一声惊呼:“你们快看!” 此时的战场,越来越近,逐渐看得清形势,突然就出现了新的变故。 穆老将军手中战鼓突然急促起来。 穆家军迅速取出怀中金刚爪,准备大展神威,一举击溃先锋军。穆家军的阵地上,突然升腾起一阵阵五彩斑斓的烟雾。 穆家军眼见先锋军从怀里摸出一个圆筒样的东西,将上面的绳子一拉,朝着自己这里丢过来,还以为是什么暗器,慌忙侧身躲避。 这些圆筒落在地上,就开始“嗤嗤”冒烟。 大家全都以为是炮仗,有点不明所以,不做理会。 接下来,这烟雾就瞬间蒸腾起来,大家迅速被烟雾包围了,一个个被呛的,眼泪鼻涕一块流,哪里还能看得清眼前是敌是友?这手中的金刚爪也不知道应当往哪里丢,早就失了准头。 点兵台上的老将军心知不妙,着急地挥动手中指挥旗,可穆家军眼睛都睁不开,哪里看得到? 就是现在了,沈姑娘说了,练兵场空旷,又有风,烟雾很快就能散尽。大家必须要趁热打铁,就趁着穆家军丧失战斗力的一瞬间,一举将对方拿下。 也正是因为野外空旷,烟雾虽浓,但是很快扩散,先锋军带着提前分发下来的防毒面具,并不影响视力。 一个个如猛虎下山一般,迅速“歼灭”对手,瞬间反败为胜。然后朝着穆家军阵地发起勇猛进攻。 而场中所有人,也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浓烟吸引,谁也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山坡上,两排吊篮顺着风向,径直朝着穆家军的阵地飞了过来。 因为是背后偷袭,穆家军守城的士兵都没有看到这群从天而降的吊篮。 还是阵地之外观战的三军将士突然齐齐发出一阵惊呼,瞬间如滚开的汤锅一般,沸腾起来,纷纷仰头,惊奇地议论。 守城将士赶紧搭弓射箭,可这弓箭向上射出,又有风力阻挡,射出几丈余就歪歪扭扭地掉落下来。又有吊篮作为盾牌,压根就构不成威胁。 等到吊篮已经飞至头顶,上方气球终于能被箭雨射穿,先锋军已经顺着腰间绳索滑下,然后将身后披风当做降落伞,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穆家阵地之上。 前后夹攻,内忧外患,饶是穆家军身经百战,骁勇善战,也没能抵住先锋军的出其不意,很快被攻破防守,丢了决定胜负的旗子。 瞬间,战场之外观战的士兵们欢声雷动,先锋军摇旗呐喊,彰显着自己的胜利。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以至于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就跟看神话故事似的。 穆老将军呆若木鸡。 他没有想到,穆家军辛苦操练这么久,整个穆家人殚精竭虑,全力以赴,可这场演习,却是这样戏剧性的收场。 甚至于,有些攻城战术还没有来得及施展。 好好的,怎么阵地上突然就冒烟了呢? 为什么,司陌邯的人能从天而降呢? 简直太荒谬了。 可事实是,自己真的输了。 虽说是旁门左道,但司陌邯并没有破坏演习规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轻而易举地攻占了自己的阵地,甚至都没有损兵折将。 司陌邯始终一脸的胜券在握,云淡风轻。得胜之后,只是迎风而立,朝着远处的山坡上高高地抬起一只手。 墨发与长袍都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脸上的笑容也迎风绽放,分外明媚。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对面的山坡上,什么也看不清。 他在冲着谁笑,与谁分享心里胜利的喜悦? 皇帝老爷子也是一愣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脸上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尽量平和地愉悦朗笑,保持自己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王者风度。 “虽说是投机取巧,但胜在于出奇制胜,委实让朕开了眼啊。” 第174章 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司陌邯跃下阵地点兵台,走到皇帝跟前,也是强装淡定,心里实则一片兵荒马乱。 自己这是在赌啊,用自己的前途,做了这场豪赌。 就是为了保密,不曾提前演习,甚至于,就连这热气球的飞行试验,也只能趁着夜半,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悄悄地练习过几次。 他也曾怀疑,这吊篮真能顺风飘过穆家的阵地。 他担心,点兵场开阔,沈峤所说的烟雾弹,并不足以制造弥天的烟雾,令穆家军失去战斗力。 幸好,沈峤真的没有让自己失望。 他淡定的面皮下,肌肉都在抽搐,说出的话也带着微微颤抖。 “侥幸而已,穆老将军承让。” 皇帝指着掉落点兵场的吊篮:“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自己飞上天空?” “沈峤说,这个叫热气球,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孔明灯。利用空气燃烧,使这个热气球产生足够的浮力,就能借助风向,从那边山坡之上斜着飞下来。” “虽说说起来简单,但是对于风向,还有重量都要精准掌控,想必也费了极大的功夫。” “的确是的,沈姑娘以身涉险,载着同等重量的石头亲自试验过许多次,方才成功。” “一个姑娘家,竟然还有如此胆识与谋略,实在令朕刮目相看,想必这些会冒出巨大烟雾的东西也是她制作出来的?” 司陌邯点头:“是,全都是她秘密研制出来的。原本,说是用来攻城所用,后来这热气球试验成功,就用来破阵了。” “好一个奇思妙想,将她叫过来,朕有话要问。” 司陌邯领命,立即命人去叫沈峤。 沈峤奉命前来,皇帝等人已经走下点将台,将士们清理战场,有人欢喜有人忧。 沈峤上前,拜见皇帝。 皇帝老爷子今儿是真的高兴,笑得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瞅着沈峤也格外的顺眼。 这丫头,长得俊啊。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丫头就恰到好处地美在了骨子里。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从容,淡定,还有素雅,越瞅越顺眼。 对着沈峤就是一顿猛夸。 然后,话锋一转。 “沈峤啊!” “臣女在。” “朕听说,你挺厉害啊,还帮着邯王制造了两样很厉害的弓弩,可以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真的来了。 沈峤瞅了一旁满脸颓丧的穆老将军一眼,不好意思地道:“回皇上,那弓弩都是假的。” “喔?” 皇帝诧异挑眉:“假的?” 沈峤一本正经:“臣女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也设计出来了,但是制造起来有些麻烦,总是失败,还差点把自己的手给炸飞了。 那日军营里试用,不过是投机取巧,演了一场戏而已。其实,压根就打不中。” “那你兴师动众,让铸剑坊夜以继日地忙碌了两日,这是何意?” “其实,就是虚张声势,给大家鼓舞鼓舞士气而已。然后声东击西,也好打穆家军一个措手不及。 其二,就是臣女也不死心,想着兵部铸造处藏龙卧虎,兴许就有能工巧匠帮我铸造出合适的零件,结果还是失败了。” 皇帝老爷子有点失望,但是对于沈峤更加的赞赏:“有勇有谋,智计百出,果然没让朕失望啊。” “皇上不怪罪沈峤就好,毕竟这战术有点儿戏,投机取巧,论起战斗实力,穆家军勇猛善战,训练有素,的确令人叹服。” 皇帝当然不怪罪。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此次演习胜利,可以说是解决了他心头大患,沈峤与司陌邯全都功不可没。 “兵不厌诈,朕怎么会怪你?听说你已经提前给三军将士准备了一批佳酿,今日两军同庆,一起畅饮庆功酒。明日恰好天贶节,你与邯儿一同进宫,朕在宫里给你设庆功宴。” 沈峤不想吃什么庆功宴,就想让皇帝老爷子来点实在的,给赏赐点金银珠宝就行。 但也只敢心中嘀咕,还得跟司陌邯老老实实地叩谢皇恩。 皇帝十分满意,命人将他赏赐的美酒与肉食金银全都送进军营,犒赏今日参加演习的先锋军与穆家军。 又跟司陌邯与穆老将军在军营之中商议了一会儿军中事务,就觉得疲惫,起驾回宫去了。 紧绷之后的将士们终于放松下来,虽说有人颓丧,有人懊恼,有人激动,有人兴奋,但是在美酒诱惑面前,总是能舒缓一些。 一堆堆火焰点燃起来,大块的肉或炖或烤,吱吱地冒着油,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酒坛的泥封拍开,甘冽的美酒盛满了粗瓷大碗。 司陌邯与穆老将军营中议事。 穆家军们垂头丧气,围着篝火,闷声吃酒。 先锋军得胜之后,难免有人眉飞色舞,得意忘形,津津乐道地一遍遍讲述自己打败穆家军的英勇。 穆家军里终于有人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不过都是投机取巧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有本事真刀实枪地干,不虐得你们哭爹喊娘就不是穆家军。” 这话立即被先锋军讥讽了回去:“我们是投机取巧,那也总比有人卑鄙无耻,暗中捣鬼破坏要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家全都心知肚明,非要我们说出来吗?若非铸剑炉被毁,我们手持弓弩,百发百中,攻破你们的阵地,一样易如反掌。” 穆家军自知理亏,只能忍气吞声,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 先锋军更加得意,免不了冷嘲热讽两句。 正嘚瑟,穆家军里有人突然起身上前,一道鞭影朝着说话的士兵劈头盖脸地甩了过来,正好打在他前额之上,立即起了一道血檩子。 士兵捂着额头:“谁,谁打我?” 旁边的先锋军也都立即起身,一副剑拔弩张要干群架的架势。 一身士兵打扮混进穆家军的穆锦衣手持皮鞭:“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穆锦衣,你家小姑奶奶。” 今日她缠着穆老将军带自己前来观战,穆老将军不应,她就缠着自家哥哥,女扮男装,跟着混进了军营。 自然,也亲眼瞅着,先锋军出奇制胜,赢了穆家军,司陌邯将功劳一股脑地推给了沈峤,令皇帝对她都赞誉有加,心里更加不忿。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过都是些歪门邪道,投机取巧而已,她满心的不屑。 同时又担心,沈峤帮司陌邯赢了这场演习,司陌邯日后对她肯定更加刮目相看。 她心情正是低落,坐在穆家军里,接连吃了几碗酒,闷不吭声。听旁边先锋军一个劲儿地冷嘲热讽,顿时就忍不住了。 先锋军一听她的身份,知道是自己招惹不起的,顿时就偃旗息鼓,不再得意。 穆锦衣却不肯善罢甘休,她冷冷一笑:“她沈峤就会靠这些歪门邪道取胜,胜之不武。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也不怕被人耻笑。” 现在的沈峤,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一般。 有人小声嘟哝:“承认别人比自己厉害有这么难么?” 第175章 打脸的感觉是真爽啊 这话立即就引起了穆锦衣的满腔怒火,将手里的皮鞭甩得“啪”一声响。 “她沈峤算什么东西?能跟本小姐相提并论?” 众将士知道这位大小姐跋扈,不敢明着顶嘴,只是有人打趣:“沈姑娘人长得漂亮,心思又巧,最重要的是,能让我家王爷开心啊。大家说是不是?” “对,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我家王爷都对她心悦诚服。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横竖都般配。” 真是穆锦衣不愿意听什么,这群人就说什么,气得穆锦衣简直是七窍生烟,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又没有理由动手。 一旁穆家军见自家小姐被羞辱,也不能坐视不管。 “若是说巾帼不让须眉,我家大小姐上马提枪,下马提笔,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才是上京第一才女。” “对,想当初京中诗会,我家大小姐七步成诗,出口成章,就连国学大儒都对我家大小姐赞不绝口。” 双方将士一个将沈峤夸成一朵花,一方使劲儿拍穆锦衣的马屁。 双方争论得不可开交,一个个就跟斗鸡似的。 这里动静这么大,吸引来的将士也越来越多,直到,沈峤也闻声过来。 人群方才寂静下来。 穆锦衣酒劲儿上涌,见到沈峤更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她冲着沈峤一声冷笑:“沈峤,今日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 沈峤耸肩:“你已经输了,还有什么好比的?” “那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做不得数。我只想与你痛痛快快地单独比试一场,你敢不敢?” 她的话极具有煽动性,穆家军顿时一片起哄:“比试,比试!比试!” 只盼自家大小姐赢了,多少也能替穆家军挽回一点颜面。 先锋军也不甘示弱,没等沈峤说话,先不服气地起哄:“比就比,谁怕谁?” “就是,沈姑娘,跟她比试,也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沈峤不屑一顾:“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因为,你投机取巧,歪门邪道,不配这个荣誉,更配不上邯王殿下。” “对,我们穆家军不服!”穆家军齐声呐喊。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还真当自己理亏呢。 沈峤轻哼:“打仗比的本身就是计谋,一个好的主帅精通兵法,智计百出,可以以一敌百,避免将士伤亡。 我们完全遵循演习的规则,假如你们非要比谁的四肢发达,比谁的头更结实,我们先锋军的确没法比。” 先锋军一阵哄笑。 穆锦衣面红耳赤:“你不就是依仗着自己会用毒吗?耍这种下作手段,胜之不武。” “你自己读书少,能怪谁?有本事你也可以用啊。” “你说谁读书少?” “我这热气球早在西汉《淮南子万毕术》之中就有记载,利用鸡蛋壳,中间燃烧艾绒,利用热空气可以浮升的原理,就可以随风升腾到空中。 而三国之时,诸葛孔明更是将它应用到战争之中传递情报。我方才利用这个原理,发明了这个大型号,可以短暂载人的孔明灯。 有道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没事儿多读点书,学以致用,没准儿两军对敌的时候就用得着呢。” 穆锦衣胸膛起伏:“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学的是正儿八经的学问,谁看这些奇淫技巧?” “书读了若是没用,那读来何用?你自诩学富五车,那我考你几个最简单的问题。” 穆锦衣满脸不屑:“你只管问。吟诗作对,诗词文章,随你提问。” “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算数题,小孩子家掰着手指头都能计算出来的。 《孙子算经》里面的,鸡兔同笼,上有35头,下有94足,问鸡兔各几?” 穆锦衣一愣,心里默算半晌,仍旧没有答案,于是嘴硬道:“这算是什么无聊问题?这里乃是军营,又不是战场。” 沈峤微微一笑:“那我问你一个有关的,沙场点兵,三人一列,余一人;五人一列,余二人;七人一列,余四人;十三人一列,余六人。请问,你总共有多少士兵?” 穆锦衣低垂着头,拿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半晌仍旧摸不着头脑。 她身后的士兵们大都也是粗人,不通笔墨,七嘴八舌地议论,暂时间没有个正确的答案。 “你这题就是故意刁难人。再说了,算数跟带兵打仗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沈峤掷地有声:“你以为,打仗就真的靠蛮力吗?就比如今日演习,空袭你方阵地,我担心这个热气球泄露消息,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都不敢兴师动众地进行提前演练。 那么,我的热气球如何准确操控方向,顺着风向直接抵达你方阵地,并且降落到足够安全的高度,就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如此一来,我就要提前计算从那个山坡到你方阵地的直线距离,热气球飞行的速度,士兵们的体重均数,甚至于风速影响大小,综合所有数据,计算出总共所需要的热力。 当热气球抵达你方阵地之时,热力耗尽,气球就会缓缓降落,如此才能让将士们安然无恙地落在你们的阵地上。 这其中的数据必须精准,差分毫都不行,而且,我也只有昨夜里才有机会验证自己的结果是否准确,并且加以矫正。 你所看不起的歪门邪道,那都是用我的脑子,一点一点耗神计算出来的。你凭什么看不起?就冲着你会背两句无病呻吟的诗词吗?两军对战,你的风花雪月有用吗?” 先锋军中顿时一片齐声叫好,赞不绝口,虽说,他们也听不懂,但越是不懂,越说明沈姑娘厉害啊。 穆家军也顿时哑声不语,无法辩驳。 穆锦衣面上挂不住,嘴巴仍旧还很硬。 “那那些会冒烟的玩意儿呢?” “你说的那叫烟雾弹。我们大家全都玩过炮仗,大家也仅仅当作是热闹,但是有人就可以利用这个原理,加以改进,制作成了掌心雷,炸毁铸剑坊里最大的铸剑炉。 同理,相信大家很多人都见过鬼火,其中原因就是因为骨头中含有大量的磷。磷的燃点极低,可以自燃。 假如有心,深入研究一下,将这些可以自燃与爆炸的东西散布到空气中,迅速自燃,就可以产生大量浓烟,遮挡敌人视线。 我就是利用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翻阅古籍,加以改进,并且添加了其他成分,使效果更明显,作用更大,于是就制作出了烟雾弹。 这就叫学以致用。我们是要多读书,但是不能读死书,只会死搬硬套,有什么用?” 这一席话,更是引来了更多的赞叹之声。 就连一旁的穆家军都心服口服,纷纷点头。 “如此一说,这位沈姑娘简直就是女中诸葛,咱输得不冤。” “就是,若是打仗都像这般轻松,倒是省了我们伤亡那么多的弟兄。” “看来,多读书,学点知识,的确有用。” “我也看不惯那些写八股文章的酸腐书呆子,成天之乎者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百无一用。但是听人家沈姑娘这么一说,倒是茅塞顿开。” 哎呀妈呀,又让自己成功装到了。 虽说,是在吹牛,牵强附会,胡说八道一通,但利用现代所学,打脸对手的感觉是真爽啊。 第176章 当众揭穿老底儿 穆锦衣无法辩驳,只能强词夺理,继续挑拨。 “说得天花乱坠,好似这演习的功劳都是你一个人的似的。传扬出去,让别人说先锋军都是一堆草包,就靠你一个女人赢了这场战事。” 沈峤正色道:“任何战役的取胜都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我的武器再厉害,那也仅仅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先锋军刻苦磨砺,十年一剑,邯王爷指挥有度,用兵有方,这才是取胜的关键。请你别再枉费心思地挑拨离间。 还有,穆姑娘,今日这庆功酒是给军营里这些时日摸爬滚打,劳苦功高的兄弟们喝的。 你若是一再地挑起事端与双方矛盾,对我们先锋军冷嘲热讽的,对不住,这里不欢迎你。” 先锋军早就对她的嚣张跋扈敢怒不敢言,听沈峤直接下了逐客令,也齐声附和:“对!你有什么资格喝我们的庆功酒!” 这里动静这么大,穆家几位兄弟也闻声而来,正好听到先锋军同仇敌忾驱赶穆锦衣,顿时怒从心起,上前冷声呵斥。 “你们先锋军不要欺人太甚!这庆功酒是皇上赏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喝?” 穆锦衣一见自己撑腰的人来了,立即一改适才的咄咄逼人。 “父亲,二叔,你们来得正好,这庆功酒咱们不吃了,她沈峤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咱穆家军冷嘲热讽,换做任何一个血性男儿都吃不下这酒。” 沈峤并没有辩解,而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穆大小姐,此事分明是你我之间的个人恩怨,你为什么总是扯上三军将士,制造矛盾对立呢?” “谁制造矛盾了?分明是你先锋军无礼在先。” “此事究竟起因为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说的是,你穆锦衣不配吃这个庆功酒。” 穆家老大不悦地沉下脸来:“小女虽说并未参加此次演习,但是她好歹也是我穆家的女儿,难道就连吃一杯酒的面子都没有?” “她就是在指桑骂槐,诋毁穆家军。”穆锦衣趁机煽风点火。 沈峤冷笑:“穆大小姐,你确定,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将你背地里做的好事讲出来?” 穆锦衣色厉内荏,嘴硬道:“你又想怎样诋毁我?我行事磊落,问心无愧,怕你做什么?” 沈峤朗声道:“那好,那我可就直说了。请问,穆大小姐,指使铸剑山庄夜探铸剑坊,毁掉铸剑炉,此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穆锦衣面色一僵,嘴硬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庄主已经供认不讳,原本顾念着将军府的颜面,此事我们想就此了却,不再张扬的。 但是穆小姐你一再咄咄逼人,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样做,就不怕让邯王殿下与将军府心生隔阂吗? 若非老将军磊落,邯王殿下宽厚,明察秋毫,两个府上因为此事,难免不起干戈。你居心何在?” 穆家老大目色一厉:“锦衣,沈姑娘所言可是真的?” 穆锦衣犹自嘴硬:“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这都是赵庄主他自己愿意的。他害怕祖父追究他泄露机密的责任,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弥补。” “泄露机密是罪,破坏朝廷铸造兵器就不是罪了吗?若非是你授意,他铸剑山庄有这样的胆量?要不要我们将赵庄主叫来,当面对质?” “谁知道赵庄主是不是被你们屈打成招?” 穆锦衣双目躲闪,犹自强辩。 穆家老大见她一脸心虚,知道此事多少肯定是与自家女儿逃不掉干系,顿时面色铁青,怒火积蕴,只是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不好询问。 于是强忍怒气:“锦衣,回府。” 穆锦衣顿时有些慌乱,还不甘心地辩解:“父亲你不要听她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沈峤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自然是为了让邯王殿下希望落空,你也好趁机出卖穆家军,以天罡混元阵法机密换取邯王殿下的青睐。”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这话有点狠,非但撕破了穆锦衣小心翼翼隐藏的伪装,道破了女儿家的心思,还可以令她众叛亲离,被家人厌弃。 穆锦衣顿时就恼羞成怒,再让沈峤说下去,她还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朝着沈峤就直接扑了上去。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招招狠厉,毫不留情。 沈峤左躲右闪,嘴巴却不闲着:“这就恼羞成怒了?多亏邯王殿下昨天没有接受你的好意,否则今日即便胜了,也胜之不武,让人诟病,邯王殿下是依靠一个女人赢了这场演习。” 穆锦衣顿时眸光一厉,从腰间抽出鞭子,朝着沈峤劈头盖脸就打了上来。 沈峤没想到,这穆锦衣就跟女疯子一样,说急脸就急脸,还动了真格的。 她连连躲闪,可穆锦衣这鞭法实在厉害,又是得穆老将军真传,如游龙一般,竖打一线,横扫一片,铺天盖地。 沈峤一个躲避不及,竟然被鞭梢抽中了脚腕,顿时一阵钻心剧痛,不由痛呼出声。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穆锦衣手里的皮鞭脱手而出,被人夺在手里,然后,朝着她劈头盖脸,就是接连三鞭。 看似平平无奇的三鞭,穆锦衣却避无可避,全部被抽中,还有一鞭子,直接落在了前额上。 她才知道。被自己鞭子抽中,竟然这么疼,直接撕扯下一层肉皮来。 顿时惨叫连连。 没有人拦着,没有人替她出手。 待到缓过神来,她方才看清,这个毫不留情鞭打自己的男人是谁。 司陌邯。 司陌邯将沈峤护在身后,面沉似水,剑眉紧蹙,却又满脸关切与担忧。 “峤峤,你怎么样?” 沈峤提起裙摆,宛如凝脂一般的小腿肚上,赫然一道檩起的红痕,已经冒出血珠来。 “我没事。” 而穆家这边,穆家老大见自家女儿挨打,也立即上前查看伤势,但是敢怒不敢言。 “打得好!” 穆老将军是跟司陌邯一起过来的,适才所有的事情也全都尽收眼底。 明明心疼不已,却不得不违心叫好。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几个看着锦衣胡作非为,不知道上前教训,任由她伤人。还不赶紧给沈姑娘请罪!” 穆家几人一愣,自己好歹在朝中也有官职,竟然向着她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小丫头请罪? 自家老爷子糊涂了? 第177章 本王数到三 穆锦衣挨了打,心里憋屈,泪花在眼眶里一圈一圈地打转。 “她胡说八道,诋毁孙女,祖父你干嘛还向着她?” “闭嘴!你还嫌丢人不够是吗?” 穆老将军冷声呵斥。 穆家老大一看,自家老爹是真的生气了,立即带头赔罪:“沈姑娘,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这就带着小女立即离开。” 沈峤也见好就收:“算了,不过是一点小过节而已。” 穆锦衣不忿:“少假惺惺地装大度!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我会让大家认识你的真面目。” 沈峤耸肩,没想到穆锦衣竟然这么恨自己。自己有没有刨她的坟,曝她的尸,至于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惹我,就休怪我再继续落井下石了。 无辜地眨眨眸子:“我真的无意与穆大小姐你争高下,若非你一再不依不饶,还四处散播我的谣言,我也不会一时意气用事,答应与你通过这场演习比输赢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穆大小姐何必一再咄咄逼人呢?” 这话一出口,穆锦衣的那些叔叔们顿时心里就犯了嘀咕。 就说沈峤怎么突然掺和进这场演习里来了?原来竟然是自家侄女上门挑衅,惹怒了人家。 若非如此,司陌邯没有沈峤的秘密武器加持,未必就能赢。 所以说,穆家输了这场演习,起因竟然在自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身上? 是她毁了整个将军府的未来? 她还企图出卖穆家军,讨好司陌邯? 她这背地里,不声不响的,这是闯了多少祸? 穆锦衣还不自知,对沈峤破口大骂。 想清楚其中来龙去脉的穆家老大,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甩了穆锦衣一巴掌:“还不赶紧滚回将军府!在这里丢人现眼!” 穆锦衣今日非但挨了皮鞭,又挨了父亲一巴掌,还在三军将士跟前颜面扫地。这些都是拜沈峤所赐。 她凶狠地瞪着沈峤,沈峤楚楚可怜地躲在司陌邯身后,伪装成一朵可怜弱小无助的白莲花,令她心里的火焰熊熊,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沈峤碎尸万段。 面对父亲与祖父的责骂,她不敢继续放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要将沈峤扒皮扬骨,这个梁子,结下了。 恨恨地抹一把眼泪,转身跑了。 “沈峤,你给我等我,我跟你不共戴天!” 穆老将军讪讪地向着司陌邯道歉。 司陌邯只冷冷地转身看一眼自己部下的先锋军,清冷掀唇:“沈姑娘今日助我军旗开得胜,她有麻烦,你们竟然袖手旁观,没有一人上前相助。本王养你们何用?” 先锋军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还嘴。 于情,两个女人打架,一堆大老爷们上手,这也不合适啊。 于理,人家穆家军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两军混战,闹腾起来,无法收场,岂不罪过就大了? 瞧瞧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护犊子,沈姑娘不过是被鞭梢轻轻地抽了那么一下,你就不由分说,“咣咣咣”给了人家穆大小姐三鞭子,竟然还觉得沈姑娘受了委屈。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穆大小姐的确是有点欠抽。) 大家心里腹诽,谁也不敢抗议。 幸好,司陌邯也只是说给穆家人听的,并没有跟将士们较真。 他扬声问:“下次,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先锋军齐声嘹亮回答:“知道了!” 不论对错,谁要是敢惹沈姑娘,先揍他呀呀呸的再说。 司陌邯这才满意地轻哼,将身后沈峤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沈峤大惊:“你干嘛?放过下来。” 司陌邯一本正经:“你脚受伤了,本王带你去包扎。” 包扎个屁啊,没等掏出药来,伤口自己都愈合了。 沈峤低声道:“这么多人瞅着呢,给我留点面子不行?” 司陌邯紧绷着脸:“当着我这么多弟兄,你也给我留点面子,乖乖的不行?” “不行,你还让我嫁人不?” 沈峤挣扎,司陌邯将她搂得更紧,一双手臂,坚实得就像铁打钢铸。 “没人愿娶的话,本王不介意。” “别逼我动手!”沈峤一字一顿。 “你若动手,本王不介意动口。” 沈峤顿时意会过来,他话中的含义,立即吓得不敢动弹了。 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男人脸皮厚,人前都是疯批,自己万一真的被盖了章,可就不好了。 这账暂时先存档。 回到司陌邯的军营,远离众人视线,司陌邯踢开房门,将她轻轻地放在椅子上。 沈峤立即不假思索地抬腿就踢,司陌邯早就将她的脾性摸得透彻,抬手就将她的脚腕握住了。 “别着急,我先拿了金疮药。” “拿个屁!”沈峤张嘴就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我豆腐,坏我名节!” “你是病人,我一心为你疗伤,大夫眼中没有男女,只是把你当做一块肉而已。你非要想入非非。” 沈峤顿时一噎:“谁是病人了?我不过就是被鞭梢扫了一下。军中那么多汉子受伤,你咋不抱着回来呢?她穆锦衣挨了你三鞭子,你咋不将她当块肉呢?” “军中兄弟的肉臭,穆锦衣的肉腥,本王都嫌弃。” 沈峤气哼哼地挣脱开他的咸猪手:“我还嫌弃你骚呢。” “你说谁骚?” “你!又奸又滑又闷骚!” 司陌邯突然身子前倾,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直接将沈峤囚禁在了中间,脸上挂着坏笑,微眯了朗星一般的眸子。 “本王数到三,跟本王求饶,否则我可要动手了。” 他今日也喝了酒,有点微醺,身上带着清冽的酒气。一说话,酒香更浓。 “你敢!” 沈峤色厉内荏,圆瞪双目,说出的话奶凶奶凶的,软软糯糯,脸蛋也软软糯糯,身子也软软糯糯,真像白生生的糯米汤圆。 司陌邯喉结滚动,费劲儿地吞咽下口水,真想咬一口啊。 “一!” “做梦!” “二!” 沈峤瞅着他脸上的痞笑有点怕,要不,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就违心求饶一次?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不丢人。 司陌邯的“三”已经即将出口。 沈峤张嘴,刚想说“错了”,嘴巴就被司陌邯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三!你没求饶,那就说明,你默认了!” 麻蛋,还能这样? 你不讲武德! 第178章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下一刻,司陌邯低下头来,迅速撤开了捂着沈峤嘴巴的手。 微凉的唇瓣落下,再次堵住了沈峤口中的抗议。 沈峤的唇瓣,就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好软,好滑,好嫩,好甜,真像芝麻汤圆。 想“呲溜”一声,全都吸进肚子里,再慢慢品尝。 沈峤被圈在椅子里,无处可逃,就觉得脑子里突然一阵空白,就像是所有的氧气全都被突然抽离,然后浑身的热血全都沸腾叫嚣着直冲头顶,瞬间整个人都麻木了。 只有唇瓣处,感觉出奇的灵敏。 能感觉到,司陌邯微凉的唇瓣,强势而又霸道,趁着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就要侵入自己的领地。 心,就这样飞起,“噗通噗通”的,几乎跳出胸腔之外。 欣长的脖颈,如天鹅一般,高高地扬起,纤长的睫毛微颤,眸子却由惊奇逐渐变得迷离。 司陌邯的手臂,圈过她细软的腰肢,逐渐收紧,将她的胸紧密地嵌入自己的怀抱里。 两人的心跳,就在这一瞬间似乎融合在了一起,杂乱无章地怦然而动,欢快而有力。 “沈姑娘,那个鸡和兔子的题我们算出来了,假如让鸡抬起一只脚,兔子抬起两条腿”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兴冲冲的,由远及近,脚步声迫不及待。 呃…… 好像,忘了关门。 老子还没尝到这汤圆是什么馅儿呢! 司陌邯不得不离开沈峤的唇瓣,气急败坏地瞪着门外目瞪口呆的将领,恨不能,将他一巴掌拍飞出去。 老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我容易吗?抬你奶奶的腿儿! 然后,冷冷掀唇,怒火随着这个代表自己所有情绪的字喷薄而出。 “滚!” 门外将领兴冲冲地一路飞跑过来,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呆若木鸡。 自己貌似,来的不是时候? 妈呀,多亏今儿刚打了胜仗,自家王爷心情好。否则,只怕要把自己脑袋瓜子拧下来。 “对,对不起,你们继续。” 他转身一溜烟地飞奔回去,就跟逃命似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家围上来追问:“怎么样?答案对不对?” 将领想,独挨骂不如众挨骂,“罚”不责众嘛。 “王爷问,这题是谁答出来的?他重重有赏!”“什么赏赐?” “我哪知道?又没给我。” 十几个人呼啦啦地就往跟前跑,就像打开了栅栏的一群山羊。 还没跑到跟前呢,就见自家王爷突然从帐房里飞了出来,一个转身,狼狈地稳住身形。 然后,毛笔,砚台,卷轴,书,也一样一样,呼啦啦地飞了出来。 不对,是朝着他的身上砸了过来。 还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河东狮吼:“滚!” 司陌邯手忙脚乱地接住飞来的暗器,一脸贪吃得逞的傻笑,不急不恼,还带着讨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家王爷遇袭了? 刺客好像是……沈姑娘? 两口子吵架吧?没想到,自家威严冷峻,高高在上的王爷,在沈姑娘跟前竟然跟个三孙子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 哎呀,丢大面子了。 不对!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终于有聪明人反应过来,扭脸就往回跑。 剩下其他人,也后知后觉地省过味儿,玩命地跑。 万一晚了,被王爷看出是谁,那不挨揍? 司陌邯也没想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幕,竟然被将士们给围观个正着。 讪讪地揉揉鼻子,回味回味刚才的滋味儿。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竟然忘了啥味道了。 就只记得,软软糯糯,芝麻汤圆一样的感觉。 还有,就跟做贼一样,心跳如擂鼓,差点激动到窒息。 不过,好像,她也没有抵触。 面色赤红如血,双眸迷离的样子,真让自己欲罢不能,恨不能直接吞吃入腹。 她分明是在借着恼怒,遮掩那一脸的羞涩,与少女的怦然心动。 下一次,自己绝对不能轻易善罢甘休,坏人就要做到底,将她融化成水,让她丢盔弃甲,就不会这样生龙活虎地与自己干仗了。 皇宫。 老皇帝一回到宫里,就立即颁布了一道圣旨。 黎嫔嘉德懿行,安分守己,劳苦功高生下四皇子司陌邯,册封为黎妃,赐居兰心殿,赏赐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若干。 并且,宣召她晚间侍寝。 这消息一出,整个皇宫都炸了。 黎嫔在后宫默默无闻了二十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多年媳妇熬成婆了。 而且,司陌邯大胜穆家军,从此兵权在握。这身价自是更加尊贵起来了。黎妃春风得意,兰心殿里门庭若市,妃嫔们纷纷前来贺喜。 其中,就有沈北思。 她觉得,黎嫔沾了司陌邯的光,能让皇帝直接提升了位份。而这场演习,自家大姐同样劳苦功高,所以,自己机会也终于要来了。 自从她被封了婕妤之后,留在深宫之中,皇帝就从未宠幸过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这些日子,她尝尽人情冷暖,听多了冷嘲热讽。 她对皇宫美好的幻想一层一层剥开,露出最里面的真相,她才知道,宫里娘娘人前的风光都是假的,一个不得宠的妃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举步维艰。 但是,沈北思并不着急,她一直都安分守己,十分规矩,也不多嘴,收敛了以前的张扬。 她一直在等待机会,稳中求胜。 就是现在了。 她趁着左右没人,塞给黎妃的贺礼,是一套蕾丝内衣,大红色的。 这套内衣是她私下求着姨娘,到沈峤的女人坊里讨要来的,原本打算,等到自己第一天侍寝的时候,穿了诱惑帝王。 今日,她送给黎妃,希望黎妃能穿上它,去见老皇帝。若是老皇帝问起,才会想起,宫里还有一个年轻貌美而又大胆的沈婕妤。 黎妃瞧见这套性感内衣,脸上火烧火燎的,几乎能滴出血来。连连拒绝,不肯接受。 沈北思再三坚持,黎妃才羞答答地收下了。 晚上侍寝之前,香汤沐浴,果真就换上这一身性感内衣,对着铜镜,左右端详着里面的身影,然后一声苦笑,扒了下来。 最后打扮一新,去见了老皇帝。 老皇帝今天心情是真的好,见到黎妃,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命人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想跟黎妃小酌两杯。 黎妃今天难得的,脾气也柔顺,给老皇帝倒酒布菜,温柔体贴细致。 老皇帝冲着她端起杯子:“这酒壶里可是你家儿子的庆功酒,朕专门从军营里带回来,跟你一起喝的。” 黎妃端起杯子来就一饮而尽,呛得连连咳嗽:“这酒味道怎么这么窜?” 老皇帝抿了一口:“瞧你这虎样,邯王说了,这酒叫做蒸馏酒,乃是从酿造酒中提取的精华,就好比他的先锋军,千里挑一,历经千锤百炼,乃是精锐之师。” 第179章 深宫怨妇 黎妃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拘谨,羞答答地又抿了一口,脸上悄悄浮现一抹酡红。 “入口辛辣,回口甘醇,酒香萦绕,飘飘欲仙,很是与众不同。” “嗯,邯儿说,这酒就是沈峤的酿酒作坊里生产出来的,刚刚才在上京城售卖。恰好就借着这场演习胜利,取名叫庆功酒。 回头你见到邯儿与沈峤,知会一声,先给宫中进贡一批,朕宴会之上要用。” 黎妃眼前一亮:“皇上是不是答应臣妾出宫,可以到邯王府小住了?” “三天。” “就三天啊?” “怎么,嫌少?” “不少,不少。”黎妃违心地道。 “既然不少,那就不加了,就三天。” 黎妃一愣:“还能加啊?” 皇帝绷着脸:“你喝一杯酒,朕就给你加一天,如何?” 黎妃小心翼翼:“说话算数不?” “废话,朕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 黎妃二话不说,倒上一杯酒,仰脖子就干了:“皇上您数好了。等臣妾回宫之日,就是您抱孙子之时,今儿,臣妾豁出去了。” “这酒劲儿可大。你若是真的能喝这么多,估计等酒醒了,直接就能当祖母了。” 黎妃又连干三杯,就觉得胃里火辣辣的,那叫一个舒坦。 酒壮怂人胆,适才的拘谨顿时一扫而光,虎劲儿就上来了。 “皇上请先恕臣妾失礼,一会儿我若是喝醉了,有什么冒犯您之处,您多担待。” 又接连干了三杯:“已经是十天了啊。” 就冲着这喝法,估计一会儿就酩酊大醉。 “看来,朕这皇宫你是一天都不想待,好像朕亏待了你似的。” “我心急啊,皇上。”黎妃抱着酒壶,眼神都有点迷离:“沈峤一天不嫁给邯儿,我这心就是悬着的。感觉就是一块肥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不小心就飞了。” 皇帝自己闷了一杯酒,一声轻嗤:“你当真以为,邯儿不解风情,木讷呆笨?那是那些女子不值得他上心。你自己还笨得要命,去了可别添乱啊。” “谁笨了?” 黎妃不服气,响亮地打了一个酒嗝,有点上头,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但还是一口气又干了两杯酒。 皇帝哼了哼:“从嫔到妃,你爬了二十多年,还不笨?” 黎妃嘟哝:“那是你偏心。” “朕偏心?你嚣张鲁莽,成天的给朕闯祸,若非朕看在邯儿的面子上,早就将你打进冷宫了。你能活到今天,都是命大。” “嘁,我若是早就当上了妃子,那谁还敢招惹我了?那都是她们狗眼看人低。” “不知悔改,朕就不该一时高兴,册封你,这若是谁再招惹你,你只怕更肆无忌惮。” “才不会!”黎妃骄傲地一挺胸:“日后我身后也是前呼后拥,跟一堆奴才了。谁若是惹我,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 直接吩咐奴才,上去摁在地上,就是一顿胖揍,担保她下次见到臣妾,绕着圈走。” 咕咚咚,直接屏住呼吸又是连干三杯,气儿都不敢喘。 “半个月了啊,别耍赖。” 老皇帝无奈地摇摇头,本来,今儿兴致挺高,想着跟她聊聊儿子,回忆回忆过去,两人甜甜蜜蜜,共度良宵的。 谁知道,这虎娘们儿,上来就先把自己灌醉了。 她要是有燕妃的一半儿风情,自己也不至于冷落她这么多年。 不悦地喝止:“好了,别喝了,你喝多了,一会儿一身的酒气,还如何侍奉朕?” “你那么多女人呢,不差我这一个。我喝多了,自然有人取而代之。” “朕若是叫别人侍寝,你不吃醋?” “我吃得过来吗?”黎妃“嘿嘿”傻笑:“你知道我跟了你多少年吗?二十七年,你知道我侍寝过多少次吗?” 她摇摇晃晃地冲着老皇帝晃了晃两个巴掌。 老皇帝又低头喝酒,没搭理她的话茬:“二十七年,这么久了啊?” “生下邯王殿下以前,我侍寝过七次,生了他之后,两次。二十七年,总共还不满两个巴掌。 也就是说,我每三年,才能侍奉陛下您一晚,比那天上的牛郎织女都惨。我若吃醋,泡在醋缸里都不够。” 老皇帝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喝酒。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皇帝的女人嘛,不都是这样。 黎妃“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别人儿子都养在身边,隔三岔五的,就能见面,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而我的儿子,却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餐风露宿,浴血奋战。让我每日提心吊胆,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 说着说着,自己就觉得动容,鼻子发酸,噘着嘴,满是委屈。 “二十七年啊,我每天都是盼星星盼月亮,一点一点熬过来的,时常梦里惊醒,夜不能寐,已经习惯了。” 这话,倒是也勾起了皇帝老爷子的一点怜惜之意。 这些年,司陌邯四处征战,聚少离多,自己作为一个帝王,要的是开疆拓土,国泰民安,倒是极少对这个儿子牵肠挂肚。 而黎妃不一样,司陌邯几乎就是她的天下,她的全部,她余生的希望。 明明, 一时心疼,抬脸劝慰:“以后朕会好好” 话还没说完呢,黎妃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将刚刚喝进肚子里的酒全都吐了出来,直接吐了对面的老皇帝一身。 老爷子刚刚升腾起来的一丝愧疚顿时就荡然无存,紧咬着牙根:“黎妃,你!” 黎妃闯了祸却不自知,摇晃着栽倒在皇帝身边,提着鼻子闻:“呀,你身上咋这臭?这是哪个女人身上的酸臭味儿!难闻死了!” 这话把皇帝老爷子给气得够呛,站起身来:“来人!伺候你家黎妃就寝。” 宫人就在一边伺候着呢,见黎妃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早就急得不行。 皇帝终于发话,立即上前,拽胳膊的拽胳膊,搂腰的搂腰,将黎妃吃力地搀扶起来。 黎妃吃多了酒,这些年里在宫里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地往心里窜,又酒壮怂人胆,念叨着老皇帝的没良心,哭得稀里哗啦。 皇帝老爷子的兴致一扫而光,愤愤地起身,拂袖出了兰心殿,直奔汤泉池沐浴。 路过穆贵妃寝殿,就瞧见不远处,锦鲤池边,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飞舞闪烁,顿时脚下一顿。 问身后跟着的太监:“那是什么?” 太监踮着脚尖瞅了两眼,也满是新奇:“好似是萤火虫呢。奴才老家里盛夏的时候常见,可来了上京,可是头一遭瞧见。” 皇帝老爷子也觉得稀罕,他早就听闻这世间有这种稀罕玩意儿,但是从未见过。 于是情不自禁地,就朝着亮光走过去。 第180章 汤泉池鸳鸯浴 等皇帝老爷子走到近前,就听到有女人在轻轻地啜泣,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那几只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就在她身边上下飞舞,淡黄的荧光,偶尔闪过她的鬓间,星星点点一般。 身后太监挑起灯笼,出声呵斥:“夜半更深,何人在此,惊了圣驾?” 女子似乎是猛然受惊,惊慌失措起身,脚下一滑,直接跌落进了水里。 所幸这锦鲤池的水不过及腰,女子浑身透湿,狼狈地从水里爬出来,匍匐在皇帝跟前,战战兢兢。 “皇,皇上,妾,妾身是沈北思。不知皇上驾临,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老爷子这才想起,穆贵妃的宫殿里,还有一个自己册封的沈婕妤,沈相的女儿。 上次汤泉池一事,皇帝老爷子对沈北思的印象很不好。原本是要直接逐出宫的,后来穆贵妃说情,又碍于沈相的颜面,就勉强将她留了下来。 但是在心底里,还是有些厌恶这种为了攀权附势心机重重的女子。 这次夜半三更,在此地偶遇,皇帝更是心里冷冷一笑,见多了这种戏码。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沈北思低垂着头:“臣妾在受罚。” “受罚?”皇帝皱眉:“谁罚你?” “贵妃娘娘罚臣妾跪在这里思过。” “你做了什么错事?” “臣妾刚刚与其他姐妹起了口角,还一时忍不住以下犯上,给贵妃娘娘惹了麻烦。” 皇帝老爷子最烦宫里女人尔虞我诈,你争我吵,顿时满心不悦。 “那的确是该罚,有什么好哭的?” 沈北思鼓足了勇气:“臣妾进宫以来,一直安分守己,纵然有委屈,也忍气吞声,不敢说什么。但是,我听不得她们诋毁我大姐。” “诋毁你大姐?沈峤?” 沈北思低低地“嗯”了一声:“她们说我姐是利用歪门邪道的邪术对付穆家军,用迷烟迷了将士们的心智,邯王爷才能侥幸取胜。 我一时间气不过,就跟她们争执了起来。贵妃娘娘一怒之下,就让我跪在这里思过。没有她的允许,不得起身。” 皇帝微蹙了眉头:“一点小事儿,起身回去休息吧。” 沈北思谢恩,吃力地起身,却并没有离开。 太监手里的灯笼在沈北思的跟前晃了晃。 沈北思跌落水里 ,湿了大半个衣裳,紧贴在身上,愈加凸显得腰身玲珑有致。 皇帝眸光沉了沉:“怎么还不走?” 沈北思抿抿嘴儿:“这个时辰,贵妃娘娘寝殿的门应当已经关了。我不敢敲门,怕惊扰了贵妃娘娘休息。” 皇帝老爷子“嗯”了一声,见她楚楚可怜,男人的心思难免蠢蠢欲动。 “你这衣服都湿透了,留下来只怕着凉,正好朕要去汤泉池沐浴,你就跟朕一起吧。” 沈北思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皇帝老爷子直接脚下一转,去了汤泉池。 沈北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宫人燃起宫灯,有条不紊地替皇帝老爷子脱衣,准备澡豆,帕子,干净的龙袍。 沈北思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一旁,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当做点什么。 小太监们已经有眼力地上前,就要解她的裙带,她就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直接蹦了起来。 虽说都是阉人,但毕竟是男人,她觉得别扭。而且,皇上还没有发话,自己这样会不会有点迫不及待? “我,我不用……” 皇帝有些不耐烦:“你的湿衣服不难受吗?” 沈北思偷偷瞄了皇帝一眼,心里有些慌乱。 身着龙袍的皇帝,不怒自威,尊贵不凡,成熟冷峻,浑身散发着一种令女人着迷的气度。 当华丽的龙袍扒下,坦诚相见,她不难从老皇帝的身上看出他的老态。 虽说,他的身材还不算走样,身上也没有太多的赘肉。但终究是不再年轻了,小腹微突,肩膀上的肌肉也有些松弛,身上不再有年轻人的蓬勃活力。 他真是自己父亲的年纪啊。 虽说,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于,这个机会都是自己殚精竭虑谋算来的。但事到临头,她丝毫感受不到那种男女之情带给自己的怦然心动。 甚至于,有些抵触与退缩。 自己真的要脱得赤条条的,跟他一同沐浴,在他怀里婉转承欢吗? 皇帝老爷子已经缓步迈下汤泉池,他跟前的太监悄悄地捅了捅沈北思:“还愣着做什么呢?” 沈北思这才缓过劲儿来,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一咬牙,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的裙带,露出自己年轻紧致,光洁如玉的身体。 然后,在皇帝老爷子逐渐变得炙热的呼吸声里,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水池,走向自己期待的人生。 宫人们有眼力地退了出去。 轻纱曼妙,影影重重。 水声荡漾,莺啼燕啭。 第二日。 沈北思初夜侍寝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与此同时,黎妃醉酒惹怒老皇帝的事情也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笑柄。 大家都在背后偷偷嘲笑着黎妃,十几年里第一次侍寝,竟然还被别人截胡,好梦一空。 燕妃来看宿醉的黎妃,听她懊恼地说完整个醉酒经过,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你说说你,等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侍奉皇上,你竟然贪杯醉酒,还敢数落皇上,你说你是不是虎?” 黎妃酒劲儿还没有过,软绵绵地靠在床榻之上,脑袋瓜子嗡嗡的,一阵一阵抽。 “我就是骂他了,他能把我咋滴?” “他是没把你咋滴,就是好不容易到嘴儿的肉便宜了别人,让沈家那个捡了漏。现在,整个后宫都在幸灾乐祸。肠子都悔青了吧?” 黎妃揉揉太阳穴:“我都奔五十的人了,脸上褶子一大把,对于那种事情早就不稀罕了。” 燕妃一脸坏笑:“我听说三十狼四十虎,女人五十坐地能” 后面的话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黎妃不满地推了她一把:“昨儿啊,沈北思送我一套十分漂亮的内衣,我沐浴之后穿在身上,腰上松弛的赘肉我自己瞧着都顶眼。 你说皇上见天在你温柔乡里待久了,见惯了你的青春美艳,肤如凝脂,玲珑紧致,抱着我他能下得去嘴吗? 即便我是沾了儿子的光侍寝了又怎样?那是他的施舍,除了让他失望,反胃,顶天了,也不过就是那片刻的欢愉。我不稀罕。” “嘴硬吧你就,就算不稀罕,你也不能数落他啊。他乃是九五之尊,是要颜面的。” “我说的哪一句话不是事实?我这一辈子就是毁在了他的手里了,守了一辈子活寡。” “呸呸!”燕妃忙唾声道:“小心这话被别人听了去。” 黎妃撇嘴:“谁稀罕来我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戏谑道:“黎妃这是在说谁的坏话,怕被人听了去啊?” 第181章 沈姑娘是只金母鸡 燕妃眨眨眸子,压低了声音:“贤妃来了。” 黎妃忙坐起身来:“她来做什么?我们可没有打过交道。” “谁知道呢?” 说话的功夫,贤妃已经撩帘,从外面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黎妹妹还歇着呢?看来昨儿的确是醉了,现在可好些了?” 黎妃讪讪地笑:“让姐姐见笑了。快坐,吃点果儿。” 贤妃也不客气,自顾在燕妃一旁坐下:“有啥好笑的,黎妹妹聪慧,这良苦用心岂是她们能参得透的,醉得好,醉得妙。” 燕妃打断她的话:“你快别夸她了,她现在肠子估计都悔青了。” 贤妃微微一笑:“若是换做我,我也借着醉酒骂皇上两句,让他心生愧疚,知道黎妃妹妹这些年熬的是什么苦日子。只是我没有你这胆量罢了。” 黎妃被她一言说中了心事,讪讪地道:“愧疚什么?还不是转身就又寻了新人?留咱自己自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男人本性,这是改变不了的。但是日后啊,皇上知道了妹妹这些年不容易,肯定会好好弥补黎妹妹你的,你日后有福了。” 黎妃也不争辩:“那就托你的口福。” “我这可不是迎合你的过年话,”贤妃一本正经:“你不仅生了一个好儿子,还给你寻了一个好媳妇儿,你是苦尽甘来了。” 这话正顺了黎妃的心思:“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哟,你要是再藏着掖着,那我可就下手了啊?沈峤这个姑娘真不错,我也相中了,跟我家翊王殿下也般配。” “翊王殿下已经名花有主了,你还贪心。”一旁燕妃调侃:“你今日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抢儿媳妇吧?” “我今儿来有正事儿。”贤妃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等黎妹妹晚点出了宫,你可要抓紧了沈姑娘这只金母鸡,千万别撒手,让她把金蛋下到别人窝里。” 黎妃一愣:“啥意思?” “你们怕是都不知道吧?昨儿我见到我娘家大哥了,他跟我提起这位沈姑娘,可是赞不绝口,夸她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前途不可限量。 我今儿特意过来找妹妹你,就是想跟你说,等你今儿宴会结束,出宫见到沈姑娘,你问问她,后边若是有什么好买卖,能不能带带我一起? 我这手里边恰好还有一点积蓄,闲着也是闲着,可以拿给沈姑娘,让她帮着生点零钱花。” 黎妃玩笑:“你就这么信得过她?” 贤妃叹气:“你俩都知道的,我这一直以来最头疼的,就是翊王殿下。气恼他不长进,玩世不恭,还老是流连那些风月之场。 现在他跟着沈峤,逐渐走上了正道,我这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不信她信谁呢? 若非被你捷足先登抢了去,这个儿媳妇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燕妃一听,顿时也有了兴趣。谁会嫌自己钱烫手呢?虽说皇帝老爷子对自己一向慷慨,平日里少不得赏赐,但若是能钱生钱,那才豪横呢。 这事儿,自己也要掺和一脚。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说什么也要给沈峤入股,分一杯羹。就只等着一会儿皇宴开始,见到沈峤了。 下午过了申时,参加皇宴的众人就陆续进宫了。 沈峤与司陌邯赌气,一想起昨日之事便心慌意乱,不知应当如何与他单独相处,于是并未留在宅子里等他来接,而是让狼行驾车将她送到了宫外。 沈峤撩帘下车,立即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什么人?此地不可逗留。” “赴宴。” 守门侍卫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请问是哪个府上女眷?” “我姓沈。” 侍卫扭脸问旁边同伴:“没听说哪位王爷府上新人姓沈吧?” “没有,”同伴笃定地道:“宸王殿下府上新晋侧妃与宸王妃刚刚已经进去了,太子殿下两位侧妃我们也都是见过的。” 侍卫问沈峤:“是谁让你来的?” “皇上。” “我们并未接到口谕。” 沈峤正想亮明身份,身后有人似笑非笑地道:“你们今日若是不让她进,今儿这宴会只怕就开不成了。她可是今儿的主角。” 声音轻灵,如山中百灵一般悦耳。 沈峤诧异扭脸,身后走过来三个朱环翠绕的画中美人。 其中两人,沈峤是识得的,分别是太子妃,花侧妃,另外一个看起来眉眼陌生的,应当就是刚进府的王侧妃了。 太子纳侧妃之日,司陌邯也去吃了喜酒,回来说这个王侧妃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大喜之日,当着众宾客敬茶之时,就给了出身低微的花侧妃一个下马威。 只是司陌邯少语,更不稀罕与沈峤嚼这些闲话,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具体来龙去脉也不清楚。 但今日看她的面相,吊梢眼,尖鼻头,高颧骨,的确有些尖酸刻薄。若非背后家世,在花容月貌的花侧妃跟前是没法比的。 而刚才出声调侃的,正是花侧妃。自己与她在司陌邯的府上曾有一面之缘。 沈峤转身,冲着三人行礼问安。 花侧妃不等太子妃开口,便上前搀扶她:“今儿你可是功臣,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你可不能这样客气。” 沈峤就势起身:“侧妃娘娘过誉了。” 花侧妃好奇地左右张望两眼:“怎么你只有一个人?邯王殿下可是也提前进宫了?也难怪这些侍卫拦着你。” 提起司陌邯,沈峤有点慌:“自己坐车过来的,一个人自在。” 花侧妃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的狼行,狼行斜倚在马车之上,怀中抱剑,压低了头上斗笠,冷冷地望向这里,毫不避讳自己直视的目光,甚至还带着杀气。 花侧妃微微蹙眉,有些不满,隐忍着并未发作。 一旁王侧妃更是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沈峤,询问太子妃:“她就是那个被相府赶出来的大小姐沈峤?” 太子妃点头:“正是。” 王侧妃讥讽一笑,压低了声音:“今日乃是皇宴,来的都是皇亲贵胄,最不济,那也是朝中一品官员与女眷,她来做什么?” “昨日演习她功不可没,自然是与邯王殿下一起的。” “嘁,姐姐你真抬举她,什么功不可没?不过就是投机取巧侥幸得逞罢了,也能令皇上与邯王殿下另眼相看,错把鱼目当珍珠。 你瞧花侧妃这巴结劲儿,这么高抬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太子妃暗中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沈峤不明白,自己与这王侧妃以前素未谋面,她对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自己这人缘,真的就这么差劲吗? 第182章 夜壶嘴儿镶金边 沈峤还未开口反诘,花侧妃轻哼:“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偏生还眼高于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沈姑娘岂是你也能非议的?” 王侧妃反唇相讥:“太子妃还没有说什么呢?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落魄千金而已,我就是说了又怎样?” “我不教训你,只怕你要吃更大的教训。能进这皇宫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一个太子侧妃,委实没有什么好嚣张的。” “某些人不敢嚣张,那是因为她出身低贱。” “你!”花侧妃知道她是在含沙射影,辱骂自己,却无法辩驳,气得涨红了脸。 沈峤微微一笑,询问花侧妃:“这位夫人眼生的很,不知道是哪家王公贵戚府上的千金?” 花侧妃抬高了声音:“人家家世可不得了,祖父乃是当朝御史中丞,当然,论品阶,自然是比不过相爷的。” 沈峤一脸的恍然大悟,拍拍心口:“原来如此。” 王侧妃挑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怪侧妃娘娘夜壶嘴镶金边,嘴儿好,原来是祖传。” 花侧妃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因为这御史以弹劾百官为职责,王御史更是出了名的唠叨,事无巨细,就喜欢在皇帝跟前打小报告,所以御史台也被人称为乌台,御史的嘴巴,就叫乌鸦嘴。 这王侧妃自始至终,一句人话都不会说,不是祖传是什么? 这沈峤脑袋瓜子转悠得快,嘴巴也厉害。 王侧妃顿时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 “住口!”太子妃冷不丁出声打断王侧妃的话:“时间已经不早,宴会就要开始了,赶紧进宫吧,在这里费什么唇舌。” 王侧妃不忿地瞪了沈峤一眼,径直从她跟前过去,还忍不住悄声嘀咕了一句:“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花侧妃不好意思地向着沈峤道歉:“对不起啊,她们针对的其实是我,让你受连累了。” 沈峤笑笑:“没关系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花侧妃有点尴尬:“让你见笑了,如今太子妃身怀有孕,王侧妃又是太子新宠,我出身卑微,如今在府上难免被排挤。 而且,这个王侧妃与穆家小姐乃是手帕之交,素来交情好,难免为她打抱不平,少不得刁难你。” 原来如此,难怪这位王侧妃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那穆锦衣背地里还不知道如何诋毁自己。 “谢谢提醒,日后我敬而远之就是。” “那我们也进去吧。” 沈峤点头,转身对狼行道:“你就先行回去吧,不用在这里等着我。这宴会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我在这里等你。”狼行压低了一点头上斗笠,不再盯着花侧妃瞧:“喔,对了,沈姑娘,有样东西忘了交给你。” 沈峤摸摸自己腰间,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忘了什么,朝着他跟前走了几步:“什么要紧东西?” 狼行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镂空玉白菜,搁在沈峤的手里:“在我们家乡,今日是虫王节,虫蚁毒物多,这个你戴在身上,可以辟邪驱虫的。” 狼行一向寡言少语,没想到还这样细致体贴。 沈峤低头,见这玉雕白菜中间镂空处,藏着一个药丸似的圆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搁在鼻端轻嗅,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味道,混合着丁点腥味儿。 “你特意给我买的?” 狼行随口漫不经心道:“别人送我的,我用不着,戴着累赘。” “这么精致的小玩意儿,莫非是哪个姑娘家送你的吧?那我肯定不能收,可别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好意。” “不是,反正你留着就好了,记得随身戴着。” 沈峤笑笑,自己好歹也是个郎中,想要驱虫不过轻而易举,狼行竟然还不放心自己。 但瞧着应当不是很名贵,便痛快地收了下来,随手将玉白菜挂在脖子上,藏进衣领里:“那我走了。” 狼行瞧着她颈间的玉白菜,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记得,暂时不要离身。” 沈峤随口应着,与花侧妃一同进了宫门。 花侧妃漫不经心地问:“这个男子是谁啊?上次在邯王府见他,好生无礼。” 沈峤避重就轻:“花侧妃千娇百媚,哪个男子见了你,只怕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瞧两眼。” 花侧妃抿嘴一笑:“我就是觉得,他在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跟野狼似的,我被他瞧得心里发毛。你是从哪里寻了这么个下人?随身带剑,好似是个练家子。” 对于狼行的来历,沈峤不想跟别人说起,于是敷衍道:“朋友介绍过来的。” 便主动转移了话题。今日的宴会,安排在文华殿。 那是皇帝宴请春试及第的进士们,以及读书论道的地方,因为殿内就是宫中二十余万册藏书,囊括了天文地理,儒家诗经,史记传奇等。 今日设宴于此,正是因为天贶节的缘故。 天贶节,又称晒书节,晒经节,也正是一年一度皇帝晒龙袍的日子。 今日皇宫之中,天还未亮,负责管理藏书的宫人们便开始动身,将阁中藏书晾晒到文华殿外的广场之上。 经过一日暴晒,藏书可以防腐防虫。 到下午阳光不再耀目的时候,皇家的子女便齐聚于此,帮助宫人一同将藏书全部整理好,收进阁中。 一方面,是为了让这些龙子龙孙们见识一下藏书的广博,知识的浩瀚,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致,也让他们领会,自己所学不过是九牛一毛,需要明白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沈峤赶到这里时,广场一片壮观,各种书籍层层叠叠,真如书山书海。 而文华殿二楼的栏杆上,则晾晒着一排金光闪闪的龙袍。 龙袍全部是由赤金捻线,雀羽为绒,在阳光照射下,金光耀目,令人无法直视。 司陌邯等几位皇子并不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在与皇帝议事。 赶来的各个府上主子,以及公主,郡主已经开始收捡书籍了。 见到沈峤,免不了议论纷纷,许多道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朝着她这里望过来。 “哟,她怎么也来了?” “就是啊,今儿不是家宴吗?她算是哪家的?” “什么家宴?今儿皇上是借着过节的名头,给人家邯王殿下开庆功宴。听说演习先锋军旗开得胜,这位沈姑娘也有功劳。” “这女子也能进军营?” “人家邯王爷说能就能呗。” 沈峤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上前,帮着一同收捡书籍,或者是袖手旁观。 迎面有宫人见到沈峤,立即上前福身行礼:“大小姐。” 沈峤一瞧,这宫人竟然是识得的,正是沈北思在相府的时候,跟前伺候的奴婢紫韵。看她一身打扮,应当是跟着沈北思一同进了宫。 紫韵恭声道:“我家婕妤主子打发我来在这里候着大小姐,说请您务必借光去旁边凉亭里一见。” 沈北思位份低,想来今日宴会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姐妹相见,就只能见缝插针。 第183章 龙袍加身 “她找我有什么事儿?”沈峤淡淡地问。 紫韵低垂着头:“我家主子说,若是大小姐还在生她的气,就让奴婢代她给大小姐赔个不是,给您磕个头,说上次她那席狠话是言不由衷。” 说着就果真跪下,给沈峤磕了个头。 这倒把沈峤给整得不好意思了。 花侧妃附在沈峤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昨儿夜里,沈婕妤初次侍寝,想必定是得了皇上青睐”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紧蹙了眉尖,捂着嘴“哇”的一声干呕,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沈峤慌忙搀扶。 花侧妃却如避蛇蝎一般,连连后退三步,苍白着脸色:“我,我没事儿,你不用管我。” 沈峤看她脸色很难看,自然不能真的袖手不管:“我扶你到旁边歇息一下。” “真的不用!”花侧妃一口回绝了,胸膛起伏,深吸了两口气:“我就是昨日吃坏了胃口,缓一口气就好了。既然婕妤娘娘找您有事儿,您就赶紧去吧,我这里自然有下人伺候。” 沈峤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勉强。 正好前些日子,周姨娘刚刚来过女人坊,跟自己提起沈北思,说她在宫里不得宠,想必肯定受人欺负,跟自己诉了半天苦。 只可惜,周姨娘身份卑微,不能进宫,求着沈峤若是有机会,一定帮她去探望一眼。 左右自己待在这里也尴尬,于是对花侧妃歉意道:“那我就去了,你若是身体实在不适,不用跟我客气,可以让人去找我。” 花侧妃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多谢沈姑娘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沈峤不再多事,跟在紫韵身后,脚下一拐,去了文华殿旁边的凉亭。 沈北思一见到她,立即迎上前,红了眼圈,只叫了一声:“大姐”,便哽咽住了。 沈峤没好气地道:“受委屈了吧?别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我又不心疼。” 沈北思不听她的挖苦,撒娇一般,蹭进她的怀里:“我就是想你了而已。” “你若春风得意,锦衣玉食,想我做什么?” 这话说得沈北思恨不能搂住她大哭一场,强忍着,松开沈峤,吸吸鼻子:“你这是见不得我好。” “你好,你现在是婕妤娘娘,又刚得圣宠,叫我来,是要炫耀吗?” “当然不是。”沈北思拉着沈峤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吩咐紫韵机警一点,看住生人,自己有话要与沈峤说。 沈北思左右张望,这才压低了声音问沈峤:“大姐,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懂医术,你有没有那种药?” “什么药?”沈峤问。 “就那种,当初沈南汐给凌王殿下下的那种药,最好是无色无味,不易觉察的。” 沈峤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疯了?这种药可是禁药。” 就算老皇帝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满足不了你,你也不能动这种歪心思。 “我用的时候会小心的。” “简直胡闹!这种事情是玩笑吗?可是杀头的罪过,你简直太荒唐了,刚得圣宠就无法无天,动起歪心思来。” 沈北思眨眨眸子,似乎才领会过来沈峤话中的含义:“你想什么呢?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给皇上下药。” “那你要这种药做什么?” “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大用处。” 沈峤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绝了:“绝对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沈北思犹豫了一下,只能如实道:“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想用来对付甄家人。” “你在深宫里,甄家人在宫外,你对付谁?怎么对付?”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我现在有机会,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也好见机行事,免得抓瞎,错失良机。” “不行,”沈峤正色道:“思思,你听大姐一句劝,你一个人,刚来宫里,尚且立足不稳,小心翼翼未必能顾得周全,怎么可以冒冒失失地与甄家人斗?” “我可没有大姐的肚量,”沈北思冷声道:“我这个人一向是睚眦必报,他甄家人三番五次地害我,若非是你帮我,我现在还不知道落得什么田地。 我不管不顾地入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这个仇。只要甄家完蛋,她甄氏失去依仗,看她还怎么嚣张?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沈峤斩钉截铁:“此事我反正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太冒险了,稍有差池,你就把自己搭上了。 仇要报,但是不能不自量力,要徐而谋之。等到有朝一日,你能在宫里根深蒂固,如燕妃娘娘那般深得盛宠,才能呼风唤雨。一个甄家不足为虑。 现在你只要一个人在这宫里平平安安的就行,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可千万不能有。” 沈北思不服气:“那甄家现如今已经攀上了穆贵妃,只怕养虎为患,日后更难对付。不能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你把那药给我,我保证,绝对不会出卖你。” 正在闲话,文华殿前太监扯着嗓门扬声唱和:“皇后娘娘驾到!” 沈峤立即起身:“我要过去了,你最后听大姐一声劝,千万不要螳臂当车。” 无论这沈北思要这种下三烂的药,是为了得宠也好,复仇也罢,也可能是用来害人。此事自己绝对不能助纣为虐,否则就是害了她。 她在这群狼环伺的后宫之中,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也不知道,究竟能走多高,留多久?难免令人忧心。 沈峤忙回了文华殿前,果真是皇后率领着后宫众位妃嫔,一路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大家忙放下手中的书,跪地相迎。 皇后和颜悦色:“大家都不必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免礼平身吧。” 众人谢恩,慢慢起身。 忽然,一阵风吹来,头顶之上晾晒的龙袍忽然就从二楼栏杆之上滑落,忽忽悠悠地飞了下来,好巧不巧,就正好掉落在下方的沈峤头顶之上。 沈峤匆忙赶回,正站在众人最后,刚刚起身,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头顶之上。直到眼前一花,整个人被龙袍笼罩,还不明所以。 而周围的所有人,却全都不由色变,发出一声惊呼。 沈峤将覆在身上的龙袍扯下来,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然是龙袍加身了。 第一反应,是嫌弃。 因为,她听说,皇帝的龙袍全都是缂丝所制,历时两年,几百名工匠方才绣制完成。 皇帝穿了之后,也不清洗,宫人们简单处理之后,放在熏香的箱子里,将汗味祛除,然后接着穿,实在脏了就直接废了。 那这衣服里得多少细菌啊。 刚嫌弃完,她就打了一个冷战。 因为,这虽然就是一桩偶然事件,但是在古代,可是大忌。尤其,在帝王之家,龙袍加身,那就意味着造反。 完蛋,怕是有麻烦。 不由心里也忐忑难安起来,心思快速运转,思虑如何脱罪的说辞。 第184章 传说中的小皇叔? “龙袍加身,皇后娘娘,此兆不祥啊!” 穆贵妃一声冷笑,率先打破了寂静。 这话立即就得到王侧妃的附和:“对,这龙袍晾晒了一日,都好生生的,不曾垂落。怎么偏偏,就好巧不巧,落在她的身上?这只怕是有什么预兆。” “自古军中藏娇,士气不扬,而沈峤却不顾祖宗法制,非但堂而皇之地进出军营,还参与演习,霍乱军心,可见狼子野心。” 黎妃与燕妃等人就在穆贵妃身后,哪能袖手不管,立即出言反驳。 “这不过就是一场意外而已,龙袍随风落下,岂能牵强附会,就寻这么多治罪的借口出来?” “这龙袍若是落在你们身上,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你们同样有罪?” 一时间,有人落井下石,有人据理力争,更多人袖手旁观,皇后不置可否,也不说话,只放任众人争论不休。 沈峤抱着龙袍,就跟被吓傻了一般,一言不发,实则冷眼看着场中人,是敌是友此时分得清清楚楚。 太监一声唱和,皇帝老爷子带着众位皇子浩浩荡荡地驾到。 见到场中变故,不悦蹙眉:“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解释道:“适才大家正在收捡书籍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将上方晾晒的龙袍吹落,结果,好巧不巧,偏生就落在了沈姑娘的头上。 穆贵妃说,身披龙袍,此兆不祥。而沈姑娘擅自出入军营,有牝鸡司晨之嫌。 于是众人多有争议,臣妾一时间也难以决断,恭请皇上圣裁。” 皇帝一听,也紧皱了浓眉。 皇家一向就信这个,哪怕皇帝崩出一个屁,砸了脚后跟,都恨不能让钦天监给占卜一卦,看看是不是有碍国运。 自己龙袍竟然落在沈峤的身上,这未必就不是上天的警示。 毕竟,这女人有点不简单,不是那种足不出户的长发妇人。而且,锋芒毕露,巾帼不让须眉。 可别真是武则天转世啊。 一时间,皇帝也沉吟不语,不知如何定论。 沈峤除了感慨自己点背儿,也无话可说。 这事情本来就荒诞不经,分明是有人借题发挥,可偏生就是有人信,自己即便巧舌如簧,也未必就能打消皇帝心头的疑虑。 一时间,场中气氛凝重,有一种暴雨欲来风满楼的沉沉气势。 司陌翊就要挺身而出,替沈峤说话,被司陌邯一把拽住了,示意他暂时沉住气。 这时候的沈峤,越多人替她求情,或许只是雪上加霜。 皇帝老爷子未表明态度之前,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或许,付之一笑,也或许,下一刻,就直接下令,将沈峤拖出去,人头落地。这一点也不夸张。 大家都屏息敛神,场中静悄无声,针尖落地可闻。突然,就觉得头顶一暗,似乎有乌云压顶。 惊讶抬头,只见头顶之上,纷纷扬扬地飘下三四件黄灿灿的龙袍,就朝着众人头顶之上落了下来。 龙袍之上金线精绣的五爪金龙,怒目圆瞪,张牙舞爪,分外狰狞。 有沈峤的前车之鉴,大家全都大惊失色,纷纷避之不及。 可那些龙袍直接铺天盖地一般落下,总是有人躲避不及。 被龙袍覆顶之人,吓得浑身被抽离了筋骨一般,直接瘫软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面如土色。 “皇上饶命,皇上恕罪!” 刚才,就连一阵风也没有,龙袍怎么会突然掉落下来呢? 众人悄悄向着二楼张望,栏杆处,突然伸出一张肉乎乎的小脸来,冲着下方众人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嘻嘻!” 这孩子头束金冠,一双毛嘟嘟,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满是狡黠与灵慧。 这一笑,脸蛋鼓鼓的,腮边两个深深的梨涡,令人一瞧,就忍不住想要伸手狠狠地rua一把。 翊王第一个惊呼出声:“小皇叔?” 皇帝不悦地扬声问:“胡闹,名錞,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我在帮皇帝哥哥你收衣服呀。”楼上顽童理直气壮,笨拙地往栏杆上攀爬。 “大胆!”皇帝呵斥:“哪有这样收衣服的?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将名錞世子带下来。” 旁边宫人立即进了文华殿。 只听“噔噔噔”的脚步声响,一个胖老头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从文华殿里一路小跑出来,跪倒在皇帝老爷子跟前,“梆梆”磕了两个头。 “皇上饶命,皇上恕罪,臣就打盹儿的功夫,这逆子竟然就跑到二楼淘气去了。都怪臣管教不严,请皇上恕罪。” 皇帝立即上前搀扶:“王叔快快请起,名錞年纪小,不懂事,朕就小惩大诫,吓唬吓唬他而已。哪能真的怪罪他?” 沈峤一瞧,这胖老头可不就是靖王叔呗。 楼上那淘气孩子自然就是司陌邯等人的小皇叔,靖王叔的宝贝金疙瘩。 果然啊,百闻不如一见,就连皇帝的龙袍都敢扬了,这小子的确顽劣,是该揍一顿儿。 沈峤跪在地上,都忍不住抬脸往二楼栏杆处瞧了一眼。 这一瞧,就觉得,这小孩咋瞧着似乎有点眼熟?自己莫非真的曾经见过? 说话的功夫,楼上的名錞世子就被宫人给小心翼翼地请了下来。 靖王叔上前,朝着名錞世子屁股上“恶狠狠”地来了两巴掌。 “跟你说过多少次,这宫里不比自家府上,你要老老实实的,不许给老子惹祸,你就是不听。说,你把这些龙袍碰下来做什么?” 名錞世子委屈地瘪瘪嘴:“我见别人就是这样给皇帝哥哥收衣服的,我搬不动书,只能帮忙干点轻生活。” 靖王叔虎着脸:“胡说八道,谁这样收衣服了?” 名錞世子抬手一指楼上:“就有个小太监,刚才偷偷地,将皇帝哥哥的龙袍给丢了下去。”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难道,掉在沈峤身上的龙袍不是风吹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帝的面色顿时一沉:“来人,将那个狗奴才给朕带下来。” 侍卫“噔噔噔”地上楼,不一会儿,就押着一个小太监,从文华殿里出来,摁倒在皇帝老爷子跟前。 名錞小世子抬手一指:“就是他!” 小太监见东窗事发,吓得噤若寒蝉,不住央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帝冷哼:“说,是谁指使你的?” 小太监还企图狡辩:“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就是从跟前过,不小心蹭到了。” 皇帝冷哼,一点也不磨叽:“你若老实招认,朕饶你一条狗命,你若冥顽不灵,现在就拖下去砍了。” 第185章 这龙袍就赏给你了 小太监胆子小,一听要命,立即麻溜地招了,抬手朝着人群里面一指。 “皇上饶命,我招,我招,是刚才王侧妃给了奴才一只金镯子,让奴才瞅准了时机,把龙袍落在沈姑娘的身上。” 皇帝威严的眸光缓缓扫过人群:“哪个王侧妃?” 众人立即将目光纷纷投向了太子新纳的侧妃。 正是刚才在宫门处,对着沈峤冷嘲热讽的那个王御史的夜壶嘴儿孙女。 王侧妃早就吓得几乎瘫软,双腿打颤,迈不动脚步。 小太监的话,更是令她身子一软,立即就跪倒在皇帝跟前。 “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父皇饶命啊。” 皇帝看也不看她一眼,吩咐身后太子:“找人将她送回娘家府上吧。” “不要啊,父皇,我就是跟沈姑娘开个玩笑而已,并无恶意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 太子殿下,求求您,千万不要休了我。哪怕让我做个侍妾也行,只要让我留在太子府。” 然后又扭过脸来央求太子妃:“太子妃,姐姐,念在咱俩的情义上,求你帮我求求情吧?” 太子妃轻哼:“你在府上怎么胡闹我都可以纵容你,可你不该恃宠而骄,如此胆大妄为,我也帮不得你。” 王侧妃又抬手去指花侧妃:“是她,是她教我这样做的!” 花侧妃一愣,满脸的莫名其妙:“妹妹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适才在宫门外,因为你冒犯沈姑娘,你我便起了口舌之争。 我进宫之后与你更是半个字也未曾说过,你可不能胡乱攀扯。” “刚才不就是你提醒我的吗?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花侧妃这才恍然大悟:“适才我见有件龙袍摇摇欲坠,立即提醒宫人挂好,免得掉落在谁身上可就不好了。 我哪里想到,王侧妃你竟然心术不正,因此生出害人的心思来?沈姑娘跟你可素昧平生,你怎么这么歹毒?” 王侧妃顿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太子冷硬着一张脸:“父皇息怒,是儿臣管教不严,对不住沈姑娘了。” 转身命身后仆人:“将她带走。” 仆人上前,不顾王侧妃的哀求,将她直接拖了下去。 掰着手指头算算,她踏进太子府的门,应当还不足十天,就被皇家退了货,应当还在质保期内呢。 唉,这辈子估计也完了。 众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嗟叹惋惜。 要不怎么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呢?众人全都跪迎皇后,这小太监趁机害人,结果就偏生被名錞世子给瞧了一个正着。 皇帝老爷子望向沈峤:“受惊了吧?” 沈峤还真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如劫后余生一般,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正偷偷地问候这位王侧妃八辈祖宗,听皇帝问起,自然不能实话实说。 “天降鸿运,福泽加身,臣女真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头都懵了。” 皇帝蛮受用,愉悦朗笑:“沈姑娘不仅心思聪慧,这嘴巴也舌灿如莲,那这件龙袍你就留下吧。” 这话吓了沈峤一哆嗦:“臣女福薄,万万愧不敢受。” 开玩笑,这可是龙袍啊,不当吃不当喝不能穿,我还要当祖宗供起来,稍有差池,可能就会被安上大不敬的罪名,我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定时炸弹啊! 尤其还是一个老男人穿过的衣服,谁稀罕? 皇帝挑眉:“怎么?朕的赏赐你都不稀罕?” 沈峤愁眉苦脸:“当然不是,臣女是担心别人眼红。请人盯着怕监守自盗,随身带着又怕风吹雨淋,每天焚香供奉又怕被烟熏着。还是求皇上您收回成命。” “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这件龙袍朕便赏赐于你,福泽加身,每日三省其身,感念皇恩浩荡。” 好嘛,这算不算是警告自己? 我已经在夹着尾巴做人了,多安分守己。 要是这龙袍能卖就好了,应当能值个好价钱。 沈峤只能战战兢兢谢恩。 皇帝抬手:“你们也都起身吧,日后别一个个听风就是雨的,小题大做。” 众人也跟着起身。 皇帝沉声道:“天色不早,早点将书收起来吧,别耽搁了宴席。” 众人领命,手脚麻利地将书籍分门别类地收起,谁也不敢再闹腾幺蛾子。 沈峤是劫后余生啊,只觉得手脚酸软,再次感到这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名錞小世子偷偷地溜到沈峤身侧,忽闪忽闪地眨巴着大眼睛,冲着沈峤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腰来。 沈峤俯身:“刚才多亏了小世子替我解围,不知道如何感谢。” 名錞小世子踮着脚尖,凑近沈峤耳边,压低了声音:“我爹爹说,只要我帮了你,你会给我做好吃的。是不是啊?” 沈峤一愣,这才知道此事并非是孩子闹剧,竟然是靖王叔在暗中帮助自己。 此事可非同小可,虽说名錞世子只是个小孩子,皇帝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可这对龙袍不敬,一不小心,皇帝可能就会心存芥蒂。 自己与靖王叔也没有这样深厚的交情啊。 他为什么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 扭脸寻找靖王叔,胖老头悠闲地抱着肚子,跟皇帝老爷子闲唠嗑。 再瞅瞅眼前的小馋猫,越瞅越眼熟,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沈峤莞尔一笑:“当然,我这里有很多小朋友喜欢吃的好东西。” 变戏法一般,摸出几块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送给你。但是你要告诉我,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名錞世子眼前顿时一亮,歪着脑袋瓜,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他伸出小胖爪,巧克力与奶糖太多,两只手都抓不过来,干脆就撩起小袍子,用衣襟接着。 “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爹爹说,我的小命就是姐姐救的,我要知恩必报。” 沈峤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就那个被毒蛇咬了,差点没命的小男孩儿。 只是当时他双眸紧闭,昏迷不醒,自己又只顾着救人,压根就没有留意他的模样。 难怪,靖王叔第一次见到自己,就知道自己懂医术,说自己藏着掖着。 也难怪,靖王叔对自己如此偏爱。 今日更是冒险救了自己一命。 第186章 沈姐姐,你当我媳妇儿吧? 沈峤感激地将巧克力一股脑地塞进名錞世子的怀里,又从空间里取出一袋果冻和薯片。 “下次去姐姐家里,姐姐给你做炸鸡和薯条。” 名錞世子瞪圆了眼睛:“姐姐你是仙女吗?为什么能随手变出这么多好吃的?” 这小家伙,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因为,姐姐知道小世子今日要来,特意给你带的呀。” 名錞世子得了一堆的零食,欢喜得双眼冒光,剥开一块大白兔塞进嘴巴里,将小嘴撑开,口水差点溢出来,忙吸溜回去了。 说话也含糊不清:“姐姐我好喜欢你!我以后能经常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姐姐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司陌邯与司陌翊兄弟二人走到名錞身后,指着沈峤问他:“你叫她姐姐?” 沈峤一见到司陌邯,就心如鹿撞,有点慌,扭过脸去不瞧他。 “她这么漂亮当然叫姐姐啊,否则怎么叫?” 也是。 这话将司陌邯二人都给难住了。 不叫姐姐叫什么? 这小鬼是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了,小小年纪,却是自己堂叔,这称呼不好论啊。 可要是叫姐姐,自己怎么总觉得好像矮沈峤一头,被占了便宜似的? 沈峤望向二人的目光,都带了来自于长辈的和蔼了。 司陌翊蹲下身,在名錞耳朵底下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名錞瞧瞧司陌邯,又看一眼沈峤,撇撇嘴:“姐姐眼光真差劲儿。” 司陌翊赞同地点头:“我觉得也是。” 名錞拧着眉毛使劲儿想了想:“沈姐姐,要不你当我媳妇儿吧?” 沈峤吓了一跳,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媳妇儿?” “当然知道!”名錞一本正经:“我娘亲嫌我淘气,就老是说要给我寻个大媳妇儿,点灯做饭,吹灯睡觉,早上起来给我梳小辫儿。” 司陌邯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若是别人跟我抢媳妇儿也就罢了,你说你一个乳臭未干胎毛未褪的臭小子,也敢挖我墙角? 沈峤更是哭笑不得,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点羞窘:“那不行,等你长大,姐姐都老了,你会嫌弃我的。” “我都不嫌我娘亲老,你比我娘亲还漂亮啊。我这就去找爹爹说去,爹爹肯定答应。” 名錞倒腾着小短腿儿就要去找靖王叔,路过司陌邯跟前的时候,圆滚滚的小身子就腾空而起,被司陌邯扛了起来。 “小小年纪,不读书习字,倒是想起找媳妇儿来了。” 名錞小世子怀里的巧克力与奶糖“哗啦啦”地掉了一地,扑腾着小短腿:“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司陌邯将他翻了一个个,直接骑在自己肩膀之上。 “说句好听的,要不把你直接丢出去。” 名錞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到司陌邯发憷。他常年在外征战,原本也就只见过一两次,与他不熟,顿时吓得小名錞紧抓着他的头发。 声音发颤,嘴巴却很硬:“你敢扔,我就尿你一身!” 这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司陌翊更是撺掇:“来,我帮我小叔叔脱裤子。朝着他头顶尿!看他还敢跟你抢媳妇儿不?” 靖王叔自豪地咧嘴笑:“錞儿,不许胡闹!你好歹是当叔叔的,不能欺负侄子。” 名錞临危不惧,扯着嗓门朝着靖王叔告状:“爹爹,我要沈姐姐给我当媳妇儿!” 这脆生生的一嗓子,大家全都听到了,齐刷刷地向着沈峤望过来。 靖王叔竟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本王瞧着行。” 沈峤简直羞窘得无地自容,这叫什么事儿啊? 凶巴巴地白了司陌邯一眼,冷着脸没好气地道:“还不快点放他下来,真是胡闹。” 司陌邯乖乖地就将名錞小世子放了下来。沈峤现在正跟自己生气呢,必须要百依百顺,否则,哄不好啊。 名錞一得了自由,一把搂住沈峤的腿,躲在她的身后,冲着司陌邯扮个鬼脸。 “原来你怕老婆。以后再欺负我,我就告诉沈姐姐。” 沈峤红着脸:“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名錞抬手一指司陌翊,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他说邯王殿下想娶你当媳妇儿。沈姐姐,邯王殿下这么凶,你跟他在一起,肯定打不过他,要被欺负,还是做我的媳妇好。” 沈峤恼羞成怒:“还乱说!以后不给你糖吃了!” 名錞急忙闭住嘴巴:“我不说了!以后我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一旁靖王叔爽朗大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小子调皮捣蛋,府上婢女们见到他都恨不能绕着走。今儿终于有人能降得住了。” 司陌翊也凑趣:“为了两块糖,这小子就把自己卖出去了,这么委曲求全。真有靖王叔您的风范啊,得到真传了。” 这话惹得大家也忍俊不禁,气氛瞬间欢快起来。 很快,书籍全部收捡完毕,皇帝下令开席。 众人入座。美味佳肴鱼贯而入,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皇帝不忘趁机考核几位皇子的学问,席间也不断说教。 沈峤与女眷们坐在一处,名錞像个拖油瓶一般,紧抓着沈峤不撒手,亦步亦趋,最后更是玩累了,像八爪鱼似的,直接靠在沈峤的身上睡着了。 他一身敦实的肉肉,压得沈峤都有点吃力。 靖王叔命下人将名錞小世子抱过来,接在怀里,一眼就瞄到了孩子手腕上带着的手表。 他好奇地取下手表,见这玩意儿没有人控制,竟然还能匀速地转圈,滴答滴答走个不停,顿时就来了兴趣。 酒也不喝了,将手表拿在手中,左右端详,恨不能立即将后壳打开,瞧瞧里面的机关。 司陌邯将靖王叔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起身端起酒杯,走到靖王叔身后敬酒。 靖王叔压根就不想搭理人。敷衍着将杯中酒喝了。 司陌邯这才装作一脸惊讶:“沈姑娘的手表怎么在您这里?” “手表?” 司陌邯伸出手腕,将自己的手表展示给靖王叔瞧,并且向着他仔细讲解这手表的用途。 靖王叔兴趣更加浓厚:“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峤峤说是她一位洋人朋友送的,十分名贵,价值千金。” “就这个?”靖王叔不信,摇头道:“哪里能值这么多银子?” “这手表制作工艺复杂,而且必须精确,可谓巧夺天工,无法复制,自然物以稀为贵。” “能有多难?”靖王叔不屑一顾:“等我回到府上,给你制作一块一模一样的。” “不可能!”司陌邯斩钉截铁:“我找过很多工匠,都做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找的工匠都是饭桶。” 靖王叔自信满满,酒也不喝了,抱着名錞,迫不及待地告辞出宫去了。 第187章 你该不会是喜欢花侧妃吧? 酒过三巡,宴席结束,众人离席。 司陌邯一行人一同出了皇宫,在宫门处分道扬镳。 沈南汐刻意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沈峤,与她并肩而行。 “我刚才见到三妹了。” 沈峤淡淡地应了一声:“我也见到了。” “我听贵妃娘娘说,她昨夜初次承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沈婕妤了。” 沈峤“嗯”了一声。 “没想到,三妹争宠的手段也了得,这次可沾了大姐你的光了。”话里带着讥讽之意。 “是吗?”沈峤漫不经心地问。 “若非你帮着邯王殿下赢了演习,她怎么可能得到皇上青睐? 而且,她还费尽心机,让周姨娘从宫外给她送了一罐萤火虫幼虫,用来吸引皇上,这手段,还真是不得了。” 沈峤有些惊讶:“用萤火虫?” “很吃惊是不是?咱俩都小瞧了这个妹妹了,能屈能伸,工于心计。看来,总有一日,咱家这三妹也能像燕妃娘娘那般宠冠后宫呢。” 沈峤沉默着不说话。 任凭她沈北思再如何工于心计,只要她不算计自己,那就比你沈南汐强。 沈南汐见她沉默不语,继续道:“今儿你还没来的时候,大家伙在一起,议论最多的,就是你们。我被她们好一通挖苦。” “是么?” “她们都说,咱们沈家三姐妹,一个比一个有本事,而我,是最笨的那一个。现如今也最惨,做个侧妃也就罢了,还是不得宠的那一个。 后天,新人就要进门了,我还要费心帮着凌王殿下张罗喜事,替别人做嫁衣。” 今儿的沈南汐感慨还挺多,沈峤只听不说话。 “后天凌王府喜事,大姐你也来吃一杯喜酒吧?” 沈峤直接一口拒绝了:“我很忙,不打扰。” “你若不来,凌王殿下会很遗憾的。” 沈南汐眸光微闪,说的话也意味深长。 沈峤讥笑:“二妹什么时候这样贤惠大度了?” “因为三妹让我终于明白,男人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但咱们姐妹,却是一辈子的。” 我信你个鬼! 一听她的弦外之音,也知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其中肯定有猫腻。 你自己玩吧,恕不奉陪。 “二妹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府上我就不去了,恭喜,告辞。” 丢下沈南汐,径直向着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司陌邯在身后叫住她:“一起走?” 沈峤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必,狼行在等我。” 狼行早就看到她出了宫门,立即驱车上前,撩开车帘,等着沈峤上车。 司陌邯压低了声音:“别这么小气不行,好歹给人一个赔罪的机会。” 沈峤没好气地轻哼:“不接受道歉。” “一辈子都不理我了?” 沈峤傲娇地扭过脸去:“离我远点。” “五弟刚才问我着,问我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说我要不要实话实说?” “你敢?” “五弟经验丰富,我的确打算向他请教请教,我错在哪里了。” “你!” 沈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直接上了马车。 “狼行,我们走!” 司陌邯上前两步,被狼行拦住了去路:“邯王殿下止步,我驾车技术不好,别剐蹭到您。” 一跃而上,扬鞭催马,直接绝尘而去。将司陌邯晾在了原地。 司陌翊吊儿郎当地上前:“看样子,四哥招惹沈姑娘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司陌邯揉揉鼻子:“女人心海底针。” 司陌翊瞅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我瞅着那个狼行很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此人什么来头,四哥可打听清楚?” 司陌邯摇头:“早就命人打探过他的来历,可惜,没有任何线索。” “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打探虚实,就是有点冒险,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出人命。” “什么主意?” 司陌翊探过脸来,附在司陌邯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司陌邯眸光微闪:“虽说冒险,但是的确值得一试。” 马车上了大街,狼行扭脸:“姑娘,去女人坊还是直接回家?” “女人坊。”沈峤吩咐:“车慢一些,刚吃了一点酒,头晕。” 这几日一直在军营里忙碌,都没有空闲去女人坊看看。 狼行应声,马车沿着长街慢行。 狼行突然出声询问:“那位太子侧妃似乎是在有意讨好姑娘你。” 沈峤背靠着车厢,撩开一点车帘,歪着脑袋:“你怎么对这位花侧妃这么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是觉得她对姑娘似乎别有用心。” 沈峤笑笑:“我无权无势,又没有什么可图,她对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你是看着她哪里不对?” “适才你们一行人一同从宫里出来,我见她老是有意无意地在暗中打量你。面上表情有些古怪。” “她今日身体不适,应当是面色不好看。” 狼行立即扭过一点脸来:“哪里不适?” 沈峤玩笑:“你还说你不是对她感兴趣,怎么这么关心?她固然漂亮,可她是太子侧妃。” 狼行脸上有点不自然:“她漂不漂亮,与我无关,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她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不舒服?” 沈峤不再打趣他:“这养尊处优时间长了,自然娇贵。好好的,她就突然反胃头晕,我说要帮她瞧瞧,她还不肯,将我直接支开了。” 狼行眸光一厉:“她是不是靠近你了?” “是啊,”沈峤漫不经心:“不过她后来一直离我远远的,没有再往我跟前凑,我也忘了问问她好点没有。” 狼行不再说话,背对沈峤,沈峤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爱而不得,有些失落? 毕竟像花侧妃这样柔情似水,妩媚妖娆的女子,一般男人还真的逃脱不了她的魅力。 只是,喜欢也没用,人家已经是名花有主,狼行注定是要剃头挑子一头热。 马车走得平稳,突然车后马蹄声急,狼行立即扬起马鞭,将马车往路旁靠,怕挡了道路。 身后骏马一阵风一般席卷而至,马背之上的人突然一个旱地拔葱,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冲向车厢。狼行并未动地儿,手边长剑突然出鞘,一个反手,向着来人身上刺去。 来人似乎早有预料,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后轻巧地落在车顶之上。 一闪而过的锦袍,令狼行一愣,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手下一顿。 沈峤听到打斗声,立即撩开车帘,出声询问:“发生什么”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撩着车帘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攥住了,挣脱不开。 狼行不得不收回长剑,抬手去攻击。 来人一个轻巧的四两拨千斤,挡开他的进攻,落于车厢之前,一把揽住沈峤的腰,然后腾空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背之上。 第188章 诱拐还是劫持? 沈峤惊魂未定,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放开我,邯王殿下,你要做什么?” 司陌邯一只手臂紧紧地圈住沈峤的腰,另一只手握住马缰,双腿一夹马肚,扭脸对狼行道:“一会儿本王自然会将你家姑娘安然无恙地送回去。不用这样大惊小怪。” 白马立即扬蹄,载着二人疾奔而去。 城外,已经是倦鸟归巢,日落黄昏。 司陌邯骑马带着沈峤一路狂奔,径直出城,来到湖边。 湖水平静无波,湖面倒映着天边彩霞,一半碧绿,一半绚丽。 湖边停靠着两叶扁舟。 有丝竹管弦声远远的,顺着湖面飘过来,应当是远处的游船画舫。 司陌邯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冲着马背之上的沈峤伸出手来。 沈峤怒哼哼地瞪着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偷得浮生半日闲,带你去泛舟。” “不稀罕。”沈峤一口便拒绝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时间很宝贵。” 司陌邯缩回手,探手入怀,摸了半晌,也只摸出两个小银锭:“买你一夜,够不够?” “滚!” 胸前挂铃铛,你可真想得美。 沈峤没好气地朝着他手心拍了一巴掌,谁料被司陌邯一把攥住小手,直接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沈峤身子一歪,一声惊呼,直直地跌落进了司陌邯的怀里。 猛然坠落的落差感,令沈峤紧紧地攥住司陌邯的衣襟,吓了一跳。 司陌邯愉悦轻笑:“这是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啊。” “放屁!” 沈峤惊魂稍定,狠劲拧了他胸口一把。 “真粗鲁,我军营的汉子们都比你温柔。”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谁温柔你就找谁呗。军营里那么多汉子还不够你挑的吗?惹我做什么?” 司陌邯脸上一黑:“信不信,本王将你丢进水里去?” 吓得沈峤攥紧了他的衣裳不撒手:“丢吧,咱俩同归于尽。” “好!” 司陌邯直接飞身而起,在沈峤的惊呼声里,抱着她凌空一跃,便飞上了停在湖边的扁舟。 小船左右摇晃,沈峤哪里敢挣扎乱动?乖乖地蜷缩在司陌邯的怀里。 麻蛋,比游乐场的疯狂过山车还要刺激啊。 司陌邯趁机品味了一下美人在怀的感受。 她杨柳细腰,看起来弱不胜衣,似乎轻盈得就像一片羽毛。 抱在怀里才发现,她身上软绵绵的,四处都是肉肉,软的就像是没有骨头。 他都忍不住想要使劲儿捏捏看,这个女人是不是胖嘟嘟的毛毛虫变的。 可他不敢。 这个动作太猥琐,万一怀里的女人一生气,将脚下的小船给翻了怎么办? 司陌邯喉间溢出轻笑,沈峤睁开眼睛,恼怒地叱道:“还不放我下来?” 适可而止。 司陌邯弯腰,将怀里的美人放下,然后把手心里攥着的两锭碎银随手抛给岸边的船夫。 船夫接了银子,笑眯眯地,将小船上系着的绳子解开了。 沈峤面色赤红,一言不发,抬手就要打人。 司陌邯只脚下微动,小船立即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沈峤站立不稳,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手扶着船帮,气恼地瞪着他。 司陌邯也在小船里盘膝而坐:“不会还在生气吧?” 沈峤轻哼,扭过脸去不搭理他。 “你生气的样子不好看。” “谁让你看了?” 司陌邯操起一旁船桨,慢慢地划着小船。水声荡漾,划破了湖面的宁静。 “美人当前,不看的是傻子。” “你的确不是傻子,你是疯子。”沈峤没好气地道。 司陌邯抿着嘴儿:“我在战场之上,他们说我的确像是疯子,但我感觉,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会丧失最后一丝理智。” 这是要表白了吗? 沈峤的心砰砰乱跳,烧红着脸,低垂下头,有点紧张:“为什么?” 司陌邯缓缓吐唇:“被你气得呗。” 呃 沈峤撩起一把湖水,直接朝着司陌邯的身上就泼了过去:“气死你活该!” 小船空间狭小,司陌邯无处可躲,也掬起一捧水,朝着沈峤身上泼过去。 两人互不相让,清凉的湖水直接打湿了头发,透了衣裳,将对方泼成落汤鸡。 今日堵了一天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不似刚才那般尴尬,沈峤“咯咯”娇笑,浑身酣畅淋漓。 打闹得累了,两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约而同地“噗嗤”一笑,疲惫地仰面躺倒在船舱里。 小船已经缓缓飘荡到了湖中心的位置,一场水仗,令船桨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两人之间,有着片刻的静谧。 湖面寂静,空气也寂静。 夕阳已经没入西山,夜幕降临,有星星闪烁。 司陌邯感慨一声:“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岁月静好吧?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真想就这样睡一觉。” “湖上有蚊子。”沈峤认真提醒:“醉后不知蚊子咬,满身红包少不了。” “真煞风景。” “就这点文化,还爱说实话。” 清凉的风吹过,沈峤“阿嚏”打了一个喷嚏。 “冷了?” “废话,我又不像你这样皮糙肉厚的禁冻。你说吧,咱怎么回去?” 司陌邯突然凑到跟前,距离她的脸很近,近在咫尺:“我不想回去了。咱俩就这样顺着水飘走吧,飘到哪里算哪里?” “这算是诱拐还是劫持?” “诱拐不了,我就劫持。” “然后呢?” “然后就选个地方扎根啊。我种田赚钱,你织布养蚕,男耕女织,似乎也不错。” 沈峤撇嘴:“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贤妻良母的人设吗?我一不会织布,二不会缝缝补补,洗衣做饭,三,最重要的一点,我懒,不愿意干活。” 司陌邯很认真地望着她:“那你除了生孩子,女人的活你会什么?” “你又错了,孩子我可能也不愿生。你的期望值有点太高。” 司陌邯一脸哀怨地看着她,眸子在暗夜里,还是亮晶晶的,似乎倒映了天上的星星。 “商量商量,只要你愿意生孩子,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这些我都可以学。” 沈峤想象不出,司陌邯一个大男人,手持银针,缝缝补补的样子。 鼻子里一痒,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合着邯王殿下您娶媳妇儿就是为了生孩子。何必这么委曲求全呢?相信您现在一招手,大把的腰细屁股大的姑娘追着你跑,生一队先锋军都行。” “你可真会打岔。” 司陌邯将外面锦袍脱下来,拧干净上面的水,递给沈峤:“披上吧。” 沈峤嫌弃地撇撇嘴:“你的衣服也是湿的,穿着不是一样凉冰冰的?” 司陌邯冲着她伸出手:“我怀里是暖和的,要不要靠过来?” 沈峤瞄一眼他紧贴在身上的小衣,硬朗的线条,凸起的肌肉,劲瘦的腰,无一不彰显着独属于男人的阳刚与性感。 尤其是他肌理分明的腹部,还怪想摸一把的。 第189章 狗改不了吃屎 “嘁,才不稀罕。” 沈峤口是心非地一口拒绝,抱紧了双臂,抵御湖上清凉的夜风。 “还在生气呢?” “你都没有跟我道歉,我为什么不生气?” “我可以道歉,但是不保证不会再犯。” “懒得理你,流氓。” 沈峤的衣服透湿,衣领紧贴在身上,再加上双臂的挤压,玲珑有致的胸口若隐若现。 并且散发出一阵阵的暖香。 夜幕之下光线有点暧昧,对面的司陌邯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也阵阵发紧。 “你的身上好香。” 沈峤并未觉察到他的异样,低头轻嗅,然后恍然大悟一般,从衣领里拽出狼行送她的镂空白菜。 “是这个的香气。” “这是什么?” “狼行今日刚送我的,说是可以辟邪驱虫。没想到,湿了水之后,香气竟然这么浓郁。” 司陌邯面色微沉:“这香气有些古怪,还是不要戴了。你若喜欢,我可以送你。” 沈峤一口就拒绝了:“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司陌邯紧抿着薄唇,有点生气:“那他送你的你就要,还随身带着。” “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本王的就不是了?” “不是。阿嚏!” 司陌邯一言不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微扯唇角,眸光幽暗,带着落寞:“是我多事了。我送你回去。” 一个翻身,便跳进了湖水之中。 溅起的浪花,直接拍在沈峤的脸上,小船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方才平稳。 湖面水波荡漾,恢复了一片寂静。 沈峤等了片刻,也不见司陌邯浮上头来,心里略微有点慌。 这厮该不会是个旱鸭子吧? 即便懂得水性,这么久了,在水里也憋不住啊。 “司陌邯?”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整个寂静的湖面都回荡着她的喊声。 “哗啦”一声,司陌邯从船边冒出一个头来,手扒着船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细心叮嘱她:“我没事,坐稳了。” 沈峤心里一松:“疯子!你跳下去做什么?还嫌衣服不够湿是不?” 司陌邯没有说话,脚下踩水,轻轻划动着湖面,推着小船往岸边走。薄唇依旧紧抿,眸子里的水光潋滟,就如这洒满了月光碎银的湖面。 他好像生气了? 就因为自己拒绝了他? 大男人家还这么小气。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直到上了岸边,重新骑上白马,在月色下慢慢往回走,如闲庭信步一般。 沈峤被司陌邯圈在怀里,他身上的热气就透过衣衫传递到自己后心,浑身的毛孔打开,也变得异常敏感。 沈峤试探着问了一句:“不高兴了?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没有。” 司陌邯闷声说话,热气就喷在沈峤的耳边,像虫子一样钻进她的耳朵里,麻麻酥酥的。 沈峤就不再说话。 司陌邯轻嗅她鬓间的暖香:“还冷吗?” 沈峤摇头:“不冷了。” “那你还生气吗?” 沈峤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算了,不气了。” “既然你不生气……那我还能再亲一次吗?” “滚!” 沈峤扭脸叱骂,唇瓣突然一凉,嘴巴又被伺机已久的司陌邯结结实实地堵住了。 她瞬间就像野猫似的炸了毛,抗议地挣扎,左右扭动着身子,司陌邯铁铸一般的手臂将她圈得更紧,嘴唇也更霸道。 “呜呜……流氓!” 司陌邯在她唇齿之间辗转反侧,鼻端的热气逐渐变得更加热烫与急促。 这次,她休想再逃了。 沈峤紧紧地攥住司陌邯围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甚至因为用力,都在他手臂上掐出一道道红痕。 她的反抗刺激着司陌邯,胸腔里征服的欲望更加嚣张,大有一种不死不休,绝不服输的劲头儿。 沈峤的手越来越松,紧绷的身子越来越软,就像一块冰逐渐地融化在了司陌邯的怀里。 睫毛微颤,就像是逐渐疲惫的彩蝶,逐渐合拢了翕动的双翼。 皎皎月色轻柔地落在马背之上,两道人影,就像是两棵树藤,紧紧地纠缠在一处,密不可分。 直到,强烈的窒息感,令司陌邯不得不暂时离开了他恋恋不舍的唇瓣。 沈峤就像是海滩上脱水的鱼一般,急促地呼吸,胸膛起伏,身子轻轻地战栗,一如风中的秋叶,格外惹人怜惜。 司陌邯心中激荡,在她滴血的耳边轻声呓语,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峤峤,峤峤,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真想,就这样,一辈子。” 沈峤双眸迷离,一张口,泠泠轻颤,如廊檐之下,敲打着青瓷鱼缸的雨滴。 “不” 司陌邯不容她将话说完,重新封住了她的唇。 他不喜欢沈峤即将出口的答案,也不愿意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 假如,她不愿接受,自己还可以继续等,直到她愿意接受为止。 沈峤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浑身软绵绵的,似乎被抽离了所有的气力。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丝毫也不反感司陌邯的霸道与得寸进尺,甚至主动放弃了抗议。 这种心灵的悸动,浑身热血沸腾的感受,令她对于司陌邯的贪得无厌,甚至隐隐生出渴望来。 这份违心的诚实,令她对自己都产生了羞恼,咬住司陌邯的唇,唇齿间使了气力。 司陌邯吃痛,不得不放过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之上,一声低哑轻笑。 “属小狗的是不是?” “是你狗改不了吃屎!呸呸,你才是屎……” 骂出口方才觉察不对,貌似把自己一并骂了进去,急忙改口,却语无伦次。 司陌邯朗声大笑,明媚欢快,开天辟地第一次,就跟个孩子一般任性放肆。 用沈峤的话来说,真的是疯了,迷了心窍了。 “不许笑!”沈峤一本正经。 司陌邯心里欢喜得,似乎要起飞。他情不自禁地,在沈峤的鬓边重重地印下一吻:“放心吧,你这朵鲜花,迟早都会插到我这堆牛粪上。我绝对不会让你逃掉。” 一抖手中马缰,白马似乎也被主人的春风得意所感染,欢快地尥开马蹄,踏碎月光,朝着城门处疾驰而去。 夜风扬起两人的墨发,空气里都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第190章 是谁派你们来的? 京城。 狼行亲眼看着沈峤被司陌邯掳走,沈峤在马背上百般抗议,抿抿唇,不放心地赶着马车追了过去。 刚出了城门,行至行人稀少处。 突然几道剑光凌空而至,朝着他面门之处齐齐地刺了过来。 狼行不躲不避,手下微动,长剑出鞘,就如长虹贯日一般,杀出重围,抵挡了第一波进攻,从容地重新落在马车之上。 刺客共有五六人,全都身手矫健,笼罩在一身黑衣里,只露出两只满是杀气的眼睛,轻飘飘地落地,一抖手中长剑。 “哼,果然是你这个狼崽子,差点被你诈死骗了过去。” 狼行冷冷地望着对面的六个黑衣刺客,清冷掀唇:“你们认错人了吧?” “你以为你改变了你的眸色,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狼行轻哼:“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哼,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家主子吗?” “就凭你们几个?” “劝你现在乖乖地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否则,那夜从我们手下救了你的那位姑娘,只怕活不到明天。” 狼行身上骤然杀气迸发:“那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了。谁若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我灭你们九族!” “好大的口气,天子脚下,郎朗乾坤,你竟敢这样狂妄。今日不取了你的性命,我们也没有打算全身而退。” 狼行猛然收紧了瞳孔,眸子一眯,似乎是突然觉察到了什么,狐疑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话。 吐字清晰,发音却有些古怪,似乎是什么暗语。 几个蒙面人面面相觑,明显是没有听懂。 “你说什么?” 狼行突然长剑出鞘,直指对方面门,冷冷地道:“我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自己曾经得罪过谁,难道不知道吗?” “是不是司陌邯?”狼行挑眉,答非所问。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狼行的眸光更加冷,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派你们假扮我的仇家寻衅,他是想借刀杀人?还是逼我离开上京?” “我们只是奉主子之命取你性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蒙面人凶狠地道。 狼行轻嗤:“欲盖弥彰,能知道我这么多底细的人,除了司陌邯,应当没有别人了。 你们回去告诉他,让他不用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离开沈姑娘的。想赶我走,就光明磊落地与我比试一场。 还有,真正识得我的人都知道,我剑下从不留活口。所以下次,不要再来试探我。我怕控制不住我手中的剑。” 几个蒙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已经被狼行看穿,为首之人一招手:“我们撤!” 几人瞬间便散了一个干净。 狼行还剑入鞘,勾起唇角一声讥笑。 司陌邯的白马早就已经没有了踪影,不知道将沈峤带去了哪里。他只能调转马车,径直回城。 沈峤与司陌邯在夜风中一路返回上京,在沈峤的宅子前面勒住马缰。 司陌邯仍旧紧紧地搂着沈峤细软的腰,舍不得放开。 沈峤感觉自己浑身都似乎被颠散了架,双腿也有点发软,没好气地拍开司陌邯的手。 “我到家了!” 司陌邯就像是终于偷吃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心满意足地翻身下马,冲着她伸出手。 沈峤也不逞强,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背。 一眼就看到,狼行正斜靠在门口马车之上,怀里依旧抱着他的长剑,没有进去休息。 “狼行,你怎么在这里?”沈峤有些诧异。 狼行走出灯笼的暗影,淡淡地道:“不放心,在等你。” 司陌邯紧抓着沈峤的手,不肯放开,似乎是在刻意炫耀一般:“有本王在她身边,有什么不放心的?” 狼行看一眼二人湿漉漉的衣裳,微微拧了拧剑眉,并未回答司陌邯的话,只是面向沈峤:“姑娘快些进去吧,我去叫人烧水。” 沈峤暗中挣脱开司陌邯的手:“邯王爷请回吧。” 司陌邯微微侧头,凑近了沈峤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我想搬过来住,我觉得自己一刻都离不开你。” 沈峤缓缓吐唇:“g-un-滚!” 司陌邯讨了一个没趣,揉揉鼻子:“那你一会儿记得喝点姜汤,别着了凉。” 沈峤轻哼,转身回府。 与狼行一前一后进门的时候,狼行突然提着鼻子轻嗅,冷不丁开口:“姑娘,我今日送你的东西呢?” “我戴着呢啊。” 沈峤漫不经心地去摸脖子,却摸了一个空。 “咦,怎么没有了?刚才进城的时候我还戴着呢。” 身后司陌邯手腕一翻,手心里赫然攥着那枚玉白菜:“在我这里。” 沈峤微微蹙眉,有些不满:“你什么时候拿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狼行冷声道:“不问自取,邯王爷,这不合适吧?这是我送给我家姑娘的东西。” “正是因为是你送的,我才更要拿走。” “邯王殿下是在怀疑我吧?”狼行毫不客气地揭穿:“有话直说,何必费心使那些手段?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未免太不磊落。” 沈峤不懂狼行的言外之意,只觉得,司陌邯此举的确不妥,于是冲着他伸出手来:“别闹了,把东西还给我。” “等我找人看过,自然会还给你。” “有什么好看的?” “这里面的东西遇水不融,香气浓郁,惑人心神,绝对不寻常。” 狼行冷哼:“孤陋寡闻。” “那你告诉本王,这里面藏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 “那本王就必须要带走查验。” “假如我不答应呢?” “东西就在我手里,由不得你。” 狼行微微勾唇:“那对不住,得罪了!” 突然出手,朝着司陌邯手中的玉白菜伸了过去,就要硬抢。 司陌邯见他如此紧张,自然疑心更重,不肯相让。 两人你来我往,立即就在大街之上过起招来。 而且,这一次不同于上次的比试,上次虽说持剑比斗,但是点到为止,谁也没有使出真功夫。 这一次,二人就跟仇人相见似的,掌风一个凌厉,一个淳厚,所到之处排山倒海,飞沙走石。 沈峤在一旁看得着急,但是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若是凑进去,只怕会被一掌拍飞到墙上去。 “住手啊!” 她着急地呵斥。 平日里对她几乎言听计从的狼行这一次却充耳不闻,每一招都直逼司陌邯的手,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务必要抢回那颗玉白菜。 司陌邯毫不妥协,见招拆招,一步步引导狼行亮出他的看家功夫。 若是继续下去,必然要有人重伤。 第191章 狼行果真不是好人 沈峤也觉得司陌邯有点太小心眼。 上次自己送狼行衣服,他就使坏,故意给人家划破。 这一次,又寻借口夺走狼行送自己的东西。不过是一个驱虫的药囊而已,能有什么古怪? 腹黑又小气。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场中突然出现了变故。 狼行躲避不及,被司陌邯一掌拍在右肩之上,一声闷哼,接连后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狼行紧蹙眉尖,咬紧了牙关,却仍旧不肯示弱,拦住司陌邯的去路。 “邯王爷,这玉白菜你可以不还给我,但是请你马上将它还给沈姑娘。” 沈峤知道司陌邯的内力深厚,这一掌,狼行只怕受伤不轻。 她慌忙上前,关切询问:“你怎么样?” 狼行摇头:“姑娘不必担心,我没事,技不如人罢了。” 司陌邯见沈峤对他这样紧张,心底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没想到,你竟然也懂得苦肉计,是本王小觑你了。” 沈峤不想看两人继续争斗下去,走到司陌邯的跟前,抓起他那只手:“别闹了,把玉白菜还给我!” 司陌邯的指尖紧了紧,略微有些犹豫,没有松手。 沈峤执着道:“我再说一遍,我是大夫,这玉白菜究竟有没有古怪我自己知道。狼行也绝对不会害我。” 司陌邯低垂眸子笑笑,遮掩了眸底的落寞,一点一点松开手指,将玉白菜轻轻地搁在沈峤的手心里。 然后转身上了马背,一抖马缰,便疾驰而去。 瞅着他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沈峤咬了咬唇。 她转身对着狼行歉意道:“对不起,怪我没有跟他说清楚,让他误会你了。这玉白菜想必一定很贵重,还是还给你吧。” 狼行不假思索地摇头:“还是姑娘你带在身上吧,记着,千万不要离身。” “其实,我觉得我也用不着。” “是怕邯王爷生气吗?” “当然不是,”沈峤忙一口否定:“这是别人送你的东西,我看你很紧张它,甚至不惜与司陌邯动手,担心再不小心丢了。” 狼行笑笑:“我紧张,只是因为它对姑娘你有用而已。” 沈峤见他一脸真诚,不再拒绝:“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将玉白菜收进了袖子里。 司陌邯回到王府,心里蕴藏着怒火,阴沉着脸径直入内。 七渡立即上前回禀:“王爷,您派去试探狼行的人回来了。” “失败了吧?”司陌邯冷哼。 “王爷您怎么知道?的确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这人话太少,嘴巴很严。” “他的警惕性很高,轻易不会上当的。” 再加上今日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怕是非但没有试探出有用的情报,还被他看穿了一切,猜出自己才是幕后主使者。 七渡点头,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跟司陌邯说了。 “我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不过,他曾说过一句话,很古怪,似乎是什么接头密语或者黑话。” “什么话?” 七渡将狼行说的那句话,复述给司陌邯听:“咱的人听得莫名其妙,没有听懂他这话的含义,他就立即对咱们派去的人起了疑心。” 司陌邯微皱了剑眉:“你确定,当时狼行是这样说的吗?” 七渡点头:“就是这句话,没错,我也再三确认过。王爷您莫非能听得懂?” 司陌邯眸中精光内敛:“我听不懂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含义,但是,听口音,不像是黑话,反倒像是一个地方的方言。 正因为,咱们派去的人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含义,所以被他一眼就看穿了,明白不是追杀他的那伙人。 假如,我们能清楚,这究竟是哪一个地方的语言,或许,就能查清他的来历。” 七渡点头:“那小人去找个人打听打听。” 司陌邯点头:“翊王府上的管事原本是周家的大掌柜,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去过许多个地方,你去一趟翊王府吧。” 七渡领命,跑去翊王府,没过多久回来,见到司陌邯便一脸的凝重。 “王爷,只怕不妙,您快去找沈姑娘吧,狼行这小子果真不是好人,他接近沈姑娘是有目的的。” 女人坊。 沈峤这几日忙于演习之事,没有空暇过问生意上的事情。 如今演习结束,她立即将生意上的事情先处理一下。 除了一些琐碎小事,倒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 与周家合作,沈峤不必再像麻辣江湖与女人坊这般亲力亲为,将自己每天累得精疲力尽。 她除了需要过问账目与产品的制作,其他方面,自然有周家的掌柜一手操办。 一切都很顺利,酒厂里酿造出来的白酒,就定名为庆功酒,第一批,将首先供应给宫中,少量投放市场,利用饥饿营销战术,先打开市场。 后面,将逐渐扩大规模,远销整个长安。 再加上日化厂,制糖厂,沈峤只需要坐等收银子就可以了。 窈娘后来又来过两次,沈峤给她详细检查过病症,重新对症下药。 她的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就连脸上的疱疹都逐渐愈合,重新恢复原来的花容月貌。 窈娘自从离开青楼之后,也没有了生活来源,原本赖以生存所学的那些琴棋书画,在生活面前,一文不值。 坐吃山空,也不是长远之计,于是逐渐捉襟见肘。 沈峤给她在作坊里安排了活计,又因为她识文断字,能理账,在作坊里还得到重用,因此对沈峤感激不已。 两日之后,就是凌王府新王妃进门的日子。 沈南汐派人特意给沈峤又送来了请柬,沈峤不知道沈南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司陌年娶新人进府,她咋张罗得这样热闹,就好像,是给她娶媳妇儿似的。 就冲着她的性格,真能大大方方地迎娶凌王妃进门,伏低做小吗?沈峤很怀疑。 到了凌王大婚当日,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热闹了半个上京城。 朝中权贵,再次云集凌王府,贺喜吃酒。 沈南汐作为府上侧妃,现有的女主人,主动承担起了筹备这场喜事的重任。而且迎来送往,笑语嫣然。 府上张灯结彩,下人各司其职,这场面绝对不亚于上次她进门之时的排场。 只是,拜过堂,入了洞房,结果最后,她却只落得一个侧妃的名分。 莅临府上的宾客们难免旧事重提,将那场上错花轿的笑话重新翻出来晾晒,惹得她脸色变了数变。 这次的凌王妃,乃是兵部尚书府上嫡出的大小姐。 虽说家世比不过沈南汐,但是人家好歹是正儿八经嫡出,比她这个妾室所出,后来被抬嫡的出身要硬气。 花轿临门,司陌年踢轿帘,接新娘,拜天地,送入洞房,然后便出来招待宾客,与众人吃酒说笑。 众人纷纷夸赞沈南汐贤惠,羡慕司陌年坐享齐人之福。 司陌年所娶非所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借酒浇愁,酒到杯干,喜宴一直吃到夜幕降临,他就有点酩酊大醉。 翊王等人张罗着要去闹洞房,簇拥着他一路回了后院。 就在这个时候,府上就出事了。 第192章 究竟是偷财,还是偷人? 后院不同于前院的喧嚣热闹,四下一片寂静。 廊檐之下悬挂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之中轻轻地左右摇曳,烛光都散发着喜气。 下人们忙碌了一日,这个时候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簇拥着司陌年,不时打趣两声。 司陌年脚下踉跄,双眼都有些迷离。 突然,“咣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然后一声女人惊呼:“啊!” 声音里带着惊恐。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酒意顿时醒了几分: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加快脚步,脚下一转,就进了主院。 就见一道黑影“嗖”的一声,从众人眼前一晃而过,身手利落地翻墙而出。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瞧着那道黑影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廊檐之下,有人娇声惊呼:“捉贼啊!有贼!” 司陌翊第一个反应过来,脚尖一点,也“噌”的上了屋顶,举目四望,竟然就找不到那贼人的身影了。 逃这么快? 只能沮丧地跳了下来。 而府里的守卫们这时候也听到了动静,立即四处搜查。 院子里的灯更加亮了。 廊檐之下的人吃力地动了动,脚下的杯盏咕噜噜地滚下台阶。 “王爷,嘶,您来了!” “南汐?”司陌年狐疑出声:“你怎么摔倒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南汐坐在台阶之上,痛得直吸气,一旁小丫鬟回禀道: “我家侧妃娘娘说新王妃一定是饿了,带着奴婢亲自来给王妃送宵夜。 结果我们刚推开门,就有一道黑影从里面猛然冲出来,直接将侧妃娘娘撞倒在地上,我手上的托盘也全都扣了。” 司陌年的脸猛然沉了下来:“你说这贼人是从里面冲出来的?” “是的。”小丫鬟老老实实地回答。 司陌年看也不看沈南汐一眼,立即撩起衣摆,大步跨入洞房之中。 新王妃安然无恙地端坐在床榻之上,门外的动静她自然是早就听到了,但是并未起身出外查看。只撩起龙凤盖巾一角,纳闷地向外张望,见有人进来,慌忙放下手,正襟危坐。 洞房里再无其他人。司陌年环顾一周,沉下脸来:“你没事吧?” 新王妃轻轻摇头:“我没事儿,是院子里进了贼吗?” “贼人进了你的房间,你竟然不知道?”司陌年满腹狐疑。 “没有啊,”新娘子笃定地道:“刚才我有些倦了,就将下人全都打发出去,靠在榻上眯了一会儿。门外吵吵嚷嚷的,我刚刚惊醒。” 司陌年狐疑地上下打量她,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到外面沈南汐一声痛呼:“别动我,疼!我的肚子好疼啊!” 丫鬟正弯腰搀扶摔倒在地上的沈南汐,同样一声惊叫:“侧妃娘娘,您怎么了?您手上怎么有血啊?” 闻声而来的下人拎着灯笼往跟前凑了凑,沈南汐跌坐在地上,不知道从哪里沾了满手的血,吓得花容失色。 “我,我不知道,肚子好痛!” 喜婆见多识广,一拍巴掌:“坏了,侧妃娘娘莫不是动了胎气?”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话令大家全都一惊,不用司陌年吩咐,立即慌里慌张地去请郎中。 沈南汐一脸的害怕与惊慌无助,忍不住啜泣起来。 司陌年闻声立即出门查看,看到沈南汐手上的血也吓了一跳。 他可以不待见沈南汐,但是她若真的有喜,那怀的可是自己的子嗣。 在皇家,第一个皇长孙,身份何等尊贵?有可能,就会直接影响着自己的前途。 他立即弯腰,将沈南汐从地上抱起,然后进屋,就要将她搁在床榻之上。 喜婆没眼力,还上前阻拦:“王爷,这可是婚床,侧妃娘娘不能坐。喜神跟胎神冲撞,太不吉利,会带走新人的胎,令新人不孕的。” “放屁!” 司陌年一脚就将喜婆给踹到了一边,大步往前走。 现在什么都不及自己怀里的孩子娘重要。 新娘子一听,顿时也不乐意了。既然有这样的讲究,就必须要忌讳,万一真的应验了呢? 于是双臂一抬,也拦住了司陌邯。 “王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子嗣问题,不能不讲究。外屋有贵妃榻,就委屈妹妹先在贵妃榻上歇歇。” 怀里的沈南汐紧攥着司陌年的衣襟,难受地嘤咛一声。 “王爷,我没事儿,就在榻上坐着歇歇就好,应当就是这两日累着了,无碍的。 那婚床上的被褥都是崭新的绸缎棉花,我身上不干净,可别给王妃娘娘弄脏了。” 这话令司陌年顿时就有点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那么多的讲究?被褥脏了重新换过就行。” 侧身就要挤开新娘子。 新娘子寸步不让:“这是被褥的事儿吗?大喜的日子多晦气!” “她为了迎你进门,这些日子一直操心劳力,事无巨细,全都亲力亲为,你怎么如此心窄?” 司陌年不由分说,就将沈南汐放在了婚床之上。 新娘子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大婚第一日,又是当着这么多的宾客,总不能让司陌年下不来台,只能生生地忍了。 司陌年侧身坐在床榻跟前,对着沈南汐嘘寒问暖,满脸担忧。 门外有眼力的下人慌忙收捡地上摔落的托盘与碗,“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凤戏牡丹铃铛步摇:“这是侧妃娘娘掉落的簪子吧?” 小丫鬟只瞧了一眼,就笃定地道:“不像是我家侧妃娘娘的东西。刚才那贼人被我惊慌之中扯了一把,莫不是他掉落的?” 然后进屋拿给沈南汐瞧。 沈南汐一手捂着肚子,也抬眼好奇地看了一眼:“这步摇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 望了新王妃一眼,顿时闭了口。 司陌年追问道:“你识得这步摇?” 沈南汐紧咬下唇,强忍疼痛,却闭口不言:“妾身不敢说。” “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司陌年有些不耐烦。 “这步摇,不是殿下您前些日子送给尚书府的聘礼吗?因为样子别致,妾身印象蛮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有一模一样的。” 她这么一提醒,司陌年顿时也想了起来,接过步摇看了一眼,笃定道:“这是母妃从宫里给挑选的,正是这一支,上面有印记。” 话说完,自己心里咯噔一声。 这女子簪环如何会落到贼人手里? 贼人还不至于这般嚣张,跑到凌王府的新房之中,翻箱倒柜地偷盗东西吧? 新王妃竟然还毫无觉察? 这贼人,究竟是偷财,还是偷人? 第193章 沈南汐有喜 司陌年转身,不悦质问:“这步摇如何会掉落在门口,你是不是应当给本王一个解释?” 新王妃这时候,也预感到了不妙,顾不得什么礼数,一把撩开头上盖巾,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看了司陌年手里的步摇一眼。 “妾身不曾见过这支步摇,凌王府聘礼中的金银首饰我全都带了回来,就在那嫁妆箱子里,还贴着喜字未曾打开。” 司陌年面沉似水,冷冷一笑:“既然箱子未曾打开,又如何会落到那贼人手里?” 新王妃面色骤变:“王爷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这贼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竟敢趁着我凌王府喜事,潜入府中,别的不偷,偏偏就偷一支不怎么值钱的步摇。这事儿实在蹊跷。” 新王妃百口莫辩,顿时红了眼圈:“你问我,我问谁去,这王府我是第一天进来,谁知道哪里有沟,哪里有井? 这贼人是什么来头,偷偷摸摸地摸进我的房间里来,谁知道是什么目的呢?” “你这么说,难不成还能是有人冤枉你不成?” “有没有人冤枉我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冤枉的!” 正哭哭啼啼地分辩,外面下人请来了郎中,急慌慌地入内。 司陌年收敛了怒火:“若是沈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倒也罢了,她若是有什么闪失,这贼人哪怕掘地三尺,本王也是要找到的。” 郎中上前,立即给沈南汐诊过脉象。 司陌年着急询问:“她怎样了?” 郎中也未耽搁,起身抱拳:“恭喜王爷,侧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司陌年顿时大喜过望:“多久了?她没事吧?” 郎中也眉开眼笑,知道今日的赏银肯定是少不了。 “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虽说略微动了一点胎气,但是并无大碍。待我给她开几副安胎药,安心养着,就能保胎儿无恙。” 司陌年欢喜地道:“那劳烦了,来人,赏!” 府上管事立即领大夫下去开药方抓药领赏银。 院中众人目睹了整桩事情,立即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这凌王妃在闺中的时候莫不是就有了相好,今日出阁,相好跑来拐带私奔来了? 结果就被这侧妃撞破,相好的男人仓皇逃窜之时,差点就将侧妃的身孕给撞没了,好险! 大家自动脑补完情节,就知道自己留下来不太好,毕竟,被新婚妻子戴了绿帽子,凌王殿下面子上也过不去。 大家全都心照不宣,自觉地,你拽我,我拽你,告辞出府去了。 今儿这洞房自然是不用闹了,已经够闹腾的了。 屋子里,沈南汐满脸的愧疚:“对不起王爷,都怪妾身太粗心了。这几日身子困倦乏力,食欲不振,还以为是累的,并未多想,差点就坏了大事。” 司陌年难得的,对沈南汐满脸的柔情似水。 “此事的确怪你,身怀有孕还如此逞能,这些日子劳累辛苦,真是委屈你了。日后可要安心养胎,万万不能如此马虎。” 沈南汐乖巧地点头,抚摸着小腹,满脸甜蜜:“一想到,能为王爷你诞下子嗣,妾身便喜不自胜。” 两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一旁的新王妃瞧着银牙暗咬,勉强隐忍怒气。 沈南汐抬脸瞧见新娘子面上的怒火,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王爷,对不起,妾身打扰您和王妃娘娘洞房了。春宵难得,妾身这就回去。” 挣扎着就要起身,可刚抬起头就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紧蹙纤眉,似乎是哪里又疼痛不适。 司陌年忙安抚:“刚郎中都说了,你动了胎气,要好生养着,不急着走。” “不行,我若留下来,那王妃娘娘夜里住哪儿?王爷,你帮我叫两个身体壮实的婆子过来,搀扶着我即可。” 她这里惺惺作态,把新王妃惹得顿时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冷冷一笑。 “以前就听闻沈侧妃手段了得,是个争宠的厉害人物,我还不信,今日算是真的领教到了,佩服,甘拜下风啊。” 沈南汐一脸的楚楚可怜:“王妃这话里可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想你是心知肚明吧?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南汐求助地看了司陌年一眼,紧咬下唇,微蹙纤眉:“王妃娘娘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新娘子冷哼:“你敢说,今夜之事与你没有关系?” 沈南汐捂着肚子:“王妃娘娘怎么这样想我?此事与我能有什么关系?” “这世间哪里有这样巧的事情?那贼人怎么就偏生撞到你的身上?” 沈南汐顿时就激动起来:“王妃娘娘,我是想要日后与你好好相处,所以才忍气吞声,不想说难听话,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度我。 王爷,你可以问问我的丫鬟,或者院子里的喜婆也可以,实在不行,将所有的下人全都叫过来问。 我今日操劳完了前面的宴席,一口气也没有歇着,就过来给王妃送吃食,之前压根都没有进这主院一步。 我出于礼貌,进门之前敲了敲门,所以才会惊动那个屋子里的男人,仓皇逃窜与我撞了对面。 王妃如何就将这一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简直冤枉死了。” 司陌年也十分不耐烦地道:“南汐若是真的有意害你,她何必亲自出头?更何况,是拿着身孕冒险?你的心太龌龊了!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新王妃顿时有些恼:“我贼喊捉贼?王爷莫非真的将我当做了那偷汉子的人?” 司陌年头也不回:“此事本王自然会派人调查,希望你在闺中的时候安分守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新王妃顿时委屈得泪盈于眶:“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竟然被你如此污蔑!今日若是不还我清白,我日后还如何见人?这王妃我也不当了!” 司陌年冷冷一笑:“你当本王稀罕你做这个王妃么?你若想走就走。今儿南汐动了胎气,不好移动。本王就与她在这里歇下了。你自己请便。” 新王妃被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这是主院,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你竟然要与她睡在我的婚床之上!真是笑话!” “洞房之夜,与陌生男子在本王的新房之中厮混,这才是笑话。” 新王妃深吸一口气:“呵呵!不分黑白,偏听偏信,没想到凌王殿下竟然也是这种宠妾灭妻之人。 这样的凌王府我不待也罢!明日便进宫寻皇上与皇后娘娘,赐一纸和离书,我这就回我的尚书府!” “随便,”司陌年满不在乎:“不送。” 新王妃狠劲儿瞪了一脸无辜的沈南汐一眼,跺跺脚:“来人!回尚书府!” 第194章 奉旨看病 第二日,司陌翊见到沈峤,就将昨夜在凌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沈峤满脸的八卦,听得也既兴奋又刺激,有点意犹未尽。 新王妃竟然没跟沈南汐打起来,差评。 “听说我这三嫂一气之下,连夜就回了尚书府。任凭秦尚书如何苦口婆心地劝,都不肯回来。 秦尚书原本是要带着府上几位公子到三哥府上兴师问罪的,被尚书夫人给劝说住了。 毕竟这事儿若是张扬出去,那些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人多了去了,自家女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说歹说摁住了暴怒的秦尚书,然后今儿一早,秦夫人就换上诰命夫人的行头,亲自进宫,找穆贵妃说理去了。 恰好,今儿三哥是要进宫谢恩的,也不知道,双方见面,此事怎么收场呢。” 还能怎么收场?穆贵妃肯定不能让自己费心挑选的这门亲事黄了。 如今堂也拜了,那秦家小姐就是正儿八经的凌王妃,哪有说休就休的? 秦家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找穆贵妃讨要一个说法而已。 回头司陌年认个错,低个头,给秦家一个台阶下,秦小姐还是要回凌王府。 至于那个洞房夜闯进新房的贼人,跑都跑了,还真能抓到不成? 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就是个莫须有的罪名,说你有你就有,没有也有。秦小姐想要洗清自己的冤屈,可不容易。 至于真相 沈峤心底里一声冷笑。 此事的确是安排得天衣无缝,那新娘子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可依照沈峤对沈南汐的了解,她可绝对不是那种宽厚大度,替他人做嫁衣的人。 就冲着她如此热心地张罗这场喜事,也反常。 九成九,这新娘子真是被沈南汐算计了。 沈南汐应当是早就知道自己身怀有孕。 她虽说是第一胎,没什么经验,但是她身边丫鬟婆子一大堆,对于她的月事,也是操心并且关注着的。 但是,她沉得住气,并未声张,就是为了在新人进门的这一天,给司陌年一个惊喜,给新王妃一个下马威。 对于司陌年而言,子嗣可远比女人更重要。 所以,沈南汐才会这样热情地邀请自己去参加凌王府的喜宴。 一个是炫耀;另一个,可能就是自己略通医术,能及时地给予她一些必须的帮助,推动剧情的发展。 当然,这也是自己根据沈南汐的性格,所做的猜测,无凭无据。 这下,凌王府可热闹了,日后少不得针尖麦芒,两个女人斗个你死我活的。 这位尚书府的秦小姐能否坐得稳这凌王妃的宝座,就看她的手段了。 司陌翊也摇头嗟叹:“你瞧,女人多了是非多,多麻烦啊。还是青楼里的女人好,收银子办事儿,提起裤子走人,也不会争风吃醋。” 沈峤鄙夷道:“身为堂堂王爷,就连个为你争风吃醋的女人都没有,那活得多失败?咦?你脖子上这是什么?起疙瘩了?” 司陌翊一把捂住,不给她瞧:“假的,我画的。” “你画这个做什么?” 司陌翊没滋没味地道:“这不是林家那边一直没动静,我觉得应当下点猛药。 这几天出来进去的,就在脖子上画了几个疮,故意在林家人跟前晃悠。你是不知道,林家人瞧见我脖子上疙瘩的时候,那个表情,啧啧……” 沈峤轻哼:“谁敢退皇家的婚啊?当初你四哥半死不活,沈南汐还不是一样要嫁?你这算盘怕是要打空。 生活啊,有些时候就像强暴,既然无法改变,你就尝试着享受吧。没准儿,这林家小姐挺好呢。” “绝对不行,我早就打听过了。你可知道,这林家府上一共五位公子,只有这一个宝贝疙瘩女儿,一家人千娇百宠的,肯定刁蛮跋扈。 再说了,这么多大舅哥,日后我若是寻花问柳有个二心什么的,岂不要挨揍? 再过几日,若是林家还没有动静,我就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沈峤无奈摇头:“说到底,这林家小姐最是无辜,即便能退了这门亲事,日后姻缘肯定也会受影响。” 两人正说着话,阿九找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 太监瞧见沈峤,立即大呼小叫:“哎哟,终于找着沈姑娘您了,不容易啊。老奴这腿儿都要跑断了。” “公公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传皇上口谕,沈姑娘接旨。” 沈峤与司陌翊忙跪倒在地。 “皇上口谕,林府林小姐身体不适,着令沈峤前往林府,为林小姐诊治。” 司陌翊激动地拽拽沈峤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来了,终于来了!” 不用他说,沈峤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林家不敢抗旨,只能诈病了。而且必须是重病。 宫里那么多的御医啊,为啥要让自己去?这差事儿可不好办。 沈峤一脸的为难,可又不敢不接旨,起身后问传旨太监:“不知道这位林小姐身患何疾?” 传旨太监摇头:“奴才也不清楚,皇上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沈峤先小心地做好铺垫:“皇上真是太高看我了,宫里御医云集,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皇上说,这病您能治,非您不可。” 啥病啊,还非自己不可?莫非皇上也知道她是在装病? 这不是让自己得罪林家人吗? 沈峤干巴巴地挤出一丝笑,暂时支开传旨太监,冲着司陌翊无奈地摊摊手。 “得,你说吧,怎么办?林家人若是向我打听你,我是助纣为虐帮你撒谎,还是装傻充愣,也或者实话实说?” “当然是助纣为虐了,呸,不对,应当说顺其自然。她不想嫁,我不想娶,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你们是皆大欢喜了,可我呢?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顶多就是医术不精,欺君就小题大做了。再说了,林家瞒天过海,都能难得住太医,瞒过你也不丢人。” 沈峤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跟林小姐实话实说?到时候她心结打开,立即活蹦乱跳的,那我这神医的名头不就传出去了?” “千万别,姑奶奶,你帮过度过这一劫,我给你敲锣打鼓送两块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牌匾,给你扬名立万。” 沈峤不再逗他:“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司陌翊连鞠躬带作揖,好话说尽,将沈峤哄得晕头转向,立即带着狼行与传旨太监,去了林府。 第195章 毁容的林姑娘 林府,林大人官拜户部侍郎,掌握长安财政大权。 林侍郎与林夫人听闻沈峤乃是奉旨前来,立即毕恭毕敬地将她请进了林小姐的院子,满面愁容。 院中并无药香味道,这令沈峤有点意外。 她这装病好歹也要专业一点,好赖药锅子要备上,让人也好相信三分。 林夫人站在院门前,红着眼圈,冲着沈峤歉意地勉强一笑。 “小女已经接连三日没有下床见人了,每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郁郁寡欢。一会儿王妃娘娘见了,还请不要太过于吃惊。” 沈峤只装作不知:“不知道贵千金究竟是生了什么病症?” 林夫人没等开口,泪珠子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前几日她夜间看书,困极了就睡着了。谁知道这夜风吹起床帐,被床头烛火引燃,烧伤了脸。” 沈峤一愣,很是出乎意料:“是不是很严重?” 林夫人努力隐忍着眼泪:“这右边的半张脸全都毁了。” 沈峤的心一颤,狠狠地揪了一下,半晌默然不语。 林夫人又低声道:“自从她容貌被毁,就寻死觅活的,万念俱灰。我们好说歹说,今儿方才进食了一点稀饭。 所以,一会儿沈姑娘见了她,还请不要太害怕,刺激到她,求您了。” 沈峤心里很不舒坦。 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位林姑娘毁容,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一场意外。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悲剧。 难怪皇帝老爷子会下旨让自己前来,前几日铸剑炉爆炸,自己医治了那么多的烫伤,看起来自然有经验。 她点点头:“林夫人放心,我会尽力的。” 林夫人这才推开房门,努力佯装出很轻松的语气。 “心雅,皇上派了沈姑娘来看你来了。” 沈峤步入房间,屋内床帐低垂,鸦雀无声,躺在床榻之上的林心雅并没有吱声。 林夫人径直走到床榻跟前,小心翼翼地问:“咱把帐子撩开,让沈姑娘瞧瞧可好?这位沈姑娘医治烫伤听说很厉害。” 床帐被人从里面紧紧抓住:“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这毁了的脸,还能治好不成?” 林夫人一脸为难,看了沈峤一眼。 沈峤淡淡地道:“的确不能恢复如初,但起码,能快点愈合。” “已经成这副鬼样子了,反正也不能见人。即便是烂了,毁了,又怎么样呢?我也不想治。” 沈峤不知道,这里是否原本就是林小姐的闺房,但是观察这拔步床,上面的漆色光亮如新,并没有一点被火烧灼过的痕迹。 她又不愿露脸,对自己再三推拒,心里便生出疑心。 说话也毫不客气:“即便林小姐不愿意医治,好歹也要让我瞧上一眼,回去也好向着皇上交差。” 帐子里的林心雅冷冷地道:“皇上不是已经派御医来过,查验过我的伤势了吗?还有什么好瞧的?莫非我还能是装出来的不成?” “我倒很是希望林小姐你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你,”林心雅冷不丁地道:“我知道你跟翊王殿下关系交好,我在春日宴上见过,还去女人坊偷偷地瞧过你。” 啊? 沈峤一愣:“你该不会是误会我与翊王殿下吧?”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穆锦衣给烦坏了。 “当然不是,”林心雅一口否认:“我是找你有话要问,后来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林小姐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我就想问问你,翊王殿下这个人是否值得托付终生。” 这林小姐倒是快人快语,说话一点也不遮掩。 沈峤并没有犹豫:“翊王殿下贵为当朝皇子,家世显贵,人才风流,自然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呵呵,”林心雅冷笑:“这种昧良心的话张口就来,毫不犹豫,你的人品我也是领教了。” “心雅,不得胡说八道。”林夫人轻声呵斥。 沈峤不急不恼:“怎么,翊王殿下莫非还配不上林小姐你吗?” “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当初春日宴上,皇上不是也给了你选择吗?” “林小姐你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并不想嫁给翊王殿下?” “是!”林心雅坦然承认不讳,一把拉开了床帐。 “你不是想看我的脸吗?我就给你看,你回去也好回禀皇上,看看我如今这副鬼样子,是否还配得上他翊王?” 沈峤定睛一瞧,就愣在了原地。 她并没有撒谎,她的右边脸真的有一片婴儿拳头大小的烫伤。 伤口还未愈合,甚至因为面积大,而有一点恶化。 看她的眉眼,原本也应当是花容月貌,如今多了这片烫伤,面目全非。即便烫伤处愈合,面目肌肉拉扯,也会令眉眼扭曲,更加丑陋。 只不过 这烫伤边缘齐整,应当并非是床帐引燃而引起的烧伤。 而且,火焰卷起,面部的眉毛,头发应当会首先被引燃。而她脸上除了这一块,没有丝毫被烧灼的痕迹。 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生生烫伤,撕扯下来一块皮肉。 难道,竟然是林小姐为了逃避赐婚,故意毁了自己的容貌不成? 林家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显然,林大人应当也是在女儿的终身幸福与抗旨不遵之间左右摇摆与犹豫。 林小姐眼见婚期将近,迫不得已,就孤注一掷,干脆毁了自己的脸。 真是如此,司陌翊可真的是罪过了。 自己穿越来到这里,还以为这古代女子都如周姨娘那般,唯唯诺诺,逆来顺受。没想到,竟然也有如凌王妃,林小姐这样,敢与皇权抗争的女孩子。 沈峤一时间心思起伏,十分震惊。 林心雅冷冷地瞪着她:“怎么样?可看清了?能跟皇上交差了吧?” 沈峤抿抿唇:“皇上派我来,是让我给你治病的。及时正确的治疗,可以避免你的伤口恶化,疤痕增生。” “用不着!”林小姐气哼哼地一把放下床帐:“就你这样的人品,即便医术再高,我信不过!” 林夫人歉意地向着沈峤赔罪:“十分对不起沈姑娘,这孩子是被毁了容貌,心情不好,对您多有冒犯,您别放在心上。” 第196章 逼着二人洞房 沈峤笑不出来:“你的脸是可以医治的,虽说不能恢复如初,但是经过植皮手术,可以恢复得很好。 无论林小姐对我有什么成见,我还是希望林小姐不要自暴自弃,接受治疗。” “本小姐也最后说一遍:我不治,烂完了才好。也麻烦你回去告诉翊王殿下,我现在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请他赶紧找皇上,退了这门亲事,我林心雅配不上!” 沈峤也不愿意,继续拿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转身出了林心雅的闺房。 林夫人跟在身后,一个劲儿地道歉。 沈峤对传旨太监道:“公公适才候在屋外应当也听到了,林小姐容貌被毁,自暴自弃,拒绝我的医治。还烦请公公回宫之后,如实回禀皇上。” 太监应声,在林府门口便与沈峤分道扬镳,回宫复命去了。 沈峤径直回家,司陌翊还在等她的消息。 见到沈峤,他立即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样?” 沈峤心情不爽,瞪着司陌翊,很认真地道:“林小姐毁容了。而且,她拒绝我的治疗。” “啊?”司陌翊也是一愣,随即沾沾自喜:“皇家是不会允许一个容貌不端的女子进门的。父皇肯定会很快就取消这门婚事。” “你竟然不问那女子伤势重不重,只关心这场婚事成不成?即便皇上答应退婚,那还有第二第三个林小姐,你要伤了多少人才甘心?” 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司陌翊一跳:“她的容貌又不是我毁的,是她自己不想嫁给我而已,关我什么事情?” “怎么不关你的事情?若非皇命不可违,林小姐何必如此玉石俱焚?你若是不想娶,就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与贤妃娘娘,请不要再继续伤害别人了!” 不再搭理司陌翊,气哼哼地就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砰”地关闭了屋门。 司陌翊耸耸肩:“莫名其妙,她不想嫁,我不想娶,各使手段而已,有什么好同情的?脾气真不小。” 揉揉鼻子,吊儿郎当地出府去了。 一时间又越想越不忿,跑去找司陌邯告状。 司陌邯这几日心情也不好,相当郁闷。 那日与沈峤湖边泛舟回来,偷腥成功,原本是欢天喜地的事情,能兴奋得两天不睡觉。 可后来,与狼行的争执,令他很是不爽。 真如七渡所说,向阳花木早逢春,这些时日,沈峤创业初时,最是需要自己援手分忧解难的时候。 狼行对沈峤可以说是寸步不离,非但能尽心尽力地做事,不言不语地陪伴,听阿九说还相当有头脑,有手腕,可以帮沈峤出谋划策,已经完全俘获了沈峤的信任。 相比较而言,自己反倒因为军营的事务,无暇陪她,助她一臂之力。 而且,自从演习结束之后,穆老将军便主动向着皇帝老爷子交出了西营的部分兵权。 司陌邯忙着整编,处理军营里的部分事务,这几日里,忙得更不可开交,与同样忙碌的沈峤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司陌翊过来诉苦,他正要出门,因此也无暇理会。 听司陌翊说完前因后果,只沉着脸对司陌翊说了一句话。 “你想不通沈峤为何会生气,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她的确是生气,而且,可能还会有一点内疚。” “她内疚什么?这件事情与她又没有关系。” “的确没关系,但她不这样认为。她与我们恰恰相反,她对待别人宽容,可以轻易原谅别人对她犯下的错。 但是她对自己却很严苛,她或许觉得,自己分明是知道内情的,却没有及时阻止你,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这事儿我也冤枉啊。” “你没错,但是你有责任。” 司陌邯说完,便立即匆匆忙忙地走了。 司陌翊左思右想,仍旧满心不服气,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赌气一连多日都不再踏足沈峤的院子。 皇宫。 穆贵妃寝殿。 穆贵妃将新王妃秦若仪与司陌年叫到了一处。 秦若仪略施了一点脂粉,但是难掩双目红肿,满脸憔悴。 司陌年冷冰冰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如弃敝履。 前日进宫报喜,穆贵妃就已经将他好一通说教,让他前往尚书府,将秦若仪接回凌王府。 他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了,执意不肯。 今日,这顿饭,怕是吃不清净。 穆贵妃命人将二人跟前的酒杯斟满,并且给二人盛好了热汤。 穆贵妃招呼秦若仪:“这两天肯定没吃好吧?气色都不好了,快喝点汤补补。” 秦若仪低垂着头:“多谢贵妃娘娘。” “叫什么贵妃?叫母妃!”穆贵妃笑得十分和蔼:“多大点事情,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秦若仪委屈得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使劲儿忍住了,低头喝汤。 穆贵妃又招呼司陌年:“你也喝点,母妃叫御膳房特意给你们煲的。” 司陌年也怕穆贵妃唠叨,忙低头喝汤,一言不发。 穆贵妃连连招呼二人吃菜喝酒,对于大婚夜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最终还是司陌年沉不住气了:“母妃,南汐有孕,一个人待在府上儿臣不太放心。您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儿臣就先回去了。” “好不容易进宫陪母妃吃一顿饭,这么着急做什么?来人,给凌王殿下再盛一碗汤。” 司陌年忙推拒:“已经吃不下了。” “那好,”穆贵妃也搁下了手里的筷子:“侧殿里有母妃给南汐准备的一点补品和珠宝首饰,还有给若仪的一点见面礼。 你俩去取了,就出宫去吧。” 秦若仪还以为,穆贵妃特意叫自己进宫,是为了劝和,满怀期望。 来的时候家中父母哥嫂就一个劲儿地叮嘱,只要司陌年向着自己低头,自己就顺着台阶下,跟他一块回凌王府,不能任性。 谁知道穆贵妃竟然只字不提,单纯就真的只是让自己来吃了一顿饭。吃饱了就打发走了。 一时间心里落寞,轻轻地咬了咬下唇:“谢过贵妃娘娘好意,这见面礼就算了。臣女告辞。” 穆贵妃笑着拉住她的手:“傻丫头,给你你就收着。快去吧!” 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秦若仪不解何意,但是仍旧乖乖地跟着司陌年一同去了侧殿。 两人一前一后迈进门槛,身后的殿门“吱呦”一声闭合了,而且“咣当”落了锁。 秦若仪着急地拉拉门栓,纹丝不动。 司陌年怒声道:“是谁这样大胆?” 门外的宫人恭声道:“王爷恕罪,贵妃娘娘有命,今日天色已晚,一会儿恐有降雨,就请王爷王妃委屈暂住一夜,明日再一同回凌王府。给两位主子的赏赐,全在桌上搁着了。” 二人这才醒悟过来,中了穆贵妃的圈套。 这是要赶鸭子上架,逼着二人洞房。 第197章 妾身只有以死明志 司陌年呵斥几句,外面宫人只装聋作哑,任他再怒火滔天,只一声不吭。 在宫里,司陌年不敢放肆,一声冷哼,鄙夷道:“别以为母妃替你撑腰,本王就让你如意。” 秦若仪也又羞又恼:“王爷何必将我想得这样龌龊?你我共度一夜,坏的是我的清誉。” 司陌年一撩衣摆,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放心,本王绝对不会碰你。” 秦若仪咬咬唇:“希望凌王爷你言而有信。” 两人一人朝一头,背对背不说话。 但很快两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就觉得身上的温度逐渐一点一点上升,心里燥热,有一种难言的蠢蠢欲动。顿时心猿意马,乱了心神。 司陌年早就已经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自家母妃特意给自己准备的那盆汤,里面肯定是加了料的,而自己一连喝了三碗。 慌忙收敛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不敢胡思乱想。 而秦若仪却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不得劲儿了呢?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身后的这个男人?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目光投向跟前穆贵妃给自己准备的见面礼。 是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 她抬手轻轻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几对儿玉雕小人。 这些小人全都是用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通体莹润光泽。 凌王妃好奇地拿出一个,待到看清这小人的全貌,吓得手一哆嗦,就掉落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立即吸引了司陌年,目光也朝着那小人望过去,顿时热血上涌,直了眼睛。 这盒子里装着的,全都是衣衫半解,姿势各异的春宫美人。 或躺或坐或立,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雕琢得栩栩如生,就连表情都十分传神。 饶是秦若仪未经人事,出阁之前也是经过母亲私下开导的,已经开窍,哪能不知道这些小人在做什么? 穆贵妃这,这,简直羞死人了! 秦若仪手忙脚乱地一把盖上盒子,捂住羞臊得发烫的脸,心如擂鼓,一时间是坐立不安。 司陌年饶有兴趣地捡起她刚才掉落的那一对儿玉雕小人,秦若仪慌忙抬手去抢,两人的手碰在一处,秦若仪像被烫到一般,慌忙缩回指尖。 司陌年望着她羞臊得几乎滴血的耳朵,也不觉动情,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秦若仪心慌意乱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抓得更紧。 司陌年张口,试着叫她的名字,声音暗哑得厉害:“若仪……” 秦若仪放弃了反抗,丢盔弃甲。 屋子里,温度逐渐升高,变得暧昧。 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两人在催情的作用之下,逐渐忘记了不快,消除了芥蒂,水乳交融。 候在侧殿外面的宫人,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红着脸捂嘴一笑,跑去跟穆贵妃报喜去了。 穆贵妃“呵呵”一笑,满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这就叫床头吵架床尾和,等二人成了真正的夫妻,秦小姐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日的误会自然不攻自破,凌王也就彻底消除心里的芥蒂了。” 宫人逢迎道:“还是贵妃娘娘您厉害。换做奴才,即便磨破了嘴皮子,只怕也劝说不动凌王殿下回心转意。” 穆贵妃轻哼:“本宫还真是小觑了这个沈侧妃,竟然能在凌王府里兴风作浪,挑拨离间。此事,八成与她逃不掉干系。” 宫人只装作糊涂:“怎么可能呢?不是说,这贼人逃走的时候,差点将她撞坏吗?” “若不是那支凤穿牡丹的铃铛步摇,本宫也不会怀疑她,是她自己画蛇添足了。 她主动提出帮凌王殿下张罗喜事,一个府上的人都听她指挥,想要顺手牵羊扣下一支簪子,然后支走新房里的所有下人,都是轻而易举的。” “那贵妃娘娘怎么不将您的怀疑分析给殿下听呢?” “男人嘛,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了也未必肯信。 还是等一会儿,你去收了凌王妃的元帕,他见凌王妃仍是完璧之身,不用我说,他自然也就信了。” 宫人又奉承了几句,便领命回去侧殿跟前守着,只等二人风收雨住,便入内伺候。 刚回到侧殿外,就听到里面司陌年压抑着怒火低吼:“你还有脸哭?下贱的荡妇!” 然后是凌王妃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没有,我冤枉,我真的没有!”“如今事实就在眼前,你还狡辩!本王看你一眼都觉得脏,还不赶紧给我滚!” 宫人一惊,怎么凌王殿下还没有翻篇?这觉也睡了,也验明正身了,怎么还这样责骂凌王妃? 里面凌王妃一直哭哭啼啼地求饶,司陌年一脚狠狠地踹在殿门上:“给本王开门!否则宰了你们!” 宫人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打开门上挂着的锁。 司陌年又一脚踹在殿门上,怒气冲冲地迈出门,腰间玉带都没有来得及系好。 殿门四敞大开,宫人也被撞得踉跄后退,跌坐到地上。 殿内,秦若仪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只裹了一条锦被遮羞,跪在青石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殿下!” 司陌年头也不回:“滚回你的尚书府,别再让本王看到你!恶心!” 秦若仪“噌”地站起身来:“殿下不信妾身清白,妾身也只有以死明志!” 朝着旁边的墙,直接奋不顾身地就撞了过去。 宫人大惊失色,一声惊呼:“王妃娘娘!” 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自然也就没有人拦着。 秦若仪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使了极大的气力,只听“嘭”的一声! 宫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闯进侧殿,只见秦若仪已经躺倒在地上,头上撞破了一个窟窿,“汩汩”流血不止。 宫人大呼小叫起来:“来人呐,王妃娘娘自杀了!” 司陌年脚下一顿,也只冰冷地说了两个字:“活该!” 头也不回。 穆贵妃闻声,迎面冲了出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陌年轻哼,轻描淡写:“秦若仪她撞柱自杀了!” 穆贵妃吓了一个哆嗦:“好好的,怎么就自杀了?” 慌里慌张地入内查看,命人去请太医。 秦若仪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 太医小跑着过来,替她包扎处理伤口,别的也无计可施。 穆贵妃这才有空将司陌年叫到一旁,厉声责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跟人家尚书府怎么交代?” 司陌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也没有上前查看一眼。 听穆贵妃问起,方才闷声道:“她自己没有脸面活下去,无我无关。” 第198章 她压根就没有落红! 穆贵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一个妇人的害人伎俩而已,你怎么就当局者迷,看不清楚?此事多半是沈家那个不省心的暗中做的局。” “不是!”司陌年斩钉截铁地反诘:“此事与南汐没有关系。” “你还护着她?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算计你娶了她?你以为母妃真的不知道?锦衣早就跟我说了。” “一码归一码,那件事情南汐的确有错,但是大婚之日发生的事情,的确跟南汐无关。因为……” 话说到一半,司陌年说不下去了。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因为!”司陌年气哼哼地道:“她压根就没有落红!” 穆贵妃大吃一惊,“噌”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司陌年闷声道:“她自己不守妇道,早就已经是不洁之身,自然没有颜面活下去,还说什么以死明志,显得自己多有气节似的。” “好啊!”穆贵妃轻哼:“她秦夫人还有脸进宫找本宫兴师问罪,自家女儿什么品行她不知道吗?枉我相信了她的鬼话,还想费心撮合你们二人。” 司陌年只觉得晦气:“我这就去找父皇,让秦尚书将他这好女儿带回尚书府。这门亲事我不承认。” 压根不用传召,跟着秦若仪一同进宫的贴身丫鬟见自家小姐出事儿,早就一溜烟地出宫,找车夫报信去了。 车夫回府,跟秦尚书一说,秦尚书立即带着夫人,心急火燎地来了皇宫。 此事动静不小,自然也惊动了皇帝老爷子,前来查问情况。 秦夫人见到昏迷不醒的凌王妃,头破血流,衣衫不整,锦被遮羞,立即痛哭出声。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欺负你了?” 穆贵妃轻咳一声:“秦夫人,此事请容本宫跟你解释。” 屏退宫人,遂将自己好心撮合夫妻二人,结果秦若仪已非完璧之身一事,跟秦夫人说了。 秦夫人一听,顿时就急了。 “我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是什么品行我能不知道吗? 她虽说性子喜动,甚至还喜欢舞刀弄棒的,但是几乎足不出户,出门必然有丫鬟婆子跟着,从不曾与陌生男子接近,怎么可能与别人有染? 她都已经以死明志了,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有苦无处说,才会一时想不开。” 秦夫人心疼女儿,说话丝毫也不客气。 穆贵妃立即满脸不悦:“依你所言,还能是我们冤枉了她不成?” “难道不是吗?她现在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自然你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时他们二人被锁在一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单凭你们一面之词谁信? 我女儿现在跟凌王殿下已经拜过堂,你们若是不满可以退亲,为何要逼着她圆房?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们还找这样的托辞污蔑她,我可怜的女儿啊!” 皇帝老爷子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上次春日宴选秀,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几个儿媳,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太子侧妃心术不正被休,翊王妃毁容,亲事只能作罢,现在这凌王妃,竟然又出了这一摊子事儿。 真是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儿多债多啊。 这穆贵妃也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司陌年不喜欢这门亲事,何必多此一举? 他瞪了一旁的穆贵妃一眼,出言安慰道:“秦大人稍安勿躁,贵千金现在这样的情况朕也觉得很痛心,朕会让太医院全力救治,争取让秦小姐早日清醒过来。 到时候,究竟何因何果,自然也就知道了。” 秦大人与秦夫人全都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皇家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分明心有怨恨,却只能违心地叩谢皇恩。 “多谢皇上,您可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小女一向恪守礼规,安分守己,大婚之夜就遭人诬陷,如今又含冤莫白,是真的可怜。” 皇帝微微颔首:“你放心,此事朕不会袖手不管,一定会调查一个水落石出,还贵千金清白。” 皇帝金口玉言,立即召集太医院里所有的御医,前来替秦若仪看诊。 可秦若仪是伤到了脑袋,哪里这么容易清醒过来? 一时间全都一筹莫展。 皇帝又叫过司陌年,详细询问其中缘由,司陌年也没有隐瞒,将大婚之夜所发生的事情,都一并说了。 要想平息此事,真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 事关皇家颜面,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调查,皇帝下令,派出宫中尚方司的太监前往凌王府。 沈南汐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闹腾这么大,惊动了皇帝。而且皇帝还会专门派人前来查案,顿时就慌乱了手脚。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前思后想,回忆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疏忽遗漏之处。 一时间心中惶惶,坐立难安。 女人坊。 沈峤亲自前来补货,并且视察女人坊的生意,适当地做些调整。 狼行前往日化厂替自己盘查账目去了。 相处时日一久,沈峤才发现,狼行既识文断字,武功高强,寡言心细,还很能干。 他能帮沈峤将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提出柳暗花明的建议。 最重要的是,他的细致与贴心。他能想沈峤之所想,提前替沈峤清理障碍,解决困难,令沈峤做事,总会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而且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的才干,总是会令沈峤有一种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感觉。总有一日,风云际会,他能腾空而起,遇水化龙吧。 自己这方寸之地,怎么可能留得住他? 下午的时候,周姨娘坐着马车急匆匆地过来了。 沈峤立即迎出门,周姨娘门也不进,拽着沈峤的手,就往马车上拽:“跟我回相府。” 沈峤脚下就像生根了一般:“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爹病了。” “什么病?” “肚子疼,还吐,两三日了。” 沈峤心里还是有点别扭:“没请郎中吗?” “郎中若是能治,我就不来找你了。” 沈峤脚下还是没有动地儿:“很厉害吗?” 第199章 肠痈 周姨娘见拽不动沈峤,转过身来,一脸正色道:“怎么?你父亲若是病得不严重,你就不回去是不是?” 沈峤被说穿了心思:“我这几天很忙。” 周姨娘有点生气:“你们乃是父女,不是仇敌!怎么几句口角,竟然还恨上了?怎么,你打算一辈子不回相府了?” 沈峤抿抿嘴儿:“姨娘不要忘记了,我是被赶出相府的。我说过,不会再踏进相府一步。” “你父亲那时候不是正在气头上吗?回头得知了事情原委,不是一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甄氏也吃了教训。” “可甄氏现在不还在相府作威作福吗?” “她好歹也是相爷夫人,你父亲难不成还能将她送官?你父亲现在生病,你作为女儿,不能再这样斤斤计较,让你父亲寒了心。 听话,跟姨娘回去。说两句好话,你们父女这过节就过了,何苦留在这市井之中吃苦受累?” 连说带拽,将沈峤拽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周姨娘拽着沈峤一路进了相府,然后直入主院。 沈相无精打采地靠在床榻之上,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疼得哼哼唧唧,床榻旁边还搁着一个脸盆。 甄氏与沈南汐全都守在他的床榻跟前,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 周姨娘一进门,甄氏立即皱眉呵斥:“老爷生病,就连南汐堂堂侧妃娘娘都知道回府侍疾,你跑到哪里去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周姨娘解释:“我出去了一趟。” 一旁沈南汐轻哼:“人家女儿现在乃是婕妤娘娘,听闻又终于登上了龙榻,早就不将母亲你放在眼里,你已经管不得了。” “不是的,”周姨娘忙不迭地辩解:“我去请大小姐去了。” “你叫她做什么?”甄氏的嗓门猛然拔高:“还嫌老爷不够糟心是不?” 床榻之上的沈相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并未见到沈峤,难掩失望:“峤峤呢?” 沈峤一直站在门外,闻言迈过门槛,走到沈相身边:“你觉得怎么样?”沈相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沈峤只当作没听到,俯下身:“哪里疼?” 沈相不吭声,周姨娘指了指沈相右下腹:“就这里。” 沈峤挽起袖子,伸指检查:“是不是这里?” 沈相顿时一声闷哼。 甄氏不满地道:“你父亲本来就疼得受不了,你怎么还雪上加霜?” 沈峤不搭理她:“你这样疼了多久了?还有什么症状?” 周姨娘在一旁一一答复。 “已经痛了三天了,最开始是上腹部疼痛,后来逐渐转移到右下腹位置,腹胀难忍,恶心呕吐,高热不退。 请了三四个郎中上门,开了一堆的汤药,略微缓解过一阵儿,今儿又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沈峤经过查体与症状,并且做了彩超检查,初步判定,沈相这是阑尾炎穿孔了。 谨慎起见,又查验了白细胞与中性粒细胞,果真数值很高。 于是一脸严肃地将自己的检查结果与医治方案告诉沈相。 “初步诊断,你是阑尾发炎,也或者叫肠痈。现在阑尾位置已经穿孔,必须要立即治疗,否则会最终导致肠梗阻或者腹膜炎,危及生命。” 沈相顿时面色骤变。 “危言耸听,不过是个腹痛而已,哪里有这样严重?”甄氏不满地反驳。 这若是别的微不足道的毛病,沈峤转身就走,才不会废话。 可阑尾穿孔却不是小事,沈峤只能耐着性子问沈相:“你治不治?” 沈相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求她。 周姨娘在一旁帮腔:“肯定要治,这还用说吗?大小姐若是能治,就快点开方子吧?” “原本阑尾炎发作的确可以用药,暂时消除炎症,减轻疼痛,但是现在阑尾已经穿孔,必须马上进行手术治疗。” “手术?” “就是切除这一块盲肠,以后就不会再犯。” “这,这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切?”周姨娘有点不解。 “在右腹部切开一道一寸长的切口,将阑尾切除掉,然后缝合就可以了,很简单。” 沈南汐大惊失色,“噌”地站起身来:“沈峤,即便你再恨父亲,你也不能这样歹毒啊。切开这么长的口子,这是要让父亲活活地疼死!” 甄氏也一脸的义愤填膺:“我活这么大年纪,还真的没见过将人肠子割下来治病的。你这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周姨娘小心翼翼:“大小姐,您这不是玩笑吧?” 沈峤轻哼:“治疗方案我已经说了,治不治你们自己说了算。若是信不过我,也可以不听。但是,此症不及时救治,腹腔感染,随时丧命,绝非危言耸听。” 周姨娘为难地看向沈相,顿时六神无主,没有了主意。 甄氏训斥道:“她好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有几斤几两难不成你不知道?叫她回来捣什么乱?” 周姨娘低声辩解:“老爷生病,她作为女儿,自然应当回来瞧瞧。” 沈相睁开眼睛,吃力地问:“你真会治?” “不过是常见病症而已,不排除有意外风险,但是女儿有八成信心。” 沈相疼得头上冒汗,蜷缩着身子,紧咬牙关:“治好了还会再犯吗?” “效果立竿见影,不会再犯。而且我会给你注射麻醉剂,不会有什么痛感,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割了!”沈相斩钉截铁。 沈峤蛮吃惊。 毕竟古人从未接触过外科手术,对于未知的事情难免恐惧。自家老爹竟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这不正常啊。 一旁甄氏也大吃一惊:“相爷,这可不是玩笑啊,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凌王殿下已经进宫给你请御医去了,还是等御医来了,自然药到病除。” 沈相咬紧牙关:“你们懂什么?先皇当年就是卒于肠痈。反复发作,苦不堪言,最终御医也束手无策,生生痛死。” 这一句话,就把甄氏给镇住了。 沈相急喘两口气:“《黄帝内经》等医书之中对此都有记载,当年华佗就曾给病人开腹,将肠子切除后再吻合,只是御医们谁也不敢在先皇身上动刀而已。 峤峤,为父相信你能行,快点开始吧。” 第200章 阑尾切除手术 沈峤点头:“麻烦周姨娘命人前去女人坊将我的药箱取过来。” 周姨娘立即依言照做。狼行不放心,亲自将药箱送了过来。 沈峤命甄氏与沈南汐等人全都退到屋外。 甄氏自然不肯,守在床榻跟前不肯离开,周姨娘又唯唯诺诺,手术中万一甄氏再无理取闹,自己压根无法应对。 沈相有气无力地呵斥二人:“峤峤让你们出去便出去!你们在这里吵得人心烦意乱的,还怎么专心给我医治?” 甄氏不依不饶,什么难听数落什么。 “简直丧了良心啊,这世间哪有这样荒唐的事情,亲生女儿竟然要给自家父亲开膛破肚。 这是大逆不道啊!要遭天打雷劈的!相爷,你怎么能相信她的鬼话?” 沈南汐也添油加醋:“就是啊,父亲,大姐她跟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有几斤几两,难道您还不清楚? 以前她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母亲给她找大夫,从未听说她会什么医术。” 周姨娘低声地劝阻母女二人,也被骂个狗血淋头。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周姨娘,竟然勾结外人回家里来加害相爷,你莫不是外面养了汉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远走高飞?” 她的骂声立即引来府里所有的下人围观,在院外肆无忌惮地议论。 大家全都从未听闻过这样的治病方法,受甄氏撺掇,很多人都觉得沈峤莫不是对沈相怀恨在心,所以借机报复? 若是相爷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家也就散了。 于是全都心怀忐忑。 沈相腹痛难忍,说话也有气无力:“你们都给我闭嘴,出去!” 沈峤吩咐狼行:“将她们赶出去!别打扰我做手术。” 狼行还未上前,沈南汐一声冷笑:“我现在已经身怀凌王殿下的骨肉,谁敢碰我一下试试?今儿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允许你沈峤动我父亲一下!” 正僵持之中,司陌年带着宫中御医急匆匆地进来,听闻沈峤要给沈相手术,也觉得匪夷所思,不相信沈峤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走上前去,低声询问:“峤峤,我已经将宫里御医请了过来,假如你没有把握的话,用不用让御医先看看?” 沈峤已经开始低头整理自己手术所需的器械与药品,闻言头也不抬。 “我父亲所患乃是肠痈之症,而且已经穿孔,造成腹腔感染,你问问御医可有办法?” 御医一听此症,也面有难色,一声不吭。 沈峤清冷道:“手术需要马上开始,还请凌王殿下管束好您的侧妃。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司陌年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可万一你失败了,你或许要背负弑父的罪名。”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父亲现在必须马上立刻进行手术。” 司陌年望着她,犹豫片刻,退后数步,冷冷地吩咐下去:“听本王命令,全都退出房间,谁也不得打扰沈姑娘,违者杖刑八十!” 满院顿时寂然无声。 甄氏与沈南汐也不敢违抗,撂下狠话,十分不情愿地退出了房间。 沈峤对帐内进行消毒之后,铺好手术巾,就进行术前准备。 沈相因为紧张,腹痛稍缓,他安静地望着沈峤有条不紊地进行刀具消毒,配药,挂水,注射,麻醉。 药劲儿逐渐上来,沈相在昏迷之前,突然开口,似乎梦中呓语一般,吃力地说了一句话:“峤峤,让你受委屈了。” 沈峤的手一颤,就像个孩子似的,突然就真觉得满腹委屈,喉尖一酸。 父女二人,都太过于执拗,两人谁也不肯让步,一直僵持了这么久,似乎是水火不容。 其实,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中间不过就是隔了一个甄氏而已。 说完这句话,沈相就放心地昏迷了过去。 沈峤收敛起情绪,专注而有条不紊地给沈相进行阑尾切除与腹腔清理手术。 这种小手术对于沈峤而言,不过是驾轻就熟。只是一个人的手术,就连一个助手都没有,多少有点麻烦而已。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沈峤安顿好沈相,给他挂好药水,收拾清理好现场,这才打开屋门。 甄氏与沈南汐将她挤到一旁,冲进屋子里,见到仍旧昏迷不醒的沈相,立即扭过脸来,手指沈峤,厉声质问:“你把你父亲怎样了?” 周姨娘也立即关切地迎上来:“你父亲怎么昏迷了?他没事吧?” 沈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术已经完成,他现在麻药的药劲儿还没有过,自然是昏迷不醒的。稍等一会儿,就会醒来。” 甄氏摇了摇沈相,一把撩开被子,查看沈相的伤口:“你个不孝子,你还真能对你父亲下得去手啊?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 沈峤懒得搭理甄氏的无理取闹,叮嘱周姨娘:“父亲药劲儿没过,你照顾他的时候仔细一些,暂时不要给他进食饮水,还有,他正在输水的手不要让她们移动。我先休息一会儿。” 因为正在输水,沈相又昏迷不醒,沈峤自然不能拍屁股走人,只能寻个清净处,闭上眸子暂时休息片刻。 屋子里,甄氏一直在喋喋不休地骂人。 府上下人们守在院外,也不肯离开,静等事情发展。 司陌年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望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有点心疼。 他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有忍心打扰她,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的脸,有片刻失神。 此时的沈峤,如同一颗蒙尘的珍珠终于拭去了凡尘,瞬间绽放出一种安宁淡泊,悦目而不耀目的光华。 自己是眼瞅着,她被赶出相府,从泥泞里,脚下步步生莲,蜕变出来的,有傲骨而不傲气,有锋芒但不高调,雅致淡然,风华绝代。 这些时日里,因为秦若仪一事,闹腾得焦头烂额的心,在此时竟然也能滤掉浮躁,逐渐沉淀下来。只有喜欢她的心,仍旧蠢蠢欲动。 不如不见吧,每见到一次,就一直惦念着,再也放不下。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周姨娘兴冲冲地从屋子里冲出来,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醒了,醒了,老爷醒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令大家心里的石头骤然落地。 司陌年这才从无尽的遐想之中被扯落回现实,心中瞬间空荡荡的。 再看沈峤,一脸从容,似乎是胸有成竹。 原来,她的医术真的是名不虚传。 第201章 医术爆火 大家欢天喜地地各自去做事,不用吩咐,香茶,点心全都主动端到沈峤的跟前。 甄氏一直没有出门,守在屋子里照顾沈相,只是不再喋喋不休地数落。 沈南汐见沈相已经好转,也没有过多耽搁,拽着司陌年回凌王府去了。 因为术后还会存在一些小问题,沈峤晚上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宅子,而是留在了相府,自己原来所住的闺房。 一觉醒来。 相府热闹起来。 沈峤给沈相开膛破肚,医治肠痈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上京城都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她的医术已经完全超出了古代人的认知。 腹部切口,切除一块坏掉的肠子,然后缝合,这就已经够惊世骇俗。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怎么能精准地根据症状判断出,坏掉的肠子在什么位置?她像传说中的扁鹊那般,有透视眼吗? 切除之后,药汤子也不喝,又是如何预防伤口溃烂的? 相府里前来探望沈相的人络绎不绝,有些人是为了巴结,有些人是为了打探虚实。 被阑尾炎折磨了好几天的沈相终于摆脱了腹痛,伤口处传来的隐隐作痛在药物作用下,完全可以忽略。 他半靠在床榻之上,对着各位朝中同僚侃侃而谈,讲述着自己手术中的感觉。 “我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知觉,感觉自己就是睡了一觉,醒来这病就完全好了。伤口只有这么一丁点,也就能伸进去两根指头。” 他用手比画着,还给大家看沈峤给他下在腹部的导流管。 “峤峤说,我那节肠子都已经烂掉了,有脓液渗入腹部,所以需要这根管子,将液体全都导出来。过几天,血水流干净就撤掉,我就完全痊愈了。” 大家全都听得一惊一乍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这一刻,沈峤已经不再是因为忤逆不孝,被他赶出相府的逆子,这个女儿令他引以为傲,丝毫也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自豪。 这些前来探望他的官员对沈峤的医术啧啧称赞,说不完的夸赞话。 一旁的甄氏,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完全僵硬在了脸上,努力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 那些家中有病人的朝中同僚,因为沈相对沈峤的吹嘘,心里升腾起希望来,向着沈相请求,想要见沈峤一面。 沈峤知道,自己新的财运来了。 她早就有打算,建造一座中成药制造厂,利用中西结合的方法,制点感冒药,速效救心丸,以及一些常用的治疗腹泻或者胃肠病的药物。 古代人一些小病小灾,一般都是硬抗,即便需要看大夫,开药方,抓药,再到煮药,这么多道工序,而往往起效很慢。 自己往中药方子里添加一些价格便宜而又有效的西药成分,比如氨酚黄那敏,硝酸甘油,蒙脱石散之类,如此一来,服用方便,见效快,一定有市场。 只是她以前一直都在犹豫,担心不好打开市场销售。 而现在,只要自己的医术得到长安百姓认可,这药,还愁销路吗? 只是,沈峤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扬名立万,竟然是在自家老爹身上开了一刀。 她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对于众人提出的各种疑难杂症有条不紊地做着解答。 大家因为有求于她,对她说话格外的客气与尊重。哪怕是朝中一品二品的官员,在她一个小姑娘的面前,竟然也格外谦逊起来。 只是沈峤因为生意繁忙,暂时并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出诊,只能先应下几个紧急的疑难杂症。 只短短三四日,她就凭借自己过硬的医术,立竿见影的效果,在上京城再次掀起一阵轰动。 一时间相府门庭若市。 而沈相身体好转之后,沈峤就立即住回了自己的宅子。 回来第二天,靖王叔就提前送上拜帖,要专程前来登门拜访。 沈峤已经等了很久了。 名錞小世子一见到她,就像是一只肥嘟嘟的小母鸡,扎撒着两个短翅膀,直接飞扑过来。 “沈姐姐,我好想你啊!” 沈峤被他差点撞一个屁墩儿,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你不是想我,是想我的好吃的吧?” 名錞小世子咧着嘴“呵呵”地笑:“我也想你啊,你身上又香又软,就跟棉花糖似的。” 靖王叔无奈地摇摇头:“那日从宫里回到府上,一觉睡醒见不到你,就吵着要来。他母亲好说歹说才安抚了几日。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沈峤抿着嘴儿笑:“靖王叔不必客气,小世子很讨人喜欢。您先坐,我先去给小世子准备点吃的。” “我要吃薯条和炸鸡!” 名錞对于吃食记性一向好。上次沈峤答应的事情,他可一直念念不忘,每天抓心挠肝地馋。 沈峤一口应下,命人给靖王叔上茶,自己进了厨房。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须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这话用在这爷俩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 自己若想让靖王叔跟自己合作,今儿必须得哄着小世子心花怒放。 原本,她是想从空间里搜索点速冻的薯条与炸鸡,自己二次加工的,谁知道一打开,才发现了新大陆。 拼夕夕终于开通了视频直播! 点击页面下方的“视频”两字,非但可以看各种视频段子,还能刷到直播间。 只不过,因为是刚开发的功能,能进入直播的,都是空间系统里粉丝数量比较多,而且有影响力的商家。 自己理所当然地落选了。 而且,拼夕夕还给了这些直播间很大的流量引流。 这些开通了直播的商家,借助这阵东风,不惜花费重金,请了明星或者网红前来助阵。 每个直播间里,几乎都有数万的用户在观看。 沈峤这叫一个后悔,自己没将这直播机会当回事儿,错失了最开始的红利。 等日后直播系统成熟,自己虽说也能开通,但僧多粥少,肯定就没有这么多的流量扶持了。 看来,自己是时候找司陌邯,拍摄几张美男出浴图的艳照了。 其二,拼夕夕因为便利的发货系统,迅速的物流功能,吸引了越来越多实体餐饮店也进驻进来。 她搜索薯条炸鸡,系统立即给自己推荐了肯德基与必胜客等快餐店。 然后空间点单,一会儿工夫,薯条炸鸡汉堡包,蛋挞圣代加冰可乐,一股脑地全都到货。 她用托盘端着出去,名錞瞧得眼睛都直了,晃悠着小短腿儿,吃得有滋有味儿。 就连一旁的靖王叔都忍不住尝了两块吮指炸鸡与蛋挞。 沈峤这才开门见山地出声询问:“靖王叔今日前来,应当是有什么事情吧?” 第202章 你这丫头连本王都敢算计 靖王叔轻咳两声,有点不好意思。 “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上次你系在名錞手腕上的那个什么手表,被我拆开之后,装不回去了,可能是少了点什么。” 呃 不用问,看来靖王叔的试验肯定是失败了,没有复制出来。 她脸上的失望与惋惜毫不掩饰:“没关系的,原本就是我送给小世子的东西。” “不行,如此珍贵的东西,我说什么也要赔偿给你一件的。否则那怎么好意思? 就是我按照这手表里面的构造重新打造了一模一样形状的零件,不知道沈姑娘可会组装?” 沈峤摇头:“我也不懂这其中机关,从来没有拆开过。” 靖王叔也难掩脸上的失望,背着手,就像一只圆墩墩的陀螺似的,急得原地转圈。 “那可如何是好?哎呀,急死个人啊。” 名錞世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就像只颊囊里藏坚果的小仓鼠,含糊不清地插嘴:“我爹爹急得都吃不下饭了。” 哎呀,靖王叔不吃饭,这可是大事儿。 沈峤以前就听司陌邯说起过,靖王叔对于这机关暗器之类的东西已经到了一种如痴如狂的地步。每次钻研新玩意儿,就废寝忘食,研究不出来不罢休。 看来,这手表的制作,令他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一天制作不出来,这饭就吃不香。 沈峤见火候差不多了,询问靖王叔:“我能看看你打造出来的零件吗?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没准儿能有什么主意呢。” “对对!”名錞抬手指着自己的圆鼻头:“我也算是一个,咱们正好仨。” 靖王叔今日是有备而来,立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给沈峤看,满脸的期待。 “都在这里了。小心一点,千万别丢了。” 沈峤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便不由惊叹起靖王叔的制造工艺。 小小一块手表,里面的零件更是精密,有的甚至如针尖发丝,靖王叔竟然能依靠古代的手工锻造手艺打造出来,实在出乎意料。 虽说拆开了装不回去,但这份手艺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沈峤的预期。 沈峤装模作样地瞧了半天,一咬牙:“我这里其实还有一块钟表,比这手表要大不少,内部的构造应当更一目了然。” 靖王叔一听,顿时大喜:“就知道,你比那个司陌邯大方多了。不像他,那么小气,本王好歹也是他亲叔叔,求了半天都不肯把他那手表给我拆开瞧瞧。” 沈峤心里偷笑,这司陌邯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小心思,这是故意让靖王叔有求于自己。 于是进屋,就将屋子里的座钟搬了出来:“我也只有这一个了,你拆开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靖王叔一瞧这座钟,顿时双目灼灼,神采奕奕:“什么条件,说就是!” 沈峤“嘿嘿”一笑:“我给你配两个精通此道的帮手一起研究,怎么样?” 靖王叔盯着沈峤瞧了半天,恍然大悟:“你丫头竟然连本王都敢算计?” 沈峤一脸的无辜:“靖王叔何出此言?” “你给我找帮手做什么?” “这钟表很贵重,而且得来不易,万一您拆开了又装不回去怎么办?好歹还能有人多个记性。 再而言之,这物件都有一个使用寿命,没准儿哪一天就停了。我总要有人能懂得其中原理,也好帮我维修。” 靖王叔半信半疑:“本王还以为,你满肚子生意经,是想借着本王的手,制作出来,然后售卖。” “哎呀,靖王叔英明,这主意简直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要不怎么说,姜是老的辣。” 沈峤一拍巴掌,似乎是瞬间醍醐灌顶一般,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激动。 “这东西可比沙漏什么的好用多了。若是这能复制出来,肯定能畅销。咱们制作一个也就花费一点破铜烂铁,可做出来,一个就能卖几十上百两。” 靖王叔轻哼:“你原本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少在本王跟前装蒜!” “我觉得,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能赚银子才是硬道理。 多谢靖王叔提醒,我这就请邯王殿下帮忙,到工部啊、铸造坊啊,寻几个心灵手巧的能工巧匠,相信他们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钻研出来。” 靖王叔顿时不乐意了:“怎么,吊着本王胃口,另寻下家,用不着我了是呗?” “哪敢劳您大驾啊?”沈峤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尾巴都要摇飞了:“我这不是害怕您再冤枉我算计您吗?” “少来!”靖王叔没好气地道:“你找别人可以,要先让本王琢磨透了。” “可万一您给拆了又装不回来怎么办?我拿什么给别人做参谋?” 嘶,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靖王叔被她一句话噎住了。 沈峤笑嘻嘻地道:“要不这样您看行不?您帮我教两个徒弟,学会这钟表的制作方法。咱合起来办一个手工作坊,我给小世子一成的股份?” “成交!” 靖王府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沈峤没想到靖王叔竟然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由愣了一下:“就这么定了?” “怎么,还想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 沈峤忙不迭地拍板,正求之不得呢。 靖王府虽说家大业大,但是靖王叔却是个闲散王爷,又有烧银子的爱好。谁会嫌银子烧手呢? 一成股份虽然听起来不多,但这玩意儿利润高啊,自己举手之劳而已,何乐而不为? 靖王叔痛快儿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反悔,本王就进宫求皇上,将你赐给名錞当童养媳。” “哟,您靖王府是什么样的门楣,多少人求之不得呢。王叔您这是诱惑我言而无信啊。” 沈峤见靖王叔应下,心里轻松,也开起了玩笑。 靖王叔作势起身:“那本王现在就进宫。” “别,别啊!”沈峤慌忙求饶:“我人品不好,少儿不宜,要是小世子跟我混,三天饿九顿,不听话还得挨木棍儿,您可要三思。” 一旁闷头喝可乐的名錞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摸着西瓜肚子,一本正经地纠正:“沈姐姐,你要是当我媳妇儿,我让你一天吃九顿,绝对不会饿着你。” 我去,男人的嘴儿,天生就是骗人的鬼啊。这么小就会甜言蜜语哄人了。 第203章 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靖王叔爷俩儿在沈峤家吃饱喝足,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沈峤将二人亲自送出大门,在街上遇到了司陌年。司陌年已经在宅子门口徘徊了很久,看见靖王叔的马车与车夫,一直没有勇气进去。 直到看到二人离开,这才鼓足了勇气,叫住沈峤:“峤峤!” 沈峤扭脸,见到是他,有些意外,顿住脚步。 “凌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刚才,我好像见到靖王叔了。” “是,有事儿?”沈峤说话毫不客气。 “没,没事。”司陌年清了清嗓子:“是我有事求你帮忙,找到沈相,才知道你已经搬来了这里。” 他求自己? 沈峤淡淡地问:“凌王殿下有话直言,不必拐弯抹角。” 司陌年抬起眼:“我想请你去兵部尚书府一趟,替秦小姐治病。” “秦小姐?凌王妃?” 司陌年点头:“她头部撞到柱子,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一直都没醒。” 沈峤这几日没有见到司陌翊与司陌邯,对于宫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闻言疑惑地问:“磕到柱子而已,怎么会这样厉害?” 司陌年支支吾吾地道:“她一时间想不开,就撞柱自杀了。” 沈峤微眯了眸子,冷声道:“是因你而起吧?” “此事与我无关,是她自己因为羞愧自杀的。”司陌年一口否认:“只是当时因为只有我们二人在一起,秦大人就认定是我冤枉了她,一直不依不饶。 我现在是百口莫辩,怎么解释秦大人也不信。只能来求你帮忙,只要将她救醒,说明原委,相信就能还我清白。” 司陌年的事情,沈峤不想管,略一犹豫便拒绝了。 “若是伤到头部,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凌王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父皇已经请了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为她诊治,可是全都束手无策。 现在秦尚书已经将她接回了尚书府,她昏迷不醒多日,每天也只能靠着牛角漏进食一点汤食,相信撑不了太久。” 沈峤终究是硬不下心肠,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我可以去看一眼,但是我完全没有任何把握。” 司陌年面上一喜:“只要你肯帮她医治,我就感激不尽了。” 沈峤干脆也不回院子了:“头前带路吧。” 狼行备车,跟在司陌年的马车后面,直奔尚书府。 司陌年下车,向着守门的下人讲明来意,下人立即一路飞奔入内。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夫人就亲自迎出府外,但是却并没有给司陌年什么好脸色瞧,将他直接拒之门外,只将沈峤请进秦若仪的闺房。 看来,司陌年这次是真的与尚书府结了梁子,亲家变冤家了。 沈峤专心给秦若仪做过查体与头部增强ct。 结果显示,秦小姐非但有脑部挫裂伤,而且颅内有少量出血,已经受伤好几日了,使用奥拉西坦等静脉药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若是不行,还要进行脑内血肿清除术,对于现在的医疗条件,自己无法建成无菌手术室,开颅手术风险太大。 沈峤略一沉吟,就将秦小姐现在的情况跟秦尚书夫妇说了。 “经过治疗之后,秦小姐若是幸运,或许立即就能清醒过来,或许,仍旧还会昏迷不醒。 一个是身体自身的机体休眠保护,另一个,可能是她自己本身在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 沈峤的话,令秦尚书夫妇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沈峤给了两人希望。 忧的是,自家女儿仍旧有可能暂时不会清醒。 反正无论怎么说,只要有希望,总是要尝试。 这几日沈峤的医术在上京城被传扬得神乎其神,两人早有请她前来看诊的盘算,于是立即一口答应,请她为自家女儿进行治疗。 沈峤也没有过多耽搁。立即给秦若仪重新清理了创伤,以及皮下瘀血,然后静脉给药,改善血液循环,活血散瘀,促进机能恢复。 整个过程是漫长的,沈峤累得腰酸腿疼。 她在一旁歇息片刻,等药物滴注完,查看秦若仪的呼吸心率等情况,用银针刺激头部穴位。 秦若仪仍旧昏迷不醒,只不过,她的手指经过银针刺激,似乎有了一丁点的反应。 这令秦尚书夫妇已经是千恩万谢,将沈峤送出尚书府。 沈峤叮嘱二人护理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二人,秦若仪若是有什么情况,就差人立即到女人坊找自己。 第二天,再来尚书府输水,沈峤再次见到了司陌年。 他不是关心秦若仪的病情,而只关心,能否顺利化解与尚书府的干戈而已。 这次,秦夫人对他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一些,允许他踏入秦若仪的院子。 只是自始至终冷着脸,将他当做空气一般,屋子里的气氛很尴尬。 输好水,沈峤照旧是银针刺穴,众人全都一言不发,唯恐打扰了她。 司陌年轻咳一声:“秦大人,秦夫人,我能与沈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吗?” 秦夫人刚要拒绝,被秦大人拉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还有昏迷不醒的秦若仪。 司陌年率先打破沉默:“峤峤,她现在怎么样?” “不是很好,但是也不是很差。” “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不知道。”沈峤冷声道:“或许,她自己就不想醒过来。” 司陌年默了默:“此事真的怪不得我。” “凌王殿下没有必要跟我解释。你需要的是,跟她道歉。” “本王为什么要跟她道歉?不守妇道的人是她!” 沈峤直起身来,勾起唇角讥讽一笑:“有时候亲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实,更何况,是你多疑。” “不是!”司陌年急声反驳:“新婚夜那件事情,我承认,可能真是我冤枉了她。” “喔?”沈峤挑眉:“查出那贼人是何人指使的了?” 司陌年摇头:“没有,只不过,宫里来的人说,即便再好的身手,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发现行踪之后,悄无声息地逃离凌王府。” “所以说,那贼人要么就是凌王府的人,要么就是宾客。所以,在事发之后,他并不是逃离了凌王府,而是迅速变化了身份,或者说,有人掩护。” 司陌年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么此事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了。 除了沈南汐,还会有谁这样处心积虑地加害新王妃呢? 只是沈南汐如今身怀有孕,又捉不到实质性的把柄,为了子嗣着想,只能暂时不了了之罢了。 沈峤并不说破:“难怪,凌王妃如此贞烈,会以死明志。” 司陌年一声冷哼:“她不是贞烈,只是没有颜面活下去罢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沈峤怒声呵斥了一句。 司陌年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秦若仪:“她初夜压根就没有落红,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第204章 女子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沈峤一愣,这才明白其中缘由。“这就是她自寻短见的原因?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司陌年余怒未消:“是!我没有追究他尚书府的欺君之罪,已经是顾念这一夜夫妻的恩情。” 沈峤默了默,幽幽地道:“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都要说一句,很多女子初夜是没有落红的。” “怎么可能?自古以来,落红就是鉴定女子贞洁的标准。”司陌年斩钉截铁地反驳。 “每个人的身体构造不同,有些女子的处子膜弹性较好,可能第一次同房不会破; 也有些女子,处子膜较薄,或者……咳咳,男方的某些原因,虽然破裂,可能也不会出血; 还有,最多的一种可能,是有些女子在小时候因为剧烈运动,比如骑马练剑等,都有可能造成破裂。” “哪有这样的巧合,她分明就是婚前行为不端,下贱淫荡!你还替她找这么多的借口。” 沈峤轻嗤,正色道:“你可以不信,你也可以继续活在你自己的臆想之中,看不起凌王妃。 但我要说的是,女子的贞洁从来不在罗裙之下!你自己都可以三妻四妾,喜新厌旧,凭什么要求女人就必须要守身如玉,从一而终?你有什么资格唾骂她?” 司陌年望着她,表情有些惊讶:“峤峤,你一向端庄文雅,怎么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沈峤心里只觉得可悲,这就是封建古代,自己的思想与这里是格格不入的,不仅他,包括司陌翊,同样会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她“呵呵”冷笑:“我自己可以洁身自好,但别人不能道德绑架。凌王爷,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觉得咱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没有诋毁你的任何意思,”司陌年沉声道:“我只是气恼你为何要帮着她说话,反过来指责我? 你可知道,这几日我心里多烦闷?我母妃让我大局为重,让我退一步海阔天空,谁考虑我的感受了? 偌大一个凌王府,都没有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竟然也说教我。” 沈峤被气笑了:“你烦闷那是你自己庸人自扰,但凡你贪念少一点,也不至于难以取舍。” 一方面忍受不了绿帽子,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兵部尚书对穆家的帮衬。 你但凡痛快地舍弃一样,也就不会这样纠结了。 司陌年被说得哑口无言。 “妻子的贞洁,这是我的底线,我做不到那么大度。” “那你今日还来什么?” 床榻之上的凌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盯着帐顶,暗哑出口,质问司陌年。 沈峤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给吓了一跳。 “凌王妃,你醒了?” “叫我秦小姐吧,或者直接叫我名字,我叫秦若仪。”秦若仪吃力地道。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沈峤询问。 “除了头疼头晕,其他还好。” “那我去叫秦大人和秦夫人进来,他们很担心你。” “不着急,”凌王妃吃力地阻止了沈峤:“能麻烦沈姑娘你帮我倒杯水吗?” “你识得我?”沈峤有些诧异。 秦若仪努力挤出一点笑意:“我早就醒了,猜出来的。” 那适才自己与司陌年的一席话,她肯定也是听到了。 沈峤起身,给她倒了一点温水过来:“你先别急着起身,这水我喂给你喝。” 拿过一旁汤匙,舀了一丁点给她润唇。 秦若仪这才觉得,嗓子好了很多。 她望着沈峤,真诚地道了一句谢谢。 “我想先跟凌王殿下说几句话,麻烦沈姑娘跟我父母报一声平安。” 沈峤有眼力地出去,将她醒来的事情告诉秦尚书与秦夫人。 秦尚书夫妇二人自然对沈峤千恩万谢,连声夸赞。 府上女眷围拢着沈峤,将她奉若上宾。 屋子里。 司陌年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秦若仪望着司陌年,认真道:“凌王殿下,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心里喜欢的,是这位沈姑娘。” 司陌年面色微变:“你想说什么?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扯上峤峤?” “殿下不必这样敏感,”凌王妃淡淡一笑:“若是搁在以前,我或许会嫉妒这位沈姑娘,现在不会了,这样的女子,值得殿下你喜欢。” 司陌年面色稍微和缓一些,一言不发。 “适才沈姑娘所说的话,殿下或许是嗤之以鼻的,但我却放在了心上。 鬼门关走一遭,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你我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愿意最后再跟殿下说一句: 我清清白白,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肌肤之亲,与殿下在宫中那日,也是我的第一次。 殿下若是信我,我愿意与殿下回凌王府;若是不信,你我之间的姻缘我也不强求,就请殿下您给我一纸合离书吧。” “这休书可是你主动要的。” “是,”凌王妃苦笑:“是我自愿合离,与殿下无关。” 司陌年似乎是如释重负:“明日,不,一会儿我就让人将和离书送过来。秦尚书那里,你可要说明白,免得他们将错事全都归咎到我的头上。” 秦若仪讥讽一笑:“放心,从此以后,两个府上再无瓜葛,也无恩怨。我也不会反悔,凌王殿下不必这样急不可待。” 司陌年起身,心里突然又觉得有些复杂。 分明,这桩亲事是自己不情不愿的,如今终于摆脱,应当高兴才是。 可她这样痛快地就答应了合离,司陌年竟然又觉得不甘。 临出门的时候,又得了便宜卖乖:“其实,你挺好的,假如不是这件事情,本王或许能接受你。” “谢谢,不必,我倒觉得,殿下你配不上我,当然,更配不上这位沈姑娘。” 司陌年指着自己鼻子,有些恼怒:“你说我配不上你?简直笑话!” 秦若仪笑得云淡风轻:“正如沈姑娘刚才所说的,女子的贞洁从来不在罗裙之下; 但是,一个男人对待他妻子的态度,却直接反应他的品行。你的品行配不上我的贞洁。” 司陌年被数落得简直颜面扫地,想要反驳,但是看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样子,还是没说话,紧了紧牙根,不忿地拂袖而去。 沈峤这才进来,给秦若仪重新检查过身体,一切都好。 等液体输完,拔下留置针,留下口服药物,就要回府。 秦若仪叫住了她:“沈姑娘。” 沈峤扭脸:“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若仪摇头:“我就是想问问,可以与你做朋友吗?” “当然。”沈峤不假思索。 秦若仪扯起唇角,笑得十分灿烂:“我还想更贪心一些,与你结拜个异姓姐妹,你会不会嫌弃我的声名狼藉?” “怎么会?”沈峤柔和道:“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秦若仪点头:“我突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等我好些,再登门感谢。” 第205章 掌上明猪 邯王府里。 黎妃驾到。 第一件事情,就是张罗了一桌酒菜,要请沈峤过府小聚。 她一个劲儿地催促司陌邯,亲自去将沈峤接过来。 司陌邯紧闭书房的门,也不知道在里面鼓捣些什么,闷声道:“七渡不是闲着呢吗?” 黎妃恨铁不成钢,在书房门外一趟一趟转悠,气恼自家儿子不解风情。 “究竟是你娶媳妇儿,还是人家七渡娶媳妇儿?我可听说,现在的沈姑娘可不得了,半个上京城的人都恨不能巴结她。 相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朝中多少官员,但凡家中老人有个病有个灾的,都眼巴巴地盼着沈姑娘能答应医治。比我们瞅着你父皇翻牌子都眼红。 这样好的姑娘你还相不中?听七渡说,你从宫里出来,都好些日子没去看过沈姑娘了。 你还不抓紧将她娶回邯王府,有一天人家被别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司陌邯听着自家母妃在门外一直唠唠叨叨地不停,有点做贼心虚。 她怎么知道自己不着急? 为了沈峤,他堂堂王爷,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有些自己不耻的手段都耍出来了。 就只差,霸王硬上弓了! 可一想起,上次在新宅门口,沈峤护着狼行,他心里就酸丢丢的难受。总觉得自己满腔热血,被迎头泼了一盆的冰水。 黎妃见他不搭理自己,继续唠叨:“今儿多亏我来了,反正,你要是不赶紧将沈姑娘追到手,我就不回宫了。” 司陌邯满是无奈地推门出来:“我去还不行吗?” 黎嫔又不乐意了:“你瞅瞅,你瞅瞅,你怎么可以穿得这么随意?我今儿给你刚找出来的那件胸口绣麒麟的锦袍多威风霸气!快点换了去。” 一旁的七渡都看不下去了:“娘娘,我家王爷就是披个麻袋那都一身贵气,再说了,他多狼狈的样子沈姑娘没瞧见过啊。” 黎妃一听就不乐意了:“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若是沈姑娘来见你,不施脂粉,不做打扮,你乐意吗?那只能说明,沈姑娘没那意思。” 话音刚落,就听沈峤笑着调侃:“我没什么意思啊?” 黎妃扭脸,就见沈峤笑吟吟地从外面走过来,一袭素衣,不施脂粉,乌黑油亮的头发也只用一支玉簪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斜着簪了一朵淡绿色的玉兰花。 完了,这沈姑娘都没有打扮,看来是对自家儿子真没感觉了? 沈峤有点意外,忙见礼:“黎妃娘娘竟然也在。” 黎妃喜出望外,热情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正催促邯儿他换身衣服去请你呢,你就来了。 不过几日没见,沈姑娘愈加清丽脱俗。难怪人们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不用浓妆淡抹,瞧着就可心。” 七渡在一旁偷笑,这黎妃娘娘见风使舵的本领是真强。 这一席话将沈峤给夸得都不好意思,自己今儿来此,可是居心不良,貌似都有点辜负人家的热情了。 沈峤讪讪地道:“恰好从府外路过,见邯王殿下的踏雪就在门口,知道他今日在府上,所以进来说句话就走。” “走什么走?我这酒菜都备好了。今儿就留在这里吃顿便饭。你俩先聊着,我去叫人开席。” 黎妃下去热情地张罗酒席,招呼司陌邯好好招待沈峤。 司陌邯见沈峤今日竟然主动前来,多日里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兴奋得小心脏“砰砰”直跳,为自己这几日里的患得患失感到不好意思。 一时间竟然不知说点什么,将沈峤请进自己的书房。 “今日不用去军营吗?”沈峤问。 司陌邯摇头:“军营里已经逐渐理顺,可以偷懒休息两日。日后若是没有战事,我想我会有很多时间帮你打理生意。” 沈峤笑着调侃:“岂不大材小用了?” “总不能让你自己一直这样辛苦。” “你今日说话这样客气,我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沈峤环顾四周,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书案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书案之上,搁着几把锋利的雕刀,还有一块碧绿的坠子。 司陌邯慌忙上前收捡:“没,没什么,闲暇时候胡乱雕着玩儿的。” 沈峤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那碧绿的坠子抢在了手里。 然后一愣:“你的手……” 司陌邯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将手忙蜷缩进袖子里:“瞅着挺简单的,可一上手就发现自己眼高手低,被雕刀不小心划破了一点而已,就一点。” 沈峤没好气地将他的左手掰开,手指肚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伤痕不大,有的已经愈合了。 不由蹙眉嗔怪道:“这么多天不见人影,敢情就为了雕这只小狗,还受这么多伤,值当么?” “不是。” 司陌邯一口否定,似乎还有点生气。 “不是什么?” “不是狗。” 沈峤左右端详,狐疑地猜测:“那就是狗熊?” 司陌邯劈手去夺:“不送你了,还给我。” “这是送我的?”沈峤一个侧身,把手缩了回来:“逗你玩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只肥猫。” 司陌邯面色一沉:“我雕的分明是只猪。”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噗嗤”一笑:“野猪吧?” 司陌邯没好气地道:“自然是比不上你那颗玉雕白菜巧夺天工。” 沈峤一愣,然后笑得前俯后仰:“你故意雕一只猪,难不成是想要拱狼行这颗白菜吗?” “当然不是!”司陌邯轻咳一声:“我只是想要你做我的掌上明猪。” 沈峤白了他一眼:“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占我便宜,想让我当你的女儿?” 这女人啊,是真的不解风情。 司陌邯都有点后悔,自己熬了这么多夜,给她费劲吧啦地雕一只猪,究竟值不值得了。 都怪七渡,脑回路不正常,说什么掌上明珠,就是要将女人当珠宝一般呵护在手心里。 司陌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没好气地道:“你不要就算!我也不想送了。” 沈峤笑眯眯地揣进怀里:“瞧着这碧玉应当挺值钱,回头我找个工匠,没准儿还能抢救抢救。” “好赖也是我为了感谢你的一片心意,你竟然不屑一顾。” “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就送我一块石头作为感谢啊?” “本王的人,本王的心,还有本王的身子都是你的,你要什么尽管拿走。”司陌邯慷慨地道。 沈峤眼珠子转了一圈:“你的心我就不要了,你的身子么,可以考虑。” 司陌邯顿时就精神一震,挑眉促狭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好啊。”沈峤也一口答应下来,眼神一个劲儿地在司陌邯的胸口还有腰间打转。 正合我意,我今儿来,就是为了图谋你的身子。 第206章 这分明是妖术 沈峤笑得意味深长:“黎妃娘娘在,有些事情好像不太方便,要不,一会儿吃完饭去我那里?” 司陌邯干咳,已经开始浮想联翩:“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的?” 沈峤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你说你到时候衣衫不整的,万一被黎妃娘娘瞧见,岂不尴尬?” 衣衫不整啊! 司陌邯简直受宠若惊,第一次深切明白,适才黎妃说的,宫里女人等着翻牌子的那份激动与期盼。 “你不是在骗我吧?” 沈峤眨眨眸子:“你看我真挚的眼神,骗你做什么?你是怕被劫财还是劫色?” 司陌邯盯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瞅了瞅,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我怕你始乱终弃。” 只图谋我的身子却不要我的人。 “不会!”沈峤不假思索:“我是那种人吗?” 司陌邯总觉得,这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其实是个陷阱。 自己分明就是水底的鱼,明知道钩子上挂着的是鱼饵,还是忍不住上钩。 沈峤揶揄道:“怎么?邯王爷,你真怕了?” “本王有什么好怕的?”司陌邯一口应承下来:“只是你那里似乎也不太方便,那狼行就跟护食儿的狗崽子似的,把你盯得死紧。倒是还不如,一会儿我将母妃支开。” 沈峤抿唇偷笑:“好啊。” 在哪里我都不介意的。 不一会儿,黎妃就将宴席准备好,立即命七渡过来叫两人过去入座。 吃饭的时候,司陌邯是心不在焉,就只盼着赶紧吃完,自己也好英勇献身。 黎妃好不容易逮着沈峤,自然不紧不慢,将贤妃与燕妃二人,想要入股沈峤生意的事情说了。 沈峤现在是初起步,又跑得急,不像别人那般,一点一点资本积累,循序渐进。所以有些弊端自然显而易见。 黎妃等人愿意入股,自然是好事。但是,资金现在不是很紧缺,她们想入股,就必须发挥属于她们的独特优势。 燕妃在皇帝跟前的恩宠得天独厚,二人想入伙,自然是要想一种能够渗透皇宫大内的生意。 沈峤先答应下来,说回头若是有好的项目,一定会告诉她们二人。 至于自己早就盘算很久的中成药,涉及治病救人的,这块蛋糕,她不准备跟别人分享,要吃独食儿。 三人正其乐融融,府上来了客人。 司陌翊。 司陌翊进来,见到黎妃与沈峤,转身就走,被司陌邯叫住了。 “走什么?” 司陌翊转过身来,耷拉着脑袋:“心情不好,怕影响你们。” 司陌邯拿过一个空酒杯,倒满了酒:“坐。” 司陌翊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坐下了,一扬脖子,就干了杯中酒。 “说吧,怎么了?” 司陌翊就跟战败的公鸡似的,看一眼沈峤,闷声道:“我刚才在大街上见到林小姐了。” 沈峤一边喝汤,一边淡淡地道:“林心雅?” 司陌翊又连干了两杯酒,不等司陌邯发问,就主动开口道:“她带着丫鬟刚从医馆里出来,我骑着马恰好从她的跟前过,带起的风将她的面纱掀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 沈峤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听司陌翊继续说下去。 司陌翊低垂着头,就像霜打的茄子,满是颓丧。 “我扭过脸,见她的脸突然暴露在空气里,都已经这么久了,烫伤的地方还没有好,刚从医馆里敷了厚厚一层药膏,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一眼瞧过去,真的有点触目惊心。过路的百姓全都用怪异的目光望着她,空气在那一刻似乎都凝滞了。 然后,她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她身后跟着的婆子立即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她将脸埋在婆子的怀里,双肩一抖一抖的,哭得就跟个孩子似的。” 司陌翊一口气干了酒壶里的酒,喉结急速滚动,似乎是喉咙里哽咽着什么东西,上不去下不来。 席间三人谁也不说话,只安静地望着司陌翊。 司陌邯更是感同身受,抿抿薄唇,眸光有片刻的暗淡。 司陌翊一声苦笑:“当时,我勒住马缰,就愣在马背上,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呆愣了半天,也只能翻身下马,跃起来捡了挂在房檐上的面巾,然后走到她的跟前,将面巾交还给她跟前的婆子,然后转身走人。” 黎妃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劝慰道:“这件事情是个意外,与你又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太过于难过。” “我以前也觉得,跟我没关系。甚至还生沈峤你的气。” 司陌翊将十指插进发间,狠狠地梳过去。 “可我今天,看到那些路人对着她的脸指指点点,看到她可怜无助地蜷缩在婆子怀里哭,看到她上一刻还一脸平静,下一刻就猛然崩溃,我就觉得自己确实挺浑蛋的。 相比较起那些恶语伤人的路人,我罪过更重。而且,无法弥补。” 沈峤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但是没说话。 司陌邯又默默地递给他一壶酒,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觉得内疚,那就做点什么弥补,哪怕无法挽回,最起码,可以消除你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司陌翊叹气:“我能做什么?她身为侍郎府的千金,又是千娇百宠的,什么都不缺。对了,四哥,当初你的脸是怎么恢复的?是不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我的脸是因为体内蛊虫引起的,蛊虫控制之后,脸自然也就一点一点好转起来。” 司陌翊垂头丧气:“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司陌邯看向沈峤。 沈峤端起桌上的茶盏,缓缓地转动:“或许,你可以劝说她接受我的植皮手术。” 司陌翊一愣:“植皮?植啥皮?” “就是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薄皮,缝合到脸上。这块皮肤可以与脸上的皮肤生长到一起。这样,她的疤痕就不会这样丑陋不堪。” “怎么可能?”司陌翊一口否定:“照你这样说,岂不能将我的脸换到你的脸上?这哪里是医术,分明是妖术?” 沈峤嫌弃地轻嗤:“你那张脸可是青楼的招牌客,多少女人亲过,谁稀罕?我就算是想换,也是换你四哥的。” 司陌翊往她跟前凑了凑,左右端详,带着狐疑。 沈峤都被瞅得发毛了:“你看什么?” “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一个足不出户的相府千金,竟然无所不能,无所不晓。你怕是假的吧?不过是换了相府大小姐的脸皮,顶替了她的身份。” 此话一出,就连司陌邯与黎妃全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脸上。 左瞧右看,是不是真如司陌翊所言,这脸上有缝合的接口? 第207章 闭门羹 沈峤心里也有片刻的惊慌。 真如司陌翊所言,自己的确是假的,只不过,不是换脸,而是直接换了芯子。 她收敛了嬉笑,一本正经:“我换脸做什么?多费劲儿啊,直接把脑袋移花接木接上多好。” “你开什么玩笑?” “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沈峤没好气地道。 “你真能在脸上打补丁?”司陌翊将信将疑。 沈峤轻哼,悠悠地小酌一口香茗:“爱信不信。” 司陌翊拖着椅子挪到沈峤跟前,一把攥住了她的一只手:“你真的不是玩笑?” 沈峤端着茶盏的手一哆嗦,差点把茶盏给扣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像大老爷们儿。我没事儿逗你玩吗?” 司陌邯从座位上起来,不动声色地拽开司陌翊激动不已的手。 “你先别激动,听沈峤慢慢说。” 沈峤搁下茶盏,认真地道:“有言在先,我这是医术而不是妖术,我可以改善林小姐的面部疤痕情况,令她的面部不会因为疤痕增生而五官扭曲。 但是植皮之后的恢复情况还要看个人体质。总体来说,肯定会比现在要好。所以,这个手术做不做,还要尊重林小姐自己的选择。” “我去找她!”司陌翊起身:“只要她的脸能好转,我也会减轻一点愧疚。” 不等司陌邯说话,已经没有了人影,直接冲去林府。 林府。 林心雅已经回府,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闺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任是几个嫂嫂怎么劝说也不开门。 随行的婆子是她的奶娘,将今日大街之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几位嫂嫂忧心忡忡地叹气:“唉,她成日在家里郁郁寡欢,好不容易逼着她走出去透透气,竟然又发生这种事情。何苦来哉?” “那也总好过嫁给那个不成器的翊王,万一被传染了那种脏病,不是一样跟那个青楼里的脏女人一样,毁了整张脸,还丢了性命。” “这个翊王殿下最不是东西,被传染了这种脏病,还来坑咱家的清白姑娘……” “小心祸从口出,有些话我们心里骂几句也就算了。” “这有什么?他翊王殿下若是站在我的跟前,我一样指着他的鼻子照骂不误!”话音刚落,下人进来回话:“几位少夫人,翊王殿下驾到,说想要见小姐一面。大公子让奴才过来请小姐到前厅。” 众人面面相觑,当初有婚约的时候,他从未踏足过侍郎府一步,对这门亲事不闻不问。如今这婚事已经作罢,圣旨也下了,他又来找自家姑娘做什么? 林心雅闭门不出,更不见人,更遑论是他了。 众人一把就将刚才逞口舌之快的妇人推了出去。 妇人讪讪地上前,询问林心雅是否愿意去见司陌翊。 林心雅在屋子里已经听到了外面下人回禀的话,立即一口回绝道:“我不见,你让他滚!” 谁也不敢劝。 下人也只能出去如实回禀。 过了没一会儿,林家大公子竟然带着司陌翊径直进了内宅。 几位嫂嫂慌忙回避,躲在暗处偷偷地打量,七嘴八舌地议论。 “咦,不是说,他的花柳病已经很厉害,脖子上都长疮了吗?怎么看着油光水滑的?” “就是,瞧着也人模狗样的,跟咱家妹子也般配。” 奶娘诧异地道:“他不是今日替小姐捡面巾的那位公子吗?他竟然就是翊王殿下?” “啊?那他岂不是看到咱妹妹的脸了?还不会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林家大公子站在林心雅的房门外面,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心雅,翊王殿下看你来了。” 房门紧闭,直接给了二人一个闭门羹。 林心雅冷声道:“有什么好看的?翊王殿下走错了地方吧?” 司陌翊鼓足了勇气:“本王此次前来,是想跟林小姐介绍一个医治烫伤的郎中。” “不必!”林心雅一口回绝了:“我现在很好。” 司陌翊早就料到,她对自己会是这样的态度,所以适才才会十分诚恳地打动林大公子,有了现在与林心雅说话的机会。 “我这位朋友医术很厉害,她说她可以将你身上其他部位的皮肤,缝合到烫伤的地方。 假以时日,两块皮肤就能慢慢地长到一处,只留下周围的疤痕。虽说不能恢复如初,最起码,能改善愈合后造成的面部肌肉牵扯。” 林心雅轻嗤一声:“你说的是沈峤吧?” “正是。” “呵呵,多谢翊王爷你的好意了。这位沈姑娘,我可用不起。” 司陌翊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我与沈姑娘有一点交情,只要你愿意接受手术,她肯定会倾力相助。” “我知道你们两人有交情,否则,她也不会在我面前昧着良心说假话。” 司陌翊一愣:“她说什么假话了?” “她说翊王殿下乃是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你说,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司陌翊默了默,他刚想替沈峤解释,突然心里又生出一点恻隐之心来。 假如,自己实话实说,告诉她自己没有被传染,她会不会为此后悔,懊恼自己毁容的举动? 对于她现在的心情而言,会不会是雪上加霜? 于是,司陌翊只苦笑道:“每个人看人看事的角度与标准不同罢了。可能在她的眼里,我不至于太差劲儿。” 林心雅讥讽一笑:“或许吧。针不扎到自己身上,怎么会疼呢?” 司陌翊继续劝说道:“你何必跟自己的脸赌气呢?万一沈姑娘真的能帮你呢?” 林心雅默不作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所动摇。 司陌翊又出声道:“你也不必担心我有什么不好的居心,我单纯只是念在你我缘分一场,想帮林小姐而已。言尽于此,假如林小姐回心转意,可以差人到翊王府知会我一声,告辞。” 林家大公子忙将他亲自送出侍郎府,再三解释道歉。 林家几位嫂嫂立即从后面出来,七嘴八舌地劝。 “妹子,我瞧着这翊王殿下满脸真诚,他说的话蛮有道理的。” “就是,反正现在退婚的旨意也下了,咱没必要再赌气,把脸上的伤治好,回头还能再寻个如意郎君。” “这些日子,这沈峤的医术在上京城被传得神乎其神,多少人求医无门。 就连秦家小姐,你是知道的,昏迷不醒多日,听说都是托了凌王殿下的光,才死里逃生。 如今有翊王殿下牵线搭桥,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众人苦口婆心地劝说,林心雅又刚刚遭遇别人冷眼,也不觉心动,犹豫起来。 只是想到上次沈峤来林家,被自己一通冷嘲热讽,如今却要低头求她,这脸面上总是过不去。 所以仍旧嘴硬,不肯松口。 第208章 为了艺术而献身 邯王府。 酒意微醺。 司陌邯好不容易才让七渡将黎妃带走,送她下去休息。 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沈峤笑吟吟地望着他,一脸促狭。 司陌邯竟然有点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下嘴,不对,下手了。 直奔主题,会不会太简单粗暴? 总要提前来点情趣,讲究水到渠成。 他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今儿天挺热。” 沈峤点头:“天色还早,那邯王殿下要不要先去沐浴?我可以等你。” 司陌邯也觉得,自己身上略微有一点酒气,唯恐沈峤不喜欢,于是点头:“那我去洗漱一下。” 等回到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重新换了一身月牙白的丝缎便服,衣襟与袖口绣了简单的如意纹,胸口一丛淡绿色兰铃花,色彩清新雅致。布料柔软丝滑,垂顺熨贴在身上,肌理若隐若现。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沈峤顿时就来了精神,贪婪地吞咽下口水。 司陌邯的长腿在沈峤跟前停下,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不知道沈姑娘对本王的身材可满意?” “满意,简直完美!”沈峤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上前用春葱一般的指尖挑开一点领口,露出司陌邯蜜色的心口:“若是能露出腹肌,效果可能会更好。” 司陌邯同样是毫不吝啬地露出腹肌,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你想要什么效果?” “性感,迷人。就这样,对,眸光再迷离一些,手就搁在这个位置,要引人遐想,欲罢不能,别动。” 沈峤退后数步,左右端详,抓紧时间用系统进行扫描拍摄。 司陌邯满脑子春光旖旎,见她举止古怪,竟然也没有怀疑。 沈峤仍旧还不是很满意,指挥着他:“下巴再稍微抬高一点,侧脸,眼睛向侧方看,不要看我。” 见司陌邯不听自己指挥,干脆上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微微摆正角度。 然后将衣襟再扒开些许,露出锁骨。 司陌邯受不得她的撩拨,抬手就圈住了她的腰,塞进自己怀里,用魅惑的低哑嗓音道:“你这兴趣倒是很与众不同。” 沈峤抬手推拒着他热烫的胸膛:“别闹,做正事儿呢。” “本王现在做的,虽然不正经,但却是正事儿。” “好不容易摆好的造型,全打乱了,我还怎么拍?” “拍?拍什么?” 沈峤一噎,然后信口开河:“咳咳,自然是给邯王殿下画几幅画像。” “画像?”司陌邯挑眉:“你会画画?” 沈峤摇头:“这不正在学习中么。想找邯王殿下做我的模特,不知道你是否肯为了艺术献身?” 司陌邯面色一黑:“你今日特意前来找本王,就是为了给我画像?” “否则呢?”沈峤满脸堆笑:“邯王殿下应该不会拒绝吧?” 司陌邯腮帮子紧了紧:“画像可以,但是本王更想先献身。” 沈峤面上的笑僵了僵:“刚才咱们不是都已经讲好的吗?我都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劫色的。我一向言而有信,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做这种卑鄙龌龊的事情。” “你不愿意言而无信,可以让本王来。本王不介意趁人之危。” “当初演习之前,你可就答应过我的条件,你不会真的言而无信吧?” 司陌邯简直没脾气了,谁让自己宠她呢?就说她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原来是图谋不轨。 司陌邯危险地眯起眸子:“原来你对我的身子早就已经蓄谋已久了。当初答应帮我赢了演习,就是为了让本王听你的摆布?” 沈峤“嘿嘿”一笑,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赌气。 “对对对,我当初就是在馋你的身子,想一睹你美男出浴的绝世风采,顺便替你画一幅美男出浴图,我居心不良,我早有预谋,就请邯王爷赏个脸呗?” 司陌邯瞬间心花怒放,指指自己的脸:“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好歹也给点甜头吧?” 他这是逼着自己卖笑啊,不对,是卖身。 沈峤眨眨眸子:“不答应就算了,我去找狼行或者司陌翊。” “你敢!” 司陌邯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让男人脱了衣服给你画像,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危险吗?” “我觉得,跟你在一块才最危险。” 司陌邯满脸无奈:“本王答应你就是。” 沈峤“嘿嘿”一笑:“就知道邯王殿下最慷慨了。” “叫我名字。”司陌邯突然道。 “司陌邯。” “你就不能叫得亲一点?就像我叫你峤峤一样。” “小邯邯?” 司陌邯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不得不放弃了挣扎:“算了,你随意吧。” 沈峤抿抿嘴儿,觉得挺冤,这能怪我吗?这是你爹给你起的名字不好听。 她装模作样地摆好画纸,指挥着司陌邯,衣衫半解,胸膛半露,在跟前摆出各种性感迷人的姿势来。 分明风情万种,分明性感清冷,分明贵气不凡,为啥自己莫名就想笑呢? 感觉,打个比方,就像是熊二画上了眼睛与红艳的嘟嘟唇,穿上了妩媚妖娆的连衣裙。 对,就是那个味道了,一个浑身充满了粗犷清贵气息的男人,却乖乖地听从自己摆布,满心不耐烦,却又不敢表现出分毫。 最令自己眼睛抽筋儿的是,他还无时无刻不在抓住机会勾引自己。 “咕咚。” 沈峤使劲儿吞咽下口水,压制自己饿虎扑食的渴望。 她装模作样地在画纸上写写画画,系统的闪光灯不断“咔咔”闪现。 沈峤努力摒弃那些心猿意马的想法,似乎都能看到,许多的女粉丝向着自己的店铺涌了进来,捧着司陌邯的照片,双眼冒光,口水直流。 妈呀,单纯想想,竟然就有点吃醋了。 司陌邯最初的时候,的确是无奈,后来,慢慢地,就开始变得享受了。 尤其是看着沈峤望向自己时,那灼灼生辉的小眼神,火辣辣的,似乎带着钩子,简直不要太爱。 他一直在期盼着,沈峤终于忍不住,一把丢了手里的笔,然后给自己来一个饿虎扑食。 自己是应当义正言辞地拒绝呢?还是半推半就地从了?还是反客为主,主动出击? 想着想着,妈呀,不好,好像要变身了! 第209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摸 司陌邯尴尬地将锦袍拽了拽,遮挡住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沈峤皱眉:“别乱动,侧身,转过去。衣服撩开,挡那么严实做什么?” 开玩笑,这个时候能侧身吗? 司陌邯轻咳,装作一脸的不耐烦:“不画了,不画了!” “别呀,还没画完呢!” 沈峤上前,攥住他的锦袍,撒娇一般晃了晃:“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身上的香气,就萦绕在司陌邯的鼻端。 司陌邯坚持认为,自己定力一向很好,一定是狼行送她的那颗玉白菜有问题。因为,自己每次闻到她身上的这个香气,都忍不住血脉偾张。 美人当前,司陌邯生怕自己没出息的小秘密被她发现,一时心慌意乱,急忙找个借口:“先让本王看看,你画得如何了?” 沈峤一听,麻溜转身,一把就将案上画纸抄了起来。 “我刚打了一个轮廓,还需要继续润色,等画好了再给你看。” 司陌邯见她满脸心虚,不由心生狐疑:“不给看就算了。” 却趁着沈峤刚刚放松警惕,一把就将她手里的画纸夺了过来。 沈峤慌忙追着抢,司陌邯将画纸高举过顶,她跳了两下竟然都没能够着。 司陌邯将画纸一把展开,只瞧了一眼,就顿时沉了脸色。 “这就是你给本王画的画像?” 画纸上,大大小小的,画了满纸的圈圈,有大有小,环环相扣。 沈峤顿时就蔫了,也不抢了,缩缩脖子,讨好地笑:“好像有点不太像哈?” 司陌邯鼻端轻哼:“不是不太像,是毫不相关。本王觉得,你像是在耍猴。” 沈峤灵机一动:“邯王殿下莫不是没有听过那首圈圈词?” “什么圈圈?”司陌邯低头:“你最好能编得像样一点。” 沈峤轻咳:“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 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 单圈是我,双圈是你, 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司陌邯双眸亮晶晶的:“你这是在向我表白你的心意吗?我就近在咫尺,你还在想谁?” “呃,误会,误会,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陌邯一把搂住腰,紧紧地堵住了她的唇。原本也只是想浅尝辄止,谁知道,落在她的唇瓣上,便欲罢不能。 你不讲武德! 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沈峤吱吱呜呜地抗议,如数被司陌邯给堵了回去,作声不得。 司陌邯身材伟岸挺阔,她身子娇小,几乎被整个嵌入怀里,完全无处可逃。 完了,这差事儿风险太大了,稍微不注意,就真的为了艺术献身啊。 为了增长点粉丝,自己犯得着这么拼,出卖美色吗? 救命啊! 沈峤抬手推拒着司陌邯的胸膛,触手所及之处,瓷实又有弹性,温润而炽热。 要不,顺手摸一把?总不能老是被他占便宜,不摸白不摸,咱得还回来。 她的小动作,无疑就是点燃了司陌邯体内的引线,在他体内轰然炸响,爆发出毁灭的冲击力。 司陌邯搂着沈峤纤腰的手不觉用力,自她后腰之处贪婪游走,唇瓣更是如饥似渴。 沈峤觉得,完蛋了,自己今儿八成要玩火自焚了。 自己都完全失去了拒绝他的气力,浑身软绵绵的,就像一滩烂泥。 而且,心底里升腾起来的渴望,也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索取更多。 完全刹不住车了啊! 要不,干脆就将这个极品男人吃干抹净得了,趁着他还干净,没有被别的猪啃过,还能勉强下嘴。 沈峤已经做好挺身而出,英勇献身准备的时候,房门又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黎妃从外面伸进脑袋来:“沈姑娘,这是南方快马加鞭送来的荔枝,你……” 少儿不宜,幸好自己年纪大了。 黎妃目瞪口呆地望着衣衫不整的司陌邯,再看一眼星眸迷离的沈峤,愣怔了片刻之后,一声惊呼:“天呐,你们在做什么?” 沈峤一把推开司陌邯,面色赤红如血,又羞又恼。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还能做什么?过家家吗? 关键时候掉链子,司陌邯深吸一口气,懊恼不已:“母妃,你怎么又不敲门?” 黎妃不顾两人的尴尬,还不依不饶:“邯儿,你,你怎么可以对沈姑娘这样?简直太失礼了!” 司陌邯急得直咬后槽牙,难怪自家父皇不喜欢她,她怎么就这么没有个眼力劲儿呢?她难道不尴尬吗? 就不能立即转身出去? 自己兴许还能趁热打铁。 否则,能鸭子凉了,自己再去啃,她能崩坏自己的牙。 司陌邯阴沉着脸,拢好领口,轻咳一声:“我们只是在……” 黎妃压根就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你好歹也读过那么多的圣贤书,难道不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摸的道理?你这样让沈姑娘日后还怎么嫁人?” 这一句话就暴露了她的文化水平,就连沈峤都知道这千古名句,难道不应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吗? 司陌邯哭笑不得,认真解释:“我与峤峤压根就没有什么,发乎情止乎礼……” “你还想推卸责任?天呐,我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的儿子?做了还不敢承认,不敢负责,没有担当!” 这不由分说一通训斥,直接就给司陌邯与沈峤定下了奸情。 沈峤羞恼不已,但是又百口莫辩。两人搂搂抱抱,衣衫不整,那是被黎妃亲眼撞见的,怎么分辩? 可她这大嗓门,若是再嚷下去,只怕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邯王爷跟沈姑娘关着门,大白天的,在做羞羞的事情。 她一脸尴尬,不得不开口:“黎妃娘娘,您真的误会了。我们,我们只是在……” 瞅一眼司陌邯手里的画作,实在没脸说出口。 不对,她压根就不该问! “你不用替他说话!”黎妃上前,搁下手里的果盘,一把捉住她的手。 “沈姑娘,对不住啊,我替邯王殿下向您赔罪。你放心,它要是敢对你始乱终弃,我第一个大义灭亲,绝对饶不过他! 明儿,我就去相府,向着沈相提亲,不能让你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沈峤是欲哭无泪啊,大姨,您是认真的吗? 难怪人家都说,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自己来邯王府吃顿饭,还要把自己未来搭上不成? 而一旁司陌邯,也已经瞬间心领神会,明白了自家老娘小题大做的一片苦心。 所以在一旁一言不发,也不辩解了。 沈峤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向着黎妃解释:“别,您可千万别!黎妃娘娘,您若是真的觉得邯王殿下此举不妥,您就直接打他一顿儿给我解气就行了。实在不行,打狠点。” 呃…… 黎妃没想到,自己相中的这个儿媳妇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第210章 大鹏变小朋 “那,那不行,事关峤峤你的清誉……” “只要黎妃娘娘您不张扬,相信这事儿应该没外人知道。黎妃娘娘您是不是舍不得?” 黎妃讪讪地一笑:“哪能呢?” 沈峤往椅子上一坐,剥开一个荔枝,一副坐板凳嗑瓜子等着看戏的架势。 让你司陌邯老是逮着机会就欺负我,让你黎妃算计我,今儿我要是再跟你们客气,下次还得得寸进尺。 司陌邯也觉得委屈,长这么大,吃过的苦,挨过的打不少,可来自于母亲棍棒之下的关爱,这是第一次。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攻克沈峤的阵地亦是如此。 没有趁着她迷糊的时候一鼓作气,现在错失战机,注定自己反被制约。 黎妃见势不妙,一缩脖子:“成,我这就去寻个杀威棒来,替沈姑娘你好生出气。” 不等沈峤说话,脚底抹油直接开溜,谁要是回来谁是孙子。 屋子里又只剩下二人。 司陌邯不自然地轻咳,拿过桌上镇尺,一把塞进沈峤的手里,然后冲着她乖乖地伸出两只手。 “你若是觉得打本王一通能解气,本王便任你打。” “当我不敢么?” “不是不敢,本王觉得你是不舍得。” “呸!”沈峤接过镇尺,朝着司陌邯手心“啪”地敲了一记:“看我是否舍得。” “嘶,解气了?” “不解气。” “那如何才能解气?” 沈峤眨眨眸子,忽然慧黠一笑:“大鹏变小朋,我就解气。” 司陌邯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沈峤抿嘴儿一笑:“你慢慢猜。我走了!” 转身一溜烟地蹦出了邯王府。 司陌邯蹙眉苦思半天,愣是反应不过来,沈峤话里的含义。 叫过门外七渡:“七渡,本王问你,大鹏变小朋是什么意思?” 七渡一头雾水:“什么大鹏小朋的?哪个鹏字?朋友的朋吗?还是大鹏鸟的鹏?” 司陌邯也不确定:“应当是大鹏展翅的鹏吧?” 话说出口,瞬间恍然大悟,面色一黑,牙根咬了咬。 这个女人,真流氓!七渡还在抓耳挠腮地想:“可能是说大鹏鸟变小鸟了吧?” 哪里是变小了,是鸟直接飞了,不对,是废了! 司陌邯可不敢让七渡继续猜下去,慌忙转移话题:“黎妃娘娘呢?” “回她自个儿的院子了。” 司陌邯哼了哼:“命人备车,一会儿送黎妃娘娘回宫。” “黎妃娘娘不是昨儿刚来吗?” “我父皇想念黎妃娘娘,想让她早点回宫不行吗?” “行,当然行。” 七渡偷瞟一眼司陌邯水灵灵的薄唇,立即心领神会,捂嘴儿一笑,领命下去。 新宅子。 沈峤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今日拍来的照片经过美化,剪裁,滤镜,然后上传店铺。 商品就是司陌邯身上穿的那件纯手工绸缎锦袍,拍下后15天预售期。 沈峤翻来覆去地看这些图片,想起司陌邯乖乖听从自己摆布,认真地顺从自己,摆出各种造型时,那种憨憨的样子,就抿着嘴儿,笑得心花怒放。 这个男人,有时候可爱,有时候可恨,有时候精明的像只狐狸,有时候又憨憨的,好像呆头呆脑的笨猪。 正心猿意马,狼行从外面进来,回禀说黎妃娘娘驾到。 沈峤不由一愣,自己这不刚从邯王府里回来么,她追过来做什么? 她立即起身,迎出门外。 刚出了院门,迎面就见黎妃怀里抱着个大红包袱,正指挥着跟前的下人往里搬行李。 这又是哪一出?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黎妃娘娘,您这是……” 黎妃扭脸,见到沈峤,立即委屈地瘪瘪嘴:“峤峤,我是实在无家可归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露宿街头去了。” “您,您不是住在邯王府吗?邯王殿下呢?” “别提了!”黎妃哭唧唧地道:“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他现在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母妃啊。 今儿你前脚刚走,他就命人备马,要将我送回宫里去。说他军中事务繁忙,他没空陪我。这分明就是怪罪我,刚才说话不当,得罪了沈姑娘啊。” 那你也不能来我这里啊? 沈峤无语道:“邯王殿下此举的确不妥,我若是黎妃娘娘您,就立即回宫,让皇上替您好生惩戒他这个不孝子。” “不行啊,”黎妃一口否定:“我要是现在回去,燕妃贤妃她们必然问起来原因,我怎么解释? 总不能告诉她们,我撞破了儿子对你欲行不轨,他恼羞成怒了吧?岂不让她们几个笑掉大牙? 我就小住几日而已,沈姑娘,你善良大度,应当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真无耻啊。 原来司陌邯这死皮赖脸的本事是遗传了黎妃。 “我这里太过于简陋,只怕黎妃娘娘您住不习惯。而且,我平日里也不在府上,怕怠慢了您。” “没关系,没关系的。”黎妃摆手:“若是缺什么,我就差人回邯王府去拿,两个府上离得又不远,很方便。” 黎妃吩咐下人:“都还愣着做什么?没见沈姑娘已经答应了吗?快点将我的东西安顿好。” 沈峤只能无奈地命狼行替黎妃安排客房。 黎妃是自来熟,来到沈峤这里,一点也没客气。 “住什么客房啊,太见外了。就你这院子里就不错,旁边厢房也背阴,给我支一张床就行。” “这厢房是下人的住处,里面太简陋。” “咱娘俩儿有什么好客气的?离得近也好亲热亲热不是?” 不由分说地命人将行李搬进一旁厢房,就立即跑去沈峤的屋子转悠一圈,然后将她需要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吩咐跟前下人,返回邯王府。 没一会儿,就拉了两车的零碎玩意儿过来,大到床帐,锦被,花架盆栽,小到山珍,蜜饯,小零嘴儿,梳妆盒子,胭脂水粉。 这哪里是暂住,简直就是搬家啊。 沈峤的院子里也被布置得焕然一新,房间里堆放了不少的古玩儿花瓶,琳琅满目。桌上各种零嘴儿小吃,五花八门。 得,就冲着她这样张扬,司陌邯能不知道她搬来自己这里了吗? 日后,有事没事儿,就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跑这里来找娘了。 自己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第211章 有毒的生子偏方 第二日,沈峤外出看诊,顺便去了一趟相府,给沈相重新检查身体。沈相已经完全康复,重新回朝处理国事。 他面对沈峤,仍旧拉不下脸来,冲着一旁的周姨娘一个劲儿使眼色,让她劝说沈峤留在相府。 其实,周姨娘私下里,已经劝说过她两次,都被沈峤一口拒绝了。 她现在自己住在宅子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用与甄氏斗智斗勇,觉得十分自在,哪里还愿意回相府? 周姨娘也装傻充愣,没有吱声,免得沈峤一口拒绝了,再伤了沈相的心,双方尴尬。 沈峤临走的时候,周姨娘旧事重提,得知黎妃就住在沈峤宅子里,于是让她帮忙打听沈北思的情况。 “她现在宫里挺好的,皇上除了宠幸燕妃娘娘,也会时常宣召她侍寝。虽说仍旧还只是婕妤的位份,但是赏赐不少。黎妃娘娘说,升昭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周姨娘多少放下心来。 沈峤询问周姨娘:“思思这些日子可让人往府上带过什么口信儿?” 周姨娘摇摇头:“没有啊,要不怎么说操心呢。” 沈峤叮嘱道:“假如她让父亲往宫里送什么东西,姨娘可要留心点,替思思把好关。有些东西,宫里是不允许私藏的。” 周姨娘愣了愣:“峤峤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思思与你说什么了?” 沈峤见她不似撒谎,只叮嘱道:“只是觉得宫里尔虞我诈的,不像家里这般好过。姨娘若是往宫里送信,记得叮嘱叮嘱她,不要任性而为。” 周姨娘叹气,忧心忡忡:“谁说不是呢,这孩子是真不让人省心啊。也已经蛮久没有往家里捎信儿了,上一次,还是让你父亲给她寻两只鹦哥儿玩儿。” 沈峤心里顿时一动:“她要鹦哥儿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大概就是消遣解闷儿。皇上不是在燕妃娘娘生辰的时候送了她两只鹦哥吗,宫里现在很多主子都在养。 甄家大爷做官没有什么本事,巴结宫里的主子倒是有一套,凭借着训鸟的本事,一招鲜吃遍天,在后宫小主们跟前倒是吃香。” 甄家大爷进宫? 沈峤想起,沈北思上次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的确曾提及甄家大爷,说他有机会出入后宫。 沈北思莫不是在动什么歪脑筋? 沈相往宫里送什么东西,那都瞒不过甄氏,她就不怕,万一事发,被甄氏拆穿吗? 只希望,她是真的如周姨娘所言,只是为了养两只鸟解闷儿。 还没走呢,相府来客了。 宸王司陌宸与宸王妃。 两人前来探望沈相,并且带来了几盒补品。 沈峤自然不好立即告辞。 宸王与沈相在屋子里说话,谈天论地闲议国事,宸王妃留在院子里与沈峤闲聊。 甄氏则去张罗下人们上些香茗瓜果。 沈峤对这位宸王妃印象比较淡,并未打过什么交道。 只是各个府上,少不得妻妾之间争风吃醋,传出一些热闹。 唯独宸王府,宸王妃先后给宸王张罗过几房妾室与通房,再加上前些时日刚给宸王指的侧妃,宸王也可以说是三妻四妾。 但是宸王府上一直很太平,从未听闻有什么蝇营狗苟的腌臜事儿。 沈峤觉得,主要应当还是这位宸王妃持家有道,能镇得住。所以,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吧? 宸王妃没话找话:“我听宸王殿下说,兵部尚书秦大人府上的千金昏迷多日,御医都束手无策,被你扎了几针就醒过来了。沈姑娘的医术委实令人惊叹。” 沈峤略微谦逊两句。 宸王妃又叹气道:“这位秦小姐我也是见过两面的,印象里快人快语,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也从未听闻她有过什么不好的传闻。也不知道,三弟如何就瞧不上,非要休了人家秦小姐?” 这是在套问自己的话吗?还是话中有话? 沈峤摇头,三缄其口:“可能,这就是没有缘分吧。” 甄氏亲自送过来几碟点心,包括龙须酥,龙眼糕,热情地招呼宸王妃尝尝。 宸王妃摇头:“这两日好端端的,老是反胃恶心,吃不下东西。往日最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儿的,如今瞧着,就是没胃口。” 甄氏满脸堆笑:“您这该不会是有了吧?” 宸王妃摇头:“府上嬷嬷也是这般说,还请了郎中请脉,结果是空欢喜一场。兴许是天气热,有点苦夏。” 然后瞧了一旁的沈峤一眼:“听说府上二小姐刚进凌王府没多久,便身怀有孕,真是令人羡慕。” 提起沈南汐,甄氏满是得意之色,但她知道,宸王妃嫁入宸王府好几年了,一直没有身孕,这是她的心病。 所以,她也不敢炫耀。 “宸王妃您与宸王殿下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才是大家全都羡慕的神仙伴侣。” 宸王妃感慨:“殿下对我自然是没得说,府上几个姐妹相处得也融洽,可是我们都没能为宸王殿下诞下一儿半女,我这心里滋味可不好受。 这两年我也没少喝那些苦药汤子,生子偏方也试了不少,结果,非但没用,还吃出一大把的毛病。如今,饭都吃得少了,还失眠多梦。 沈姑娘,你说我这药继续吃下去能有用吗?” 沈峤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面色无华,眼下略有一点淤青,略皱了眉尖:“我看看你的脉象。” 宸王妃立即伸出手腕。 沈峤将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查看过她的舌苔,面色不太好看。 “我能看看你的药方吗?” 宸王妃探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方子,递给沈峤:“我随身带着的。” 果真是有备而来啊。 沈峤接过方子,只扫了一眼,黄芪,当归,鸡冠花,红花,熟地黄,麦冬,关木通……都是调经养血,祛瘀生新的药物。 “这药你吃了多久了?” “大夫说这种调理身体的药,久服才有用,我已经吃了三四个月了。” “立即停了,不要吃了。”沈峤淡淡地道。 “啊?没有用吗?” 沈峤正色道:“这关木通里有马兜铃酸,有肾脏毒性,长久服用,会令你中毒。你这恶心呕吐,应当就是这药引起的。” 宸王妃愣怔住了:“毒性这么厉害吗?” “毒性不厉害,但是不能长久服用。日积月累,能不伤身体吗?” 宸王妃一脸惊讶:“那郎中竟然没有跟我说!那沈姑娘,我现在应当怎么办?” “我给你开两盒保肝肾的药,你将这药汤子停了,会调理好的。” 第212章 宸王这病来得蹊跷 宸王妃一口应下,显而易见的有些沮丧。 “那我短期内是不是也不能怀孕了?” “是的,不适合备孕。” “那依您看,我与宸王殿下大婚都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直没能有孕呢?是不是我身体真的有什么毛病?” 沈峤略微有一点为难,毕竟,这不孕不育症可不是单纯把个脉就能瞧得出来的,需要做一些详细的检查。 更何况,依照宸王妃所说的情况,一个人不孕,可能是女方问题,这宸王殿下府上妻妾好几个,全都没有所出,这问题极有可能是出在宸王殿下这边。 自己也不好查吧? 总不能让宸王给自己一点小蝌蚪做检验吧? 司陌翊那么风流不羁的人一听要脱了裤子做检查,都被吓得紧攥着腰带不放,自己若是张这个口,轰动效应绝对比给自家老爹开膛破肚还要震撼。 于是婉拒道:“我并不太擅长于此症,只怕要让宸王妃您失望了。” 这时候,宸王向着沈相告辞,走到跟前,关切地询问宸王妃:“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宸王妃收回手:“这不这几日胃口不好,让沈姑娘给瞧瞧。沈姑娘说是这郎中开的方子有问题,让我把药停了。” 宸王一脸温润,嗔怪道:“早就跟你说过,是药三分毒,不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苦药汤子,对你身子不好。子嗣是要看缘分的。” 然后扭脸谢过沈峤:“有劳沈姑娘了。她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还好,服用的时间不算太长。” 然后扭脸从药箱里拿出三盒药,递给宸王妃,告诉她服用方法。 宸王妃凑近了听,两人挨得挺近,提着鼻子轻嗅,“咦”了一声。 “早就听人说,沈姑娘的女人坊里售卖的香露好闻,果然,你我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得到。改日我也要去挑选两样。” 沈峤一愣,恍然一般,从衣服里拽出那个玉白菜:“哪里是什么香露,是我随身带了一个香囊而已。” 玉白菜一拿出来,香气更加浓。司陌宸突然手抚额头,似乎是一阵天晕地旋,甚至脚下踉跄了两步。 宸王妃一把搀扶住他:“王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司陌宸有气无力地道:“突然就觉得头晕得厉害。” 沈相也立即上前,搀扶着司陌宸在一旁坐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头晕呢?峤峤,要不你帮忙给宸王爷看一下?” 沈峤点头,在宸王跟前坐下。 司陌宸也不拒绝,冲着她伸出手来。 沈峤伸出指尖,还未搭上司陌宸的手腕,司陌宸扭脸,又干呕了一声,面色也变得潮红。 沈峤狐疑诊脉,却看不出有丝毫异样之处。 司陌宸呼吸都觉得有点急促了。 宸王妃焦急地问:“沈姑娘,他到底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沈峤又启动空间里的检查仪器,给他检查过血压,心率,肺部,没有任何问题。 也排除了颈椎病和美尼尔氏综合征。 奇了怪了。 沈峤只能先用银针刺激他的几个穴位,暂时解除晕眩症状,看看后续反应。 司陌宸的症状并未缓解。 狼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沈峤身后,压低了声音:“姑娘,过来一下。” 沈峤怕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后退几步,跟着狼行走到一旁:“怎么了?” 狼行捂着肚子:“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胃部突然觉得有点疼,想问姑娘你要点药。” 沈峤知道,狼行吃过不少苦,对于一些头疼脑热之类的病症都从来不会当做一回事儿。 自己正给宸王看诊呢,他特意将自己叫到一旁,肯定是疼得厉害了。 于是立即关切地问:“疼得是不是很厉害?还有其他症状吗?我给你检查一下。” 狼行摇头:“还好,就是有点疼,并没有其他不适。” 沈峤用手触诊,从空间里取出一粒奥美拉唑交给狼行:“你先吃一粒药看看有没有效果。若是一刻钟后不缓解,我再给你重新配药。” 狼行接过药,沈峤转身要回去,狼行又叫住了她。 “今日这玉白菜香气怎么这么重?怕是天热将蜡封全都融化了,你给我我顺手帮你收拾一下。” 沈峤不疑有他,只是觉得今日的狼行有点奇怪。 他平日里跟着自己,向来寡言,自己跟前有客人的时候,更很少往跟前凑,更何况是今日这样的场合? 事有轻重缓急,此时提出来,实在不合时宜。 沈峤急着回去查看司陌宸的病情,顺手便将玉白菜递还给了狼行。 狼行接在手里:“宸王殿下这病来得突然,有些蹊跷。” 沈峤“嗯”了一声:“暂时还看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会不会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什么的?”狼行冷不丁出声。 沈峤并未往这一方面想,毕竟这是在相府,他刚刚只与自家父亲接触过,吃了相府的茶,若是中毒,可非同小可。 “不会吧?”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以前在江湖上,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毒,有些反应就如这个一般。” 沈峤点头:“我会考虑。” 转身去看司陌宸,继续银针刺穴,他的状况逐渐缓解,呼吸平稳,眩晕感也慢慢消失。 那么中毒的可能性应当也不大。 宸王妃守在他的身边,满脸的害怕与担忧。 司陌宸摆摆手:“我没事儿,刚才就是突如其来的一阵而已。沈姑娘给扎针之后就好了许多。” 沈峤不敢疏忽:“虽说好了,但是病因必须要找出来,否则很有可能会再犯的。” 征得司陌宸的同意之后,给他抽了一点动脉血,准备查验心肌酶与血常规等,进一步找到病因。 血液化验嗜酸粒细胞高,中性粒细胞百分比偏高。其他一切正常。 也没发现什么有毒物质。 司陌宸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没有任何的不适症状。 于是便提出了告辞,并未放在心上。 沈峤将剩下的血样随手搁在空间里,送二人一同出府,目送他们上了马车,方才与狼行一同返回新宅子。 狼行坐在车前,将玉白菜递还给沈峤,依旧是一言不发。 第213章 请花侧妃离我家姑娘远一点 沈峤掀着车帘询问狼行:“你胃疼好点没有?” “吃了姑娘您给的药。立即就不疼了。” “那晚上让厨嫂给你擀点汤面,或者煮点小米粥,吃饭计较着一点,别吃生冷硬的东西。” 狼行点头,沈峤将玉白菜照旧戴在脖子上,漫不经心地问:“这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香气怎么这么浓?而且遇水不化,经久弥香。”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用很多种香料与药材熬煮了很久制作出来的。” 沈峤“喔”了一声,把玩着道:“这香调得好,一点药材的苦香味道都没有。而且说来也灵,戴着它,这些日子,屋子里就连个蚊虫都没有。” 狼行不说话,只是叮嘱道:“您记得随身戴着就好。这上京城里,毒虫蛇蚁的也不少,您要小心。” 沈峤点头,对狼行道:“我们先去济善堂吧。” “姑娘要买药吗?” 沈峤靠在车厢上,与狼行一前一后地坐着:“我想开一家中成药加工厂,制造一点日常所用的药丸,你觉得怎么样?” “正是时机。” “假如成功,我想把药厂交给你来经营管理,除了月银之外,给你一成的股份。意下如何?” 狼行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对生意不感兴趣。” “你可是觉得这股份太少?” “不少,姑娘的生意,哪一个都是一本万利,这一成的股份,多少人求之不得。可我只想追随着姑娘。” “你跟着我,不过是跑腿赶车,大材小用,太过于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而且,我还可以保护姑娘。” “我就在这上京城的一亩三分地儿,能有什么危险?再说我自己完全有能力自保。” 狼行默了默:“有些危险,或许姑娘自己觉察不到而已。” 沈峤见他执意不肯,也不勉强:“你若实在不愿意,那就罢了。什么时候若是改变主意,你再跟我说。” 狼行点头,轻轻地道了一句:“好。” 回到宅子,沈峤立即抓紧时间研制新药的方子。 黎妃刚出宫,一切也都新鲜,今日外出到街市上转悠一日,给沈峤带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 晚膳的时候,才能坐到一处,悠闲地吃杯茶,闲聊一些宫里或者上京城的闲话。 张家长李家短,哪家妾室不安分,哪家当家主母红杏出墙。 别看黎妃久居深宫,这八卦情报掌握得可真不少。沈峤听得兴致勃勃,吃瓜吃到撑。 两人最多的共同话题,还是司陌邯。 黎妃一提起这个令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就满脸放光,侃侃而谈。 “我跟你说,别看他现在人五人六拽兮兮的,成天好板着个脸,那是不老成些,镇不住军营里那些人。 他小时候,淘气得没边没沿的。五岁的时候,能用弹弓将欺负我的妃嫔脑门上开花; 七岁的时候,将那些狗仗人势的小太监揍得满地找牙; 九岁的时候,皇宴上混进了刺客,别的皇子公主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只有他,一把抽出侍卫腰间佩剑,悍然无畏地将我护在身后。 十岁的时候,穆贵妃养了一条恶犬,咬死了我的小猫,他一气之下,就将那大半人高的恶犬给生生掐死了。 那次我俩被罚跪在穆贵妃寝殿跟前,跪到大半夜,他硬生生地不肯服软。穆贵妃怀恨在心,就劝说皇帝,将他丢到军营里磨炼。 从此之后,我俩就聚少离多,见一面都难了。 他在穆家人手底下,肯定也没少吃苦受罪。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在逆境里杀出一片锦绣前程来。我也能母凭子贵,有这一天。” 黎妃说着话,眼眶都忍不住泛红,又哭又笑的。 “宫里的女人,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新人换旧人,有些香消玉殒,有些进了冷宫。 能长长久久地守在皇帝老爷子身边的,也就这几个旧人了。 要么,像穆贵妃这般,父亲手握重兵,有所依仗; 要么,像贤妃这般,出身皇商,既无野心,又有可以让鬼推磨的财力; 要么,就像燕妃这般,丽质天生,国色天香,令皇帝老爷子格外垂怜。 至于我自己,我很有自知之明,就是靠着这个儿子。否则,就凭着我在皇宫里闯的那些祸事,哪一件都够我冷宫里住两年。 我这儿子,别的优点暂且不说,单就护女人这一点,谁也比不上。谁要是嫁给他啊,绝对不会挨欺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聊得热火朝天,好过沈峤平日回来,只能与狼行这个闷葫芦大眼瞪小眼。 今儿,黎妃一早就应约,到旧日姐妹府上做客去了。 下人匆匆入内,询问狼行:“沈姑娘呢?” “正在休息,有事?” 下人点头,不觉压低了声音:“外面有人递上拜帖,要见姑娘。” “什么人?” “是位特别贵气的夫人,说是太子府的,姓花。” “花侧妃?”狼行面色一凝:“她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下人摇头:“没有。大概又是求医的吧?” 狼行看了沈峤的窗子一眼,透过透明的玻璃与窗纱,能看到窗纱随风轻扬,显得格外静谧。 “先不要打扰姑娘,我去把她打发了。” 狼行跟随下人一同到了前院,花侧妃正站在花架遮掩的花荫处,一袭鹅黄衣裙鲜嫩明艳,楚楚动人。 狼行放重了脚步上前,花侧妃立即闻声转身,见到狼行,眸光微闪。 “是你?” 狼行恭声叫了一声:“侧妃娘娘。” “你家沈姑娘呢?” “她刚给宸王殿下配好药,正在休息,我不忍打扰她。” “喔?二皇子病了?”沈侧妃诧异地问:“他哪里不舒服?” “前两日在相府,他突然感到恶心头晕。” 沈侧妃眸光微闪:“那沈姑娘怎么说?可查出是什么原因了?” “侧妃娘娘此来,莫非就是为了打听此事?” 花侧妃面上的笑僵硬了一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侧妃娘娘似乎对宸王殿下的病情很感兴趣。” “都是一家人,自然关心,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狼行清冷道:“我只是想问问侧妃娘娘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我见到你家姑娘自然会说。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盘问我?” “我担心,侧妃娘娘您靠近我家姑娘身边,会像宸王殿下那般,立即有不适的反应。” 花侧妃面色骤变:“你好像一直都话中有话。” “我听我家姑娘说,上次在宫里,侧妃娘娘也如宸王殿下这般,有过恶心头晕的症状。” “那又如何?” “那侧妃娘娘应当离我家姑娘远一点,那样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了。” 第214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 花侧妃紧盯着狼行,眸光闪烁:“你对你家姑娘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担心有人居心叵测地接近她,不择手段想害她,送了她一点东西傍身。” 花侧妃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朝着狼行走近两步,在他身前三尺处站住,吐气如兰。 “你说的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应当不是我吧?” 狼行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大胆而无畏:“侧妃娘娘心知肚明,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花侧妃眉目流转,水光潋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与她又无冤无仇,没有利益牵扯,你来告诉我,我怎么害她?” 狼行低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掠过她的手:“你为何会害她我不关心,但我想告诉侧妃娘娘一声,有我狼行在,我就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加害于她。否则,我一定会让她血债血偿。” “你这人说话真的莫名其妙,而且胆大妄为!”花侧妃神色一凛,面上带了厉色。 狼行望着她微微勾起一侧唇角:“是的,我一向胆大妄为。” 花侧妃突然“噗嗤”一笑,瞬间如春花初绽,光华乍现。 “好吧,我被你吓到了。你这人真是没意思,就像木头桩子似的,难怪你家姑娘不喜欢你,而是喜欢邯王爷。” “花侧妃误会,我只是个下人而已。” “你家姑娘一个月给你多少银子?我出五倍,怎么样?” “我不需要。” “谁还会嫌银子烫手呢?”花侧妃伸出纤纤指尖,戳了戳狼行坚实的胸膛:“我也不比沈姑娘丑,我也同样会比她对你好。” 狼行后退一步:“花侧妃请自重。” “装得这么一本正经的,当我不知道么?你早就对我心怀不轨,有那种意思了。你这种假正经的男人我见得多了。” “侧妃娘娘你实在想多了。” “真的吗?”花侧妃又上前一步:“信不信,我现在只要喊一声非礼,门外我的侍卫就会一拥而入,把你这个好色的登徒子抓起来?你家姑娘也会嫌弃你。” 狼行面不改色:“我家姑娘不会信。” “那我就试试?”花侧妃微微挑眉:“看看你家姑娘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这样相信你。” 她猛然扯开了自己的领口 ,露出一片酥胸,大喊出声:“非……” 狼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后半句话完全堵了回去,压在花架之上。 她瞪圆了杏目,似乎很惊讶于狼行的无礼,“呜呜”出声。 狼行微眯起一双凌厉的眸子,唇角勾起一抹狠厉,凑近花侧妃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既然花侧妃想试,那我们何不弄假成真?也让我瞧瞧,太子殿下对你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宠溺?” 两人的姿势很暧昧,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前院。 幸好,两人所处之地,被茂密的花藤遮掩,否则,门外阴凉处歇息的侍卫们一探身,可能就会看到。 花侧妃顿时有些慌了,使劲儿捶打着狼行的胸口。 “怎么?怕了?刚才你不是还要喊吗?” 狼行还是没有罢休,凑近她的耳边,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花侧妃顿时花容色变,愣怔住了,惊骇地望着狼行。 狼行勾唇:“怎样?是否还打算将我从我们姑娘跟前赶走?” 花侧妃放弃了挣扎。 狼行松开捂着她嘴的手,她颤抖着声音:“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自然是你不该招惹的人!” “那,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何没有回禀给沈峤与司陌邯?向着她邀功?” “假如,你再来招惹我家姑娘,我不介意据实相告。” “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加害她。我刻意接近她,只是想从她嘴里,打听一点关于邯王爷的消息而已。” “只要你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就只当从来没有听到过。记着,沈峤是我的底线。” 花侧妃慌乱摇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加害沈姑娘的。” 狼行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也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不许对任何人说起,若是走漏半点风声……” 话还未说完,狼行突然扭脸,呵斥了一声:“谁?” 然后足尖一点,猛然拔地而起,直上屋脊之上。 四下扫望,只见花侧妃带来的侍卫,蹲在墙根阴凉处乘凉,并不见别的人影,不由满面狐疑。 谁能有这样快的身手?还是自己听错了? 花侧妃仰脸望着他,用手拍拍心口:“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哪有什么人?” 狼行从屋脊之上一跃而下:“侧妃娘娘若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恕不奉陪。”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花侧妃拦在狼行的跟前:“还有,你为什么会有那个东西?” 狼行冷冷地用剑拨开她:“你还不配知道。” 急匆匆地径直朝着后院走过去。 花侧妃紧盯着他的背影,微眯了眸子,带着狐疑,还有一丝畏惧。 后院。 沈峤捧着手里的书正恹恹欲睡。 突然,窗子一动,一道银灰色人影翻窗而入。 沈峤顿时睡意全无,麻利地从空间里取出射钉枪,作为防身所用。 来人压低了声音:“别慌,是我!” 司陌邯? 放着门不走,翻窗进来,吃得太饱了吗? 沈峤手里的射钉枪差点就射出去了,立即收回空间。 “你来做什么?” 司陌邯双脚落地,片刻也没有耽搁,立即跳上了沈峤的床榻,滚进了床榻里侧。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沈峤立即就急了:“你” 司陌邯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嘘声道:“别出声,狼行在找我!” 你都没有脱鞋…… 沈峤想说话,被他紧紧地捂住嘴,听到屋外脚步声响,应当是狼行追了过来。 司陌邯知道狼行耳朵尖,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松开沈峤的嘴,撩开她床上的薄被,将自己连头带脸蒙住了。 屋外,狼行已经来到窗前,狐疑地轻轻叩响沈峤的窗子:“沈姑娘,您歇着了吗?” 沈峤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想起两人上次交手,那份惊天动地的气势,还有点后怕。 于是并未揭穿司陌邯,清清嗓子:“正在看书,有事吗?” “刚才好像有人潜入宅子里来。” “啊?是吗?没有啊!”沈峤装傻:“我一直都醒着呢,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会不会看错了?” “可能是吧,刚才只顾着与花侧妃说话了,一时大意。担心是有人趁虚而入,对姑娘您不利。” 薄被之下的司陌邯紧紧地贴着沈峤,热烫的呼吸透过单薄的小衣,直透肌肤,令她觉得有点麻麻的,似乎有蚂蚁在爬。 顿时身子一紧,有些僵硬。 第215章 偷情竟然这样刺激 被子下面的司陌邯也敏锐地觉察到了沈峤的反应,就觉得,她的身上暖暖的,香香的,软软的,顿时起了坏心,朝着她腰间轻轻地吹气。 沈峤腰间敏感,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声音也拐了一个弯。 “花侧妃来了?她……来做什么?” 狼行立即听出了她声音不对,顿了顿:“没有什么事情,我见姑娘正在休息,就将她打发了。” 沈峤轻轻地拧了被子下面的司陌邯一把,示意他不要捣乱。 若非他现在自己被窝里,声张起来,自己老脸没地儿搁,老娘一脚把你踹床下头去。 司陌邯为了报复,竟然变本加厉,隔着衣服咬住了她腰间的一块肉皮儿,在唇齿间轻轻摩擦。 口中的热气,慢慢渗透并点燃沈峤身体的热度。 她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声音软软糯糯,娇滴滴的:“打发了也好,我也懒得应付。” 狼行就站在窗下,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只要他朝着里面张望一眼,兴许就能看到床榻里蜷缩在被子下面的司陌邯。 司陌邯一点也不安分,搁在沈峤腰间的大手指尖微动,弹琴一般撩拨着她心里那根弦,随着他指尖的游移,忽上忽下,沉沉浮浮。 沈峤紧张极了,抬手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身子紧绷着,轻轻战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奥里个去,原来偷情竟然这样刺激。 魂儿都快要没有了。 不对,偷情这个词儿形容不当。他分明是在非礼自己! 难怪人们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司陌邯三番四次对自己得寸进尺,为何越来越不抵触?甚至于,除了羞恼,竟然还多了一点隐隐约约的欢喜? 沈峤自己都被这一发现吓了一跳。 温水煮青蛙,自己被他拿下那不是迟早的事情? 狼行敏锐地听出她声音的确不对,已经握紧了手里的剑,他怀疑,沈峤或许是被人劫持了,所以才会紧张到声音发颤。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破窗而入的准备。 “沈姑娘,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啊!”沈峤强装淡定,还打了一个呵欠:“就是有点困了,想睡觉了。” 狼行立在窗下默了默,隐约明白了一点什么,缓缓松开了握剑的手:“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守在院外。” 脚步略一迟疑,转身走了。 沈峤听到门声响动,应当是出了院子。立即一个翻身,骑在司陌邯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压在被子下面,然后挥起拳头,“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胖揍。 妈的,老娘护着你,没有泄露你的行踪,你竟然趁机揩我的油! 不好生揍你一顿,都对不起我“沈峤”两个字。 被子下面的司陌邯生生受了沈峤的拳头,挣扎几下,好不容易将两只手从纠缠的被子里抽出来,脸上已经闷了一头的热汗,墨发紧贴在额前,满脸通红。 有那么一种雨打海棠,不堪云雨的娇娇姿色。 司陌邯一把握住沈峤的手腕,气喘吁吁:“解气了没有?” “没有!”沈峤不肯善罢甘休:“老虎不发威,你老把我当病猫,气死我了!” 司陌邯的手有点紧,双目炽热,声音暗哑低沉:“那能不能麻烦你换一个姿势?” “挨揍你还挑姿势,是不是挺享受?你当我是在……” 话还未说出口,她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单薄的绸缎夏被覆盖下,似乎有春笋破土而出,蠢蠢欲动。 妈呀! 沈峤就像是被扎到了菊花一般,麻溜地从司陌邯身上滚了下去。 然后抬脚,就给了他一脚:“滚!” 司陌邯一个闪身,躲避开了她的狠辣一脚,为了保住命根儿,只能坐起身来,远离她的杀伤范围。 然后无比哀怨地道:“分明是你主动,这个也能怨我吗?” 沈峤羞臊得小脸通红,怒声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司陌邯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点声音,不要让狼行知道我在这里。”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被狼行抓到了?” 司陌邯恢复了严肃,望着沈峤正色道:“刚才我见到他与花侧妃在说话,举止很是亲昵。我略一接近,立即就被他觉察到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就连狼行也难逃这桃花劫啊。”沈峤不以为意。 “那你知道,两人当时有多亲热吗?” 沈峤摇头:“狼行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 “是吗?” 司陌邯挑眉,突然逼近沈峤,将她抵在墙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将唇凑近了沈峤的耳边,缓缓掀唇。 “当时,两人就是这样的姿势,花侧妃还衣衫不整,衣领是被扯开的。” 不可能! 沈峤想反驳,嘴巴却被司陌邯捂得死死的。 而且,司陌邯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 他的唇依旧离自己的耳廓很近,鼻端呼出的热气,蜿蜒钻进自己的耳朵里,又热又烫,就像是生了触角一般,直接探进自己的心里。 沈峤眨眨眼睛,看一眼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司陌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却仍旧身子前倾,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沈峤狠狠地拍了他手一巴掌。 “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所以说,狼行与花侧妃之间,难道你不觉得,有点可疑吗?” “你说的可是真的?” “亲眼所见,否则我犯得着躲着他吗?若是他见到我,岂不全都觉得尴尬?” 沈峤默了默:“狼行一直都对花侧妃心存戒备的,还特意提醒过我,怎么会这样糊涂?敢给太子戴绿帽子。” “你觉得,这只是简单的男女情爱吗?那他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要不怎么说,你们男人色胆包天呢?” “狼行的确胆大包天,但可不是色胆,怕是狼子野心。” “怎么说?” 司陌邯正色道:“这个狼行跟南诏人或许有关系,他刻意留在你的身边,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沈峤心一颤:“南诏人?何以见得?” 司陌邯抿抿薄唇:“他会说南诏话。” “会说南诏话,也并不代表着他就是南诏人啊。你忘了,炸毁铸剑炉的那两个南诏奸细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假如,他真是南诏人,此事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此事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只能提醒你多加小心,平日里多留意。” 沈峤蹙眉:“与其这样猜疑,倒是还不如,改日我与他好好谈谈。我相信,狼行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 司陌邯摇头:“有事找你。” 第216章 你敢说他没病? 就知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什么事儿?” “昨日五弟来找过我,他去过三次林府,那林家小姐脸上的烫伤都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完全愈合,而且每次都避而不见,也不愿领他的人情。” “我若是林小姐,自然也不愿见他。” “可林家人却很希望她能接受你的治疗,只是大家再三苦劝,那林小姐全都心存芥蒂,不肯答应。 五弟实在是无计可施,才来求你。他想让你不要跟林小姐一般见识,亲自去一趟林府,给她找个台阶下。” “人家林小姐自己不松口,哪有上赶着给人家治病的道理?万一达不到她心里的预期,我岂不麻烦?” “所以五弟才不好意思向你开口,特意跑去求我,软磨硬泡了半天。这件事情几乎成为了他的心病,若是林小姐不接受他的帮助,他只怕是要愧疚一辈子。” 沈峤只能答应下来:“今日正好有空,我可以去一趟林府,给林小姐这个台阶下。可假如人家执意不领情,我也没有办法。” “五弟说,此事假如成了,他一定好生请你吃一顿酒。” 沈峤撇嘴:“我自己的酒厂,稀罕他请么?” “吃酒不过是个幌子,他是想向你赔罪。” “我跟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那日只是替林小姐她们感到悲哀而已。 更何况,林小姐的事情,能令他这样放在心上,可见他也不算是没良心。这个忙,我一定尽力。” “那我先替五弟感谢你。他害怕你生气,都好些时日没敢来见你了。今日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不等会儿黎妃娘娘吗?” 司陌邯眨眨眼睛:“你若是舍不得我走,晚上我再来。” “呸,谁舍不得你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本王赌你,口是心非,晚上等着我。” 司陌邯心满意足地翻窗而出,悄无声息地跃上屋脊,闪身走人了。 沈峤在床榻上愣怔了片刻,搓搓有些热烫的脸,起身穿上衣裙,推门出去,带着狼行直奔侍郎府。 狼行什么也不问,也不说。 但是沈峤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大概是自己做贼心虚吧? 她装作漫不经心:“今儿花侧妃过来,跟你说了什么?” 狼行闷声道:“没说什么。知道你在休息,立即就走了。” “那她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情?” “没说,大概就是想找你说话而已。” 沈峤意有所指道:“太子殿下对她果真宠溺,别的府上,侧妃想要出个门儿都是奢侈。她却能陪在太子殿下左右,随意四处走动。” “那她必然有过人之处。” “妩媚妖娆,柔弱似水,哪个男人能抗拒这样的魅力?” “红颜枯骨,不过一副皮囊而已。相信太子也不会这样肤浅。” 沈峤挑眉,并未听出狼行的弦外之音:“这话说得这般超凡脱俗,难道你不喜欢美人吗?” “相比较起妍姿艳质的容貌,我更喜欢兰心蕙质,锦心绣口的女子。” 比自己还要口是心非。 口口声声不喜欢,却跟花侧妃公然在自己院子里调情。 原本,她想旁敲侧击地再试探几句的,林府很快就到了,于是欲言又止,将话咽了回去。 抵达林府,下人入内禀报,林夫人立即率领自家几个儿媳妇儿,将沈峤请进府中。 然后请沈峤上座,命下人奉茶,将她奉若上宾。 沈峤直接道明来意:“我是受翊王殿下之托,前来探望林小姐。” 林夫人十分歉意地道:“小女任性顽劣,上次沈姑娘来,一时口不择言,我这里代她向着姑娘您赔罪,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沈峤笑笑:“我原本的确有些介意,可翊王殿下再三相求,这点颜面我还是要给的。” 林夫人再三表示谢意,让丫鬟去将林心雅叫了过来。 林心雅一见到沈峤,面色顿时一沉,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被她几个嫂嫂拦住了。 “翊王殿下好不容易求着沈姑娘过来,你就不要赌气了。” 沈峤也沉声道:“你已经错失了治疗的最佳时机,非要再拖延下去,毁了整张脸是不?” “脸是我自己的,治不治我自己说了算!用不着你们瞎操心。还有那个司陌翊,我也不知道,他跑来大献殷勤,究竟有什么居心。” 沈峤冷笑:“你觉得,你现在又有什么是值得翊王殿下图谋的?财还是色?” 这话令林心雅顿时炸毛,气得涨红了脸,口不择言。 “呵呵,我即便再不好,总好过比他干净,一身的脏病。” 此言一出,林府几个女眷顿时全都齐刷刷地朝着沈峤这里望过来,面色微妙。 林夫人则厉声呵斥:“心雅,胡说八道什么呢?”林心雅指着沈峤:“你们以为她不知道?上次我去女人坊找她,亲眼见到她跟一个脸上生疮的女人说话。 我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芙蓉阁的花魁娘子窈娘,她在给那个女人治病。你说,她能不知道翊王殿下的事吗? 她还昧着良心胡说八道,偏袒他翊王,这样的人也配当大夫?” 难怪她说她曾去女人坊找过自己,不过并未说话就离开了。原来是见到了窈娘,于是认定传言不假,自然也就没跟自己印证。 沈峤眨眨眸子,坦然承认不讳:“的确,我是在给窈娘治病,而且是你们所说的花柳。可这件事情,跟翊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翊王殿下没得病?” “得什么病?” “明知故问。” 沈峤默了默:“假如我说,没有呢?” 众人皆惊,面面相觑。 林心雅更是一脸的震惊:“你说,翊王殿下他没有被传染?不可能,他不是都已经发作了吗?” 沈峤没有犹豫,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瞒不住的。 “没有。林小姐误会了。翊王殿下与窈娘之间是清白的,并未发生什么。” 林心雅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呆若木鸡。 她傻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仍旧难以置信:“你在说谎。” “翊王殿下的确曾怀疑过自己被传染,甚至为此而颓丧,但最终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 林心雅顿时如遭雷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一时间,众人谁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劝慰。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个乌龙呢? 林心雅最后掩面大哭,委屈得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误会,多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可自己却为了这个误会,毁了容貌,葬送了一桩人人艳羡的婚事,断了自己的锦绣未来。 沈峤安静地等着她发泄完毕。 然后正色道:“假如,林小姐愿意接受医治,可以到翊王府通知一声。我今天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要走,被林心雅在背后叫住了。 “你别走!” 沈峤脚下一顿。 “我要治,其实我好害怕,好后悔,我不想这么丑。我就是赌这口气而已,我早就想找你了。” 这场痛哭,令她终于卸掉所有的防线,不再嘴硬,软下来苦求。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无助与对未来的畏惧。 第217章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沈峤叹口气:“那我明日过来,你先好好收拾一下你的心情。” “不用,我现在就治!” 林心雅有点迫不及待,很害怕,沈峤走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沈峤也痛快地应下来,将自己手术中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愈后情况,还有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详细解释给林心雅听。 “植皮术有利有弊,但是总体说下来,肯定是利大于弊。所以是否接受植皮,你自己决定。” 林心雅早就已经犹豫了很久,此时再也不假思索:“我接受植皮。” 沈峤也不磨叽,立即安排给她进行清创,与取皮,再植手术。 手术难度有点大,毕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植皮时机。但是幸运的是,皮肤边缘齐整。 等沈峤给她做完手术,加压包扎后,天色已经昏黑。 林家人对沈峤十分感激,执意留她在林府用过晚膳,一直到交更,这才一同将她送出府外。 回到宅子,沈峤累得腰酸背疼,沐浴过后,跟黎妃打过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间,直接床上躺尸去了。 时辰还早,沈峤打开拼夕夕,清理今日的医疗垃圾。 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店铺里的粉丝数量又涨了。 司陌邯的照片,为她吸引了一大波的流量,店铺的浏览量在呈直线上升的架势。 司陌邯身上的那件月牙白绣蓝铃花的软缎锦袍已经被订购了多达五十件! 他与狼行比剑的那一段视频,浏览量更是早就上万。 沈峤承认,司陌邯长得的确是好看,也吸粉,但是如此吸量,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下面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 有啧啧称赞的,有质疑特效的,自然也有拿二人做对比的。 还有人,直接撺掇沈峤:老板给拍点高清狠货!这个看着不上瘾! 这条评论获得了最高点赞。 看来,色女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司陌邯都差点露点了,这群色狼竟然还嫌露得少?恨不能让扒光了丢她床上,简直丧心病狂啊。 不过,扒拉着照片瞅瞅,确实,这衣领半敞,若隐若现,更引人遐想无限,想要犯罪啊。 要不,跟司陌邯商量商量,让他再为艺术献身一次? 假如让他知道,自己在拿他的美照吸粉赚钱,他会不会揍自己一顿儿? 还好,他看不着,不然这么骚的照片,女人看一眼都流鼻血,他不暴跳三尺才怪。 等等! 系统里突然多了一条新评论。 “大家快看最后一张图片,放大看,有亮点!我看到这帅哥第九块腹肌了。” 沈峤狐疑地打开最后一张图片,瞄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不对,以前听说过男人有八块腹肌,第九块是什么意思?咋还单数? 腹部放大,再放大。 我靠! 沈峤吓了一大跳。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会拍到这样少儿不宜的生猛图片? 难怪司陌邯会突然罢工,捂紧了衣服不肯配合自己,原来,竟然是第九块腹肌暴露了他不安分的思想。 还挺有货嘛。 她手忙脚乱地就把最后一张照片撤回,然后“噗嗤”一笑,一张脸火烧火燎。 “噗”地吹熄了烛火。 暗夜之中,双眼瞪着帐顶,一时间浮想联翩,逐渐有了睡意。 刚迷迷瞪瞪的,快要睡着,就听窗外狼行一声呵斥:“什么人?” 旁边厢房里,黎妃推门出来,打着呵欠:“是我,一惊一乍的,别惊扰了你家姑娘。” 狼行狐疑地问:“黎妃娘娘,您还没休息?” 黎妃趿拉着鞋子,往外走:“突然饿了,睡不着,想去厨房里找点吃的。” “您吩咐一声即可。” 黎妃摆手:“送到嘴边的,哪有偷吃的香?有灯笼没?” 踢踢踏踏地带着狼行去厨房了。 沈峤翻了一个身,正准备继续睡,听窗子处有动静,顿时又警惕起来,睡意全无。 果然,窗外有黑影一晃,轻轻地叩了叩窗棱,然后打开窗纱,一跃而入。 沈峤一猜,就知道是谁了。 能让黎妃出面调虎离山,支开狼行,除了司陌邯还能有谁? 没好气地道:“放着正门不走,你爬窗户上瘾了是不?” 司陌邯稳稳当当地落地:“夜半三更拜访,唯恐被人知道,有损你的清誉。” “你但凡顾及一点我的名节,也不会半夜三更爬窗进来。” “白日说好的要来,我一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能失信于人。就是这个狼行听力实在灵敏,本王想靠近你的房间,都要大费周折。” “你最好能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世间我最亲的两个女人都在这里,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够。” 司陌邯默了默:“那我若是受伤了呢?” 沈峤撩起眼皮:“受伤?哪里受伤了?” 司陌邯指指心口:“心受伤了。” 沈峤以为他是在贫嘴,没好气地哼了哼:“滚犊子!” “是真的。”司陌邯苦笑:“心口这里中了一掌,被震得隐隐作疼。” 沈峤猛然坐起身来:“你不是玩笑?” “当然不是。”司陌邯揉揉心口:“现在就觉得心口处气血翻涌,有点不舒服。” 沈峤一把拽过他的手,将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发现他的脉搏果真有些乱,忽快忽慢,忽而悬浮,忽而沉稳,忙起身点灯,被司陌邯阻止了。 “暂时先不要声张,让狼行知道。” “我总要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司陌邯可怜兮兮地道:“让我休息一下应当就好了。” 沈峤哪里还忍心拒绝,立即让他在自己床榻之上躺下,还细心体贴地帮他垫高了枕头。 “你刚才去哪里了?跟谁交手了?” “太子府。”司陌邯缓缓吐唇。 “你去太子府做什么?” “我想打探一下那个花侧妃的虚实,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我的行踪的,然后我的行迹败露,差点就回不来了。” “伤得是不是很厉害?” “受伤还在其次,现在麻烦的是,我担心被她猜出我的身份。” “所以,你就跑来找我,避开狼行,悄悄潜入我的房间,到时候好让我帮你作伪证,说你一直在与我悄悄私会,无暇分身前往太子府?” “假如太子怀疑我,没准儿会让花侧妃向你旁敲侧击地打听。” “你为什么会怀疑花侧妃?就因为,今天她与狼行举止异常吗?” 司陌邯默了默:“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那个货郎联络他的头目时,曾经绕着上京城几条街道来回绕过几圈?当时我就怀疑,他的同党必然是住在这个范围之内。” 沈峤点头:“我记得你还让七渡画过路线图。” 第218章 又想占我便宜,没门儿! 司陌邯点头:“今天我突然想起,太子府就在他那日的活动范围中心,郑货郎曾在太子府的后院门口路过。” “可他路过的地方那么多,也不能确定什么。” “但凡有一点的蛛丝马迹,我都不会放过。谁知道,大哥这太子府上还真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那你探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探听到,就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谁呀?” “好像是我大哥原来的通房丫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神志不清,被大哥一直关在府上柴房里很久了。 昨夜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一通闹腾,所以我什么也没有探听到。” 两人正说话,听到院子里脚步声响,黎妃从厨房里偷吃回来了。 开门,关门,然后熄灯睡觉,并未听到狼行的脚步声。 司陌邯这般提防着狼行,想必对他有很大的疑心吧? 两人愈加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夜里睡觉,这个狼行不会还守在你的院子里吧?” “不会,”沈峤走到窗边,向着外面看了一眼:“狼行应当是回去休息了。我帮你看看伤势如何。” “心慌,心跳得很快。”司陌邯指指自己的心口:“你来听听。” 沈峤坐在床侧,摸出听诊器,手拿探头从他衣襟里伸进去,被司陌邯一把握住了。 然后揽着她的头,俯身靠近自己心口:“这样听得更清楚。” 沈峤的耳朵就紧贴在他的胸口,听他果真心跳如擂鼓一般急促,心率很快,于是并未挣扎,凝神细听。 “听到它说话了吗?”司陌邯一本正经。 “说话?说什么?” “说它喜欢你啊。” 沈峤“啪”地拍了他胸口一巴掌:“什么时候了,还乱开玩笑。” 司陌邯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气:“疼。” 沈峤没好气地揶揄:“活该!谁让你骗我呢。” “谁骗你了?” “你的心跳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你以为,使用内力改变了脉象我就看不出来了是不?” 司陌邯见露馅,也不再狡辩:“我是真的中了一掌。” “能令你邯王殿下重伤的,这世间能有几个?你怕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方得手,以便隐藏身手与身份吧?还不快点给我起来,别赖在我的床上。” 司陌邯赖着不起:“邯王府里冷冷清清的,我一个人实在孤零零的难受,睡不着。还是你的床香。” 沈峤冷笑:“那你可以去军营,找你的兄弟们一块同榻而眠。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就喊狼行了。” 司陌邯恋恋不舍地起来:“走就走,大不了明日再来。” “你老是往我这里跑什么?你军营里不忙吗?” “军营里忙啊,所以我一般白天没时间。我母妃说,我要是想她了,随时都可以来找她,晚点也没事儿。” 果真,自己真的是引狼入室了。 就知道黎妃搬进自己宅子里没安好心。 “那你随意,反正我很忙,没空搭理你。” “不就是建药厂的事情吗?母妃已经跟我说了,地方我已经给你找好,人手方面也没有问题。 本王手底下统率着十几万大军,还能找不到几个可用之人吗?而且,他们对本王可以说,全都忠心耿耿,做事也兢兢业业,你就放心好了。” 沈峤有点意外,这司陌邯总是不声不响,却能第一时间替自己排忧解难。 这两样事情全都解决了,那药厂的开办,岂不轻而易举? 沈峤咬了咬下唇:“那我是不是应当好好感谢你?” “怎么感谢?” 沈峤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怀好意:“又想占我便宜,没门儿。” 司陌邯往跟前凑了凑:“要不,你也脱了衣服,让我给你画一幅画像?” “滚!” “真是蛮不讲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一说脱衣服画像,沈峤突然想起正事儿来。 “商量个事儿,你上次画像的时候穿的衣服,可不可以送给我?” 司陌邯挑眉:“里面贴身穿的也要?” “不要,就只要外面那件软缎的绣蓝铃花的锦袍。” “本王穿的衣服你都这么走心,还记得是什么样式。是不是夜里睡不着,搂着本王的衣服比较有安全感?其实,我人留下来也是可以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我只是拿来做个样品,请工匠们仿制出来换银子。” “果真,你的眼里只有钱,没准儿哪天本王都要被你卖了换银子。” 这话令做贼心虚的沈峤,心都颤了颤。不用等哪天,我已经将你卖了。 “我赚了银子,不是还有你的一份儿嘛,发什么牢骚?” “也对,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嫁给我的,逃不掉。” 嘁,胸前挂铃铛,想得美。 司陌邯抱怨完,起身掸掸衣服:“谁让本王是正人君子呢,那我走了。” “走呗,难不成还要我敲锣打鼓地送你不成?” 司陌邯勾唇一笑,路过沈峤身边的时候,趁着她不注意,一歪脑袋,在她脸上突然香了一口。 然后咂摸咂摸嘴,感慨道:“真香。” 沈峤突然拔高了嗓门:“捉贼啊!” 司陌邯不紧不慢,纵身一跃,从窗子里翻出去,跃上了屋脊。 旁边厢房的窗子突然打开了,黎妃探出脑袋,左右张望:“哪里有贼?” 满脸的兴奋与八卦,毫无睡意,果然是装的。 第二天,司陌邯便差人将自己的锦袍送来给了沈峤。 沈峤也不耽搁,外出寻了一家大型绣坊,选择合适的面料,议定价钱,将样品交给里面绣娘,限定交货日期,进行加工。 若非自己定价有些高,只怕这订单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忙不过来。 有心整几台缝纫机用用,可又担心,这缝纫机的普及会造成部分依靠绣活养家糊口的绣娘,因此而失去生计。 还是纯手工缝制吧。 一切交代清楚,沈峤出了绣坊,一个人慢慢往回走,没想到半路之上遇到了花侧妃的马车。 好像有点太巧了吧?上京城有这么小吗? 花侧妃撩开车帘,见她只有自己一人,热情地招呼她上车:“正好顺路从你家门口过,我送你一段。” 沈峤也没有跟她客气,直接上了马车。 花侧妃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一个人?你跟前那个车夫呢?” “他去帮忙收账去了,左右也不远,我就一人走着来了。” 花侧妃欲言又止,没有说话。 沈峤问:“听说你昨天去我宅子找我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第219章 他想非礼我 “也没什么要紧事儿,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我是听说,你给了宸王妃一个生子秘方,我有点眼馋。 可昨日没见到你,也不好意思跟你跟前的下人说,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沈峤解释道:“哪有什么生子秘方,是宸王妃身子不适,我给她开了两副药而已。” 花侧妃有点失望:“这些下人,听风就是雨,捕风捉影的,害我空欢喜一场。对了,昨日听你府上人说,你在给宸王殿下看病,他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不过偶然感到有点头晕,一会儿便好了。是狼行跟你说的吗?” “是的,随口一提。” 沈峤心中一动,自己在她跟前可从未提过狼行的名字,她如何知道? 莫非,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问题? 于是装作随意道:“狼行一向寡言,没想到在侧妃娘娘你跟前倒是话多。” 花侧妃望着沈峤,吞吞吐吐地道:“有一句话,我一直挺纠结的,不知道是否应当告诉你。” “侧妃娘娘有话直说,不必隐瞒。” “有言在先,我并非是挑拨你们主仆之间的关系。” 花侧妃话还没有出口,就紧咬着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个狼行,简直太过分了!” 沈峤眨眨眸子:“他这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可是对您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他,他……”花侧妃鼓足了勇气:“昨日去你府上,他拦着我不让我见你也就罢了,竟然还对我图谋不轨,意图非礼!” “什么?”沈峤一脸惊讶:“他竟敢这样色胆包天?” “可不是么?一直以来,我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可我没想到,他胆子竟然这么大,昨天简直吓坏我了。 我也不敢高声喊叫,唯恐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再让沈姑娘你为难。若非是后来有人惊动了他,我都不知道应当如何脱身。” 司陌邯所见,竟然是狼行想要非礼花侧妃? 这花侧妃说的话能信吗?狼行怎么可能这样荒唐? 女人坊里那么多漂亮女子,虽说不及花侧妃十分之一,但是对狼行芳心暗许,十分殷勤的大有人在。 狼行全都视若无睹,拒人千里,一副对女人避之不及的样子。 他对花侧妃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关注,并且还三番五次地在自己跟前提起,可若是说,他会对花侧妃有什么不轨,沈峤还真的有点怀疑。 他俩究竟是敌是友? 若是同党,不应当相互拆台;可若是敌人吧,两人之间又委实不曾有过什么交往与过节。 两人的关系实在扑朔迷离,令人琢磨不透。 沈峤装作一脸的怒气:“那狼行实在太过分!等我回到府上,一定好生教训他,让他给你赔罪。” “赔不赔罪倒是无所谓的,就是我有点担心你。让一个如此好色无耻之人留在身边,他会不会对你也居心叵测?” “应该不会的。”沈峤斩钉截铁:“他对我一向很好,安分守己。” “总而言之,小心为上。”沈侧妃提醒:“尤其是他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孤男寡女的,邯王爷不计较吗? 我听说,黎妃娘娘现在住进你的宅子里了,怕就是邯王爷不放心你吧?” 消息这么灵通,宸王府还有邯王府的动静竟然都瞒不过她一个深闺妇人。 沈峤抿嘴儿:“侧妃娘娘您多虑了,黎妃娘娘只是跟邯王爷一时赌气而已。昨日,邯王爷已经亲自来我的宅子跟黎妃娘娘赔罪,过两日应当也就搬回去住了。” “喔?原来昨日邯王爷在你府上,难怪你没空见我。” “您误会了,邯王爷是昨儿夜里才来的。他白天军务繁忙,没有空暇,只能晚上来多陪陪黎妃娘娘。喔,我已经到了,多谢相送。” 花侧妃撩帘:“这么快就到了,这话都还没有说够呢。沈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到太子府上找我,我对你可是一见如故。” 沈峤一口应承下来:“改日我再带着狼行到府上亲自赔罪,您慢走。” 自己下了马车,挥挥手,目送着马车消失,方才进了宅子。 狼行正在前院磨他的剑,很认真,也很仔细。 这份专注甚至于盖过了他身上的杀气。 见到沈峤,闷声道:“回来了?” 沈峤点头:“刚出去定了一批货物。” 狼行停下手里的动作,举起剑,用布缓缓擦拭干净。 “我去叫人准备晚膳。” “不着急,我还不饿呢。”沈峤在他身边坐下:“你这剑如此锋利,想必一定很名贵,价值不菲。” “或许吧,我只关心它杀人快不快,并未关注过它是否名贵。” “你用它杀过很多人吗?” “是,”狼行坦然承认不讳:“凡挡我者,我一向不会手下留情。” 沈峤默了默:“杀人无情且不偿命者,大都是两种人。一种是武林中人,另一种,是权贵中人。” 狼行摇头:“恰好,我两种都不是。我不用偿命,单纯只是我的剑够快,别人不能奈何我而已。” “那你就不怕家人被连累吗?” “我没有家人。”狼行的脸色有些冷:“我跟姑娘你说过,我是在狼堆里长大的。” “那你家在草原?” “小时候,我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是草原上的狼王将我叼到了我的授业恩师跟前。 师父救下了我,用野狼的奶将我养大,并且传授我剑法,教我识字。我认识草原上所有的狼,跟着它们一同捕猎,奔跑。” “那你师父呢?” 狼行握剑的手紧了紧,骤然爆发出青筋来,使劲儿隐忍了满身的杀气,低低地道:“被人害死了。” “就是那日追杀你的人吗?” “嗯。”狼行目光悠远地望着天上的云:“这么久了,我都没能替我师父报仇,而且还窝在这里苟全性命,是不是很没用?” 沈峤摇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冲动与鲁莽,徐而谋之,才是明智之举。我相信,你能做到。” 狼行轻叹一口气:“以前,师父跟我说过一句话:狼若回头,不是报仇,就是报恩。狼是一种凶残的动物,但是知道恩怨分明。 师父的仇我一定会报,姑娘的恩我也会报。有朝一日,姑娘的恩情偿还完毕,我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给师父报仇,即便粉身碎骨也没有什么牵挂。” “你我之间,其实早就扯平了,恰恰相反,我还欠了你许多人情。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 狼行低低地“嗯”了一声:“应当快了吧。” 他这样一说,沈峤心里竟然很不是滋味。 “当然,有朝一日你大仇得报,若是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我这里还是随时欢迎你回来的。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狼行竟然难得的,微扯唇角笑了笑。 沈峤才知道,他笑起来其实也很好看,虽说,有点生硬,或者说生涩,但是,很有感染力。令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第220章 再次发现蛊虫 狼行略带羞赧地低垂着头:“能遇到姑娘,是我狼行的幸运。” 沈峤也笑笑:“否极泰来,相信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幸运的,会遇到值得你喜欢的姑娘,会重新拥有一个新的家。” 狼行眸光微黯:“我已经遇到了,只是可惜,她可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峤觉得,他说的应当就是花侧妃,于是劝说道:“既然注定没有结果,男子汉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回头我可以介绍更好的姑娘给你认识。” 狼行扭过脸来:“可我觉得,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好。” 沈峤正色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发乎情止乎礼,任何逾矩之举都是不妥的。” 狼行望着她,眸子里的亮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低垂了眸子。 唇角的笑,也一点一点,慢慢地消失。 两只手拘谨地纠缠在一起,低低地道:“或许吧。” 点到为止,沈峤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两日,她的制药厂,如火如荼地开始筹备,依旧是“峤记”的名号。 司陌邯军营里不忙的时候,也有了正大光明到这里蹭饭的理由,反倒是将这新宅子当成了自己的王府。 只恨不能,将自己的床也搬过来,住进沈峤的院子。 那些从战场之上负伤退下来的将士,以及他们的家属,成为沈峤招工首先考虑的对象。 他们服从命令,又感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更懂得珍惜,做事认真。 有司陌邯和狼行二人助自己一臂之力,万事顺利。 司陌翊得知林心雅已经植皮完成的消息,特意前来找沈峤表示谢意。 沈峤将那日的经过跟司陌翊简单说了。 司陌翊经历过林心雅一事,就像是突然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吊儿郎当,说话也稳重了许多。 他谢过沈峤,临走的时候,从怀里摸出一张烫金请柬递给沈峤。 沈峤接在手里:“这是什么?” “过些日子,是我外祖七十大寿,今年家里打算好生操办一场,特意邀请你参加寿宴。” 周家家主寿宴? 周家作为世代皇商,长安最有影响力的商贾,他的寿宴,可以说是巨贾云集,没有个几十万两银子的身家,只怕都不好意思往跟前凑。 非但如此,作为当朝贤妃娘娘的父亲,朝中巴结他的权贵也是数不胜数,估计能惊动半个朝堂。 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生意人,说句不好听的,压根都没有这个资格。 皇帝老爷子过寿,叫自己去,估计都没有这样受宠若惊。 沈峤略一犹豫,司陌翊看在眼里:“怎么,不愿意赏脸?” “当然不是,就是觉得周家主有点太抬举我了。” “嘿嘿,我早就说过,你帮我这个大忙,我请你吃酒。算是言而有信吧?” 沈峤撇嘴:“你这叫借花献佛。” “就算是借花献佛吧,到时候,来的可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富商,几乎垄断了长安的生意命脉。这可是难得的发财机会。酒喝得好不好另当别论,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那是必须的呀。 现在自己的钟表厂与药厂马上就要进入销售阶段,自己单打独斗,这销售就是最大的问题。 只有接到足够的订单,自己作坊才能生存,而且可以继续扩大规模,不是闭着眼睛发财吗? 司陌翊这是有心借机帮自己一把。 作为感谢,自己也必须要用心给周家老爷子挑选一份贺礼。 送走司陌翊,沈峤立即打开拼夕夕挑选礼物,顺便清理干净空间里回收的医疗垃圾,就看到了司陌宸的血样。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司陌宸并没有什么其他不适,应当,那日就是偶尔眩晕。 她正想随手丢了,想想也是浪费,倒是还不如喂自己的樱血蛊呢。于是将蛊虫倒进了试剂管里。 平时,这点血量,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就能被蛊虫吃个干净。 可今日,这蛊虫左右游走,对这些血样丝毫不感兴趣。 莫非是嫌弃不够新鲜了不成? 可自己每日喂它的血液也是从空间取出的血袋,然后冷藏存放的啊? 这个现象有点反常,引起了她的注意。 沈峤将蛊虫取出,另外取了一点血袋里的血给它,它很快就将血吸了一个干净。 奇怪了,难道这虫子还真的挑食不成?它不喜欢宸王的血? 沈峤顿时就来了兴趣,查验过宸王血型,就是常见的o型血。 血型没问题,那就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医学显微镜,将血液涂片搁在显微镜下,只瞧了一眼,就大吃一惊。 显微镜下,她竟然从宸王的血液里,发现了两只极小的虫子。 因为血样是冷藏保存,又是密封,那两只虫子因为缺氧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寄生虫?有须有尾,体型微小,若是不用心,肉眼都看不到。 重新取血样,显微镜观察,再次发现一只虫子。 沈峤研究半天,都没有分辨出来,这究竟属于什么寄生虫。 她突然冷不丁的,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这是蛊虫?就像司陌邯当初所中的血蛊一般,体内有蛊虫寄居? 此事可非同小可。 假如果真如此,这下蛊之人,与暗算司陌邯的,会不会是同一人? 她不过是略一沉吟,便立即起身,并未惊动休息中的狼行,自己直奔邯王府。 见到司陌邯,沈峤直接开门见山,将自己的发现与他说了。 司陌邯同样也是大吃一惊。 这南诏人未免也太过于猖狂,竟然对当朝皇子接连下手,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手,令人毫无觉察。 若是不能找出这幕后之人,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两人略作合计,同乘一辆车,一同去了宸王府。 见到宸王妃与宸王,沈峤并未直接道明来意:“不知道宸王殿下这几日身体可好,是否还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宸王轻描淡写:“有劳沈姑娘惦念了,本王安好,并无任何不适。” “那您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本王身体极好,平日就连头疼脑热也没有。不知道沈姑娘问这话可是有什么不对?” 沈峤略一犹豫:“我上次给殿下您留了一点血样,结果从您的血样里发现了一点不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宸王妃与宸王突然色变。 “我现在也不太确定,瞧着像是有极小的虫子,不知道能否让我再取一点血样检查?” 司陌宸大吃一惊:“沈姑娘说的可当真?” “我还不是很确定,所以需要再抽取一点您的静脉血,重新做检测。毕竟,上次的血样已经留存了好几日,没准儿只是虚惊一场。” 司陌宸在椅子上坐下,沈峤上前,弯腰挽起他的衣袖,给他进行消毒抽血。 两人离得难免有点近。 司陌宸突然紧皱了眉头,将沈峤从自己跟前一把推开,毫不客气。 第221章 难道是这玉白菜有猫腻? 沈峤后退了两步,方才站定,一脸莫名。 宸王妃也是一愣:“殿下,您……” 司陌宸手扶额头,脸色很不好看:“头晕,恶心!” 宸王妃慌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难受了呢?” 司陌宸皱眉,抬手一指沈峤:“她身上的气味,我闻了就想吐。” 我靠,不是吧?自己很注重个人卫生,而且,极少涂脂抹粉,能有什么味儿? 竟然被嫌弃了!而且还是闻到就想吐! 沈峤抬起衣袖,自己认真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儿。 司陌邯也觉得奇怪:“她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啊?就连脂粉味儿都没有。” 司陌宸摇头,对沈峤毫不客气:“麻烦你离我再远一点!” 沈峤一脸尴尬地后退数步,一时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宸王妃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啊,沈姑娘。” 沈峤讪讪地道:“先照顾宸王殿下要紧。” 因为被嫌弃,沈峤也不好上前诊治。 司陌邯低头,在沈峤发间嗅了嗅:“二哥不喜欢的,莫非是你身上佩戴的玉白菜的气味?” 沈峤摇头,同样是满腹狐疑:“上次,宸王殿下在相府,也是突然就感到不适。好像,也是因为刚刚闻到这玉白菜的气味。” “那本王闻着,为何并没有这样的反应?” 沈峤皱眉:“可能,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就比如我,就不喜欢桂花的气味。闻了头疼。” 还好,司陌宸歇息了片刻之后,就立即有所好转,对于沈峤也不似刚才那样推拒,于是满脸歉意地道歉。 “不好意思,沈姑娘身上的香味儿很奇怪,我只要闻到,就立即觉得很不舒服,一时无礼了。” 沈峤从身上摸出玉白菜:“宸王殿下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味道吧?” 司陌宸笃定点头:“是!” 真的奇怪了。 沈峤狐疑地搁在鼻端再次轻嗅,并无任何的不适。 她不得不将玉白菜暂时搁置到司陌邯的手里,再走到司陌宸跟前:“那现在宸王殿下是否还会觉得抗拒?” 宸王摇头:“好像没事了。” 沈峤无暇深究,给他重新取了静脉血,经过检测,果真,从他的血液里,再次发现了虫子。 她取出一个便携式的微型显微镜,展示给司陌宸看。 司陌宸通过显微镜,也亲眼看到那些血液里蠕动的虫子,知道沈峤所言不假,不由面色大变。 “怎么会是这样?我这是得了什么病?” 沈峤摇头:“暂时,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缘故。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怀疑宸王殿下或许是被下了虫蛊。” “虫蛊?” 沈峤点头:“就像邯王殿下以前那般,体内有寄生虫作祟,只是这蛊虫不一样罢了。所以,我才询问,宸王殿下平日里可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没有,从来没有。”司陌宸一口否认:“感觉不太可能吧?我若是真的中蛊,怎么会毫无觉察?” “我不懂苗蛊,只是跟宸王殿下提个醒,或许是我大惊小怪了呢。” 假如,司陌宸没有亲眼从显微镜下看到那些蠕动的虫子,可能会质疑沈峤的话。 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不信也要信。 “那沈姑娘没有办法医治吗?” “您的情况与邯王殿下截然不同,您毫无症状,我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蛊虫,更不敢冒失用药。建议您还是找个深谙此道的高人瞧瞧。” 毕竟,司陌邯那时候,自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结果误打误撞成了。 你现在不疼不痒的,万一我用了药,出现什么症状,那会不会是我的责任?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还是另寻高明吧。 司陌宸立即起身:“我先去一趟太医院,看看宫里御医怎么说。” 沈峤立即提出告辞。 司陌宸犹豫了一下:“能劳烦沈姑娘跟我一同前往太医院吗?若是御医问起来,我怕有些事情我描述不清楚。” 说的也有道理,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沈峤点头应下,四人一同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众人瞧过司陌宸的情况之后,来了一个“专家会诊”,许多人轮流请脉,望闻问切,看完都觉得新奇,但是没有一人懂得虫蛊之术。 倒是有人,向着司陌宸介绍了一位民间高人。 说此人擅长于一些稀奇古怪的治病方法,喜欢用蛇虫鼠蚁入药,医治一些邪门的,医术不能涉猎的病症。 反正几人也无计可施,倒是不如前去试试碰个运气。 沈峤也对民间这些巫医十分感兴趣,跟着一同去了。 这高人的住处不太好找,御医带着,出了城七拐八绕,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槐树底下,找到了此人居住的茅草屋。还没等靠近呢,就闻到一股烟火缭绕的气味。 走近才看到,这棵大槐树底下,建着一个佛龛,跟前燃着三柱清香,佛龛上的字已经被烟熏火燎得看不清楚。 茅草屋逼仄,屋门低矮,几人在门外站定,御医直接推门而入,喊了两嗓子:“榆老?榆老!” 里面有人应声,有气无力。 御医这才道明来意:“带了几位贵人前来,烦请您老给瞧瞧。” 里面的人应着,可是过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拄着一根枣木拐杖出来。 满头银发,鸡皮鹤颜,佝偻着背,手搭凉棚,眯着浑浊的老眼,半晌方才看清眼前几人。 一张口,牙齿都掉光了,牙床发黑,说话也含糊不清,兜不住风。 “谁要看病啊?” 御医正要介绍司陌宸,宸王妃笑吟吟地抬手一指司陌邯:“给他看病。” 司陌邯也没有反驳,只是往前走了两步,逆着阳光。 “烦请您老人家给我瞧瞧。” 老人慢悠悠地走到老槐树底下,在一个蒲团上面吃力地盘膝坐下。这才抬脸正色打量司陌邯。 “正气足,阳气盛,你没病。” 司陌邯与司陌宸对视一眼,司陌宸上前一步:“那您老人家看看我呢?” 老人撩起眼皮,冲着司陌宸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示意他将手伸过去。 司陌宸依言而行。 老人也不请脉,只是掐住他的中指,略一沉吟:“你也没病。” 突然抬手一指沈峤:“有病的是她!” 众人不约而同一愣,沈峤更是手指自己鼻尖:“我有什么病?” 我特么是陪人来看病的好不?乱弹琴! 第222章 蛊王盅 榆老点头,笃定道:“你身上阴气盛,阳气衰,药气重。” 我跟你谈治病,你谈阴阳五行,欺负我不懂是不? 不过能看出药气来,算你还有两刷子。 沈峤无奈地摊了摊手,大家都有些许失望。看来,这老头也不过是装神弄鬼,徒有虚名吧? 司陌宸收回手,大家已经准备走人。 御医与这榆老应当是老相识,压低了声音,指着司陌宸:“你呀,错了,找你看病的是这位贵人。” 榆老摩挲着手里油亮的拐杖:“他的病,无关紧要,不用小题大做。” “您知道他是什么病?” “肾气亏损,精气不足而已。” 司陌宸脚下一顿,扭过脸来:“那您老可看出,是何原因?” 榆老摇头:“老儿只请鬼脉,看邪病,你的病拜错庙了。” 榆老一句话就戳中了司陌宸的心事,他成亲多年,一直膝下没有子嗣,这是他的心病。 司陌宸如实道:“我的血里,有一些奇怪的虫子,但是身体却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我们想知道,这是不是南疆苗蛊。不知道榆老可了解?” 榆老猛然撩起眼皮:“血里有虫子?” “对,极小,就如微尘一般,几乎难以发现。” “那贵人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我每次只要闻到这位姑娘身上驱虫药的味道,就会觉得头晕心慌,恶心呕吐,然后这位姑娘从血里检查出来的。” “什么驱虫药?” 沈峤取出怀中玉白菜,递给榆老:“就这个。” 榆老接在手里,只搁在鼻端嗅了嗅,便露出惊讶之色,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好东西啊!”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这是什么?” “假如我没有看错的话,这里面藏着的,应当是蛊王盅。” “蛊王?”司陌邯的心一颤:“也是蛊虫吗?” “传说是用各种毒物养成的蛊王,极阴极毒极狠,几乎可解天下所有蛊毒,令蛊虫全都闻风丧胆。 而蛊王死后,将它的尸体,浸泡在一百多种驱虫药熬煮而成的药汁里,满九九八十一日,就可以凝成这样一块香气馥郁的药丹。 这药丹遇水不化,遇火不焚,百虫回避。凡是体内中了蛊虫的人,闻到这香气,也会立即有不适的身体反应。 我活了一百多岁,也只是有幸在苗疆一位苗蛊高人手中见过一次。可以说是千金难求的护身宝贝。有了它,可以在苗疆百无禁忌。” 沈峤颇感意外。她知道,狼行送给自己的这个玉白菜肯定是个稀罕物件,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珍贵。 “也就是说,我体内的虫子,的确是蛊虫无疑了?”司陌宸追问。 榆老点头:“假如你闻到这气味,会有不适反应,应当不假。那是蛊虫闻到蛊王盅,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司陌宸顿时色变:“那我怎么办?你可有解蛊方法?” 榆老摇头:“隔行如隔山,老儿不精于此道,还请贵人另请高明吧。” 司陌宸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榆老将玉白菜递还给沈峤,众人要离开,司陌邯走在最后,将一锭银子交到老者手里。 “请问老人家,您刚才说这位姑娘身体不好,是何原因?” 榆老并未接受司陌邯的银子,眯着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沈峤,狐疑摇头:“奇怪,真是奇怪。这姑娘身上的气息煞是怪异,但是又红光满面,浑身正气。” 沈峤只觉得司陌邯小题大做:“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若哪里不舒服,自己还能不知道吗?这些荒诞的无稽之谈你也相信。” 又是阴又是阳的,说得好像我撞鬼了似的。 一行人离开此地,略作合计,觉得还是回禀皇帝老爷子知道比较好。 沈峤与宸王妃并未进宫,候在外面马车之上。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两人方才从宫里出来,各自上了马车。 沈峤立即询问:“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父皇已经拟了圣旨,悬赏寻找擅于蛊毒之人,为二哥解蛊。 并且专门派了大理寺的捕快,调查下蛊之人,以及南诏细作。 过两日,可能会派遣使臣前往南诏,就本王与二哥中蛊之事,向着南诏王兴师问罪。让他给一个合理的答复,否则,会立即兴兵讨伐。” 沈峤一默,若是起兵,那就意味着,司陌邯可能会再次南征,离开上京。 这一去,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吉凶难测。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非要兵戎相见?” “兵戎相见的可能性不大。听闻南诏皇室有变故,南诏王病重,大王子如今当政,朝中许多人不服。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若是长安此时发兵,大王子更不得人心。 所以,父皇才会借这个时机,对南诏兴师问罪。假如,大王子一意孤行,我想,父皇会真的发兵,一鼓作气,拿下南诏。” “那你岂不又要南征?” “怎么?舍不得了?”司陌邯调侃。 “呸!”沈峤唾了一声:“我只是不喜欢战争,劳民伤财,还有多少人为国捐躯。” 比如我,若非可恶的战争,我怎么会这样悲催,穿越到这里来受气。 司陌邯头靠着车壁:“一将功成万骨枯,时间久了,什么逐鹿中原的野心,什么开疆扩土的豪情壮志,叱咤风云的勃勃雄心,全都没有了。 我也变得没出息,跟那些将士们一样,每天只盼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沈峤抿唇:“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情?” “上次春日宴,在宫里,花侧妃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也出现过与宸王殿下同样的反应。” 司陌邯顿时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她身上可能也中了蛊?” “我也不太确定,因为,前些时日,我曾与她同乘一车,当时,她谈笑风生,并没有这种症状了。” “她找你做什么?” 沈峤也不隐瞒,就将那日花侧妃与自己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跟司陌邯说了。 司陌邯挑眉询问:“狼行调戏她?此事你怎么看?” “回宅子之后,我旁敲侧击地劝说过狼行,他好像的确是对花侧妃有意。” “这是狼行亲口承认的?” “没有,狼行说他已经有了意中人,可人家姑娘似乎心有所属。” 司陌邯一脸的意味深长:“那本王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花侧妃在撒谎。” “何以见得?这不是你亲眼所见的吗?” “亲眼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若是说她主动勾引狼行,可信度更比较高一点。 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究竟是敌是友,那就不一定了。” “那你说,我们是否主动前往太子府一趟?” 司陌邯略一沉吟:“去,我陪你一起去。” 计较一定,两人与宸王说了一声,就直奔太子府。 第223章 花侧妃体内也有蛊虫 到了太子府,天色已经微暗,夜幕降临。下人通禀,太子将二人请进府内,命下人上茶,然后请来花侧妃。 沈峤也不兜圈子,见到花侧妃,立即上前,直言询问:“上次在宫里,侧妃娘娘突然身体不适,头晕恶心,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再犯?” 太子满脸关切:“你什么时候身体不舒服了?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花侧妃略一愣怔:“不过是偶尔不适,一会儿就缓和过来。没想到沈姑娘竟然还记在心里,特意过来询问。” “那侧妃娘娘可知道,上次头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花侧妃摇头:“我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早就忘了,反正莫名其妙就头晕。” “那你现在呢?没事儿吧?” 花侧妃微蹙了柳叶弯眉:“你不说还好,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你这一提醒,我就莫名觉得有那么一点迷瞪了。”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将胸前的玉白菜摘下来,递到花侧妃跟前:“这玉白菜的芳香气味兴许能提神醒脑。” 花侧妃连连摆手,后退两步:“沈姑娘莫见怪,我闻不得你身上这个香气。上次在马车里,就觉得恶心想吐,不得不撩开一点车帘透气,强忍着不好意思说。” 沈峤立即将玉白菜收回怀里:“那就是了。” “是什么?”太子在一旁,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如何听不懂,沈姑娘话里的意思?” 司陌邯便将今日沈峤的发现与太子如实说了。 “因为峤峤想起,花侧妃也曾出现过与二哥相同的症状,很担心花侧妃身体,所以特意前来。” 太子突然变了脸色:“南诏人在我上京竟然如此猖狂?非但接连对你我兄弟下手,就连本太子的侧妃都不放过。 沈姑娘,那她可以确定中蛊吗?你可有什么办法?” 沈峤摇头:“我并不懂虫蛊之术,仅仅只是怀疑,一切还要等皇上悬赏找到虫蛊高手,才能确定。” 太子满脸懊恼之色:“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她一个妇道人家,鲜少出门,又与人无争,怎么会中蛊呢?” 花侧妃也是吓得面如土色,说话声音都发颤:“我不会像邯王殿下当初那般,毁了容貌吧?我怎么毫无觉察呢?一点症状都没有。” 沈峤安慰道:“每一种蛊虫的作用不同,表现症状也不一样。花侧妃不必太过于忧虑。” 花侧妃突然眼前一亮:“你这玉白菜是从哪里来的?既然它能驱邪防虫,那他原来的主人会不会是虫蛊高手?他是不是能替我们解蛊呢?” 沈峤摇头:“这东西也是他人所赠,具体来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花侧妃失望地“喔”了一声。 太子劝说道:“父皇已经下了圣旨重金悬赏,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能找到会解蛊的高人。” 花侧妃仍旧满怀忐忑不安:“我听说这蛊虫可是南诏秘术,密不外传,长安懂得此术的人估计寥寥无几。 再说了,长安与南诏刚刚结束战事,即便真有人精通此术,为了避嫌,只怕也不敢毛遂自荐。” 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当初司陌邯同样也曾暗中寻找精通虫蛊之人,却一无所获。 司陌邯与沈峤告辞离开太子府,司陌邯先送沈峤回宅子。 一路之上,沈峤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想事情。 司陌邯也没有打扰她。 马车抵达宅子门口,沈峤下车的时候,司陌邯不放心地问了她一句:“用我陪你一起吗?” 沈峤摇摇头:“不用。” 司陌邯也不再坚持。 沈峤回到自己院子,狼行正在往她门口的水缸里挑水。 他一手拎着一个水桶,轻巧地一翻手腕,就将水轻而易举地倒进水缸里。 橘黄色的灯光下,衣服后襟有些汗湿,宽厚的背部肌肉隆起,彰显着他摄人的气力。 沈峤叫住他:“狼行!” 狼行扭过脸来:“回来了?一定很热吧?我去井里把酸梅汤端过来。” “不用忙了。”沈峤指指旁边石凳:“坐下歇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狼行抹一把头上的汗:“姑娘有话就直说吧。” 沈峤摸出玉白菜,直接开门见山:“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玉白菜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狼行轻描淡写地道:“驱虫辟邪的药啊。有什么不对吗?” 沈峤正色道:“今日有人告诉我说,这个玉白菜里装着的,是蛊王盅。” “蛊王盅是什么?” “你不知道?” 狼行摇头:“别人送我的时候,只告诉我可以驱虫防身。” “你在说谎!”沈峤盯着他的眸子,笃定地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玉白菜可以护身,身上有蛊虫的人闻到它的气味,就无法近身,对不对?” 狼行一阵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 “花侧妃与宸王殿下闻到这玉白菜的味道,全都不约而同地感到头晕恶心,说明他们体内都有蛊虫作祟,是不是?” 狼行终于开口:“可能是。” “那日在相府,宸王殿下出现反应,你当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就找个借口要走了这个玉白菜。我才能靠近宸王殿下,对不对?” “是。”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懂什么蛊毒之术,我只是心有猜疑,不能确定,而且我也曾委婉地提醒过你知道。” “那花侧妃呢?那日在宫门外我偶遇花侧妃,你特意将我叫到一旁,将这玉白菜交给我佩戴,是不是早就知道花侧妃身体里也有蛊?你说你不懂蛊毒,又是如何发现的?” 狼行默了默。 “第一次在邯王府见她,她让你帮她诊脉,我见她脉络颜色异于常人,乃是樱粉之色。就心生怀疑,所以将玉白菜交给你,试探她的反应。” 沈峤一愣:“脉络颜色能看出是否中蛊?” 狼行抿抿薄唇:“我曾去过苗疆,也中过蛊虫,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幸好遇到了这玉白菜的主人,所以略知一二。” “那你可知道他们身上中的是什么蛊?” 狼行摇头:“不知道。” 第224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皇上即将派遣使臣前往南诏,假如处置不妥,就会再次引起两国征战。 如果,你懂得解蛊,或者说,能找到这个蛊王盅的主人,或许能避免这场祸事。” 狼行苦笑:“姑娘是不相信我的话吗?真正精通蛊术,养着蛊虫的人,是不能随身佩戴玉白菜的。”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话,甚至于从未有过怀疑,也明白你一直都是为了我好。但我觉得,你我之间,最起码应当坦诚相待。” 狼行依旧是沉默不言。 沈峤将玉白菜递还给狼行:“我听说这个东西很珍贵,又是别人送你的,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狼行没有接,低垂着头:“这个可以护身,姑娘比我更需要。” “你怕别人也会给我下蛊?你在怀疑谁?” “没怀疑谁。”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狼行抿抿薄唇:“我说过,我只是一个狼群里长大的弃婴。我没有亲人,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身份。 姑娘若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这玉白菜,姑娘还是留在身边吧,假如狼行有一天不在你身边,好歹,它能替我保护你。” “你是在怪我怀疑你吗?你对我的好,我从未怀疑过。” “可是你们还是介意我的来历。包括邯王爷,早就派人前来试探过我,他一定是怀疑我是南诏奸细,接近姑娘别有用心吧?” “此事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没有必要,他是他,你是你。我自己问心无愧。” “假如你真的不方便说,日后我不再问就是。” 狼行低垂着头:“假如,将来,我还有命回来这里,我会对姑娘坦诚相告。” “你真的想走?” “姑娘不是说过吗,我随时都可以走,也随时都可以回来。 当我大仇得报,我想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留在姑娘身边,到时候,姑娘自然也就用不着怀疑我了。” 沈峤心里升起难言的不舍。狼行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这段时间里,许多事情都仰仗着他帮助自己。 “那你离开这里,要去哪儿?” 狼行转身:“回去报仇。为我师父,为了我自己。” 沈峤微微蹙眉:“你孤掌难鸣,一个人对抗你的仇家,这很危险。我能帮到你吗?” “不用,”狼行一口回绝了:“我不希望给姑娘你带来任何危险。” “那,你什么时候走?” 狼行想了想:“等姑娘的药厂生意步入正轨,姑娘一个人不会太辛苦的时候吧。 也正好,趁着狼行还在,给姑娘再寻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替我照顾着你。” 沈峤轻轻地咬了咬下唇:“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在身边,我都已经习惯了。假如你真的要走,记得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一定要平安回来。” 狼行点头:“我也希望,等狼行离开的时候,姑娘也能诸事顺遂,平安无事。” 狼行的话,令沈峤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虽说明知道,狼行迟早都要离开,但是,自己的猜疑,会不会令他心里从此心存芥蒂呢? 自己如此执着于他的身世,是否应该? 第三天。 果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司陌邯亲自前来接沈峤进宫,说有人揭榜,自告奋勇进宫了。 只不过,宫中没有人懂得虫蛊之术,这宸王又没有任何症状,皇帝老爷子唯恐遇到江湖骗子。 稳妥起见,还是宣召沈峤一同进宫。 到了殿中,不仅司陌宸,就连太子也带着花侧妃赶到,看来,此事皇帝老爷子也都知道了。 二人一到,皇帝老爷子立即宣召揭榜之人觐见。 随着宫人一声声唱和,揭榜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帘之中,竟是位满脸皱纹的老妪,华霜银发,双目炯炯有神,精神矍铄。 老妪上前跪伏在地,皇帝也不废话,直接命老妪上前,给司陌宸看诊。 老妪从随身的东西里拿出一支银针,一个雪白的酒盅,一个瓷瓶。 她哆嗦着手,将瓷瓶里的不明液体倒进酒盅里,然后用银针刺破宸王指尖,将三滴指尖血挤进酒盅之中。 说来也怪,这血滴进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解,然后红色逐渐褪去,重新变得透明。 如此一来,血液里的杂质自然也就显而易见。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老妪这一番操作,显而易见,是手底下真有功夫。 老妪将酒杯凑近眼前,轻轻地闻了闻,然后从怀里又摸出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另一种蛋清样的东西倒进酒盅里几滴。 她紧紧地盯着酒杯,见液体重新变得透明,这才颤颤巍巍地道:“启禀皇上,宸王爷的确是中了南疆苗蛊。” 皇帝龙眉紧蹙:“那是何蛊虫?” “精蛊。” “精蛊?”皇帝诧异地问:“这是什么蛊虫?如何身体并无异样?” “回禀皇上,这种蛊虫对身体并无大碍,也没有性命之忧。它只是会吞噬男子精血,令男子难以有子嗣。” 此言一出,大殿里众人皆惊讶万分。 其一是惊讶于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蛊虫; 其二,是吃惊,此人殚精竭虑地给宸王下毒,不谋取性命,不控制心神,就是为了让宸王没有子嗣。 这多少有点不合乎常理。 但是,大家也全都相信,这老妪的话应当不假。 司陌宸大婚已经这么多年,府上妻妾成群,也一直都没有传出过喜讯。 可想而知,问题多半是出在司陌宸的身上了。 只是谁能想到,会是蛊虫作祟呢? 皇帝老爷子同样是眸光微闪,震惊了片刻方才缓过神来。 “那这蛊虫你可有办法解决?” 老妪摇头:“请皇上恕罪,老妪虽说知道这蛊虫,但是若想解此蛊,必须要以南诏独有的一种宋紫草作为药引。否则,即便除掉所有蛊虫,宸王殿下同样无法令妻妾有孕。” 司陌宸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一时间沉着脸,十分难看。 皇帝老爷子吩咐老妪:“那你再帮花侧妃看看,她身上所中的蛊毒又是哪一种?” 老妪领命,依旧是按照这个程序操作一番,然后回禀道:“侧妃娘娘所中,名叫经蛊,与宸王殿下所中精蛊乃是阴阳蛊,同样可以造成侧妃娘娘不孕。解蛊方法也一样。” 第225章 偷窃宫中财物被抓 花侧妃也瞬间灰败了脸色,眸中有泪光莹莹,低头垂泪,用帕子捂着嘴,努力控制情绪。 太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作为安慰。 花侧妃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太子怀里,委屈地哽咽。 “妾身一直愧疚,不能为太子殿下传宗接代。原来竟然也是这蛊虫作祟,可害苦我了。” 皇帝老爷子阴沉着脸,已经是明显的不悦。 他盼皇孙也已经盼了好几年了,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没想到,竟然是有人蓄意谋害。 这下蛊之人,显而易见,肯定就潜伏在这宫廷之中,否则,怎么会有下手的机会? 而且,时间已经不短了。 若是说司陌宸倒也罢了,毕竟他平日里少不得应酬,四处走动。可花侧妃一个深闺妇人,对方是如何下手的? 这多亏了,只是妨碍两个府上传宗接代,对方但凡下手再狠一些,岂不轻易就能取了两人性命? 皇帝老爷子想着,也是一阵后怕,同时,也气怒交加。 “简直岂有此理!他南诏人未免太过于猖狂!不惩戒不足以扬我国威!” 皇帝老爷子怒声吩咐:“传朕旨意,命使臣即日出发,前往南诏,着令南诏人即刻携带宋紫草前来长安负荆请罪,为宸王与花侧妃解蛊。 邯儿,你也立即做好出征准备,等朕的命令,只要南诏人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随时准备踏平南诏。” 司陌邯领命:“儿臣遵旨。” 大殿之内,气氛顿时就压抑起来,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皇帝老爷子是真的动了真怒,战事已经一触即发。 正是老爷子盛怒的时候,外面有宫人入内回禀。 “启禀皇上,吏部甄大人偷窃宫中财物,在宫门口被御林军发现,御林军不知道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此话一出,沈峤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这吏部的甄大人,正是甄家大爷,沈南汐的亲娘舅。 他现在吏部当差,油水肥的很,家里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银钱,怎么会偷窃宫中财物?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沈峤冷不丁地想起,前些时日,六月六的时候,自己进宫,沈北思跟自己说起的话。 她向着自己索要那些见不得光的药,就是为了对付甄家人,还说,甄家大爷现在有进宫的机会。 此事,与沈北思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她索要药物不成,改变了计划? 而皇帝老爷子一听,也是一愣:“你说的是吏部的甄侍郎?” 宫人应是:“正是甄大人。” “他偷窃宫中财物?哪个宫里的?” “应当全都是哪个娘娘宫里的金银首饰,已经派人去问。” “他一个外官,又没有机会出入后宫,如何偷盗?” “好像是勾结了贵妃娘娘跟前的宫女银屏,两人里应外合,藏在鸟笼子里,向宫外转移。” 皇帝老爷子正在气头之上,甄侍郎这是直接撞到了枪口上,顿时怒不可遏,吩咐宫人:“将他给朕带过来。” 宫人领命,立即下去传令。 穆贵妃寝殿。 穆贵妃廊檐之下养了两只鹦哥,是沈北思让沈相寻来开心解闷儿的。 原本是养在沈北思的房间里,大家瞧着都觉得好玩,沈北思便将它挂在了穆贵妃的廊檐之下养着,送给了穆贵妃。 这两只玄凤鹦鹉虽说不是很名贵,但是会的吉祥话,甚至比燕妃那两只还要多,所以穆贵妃很是喜欢。 平日里就挂在窗前檐下,她没事儿就逗上两句,聊以解闷儿。 两只鹦哥这两日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蛋黄与小米摆在笼子里,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沈北思左瞧右看,觉得这鸟儿兴许是生了什么病,她也束手无策。 养鹦哥儿,还得是吏部侍郎,甄家大爷比较拿手,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不用沈北思说。 更何况,现在甄家早就巴结上了司陌年与穆贵妃。 穆贵妃命宫女银屏将鹦哥从架子上解下来,用笼子拎着,严严实实地罩了黑布,出了内廷。 后宫向来严禁除了太监与太医的男子出入,但是甄家大爷因为给燕妃驯养鹦哥,经皇帝传召,倒是进入过两次。 穆贵妃提前命人传了话,甄家大爷下朝之后,就在禁门外候着。 银屏将鹦哥拎出去,让他瞧瞧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银屏见到甄家大爷,立即上前,将鹦哥儿这两日的反常跟他说了。 甄家大爷瞧了半晌,也瞧不出是什么原因。 银屏传达穆贵妃的意思:“我家贵妃娘娘提前交代了,假如大人您找不到是什么缘由,就将这两只鹦哥儿交给您带回府上驯养两日,待到养好了再给送回来。” 甄家大爷一口应承下来,拎起鸟笼,随口说了一句:“这鸟笼怎么拎着沉甸甸的?” 银屏也并不在意:“这笼子都是上好的红木制作而成的,能轻的了吗?我拎到这禁门处,都累得手腕酸软。” 甄家大爷端详两眼,也并未放在心上,悄悄地塞给银屏一张银票,求她在穆贵妃跟前多替自己美言几句。然后拎着鸟笼,与银屏告辞出宫。 刚刚过了宫禁处,御林军挥手放行,甄家大爷径直朝着自己马车走过去。 突然,“啪”的一声,鸟笼底部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掉了下来,差点砸了他的脚。 这鸟笼底部本来就是双层,底部是活底儿,可以拆下来洗刷。 估计是上面的搭扣没有扣好,拎着走了这一路,底儿直接掉了。 这原本不叫啥事儿,可令人意外的是,从鸟笼下面,“丁零当啷”的,掉落出一堆儿的金首饰来。 落在青石板地上,声音清脆,又折射着刺目耀眼的太阳光,顿时吸引了门禁处御林军的注意。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全都落在地上的金首饰上。 然后,第一个人首先反应过来,上前捡起了地上的一枚镶嵌翡翠的金镏子。 “甄大人,对不住了,您今儿先走不了了。” 甄家大爷早就是呆若木鸡。 他心里已经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慌乱了手脚,赶紧一口否认,撇清关系。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笼子是穆贵妃命人交给我,让我带出宫的。” 御林军说话挺客气:“甄大人您也别着急,这事儿我们要如实回禀给主子,跟您有没有关系,到时候一问不就知道了?” 几人上前捡起地上散落的金首饰,没收了鸟笼,然后飞奔入内,一边向着穆贵妃求证,一边跑去皇帝那里回禀。 第226章 娘娘,我是被冤枉的! 穆贵妃寝殿里。 穆贵妃正在大发雷霆。 因为,她最喜欢的一对红玉髓耳坠子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对耳坠子乃是皇帝赏赐,她戴了有十几年了,今日命司珍的宫女拿出来搭配自己的簪环,宫女左右翻找,都不见踪影。 而且,宫女害怕地发现,不仅是这对耳坠子没有了,穆贵妃的许多珠宝首饰竟然都凭空消失了。 她战战兢兢地回禀给穆贵妃知道,穆贵妃顿时就雷霆大怒。 这里可是自己的寝殿,除了自己信任的几个宫女,别人都不得踏入半步。 平日即便自己不在殿内,这么多双眼睛,竟然看不住自己几样首饰? 毫无疑问,自己身边有家贼。 于是,穆贵妃将跟前的宫女,全都叫到跟前,疾言厉色地逐个盘问。 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全都一口否认,信誓旦旦。 正毫无头绪,外面御林军派人前来回禀,并且还拿了一样首饰请穆贵妃辨认。 穆贵妃接过首饰,拿眼一瞧,顿时就愣住了。 “这首饰可不就是本宫的嘛,当时我明明记得摘下来之后搁在梳妆台上的,怎么跑到甄侍郎那里去了? 定是银屏这小贱蹄子,胆大包天,里外勾结,偷盗东西。给本宫将她叫过来。” 银屏刚回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莫名其妙地入内,跪在地上。 穆贵妃二话不说,先命人狠狠地给了银屏两巴掌。 然后将赃物搁在银屏跟前:“本宫待你可不薄,你竟然勾结外人,偷盗本宫的首饰,你可知罪?” 银屏被两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有点懵:“奴婢冤枉,这是从何说起的?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盗娘娘您的东西啊。” “不敢?那本宫的首饰如何会在鸟笼子里被发现?” 银屏大吃一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穆贵妃冷笑:“难怪这些日子,你老是给甄家人说好话,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跟甄家人勾搭上了?” 银屏自然不敢承认:“娘娘明察,奴婢就只是奉命将鹦哥儿送出宫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穆贵妃一拍桌子,“噌”地起身:“那本宫的首饰难道会自己不翼而飞?除了你们几个,谁会出入本宫寝殿?” “不是我,是有人栽赃!”银屏慌乱地辩解。 “别人栽赃?偷盗了东西然后拱手让人?你们几个,去她住处,还有身上,好好搜一搜,看看是不是还有赃物!” 宫人们跑去她的住处一通翻找,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一通搜身,就交给穆贵妃一包银子,还有一张银票。 “回禀贵妃娘娘,在银屏的衣箱里,还有身上,我们发现了这个。” 穆贵妃掂了掂碎银,再看一眼银票,一声冷笑:“这银子哪里来的?” 银屏只能实话实说,毕竟自己每月的份例都是有数的,这么多银子,也不是省吃俭用就能积攒下来的。 “这银子是甄大人刚才赏我的,求我在贵妃娘娘您跟前美言。” “呵呵,不是赏你的,而是赃物换来的吧?你将偷盗来的东西交给甄大人,他帮你在宫外变现。” 银屏被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儿地分辩,穆贵妃哪里会信? 于是冷声吩咐:“不招?来人,剁下她一只手来,送去给甄大人。本宫要杀鸡儆猴!” 宫人领命,银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娘娘饶命啊,我真是被冤枉的。 肯定是有人栽赃我。娘娘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您若不信可以去问问甄大人。” 穆贵妃冷着脸,不耐烦地挥手,宫人正要将银屏拖下去,外面来小太监传皇帝的命令。 “贵妃娘娘,皇上请您速速前往前殿。” 穆贵妃知道,定是此事传进了皇帝老爷子的耳朵里,立即抬手,暂时阻止了宫人行刑。 “罢了,暂且先饶过她,带着她与我一同前去与甄大人对质。” 宫人立即押解着银屏,尾随其后,直接去了前殿。 殿中,甄家大爷跪在皇帝跟前,正在心惊胆战地替自己辩解。 “……下官委实不知道这鸟笼里竟然内藏赃物,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朕的后宫之人全都与你无冤无仇,谁会故意栽赃给你?” 皇帝屈指轻叩龙案,面上的怒气难以遏制。 甄侍郎哪里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微臣也不知道,但是委实冤枉。微臣虽然清贫,两袖清风,但也不至于贪墨这点娘娘们的首饰。” “哼!你若真的秉直刚正,就不会无视礼法,频频出入朕的内廷,给人可乘之机。再而言之,你说你不知道这首饰是谁交给你的,你觉得朕会相信吗?” 穆贵妃进入大殿,正好听到皇帝老爷子的话,心里不由一颤。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生气甄侍郎偷盗宫中财物?还是生气自己与甄家走动得太近,有替司陌年结党营私的嫌疑?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更不得与外官相互勾结。 这些年里,自己为了儿子,也为了穆家,的确是殚精竭虑,没少拉拢朝中权臣。 皇帝这是在给自己警告吗? 原本,她一路之上,已经想好了立场。 甄家人现在正费心巴结自己,又身在吏部,掌管百官选拔任用,监察考核,手握重权,无疑将是司陌年夺嫡的一大助力。 几件首饰而已,自己犯不着因小失大。此时拉甄家大爷一把,日后他将对自己更忠心耿耿。 可是,皇帝的话,令穆贵妃立即改变了主意,今儿,绝对不能替甄家大爷求情,关系要撇得一清二楚才好。 一进大殿,穆贵妃跪在皇帝跟前,立即大义灭亲:“臣妾管教不严,属下宫女银屏吃里扒外,勾结外臣,闯下这场祸事,颜面尽失,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老爷子面上喜怒难辨:“宫女已经招认了?” “臣妾正在审问,暂时她还不肯认罪。不过,臣妾已经在她身上搜到了甄大人贿赂她的赃银,证明二人的确有私。” “是吗?”皇帝老爷子不悦蹙眉:“传宫女银屏。” 银屏被传召入内,一见到皇帝老爷子,立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匍匐着爬到皇帝跟前,磕头如捣蒜。 “皇上明察,这些首饰不是奴婢偷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奉命将鹦鹉送出宫外而已。 这鸟笼平日就在廊檐之下搁着,谁都可以在其中动手脚。” 皇帝神色淡淡的,令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那这赃银又是怎么说?” 银屏畏惧地看了甄侍郎一眼,低垂下头:“是甄大人塞给我,让我帮他在我家贵妃娘娘跟前多美言几句。” 第227章 这两只鹦鹉就是贼 “怎么美言?是想升官还是发财?”皇帝老爷子淡淡地问。 穆贵妃顿时心里一颤,一旁甄侍郎也被皇帝的无形威压吓得大汗淋漓,慌乱辩解。 “皇上饶命,微臣万万不敢,微臣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若是没有所图,何必这般处心积虑?” 穆贵妃在一旁,吓得不敢插嘴。说错一个字,可能就会招惹祸灾。 甄侍郎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只是微臣瞧着这宫女伶俐讨喜,赏给她的。” “是吗?”皇帝挑眉:“甄侍郎还真是多情之人啊。难怪这宫女会把偷盗来的赃物放心交给你。” 银屏一愣,慌忙分辩:“奴婢只是三等宫女,平日也不能无故出入娘娘寝殿。这么多的首饰,奴婢哪有这样的机会?这首饰真的不是奴婢偷的,奴婢冤枉。” 穆贵妃是下了决心,将这偷盗首饰的罪名扣在银屏身上,明哲保身。 于是厉声呵斥道:“不是你还能是谁?这首饰好端端地搁在妆台之上,并无外人来往,这首饰就能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飞,定是有人监守自盗。 如今又从鸟笼之中搜查出来,可想而知,定是你手脚不干净,内外勾结。还妄图往我身上泼脏水。” 皇帝威严震慑的目光从穆贵妃跳跃到甄侍郎身上:“你们还不肯招认吗?” 甄家大爷猛然抬脸:“启禀皇上,这些首饰并非银屏偷盗的,她也毫不知情,这贼真的另有其人。” “那你来说,会是谁?” “这贼就藏在贵妃娘娘的寝殿之中。” “谁?” 众人也全都精神一震,翘首期待真相。 甄家大爷抬手一指自己脚边的鸟笼:“就是这两个小家伙。” 众人全都一愣。 “你说是鹦鹉自己偷的?” 甄家大爷点头:“玄凤鹦鹉最喜欢这些亮晶晶的金银珠宝,喜欢捡来搁在自己的窝里,这是鹦鹉的习性。” “可是,这鹦鹉平时都是立在架子上,或者关在笼子里,怎么能跑去我的寝殿偷首饰?” 穆贵妃第一个提出质疑。 “鹦鹉立在架子上不敢动,那是从小用极其残酷的办法训练出来的规矩,这规矩自然也可以改。 娘娘寝殿里,有人了解鹦鹉的这一个习性,利用它们趁着殿内无人,或者娘娘休息之时偷盗。然后将偷盗来的首饰就藏在这鸟笼里。” 穆贵妃面色顿时有些微妙:“这两只鹦鹉以前一直是沈婕妤养着的,刚送给我没几天,我们压根都不知道,这鸟儿都能当贼。” 这话明里是在替自己辩解,无疑却是将沈北思给直接供了出来。 假如说,这些首饰真的是鹦鹉偷的,那指使人,就一定是沈北思没跑。 沈峤在一旁,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记得小时候看动画片《黑猫警长》的时候,的确是听说,喜鹊乌鸦类鸟儿都有这样的“癖好”,甄家大爷又熟悉鹦鹉习性,此言应当不假。 难道真的是沈北思假借鹦鹉栽赃吗? 皇帝老爷子眸光微闪:“即便真如你所言,也只是你的个人猜测而已。” 甄家大爷一听此事与沈北思有关系,心里也如沈峤那般,有了计较,愈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听到皇帝质疑,立即抬脸:“给微臣一个机会,微臣兴许就能找到指使之人。” “怎么找?” 甄家大爷不过是略一沉吟:“很简单,微臣放出这两只鹦鹉,假如它们能飞入贵妃娘娘寝殿之中,并且偷盗来首饰,按照它们习惯,交到谁的手里,谁就是幕后之人了。” 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皇帝仍旧心存疑虑:“可你若是找不出来呢?” “那微臣甘愿受罚。”甄家大爷胸有成竹,掷地有声。 “好,”皇帝沉声道:“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大家也全都觉得稀罕,跟随着甄家大爷一起,前往穆贵妃的寝殿。 沈峤暗中替沈北思捏了一把汗,拽着司陌邯,也一同去凑个热闹。 到了寝殿之中,穆贵妃立即命自己宫殿里所有的宫人全都立于院中,包括银屏。 然后命人将自己的金银首饰搁在梳妆台醒目之处。 甄家大爷不慌不忙,慢慢打开笼子,将里面的两只玄凤放了出去。玄凤在众人头顶之上转悠了三圈,落在廊檐下的架子上,悠闲地梳理了一下羽毛,并没有飞走。 然后,其中一只,在众目睽睽之下,果真就顺着穆贵妃打开的窗子飞了进去! 甄家大爷面上已经露出得意之色,并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的沈北思一眼。 沈北思面色顿时一变,紧紧地攥着袖口,胆怯地朝着沈峤这里望过来。 眸子里满是央求与求助。 沈峤立即就确定,此事与沈北思绝对逃不掉干系了。 自己再三劝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螳臂当车,她还是不听。 没有从自己手里讨到药物,竟然又想出个这样的主意来。 她就不想想,这事儿在擅于玩鸟的甄家大爷跟前,那不就是班门弄斧吗? 如今眼看事情要败露,终于知道害怕了。 两人所站的位置相隔并不远。 沈峤趁着众人注意力全都在那只玄凤身上,就悄悄地往沈北思跟前走了走。 沈北思也顿时心领神会,朝着沈峤这里挪了一点。 沈峤悄悄地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浓缩杀虫剂,握在手心里。 沈北思眉梢微动,朝着沈峤这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 沈峤轻轻摇头,示意她暂且按兵不动。 这时候,飞进穆贵妃寝殿里的那只鹦鹉,已经从打开的窗子飞了出来,众人看得清楚,这只鹦鹉的嘴里果真叼着一枚绿色的宝石戒指。 果真被甄家大爷说中了,偷盗穆贵妃首饰的贼竟然是这只鸟儿。接下来,就看它会飞到谁的手里了。 大家大气也不敢出,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只鹦鹉。尤其是穆贵妃跟前的宫女们,更是紧张,唯恐自己被这只鸟选中,那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玄凤飞出来之后,并没有往谁的跟前飞,而是落在架子上,机警地瞪着院子里的众人。 甄家大爷出声道:“鹦鹉一向胆小,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于是,众人全都安静地等着。 那只鹦鹉在架子上逗留片刻之后,就叼着戒指飞了起来,在众人头顶绕了一圈,朝着沈北思的方向直接飞了过去。 第228章 班门弄斧 沈峤立即将杀虫剂对准沈北思的方向,朝着她的身上,轻轻地喷了几下。 顿时杀虫剂略带芳香的气味在沈北思的身边逐渐弥漫开。 鹦鹉的呼吸系统对于气味一向十分敏感,尤其讨厌香水,香烟,以及刺激性的化学用品。 以前许多矿井和化学工厂都会养殖鹦鹉,用来检测空气中有毒物质的含量。 这杀虫剂的味道刺鼻,鹦鹉一定会自觉远离。 所幸两人站立的位置空旷,又有数尺之隔,甄家大爷自然没有发现沈峤手里的小动作。他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之色。 可是眼瞧着,那鹦鹉在沈北思的头顶转了一圈之后,又扑棱着翅膀,转了方向,径直飞到了珠光宝气的穆贵妃跟前,落在她的肩上。 院子里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沈北思,后心处都冒出涔涔热汗来,紧张得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 甄家大爷更是面色微变,想说话,可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皇帝一声轻哼:“甄大人,你可还有何话说?” 甄家大爷“噗通”跪在地上:“肯定是院子里人太多,这鹦鹉胆子又小,所以只认准了经常喂养它的主人。” “哼,提出这种方法的人是你,如今狡辩的人也是你,朕可没有闲工夫陪着你在这里瞎胡闹。” “再给微臣一个机会,皇上,微臣肯定能自证清白。” “够了!”皇帝不悦呵斥:“没有朕的命令,敢私入内廷,勾结宫人,偷盗妃嫔财物,你这吏部侍郎看来是做腻了,明日去城门处报道,掌司京城门禁,稽查出入吧。” 甄家大爷大惊失色,跪伏地上连连叩头:“皇上明察,微臣冤枉。” 皇帝怒哼,拂袖而去。 穆贵妃面色也极难看。 她知道,皇帝老爷子未必相信,甄家大爷会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他生气的,是自己私下里约见外官,有替凌王结党营私的嫌疑。 这算是对自己的一个警告。 一时间,穆贵妃同样是心惊胆战,脚下虚浮,双腿都有些发颤。 她环顾一周,狠狠地瞪了沈北思一眼。虽说没有凭证,但是心底里却已经隐约明白,此事与沈北思逃不掉干系。 没想到啊,自己竟然养虎为患,在身边养了这么一头狼。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你等着,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太子等人跟随在皇帝身后也离开了。 沈峤自然不方便逗留。 她故意走在最后面,与司陌邯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沈北思低垂着头,一路送她出门。 待到出了穆贵妃寝殿,沈北思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压低了声音:“谢谢大姐。” 沈峤脚下不停,轻哼一声:“今日多亏我进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日后做事不可冒失。” 沈北思也没想到,自己的伎俩竟然会被甄家大爷揭穿,也是心有余悸:“我知道了,大姐你慢走。” 沈峤知道她不方便远送,穆贵妃又已经对她起疑,日后肯定少不得会刁难她,不由心底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甄家的事情交给我,你自己保重。” 紧走两步,追上司陌邯,径直出宫去了。 几人在宫门处分手,花侧妃拽着沈峤的手,声音微微发颤,眼圈泛红。 “自从你告诉我,我的身体里面有虫子,我就怕得不行,夜里觉都睡不着。 沈姑娘,你说我这蛊虫即便是解了,我日后还能怀孕吗?” 沈峤摇摇头:“我是实在不懂这些,但是听适才那老妪说话,应当不会有事的,你不必太过于焦虑。” 花侧妃眼圈都红了:“我能不多想吗?我在太子府即便再受宠,若是没有子嗣,又能风光几日呢?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沈峤问:“你一直待在深闺之中,怎么会被人有可乘之机呢?你好生想想,身边人有没有可疑之处。若是能找到下蛊之人,兴许就能立即解了呢。” 花侧妃委屈地吸吸鼻子:“这两日我一直都在想,可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我因为出身不好,平时也与人为善,从不敢张扬跋扈,你说,为什么那人偏生就要害我?我只是一个侧妃而已。” 这一点,沈峤也觉得纳闷儿,太子妃已经是第二次有孕,一直平安无事,那下蛊之人为什么只针对花侧妃?就因为她得宠吗? 此事,与太子妃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沈峤劝慰了两句,大家分道扬镳。 待到上了马车,司陌邯方才开口:“刚才你怎么知道这谋划之人是沈北思?” “沈北思早就有意对付甄家人,今日一听说甄家大爷出事儿,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沈峤并没有瞒着他。 毕竟当时只有他与自己离得近,杀虫剂的味道他肯定也是闻得到的。 别人即便闻到丝丝缕缕,或许也只当是脂粉香气,可怎么能瞒得过司陌邯? “睚眦必报,不择手段,你这三妹倒是个厉害人物,就是太沉不住气了。若是有你一半耐力必成大事。” 沈峤眨眨眸子:“难道你不觉得我有点太软弱?被继妹夺了未婚夫婿,又被继母逼得反出相府,多窝囊。” 司陌邯轻笑:“甄氏,沈南汐,甄家,还有相府,这原本就是一个整体,又与凌王府利益相关。 你或许可以斗得过甄氏与沈南汐,但是凭借你当时的微薄之力,斗不过甄家。甄家在,甄氏与沈南汐就不会败,更何况,还有沈相的偏袒。 避其锋芒,韬光隐晦,这叫明智之举,总好过像沈北思适才这般,差点两败俱伤。” 沈峤轻叹:“沈北思动了甄家,穆贵妃对她起疑,我父亲只怕也暗地里怪罪她,她日后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司陌邯一本正经:“其实,我父皇可并不糊涂,今日之事,他也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人栽赃甄侍郎。 他将错就错降了甄侍郎的官职,其一是杀鸡儆猴,警告穆贵妃;其二,就是早就对甄家人有了不满。” “月盈则亏,人满则祸至。我父亲只看到甄家人对他的阿谀逢迎,却看不到,甄家人带给他的祸事。 既然,沈北思已经冒失地开了这个头,不如就直接让堤坝决堤,甄家大厦倾覆。 也趁着我父亲如今在朝中地位还算稳固,壮士断腕,免得将来被这毒瘤拖累。” “你想怎么做?” 第229章 真是棵搅屎的棍子 沈峤微眯了眸子,靠在车厢上,轻轻地咬着下唇:“我想,趁着甄家大爷被皇上降罪,先试着投石问路,探探深浅。” 只要能打垮甄家,甄氏就不足为虑,捎带着的事情。 司陌邯点头:“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与我直说。” 沈峤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我为了一点个人私仇,参与朝堂之事,你不觉得我任性吗?” “我的女人我不宠谁宠?他甄修良敢欺负你,就必须要整个甄家都付出代价。” 沈峤白了他一眼,看在他说话挺中听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那你帮我收集一些他甄家人做下的恶事,哪怕是捕风捉影的都可以。” “甄家人的罪证罄竹难书,还用刻意收集吗?” 于是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简单与沈峤说了。 沈峤一时间沉默,默默地思考,接下来,自己应当怎么做。 二人到各个作坊里转悠一圈,奔波大半日,回到沈峤的宅子,司陌邯与她一同下了马车,天色已经昏黑。 黎妃见二人一同回来,十分欢喜,立即张罗着准备晚膳,高兴得就像是过年,恨不能放一挂鞭炮庆祝庆祝。 沈峤因为自己一人居住,就连个手艺好点的厨子都没请,一日三餐不过是让下人做点简单的家常便饭。 如此温馨的家宴,黎妃自然不能随便对付,就要打发跟前宫人快马前往邯王府,请厨子过来。 沈峤赶紧拦住了,从空间里取一袋火锅底料,加点葱姜花椒辣椒炒制出锅底,整个小泥炉,把锅往上一架,红汤翻滚,顿时这麻辣鲜香的热烫味道,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然后,毛肚,鸭肠,鸭血,宽粉,牛肉,鳝鱼,还有现成的木耳,香菇,豆腐等,一样一样端上来。 蒜泥油碟一人一个,围炉而坐,大热天的,真酸爽啊。 黎妃久居深宫,沈峤的麻辣烫还没有渗入,这玩意儿是第一次吃,一口下去,顿时食指大动,恨不能将舌头一并吞了。 她觉得,自己赖在沈峤这里是来对了,自家儿子就像是头懒驴,非得用鞭子抽着赶着不可。 他要是早点这么主动,没准儿,两人现在孩子都有了。 这一家三口,坐在一堆儿,吃个晚膳多幸福。 她一边吃得满头大汗,一边眉飞色舞地说话: “这顿饭,可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胜过那宫里的山珍海味。 那个皇宫,我是一点也不想回去了,你父皇就算是给我个皇后当也不稀罕。” 话刚说出口,还带着大蒜的哈喇子味儿呢,就听到身后有人不悦地嫌弃道: “你还想当皇后,你也不照镜子瞧瞧你自己这幅样子,吃没吃相,坐没坐样,有一点母仪天下的风范吗?” 这话,就跟打雷似的,吓得黎妃端碗的手都忍不住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来。 司陌邯与沈峤已经起身,恭敬地下跪请安。 黎妃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皇帝老爷子早不来晚不来,自己就说了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而已,怎么就被他给听着了?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闻着味儿吗? 黎妃也跪下了,没舍得撂下手里的碗筷,还宝贝似的捧着。 “臣妾有自知之明,断然不敢有这种念想。就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皇帝瞧着她手里的碗,更没有个好气:“瞧瞧你这点出息,一点吃的,竟然就能让你连皇宫都不想回了。朕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册封你为妃,丢我长安的人。” 黎妃只一心惦记锅里自己刚下的毛肚,沈峤教自己的,七上八下,时间长了就不脆嫩了。 一时间心急,压根就没听老爷子说啥,只点头附和:“皇上说的是,您脑子抽了,臣妾给您丢人了。” 你年纪大,说啥都对。 沈峤与司陌邯不约而同地扶了扶额。 她究竟是怎么在皇宫里活了这么多集的啊? 幸好,皇帝闻着火锅味儿,早就肚子里叽里咕噜地叫唤,有点眼馋了,快馋哭了。 心里气恼这黎妃没有个眼力劲儿,不知道顺着自己的话说,夸奖夸奖这吊锅子好吃,赶紧请自己坐下用晚膳,所以也没留心她鹦鹉学舌,究竟说了些啥。 于是又将话题不露痕迹地转到吊锅子上:“跟朕说话,还捧着个碗,怎么,怕别人抢了你的饭?在宫里朕饿着你了是不?” 黎妃见皇帝并没有追究自己刚才大逆不道的无心之言,胆子也大了。 “这不是急着给皇上您磕头吗?别说碗了,嘴里的鸭血都没来得及咽下去,舌头都烫了个泡。” 老爷子见她不上道,自己一时间也没拉下脸面,就转身让司陌邯与沈峤平身。 司陌邯这才插上嘴:“父皇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皇帝老爷子没好气地道:“刚从你靖王叔府上回来,去你府上扑了一个空,七渡带我过来的。” 司陌邯讪讪地道:“小院简陋,请父皇到前院吃茶。” 皇帝的脸顿时就像黑锅底一样。 这娘俩儿!让朕说什么好呢?真是气得牙根痒。 “吃茶,吃什么茶?朕在你靖王叔府上已经空着肚子喝了一下午茶了!”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不? 沈峤见老爷子眼神一个劲儿地往火锅那儿瞟,早就心领神会了。老爷子饿了。 “皇上若是还没有用晚膳,不知道是否赏脸,尝尝我们的火锅。” 皇帝一脸的勉为其难:“都这么晚了,朕就凑活着吃一点吧。省得回宫之后再折腾厨子。” 沈峤立即命人赶紧上碗筷,油碟,自己从空间里再次取出一点毛肚百叶等,让下人装盘上菜。 老爷子大马金刀地往火锅跟前一坐,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学着司陌邯等人,往油碟里一蘸,搁进嘴里慢慢品尝。 黎妃在一旁瞧着更心焦了。 刚才是担心毛肚煮老了,现在是害怕它直接进了皇帝的嘴。 好好的一顿饭啊,全让这糟老头子给搅和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也被他给破坏了。 真是棵搅屎的棍子,去哪儿都不受待见。 还好,皇帝老爷子没有跟司陌邯摆谱,吃了两口毛肚之后,甚是满意,吩咐几人:“都站着做什么?坐下一起吃吧。否则,某些人肯定记恨朕抢了她的食儿。” 黎妃第一个就捧着碗坐下了,伸出筷子去锅里捞毛肚,没捞着。 司陌邯与沈峤相视一笑,然后在老爷子身边,一左一右落座。 第230章 朕不好过,也不能让你自在 司陌邯极少跟老爷子同桌吃饭,十分拘谨,一直在思忖,老爷子此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讨伐南诏?还是今日蛊毒一事? 自己是应当食不言寝不语,还是应当跟皇帝老爷子聊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他几次欲言又止,谁知道,皇帝老爷子满心满眼都在火锅上面,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跟黎妃二人,两双筷子在锅里来回搅,争抢着里面熟透的食材。不时,两人还会因为争抢一块肉,互不相让。 敢跟皇帝抢肉吃,大概也就只有黎妃胆子这么大了吧?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凉茶,给皇帝老爷子斟好端出来,老爷子吃一口火锅,喝一口凉茶,惬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红光满面。 吃饱喝足,这才扭脸问沈峤:“把你府上的厨子叫过来。一会儿跟朕一块回宫。你再重新找一个。” 沈峤忙解释:“我们府上哪里有什么厨子?这火锅是臣女从外边买的锅底料,自己准备的涮菜,胡乱炖了一锅。” 皇帝老爷子咂摸咂摸嘴:“那日后朕若是想吃你这吊锅子,岂不还要专门跑你这里来?” “也不是不可以……” “朕这皇帝当得真憋屈。”皇帝老爷子不满地砸着牙花子:“皇宫里的御膳,竟然还不及民间的一锅乱炖,可见那些御厨平日里多糊弄朕了。” 得,这话传出去,自己岂不招恨? 沈峤忙解释:“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也不甜。主要是皇上您今日奔波半晌,饿了。” 一说奔波半晌,皇帝老爷子想起宫里那一烂摊子,顿时蔫了,兴致也没了,垮下脸来。 “沈峤啊!” “臣女在。” “你说,这给宸王殿下下蛊之人是谁呢?” “臣女也不知道。” “邯儿,你说呢?” 司陌邯抿抿唇:“儿臣会尽力找出南诏人安插在我长安的奸细。” “假如,你是南诏奸细,你有机会给宸王下蛊,你会给他下什么蛊?” 司陌邯一愣:“假如有机会,我也不会给二哥下蛊。” “为什么?” “因为即便能加害二哥,对于长安的局势也并无多大影响,还会有暴露的风险,得不偿失。” “所以,南诏为什么要给你二哥,还有花侧妃下这种断绝子嗣的蛊虫呢?一个人可以说是私怨,两个人可就不好说了吧?” 司陌邯默了默:“请恕儿臣愚钝,儿臣猜不出来。” “你不是猜不出来,你是不敢说。” 司陌邯没说话。 皇帝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们慢慢吃吧,朕要回宫了。” 一旁黎妃早就迫不及待,皇帝在这里,影响自己正常发挥,更影响人家小两口一会儿联络感情。 于是麻利起身,往地上一跪:“恭送皇上。” 皇帝老爷子已经起身,顿时更不乐意了,至于这样迫不及待吗?嫌弃朕了是不是?怎么就跟送瘟神似的? 朕不好过,也不能让你这么自在。 儿子陪着,美食吃着,没心没肺地活着。让朕自己在宫里吃苦受累,操心费力。 于是皇帝轻哼一声:“黎妃出宫时间也不短了吧?” 黎妃一愣:“没有啊,臣妾刚出宫几日,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是吗?那朕怎么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自从你出了宫,朕吃不好睡不下。今儿朕特意来接你,你就跟朕一同回宫吧。” 这不是商量,这是圣旨。 黎妃顿时有点着急:“皇上,您可是金口玉言答应的我,让我可以在宫外住半个月的。” “来日方长啊,你是打算一次住够半个月,以后不出宫了?” 这不纯粹就是耍无赖吗? 黎妃简直欲哭无泪。我在宫里,你把我晾到一边不闻不问,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走了,反倒成了香饽饽了? 还特意来接我,你猜我信不信? 你压根就是见不得我好过。 黎妃是一千一万个不想走,可是皇帝的命令,谁敢不听啊? 再讨价还价,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得不委屈哒哒的,去收拾包袱细软。 沈峤在一边帮忙,黎妃鼻子一酸:“峤峤啊,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你是不知道,那宫里真的不是人待的地儿。我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就盼着你们能救我出那个火坑。” 沈峤没敢答话。大逆不道的话她敢说,自己可不敢。 “你自己一个人也得好好吃饭,不能凑活啊,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嗯。” “你以后若是有时间,就跟邯儿进宫去看我啊。” “行。” “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燕妃跟贤妃可都准备好银子了。” “行。” 沈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答应。 “我这儿子笨,性子别扭。日后他若是惹你生气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揍他。” “行。” “你俩早点要孩子,那样我就有借口脱离苦海了,兴许还能在你这儿长住。” “行……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 八字一撇还没有呢,你这就画上那一捺了。 黎妃眉开眼笑:“说好的,可不能反悔。我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就全靠你了。” 然后拎着细软包袱,跟在皇帝老爷子身后,不情愿地回宫去了。 司陌邯与沈峤立在门首,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还是司陌邯先打破了沉默:“南诏战事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你们莫非是在怀疑,朝中有人与南诏人相勾结?” 司陌邯苦笑:“能看得出来,我父皇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才会去找我靖王叔吧。” 这事儿,换成谁,心情也不好。 给司陌邯下蛊之人,已经调查清楚,是南诏人不假。 给宸王下蛊的可就未必了。 就像刚才皇帝问司陌邯的话,南诏人没有理由在几位皇子子嗣问题上做手脚。 关乎子嗣问题,很容易令人比较敏感地想起皇位之争。 打一个比方,假如宸王乃是德贤兼备,万民所向的储君之选,可是他却一直不能有子嗣,那皇帝老爷子传位的时候,自然也要考虑这个问题。 沈峤的联想力一向丰富,一个乱七八糟的想法突然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现在,太子府,宸王,还有司陌邯三个府上都身受蛊毒所害,被怀疑的目标,该不会就转向了凌王司陌年,与翊王司陌翊吧? 手足相残,这肯定是皇帝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当然,这也只是她自己的猜疑,有些话,无凭无据,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所以,刚才皇帝老爷子才会说司陌邯“不敢说”吧? 第231章 是壮士断腕的时候了 第二日,沈峤去制药厂忙碌了一日,等晚间回来,宅子里的下人告诉她,相府来人了,在这里等了她半晌,不见她回来,留下口信,让她回府之后去一趟相府。 沈峤看看天色也不算太晚,于是去了相府。 老王头见她回来,一向热情,压根不用通禀,直接将她请进府内。 然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唠叨。 “相爷一个人在喝闷酒,大小姐来得正好。” “怎么,心情不好吗?” “唉,昨儿甄家人来过,走了之后,二夫人就跟相爷又哭又闹地闹腾到半夜。相爷实在是心烦。” 就知道,甄家人肯定会来求父亲。 那么,今日父亲叫自己来,应该也是为了甄家的事情了。 沈峤径直走进饭厅, 沈相果真在一个人喝闷酒,招呼沈峤在一旁坐下,命人递上碗筷茶盏,屏退左右,然后开门见山。 “听说昨儿皇上去你的住处了。” 沈峤点头。 “皇上与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回宫了。” “难道没有提起昨日宫中之事吗?” “父亲指的,莫非是甄家大爷的事情?” “对,皇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只字未提。” “昨儿甄家来人了,将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跟为父讲述了一遍。此事,你怎么看?” “父亲又是怎么看?”沈峤反问。 “甄家人说,是中了沈北思的算计。” “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沈相面有怒气:“我没有想到,思思她竟然这样糊涂,难道就不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沈峤鼻端轻哼:“甄家荣光的时候,我们沾过什么光?如今甄家没落,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沈相有点难以置信:“父亲一直觉得,你比你两个妹妹聪慧,懂得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嘁,若非碍于父亲,不愿意让你左右为难,不愿相府被皇上降罪,当初她甄氏与沈南汐联手害我的时候,我就不会手下留情。岂会让她安生地在相府享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正是父亲你壮士断腕的时候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父亲难道看不明白吗?宫里那点蝇营狗苟,什么能逃得过皇上的眼睛?” 沈相一愣:“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是将错就错?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就冲着皇上治了甄家大爷的罪,却没有深究那些首饰是如何跑去鸟笼里的,您觉得,还不够明显吗?” “可能,他只是不想揭穿你三妹。” “父亲何必自欺欺人呢?” 沈峤微微一笑:“父亲是想明哲保身,还是与甄家同进退共甘苦,你自己权衡利弊好了。” 低头吃汤,不再多言。 沈相慢慢搁下手里筷子,一脸的凝重。 沈峤的话,无疑印证了他心里不妙的猜想,有了岌岌可危的预感。 皇帝拿甄家开刀,无疑说明,他对自己也已经心生不满。 下一次,可能就是自己。 伴君如伴虎,可当这一日真的来临,沈相犹豫了,也害怕了。 舍弃甄家,甄氏肯定会不依不饶,两人夫妻的缘分,差不多也就尽了。 沈相愣怔着不说话。 沈峤起身,用帕子擦擦嘴:“我已经吃好了,父亲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相漫不经心地应着,沈峤自顾出了相府,径直回宅子去了。 两日后,靖王叔的第一个钟表研究完成,几乎完美地复刻了沈峤交给他的那个样品。 靖王叔从工部的能工巧匠里寻了二人,将这份手艺手把手地交给他们,然后就招募了十几个铁匠,先初步开设了一个小规模的手工作坊。 待到产品上市,打开销路,再根据供需情况扩大经营规模。 钟表的商标,还是沿用了“峤记”的招牌。 作坊里制作出来的第一块座钟,高一丈八,宽一丈,采用十二时辰计时,底部鎏金雕刻两条金龙,垂挂的钟摆上面也是金龙缠绕。 每到整点,钟摆敲击报时,声音洪亮,可传出三里地。 制作完成之后,靖王叔就用三匹马拉着这块座钟进了宫,将它进贡给皇帝老爷子,并且安 装在宫门之上,正面朝向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 如此一来,行人来来往往,还有文武百官上朝,只消抬脸,就能瞧见城门之上的钟表,知道具体的时辰。 不用刻意做广告宣传,不消三日,上京城的百姓们就都能认识这个稀罕的玩意儿,并且根据上面的指针指向,判断出时辰。 而文武百官为了上朝不迟到,能与城门之上的时辰相吻合,等到手表制作出来,哪怕定价再高,只怕都要一边咬牙骂娘,一边掏银子买一个。 沈峤这时候是真切地领会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朝中有人好做官的意思。 峤记钟表厂,正式投产,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第一批钟表的生产。 同时,周家老爷子的寿辰也眼看就要到了。 前两日,沈峤的宅子里来了客人,秦家小姐秦若仪。 秦若仪头上的伤已经痊愈,身体也并无大碍。 此前也曾来找过沈峤几次,给她带来许多的吃食蜜饯等,还有一些时兴的绫罗绸缎,簪环首饰。 这也是一种莫名的缘分,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因为一个司陌年,倒是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今儿沈峤回到宅子,晚饭她已经给张罗好了,还是亲自下的厨。 几个小菜清淡爽口,而且十分精致。 鸡茸粥也炖得恰到好处。米粒晶莹剔透,鸡茸洁白细嫩,葱油卷散发着热气腾腾的葱油香气。 沈峤在外面跑了一日,回来一身的粘腻,衣服都汗湿了。 秦若仪打过来清水,搁在盆架之上,又顺手扯了帕子:“瞧你热得,把外面罗裙脱了,我让人给你洗洗。” 沈峤一边擦洗,一边促狭地眨眨眸子:“回到家里有热乎饭菜,有人帮忙洗衣服,我都想像男人那般娶个媳妇儿了。” 秦若仪抿嘴儿一笑:“敢情你娶媳妇儿就为了洗衣做饭,看来是个憨憨。” “女人有的我又不缺,难不成为了搂着睡觉?那能有啥滋味儿?” “你若是想知道,我今儿夜里就不走了,给你尝尝?” 秦若仪的目光大胆而又露骨。 第232章 你究竟是男是女? 沈峤被吓了一跳:“我拿你当姐妹,你竟然馋我的身子!你怎么可以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秦若仪白了她一眼:“不是你要娶媳妇儿吗?总不能只让我给你洗衣做饭,好歹也要有点甜头。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沈峤往桌边一坐,毫不客气地先灌下一口米粥,然后去抓葱油卷。 “你那是吃草吗?你是想吃我的肉,色女。” 用手比划着,招呼秦若仪过来一起吃。 秦若仪在她跟前坐下:“我给你从府上挑两个伶俐点的丫头,留在身边伺候吧。再给你寻个手艺好点的厨娘,不能老是凑活。” 沈峤紧着扒了两口饭:“算了,养活不起。再说,我这不是有免费的老妈子吗?” “少在我跟前哭穷,我又不朝你借钱。合着拿我当老妈子使唤了。” “我想当媳妇儿使,你肯不?” “好呀好呀。今儿咱俩就洞房花烛。” “对我这么殷勤,还想用美色引诱我,一瞧就是找我有事儿。” “嗯。”秦若仪敛了面上嬉笑,用汤匙缓缓搅动着粥碗,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我想问你一句话。” “有话直说。” “我听说,当初沈南汐是用了龌龊手段,从你的手里抢走了凌王殿下,你还恨她吗?” 沈峤一愣:“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就问问。她沈南汐夺走了原本属于你的幸福,你为什么不报复呢?” “能被轻易夺走的,那就不叫幸福。”沈峤眨眨眸子:“再说怎么报复?让司陌年休了她?司陌年要的是相府还有甄家的助力,不是她沈南汐。 即便司陌年真的如我所愿休了她,他转身不愿放过我怎么办?那时候我可没有与凌王府以及穆贵妃对抗的本领。” “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有没有打算,让她沈南汐付出代价?” 沈峤挑眉:“你想报复沈南汐?” “当然,我有今日有她一半的功劳。” “你想与我联手?” 秦若仪左右环顾,确定无人偷听,这才又压低了声音:“你懂医术,有没有办法,让沈南汐落胎?” 沈峤吓了一跳:“你想对她腹中孩子下手?” “沈南汐现如今在凌王府的好日子,不就是依仗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吗?假如这个孩子没有了,我看她还怎么张扬。” 沈峤微蹙了柳眉:“孩子是无辜的。” “谁让他托生在沈南汐的肚子里呢?”秦若仪轻哼:“我一想起那日洞房夜发生的事情,我就恨得牙根痒。你只要告诉我办法,我来动手,绝对不让你这活菩萨沾染一丁点的血腥,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峤一口否定:“这世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犯罪,你哪怕是设想得再完美,总是会有破绽。 谋害皇家子嗣这是会连累你的家人的。再说了,你即便是果真如愿以偿,那又如何?沈南汐还会再次怀孕。” “那你说怎么办?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我不能。” 沈峤微微一笑:“你若真的想让她沈南汐付出代价,那你就听我的。不做一时之争,而是釜底抽薪,彻底让她无法翻身。” 秦若仪顿时就来了兴趣:“你说!快说!” 沈峤略一思忖:“据我所知,甄家三爷现如今就在你父亲手下库部任主事。” “我不太清楚,但若是说库部,那肯定是我父亲所辖范围之内。” “我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就曾听甄氏说过,甄家三房里油水富足,甄家三爷私人名下就有良田数十顷,私宅数座,店铺无数。我想问,这库部俸银竟然这么多吗?” 秦若仪不由咋舌:“怎么可能?我府上日常开销若是仅靠父亲那点俸禄,一家子都喝西北风了。 你说的这甄家三爷,平日里肯定没少贪墨,或许还做着其他肮脏的交易。你莫非是想……” 沈峤点头:“如今甄家大爷被贬,众官员持观望态度,举棋不定。 假如此时,甄家再有第二个人出事儿,无疑就能表明皇上对于甄家人的态度。 到时候,墙倒众人推,甄家离大厦倾覆也就不远了。” “此事与我何干啊?” “我刚才说过,沈南汐能嫁进凌王府,靠的不是她腌臜的手段,而是相府与甄家的权势。 假如甄家没落, 我能让甄氏立即从相府消失。沈南汐无依无靠,你觉得,就凭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在凌王府站稳脚跟吗? 再说了,宸王殿下与太子侧妃中蛊一事你应当听说了吧?” “听说了啊。” “无论这下蛊之人是谁,他容不得太子府与宸王府诞下子嗣,你说,沈南汐肚子里的孩子就能万无一失吗?你沉住气就是。” 秦若仪紧盯着沈峤看。 沈峤被她瞅得心里发毛,摸摸自己的脸:“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我在看你究竟是男是女?” 沈峤“噗嗤”一笑:“是男是女你看我脸做什么?用不用我解开衣服给你瞧瞧?” 秦若仪“啪”地打了她手一巴掌:“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我跟你说,我家府上,我爹还有我哥他们的妻妾整日里就跟斗鸡似的,争得头破血流。 我自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以为女人间的争斗莫过于此,你打我一巴掌,我算计你一遭,成日你争我吵,乌烟瘴气。 可你这谋划,看不到刀光剑影,却比谁都斩杀得干脆利落。而且看得长远,时机抓得精妙。这是男子才有的智计。”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就问你,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干嘛不帮,能让他司陌年还有沈南汐都不好过,我义不容辞。 等我回去便跟父亲说,父亲也因为这场婚事,憋了一肚子气呢。就是朝堂上的事情复杂,不知道父亲能否左右得了。” “这得罪凌王的事情,秦大人没有必要做这个出头鸟,让他直接将罪证送去我父亲那里,让我父亲定夺。” “为什么?万一沈相偏袒甄家呢?” “就是要逼着我父亲表明态度,还要让甄氏跟我父亲不依不饶地闹腾,让我父亲心底生厌。” 父亲的态度,在甄家人的没落之中绝对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甄家人依仗相府,作恶不少,得罪人无数,假如父亲能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壮士断腕,到时候,墙倒众人推,大厦倾覆应当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不用自己做什么,甄氏与沈南汐的好日子也应当到头了。 第233章 知道啥叫磨镜不? 秦若仪望着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你说,当初凌王他怎么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错将败絮当金玉,选择了沈南汐啊? 假如当初嫁进凌王府的是你,我就不会被选中做凌王妃,也就没有这样命苦,落得今日下场了。” 沈峤劝慰:“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或许,你的好姻缘还在后面呢。” 秦若仪轻嗤:“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不稀罕。” “你不能因为司陌年这一棵歪脖子树,就否定整片森林。这世间好男儿还是有的。” “凤毛麟角,我哪里有那么幸运?再说,我如今已经是败柳之身。就像我二嫂说的,即便是嫁了,男人心底里也膈应。” 沈峤微微蹙眉:“胡说八道,她怎么可以这样说你?” 秦若仪默了默:“因为,我二嫂就像我这般,新婚夜没有落红,所以被我二哥嫌弃了这么多年。新婚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 一句话,就把沈峤也干沉默了。 其实,这就是现实。 说什么真爱不会介意,那都是童话。只是有些男人,因为爱你,不会舍得再伤害你罢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秦若仪,只能转移话题。 “那你二嫂也是个可怜人,这么多年,眼看你二哥与妾室夜夜笙歌,她一个人可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秦若仪往她跟前又凑了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 “我跟你说,我二嫂啊,跟前有个丫头,人高马大的,我瞧着她与我二嫂关系就不正常。我怀疑,她们俩人就是金兰姐妹。” “金兰姐妹有什么不正常的?” “难道你没听说过金兰女?” 沈峤摇头:“什么意思?不就是女孩子关系好,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姐妹吗?” “不是,”秦若仪一口否认:“那你听说过磨镜没有?” “我听说过磨刀。” 秦若仪往她跟前凑了凑,带着不怀好意,压低声音:“晚点我教你。” “教我什么?” “磨镜啊。” “你想要镜子,我送你一块,费那个功夫做什么?” 秦若仪横了她一眼,眸中波光流转:“你快点吃,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沈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不屑轻嗤:“我咋瞧着你像是没安好心啊?” 秦若仪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呆瓜。” “爱说不说,不说我问别人。” 正说着话,狼行过来了,站在院子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座钟:“姑娘,钟表厂那边来人了,今儿刚制作出来的新款座钟,送来给您过目。” “搬过来吧。”沈峤并未起身。 狼行应声,低垂着头进来,将座钟搁在沈峤旁边的条案上:“姑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退下了。” 沈峤转身看座钟,随口问道:“吃饭了没有?” 狼行“嗯”了一声,自始至终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一旁的秦若仪一眼。 “那早点休息吧,今儿累了一天了。” 狼行转身,又被沈峤叫住了:“对了,狼行,你可知道什么叫做磨镜?” 狼行顿时脚下一顿,身子都僵了,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有点尴尬:“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一旁秦若仪被她吓了一跳,从桌子下面使劲儿踹沈峤的脚,挤眉弄眼。 沈峤侧身,还不明白秦若仪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道:“没事儿,就是秦小姐说要教我。” 狼行的脸顿时都火烧火燎起来,目光游离,看也不敢看沈峤一眼,慌乱地道:“不,不知道。” 急急惶惶地就逃了,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脚。 真是莫名其妙。 沈峤扭脸问秦若仪:“他怎么好像害羞了?咦,人呢?你钻桌子底下去做什么?” 秦若仪早就从椅子上出溜下去,钻进了桌底。 “废话,你个憨憨儿,我那么给你使眼色你都瞧不到吗?我可丢死人了,以后再也不来你这里了!” 沈峤更是一头雾水了:“咋了?我也没说你啥啊,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自己抄起粥碗,吃了两口米粥。 秦若仪从桌子底下“噌”地钻出来,掐腰怒气冲冲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到底咋了嘛?” 秦若仪气得咬牙切齿:“这磨镜,就是,就是那个女人跟女人……” 沈峤望着她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隐约明白过来一点什么:“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跟你滚床单吧?” “幸好,你还没有傻透气儿。” “噗!” 沈峤刚喝进嘴里的米粥喷了一地,被呛得上不来气儿,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都着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自己第一次这么谦虚好学,不耻下问,向着狼行请教,怎么,妈呀,狼行此时心里指不定怎么鄙视自己呢。 “不就是同性相恋吗?还非要叫什么磨镜,我哪里知道这古怪的含义?” 秦若仪也双颊绯红:“女子的身子相似,耳鬓厮磨之时,就像是中间放了一面镜子,那不就是磨镜吗?分明是你笨。” “好你个女流氓!难怪一醒了就要跟我做金兰姐妹,你竟然对我有这种非分之想,我真是遇人不淑,识人不清啊。” 以后自己都无法直视“金兰”两个字了。 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秦若仪此时比她更尴尬:“我哪里知道你竟然这么虎?我就是听我二嫂这么一说,十分好奇。 觉得你见多识广,就没有你不懂的事情,所以想等晚点问问你,你竟然,竟然,这若是传扬出去,我也甭活了。” 沈峤看她脸色涨红得好像熟透的螃蟹,反倒忍不住“噗嗤”又笑出声来。 “你放心好了,狼行的嘴巴很严,不会乱说的。倒是你那二嫂,尽教你坏事儿,小心把你带到沟里去。” “这有什么,二嫂说,在长安大宅院里,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宫里更多,许多宫女都结菜户对食,消遣寂寞,相互扶持,主子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峤促狭地往她跟前凑了凑:“二嫂说二嫂说,那你还是找你二嫂去讨教讨教吧,她比我有经验。” 秦若仪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你吃你的吧,再也不来找你了!” 一拧身子,羞嗒嗒地跑了。 剩下沈峤,在背后笑得前俯后仰。 笑着笑着,又觉得古代的女子实在可怜可悲,笑容戛然而止。 不行,这秦若仪可别真的被她二嫂带歪了,那以后自己跟她还怎么愉快相处? 当姐妹,还是兄弟? 她今儿瞧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哇! 第234章 周家寿宴 第二日,沈峤定做的第一批古风男装已经交货。 沈峤验过之后,立即按照下单顺序发货。 同时,她也收到了拼夕夕发来的系统消息。 拼夕夕直播功能内测结束,并且经过不断完善,可以正式开播了。 拼夕夕商户经过登记报备等手续,就可以开启直播功能。 沈峤立即毫不犹豫地进行了登记报备,然后,自己的系统就真的具有了直播功能。 她紧闭房门,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打开直播,调试好系统摄像头角度,进行试播。 因为没有流量扶持,又是拼夕夕新开发的功能,用户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地滑进来,看一眼就立即划走了。 掌握了直播方法之后,第一步,她先去这里的古玩一条街上转了一圈,拍点小视频,给粉丝们先开开眼。 第二步,跑去繁华的街市之上,打开直播功能,从小吃糕点到簪环首饰,一一展示出来。 不为卖货,就为了涨粉。 观众虽然寥寥无几,但评论却五花八门,十分热闹。 大多数都是在询问沈峤,这是在哪一个古风拍摄地点取景,竟然动用这么多的群演,可谓大手笔。 也有人在眼馋街边的小吃糕点。 还有老粉丝强烈要求沈峤让男神模特出镜,让自己一睹真容,并且不断刷屏。 于是进入直播间的不少观众都被这老司机带着拐弯,跑去瞧司陌邯的出浴美照,还有与狼行比剑的视频,然后又跑回来,跟着一起起哄。 第一天开播,沈峤的直播间里就“哗哗”涨粉,都是冲着司陌邯来的。 看来,自己若想火起来,还得去找司陌邯那厮。 这人天生就是吸粉体质。 只可惜,司陌邯不过刚清闲两日,皇帝老爷子一句要讨伐南诏,他便又开始忙碌起来,接连好几日都不见人影了。 前两日曾主动去邯王府找他,问他可去参加周家老家主寿宴,便扑了一个空,门口侍卫就一个字:“忙。” 说曹操曹操到。 沈峤正心底里吐槽,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路上行人纷纷向着两侧躲避。 她也赶紧侧身让到一旁,眼梢余光扫向身后,顿时就是一愣。 身后来的是两匹骏马,一匹雪白无瑕,一匹乌黑油亮。 马上一男一女,男子清贵俊美,女子英姿飒爽。两人并辔而行,高人一头,在川流不息的街市之上尤其醒目。 男的正是司陌邯,他依旧冷峻着眉眼,脊梁笔挺如剑,目不斜视,一如往常那般沉稳内敛。 女的,则是穆锦衣,她自始至终,目光就未离开司陌邯的身上,笑语嫣然,娇俏可人。 自从上次演习结束,她在自己跟前吃了大亏,后面就一直没有见过她。 只是后来听说,她是被穆老将军狠狠地训斥了一通之后,将她送去了穆家的一处特训营里。 这特训营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训练严苛,手段狠辣残忍,男人送进去,出来也要脱层皮,令人闻之色变。 这是穆家人对穆锦衣的锻炼,也是一种变相的惩诫。 她怎么会与司陌邯在一起? 司陌邯不是在军营里,很忙很忙吗? 沈峤后退两步,低垂下头,隐匿在人群之中。 两匹马从她跟前擦身而过,风里带着淡淡的酒气。 再抬起脸来,就见穆锦衣歪着身子,斜斜地靠在司陌邯的身上,一只手还握着司陌邯的手腕,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司陌邯依旧笔挺地骑在马背之上,一手握着马缰,另一只胳膊抬起,扶着穆锦衣略微歪斜的身子。两人的背影说不出的亲昵。 沈峤顿时满心的失落,与酸酸涩涩,哪里还有适才开启直播的昂扬兴致? 她关掉系统直播,一个人落寞地回了宅子。 接下来,就是周家老家主的七十寿辰。 沈峤独自前往为周家老家主贺寿。 古代商贾地位低,乃是下九流。但是周家不一样,周家世代皇商,富可敌国,周家子孙非但可以入仕为官,周家的女儿更是入宫做了娘娘。 皇帝老爷子为了拉赞助,对贤妃也算是恩宠。 所以,今日的周家,非但巨贾云集,朝堂之上的官员也来了不少。 即便不能亲至,也命府上人前来送了贺礼。 沈峤的小马车,在一堆的云盖华伞之中显得毫不起眼。 就像是一群色彩缤纷的花公鸡里,混进了一只灰不溜秋的乌鸦。 沈峤撩帘下车,打扮得又素简,令那些习惯以貌取人的商贾们极其不屑,将她当做哪家派来送贺礼的下人。 她递上自己的请柬,周家的下人也上下打量她,见她两手空空,竟然就连贺礼也没有准备一份儿,鼻端瞬间朝了天。 今儿来往的宾客哪个不是身后跟着仆从,怀里抱着礼盒,锦衣华服,一身贵气? 这位大姐,不对,小丫头,空手而来,竟然就连个礼节都没有学会。 沈峤毫不理会周边人异样的目光,踏进周家新粉刷的朱漆大门,入目处,顿时耳目一新。 寻常富贵人家宅院,进门处过门洞,转影壁,多是方方正正的青砖漫地的院子,一排气派整齐的正房。 而周家不同,进门便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即便是炎炎夏日,仍旧百花争艳。丹顶鹤,孔雀,悠闲地漫步其中,鸳鸯,黑天鹅在一片荷塘的碧波荡漾之中交颈而眠。 今日前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在这宽敞的庭院之中或坐或立,闲聊攀谈,竟然也不拥挤。 穿梭在宾客之中的奴仆婢女,清一色杏花粉罗裙,头簪大红色绢纱杜鹃花,个个身姿曼妙,如九天仙女一般。 这分明是进了蓬莱仙境,或者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负责招呼宾客的管事上前:“请问这位姑娘是坐东席还是西席?” 沈峤不懂:“哪个席面是女眷?” “这位姑娘肯定是第一次来府上参加宴席吧?” 沈峤点头:“的确是第一次来。” “我们周家的宴席,每次都开设东西两席,东席为贵,都是朝中权贵,文武大臣;西席为财,都是长安的巨贾名流。不知道这位姑娘想坐哪一方?” 沈峤一想,那肯定是坐“财神”席位,自己今儿来就是为了谈业务来的,必须要跟这些长安的财神爷坐到一块。 至于那些朝中权贵就算了吧,这些日子,自己没少往各个府上跑,替他们这家的老太君,那家的老太爷看病,见了面,大家全都客套热情得不要不要的,这饭也吃不清净。 因此,不假思索地道:“就去西席吧。” 管事又问:“那请问姑娘您是做何营生的?我也好为您安排席位。” “我就卖点胭脂水粉之类的杂货。” 第235章 谁家的姑娘这么能干? 这位管事心里鄙夷不屑,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毕竟,能让自家爷宴请过来的,要么沾亲带故,要么,就是有点家底儿。上京城里,深藏不露,腰缠万贯的主儿可多了去了。 于是带着沈峤径直去了西席,不过却是将她安排在了末位席上。 这席位上,已经坐了四五位宾客,大都是约莫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全都锦衣华裳,朱环翠绕,充盈着暴发户的气息。 几人见到沈峤,齐刷刷地抬脸,上下打量,评估着沈峤的身价。 “姑娘,这席上的宾客,多是做银楼、绣庄、与脂粉生意的大卖家。您坐在这里,想必能与他们有共同的兴趣与话题。” 沈峤不挑地儿,找个不碍事儿的地方坐下:“多谢管事。” 不得不说,这周家安排得很周到。 自古官家看不起商家,可官商之家又大多有千丝万缕的裙带关系。混坐一处,若是按照尊卑,将商家席位排后,这周家难免落个巴结权贵的短儿。 而且,难免有那不长眼的商家,借机要腆着脸去逢迎官员,令主家难做。 现在东西两席分开,谁也不怠慢,不是自己的圈子也别往跟前凑。 而且,最细心的,是这席位的安排,按照不同的经营范围坐在一处,有利于业务开展。 沈峤往跟前一坐,旁边的妇人立即热情询问:“这位姑娘怎么一个人来的?瞧着眼生,你家大人是哪一个?” 沈峤礼貌回道:“今日我是自己来此给周家家主贺寿,家父应当不会来。” “那你家是做何营生?” “售卖一点簪环首饰,女人家的小物件。”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有点不相信:“就一家店铺?” 沈峤点头:“是的。” 几人顿时就不说话了,轻嗤一声,低头交头接耳,不再搭理沈峤。 估计是嫌弃沈峤太穷酸。 沈峤浑然不放在心上,环视一周,先熟悉自己的作战环境。 今日这宴席,周家是在园子里搭的凉棚。 东西席其实中间也就隔了一道花墙。 自己所处的西席,大概就有数十桌,这处角落多是女眷,自己坐在席位最末,靠近花墙, 旁边就是东席。 但是,却几乎听不到隔壁说话的声音。 因为,当官的谨言慎行,而这边席面上的生意人,简直太热闹了。 大家混迹商海,凭借的,就是这副伶牙俐齿,舌灿如莲。 坐到一处,酒场就是生意场,除了寒暄,就是高谈阔论,今年的生意行情。 当然,也不乏不打草稿吹牛的。 期间,门外下人不断唱和,恭迎着有头脸的大人物。 这生意场上的巨贾,沈峤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倒是有所耳闻。 比如做绸缎生意的张家,开钱庄的李记,垄断药材行当的仁济堂等等。 这些世家掌门人一到,大半个西席的人几乎全都站起来相迎,那排场,可真是令人眼红。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举足轻重的成就,被众星捧月地请到最前面的大圆桌上,跟周家老家主同桌吃酒,那自己才能算是生意人啊。 接下来,就听到门口周家下人声声唱和:“邯王爷驾到!” 司陌邯现如今也是重权在握的风云人物,立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关注。 沈峤也扭过脸,却忍不住又是一酸。 来的的确是司陌邯,手提马鞭,一身石青色湖绸素面窄袖锦袍,映衬得身段修长昂扬,格外意气风发。 他身边跟着的,又是穆锦衣。 沈峤不自觉地,眼光追随着二人,目不转睛。心里已然酸丢丢的,十分不是滋味儿。 穆锦衣跟随在司陌邯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一进门,就被几个朝中官员围拢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穆锦衣立在司陌邯的跟前,笑语嫣然地说话,俨然他妈滴就是出双入对啊。 今儿自己会来给老爷子贺寿,司陌邯并不知道,敢情这是背着自己偷吃呢? 也不对,好像也算不上偷吃。顶多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一边招惹自己,一边跟别人玩暧昧。 沈峤心里冷哼,眼瞅着二人同样是被众星捧月一般,请到隔壁东席落坐。 沈峤支棱着耳朵听,旁边一墙之隔的席位上,有人大嘴巴,正在议论两人。 “这将军府的穆小姐跟邯王殿下站在一处,瞧着还真般配。” “乱点鸳鸯谱,我听说,人家邯王爷可是在春日宴上指名道姓,非相府大小姐不娶的。” “嘁,男人的话,有几句能当真?人家自己说完就忘了,你们还记在心上。 这都出双入对了,你瞧,那穆锦衣不坐女眷席,一直黏在邯王爷身边坐着,分明是如胶似漆。” 下面话,沈峤听不清楚了,因为,西席这边的八卦,讨论得更热闹。 自己虽说长了两个耳朵,但还是不够用。 西席这边: “你们听说了没?就宫门之上那个大钟,能看时辰的那个,听说这幕后的老板就是邯王爷。” “不对呀,我怎么听说是靖王叔呢?那大钟表就是靖王叔进献给皇上的。” “此话不假,可是这钟表作坊,乃是邯王爷建造的,作坊里面的工匠,有的是邯王爷从铸剑坊找的,有的是铸剑山庄的庄主给推荐的,也有的,听说是战场之上负伤退下来的士兵。” “你们全都说错了。这生意真正的老板是个小丫头。而且,不止这一样生意,包括最近让周家都主动出面,分一杯羹的酿酒生意,白糖,以及翊王爷名下的那些香皂,肥皂等等,全都是这个小丫头的。” “啊?” 这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引来一片议论与惊呼声。 “这几样生意,我听说可都很火,无论在哪个州县,一旦开售,都瞬间抢购一空,供不应求。而且很有前景,可谓一本万利。” “可不是,这可都是多少人眼馋不来的生意。满长安独一份儿,别人想插一杠子,可惜做不来。” “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能干?” “反正我家祖坟没有冒这股青烟,我是教养不出来这么厉害的女儿。我家那几个败家子儿,能气死我。” ……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就连坐在沈峤对面的几个妇人,也眉飞色舞地帮沈峤计算着,这几个行当,一年能赚多少的银子。 话里话外,都是艳羡不已。却并不知道,她们口中日进斗金的厉害人物,此时就端坐在她们跟前,安静地吃茶呢。 第236章 给她单独开一席 沈峤正专心吃瓜,一阵香风飘过,身边坐了一个人。 她扭脸一瞧,顿时耷拉下眉眼。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穆锦衣。 她不跟着司陌邯在东席秀恩爱,跑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找屎? 穆锦衣笑意盈盈:“真没想到啊,竟然在这里见到你。” 她笑得那么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友重逢呢。 沈峤懒得搭理她,更不屑于与她废话。 同席而坐的几个女人适才是见到穆锦衣的,虽说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是见她与当朝邯王爷关系亲密,想来身份不一般,因此立即停止了谈话,支棱着耳朵听。 穆锦衣见沈峤不说话,变本加厉:“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委屈,待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在东席也可以给你留一个席位的。” 沈峤轻嗤:“多谢,不必,这里只要穆姑娘你别过来打扰,还是挺清净的。” 穆锦衣眨眨眸子:“我忘了,你现在也算是生意人,坐在这个位置也合适。” “可穆姑娘你坐在这里不合适。” “你该不会是看到我们两人在一起,你吃醋了吧?其实你真的不用误会,毕竟,我们两人在军营里,每天朝夕相处,一起练剑、吃酒、骑马、赏景,你若生气,那早就气死八百回了。” 沈峤勾唇:“我听说过一句话,一个人,最喜欢炫耀什么,那她最缺的就是什么。你究竟多招惹他厌弃,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跑到我的跟前来炫耀?” 穆锦衣瞧了同席之上的几位妇人一眼,轻嗤道:“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是吧?前儿我们两人还在一同吃了半日酒呢,我不觉吃的多了,还多亏他送我回来。翊王殿下也见了的。” 沈峤袖子里的手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想朝着穆锦衣的脸上怼一拳。 话不气人,但是她这满是炫耀的调调儿太不招人喜欢。 穆锦衣故意言语挑衅,想要激怒她,那日在闹市与司陌邯并肩打马,也是瞧见她就在人群之中的,所以故作醉酒,身子歪向司陌邯,就是为了让她误会。 现在见她面有怒气,心里愈加得意:“怎么?想打我啊?要不咱俩一边比划比划?是不是不敢?” 穆锦衣不断火上加油,而沈峤却冷静下来,知道了她今日的意图。 她在军营里发疯一般训练了这些时日,功夫必然突飞猛进,她今日就是想要激怒自己,也好当着众人的面,胖揍自己一顿挽回上次落败的颜面。 沈峤扭过脸,冲着穆锦衣微微一笑:“与他在一起吃个酒,穆姑娘就当成天大的恩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交杯酒呢? 这样,你给我说几句好听的,下次我们一起吃酒,我做主赏你一杯就是。” 穆锦衣一番冷嘲热讽,却并未成功激怒沈峤,面色很难看。 “嘁,坐在这个席位上的人,那都是今日宾客中最低贱的,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优越感,这般自大。” 呵呵,一个将军府的千金而已,在自己跟前,又哪来的优越感呢? 沈峤耸肩:“既然穆姑娘这样说,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就不怕降低了你的身份?” 穆锦衣起身,嫌弃地拍拍衣裙:“你提醒的极是,我的确是应该回去了。一会儿他找不到我,可能会着急呢。” 沈峤只笑笑不说话。 穆锦衣望着对面几个满脸八卦的女人,鄙夷轻嗤,拔高了声音。 “跟一个开首饰铺的人坐在一处,可想而知,也都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人家吧?” 几个女人面色全都变了变,扯扯衣角,如避蛇蝎似的,全都坐到旁边席位上去了。 沈峤跟前顿时空荡荡的。 穆锦衣得意一笑,扭着腰身回东席去了。 宾客来来往往,沈峤这一桌,自始至终都没人坐。 因为,当官的不能狂傲,做生意不能谦虚。 谁也不愿意坐在席末,承认自己比别人实力差。那样谁还愿意跟你合作。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低调谦卑的,没等坐热了板凳,适才那几个妇人就压低了声音,善意地“提醒”:“那姑娘就是个开杂货铺的,还得罪了官家,你跟她坐在一起,掉价。” 于是,又都拍拍屁股走了。 宾客已经到得差不多,寿宴即将开始。 府上管事上前,客气地请沈峤往上坐。 “这位姑娘,前面席面上还有不少空座,您若是就一人,烦请您往前挪挪,咱寿宴马上就开始了。” 沈峤想想也是,这一大桌就自己一个人,人家主家也不好上菜。 于是起身,按照管事指引,走到前面桌前。 她屁股还没挨到板凳,席间就有人不悦地开口了:“对不住,这个座位有人了。” 说话的,正是刚才与自己坐在一处的妇人。 管事讪讪地招呼沈峤:“不好意思了,那就麻烦再挪个位子。” 沈峤刚要过去坐下。 同席之上又有人向着管事挑理儿了:“她们那桌明明有空位,为啥非要让她坐在我们这里?一个开杂货铺的,跟我们生意也不搭边。” 旁边人附和:“就是,我们这一桌,可都是开粮米行当的,我们谈话她也听不懂,到时候可别冷落了人家姑娘。” 周围几个桌上的宾客瞧着这里热闹,再看沈峤一身素简的打扮,也难免议论。 “开杂货铺的都能与我们平起平坐了?” “管事你要好生问问她,这请柬莫不是偷来的吧?周家怎么可能宴请这样的客人入席?” 管事也不知道沈峤的身份,听着旁人冷嘲热讽,一时间也为难。 “姑娘,您看要不这样,您就坐在您原来的席位上,一会儿我嘱咐下人,给您单独上几个菜?” 沈峤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人穷位卑,被人看不起的滋味。 自己堂堂相府千金,今日竟然被几个暴发户给瞧不起了。 沈峤正要说话,身后有人朗声道:“老齐头,今儿就让沈姑娘单独坐这一桌,给她自己上一桌席面。今儿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也瞅瞅,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沈峤不用扭脸也知道,来的是谁。 包括这里的管事老齐头,立即点头哈腰:“听您的命令,翊王殿下。” 司陌翊抱肩立在沈峤身后,微微挑眉:“就说怎么半晌都找不到你的人影,原来是藏在这个犄角旮旯里。” 沈峤微微一笑:“藏在这里,也好长点见识啊。今日老家主寿辰,巨贾云集,我这杂货店的老板,实在是拿不出手,给您翊王爷丢人了。” “你这话可真是啪啪地打我脸啊。你说你放着东席不坐,跑到这边扮病猫,一会儿我舅舅等人若是看见,那不得怪我招待不周吗?今儿,我就给你单独开一个席面。” 第237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沈峤抿嘴儿:“那岂不是浪费么?把我当猪啊?” “你尽管放心,有你这棵梧桐树,何愁引不来金凤凰。你搁这一坐,我给你搬十坛子酒,我敢担保,一会儿就喝干了。” 沈峤也不客气,果真就大大咧咧地往桌前一坐:“就十坛酒,今儿若是喝不干,剩下的你可全都包圆了。” 司陌翊答应得相当干脆利落:“成,可若是喝完了呢?” 沈峤眼珠子一转:“我再给你一个酿酒秘方。” “得嘞!”司陌翊欢喜得眉飞色舞:“那你就踏踏实实地坐在这里吧。” 立即大手一挥,吩咐老齐头:“听着了没?一会儿上菜的时候,记得让人专门往这跟前摆十坛酒。凡是来与沈姑娘喝酒的人,一律不用自备酒水。” 别说周围的人,就连老齐头都给整蒙了。 这位姑娘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翊王爷如此高抬? 而且十坛酒啊,还要别人主动来找她喝。她若是有这样广的人脉,这么大的谱,何至于这样默默无闻,被一群妇人瞧不起? 自己刚才是不是言谈之间,怠慢了这位贵人了? 自己让她单独坐在这一桌,上几个菜,会不会有点像是打发叫花子? 老齐头一个人几百个心眼,一会儿的功夫脑子里就闪现过许多的念头。 今儿,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这位姑娘,必须要专门派个机灵的婢女前来,好生招呼。 于是立即应声,吩咐下去。 司陌翊安排好沈峤,也没急着走,往沈峤跟前一坐,用胳膊肘捣捣她,压低了声音。 “瞧见没,今儿我四哥跟穆家那个一堆儿来的。” 沈峤慢慢转动着茶杯:“那么张扬,恨不能广而告之了,我能瞧不见?再说,刚才已经跑到我这里挑衅来了。” “挑衅什么?” “说昨天与你四哥在军营里一同吃酒,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呗。”沈峤紧盯着司陌翊的脸半是试探。 司陌翊一口否定:“怎么可能呢?我四哥不是这种朝三暮四的人。” 沈峤轻嗤:“有本事盯着我的眼睛说?目光游离 ,接连眨眼,强颜欢笑,一看就是撒谎。”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我四哥嘛,不过是一起喝两杯酒而已,又没有发生什么。” 穆锦衣说的果然是真的。 司陌邯一向对他自己严苛,竟然会在军营里与女人饮酒寻欢作乐,也难怪穆锦衣向着自己炫耀。 沈峤“呵呵”一笑:“发没发生什么,你怎么知道?两人难不成还能让你在一旁买票参观吗?” 司陌翊一噎:“不管怎么说,我就只认你一个四嫂,绝对站在你这一边。你若是不高兴,用不用我帮你把那苍蝇赶走?本来今日她就是不请自来。” 沈峤轻嗤:“粑粑要是不臭,能引来苍蝇?” 司陌翊拖长了尾音“咦”了一声:“你这女人真恶心。难怪没人跟你坐一桌吃饭。” “这就对了,一会儿谁要是跟我喝酒,我两句话就将他恶心吐了,看你这十坛子酒往哪儿交代。” 司陌翊起身:“我外祖父刚才还说要见你呢,看来我还是去拦着点的好,免得你这张臭嘴,一会儿再熏着他老人家。” 拍拍屁股走了。 周围宾客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沈峤的身份,与司陌翊之间的关系。 不过是说话的功夫,周家老爷子在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簇拥之下,来到寿宴之上。 老家主年纪虽说大了,但是精神矍铄,不带丝毫老态。 他冲着来宾连连拱手,表达自己的谢意。 大家纷纷说着拜寿的吉祥话,老家主笑得合不拢嘴,请众人入座。 然后子孙磕头拜寿。 沈峤惊讶地发现,贤妃娘娘竟然也归省回府,给老爷子拜寿来了,还带来了皇帝给老爷子的寿礼。 这对于周家而言,无疑就是莫大的荣耀。 待到沈峤跟随在众人屁股后面上前拜寿之时,司陌翊在周家老家主耳根子底下说了一句悄悄话,老家主立即四处扫望:“哪一个是?” 司陌翊朝着沈峤这里招招手,沈峤起身上前,朝着老家主道个万福:“祝老家主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周家老家主上下打量沈峤:“你就是沈家那个女娃娃?就这么点年纪?” 沈峤笑眯了眼睛:“回老家主,我叫沈峤。” 此话一出,席间众人全都有些吃惊,纷纷将目光投向沈峤。 原来她就是那个反出相府,自立门户,开设麻辣江湖与女人坊的相府大小姐。 难怪她今日能来给老爷子贺寿,人家身份就在这里摆着呢,相府千金啊。 适才那几个看不起她的妇人,已经在暗自后悔地咬舌头。 听说,她与邯王,翊王殿下等人全都关系甚好,如今医术大展,朝堂之上的许多官员因为有求于她,对她也格外关照。 自己适才招惹了她,她若是一声令下,自家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生意,会不会立即完蛋? 谁知道,老家主接下来的话,令她们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是听翊王殿下提起你,今儿终于见到真人了。你酿的酒很好喝,托翊王殿下送来的钟表,老头子我也十分喜欢。” 这话传递出来的信息太多了! 难不成,这酿酒作坊,还有制造钟表等等生意,幕后真正的老板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 峤记,沈峤,可不就是她? 天呐,人家的生意,可都做到宫门口去了。 一块座钟,举众瞩目,谁从附近路过,不得多瞧两眼? 还有这酒,如今在上京城里,不对,整个长安城里,谁家若是待客,能搬出两坛招待贵宾,那可就是老牛了。 更不用说,白糖,香皂等新鲜玩意儿,那几乎都是日常所需,听说现在女儿家出嫁,都要带上两块香皂作为陪嫁。 最主要的是,这刚多长时间啊,短短两三个月,就能风靡整个长安。 生意做得大不牛,牛的是人家所有生意都日进斗金,稳赚不赔。 虽说,现在刚起步,小荷才露尖尖角,可就这迅猛发展的势头,还有现在的广泛人脉,日后称雄长安,那都不是吹的。 果真江山辈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沈峤宠辱不惊,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打开递给老家主:“这是沈峤的一片心意,相信老家主会更喜欢。” 第238章 惊艳全场的寿礼 司陌翊直接接在手里,不忘拆台:“你这寿礼瞧着好生寒酸,还没有个巴掌大。让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一边说一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副折叠的老花镜,拿在手里左右端详。 “这是什么玩意儿?” 沈峤抿抿嘴儿:“上次听你提起,说老家主现在眼睛已经有些花了,看账簿十分吃力,就找人给老家主专门制作了这副水晶石眼镜。您可以给老家主戴上看看效果如何。” 司陌翊将眼镜打开,戴在自己眼睛上,顿时一阵眩晕,慌忙又摘了下来:“这玩意儿怎么戴?戴上眼前都是花的。” 沈峤没好气地道:“这眼镜是专门为老家主定制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老家主漫不经心地让司陌翊给自己戴上眼镜,抬起手来在眼前晃了晃,顿时就眼前一亮,来了兴趣:“来人,给我去书房拿一本书来!” 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儿? 司陌翊从管事手里拿过礼簿,递给老家主,老家主低头,捧着礼簿,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都很久没有看得这么清楚了。这几年,自从眼睛花了,账簿也看不得,书也看不得,眼前一片模糊。 没想到,就这么两片水晶石就能解决,真是奇思妙想啊。你瞧瞧你们,还不及人家一个女娃子上心。” 贤妃笑着道:“难怪人家都说送礼要投其所好,沈姑娘就送了你两块水晶石,我们这么多年的孝敬在您眼里就全都抹杀了。” 这话也就贤妃敢说,别人也只是心中腹诽。 老家主爽朗一笑:“瞧瞧,老头子我客气话都说不得一句了,我就是瞧着这丫头顺眼,有本事,你们谁也给我生一个这样的孙女。实在不行,找个这样的孙媳妇儿也成。” 贤妃再次调侃:“这个您老就别想了,这个儿媳妇儿可是皇上早就预定下的。” 沈峤杵在下首处,是满脸尴尬。 得,贤妃娘娘一句话,就把自己桃花全都掐断了。 日后哪个帅哥还敢往自己跟前凑啊? 还好,司陌翊替她及时解了围:“外祖您也别眼馋,顶多日后她若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我让她也孝敬您一份儿。” 老家主笑着自嘲:“得,敢情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贪人家沈丫头这点东西,拿人手短。” 众人哄笑,几个略微上了年纪的宾客,与老家主相熟的,一点也不客气,上前迫不及待地向着老家主借来眼镜试戴。 戴上之后全都称妙,羡慕不已,询问沈峤这眼镜是从何处得来。 沈峤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这眼镜是我自己亲手设计,交给工匠制作而成的。假如大家用着合适,回头我叫人再多做几副。 只是这原材料比较稀有,工艺也颇费时间,什么时候能有货,暂时说不准。” 她是懂得饥饿营销的。 “若是有了,记得给老夫我留一副。” 第一个人踊跃报名。 紧跟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周家老家主“呵呵”一笑:“瞧瞧这丫头,做生意都做到我的家里来了。你这拜寿是顺便的吧?” 沈峤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喧宾夺主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谁让老家主您路通四海,财达八江呢,能沾您的光,这是沈峤的荣幸。” 老家主儿今儿高兴,尤其是沈峤送他的眼镜,令那么多人羡慕不已,这种虚荣心都好久没有了。怎么会真的责怪她? 只是心底里将自家子孙扒拉来扒拉去地嫌弃,觉得没一个比得上人家这个女娃娃。 听说,她可是一怒之下反出相府,没拿走一根针线,竟然就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白手打造出这样一片辉煌。 前途无量啊。 拜过寿,沈峤便跟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因为她这是最后一波拜寿,宴席也就立即开始了。 司陌翊说到做到,果真给沈峤单独上了一桌席面,十坛子酒满满当当地堆在她的跟前。 这阵势,有点吓人。 老家主年纪大了,也喝不得多少酒,众人走个过场,然后就随意间吃酒畅谈,趁机多结识生意伙伴。 首先来找沈峤说话的,是坐在东席的林夫人与秦夫人。 两人相约一起过来,借花献佛,敬沈峤吃酒,并再次表示谢意。 沈峤问起林心雅的情况,林夫人就长吁短叹。 “说到底,还是我家心雅没有这个福气。你瞧,人家周家家大业大,翊王殿下我瞧着也是英俊风流,一表人才。这么好的一桩婚事,怎么就阴错阳差的,走到如今田地?” 沈峤不敢实话实说,也只能劝慰:“权势富贵这些都不打紧的,只要林小姐能寻一个疼她宠她的相公,岂不好过嫁一个妻妾成群的官家?” 林夫人顿时舒展了愁眉:“还得是沈姑娘会劝人。待我回到府上,叫心雅也多与你和秦小姐走动走动。这丫头自小心高气傲,自尊心太强,你多担待。” 三人不过是闲聊了几句,就陆续有东席的客人上前,多是沈峤诊治过的病人家属,同样是上前向着沈峤表达谢意。 再然后,西席上的客人,也不请自来,争相向着沈峤做着自我介绍,提出希望能与沈峤合作,共创共赢。 沈峤送给周家老爷子的眼镜,也令众人很是感兴趣,询问沈峤是否有大规模制造的想法。 沈峤摇头:“这花镜的确算是个好项目,只可惜需要量身定做,按照不同的眼花程度调整镜片,手工十分费时费力。 更何况,它在长安的市场并不算太大,消费群体有太多局限性。我手上还有更好的项目需要扩展,暂时不考虑这花镜的大批量制作。” 于是众人立即纷纷询问:“不知道沈姑娘正在考虑做什么生意,可否透露一二?” 沈峤坦然道:“我现在刚刚又开了一个制药厂,专门生产一些风寒,心脏疾病,肠胃疾病的中成药,不用熬制,便于携带与服用,见效也快。 药品马上就可以对外销售,目前无暇旁顾,等药厂步入正轨之后,再考虑下一个项目。” 这话一出,那些药材行业的人顿时就来了兴趣,有人上前毛遂自荐。 “我们药材行的生意遍布长安,有上百家店铺。我觉得我们可以与沈姑娘合作,负责销售你所说的药丸。 假如沈姑娘有这个意向,改日老朽专门登门拜访。” 沈峤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叫借窝下蛋,自己在长安还不具备足够的影响力与扩展力,假借一些有信誉度的药材行,交给他们代理销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等日后自己有足够能力和得力的干将后,再专门成立一个销售部,培养几个销售精英,这肥水就不用流外人田了。 沈峤并未一口答应下来:“您的这个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也希望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 第239章 身高不够,椅子来凑 这一顿酒,沈峤吃得是真累,脸上的笑都变得僵硬了。端着酒杯的手自始至终也没有放下。 而且,她是个脸盲症患者,总是记不住人。为了便于日后发展,她悄悄地将这些人拍照入档,标明姓氏行当,一心二用,着实累人。 管事老齐头专门派来的下人,负责给众人倒酒,果真如司陌翊所言,这酒水下得嗖嗖的快。 东席这边,司陌邯的脸已经越来越黑,越来越沉。 再加上一旁司陌翊不断地煽风点火,望向沈峤这边的目光,逐渐带了醋意。 司陌翊靠在椅背上,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不知道四哥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春日宴上,父皇给沈峤赐婚时,沈峤说过的那席话?” 废话,能忘吗? 司陌邯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要让自己嫁,她要拥有与自己比肩的财力,有令长安百姓敬重的影响力,有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能力,还有,取得父皇认可的魄力,缺一不可。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她是痴心妄想。 可现在,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几乎全都做到了。 她的生意头脑可以令周家老家主都另眼相看; 她可以助自己在演习中大败穆家军,顺利夺得兵权; 她的医术已经得到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认可; 父皇如今也对她赞赏有加。 今日,她就像是刚刚蜕变而出的金蝉,登上高枝,一鸣惊人。 在这寿宴之上,一个人的席面,生生变成了大家的流水席。 自己这个堂堂皇子,长安王爷,竟然都相形见绌了。 他抿抿薄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然记得。” 司陌翊挑眉询问:“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老子只后悔,初见那夜,被蛊虫折磨得半死不活,又被自家老娘下了药,没能直接将她扑倒,生米煮成熟饭。 后来才眼睁睁地瞧着她扑棱扑棱地飞了。 他捏紧了酒杯,不满地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像是在幸灾乐祸?” “我可不就是幸灾乐祸呗。”司陌翊得意地道:“要知道,这世间沈峤只有一个,可想娶她回家供着的男人可多了去了。” 司陌邯轻哼:“不会说话就闭嘴。” 司陌翊轻嗤:“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儿她可生你气了啊,刚才我一提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为什么生气?”司陌邯问。 “你自己不知道?” “因为穆锦衣?” “废话,两人公然出双入对,还同席而坐,能不让人误会?再说了,刚才穆锦衣过去找她挑衅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司陌邯微微蹙眉:“谁出双入对,同席而坐了?我们不过是在府门外偶然遇到,她跟着我一同进来,我这不是已经离她这么远了吗?”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吃醋,指望我去帮你解释啊?” 司陌邯突然起身,一撩衣摆就走。 司陌翊追着问:“你干嘛去?不喝酒了?” 司陌邯头也不回,径直绕过花墙,走到西席,沈峤的桌边。 沈峤今儿是真的累挺了。端着个酒杯,酒也没少喝。 喝得两颊绯红,就跟那初绽的海棠花似的,星眸也逐渐变得迷离。 但是这喝酒,就跟下坡滚球似的。刚开始,或许小心翼翼不敢喝,一旦喝多了,那就满腔豪情,觉得自己能千杯不醉,再干它半斤。 这就叫喝开了,越喝越嗨,撒欢一般地喝。 生意场上,也吃这一套,酒品如人品,酒喝得痛快,人也干脆爽快,好打交道。 沈峤几杯酒下肚,已经谈成了好几笔大订单,达成合作意向,就等明日进一步洽谈具体事宜了。 司陌邯沉着脸,径直走到跟前,往沈峤的桌上一坐,也不说话。 这些生意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就觉得这大热的暑天,凉气直往骨头缝里钻,识相地端着酒杯,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沈峤顿时有点生气:“你这是做什么?” 挡我财路! 司陌邯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自然是来敬你沈姑娘一杯酒。” 沈峤轻哼:“我看你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司陌邯顺口接道:“本王是来砸醋坛子的。” “谁吃醋了?”沈峤反唇相讥。 “没吃醋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没空!”沈峤义正言辞:“我很忙,某些人更忙。” “我只是在周家门口恰好遇到穆锦衣而已,这是周家,我总不能不让人家进吧?这就吃醋了?还喝这么多闷酒。” 竟然还在撒谎? 沈峤轻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老孔雀开屏,这么多人陪着我,谁喝闷酒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喝这么多酒!” 沈峤“噌”地站起身来,俯视着他,挑眉挑衅:“我就是喝酒了,管你屁事儿!” 司陌邯也站起身来,顿时比她高了半个头,这气势上自然也就赢了。 “你是本王的女人,你说本王能不能管得着?” 沈峤原本就醉了酒,酒壮怂人胆,如今正满怀豪情,谁若是敢招惹她,她能一板砖给对方脑门开了花。 就算是长得帅也不行。 长得高更不行,麻蛋,拿身高压我是不? 沈峤立即踩着就上了椅子,嗓门也高了。 “你家住海边是不?管得真宽!老子今儿就喝了,不将这十坛子酒喝完,老子不走了。” 敢跟王爷称老子,这一看就是恃宠而骄啊。 周围一堆瞧热闹的,都在拭目以待,看看这个冰山一样的王爷,会不会威风凛凛地呵斥一声:“大胆!” 然后将她一把拽下来,摔个狗啃屎。 否则,我们看不起你,不算是爷们儿! 可司陌邯哪敢啊?在沈峤跟前扎刺儿,那回头自己膝盖跪秃噜皮儿了也哄不好。 他无语地瞪着沈峤,见她摇摇晃晃的,又担心她再不小心摔下来。 非但没敢呵斥,还小心翼翼地圈着,低声哄:“你喝醉了,快点下来,小心摔着。” “谁用你管!你管得着吗?” 沈峤居高临下,满足极了。果真,气势不够,身高来凑;身高不够,椅子来凑。 咱输人不输阵。 瞧,他这就怂了吧?还敢管我喝酒,老爷们儿在外应酬,少叽叽歪歪的。 还未来得及得意,下一刻,司陌邯就搂着她的腿,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然后转身,大踏步往外走。 在这本王丢不起这个人,回去关了门怎么都好说。 沈峤原本喝多了就晕乎,如今头朝下,肚子还硌着后背,这难受劲儿就甭提了。 于是直接破口大骂,还不忘拳打脚踢:“你个浑蛋王八蛋,放我下来!呕……” 得,一点没浪费,全都吐在司陌邯的身上了。 丢人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第240章 主子,真的是你吗? 沈峤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尤其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刚才还是叱咤商场,运筹帷幄,谈笑风生的女强人呢,怎么下一刻就给这厮气的,成了酒鬼? 其实,大家可一点也没觉得她丢人。 反倒,只剩心惊胆战了。 真怕司陌邯一个生气,直接将她整个人丢飞出去,摔个头破血流,七荤八素的。 可司陌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体贴地给她拍了拍后背,然后,胳膊一转,直接给她来了一个公主抱,抱着就大步流星地出了周府。 凌乱凌乱凌乱。 原来,有些传言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难怪,沈姑娘的生意如此顺风顺水,人家真的是朝里有人。 不对,人家原本就是皇家内定的儿媳妇儿。 羡慕还来不及呢,还看笑话? 只巴不得,此时被司陌邯宠溺地抱在怀里的,是自己。 沈峤今儿酒喝得多,但是还不至于不省人事,脑子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清明的。 她被司陌邯抱着,胃里仍旧还有点翻江倒海,脑袋里天晕地转。 所以没有逞强,闹腾着下地。而是将脑袋扎进司陌邯的怀里,就跟个鸵鸟一样。 反正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司陌邯一出周府,就被狼行拦住了去路。 狼行微微蹙眉,瞧着他怀里好像醉得一塌糊涂的沈峤,伸出手臂:“多谢邯王爷,你将我家姑娘交给我就可以了。” 司陌邯脚下一转:“不必!” “您要带她去哪儿?” “自然是回家。” “我就可以带她走。” 司陌邯脚下顿住:“与你何干?” “保护我家姑娘是我的职责所在。她现在醉成这样,我自然不能将她交到王爷您的手里。” 司陌邯冷笑:“笑话,你觉得本王会放心将她交给别的男人照顾吗?”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一时间僵持。 沈峤此时胃里的翻滚已经和缓了不少,挣扎着下地,甩开司陌邯:“谁用你照顾?我又没喝多。我自己回去。” 司陌邯脚下纹丝不动,沈峤倒是把自己给推搡得后退了两步。 司陌邯的脸色很沉。 狼行上前,搀扶沈峤。 沈峤晃晃悠悠地就要上车,被司陌邯一把拽住了另一只手。 “跟我走!” 然后一声唿哨,他的踏雪白马应声而至,哒哒地跑到他的跟前。 狼行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主动出手,去袭击他拉着沈峤的那只手。 “放开我家姑娘!” 司陌邯立即还手对抗。 两人一人捉住沈峤一只手,近身互搏,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出了十几招,令人眼花缭乱。 沈峤觉得,自己又要被晃晕了,想吐了。 可是两人互不相让,全都将手攥得死死的,就快将自己劈成两半了。 妈呀,这可是在人家周家大门口,宾客人来人往的,这若是传扬出去,还指不定传成什么版本。 真的丢不起这个人了。 沈峤手腕一翻,一招小擒拿,反手如泥鳅一般,从两人手里钻了出来。 两人势均力敌,专心打斗,压根没想到,沈峤竟然搞偷袭,挣脱开来。 “你俩慢慢打,我先走了。” 一个翻身,径直跃到白马马背之上,然后一抖马缰,双腿一夹马腹,意气风发地喊了一嗓子:“驾!” 白马原地踏了两步,似乎是等着司陌邯发号施令。 馃子不熟欠炸,沈峤朝着马屁股“啪”地拍了一巴掌。 白马还挺识时务,竟然果真撒开四蹄跑了。 沈峤一个没提防,身子后仰,差点没摔下马背。 狼行大吃一惊,他知道沈峤骑术不好,今日又醉酒,万一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办? 立即转身跃上自己的马车,就要追赶上去。 可今日周府门口车水马龙,挡得严严实实,笨拙的马车想要冲出重围,哪有这样容易? 他手起刀落,挑断骏马套车的车套,直接翻身上马去追,沈峤与白马已经没有了踪影,不知道拐去哪个方向。 扭脸再找司陌邯,也不知所踪。 他略一思忖,径直打马沿路回了新宅。 抵达门口,狼行勒住马缰,匆匆进宅,询问宅里下人,才得知,沈峤并没有回来。 他立即转身出了宅子,重新上马,就要前往邯王府。 有人挡在他的马前,头戴斗笠,压低了帽檐,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 狼行高居马背,看不清对方容貌,但是能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 他先发制人,抽出背后长剑,直接抵在了对方面门之上。 “什么人?” 对方看到狼行的剑,立即后退两步,闪身退避,将信将疑地缓缓吐唇:“主子,是你吗?” 狼行持剑的手一顿,一声轻嗤:“你家主子难道就不能换一个方式试探我吗?” 上次你们装模作样地试探我,让你们侥幸逃了,这一次,一定要给你们一点苦头吃。 话音一落,他立即飞身而起,剑尖如灵蛇吐信,径直朝着那人心口之处刺了过去。 对方大吃一惊,急速后退,不敢还手,只仓皇躲避。 “主子,是我!” 对方一把摘下斗笠:“我是褚奇!” 狼行愕然打量了那人一眼,微眯起眸子,有点将信将疑:“褚奇?” 被唤作褚奇的人一把撕下了粘在脸上的络腮胡子,声音里顿时带了哭腔:“主子,真的是你!奴才以为……” 语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狼行左右扫望一眼,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去找沈峤:“此地不宜说话,到前面路口等我。” 褚奇领命,与狼行一前一后,寻一个僻静无人之地。 褚奇立即翻身跪倒在地:“属下来迟,让主子您受累了。” 狼行眉峰微皱:“快起身,小心被人看到。” 褚奇立即起身。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属下听说主子您已经被害,心存一点侥幸,沿路来到上京,苦寻了您一个多月了。 原本已经灰心丧气,想离开此地,结果却听闻宸王爷中蛊的消息,于是留心打听,知道这相府大小姐手中竟然有您的蛊王盅。 然后四处询问,知道那个相府小姐就住在这里,守株待兔两日,希望能找到这位相府小姐,打听她蛊王盅的来历。 谁知道竟然就见到了主子您!只是您眸子变了颜色,我一开始都有点难以置信,不敢上前相认。” “辛苦你了。” “属下不觉辛苦,若是弟兄们知道您安然无恙,一定会如我这般,欣喜激动。” 第241章 狼行的计划 狼行抿抿薄唇:“弟兄们都还好吗?” 褚奇一脸沉重地摇头:“上次为了掩护您逃离南诏,咱们的兄弟们伤亡不少,幸存者群龙无首,压根无法与他们抗衡,只能暂且退避到野狼谷避让锋芒。 他现在还无暇赶尽杀绝,但是长此以往下去,迟早会掌控全局,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狼行握剑的手紧紧地攥紧了剑柄,青筋直冒,骨节都有些泛白:“那……那人呢?” 褚奇心领神会,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谁:“外面传言他身体有恙,卧病在床。可是据我探查,他应当是被软禁了。” “软禁?”狼行冷笑:“被他最信任的大儿子?” 褚奇默了默:“是的,他派兵暗中助您逃离南诏,彻底惹恼了大公子,大公子就直接内外勾结,架空了他手中权势,并且软禁起来,谁也不许见。 他现在已经彻底认清了大公子的面目,一定很后悔,当初对待主子您那样无情。 还请主子您看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能不计前嫌,回去扭转乾坤,救子民于水火吧?” 狼行蹙眉:“扭转乾坤,谈何容易,就凭借你我吗?我现在回去,与自投罗网有什么两样?” “难道您要一直留在这里吗?仇难道不报了吗?” “仇我肯定会报,总有一日让他血债血偿。但不是现在。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走。” “可您留在这里,大公子的权势日益膨胀,当有朝一日,掌控了整个大局,无人再敢反对,您若想报仇,岂不难上加难?” “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创造合适的时机。如今机会好不容易来了,我怎么可能离开? 再而言之,沈姑娘身边危机重重,我现在不宜离开。” “就那位相府千金吗?主子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儿女情长了?” “我的命都是她救的,这是我欠她的。更何况,我留在这里,自然就有留下来的理由。” “属下听说,这位相府千金与当朝邯王爷,以及翊王爷等人全都交好。” 狼行想起适才自己与司陌邯交手一事,面色微沉。 “不错,当初我选择留在这里,一是为了养伤,隐藏身份,逃过那些人的追杀;其二,就是因为,她的身份不简单。我可以通过她,接近朝中诸多权贵,甚至皇帝。” “可这里毕竟是长安,我们孤掌难鸣,又能做什么?” “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主子您莫非已经与咱们的人暗中取得了联络?属下怎么全然不知?” “皇帝已经派人前往南诏兴师问罪,要求南诏携带宋紫草前来长安,为他们的宸王爷解蛊。并且要南诏给一个说法。” “宋紫草?不知这宸王究竟是中了什么蛊?” “阴阳蛊。” “精蛊?” “不错。” “这倒是奇了怪了,什么人下的手?怎么这般愚蠢?下这种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蛊做什么?” “断子绝孙。” “皇帝那么多儿子呢,还发愁皇位没人坐吗?对长安局势毫无影响。” “但是却对某些人有影响。”狼行沉声道。 “主子您的意思是……” 狼行答非所问:“你可知道,他在上京城里安插了许多的细作?” 褚奇摇头:“属下不知。” “前些时日,有人企图炸毁铸剑炉,破坏长安的演习,凶手恰好就被我抓到了。” “啊?”褚奇一惊:“然后呢?是谁派来的?” “不过是两个虾兵蟹将,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幕后真正的指使之人是谁,不过……” “不过什么?” “其中一人,竟然认出了我,知道我的身份。可见,在南诏之时,他是见过我的。” “那您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狼行摇头:“我把他们二人全都杀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也好,没有人怀疑您吧?” “这司陌邯委实狡猾与警惕,他不相信我的话,派人假扮成追杀我的杀手试探我,我为了验证对方的身份,说了一句南诏话,暴露了。” “那宸王中蛊,他莫不是在怀疑你?” 狼行摇头:“宸王中蛊已久,已经不是这几日的事情,给他下蛊之人,就是南诏潜入长安朝廷的细作。你也不知道此事?” 褚奇摇头:“属下委实不知。”狼行微眯了眸子:“果真,这些细作并非是他的人。那我精心布下这个局,也不知道南诏会派什么人前来长安,只能见机行事了。” 褚奇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主子您的计划了。” 狼行颔首:“现在我身边的局势就是这个情况,接下来怎么做,应当不用我吩咐了吧?” “属下这就想办法联络我们的兄弟,前来上京,助主子您一臂之力。” 狼行点头:“我如今的下落暂时不要走漏风声,让他们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褚奇领命,两人约定好联络暗号,便分道扬镳。 狼行略一犹豫,再次打马前往邯王府。 邯王府。 沈峤骑着白马,操控着马缰,白马却并不听她的指挥,驮着她一路飞奔,在一处门口停下。 沈峤麻袋瓜子都被颠晕了,骑在马背上,眨巴眨巴眼睛,瞪圆了,这才看清,自己正停在邯王府门口。 妈呀,老马识途,这白马把自己驮回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门口侍卫一见是她,立即欢喜地迎上来。 “沈姑娘,您怎么来了?” 沈姑娘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来。 沈峤一抖马缰,再抖马缰,继续抖马缰。 白马纹丝不动。 沈峤放弃了挣扎,讪讪地道:“我给你家王爷把马送回来,你们收着,我走了。” 从马背上往下出溜。 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掉进一个人的怀里:“既来之则安之,自己送上门了,就别想走了。” 不是司陌邯是谁? 沈峤一个鲤鱼打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怎么阴魂不散啊?哪都有你!” 司陌邯黑着脸:“这是本王的家,本王都不能回吗?” “那你回你的呗,拽着我做什么?” “你是本王的媳妇儿,回本王的家有什么不对?” “滚!谁是你媳妇儿?见人就叫春!” 一旁侍卫偷着憋笑,悄悄后退,免得知道太多了,有被灭口的性命之忧。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相府可是收了我的聘礼,既然没退,那就是作数的。” 就说拿人手短,她甄氏贪财,没有退聘礼,这就被人讹上了。 第242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聘的那是沈南汐,有本事你去找她啊!” 司陌邯微微一笑:“可本王手里的庚帖,写的可是你沈峤的生辰八字。” 沈峤一愣:“不可能!” “有没有可能,你自己进去一瞧不就知道了?” 不等司陌邯相让,沈峤自己“噔噔噔”的就进去了。 这可不是小事儿,假如自己庚帖真的在司陌邯手里的话,那自己这一辈子岂不就交代了? 径直进了司陌邯的书房,沈峤就立即催促司陌邯拿出庚帖让自己瞧。 司陌邯不紧不慢,打开抽屉,从最底下取出一封庚帖,打开给沈峤看。 “红纸黑字,你可要看清楚了,上面是不是你沈峤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沈峤凑近了去瞧,顿时五雷轰顶啊。 司陌邯果真没说假话,上面写的真的是沈峤啊。还什么缘定三生,相生相合,白首成约,难道没人看得出来两人八字不合? 沈峤顿时欲哭无泪,冷不丁地伸手,就要耍无赖,将庚帖撕了。 司陌邯早就知道她要耍赖皮,眼疾手快,就把庚帖藏在身后。 沈峤脚下不稳,差点没扑到他身上。 司陌邯有点得意:“夫人好生主动。” 沈峤满脸嫌弃:“你身上真臭。” 司陌邯牙根咬了咬:“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沈峤讪讪地弯了眉眼:“谁让你扛着我的?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面对她的蛮不讲理,司陌邯也没脾气。 “的确不是外人,你这是承认,你是本王的内人了?” “狗屁内人,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司陌邯不紧不慢,将庚帖塞进自己怀里:“自然是沈相交给我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本王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自然是趁着你当初落魄,没人愿意娶,先下手为强,早就要过来了。” “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是不是很感动?” 沈峤感动得都快要哭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自己这个猎人竟然也逃不过老狐狸的法网。 “我爹这么痛快就把我卖了?” 司陌邯好整以暇地摇头:“痛快是挺痛快,不过不算是卖,是倒贴,因为沈相肯定是亏本了。” 沈峤一言不发,扭脸就往外走。 司陌邯问她:“你做什么去?” “废话,找老爹算账去。” 我都反出相府,跟你脱离关系了,你凭什么把我卖了? 司陌邯一把拽住了她:“你这个时候去不合适。” “我回家还用看黄道吉日?” “难道你没发现,今日沈相没来周家?” “那又怎样?” “老家主与沈相也算是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周家喜事,沈相一般不会缺席,除非有事耽搁。” 沈峤莫名其妙:“那跟我回去有什么关系?” 司陌邯望着她:“不仅有关系,只怕这关系还不小吧?甄家三爷的事情,是不是你授意的?” 沈峤眨巴眨巴眸子:“甄家三爷出事儿了?” 司陌邯点头:“昨天,有几人拦了兵部尚书秦大人的轿子,状告甄家三爷,多项罪名,罪证确凿。秦大人接了状纸,转身就递到了相府。” 哟,这秦若仪还真干脆利落,这就将事儿办好了。 沈峤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眨眨眸子:“然后呢?” “然后沈相肯定正焦头烂额呢。” 秦大人这一手,玩得挺六。 大街之上,大庭广众,拦轿告状,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谁也不得罪。 自家老爹想包庇都得掂量掂量。更何况,他那么好面子,爱惜名誉就像珍惜自己的羽毛。 那自己更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了。必须去凑个热闹。 “那我更要回去一趟,好好安慰安慰沈相大人。” 司陌邯十分无奈:“你不是回去安慰他,而是想回去火上浇油吧?” 知我者,司陌邯也,他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沈峤“嘿嘿”一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可你现在一身的酒气,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沈峤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喝多了吗?” 貌似、好像、也许、大概、可能、她的确没喝糊涂。否则怎么能抵御得了自己这个美男的诱惑? 这女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明明看到她喝了那么多酒,怎么竟然没醉? 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 司陌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沈峤风风火火地往外走,脚底下还是有点虚浮的。 司陌邯不放心地吩咐七渡:“你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前往相府。” 七渡笑着调侃:“然后呢?还护送回来不?” 司陌邯没好气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七渡讪讪地摸摸鼻子,自己好像又废话了。 相府。 沈峤气势汹汹地来,带着一身的酒气。 相府里,正鸡飞狗跳,折腾得热闹。 沈峤一进府,就被周姨娘拦住了。 “我的祖宗,你咋这个时候来了?这一身酒气,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沈峤“嘿嘿”一笑:“我爹呢?” “屋里呢,不过正乱套呢,甄氏就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你可别这个时候进去添乱了。” 沈峤一张口,就满是酒气:“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呢?甄家又出事儿了!” “甄家三爷?”沈峤装作不知道。 “可不,听说他借用手中权势贪污受贿,欺男霸女,被百姓联名告到了兵部尚书那里。秦尚书知道甄家与你父亲的关系,也不好处置,就将此事告诉了你父亲。” 自己今儿来得正好,赶上吃瓜。 沈峤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然后父亲大义灭亲,直接办了甄家三爷是不是?” “可不嘛,你听听,甄氏得知此事之后,就与你父亲不依不饶地闹腾,从中午折腾到现在了。” 沈峤抻着脖子,从打开的窗子往里瞧。 屋子里,沈相负手而立,侧身对着窗子。 看不到甄氏的影儿,只听到她长一声短一声地骂。 “这些年里,我甄家人对你马首是瞻,唯命是从,明里暗里可没少帮你。如今你卸磨杀驴,竟然在这大义灭亲呢? 我大哥如今已经被降职,跑去看城门去了,多少人落井下石,就靠着我三哥撑门面呢。你若是真的治了他的罪,这些人全都见风使舵,我甄家岂不就完了?” 沈相强忍不耐烦:“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已经是大势所趋。我若是不能秉公而断,下一个,被调去看城门的,就是我!” “你少来这一套,你乃是一国之相,百官之首,除了皇上,谁不给你几分薄面? 我甄家就是你的根基,我甄家垮了,你才应该担心,到时候孤立无援呢。” 第243章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我懒得跟你费唇舌,你甄家这些年里,做下多少祸事,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已经帮衬得够多了!若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跟我讲情面?你但凡有点良心,你也不会这样无情无义!说白了,就是我人老珠黄你满心嫌弃了。我倒是还不如,就吊死在你的跟前,你也清净。” 甄氏解下腰带,闹腾着要寻死,沈相手忙脚乱地拦着。 再这么寻死觅活地闹腾下去,自家老爹没准儿又要妥协了。 沈峤在院子里听着,这叫一个心急。 自家老爹是被甄氏给拿捏得太厉害了,甄氏都闹腾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能忍? 一哭二闹三上吊,一个巴掌不就抡出去了? 看来,自己需要添点柴火才行。 沈峤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甄氏见是沈峤,面色顿时一变。 她可不想让沈峤看到自己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于是不再哭天喊地地闹腾,也不把腰带往房梁上套了。 沈峤诧异地看一眼甄氏,还破天荒的,叫了一声“二娘”。 “呀,二娘这是在做什么?用不用我帮你?” 甄氏也不上吊了,往地上一坐:“瞧瞧,你瞧瞧你的好闺女,一家人都巴不得我死呢是不是?” 沈峤一脸的莫名其妙:“二娘竟然是要寻死?为啥啊?您瞧着我跟思思不顺眼,我们都远远地躲开了。 周姨娘对您可是言听计从,现如今您在相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气大伤身,我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别被你给气坏了。” “你少假惺惺的,你当初顶撞忤逆你父亲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气大伤身?” 沈峤轻叹一口气:“当时是我不懂事,只气恼甄家依仗相府的名头,在外为非作歹,又害我与北思差点坏了名节,父亲却袖手不管。 哪里知道父亲竟然是如此为难呢,身为堂堂相爷,百官之首,朝堂之上的事情做得主,这相府里的事情却是做不得主的。” 甄氏面色一僵:“你这指桑骂槐的说谁呢?我管什么了?相爷怎么就做不得主了?” “你连朝政都敢干涉,陷害父亲于不忠不孝,又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管的?”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干涉朝政了?又怎么陷害你父亲了?” “你让父亲破格录用你德不配位的几个娘家兄弟,又纵容他们依仗相府而目无王法,引起民愤,毁坏父亲清誉,陷害我父亲于不仁。 你伙同沈南汐胆大包天算计凌王,致使父亲为了相府,不得不低头归顺凌王府,引起皇上不满,让父亲不忠,枉为人臣。 你三番两次加害我与北思,差点令我们名节尽毁,父亲敢怒不敢言,这是枉为人父。 你若是仍旧执迷不悟,让父亲一错再错,必将令沈家祖宗蒙羞,枉为人子。 你要陷害父亲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父女反目,家宅不宁,你竟然还不自知吗?” 沈峤伶牙俐齿,一席话彻底激怒了甄氏。 “我明白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撺掇你父亲,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上前就要跟沈峤动手。 沈峤也不还手,装作不备,被甄氏一把推了一个趔趄,磕在条案之上,然后一声痛呼。 “啊,好疼!” 甄氏上来就要抓沈峤的脸。 沈相再也忍不住,沈峤的一席话,令他颇感汗颜与愧疚,上前一把握住甄氏的手腕,狠狠地拽到了一旁:“够了!你闹够了没有?” 沈峤悄悄地冲着甄氏得意一笑。 想当初,我反出相府之时,就是你在一旁这样煽风点火,今日,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甄氏顿时气得怒火如炽:“你竟然还护着这个逆子!” “她说的哪一句话不是事实?”沈相怒声呵斥:“你若仍旧不知悔改,你就给我收拾收拾东西,直接滚回你甄家去!” 甄氏一愣:“你竟然要赶我走?” “娶妻娶贤,你闹腾得我相府家宅不宁,家人不睦,我要你作甚?” 沈峤忙劝说:“父亲不要一时冲动,二娘她是绝对舍不得离开相府的,只要她肯给你磕个头,认个错……” 甄氏愤愤地打断她的话:“呸!你少来这一套?我有什么舍不得?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让我磕头认错,你做梦!” 甄氏怒气冲冲地去收拾细软包袱,将东西扬得四处都是,磨蹭半天,就等着沈相服软,求她留下。 周姨娘眼瞅着两人闹腾得不可收拾,还想上前劝和。 “家和万事兴,这闹大了岂不让人笑话……” 沈峤将她一把给拽了出去,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算计思思的了是不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若是闲着没事儿,就去帮她把马车赶紧备好!” 周姨娘轻叹了一口气,屋里甄氏喋喋不休地骂她:“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走了,不是正好给你个狐狸精腾地方?” 周姨娘这才死了心,出去给她备车去了。 沈相今儿是在气头上,又被沈峤拿话激着,自然不能低头,输了面子。任凭甄氏摔摔打打,一言不发。 甄氏自己没有台阶下,周姨娘又打发了下人入内回禀,说马车准备好了。她指着周姨娘骂了半晌,骑虎难下,只能坐上马车回甄家去了。 沈峤瞧着这个势头,自家老爹休书都没写,回头甄氏后悔了一服软,没准儿还能杀一个回马枪。 不行,铡草需除根,春风吹又生,自己绝对不能让甄氏回来。 这事儿,还是得找沈北思。 改天有机会,自己进一趟宫,或者让司陌邯给捎带一个口信儿,让沈北思在皇帝老爷子跟前吹吹枕头风。 或者,自己再为甄氏做点什么? 酒后的脑袋瓜比较晕乎,沈峤揉揉太阳穴,还是回家先睡一觉吧,庚帖的事情日后再说。 翌日清晨。 鸡啼三遍,沈峤就睡不着了。 昨儿酒喝得有点多,晚饭都没吃,睡得早,醒得更早。 她伸个懒腰,起身打开屋门,朦胧亮光里,门口坐了一个人,就跟一座钟似的,结结实实吓了她一跳。 定睛一瞧,狼行就盘膝坐在门口,手里拄着他的长剑,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即站起身来。 沈峤抚着心口:“狼行,你怎么在这里?” 狼行一脸的倦意,脸上还有两道淡淡的划痕,已经结痂。 院子里,合欢树枝残叶落,粉红的落英掉了满地。 显然,昨夜这里历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全然不知。 果然酒后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第244章 馋肉馋得睡不着 狼行见她醒来,还剑入鞘,轻描淡写:“没事,昨夜院子里进了一个贼人,已经被我赶跑了。” 沈峤咋舌:“你竟然在这里守了一夜?” 狼行淡淡地“嗯”了一声:“昨日姑娘醉酒,我不放心。” “夜里蚊子那么多,你坐在这里,怎么休息?”沈峤嗔怪道:“你提醒我一声就可以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沈峤默了默,望着满地的落红:“这贼人什么来头你可知道?” 狼行摇头:“昨夜天色漆黑,看不清对方相貌,只知道身手极好,只怕是对姑娘你居心不良。 姑娘如今是树大招风,日后身边离不得人,一切要小心为上。” “你没有受伤吧?你的脸好像破了。” 狼行用拇指抹去脸上残留的一点血迹,看了一眼:“不碍事,被剑风伤到了而已。” 沈峤点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愈加舍不得狼行离开,但是又无法挽留。 “现在时辰尚早,你赶紧去休息休息吧。一会儿有事我再找你。” 狼行摇头:“我不累,姑娘昨夜就没有吃东西,我去给姑娘你准备早点。” 他转身欲走,被沈峤一把拉住了:“不用。这些小事让下人来做。” 狼行低头,看了沈峤握着自己的手一眼,面上微红。 “钱嫂昨儿回家了,现在时辰尚早,还没回来。别人粗手笨脚的,也做不好。” “那你去休息,我去煮点米粥。一会儿好了叫你。” 狼行还想说什么,沈峤正色道:“这是我的命令。” 狼行唇角轻轻地勾起一点弧度:“好。” 转身听话地回了自己院子。 沈峤径直去了厨房,捅开炉子,煮上米粥,顺便将昨日钱嫂提前蒸好的猪肉丸的小笼包放在笼屉里加热。 然后切了一点小菜凉拌。 火舌舔着锅底,沈峤望着灶火一时失神。她思忖着,自己的确是应当多找几个下人了。 原本她自己喜欢清静,再加上空间的秘密不想被人发现,所以不愿意被一堆下人围着伺候。 但是日后这宅子里难免有访客,自己需要几个懂规矩,见过世面的婢女,免得到时候失了礼。 而且,就像狼行说的,树大招风,自己在周家寿宴之上出了风头,应当少不了那些宵小之徒觊觎自己手里的钱财,行那些鸡鸣狗盗的行径。 狼行一走,总要有个功夫好的人镇着。 正想得出神,门口处有光影一闪,分明是有人进来。 沈峤扭脸,来人竟然是司陌邯! 这大清早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呢,他是起得早,还是一夜没睡? 她想起昨日的不快,顿时沉下脸来:“你来做什么?” 司陌邯闻着笼屉上冒出的香气:“饿了,来找点吃的。” 走得近了,才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点血丝,与狼行一样,满脸疲倦,袖子上还被划破一道口子。 沈峤蹙眉:“你这莫不是又去哪儿啦?跟谁打架了?” 司陌邯低头瞥一眼袖子:“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出来偷吃点肉,结果没吃到嘴里不说,还被一条恶狗一口气追出了三里地。” “活该,”沈峤抿着嘴儿笑,起身掀开笼屉:“你邯王府这么穷么?至于半夜三更的出来偷吃,一晚上不睡觉。” “没办法,这口肉吃不到嘴里,我抓心挠肝地睡不着。” 沈峤用指尖摁了摁包子,表皮已经喧软,拿起一个小笼包三两口塞进嘴里,里面的馅儿还没有热透,于是又将笼屉盖上了。 “那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我可不管饭。” “那你这是在给谁做饭?下人呢?” “我和狼行啊。昨夜里府上进了个蟊贼,狼行在我院子里守了一夜,我让他休息去了,钱嫂又不在。” 司陌邯的腮帮子紧了紧,望着她的脸,一言不发,目光里却带着怨气。 沈峤被瞅得有点发毛,抻着脖子咽下嘴里的包子:“你看着我干嘛?跟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你竟然给别的男人做饭!” “那又怎么了?想当初,我还在大街上给那么多男人做过饭呢。” 你要是吃醋,也要吃得过来呀。 “别人是别人,狼行是狼行。反正我就是瞧着他不顺眼。” “我瞧着顺眼就好了。” 下一刻,司陌邯的唇就落了下来,直接封住了她的唇。手臂则圈住她的腰,将她压在了灶台之上。 沈峤还在气头上呢,不肯老老实实地就范,使劲儿推拒着他的胸膛。 她的不安分令司陌邯有些不耐烦,另一只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令她瞬间动弹不得。 沈峤一口咬下去,司陌邯吃痛,不得不暂时放过她。 咸腥的味道在口腔里逐渐弥漫,沈峤愤怒地瞪着他,毫不示弱。 “以后少来招惹我,否则,我绝不客气!” 司陌邯伸出舌尖,缓缓地扫过嘴唇上的血迹,然后魅惑一笑:“这小笼包味道不错,猪肉大葱味的。” 沈峤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想走,却仍旧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滚,有多远滚多远!” 司陌邯低哑轻笑:“还在吃醋呢,是不是?” 沈峤冷哼:“拈花惹草,朝三暮四,你是不是觉得挺光荣?累不累?” 司陌邯搂紧了她的腰不放,柔声地哄:“我是真的冤枉,她穆锦衣我一向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招惹她?” 沈峤冷哼:“闹市打马,军营饮酒,还相携一起给周家老爷子贺寿,邯王爷,这就是你所说的避之不及?” 我特么几天才见你一次,你是对我避之不及吧? “那日是我在与穆老将军一同吃酒,她穆锦衣前来寻穆老将军,一同在席间吃了几杯而已。 然后我们一起回城的时候,恰好半路之上穆老将军军营里有事,急匆匆地返回军营去了,拜托我送穆锦衣一同回城。 大道朝天,各走半边,我总不能不让穆锦衣同程吧?但凡有别人在,我也不必一路忍受着她。” “嘁,我信才怪!两人大街之上拉拉扯扯,就差抱在一处了。” “是谁胡说八道?” “我亲眼见到的!你还要抵赖吗?” 司陌邯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带着促狭:“你竟然真的在吃醋!” 沈峤觉察自己失言,一时气怒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忙不迭地嘴硬道:“谁吃醋了?我只是生气你撒谎!少避重就轻。” “可我没有撒谎啊,那你为什么生气?” 呃…… 第245章 昨夜那贼人竟然是你! “我生我自己的气,关你什么事儿?” “你生气不理我,我就难过得睡不着觉。” “你睡不着觉那是因为你馋肉!”沈峤脱口而出。 司陌邯用满是兴味的眼光望着她,慢慢地勾起唇角,然后一字一顿。 “不错,我在馋你嘴里的猪肉灌汤小笼包,馋得一夜睡不着。” 再次低下头,堵住了沈峤抗议的唇。 并且在沈峤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一路疯狂地攻城略地,一举击垮她的最后一丝清明神智。 沈峤瞪圆的眸子逐渐迷离,然后,鸦睫轻颤,眸光微漾,缓缓合拢。 笼屉漾出的热气,缭绕在二人周围,灶里的柴火哔啵两声之后,便熄了。 沈峤胸膛起伏,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近乎窒息的胸腔里终于有了带着米香空气的进入。 她的面颊绯红,如醉了酒,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热气氤氲的。 她不敢直视司陌邯的眼睛,低垂着眼帘,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昨日一肚子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刚才还在愤愤地指责着司陌邯的三心两意,却轻易就被他的三言两语再次俘虏了。 就算再嘴硬,沈峤也不得不承认,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真的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让自己开始在乎他,在意他,喜怒哀乐也牵挂在他的身上。 他真的得逞了。 她轻轻地咬着下唇,一张口,泠泠轻颤,娇软无力,就像软软糯糯的棉花糖。 “哪有你这样的?” 一言不合就堵嘴。 司陌邯意犹未尽地用额头抵着她的头顶:“不能怪我嘴馋,是你的滋味太妙,令我食髓知味而已。” 沈峤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油嘴滑舌,这话还不知道跟几人说过。” 司陌邯一颗心都欢喜得几乎飞出了胸腔,沈峤这含羞带怯的样子如雨打芍药一般,简直太令人垂怜。 从一开始的羞恼,到如今的羞怯,这已经代表着,她对自己不再抵触,而是慢慢地接受。 他紧了紧圈着沈峤纤腰的手臂:“这些年里,我一直待在军营之中,女人都没见到几个,比和尚还要惨。你觉得,我能跟几人说过?” 沈峤抿着嘴儿,没等开腔,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厨房的门都没有关,她忙不迭地一把推开了司陌邯。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厨娘钱嫂急匆匆地进来,一边跨进门槛一边系围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回来得晚了,这是谁帮我做饭呢?” 一抬脸看到沈峤:“哎呀,沈姑娘,您怎么亲自下厨呢?” “没关系的,今儿起得早,还不迟。” 背对着门的司陌邯转过身,钱嫂一见是他,吓得一个哆嗦,就跪下了。 “参……参见邯王爷。” 正浓情蜜意的时候被打断,司陌邯有点不悦:“起身吧。” 钱嫂哆嗦着腿起身:“这里交给我吧,沈姑娘,早膳一会儿就好了。瞧把您热得,脸都红了。” 沈峤顿时觉得尴尬:“米粥和包子我已经热好了,小菜也准备好了。狼行正在休息,我们先吃吧,暂时不要打扰他。” “真是罪过,怎么能让姑娘您亲自动手呢?您先外面凉快着,我这就盛饭。” 沈峤拽拽司陌邯,两人一起出了厨房。 外面果真凉快多了,清晨的凉风也吹散了沈峤脸上的燥热。 想想自己也真是荒唐,怎么跟司陌邯两人闷在厨房里,还守着个热蒸笼,竟然也不觉得热。 她低头望着脚尖:“你早膳还在这里吃么?” “这早膳不是你做给狼行吃的吗?我有份儿吗?” “我觉得你有点误会狼行了,他对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也不会害我。玉白菜的事情他已经跟我解释清楚。再说,过些日子他就要离开了。” “去哪儿?” “回家吧,他说他要去给他师父报仇。” “走得好。” “你说什么?” “我说,等他走了,换我来保护你,寸步不离贴身保护那种,怎么样?” “用不起。”沈峤一口就拒绝了。 “你这未免有点偏心了。”司陌邯有些不悦:“你与他每天出双入对就行,他与你住在一起就行,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我只与穆锦衣一同闹市骑马,你就这么大的火气,那你可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不一样,”沈峤一本正经:“你分明知道,穆锦衣爱慕你,对你别有用心。” “那狼行若是对你也别有用心呢?” “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司陌邯哼了哼:“他若非对你不怀好意,干嘛千方百计地阻挠我见你?” “他什么时候阻挠你见我了?” 司陌邯轻哼:“反正我就告诉你,我看到狼行跟你在一起,就如你看到穆锦衣与我出双入对是一样的滋味。” 沈峤没说话,她突然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自己要求司陌邯与异性保持距离,看到他与穆锦衣在一起,就感觉无法忍受,那自己与狼行,形影不离的,好像也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虽说,两人之间一直都相互敬重,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狼行一向沉默寡言,与自己沟通交流也挺少的,只是以一种报恩的心态,闷头替自己做事。 但若是说,为了感情舍弃友情,这样的事情她也做不来。 她尝试着调节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今他都要走了,你就不要这般计较了。我以后会尽量注意分寸,今日请你吃早膳,行不行?” 司陌邯看一眼天色:“算了,一夜未睡,现在有些困倦,我还是直接去军营吧,到那里还能休息片刻。” 沈峤抿嘴儿:“现在睡得着了?” “肉都吃进嘴里了,自然睡得香甜。这一夜不白蹲。” 沈峤眨眨眸子,突然恍然大悟:“你,你……昨夜闯进我院子里的贼人该不会是你吧?就说能在狼行剑下逃离的人,得有多大的本事。” 司陌邯邪肆一笑:“为了能亲你一口,我可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与狼行打了大半夜,累得浑身酸疼,比攻下两座城池还要辛苦。” 沈峤瞠目结舌:“你真的是疯了!” 男人偷香的执念都这么深么?就为了这一口,能一夜不睡?难怪他大清早的,出现在自己宅子里。 他这是属于恋爱脑,还是色欲熏心? “本王觉得也是,为了你,我都快要疯魔了。真恨不能,打造一个鸟笼,将你像金丝雀一般,养在里面,寸步不离地带着,呼吸都能是你的味道,除了眨眼,其他时候,你一直都在我的眼里。” 妈呀,简直太会撩了,若是说他以前没经验,沈峤是真的不信的。 一句话就撩拨得自己脸红心跳了。 第246章 不告而别 沈峤红着脸“呸”了一声:“你想看我,大门就开着,谁拦你了不成?” “我若光明正大来见你,你正在生气,肯定不肯见。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谁知道狼行竟然将你看得这么紧。” “那狼行一定早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那是当然,可他就装作不知道是我,招招都下狠手,一点都没留情。只要有他一天在,我想半夜偷香私会是难喽。现在就盼着他早一天离开你跟前。” 看来,自己想调节两人的关系是不可能了。这梁子结得多深啊。 昨夜里两人那是都下了狠手的,若是一会儿见了面,指不定怎样一番刀光剑影呢。 沈峤拍拍脑门,满是无奈。 “如此看来,我还是提前多找几个护院。” “你放心,狼行一走,我会立即安排一队侍卫保护你的安全。” “你的人,在你跟前那不就是摆设?” 我防的就是你。 司陌邯眉眼微弯:“你觉得,换成别人就不是摆设了吗?” 沈峤一噎。 这厮功夫好,除了狼行,还真的少有能与他抗衡之人。 “你若不怕别人议论你邯王殿下假公济私,你就是派一个军营的人过来,我也没意见,反正我是没钱给他们发饷银,也不管饭。” “我是不怕别人议论我假公济私,就怕阵势太大,别人说我强抢民女,囚禁圈养。” 沈峤“噗嗤”一笑:“你以为现在就没人捕风捉影地胡说八道吗?就连我亲爹都不信,这宅子是我自己花银子买的。 你走动得勤了,我就是狐媚蛊惑;你几日不来,我就是被冷落嫌弃了。” 司陌邯勾起一侧唇角,带着得意:“那日后我更要经常出入,也好落实这流言。我先走了,晚上见。” 沈峤没好气地道:“你若是再来捣乱,扰我清梦,看我还理你不?” 司陌邯已经昂首挺胸地走人了。 一会儿,狼行休息好,便起身来用早膳。 对于昨晚的事情,两人全都有默契地闭口不谈。 快吃完的时候,狼行突然抬脸道: “我给姑娘寻了两个身手挺好的下人,不仅懂得打理生意,还能看家护院保护您,最重要的是,对您绝对忠心。过两三日应当就能到了。” 沈峤一愣,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还有两三日就到了,是不是说明,他就要走了? “好。” 沈峤点头,没有拒绝,默默 地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递给狼行:“你留着,或许能用得着。” “姑娘上次给的银子还有不少。”狼行看也不看一眼。 “给你你就留着吧。这都是你该得的。” 狼行这才瞄了那些银票一眼,不由一愣:“姑娘怎么给我这么多?” 沈峤默了默:“因为,我总怕有一天,你会不辞而别。我什么也帮不了,这银票,你或许会用得着。” 狼行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颤:“我说过,我还会回来。” “嗯,”沈峤低低地应了一声,将银票推到他的跟前:“说话要算话。” “当然。”狼行埋头吃了两口米粥,又抬脸道:“姑娘自己一定要小心,就算是身边人也要提防。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身边,能让我不会戒备的,只有你和司陌邯。其他人,我谁也不信。” “姑娘人好,日后会有越来越多值得你信任的人出现,但是也会有越来越多想害你的人。” 沈峤点头:“我明白,多谢提醒。” 狼行沉默了一阵:“假如,我回不来了,姑娘你愿意去找我吗?” “呸呸,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我是说假如。” “假如你真的有什么危险,只要我得到消息,哪怕再多的困难,我一定会去找你。” 狼行咧开嘴笑,这是沈峤第二次见他笑得这样灿烂,这样暖,就如十里春风,三春暖阳。 “你笑起来很好看。”沈峤以手托腮,望着他:“你应当多笑笑,笑的多了,运气也会好了。” 狼行被她夸赞,笑里就多了一抹羞涩。 “跟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即便不笑,心里也是欢喜的。遇见姑娘,大概已经透支了我所有的幸运。 若非身负深仇大恨,我一定是不愿意离开的。能守在姑娘身边,永远护着你,就挺好。” 沈峤心中涌上一阵感动,能遇到狼行,何尝不是自己的幸运。 在这段十分辛苦的岁月里,自己与狼行相扶相持,相互温暖,相互照耀。 但是更多的,是狼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守护。 “还叫什么姑娘,你就直接叫我沈峤就好。” 狼行摇头:“那样会令别人误会。叫你姑娘,别人就知道,我只是个下人。” 沈峤微眯了眸子:“你对于我而言,不是下人,你不仅是朋友,还是家人。以后这种妄自菲薄的话,不必再说了。” 狼行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姑娘不必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爱人先爱己,你要先学会心疼自己。尤其是狼行不在您身边的时候。” 这一句话,就令沈峤心里有点酸涩,离别的情绪瞬间充斥整个胸腔。 眼圈都忍不住湿润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自己对狼行也不了解,甚至于有过猜疑。 但是他对自己的好,却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日,药厂第一批中成药就生产出来,包装好之后入库,等待投入市场。 同时,周家寿宴之上,与沈峤初步达成药品代销意向的几家药材行,就主动登门,与沈峤洽谈销售事宜。 最大的药材行仁济堂也派了人来,想垄断药品的销售代理权,沈峤直接拒绝了。 她不只是想依靠药厂牟利,还有着济世救人的善心,假如销售权交给仁济堂,后期自己的自主权就会受到许多约束。 仁济堂大抵是没想到沈峤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直接气势汹汹地拂袖而去,临走还不忘留了两句狠话。 “我们愿意与沈姑娘合作,也只是看在周家,还有邯王府的面子上,想要结交沈姑娘这个朋友。 至于沈姑娘你的药,我们药堂里也不乏类似的药丸,并且已经得到百姓的认可。我们暂时还看不出你具备任何的优势,觉得并不乐观。 你若是与我们合作,凭借我们仁济堂的招牌,或许还能卖出一点。否则,只怕是要血本无归。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 沈峤原本就是“厦大”毕业的,还会怕他的要挟吗? 沈峤踌躇满志地将生产出来的药材分销到各个药店,但是因为刚上市,百姓还不太认可,销售情况并不理想。 但是药厂的运营,好歹算是顺利下来。 狼行在某一日的清晨,就果真如沈峤所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告而别了。 什么都没带走。 包括沈峤给他的银票,全都用镇尺整整齐齐地压在条案之上。 沈峤傻愣愣地立在他的房间里,似乎能看到,他一人一剑,孤零零地伫立在院中,踟蹰良久,然后黯然离开的孤寂背影。 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两人都是感情内敛的人,不喜欢难分难舍的离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也好。 愿你此去,得偿所愿,平安顺遂,早日归来。 第247章 树倒猢狲散 第二日下午。 宅子门口就来了两个男子,怀中抱剑,精光内敛,一身杀气。 进门之后自报家门,一个叫南征,一个叫北战,说是狼行叫来跟前做事的。 两人对沈峤毕恭毕敬,能识文断字,懂账目生意,一举一动,看得出来,很有规矩,绝非是普通的江湖草莽。 沈峤将二人安顿在自己宅子里,日后将暂时取代狼行,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二人也如狼行一般,安安静静地做事,从不多嘴饶舌。 平日里没有沈峤的传唤,从不踏足沈峤屋子一步,有话也是立在院中回禀。 但是,他们对于沈峤的生活习惯,饮食喜好等,还有生意上往来之事,全都了如指掌,似乎已经跟在沈峤身边挺久了一般。 沈峤知道,这都是狼行与二人细无巨细,私下一一交代过的。 不同的是,狼行做事从来不用沈峤吩咐,许多事情,沈峤还未想到,他就已经安排妥当。 沈峤向着二人问起狼行的去向与下落,二人全都三缄其口,不愿多言。 沈峤就不再多问。 从他们二人看来,狼行回去报仇也并非是单枪匹马,肯定还有不少南征、北战这样的人相助,那自己多少也就放心了。 紧跟着,甄家就出事了,甄氏的处境也并不好,沈相亦为此受了牵连。 沈峤忙着打理生意,并未关注朝堂之上的事情,还是司陌邯特意过来找她,她才知道。 司陌邯在狼行走后第四天过来宅子,直接长驱直入,到沈峤院子门口,就被南征北战二人拦住了去路。 司陌邯冷冷地蹙起修长剑眉:“南征、北战?” 南征北战低垂着头:“是的,邯王爷。” 司陌邯鼻端轻哼:“知道本王是谁还拦着?看来,你家主子没少叮嘱。” “我们不敢拦着王爷,就是女子内宅,外男不便随意出入,麻烦王爷您稍等,我等入内回禀一声。” 司陌邯面色微沉:“这是在长安,还容不得你们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保护我家姑娘,是我们二人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王爷请见谅。” “肃清奸细,保护百姓也是本王的职责所在。你们二人是何身份?户籍何处?” “我们二人的照身帖就在姑娘处,邯王殿下可以查阅。” 三人的争执惊动了院子里的沈峤,外出查看,将司陌邯唤了进去。 “你与他们两人较什么劲儿?失了你邯王爷的气度。” 司陌邯有些不悦:“这狼行分明就是故意与本王作对!你想要侍卫,本王府里多的是,如何让这种身份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跟前?” “你手下的得力侍卫那是官家的,吃朝廷俸禄,派到我跟前来算什么? 再说他们二人做事挺规矩,让你莽莽撞撞地进来,万一我这里不方便怎么办?又没拦着说不让见。” 司陌邯心里不得劲儿,酸丢丢的,但是又无话可说。 “就说这狼行身份不简单,就连随便派给你的两个下人都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可见有多猖狂。背景绝对非比寻常。” 沈峤不想与他为此争辩,立即转移话题:“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司陌邯点头:“与你说说甄家的事情。” “案子判了?” “甄家老三的案子提交大理寺之后,就已经明显地表明了你父亲对于甄家一案的态度。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甄家接连两人落马,其他人也落井下石,甄家的分崩离析也不过就是一日的事情而已。 甄家其他房里都唯恐被拖累,分家的分家,撇清关系的撇清关系,偌大的一个甄家,瞬间就散伙了。” “那甄氏呢?还住在甄家吗?” “甄氏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甄家谁还将她当成老佛爷一般供着哄着? 最初,甄家人听说还会好言好语,央告着她回去相府,向着你父亲服个软,然后,多少还能求着沈相帮衬一二。 可甄氏拿着架子不肯,甄家就翻脸了,最终全都呛个急赤白咧的大红脸。” 这也是意料之中。 “莫不是被甄家人赶出来了吧?” “撕破了脸,自然也就待不下去了,甄氏只能跑去凌王府,找你妹妹,让她回相府替自己央告。 沈相估计也是心里割舍不下,又被沈南汐撺掇,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要派车前往甄家。” “什么?他的耳朵根子怎么这么软?” 沈峤心里着急,早就在担心甄氏会杀一个回马枪,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自己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自家老爹竟然就心软了。 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司陌邯微微一笑:“你先别着急,我话都没有说完呢。沈相的马车还没有出发,事情又出现了转折。” “什么转折?”沈峤顿时迫不及待。 “甄家三爷在大理寺里熬不过审问,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全都招供了。 非但供认出他这些年里所犯下的罪行,贪墨的银两,还恼羞成怒,将甄氏一并供认了出来。 哪年哪月,贿赂了甄氏多少的银子,求着你父亲行什么方便; 哪年哪日,甄氏借办事的由头,又向着他索要了什么宝贝。 虽说,全都是甄氏在收受贿赂,但是沈相也给甄家开了方便之门。” 沈峤心中一沉:“如此说来,还是牵连到了我爹?” 这可能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甄家多少也算是相府的根基,如今轰然倒塌,父亲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世间安得两全法啊。 司陌邯道:“用人不善,疏于监管,纵容甄氏受贿索贿,沈相肯定难辞其咎。” 沈峤沉默不言。 “我昨日在宫里刚见过沈相。” “我父亲他……还好吧?” “他很后悔,这些年里,听甄氏蛊惑,纵容甄家,做下这么多的祸事。 他说他应当早点听你的话,痛下决心,将甄家绳之于法,彻底清除这个毒瘤。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愧对百姓,愧对皇上。” “你是在安慰我吧?” 司陌邯笑笑:“沈相比谁都明白,他若继续纵容甄家继续猖狂下去,别说官职了,或许就连性命都难保。这场祸事对他而言,是福不是祸。” “那他现在呢?” “沈相痛定思痛,今日早朝就向着父皇递交了一份罪己书,深刻检讨自己这些年里用人不善,偏听偏信,纵容甄家所犯下的错误。请求罢官贬职,降罪于己。 我父皇对于他在甄家一事上的立场,与大义灭亲的处理方式还是挺满意的。 念及这些年里,他为长安鞠躬尽瘁,劳苦功高,并未过多苛责,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命他前往受了洪灾的黄河沿岸灾区督导赈灾,作为惩戒,将功赎罪。” 第248章 甄氏被休 这个惩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督查赈灾,是个苦差事。 尤其,大灾过后必有大疫,灾民们喝了不干净的水,吃了被洪水污染的食物,老鼠等,这都可能是导致疫情爆发的原因。 疫情往往还具有传染性,若是不小心被传染了,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之下,就是有可能丧命的。 所以很多官员都避之不及。 但是对于父亲而言,这的确是一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 若是能妥善安置灾区灾民,迅速恢复灾区重建,父亲非但能替皇上排忧解难,还能在灾区民众心里落得一个好名声。 而且,他不留在上京,也免得在甄家这件事情上,夹在中间为难。 也算是皇帝网开一面了。 沈峤心里一时间有点百感交集:“我父亲什么时候走?”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他今日将朝中之事交接给其他官员,明日应当就要启程了。” “这么仓促?”沈峤有点慌:“多谢你过来告诉我,我这就回一趟相府。” 司陌邯点头:“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去。” 两人分手,沈峤也不耽搁,立即命南征备车,直奔相府。 相府。 周姨娘正在给沈相收拾行李,虽说沈相一再交代轻装简从,但是周姨娘仍旧不放心,命人将衣服,吃食,文房四宝,甚至他往日里喝的茶叶,全都一股脑的打包。 沈峤一来,周姨娘立即眼圈就红了,眼泪扑簌簌地掉。 “我听说,受灾的地方条件艰苦,缺衣少食不说,还有灾民暴乱。你父亲自己上路,我是一万个不放心,恨不能一起跟着。” 沈峤劝慰:“父亲身边衣食住行有下人伺候,地方上有官员衙役,姨娘就安心留在上京,照顾文昊,打理相府,不用多想。” 周姨娘哭天抹泪:“你父亲一走,我这心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空落落的。 你说,甄家这事儿真的是北思的责任吗?她怎么这么糊涂?连累得你父亲也为此受过。” 沈峤不想跟她解释。周姨娘心地良善,但毕竟只是母亲跟前的一个丫头,认知有限,眼光也浅薄。 沈相打开屋门,不耐烦地轻斥道:“妇人之见!峤峤不必听她唠唠叨叨的,进来吧,父亲正好要去找你。” 沈相精神萎靡,面色也有点憔悴,显而易见,这两日的日子不好过。 沈峤跟着进了他的书房,让南征将自己带来的大包口罩与常用药品拎过来。 迎面书案之上,搁着文房四宝,宣纸上墨迹尤新。 上面抬头,醒目的两个大字:休书。 父亲终于痛下决心了,不容易啊。 沈相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冷落嫌弃的女儿,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周家寿宴之上发生的事情,在第二日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朝中同僚用艳羡的语气跟他开着玩笑。 他做梦也想不到,沈峤离开相府,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白手起家,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就连周家家主都刮目相看,前途无量。 虽说,直到现在,他仍旧还是看不起商贾,但是,沈峤已经足够令他感到骄傲。 “峤峤,父亲今日正式跟你道歉。这些年里,的确是父亲不对。非但疏于对你的照顾,还听信甄氏的谗言,让你受这么多委屈,还对你数次恶言相向。” 对于沈相的一肚子怨气,沈峤早就释然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女儿也未曾放在心上。” “其实,父亲一直以来都心怀愧疚,想要让你回来弥补你的。只是过于的自以为是,又放不下颜面,每次见到你,说的话都言不由衷了。 如今颜面扫地,放下这虚名与所谓的面子,反倒一身轻松,可以说几句心里话了。 我能有你这个女儿,是为父可以炫耀一生的光荣。” 第一次得到自家父亲的赞誉与肯定,沈峤还真有点不自在。 “也怪女儿以前任性。” “你不用安慰父亲了,”沈相收起案上休书:“娶妻娶贤,是父亲糊涂。一会儿我便去一趟甄家,将这休书给她甄氏,彻底了断。只是……” 他略一犹豫:“峤峤,明日父亲就要启程,临走的时候,还是放心不下周姨娘与你弟弟。 甄家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甄氏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很担心甄氏会趁着我不在,回来相府闹什么幺蛾子。 你也知道周姨娘的脾性,棉花一样的性子,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你若是有时间,就多照顾着她们点,最好是能暂时搬回相府里住。以后,这相府可能就要靠你了。” 沈峤点头应了下来:“上京这里,有女儿在,你尽管放心,不会出任何事情。只是父亲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 然后打开大包袱:“随行之物,其他可以不带,这药物必须要充足,以备不时之需。” 耐心告诉沈相这些药物的作用,以及服用方法,在纸上详细标注。然后将自己在现代所学的一些赈灾,以及科学的防疫知识,告诉沈相知道,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沈相听着,不觉就有些红了眼圈。 他突然对沈峤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他怀疑,眼前的女子,并不是自己的女儿沈峤。虽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格迥异,见识更是天差地别。 府上的藏书,自己可以说几乎全都翻阅过,从不曾教过她关于这方面的学问,她怎么可能会懂呢? 而且,自家的峤峤,哪里有这样能干? 但是,他并没有说破。他害怕,一旦说破,自己可能就会失去这个女儿。 送沈相离开上京,沈峤这里暂时还离不开身,所以并未搬去相府。 她叮嘱过周姨娘,府上若是有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派人来找自己。 沈峤每天忙得应接不暇。也没空再过问甄家的事情。 倒是去日化厂的时候,偶然遇到司陌翊,他跟她提及过,说甄家现如今是如何如何凄惨。 甄氏满心期待沈相回心转意,结果却接到被休弃的文书,顿时如雪水覆顶,又是数落沈相的薄情,又是哭诉自己这些年在相府当牛做马,自然是哭天喊地地闹腾了半晌,。 甄家人也在一旁好言相劝,沈相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狠心离开,头也没回。 甄氏被休,在甄家自然没有容身之地,寄人篱下又遭受冷眼。她忍受不了,只能跑去凌王府投奔沈南汐,借口沈南汐正好有了身子,需要照顾。 沈南汐得知甄氏被休,甄家倒台,父亲离京,也顿时觉得自己在凌王府的地位岌岌可危。 幸好还有身孕作为依仗,甄氏能守在身边照顾也是好的,也好为自己出谋划策,于是暂时将她收留在凌王府。 然后,司陌翊告诉沈峤,甄家大爷三爷现在都已经被查办,听说贪墨金额巨大,还牵扯出了户部几位官员。皇帝老爷子也十分震惊,命大理寺继续严查。 沈峤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甄家,这风浪竟然持续了这么久,还没有平息。 第249章 林心雅被官卖了 几日之后,甄家的案子拔出萝卜带出泥,令这股反腐的风暴竟然越燃越烈,果真席卷到了户部。 户部掌管长安赋税与银库,经过核查,存在虚假账目,虚报损耗,勒索富商,卖官卖爵等等各种违法行为。 一时间,百姓拍手称快,百官人心惶惶。 今日,沈峤刚回到宅子,司陌翊一阵风一般,从外面席卷进来,拽着沈峤就走。 沈峤甩甩手腕:“干什么啊,这么着急?” 司陌翊不由分说:“快点跟我走,一会儿车上我再跟你解释。” 沈峤只觉得莫名其妙,被司陌翊拽着,踉踉跄跄地上了马车。 司陌翊亲自赶车,一扬马鞭,马车就辘辘地驶入大街,一路疾驰。 这马车也不知道司陌翊是从谁的手里抢来的,有点寒酸简陋,就连个门帘都没有。车厢里铺着的,还是稻草。 马车颠簸,沈峤不得不费力地紧抓着车帮,防止司陌翊把自己颠下去。 她好不容易挪到车厢前面,稳住身子:“究竟出了啥事儿,这么心急火燎的?” 司陌翊一脸的凝重:“林侍郎府上被抄了。” 沈峤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谁?” “林侍郎,户部的。” “就林心雅家?” “对。”司陌翊头也不回。 沈峤有些吃惊,自己竟然没有听到一丝的风声。 “为什么啊?” 司陌翊抿唇:“贪墨,加上卖官卖爵,敲诈勒索,还有许多罪名。” 沈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早就听说户部出了问题,皇帝老爷子派人在追查,没想到,竟然追查到林家的头上了。 林家平日里行事也的确嚣张,从窈娘被绑一事也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那你叫我去做什么?” 司陌翊沉着脸:“我父皇一怒之下,下令抄没林家所有家产,男丁充军,女丁官卖。” “那林心雅她……” “自然是被官卖。教坊司已经去人了,一旦被选中,那她就是终身贱籍,不能赎身了。” 沈峤一愣:“若是选不中呢?” “可能被人买走做奴婢。” 还好,只是被官卖,花点银子打通关系,下场不会太惨。 若是直接打入教坊司,或者充当军妓,那被赎身的机会估计都没有。 “你想让我出面,替林小姐赎身?” 司陌翊点头:“她对我一向有敌意,假如我出面,她可能不会跟我走,所以我才想到了你。若是我们去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难怪这样风风火火的。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司陌翊虽说不是什么恶人,但也不是这种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今儿怎么善心大发,对林心雅这么上心? 林家被官卖的女眷那么多,他难不成都要救吗? 沈峤想问,但是看司陌翊一脸的一本正经,现在好像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只能咽了回去。 妈呀,简直快颠死自己了。 古代的木轮马车是真心不舒服啊。若非自己怕被人当成怪物来看,应当整一辆小电摩骑骑。 平日可以收进空间仓库里充电,用的时候整出来开一开。 再不济,整个橡胶轮胎,自己制作一辆马车,或者拿来卖……不对,这做生意的脑子,老是不由自主地跑题,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 司陌翊带着沈峤,一路慌里慌张地赶到林家。 林家这时候,已经是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抄家的御林军从林家抄没出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然后将门窗全部贴上查封的封条。 林家的男丁已经全都被抓走充军,只剩下女眷,头上值钱的簪环首饰都被粗暴地摘走,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聚在林家门口,惶恐无助地掩面而泣。 大门口,还有许多瞧热闹的百姓,对着这些女眷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百姓们一向痛恨贪官,对于林家的遭遇,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对着这些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女眷们言语猥亵,说着各种下流污秽的话。 几位青楼的鸨娘与龟公已经闻讯赶来,就像挑选合适的牲畜一般,朝着女眷腰身上摸摸捏捏,挑起她们的下巴,挑剔地端详她们的眉眼。 林家只有林心雅一个女儿,几位嫂嫂与妾室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标致人物,虽说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但是进了青楼,会吹拉弹唱,吟诗作对,不用如何费心教导。 女人们瑟缩着,躲闪着,宁愿为奴为婢,也不愿被卖进青楼,日日受人玷污欺凌,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林心雅的身段婀娜窈窕,早有鸨娘瞄准,上前一把摘下她脸上的面纱,被她脸上的伤疤吓了一跳。 然后悻悻地“唾”了一声,惋惜地咂摸咂摸嘴:“可惜了这风流身段了。” 围观的百姓也是有些吃惊,指点着她窃窃议论。 “这个就是林家唯一的千金吧?被火烧伤了脸的那一个。” “可不就是,这就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虽说被毁了脸,但是好歹算是保住了名节。否则,她肯定是要被卖进青楼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她若是没有被毁了脸,现在就是翊王妃了,即便抄家,她也不受连累。” …… 林心雅从一个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猛然遭受这场变故,再也没有了那日大街之上面纱掉落的脆弱与崩溃。 她麻木地承受着这一切,默默地流眼泪,就跟一具木偶一般。 父亲伏法,母亲殉情,哥哥的妻妾,有的被教坊司带走,有的被有钱人家买去做妾,有的娘家人过来,疏通关系花钱打点带走了。 她也只眼巴巴地瞧着,都无动于衷。 实际上,她又能做点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承受命运对自己的安排。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胡子拉碴,约莫有将近四五十岁了,围在林心雅身边转悠了好几圈,双眼放光,就跟饿狼一般。 他难耐地搓搓手,问一旁御林军:“这个丑八怪多少两银子?” 御林军不屑地打量他:“十两,你买得起吗?” 老汉小心翼翼地赔笑:“你看,她这么丑,大户人家即便找婢女,那也要样貌周正的。能不能便宜一点?我带回去做老婆。” 御林军想了想,冲着他伸手:“八两,要就带走。” 老汉摸摸肩上褡裢:“五两,中不?” 御林军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第250章 抬杠 旁边有人冲着老汉起哄:“老驴头,你都这大年纪了,还想女人呐?五两银子,怕是你全部积蓄了吧?娶个这样丑的媳妇儿回去,你也下得去口?” 被称作“老驴头”的老汉一笑,满脸被风干的褶子:“夜里黑灯瞎火的,又不点灯,丑点怕什么?细皮嫩肉的会生娃,就中。” 人群一阵哄笑,御林军大概也是怕林心雅砸在手里,略一思忖:“六两银子,成交!” 老驴头还在犹豫。 林心雅看一眼老驴头,眼里泪珠子就再也盛不下,扑簌簌地落下来。 若是嫁给这样猥琐的老光棍,倒是还不如就像母亲那般,直接为父亲殉情,以死明志的好。 司陌翊将马车停在不远处,他没有下车。 沈峤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到那些御林军跟前,从袖子里摸出十两银子,抬手一指林心雅的方向:“那个丫头我要了,这些银子够不够?” 御林军瞧了林心雅一眼:“那可是个丑八怪,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就是她。” 御林军抬手去接银子,却被人挡住了:“那个姑娘我也要了。” 声音很熟悉,沈峤抬脸,果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穆锦衣。 她一脸挑衅地望着沈峤,抬高了下巴。 沈峤知道,她不是冲着林心雅来的,而是在与自己较劲儿。 她眨眨眸子:“你说你若是跟我抢男人,我可以理解,一个女人,你跟我抢个什么劲儿?” 穆锦衣抱着双肩,满是得意:“只要能让你沈峤不痛快的事情,我都愿意做。” “那我更纳闷儿了,我与你穆锦衣貌似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你若是喜欢司陌邯,你就把本事都使到他身上去啊,你不去勾引他,老是跑来找我的麻烦做什么?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穆大小姐喜欢的是我呢?” 穆锦衣讥笑:“你的脸还真大。我来是为了挑选几个婢女,凑巧,我也相中了这个林小姐。” “真不巧,这个林小姐,我已经要了。” 穆锦衣扭脸对御林军道:“她出十两,我出二十两。你卖给谁?” 御林军一听,自然乐意:“肯定是卖给姑娘你。” 穆锦衣从怀里摸出银子,沈峤淡淡一笑:“我出五十两。” 穆锦衣似乎早就料到她会与自己赌气,也毫不犹豫:“我出一百两。” 这是要跟自己比谁有钱? 沈峤可不怕,大不了找司陌翊报销去,他背靠富可敌国的周家,还能比不过你一个将军府? “穆姑娘还真是豪爽,那我只能再加一百两了。” 御林军一听,我哩个去,这两个姑娘那都是财大气粗啊,二百块钱买一个丑八怪丫头。 自己若是不答应,她们是不是还会往上加? 于是扭脸问穆锦衣:“这位姑娘,二百两了,您还加吗?” 穆锦衣当然舍不得了,可是她跟沈峤赌着这口气呢,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不能轻易认输。 “我出五百两!”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百姓都顿时哗然,议论纷纷。 穆锦衣挑衅地望着沈峤。沈峤不急不慌:“那我只能出八百两了。” 穆锦衣瞪着她,她不明白,沈峤跟林家能有什么交情,竟然舍得花这么多银子,替一个人赎身。 她上下打量沈峤:“我以前怎么不记得,你跟这位林小姐这样交好?她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你也要?” 沈峤笑笑:“没办法,毁了容我也喜欢。今日势在必得。” 穆锦衣狠下心,一咬牙:“我出一千两。” 沈峤瞧着这势头差不许多了,“噗嗤”一笑:“那我认输,我出不起。” 穆锦衣终于得胜,得意一笑:“算你识时务。别以为自己做点小买卖,赚了几两银子,别人说你两句好听的恭维话,你就真以为自己是有钱人了。” “我自然是比不过将军府的,穆老将军一年的俸银差不多也有将近一千两了吧?只够穆小姐你买一个丫头的。啧啧,现在这样的风口浪尖,穆小姐你还是胆子大呢。” 穆锦衣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沈峤说得不错,皇帝现在正在严查官员贪污,朝中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自己若是真的花一千两买一个婢女回府,传扬出去,只怕会给将军府惹大麻烦。 沈峤看她脸色,微微一笑,催促御林军:“这位军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朝着这位将军府的穆姑娘要银子?再晚一点,她只怕就要后悔了。” 穆锦衣现在就已经后悔了,她不得不向着沈峤让步:“还真不巧了,我今天没有带这么多银子,就让给你了。” 这话一说,御林军不乐意了:“感情您这是涮着我们玩儿呢?这是官卖,能是儿戏吗?” 穆锦衣不敢张扬,被御林军揶揄,也不敢还嘴,更不好多待,讪讪地离开了。 御林军扭脸问沈峤:“八百两,你还要不要?” 废话,八百两,当然不要。 沈峤直接转身:“太贵。” “你想给多少?” 沈峤顿住脚步,想了想,冲着御林军招手,悄悄地塞给他十两银子:“我只想给六两。” 御林军眉开眼笑:“成交。” 麻利地写卖身契,加盖官印,交给了沈峤。 沈峤走到林心雅跟前,并没有过多的语言安慰,只淡淡地道:“跟我走吧。” 林心雅站着没有动。 沈峤将她的卖身契塞进她的手里:“那我自己走了。” “沈姑娘!” 林心雅在沈峤跟前“噗通”跪了下来:“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我两位嫂嫂也赎了身?她们娘家都在外乡,不知这场变故,我们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 求求你了,她们若是被卖到那种地方,不堪受辱,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知道,别人或许不能,沈峤有这样的本事与门路,也有这样的情义。 沈峤扭脸,看一眼她身后,并未拒绝。 正好,自己宅子里也想多添几个人手,正好是顺水人情,于是径直走到适才那个御林军跟前。 “多少银子?” 御林军开始正眼打量她:“林家出事,别人可都避之不及,你竟然还往身上揽脏水?” 沈峤笑笑:“我的银子都是我靠自己双手挣的,干干净净,我没有什么好怕的。” 御林军收了她的银子,见她讲究,也不刁难:“她们两个,姿色上乘,刚才已经有鸨娘给过价儿,最少也要二百两。你若是觉得合适,我就优先给你。” 沈峤也不讨价还价,拿出二百两银票递给那人:“多谢。” 第251章 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御林军麻溜地将卖身契递给她,沈峤走到林心雅跟前:“你们暂时也无处可去,都跟我走吧。” 两位嫂嫂就要跪下给她磕头,被她拦住了。 沈峤带着三人走到马车跟前,司陌翊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来,他不想让林心雅承他的人情。那么,也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安顿她们了。 沈峤让三人上车,自己亲自赶车,回到宅子,让钱嫂暂时替姑嫂三人安排住处。 她生意上很忙,还有约好的事情要谈,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立即就出门去了。 因为宅子里只有沈峤一人居住,又早出晚归的,在宅子里待的时间少,所以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十分清闲。 等沈峤晚间回家,三人便主动上前,帮着沈峤打水沐浴,奉茶端汤。 沈峤立即制止了。 “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做就可以,你们全都歇着吧。” 林心雅低垂着眸子:“沈姑娘的援手之恩,我们无以为报。虽说以前在府上没有做过什么活计,笨手笨脚的,但是我们可以学。这原本就是我们下人应当做的事情。” 林心雅正色道:“林家遭逢变故,我深感难过与同情,但是爱莫能助。 你们就暂时在我这里安心住下,不用多想,我也从未想过将你们当成下人使唤。有什么事情,过几日再说。” 三嫂道:“我们原本就心有亏欠,姑娘若是不让我们做事,我们更无所适从。” 沈峤请三人坐下,也不客气,直白地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来日方长,日子还是要过,你们也不要太过于难过了。 林大人与林夫人的身后之事,听说你大嫂娘家在帮着处理,一切从简,我就不插手了。你们可以去祭拜,不用约束。 至于你几位兄长,明日我去寻邯王爷,看看军中能否照拂一二,让他们也少吃一点苦头。 等到林家的事情全都尘埃落定,你们能安下心来。若是想归乡去寻父母兄长,我就给你们盘缠。 若真想留下做事,我生意上倒是需要两位嫂嫂多多帮衬。府上这点杂活,自然有下人忙碌。” 沈峤的话,令三人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沈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真的不知道应当如何报答。 娘家我们也不好回去,回去时日久了也被娘家嫂子嫌弃,倒是不如留下来帮姑娘做事,日后或许还能有与夫君相见之日。 只是关于这做生意,我们女人家,却是什么都不懂的。但您放心,我们定当对沈姑娘你忠心耿耿。” “这些都是后话,等安顿好了再说。相信你们一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三人这次不仅仅是劫后逢生,还是柳暗花明。 自从得知被官卖,她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能够为奴为婢,就已经是奢望。 没想到,沈峤非但不将自己当成下人呼来喝去,竟然还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全力帮衬,日后有了归宿。 此时的林心雅,哪里还有以前的傲气? 她望着沈峤,哭得稀里哗啦,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第二日,沈峤主动去找司陌邯,在邯王府见到了司陌翊。 他正在跟司陌邯喝酒,已经是酒意微醺。 见到沈峤咧咧嘴,招呼她一块坐下喝。 司陌邯一把摁住酒坛子:“她酒风不好,你还是放过我吧。” 司陌翊坏笑:“她酒风怎么不好了?莫不是酒后乱性,欺负你了?” 沈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四处发情?” “说的也是,你若是将我四哥扑倒,他应当是求之不得才是。” 沈峤轻哼:“你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别人,林心雅你打算怎么处置?一直让她住在我那里吗?” 司陌翊顿时就垮下脸来:“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是我让你帮忙赎的身。” “做好事还不留名,什么时候这么高尚了?” 司陌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是知道的,我心有亏欠,就想弥补而已,没别的意思。” 沈峤冲着他伸手:“你想弥补可以,银子还我。” “什么银子?” “自然是替她赎身的银子,十六两。” “这么点银子你还斤斤计较。” “一码归一码,替她两个嫂嫂赎身的二百两我还没找你要呢。她们两个就暂时留在我跟前帮我了。” “那也不多一个林心雅。记得我母妃曾经在我跟前将她夸得天花乱坠,说她算盘珠子能打得冒火星,是个理账的好手。” 沈峤轻嗤:“十几两银子你都吝啬,当初吃花酒二百两银子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又翻旧账,又讨债的,这酒我是没法吃了。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两人恩爱。” 果真起身拍拍屁股,踢踢踏踏地走了。 司陌邯也将杯中酒吃了,望着沈峤:“本王敢打赌,你主动来找我,定然是与五弟同样的目的。” 沈峤眨眨眸子:“他也是为了林家的事情来的?” 司陌邯微微一笑:“没想到,他对林家的事情这般上心。” “良心发现呗,林姑娘刚毁了容貌,又遭逢巨变,也实在是可怜。” 司陌邯微微颔首:“其实,林家这罪名也委实是大了点。” “怎么说?” “户部一摊子烂账,父皇突然下旨严查,总要有个替罪羊。这户部里的官员个个都是黑的,林大人也不例外,但这些罪名却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自古以来,官场不都是如此? “那皇上知道吗?” “多少应当也知道吧?但是杀一儆百,他自然不能手下留情,所以下手挺狠厉。” 沈峤轻叹一口气:“听说林夫人得知林大人被斩首,也自缢殉情了。前几日还那般风光,转眼就家破人亡,果真世事无常。” 司陌邯朝着沈峤伸出手来,捉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裹在手心里。 沈峤并未拒绝。 司陌邯满眼深情地望着她,启唇缓缓道:“假如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若想殉情,可千万死得好看点。到时候,咱俩就都不投胎了,也不喝孟婆汤,这样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沈峤撇嘴:“那你就不怕咱俩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吗?” “真的煞风景。” 司陌邯十分不满,眸光却忍不住一黯:“我毕生那么多的杀戮,满手血腥,可能死了真的会下地狱吧?而你,济世救人,救了那么多的性命,到时候,或许会上天宫。 那我若想去找你,岂不一层一层,要忍受抽骨剥皮、刀山火海,油锅蒸笼这么多的折磨?” 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沈峤,等待她的回应。 沈峤煞有介事地点头:“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你的地狱里,没事儿别乱跑了。” 第252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司陌邯瞪着她:“我以为,你会说,你愿意陪我一起下地狱。我都准备好感动地掉眼泪了,生生被你逼了回去。” 沈峤抿唇一笑:“我不会陪你一起下地狱,但是我或许会将你一同救出地狱。你杀人,我救人,当有一天,我救的人与你杀的人扯平了,你就不用下地狱了。” 司陌邯眨眨眸子:“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感动吧?” “感动,感动得真快哭了。” 沈峤眸光微闪:“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劫财还是劫色,你随意。我绝不反抗,还会好好配合。” “我喜欢看你舞剑,要不,你练剑给我看?” “就这?你可以再过分一点?” “那就脱光了衣服练剑。” 司陌邯瞪着她,瞪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反抗:“我还是给你舞剑吧。” 沈峤精神一震,立即化身小迷妹,开始吹捧模式,一番狂轰滥炸。 “太好了,你是不知道,你舞剑的时候多帅,疾如闪电,动如蛟龙,出神入化,轻盈如燕。我看得都热血沸腾,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番马屁,司陌邯听得是飘飘然,酒未醉,人已经醉了。 他立于院中,招呼七渡:“拿剑来!” 沈峤立即打开系统直播,摄像头对准司陌邯,调整好焦距。 刚刚调试完毕,一柄长剑破空而至,司陌邯足尖一点,腾跃而起,在半空中利落地翻了一个身,已经将长剑攥在手中,然后一招长虹贯日。 瞬间,映着阳光的长剑就如一道白练,瞬间蓬勃起锋利的剑气来。 沈峤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司陌邯轻巧落地,冲着沈峤这里,横剑当胸,勾唇邪魅一笑:“可看好了!” 然后一招起式,在院中闪跃腾挪,将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一片光影。 一时间,沈峤就觉得眼花缭乱,只看到一片光影,看不清他的招式。 刚才,是为了哄着他舞剑,一通溜须拍马。此时,沈峤是真的入了迷。 才知道,男人舞剑,竟然这么有魅力。 书到用时方恨少,一句“卧槽”竞折腰。 卧槽,卧槽! 飞起来了! 卧槽! 好厉害! 牛逼!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没法比喻了! 一时词穷,除了这几句感慨,沈峤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时内心的震撼了。 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个人? 文化不高,能对仗就相当不容易了。 一时迷恋,也忘了留心系统里的情况。不知道进来了多少人,又评论了什么。 司陌邯几套剑法舞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将长剑倒背身后,朝着沈峤走过来。 “如何?本王的剑法还能入了你的慧眼吧?有何感慨?” 沈峤傻愣愣地一竖大拇指:“卧槽,牛逼!” 司陌邯顿时脸色一黑:“你好歹说一句: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川舟,我都能高看你一眼。” “啥意思?” “夸我剑法好啊。” “明明四个字就可以表达的意思,何必那么费劲儿?” “多夸我一句你都嫌累,你对本王究竟是有多敷衍。” “我心里不敷衍就可以了,” 沈峤“嘿嘿”一笑:“可我对邯王殿下你可是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您这战神的名号果真是名不虚传,今日大开眼界,真是好剑、好贱。” 司陌邯面色一黑:“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你?若是骂你哪敢这样明目张胆?这次够文学造诣了吧?” “有文化,但是好像不多。” “嘁,看你练个剑而已,还要考女状元不成?” “你搬过来,我每天舞剑给你瞧,怎么样?”司陌邯眸子里满是期待。 “才不,”沈峤一口回绝:“又想诱拐良家妇女。” “那我搬去你的宅子里?” “做梦!我才没那么傻,引狼入室。” “唉,女人太聪明了,真不讨人喜欢。” “唉,男人太好色了,更不讨人喜欢。” “五弟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人不风流,枉在世上走。” “你五弟还说:男人馋女人的心,那叫风流;馋女人的身,那叫下流。男人让女人想亲近,那叫魅力;让女人想睡,那叫骚情。” 司陌邯气鼓鼓地瞪着她:“我五弟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话?” 这是适合你们两人单独讨论的话题吗? “当然是你不在跟前的时候。” “一听就是你的歪理。我只听五弟说过,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 “所以这就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像邯王爷你这种又有钱又坏的,更不讨人喜欢。” 司陌邯说不过她,微眯了眸子,凑过一张几乎完美无瑕的脸,带着威胁:“本王说一句,你顶十句。你猜本王会如何让你闭嘴?” 沈峤心中立即警铃大作,一把捂住了嘴:“你敢?没羞没臊。这么多人瞧着呢,就不怕有辱你王爷的身份。” 司陌邯四下扫望一眼,府上侍卫忙不迭地扭脸,装作一本正经没看到的样子。 真影响自己正常发挥,一个个没有个眼力劲儿。 他低哑轻笑:“那我让他们全都转过身去,谁若是敢偷看,本王就打他三十大板。” “掩耳盗铃。” “这分明叫偷香窃玉。” 司陌邯眸中暗沉,眼梢都被晕染上一抹情色,眼帘低垂,望着沈峤。 “本王那么卖力地给你卖艺,好歹,赏个甜枣吧?” 一说卖艺,沈峤猛然发觉一个问题,我哩个去,自己直播还没有关呢,刚才两人你来我往,那么多虎狼之词,岂不全都被人听了去? 自己这实力女主播的人设啊,彻底塌了。 手忙脚乱地关闭了直播,真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她一时间慌乱:“突然想起,店铺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我走了。这次的,先欠着。” 不等司陌邯反应过来,脚底抹油,落荒而逃。 司陌邯想捉,被她从手底下溜走了。 沈峤慌里慌张地出了邯王府,坐上马车,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打开系统,观看直播回放。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大红脸。 评论区里,简直炸了锅。 一开始,都是对司陌邯的剑法表示惊叹,各种溢美之词,还有像自己那样简单粗暴的评论。 接下来,就是议论司陌邯的颜值。 再然后,就随着两人之间的调侃,评论区里也变了味道。 “男神好会撩,怎么可以这么帅。” “男神竟然还是一只会撒娇的小奶狗,不对,应当是狼狗,好霸道。” “男神原来已经名花有主,不开心。” “男神的声音好好听,就像有磁性,只听声音我就沦陷了。” “这个五弟是谁啊?说话一套一套的,印象里肯定痞帅痞帅,强烈要求出镜。” “出什么镜啊,继续撩,继续撩,充值看。” “马上就要少儿不宜了,我已经准备好,整装待发。” “女主播以身诱敌,才给咱们换来的男神直播啊,这代价不小。” …… 当然,直播间里也少不了键盘侠: “竟然叫王爷,两人蛮入戏,把我们当傻子。” “这是做了什么特效?吊威压了吧?正常人能跃起那么高吗?” ……这些议论,沈峤直接忽略。 听咕咕鸟叫,还不种庄稼了?黑红黑红也是红。 看着自己再次暴涨的粉丝数,沈峤越来越充满了希望。 她在店铺介绍里,正式加了一行醒目的字:寻找沈振宇,沈家豪。 这是大哥二哥的名字。 第253章 我可不是百合花 几日后,林家的事情尘埃落地,林家人各有归宿。 林心雅与两位嫂嫂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在沈峤的帮助之下,料理完林大人夫妇的身后之事,就留在沈峤的身边,帮她做事。 这些日子,沈峤各个厂子里生产规模都在不断扩大,也不断地招兵买马,增添工人人数。 古代能有机会念书的人不多,因此,胜任经营管理的人才更不多。 林家姑嫂三人全都识文断字,虽说暂时对于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但她们陪嫁里都有商铺,多少略有涉猎。只要肯学,将来肯定能助沈峤一臂之力。 林心雅两位嫂嫂很珍惜这个机会,学得极用心。 只有林心雅,每天用面巾遮面,不愿出门见人,只留在宅子里,帮钱嫂做些洒扫浆洗烧火的杂事,平素一言不发,顾影自怜,任是两个嫂嫂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依旧自暴自弃。 厂子里的生意全都顺风顺水,日进斗金,不用沈峤操心。 唯一不如意之处,就是药厂。 药品制作过程倒是顺利,毕竟这是沈峤的老本行。只可惜,药丸刚刚上市,还未得到老百姓的认可。 古代人一般小病全靠抗,实在熬不住了,可能才会请郎中看诊开方子。 雪上加霜的是,仁济堂似乎是故意与沈峤作对,将他们自己研制的几种同等药效的药丸全都降价不说,还广而告之。 如此直接压下了沈峤新药的风头。 好些时日过去,这些药全都尘封在各个药铺的货架之上,压根卖不动。 有些药铺已经开始退货。 药厂里制出的药品也积压着,堆满了库房。 人心逐渐涣散,对沈峤的这一个决策,开始动摇起来。 为此,沈峤有些发愁。 毕竟,药品不是商品,有句话说得好,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病,自己总不能让人到处上门推销吧? 古代与现代人的认知是有差异的。靠拿回扣推销药品,那也是沈峤所不齿的。 唉,自己的团队还是不行啊,别说诸葛亮了,就连三个臭皮匠自己都凑不齐。 沈峤正发愁,秦若仪来了。 她也不用人通禀,直接入内,往沈峤跟前一坐,然后瞪眼望着沈峤。 沈峤被她瞅得有点发毛:“这样瞪着我做什么?” 秦若仪突然“嘿嘿”一笑:“商量商量,让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呗?” “不行,住不开。”沈峤一口就给回绝了。 “我就带两个丫鬟,住你两间房子就行。实在不行,跟你睡一张床也行。” 沈峤搁下手中账簿:“我严重怀疑,你对我还是有点居心不良。” 秦若仪脸上一红:“谁居心不良了?我是实在不想在家里待着了。” “说吧,为什么?”沈峤一本正经。 秦若仪苦着一张脸:“家里人一直在给我找媒人说亲。” “这不挺好吗?” 秦若仪面上一黯:“我一个弃妇,虽说凌王殿下口下留情,没有将那件事情张扬出来,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愿意娶我的,定是奔着我爹手中权势来的。” “你以为,别人议亲就不是为了权势吗?” “那不一样,”秦若仪一本正经:“虽说大家男婚女嫁大都是为了权势,但是别人好歹还有个希望。 我就不一样了,即便嫁了,将我晾在一旁,再娶三妻四妾,那我还不如不嫁。” 沈峤默了默:“你可以选择不嫁,但是,你不应当为此而自卑。假如能遇到合适的,还是要勇敢接受。”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我这里可没人伺候你,你习惯了尚书府的锦衣玉食,住在我这里未必习惯。” “林心雅能习惯,我怎么不能?我刚才在门口遇到她了,但是挺尴尬的,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就感觉她变了很多。” “林家的变故她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平日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跟一只刺猬似的。” “唉,说白了,咱仨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就让我跟着你混呗,挣了银子,后半生就有依靠了,免得日后赖在娘家,被哥嫂嫌弃。” 沈峤又毫不客气地一口拒绝了:“您秦大小姐我可用不起。你若住,就在我这里住几日,然后麻溜回你的尚书府,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 “要嫁,我就嫁给你,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 “呸!没羞没臊!我可没那本事,能让你生猴子。”沈峤唾了一声:“日后离我远点,别把我带坏了。” 我可不是百合花,我是有男人要滴。 秦若仪雀跃着起身:“那我现在就搬,晚上就钻你被窝去。” 临出门的时候,又扭过脸来:“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凌王府里马上就有热闹可以瞧了。” “什么热闹?” “沈南汐有孕,穆贵妃给凌王赏赐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宫女伺候。” “然后呢?” “司陌年竟然没有拒绝!当天就收入囊中了。将沈南汐彻底地晾到了一边。” “呵呵,正常。” 种马一样的男人,指望他从一而终么? 秦若仪眨眨眸子:“其实我挺纳闷的,外面人都说凌王心仪于你,可他怎么对女人来者不拒?” “感情与性,对他而言不是一回事儿,不能相提并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秦若仪撇嘴:“凌王府里可是热闹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宫女能不能斗得过沈南汐娘俩儿。” 沈峤轻笑:“穆贵妃赏赐的宫女可不只是为了伺候司陌年的,能是省油的灯吗?” 的确有热闹可以瞧了。 秦若仪当天就带着两个丫鬟,从尚书府里搬了出来,搬进沈峤的宅子里住,就住在沈峤房间的右厢房。 如此一来,沈峤的小宅院可真是拥挤了起来。 但是,并不热闹。 原本,秦若仪与林心雅共同作为皇家选中的儿媳妇儿,两人倒是认识的,关系也说不上好与坏。 但是现在,林家获罪,林心雅在秦若仪面前无端就矮了一头,要么不说话,要么,呛死人。 秦若仪在她跟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过于欢喜与张扬,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招惹得她心里敏感,再不得劲儿。 所以,院子里人虽多,但并没有属于少女们的明媚与欢快,反而有些沉闷。 秦若仪更喜欢缠着沈峤,与沈峤插科打诨逗趣。 今日沈峤要去女人坊,秦若仪也形影不离地跟着,要去挑选几样簪环首饰。 两人一进女人坊,谁知道冤家路窄,竟然会遇到沈南汐与甄氏。 第254章 一回生二回熟 女人坊。 沈南汐坐着吃茶,甄氏颐指气使地指挥着阿宁将各种首饰与脂粉香水打包。 丫鬟拎在手里,沈南汐就要起身离开。 阿宁跟在身后,小心地提醒二人,应当支付的银子金额。 沈南汐手里摇着团扇,不屑轻嗤:“你莫非不识得我?” 阿宁摇头:“我不识得您,但是看您一身贵气,定是富贵人家,不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甄氏在一旁插话:“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乃是凌王侧妃,你们掌柜的妹妹,我是她母亲! 不过这么点小玩意儿,我们不嫌弃是看得起她沈峤,还要什么银子?” 阿宁小心赔笑:“对不住了夫人,今日我们东家不在,我们做不得这个主。要不您先回府,待我们请示过东家之后,亲自将这些东西给您送过去?” 甄氏拎着手里的包袱,趾高气扬:“假如我非要带走呢?你还要拦着不成?” “阿宁不敢拦,只是东家那里不好交代。相信夫人不会为难我们的。” 甄氏挥手,朝着阿宁就是一个耳光。 “狗仗人势的家伙,竟然拿话将我?” 一旁阿九见阿宁挨打,立即一跃上前,护在了阿宁跟前。 “夫人未免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甄氏冷笑:“哟呵,沈峤手底下的奴才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这人就是打了,你们能怎么着?” 阿宁敢怒不敢言,唯恐阿九一时意气用事,再招惹了这位凌王侧妃,慌忙拦着他。 “侧妃娘娘恕罪,阿九无意冲撞夫人。” 沈南汐今日本来就是来刻意寻衅的。 甄氏被休,将原因一股脑地归咎到沈峤身上,觉得若非是她添油加醋,沈相绝对不会这样寡情。 沈南汐畏惧司陌年,这些日子里,忍气吞声不敢招惹沈峤。可禁不得甄氏一个劲儿地撺掇,再加上现在身怀有孕,有恃无恐,就真的登上女人坊的门,替甄氏出头来了。 阿宁的退让并没有令她善罢甘休,她鼻端一声轻哼:“认错就要有个认错的态度,跪在我们的脚底下,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我就不与你们计较。” 阿九冷声道:“你们蛮不讲理在先,打人在后,还要我们下跪认错,不可能!” 甄氏狗仗人势,气咻咻地道:“敢对侧妃娘娘如此无礼,我看你们真的是活腻歪了!你家主子来了,见到我也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娘!” “是吗?”沈峤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呵呵”一笑:“我母亲早就已经去世多年了,这是谁,在这里冒充我母亲呢?” 甄氏扭脸,见到是沈峤,丝毫也不觉得尴尬。 “刚听说你发财了,这是立即就连家人都不认了?” “据我所知,父亲离京之前,好像已经写过休书了吧?你算我哪门子家人?” 她走进店铺,一眼就看到了阿宁脸上的巴掌印,不由面色一凝:“这是谁打的?” 阿宁不想因为自己将事情闹大,支支吾吾不敢说。 阿九将甄氏与沈南汐母女二人仗势欺人的事情简单说了。 沈峤面沉似水,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甄氏脸上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 两声脆响,干脆利落。 “我的人也有人敢欺负!” 甄氏直接被扇蒙了,瞪着两只大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敢打我?” 沈峤甩着手腕,不屑轻嗤:“又不是没打过,一回生二回熟,相信下次你就不会这样问了。” 一旁秦若仪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峤峤霸气!打得过瘾!” 这母女二人狼狈为奸,自己被休出凌王府,甄氏也是功不可没。沈峤这一巴掌,是真的解气。 甄氏自然也识得她,暴跳如雷:“女儿打母亲,大逆不道啊,你这个不孝女!果真物以类聚,两个小贱人!” 话音还没落呢,一旁的秦若仪“噌”地上前,朝着甄氏的脸又是一耳光。 “她打你是不孝,我打就不算了吧?我可不是相府的人。” 甄氏破口大骂:“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来人呐,侍卫呢?你们都死了吗?” 门外沈南汐带来的几个随从立即一拥而入。 沈南汐冷声道:“给我将这几个大逆不道的人全都给我狠劲打!” 沈峤自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阿九,谁若是动手,也只管给我狠狠地打,不必留情,有什么事儿,我顶着。” 侍卫们不敢违抗沈南汐的命令,上前就要朝着沈峤动手。 可他们几个人哪里是阿九的对手?更何况,门口还有一个北战守着呢。 没等亮出拳头,就全都被制服在了地上。 秦若仪一个大家闺秀,还第一次参与这种群架,竟然还有点兴奋。趁着那凌王府的侍卫被北战踢飞,她也不忘上前补了两脚。 重在参与嘛。 沈南汐没想到,沈峤身边竟然卧虎藏龙,见自己占不到丝毫便宜,暗中一咬牙,直接冲到秦若仪身后,抬手要去抓她的手臂。 秦若仪见背后有人偷袭自己,出于本能反应,转身就打。 沈南汐早有防备,不过是虚张声势,见秦若仪动手,她就势后退三步,磕在了柜台之上。 然后,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微蹙了眉尖:“哎呀,打人了!我的肚子好疼,该不会是动了胎气吧?这可是皇家的子嗣,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这就叫碰瓷儿啊,你装模作样的,腰眼碰到柜台而已,怎么就肚子疼了? 秦若仪几人顿时有些惊慌。担心司陌年真的追究下来,此事还真的不好收场。 沈峤抱肩冷笑:“在一个大夫跟前演这样的戏码,你觉得有用吗?奉劝你一句,不要老是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否则,不一定哪一天,狼真的来了,到时候,你可就追悔莫及了。” 甄氏一拍巴掌:“哎呀,你竟敢咒凌王殿下的孩子?果真是黄蜂尖蝎子尾,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沈南汐见众人忌惮,得意一笑:“肚子是我的,疼不疼那是我说了算。你们几个敢对我大不敬,而且对我动手,王妃娘娘啊,不对,我应当怎么称呼呢? 叫秦姑娘吧,你说你都已经不是姑娘了,叫夫人吧,你都已经被休了。那就叫秦若仪吧,你要么跪在我的跟前求饶,要么,我就报官,治你一个谋害皇家子嗣的罪过。” 第25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秦若仪气得咬牙切齿:“我压根都没有碰到你!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只知道,我的肚子好疼,就是被你推了一把磕到了。” 甄氏也在一旁狗仗人势:“你嫉妒侧妃娘娘得宠有孕,怀恨在心,下手也未免太重了,这是掉脑袋的罪过。” “你……”秦若仪气得七窍生烟,真恨不能朝着甄氏的脸,左右开弓,再打两巴掌。 沈峤不急不恼,依旧是淡淡一笑。 “既然已经是掉脑袋的罪过,俗话说得好,一不做二不休,怎么也要将这个罪名落实了才好。” 沈南汐顿时警惕起来:“你敢!” “脑袋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大不了两败俱伤,若仪,你说是不是?” 沈峤缓缓揉着手腕,朝着沈南汐一步一步靠近。 秦若仪也顿时领会过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峤身边,并肩作战。 沈南汐已经是色厉内荏:“我乃是凌王侧妃!” 秦若仪“噗嗤”一笑:“你在别人跟前耍这个侧妃的威风也就罢了,我俩可曾经都是王妃!还能怕你不成?” 沈峤手腕一翻,手里就多了一粒药丸:“我的药,一向药效快,药劲儿猛,只要吃下去,送子观音都救不了你。” 沈南汐畏惧地一步一步后退:“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拦着这两个疯婆子?” 几个侍卫鼻青脸肿,一起身就挨揍,全都趴在地上装死呢。 他们也知道,沈峤在司陌年心里的位置,装装样子也就罢了,没人真刀实枪地拼命。 沈峤凑近了沈南汐:“给你一句忠告,下次再出来寻衅,最好多带几个比较中用的侍卫,这种纸老虎,银样蜡枪头,都是中看不中用。” 一把就捏住了沈南汐的下巴,将药丸往她嘴里丢。 竟然玩真的! 甄氏哪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家女儿真的被喂药?若是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两人都完了。 上前奋力一撞,将沈峤撞开,沈南汐便趁机转身,逃出了女人坊。 在大街之上,也顾不得体统,大喊大叫。 “来人呐,沈峤要谋害皇家子嗣了!” 沈峤一跺脚,吓得沈南汐就连身孕都顾不得,转身就逃。“我告诉凌王殿下去!让他治你的罪!” 几个侍卫见沈南汐逃了,身上也有劲儿了,跟在她身后,窜得比兔子还快。 再加上甄氏,转眼就逃个干净。 秦若仪拍拍心口,一脸的心有余悸。 “以前只知道这沈南汐卑鄙无耻,没想到她竟然还这样无赖,刚才还真的被她吓住了,不知道怎么收场。” 沈峤笑笑:“没办法,能打败魔法的就只有魔法。” “被偏爱的人往往有恃无恐啊,我可没有你这个胆子。真的怕他司陌年再来找我晦气。” “放心吧,这沈南汐一向嚣张跋扈,给她点颜色,她就开染坊。可这段时间,她一直安分,没有过来寻衅,就知道她在凌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秦若仪紧了紧牙根:“你将刚才那粒药丸给我吧,我一定要让她沈南汐付出代价。” “什么药丸,吓唬她的而已。”沈峤将手里的麦丽素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怎么,你还打算找她家里去?” 秦若仪轻哼:“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早就盘算着,让她沈南汐鸡飞蛋打了。” “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借刀杀人,想个法子,借着穆贵妃新赏赐的那两个宫女,给沈南汐吃点落胎的。” “你在凌王府有人?” “当初皇上刚赐婚,我母亲担心我在凌王府受气,就提前派了一位嬷嬷进了凌王府,想着日后我暗中可以有个帮衬。 因为她进府的时候签了契约,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还在凌王府做事。” 沈峤不禁有些咋舌,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操作,秦夫人还真是高瞻远瞩呢。 不仅可以提前摸清凌王府的形势,日后还能暗中助秦若仪一臂之力。 “司陌年可不是饭桶,你这样做的话,那位嬷嬷还有两位宫女岂不要受拖累?” “要想报仇,难免要有牺牲,这也没办法。反正她不会供认出我来的。” 嗯……以别人的无辜性命,达成自己的目的,沈峤自认做不到。 “冤有头债有主,其实,没有必要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毕竟她沈南汐命贱,咱得不偿失。我给你想个法子,让她们母女吃个教训好了。” “什么法子?” 沈峤略一沉吟:“就像你所说的,借刀杀人呗。让你认识的那个嬷嬷,想方设法地接近那两个宫女,取得她们的信任。然后,咱们助那两个宫女一臂之力。” 秦若仪眉开眼笑:“早就知道你不会袖手不管,咱们四个人的脑袋,还能斗不过她一个沈南汐不成?” “这就对了,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团结总比利用更能发挥优势。” 秦若仪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沈峤了。 聪慧,机智,讲义气,心地良善。 难怪,这么多男人爱慕她,但是却都尊敬她。 包括司陌翊,那样不择手段的男人,在沈峤面前,也从来不会用那些腌臜的手段占有。 搁谁谁不喜欢啊。 秦若仪原本只是想暂住几日,这住下就不想走了。 时常围在沈峤身边,沈峤算账,打理生意,她就在一旁绣花打络子,两人倒像是夫妻过日子那般。 司陌邯原本摩拳擦掌,想着终于送走了狼行,自己能有机会与沈峤多联络联络感情。 谁知道,来过两次,沈峤竟然都不得空闲。 尤其是秦若仪,偶尔,司陌邯登门,想与沈峤单独说几句甜言蜜语,这秦若仪也没有个眼力劲儿,不肯离开。 这事儿真令司陌邯伤脑子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狼行,又来了一个秦若仪。 看来,只能夜半偷香了。 南征北战二人虽说武功高强,但是远远没有狼行那样灵敏的听觉。更何况,如今沈峤的院子里住了几个女眷,他们二人不方便入内,只能在前院里守着。 司陌邯想潜入沈峤的房间,现在是轻而易举。 可怜堂堂王爷,竟然沦落到溜墙根,撬门翻窗的可怜境地。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人时。 沈峤刚熄了烛火,院中一片寂静,大家全都休息了。 司陌邯蹑手蹑脚地走到沈峤的窗前,就听“啪”的一声,然后脚腕一紧,痛得他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峤听到窗外响动,就知道,定是偷腥的野猫又来了。 起身推开窗子,司陌邯立即利落地翻窗而入,一瘸一拐地进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好你个峤峤,谋杀亲夫啊!” 第256章 被黄鼠狼夹子夹了 沈峤拉好窗帘,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司陌邯弯下腰,紧咬着牙根:“窗子下面竟然还设埋伏,这是什么玩意儿,嘶,都卡进肉里去了。” 沈峤顿时恍然:“呀,我忘了,这两日院子里招了黄鼠狼,老是在我窗户根底下跑,南征北战就从集市上买了两个夹子下在那里了。谁知道你又放着正门不走,会偷偷摸摸地溜墙根啊。” 忙点上蜡烛去瞧,果真,带着锋利锯齿的夹子正结结实实地夹在司陌邯的脚上呢。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司陌邯费力地扯下夹子,带着殷红血迹,分明是巨大的咬合力令锯齿直接穿透靴子,又刺破了皮肉。 沈峤一边转身去拿碘伏纱布,一边没好气地道:“活该,让你老是偷偷摸摸的,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等明儿别人问起你怎么受的伤,我看你怎么解释?” “还能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呗,偷小母鸡的时候中了埋伏。” 沈峤将碘伏给他往跟前一丢:“自己处理吧,懒得管你。” 司陌邯挺自觉,想着伤到的是脚,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姑娘给自己上药。 于是自己脱下靴子与袜子,费力地抬起脚。 沈峤将蜡烛移近,忍不住瞥了一眼,发现一排豁牙子伤口还挺深,血流得也不少。 司陌邯随手抹了抹,就要用棉纱包扎上。 这夹子上都是铁锈,伤口处理不好容易得破伤风,还是自己来吧。 沈峤弯下腰:“还是我来吧,笨手笨脚的。” 司陌邯得了便宜卖乖:“就知道我家峤峤一定心疼我。” 沈峤还没上手呢,就听到外面林心雅起身,走出门外,询问道:“沈姑娘,您怎么起来了?” 沈峤慌忙敷衍:“没事儿,就是刚有一只黄鼠狼从我窗子底下过,把夹子打发了。” 林心雅不疑有他:“早点休息,有事儿吩咐。” “我这就睡了。” 院子里门声响动,林心雅回屋去了。 司陌邯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来看你一眼,就跟偷别人家的女人一般,还要偷偷摸摸的,大气都不敢喘。” 沈峤抿嘴儿,给他处理伤口:“你也知道自己见不得人,还老是夜半三更地往我这里跑,被人瞧见,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瞧见便瞧见,你就将错就错嫁了,谁敢说什么?” 沈峤手下一个使力,疼得司陌邯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不嫁?本王就那么不招你喜欢吗?”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儿,嫁不嫁又是一回事儿。” “喜欢为什么不嫁?” “喜欢是一种感觉,嫁是喜欢到了极致。” “我喜欢你,已经到了极致,那换成我嫁你。” “我养不起。”沈峤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本王自己就可以养活自己,我吃的也不多。” 沈峤撇嘴:“可我娶你有什么用?一天天那么忙,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会给我洗衣做饭,还是缝缝补补?娶了回来当大爷?” 司陌邯一脸哀怨,女人会挣钱,而且能挣很多很多的钱,的确显得自己这个男人很没用。 “某些方面,我的确没用,但是某些方面,我好歹还算是中用。” 沈峤微眯了眸子:“在我沈峤的手里,除了太监,就没有不中用的男人,我不稀罕,更没兴趣。” 司陌邯一本正经地望着她,十分认真:“你是不是就不喜欢男人?”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哎呀,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你这院子里,养了这么多女人,就跟三妻四妾似的,就围着你一个人打转。我这堂堂正室,倒是不受待见。傻子都看得出来。” 沈峤“噗嗤”一笑,感觉司陌邯说得倒是蛮形象。自己挣钱养家,秦若仪等人负责貌美如花,几个人帮自己勤俭持家,洗衣缝补,还不争风吃醋,多少男人都羡慕不来。 “狼行在的时候,你老是吃醋。如今换成几个女人,你还是吃醋。邯王爷,你好歹也是心怀天下,胸有大志的男人,怎么心眼小的就跟针鼻儿似的?” 司陌邯一脸哀怨:“对你,本王永远没有安全感,总担心你这没煮熟的鸭子被人叼走了。” 沈峤忍笑安慰:“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她们纵然再好,也不及你这偷偷摸摸的奸夫讨喜欢。” 司陌邯伸手,一把捉住沈峤,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搂得紧紧的。 “既然我都是奸夫了,那咱们是不是应当实至名归才好?” 沈峤眸光流转,媚眼如丝:“腿都瘸了,还这么不老实,耍贫嘴。” 司陌邯低头轻嗅着她发间清香:“我是腿瘸了,可是另外两条腿还没瘸。”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关键是自己竟然秒懂,也是老司机了。 沈峤没好气地拧了他一把:“想都别想,若敢乱来,小心另外两条腿也给你打瘸了。” 司陌邯一把捉住她滑腻的小手,低哑轻笑:“美人在怀,若是哪个男人还能坐怀不乱,那就不叫男人,而是死人。” 沈峤“呸”了一声:“满脑子不正经,懒得理你。都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 司陌邯用鼻尖磨蹭着她的耳根:“我脚受伤,回不去了,想抱着你一起睡。” 沈峤就觉得耳根处酥酥麻麻,热辣辣的,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颤了颤。 这厮简直太会撩了。 他若是不走,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自己估计迟早要丢盔弃甲,被他一举攻城略地。 沈峤的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徒劳地推拒:“不行,你羞不羞了?” “我就只抱着你,绝对不会得寸进尺。”司陌邯卑微保证。 沈峤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信你奶奶个腿儿!”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世上最不靠谱的谎言就是男人在床上信誓旦旦的:“我只蹭蹭,绝对不会进去。” 当我只是懵懂小丫头呢? 司陌邯面色一黑,这女人骂街怎么这么溜?张口就来问候自家老祖宗。 作为惩罚,他张口便咬住了沈峤小巧玲珑的耳垂儿,在唇齿之间轻轻撕咬。 沈峤顿时呼吸一窒,脑海里就像是被点燃了绚丽的烟花,瞬间绽放开来,顿时就迷糊了。 被司陌邯握在掌心里的小手也突然一紧,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整个人就像是被突然拉紧了身体里的弦。 第257章 又被黄鼠狼夹子夹了 从沈峤的真实反应,司陌邯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像不经意间打开了她身体的密码锁,掌握了她最敏感的命脉。 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舌尖与唇齿紧密地配合,令沈峤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呼吸越来越急,心跳越来越快,下唇越咬越紧。 手变得无所适从。 寂静无声的夜,只余烛花在悄悄爆开。 院子里,又有人踢踢踏踏地走路,径直来到沈峤的房门跟前。 两个正在忘情的人,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 房门被轻轻地叩响。 沈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司陌邯,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谁?” 门外,秦若仪轻声问:“峤峤,你睡了吗?” 司陌邯仍旧不肯善罢甘休,用舌尖轻轻扫过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钻进她的耳朵里,俏皮地逗引着她。 沈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睡,已经睡了。” “我睡不着!”秦若仪的声音里有点委屈:“我有点害怕,想跟你一起睡。” 沈峤抬手挡住司陌邯的唇,司陌邯就不肯死心地往她掌心吹气。 “不是,不是有丫鬟吗?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我就想跟你一起睡。”秦若仪站在门外撒娇:“好不好嘛?” “不……” 司陌邯直接开口粗鲁拒绝,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沈峤一把捂住了嘴。 沈峤瞪着眼低声威胁道:“你疯了!被人知道我屋子里藏了个男人,我还活不活了?” 秦若仪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诧异地问:“峤峤,谁在你屋子里?我怎么听着像是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沈峤懊恼地想咬舌头:“没,没人啊,……我不小心放了一个屁,带响声的。” 司陌邯一个没忍住,若非沈峤紧紧地捂着他的嘴,几乎笑喷出来。 这女人,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竟然敢说本王说话是放屁!像吗? 可门外秦若仪“噗嗤”一笑,真的信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还会放屁啊?” 沈峤尴尬得也想找个地缝:“我今儿好像是肚子着凉了,一个劲儿地放屁。所以你还是去找你嫂子一块睡吧,别熏着你。” 秦若仪还挺热心:“我屋里有热水,给你整点热水敷敷。” “不用,真不用!”沈峤慌忙阻拦:“我这里有。” 秦若仪已经转身回了她自己的屋。 唉,有时候太热心了不一定讨人喜欢。 沈峤慌忙起身推司陌邯:“你赶紧走吧,一会儿她回来我也不好挡在门外边。” 司陌邯满心不情愿:“明日我就去找秦尚书,让他把自家女儿接走。” 沈峤闷笑:“她走了我也不会留你,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懂不懂?” 司陌邯起身,夸张地脚尖着地,一瘸一拐:“我脚疼,好歹亲我一口,安慰安慰我。” 沈峤不依他,他便赖着不肯走。 院子里,秦若仪已经走了回来,轻轻叩门:“峤峤,热水来了。” 沈峤拗不过他,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口,然后着急地往窗外推:“我去开门,你就熄了烛火,赶紧从窗子里出去。” 终于吃到糖的司陌邯不慌不忙,斜身抱肩靠在条案之上,眸子里满是促狭。 沈峤冲着他瞪了一眼,然后无奈地去开门。 门外,秦若仪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拎着双层保暖茶壶,冲着沈峤撅起嘴来。 “我实在睡不着,就想搂着你睡。你还将我拒之门外。” 沈峤没好气地道:“明儿我就给你找个男人嫁出去,免得你没人搂着睡不着,老是来扰我清梦。” 秦若仪“嘿嘿”一笑:“要嫁我就嫁给你,又会挣钱又疼媳妇儿,才不要什么臭男人。” 沈峤只能开门侧身让开,让秦若仪进屋。 门一打开,烛火摇了摇,就真的熄了。 司陌邯从打开的窗子一个翻身,跃了出去,迅如魅影。 只听窗下“啪”的又是一声响。 完蛋,沈峤心一颤,使劲儿拍脑门儿,这才想起,忘了提醒司陌邯一声。 窗下下了两只夹子,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打发了一只,还有一只呢。 肯定他刚才翻窗落地的时候,又被夹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只,是夹住了哪条腿? 雨露均沾,还是雪上加霜? 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他肯定是不敢再来溜门撬锁,翻墙入室了。 秦若仪也听到了动静,立即机警地转身往窗根下瞧,被沈峤一把拽住,拉进屋子里来。 “什么声音?”秦若仪问:“你拽我做什么?” “黄鼠狼。”沈峤支吾撒谎:“黄鼠狼被夹子夹住,刚才从你脚底下逃了。我能不拽你一把吗?” “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黄鼠狼呢,听说这玩意儿长得也挺可爱的,我去瞧瞧。” 秦若仪就要追。 沈峤哪里敢放手? 万一司陌邯两条腿儿都瘸了,还没有离开怎么办? “黄鼠狼放屁能熏死人,你追它做什么?小心熏你一个跟头。” “说的也是,”秦若仪走进屋里:“还好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你刚才放的屁那么大动静,倒是不熏人。” “早知道你这样挖苦我,就不该放你进来。” 沈峤朝着窗台瞅了一眼,将灯点上。 秦若仪将茶壶搁在桌上,自顾抱着枕头,就踢掉鞋子,上了沈峤的床,然后打了一个滚儿,滚进床里,瞄了沈峤一眼。 “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沈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真还有点烫。 “刚才觉得臭,用被子蒙着脸着,热的。” “被窝里放屁,你还用被子捂着,闻不够是不?” 秦若仪将床上被子抖了抖散味儿:“你喝点热水,或者用热水捂一捂肚子吧。咦,你被窝里怎么不暖和啊,是凉的。” “这不刚起来喝热水了嘛!” 沈峤还有点惦记司陌邯,装作关窗户,左右瞧了一眼,见并无人影,应当是已经离开了。 这才转身吹灯,回到床上睡觉。 “往里面一点。” “别挤我!” “你的腿老实点!哎呀,离我远点。” 可怜的司陌邯坐在屋顶上,吹着凉风,听着下面沈峤一个劲儿地牢骚,他一只脚上还夹着一只夹子,别提多狼狈了。 他还心存侥幸,盼着沈峤三言两语地打发了秦若仪,自己好歹还能杀一个回马枪。 两只脚都受伤,这下说什么也赖在这里不走了,罚她端茶送水暖被窝。 谁知道,秦若仪竟然就安营扎寨,真的上了沈峤的床。 他紧咬着牙关,将脚上的夹子取下来,想丢出去,又无奈地收了回来,轻轻地搁在一旁。 然后忍着疼,可怜兮兮地回王府去了。 今儿出门,没看黄道吉日。 第258章 沈南汐又又又动了胎气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院子里的黄鼠狼。 这玩意儿不仅猖狂,而且还狡猾。 两只夹子全都被打发,而且还沾染了血迹,黄鼠狼是怎么逃走的? 南征北战买的这两只夹子,张力很大,按说小细腿儿都能给它夹折了。 可结果是,毛都没剩一根。 甚至还有一个夹子直接跑到房顶去了。 黄鼠狼受伤之后,还能拖着这么沉重的夹子,飞檐走壁爬到房顶去,简直成精了。 沈峤做贼心虚,被大家议论得又是害羞,又是好笑。 “这玩意儿奸诈的很,既然已经在这吃了亏,相信日后不会再上当,这夹子就撤了吧。” 免得再误伤友军。 沈峤有点不放心司陌邯,礼貌起见,下午从药厂回来,就特意拐去邯王府,表达一下亲切的慰问与关怀。 七渡一见到她,就欢喜地迎上来:“王妃……不,沈姑娘,您可算来了,我正要去找您呢。” “找我做什么?”沈峤装作不知道。 “我家王爷受伤了!” “喔?是吗?”沈峤淡淡地问。 七渡见她竟然一脸的不以为然,心里有点替司陌邯鸣不平:“他不知道是被什么暗器伤的,两条腿都受伤了。” 沈峤使劲儿绷着脸,表示同情:“伤得很厉害吗?” “伤势倒是不重,关键是多危险啊。他最近老是一个人夜半三更往外跑,还不让我们跟着。 您可要好好说说他,日后这样凶险的行动,一定要带着侍卫一起。否则遇到那厉害的对手,逃都逃不出来,就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沈峤抿嘴儿,这话我倒是想劝,你家主子也要听啊。 这么丢人的事情又不用站岗放哨,怎么可能让人围观? 她轻咳一声:“他没告诉你,他昨夜去哪儿了吗?” “他说他是不小心中了歹人设下的机关,怎么可能呢?即便是不慎踩到什么机关,不应当是一只脚吗?难不成还故意双脚往机关里蹦?” 言之有理啊。 沈峤抿着嘴儿:“好,我去说说他。” “他没在府上。” “没在?去哪儿了?” “说是跟兵部秦尚书有要事商谈。” 沈峤心里一跳,这厮该不会真的说到做到吧?自己还以为他是玩笑呢。 怎么好张嘴儿? 沈峤无奈地道:“那我就回去了,等回头我见到他,一定好好说说他,让他别再去了。” 七渡点头:“就是,这又不是逛青楼找女人,一人吃独食儿。老是单枪匹马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沈峤老脸一红,觉得这七渡,就跟话里有话似的。 第二日下午,秦家就来人了。 秦夫人要接秦若仪回府。 秦若仪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说什么也不走。 沈峤心虚,觉得一定是司陌邯昨日在秦尚书跟前说了什么。 心里不由暗自有点恼,觉得司陌邯自作主张,过于干涉自己的生活。如此下去,就连个朋友都没有了。 秦夫人低声苦口婆心地劝,秦若仪情绪挺激动,气哼哼地回到自己房间,“砰”地关了房门,任凭秦夫人说什么也不肯打开。 秦夫人十分无奈,将自己带来的礼品交给沈峤,感谢她这些日子对秦若仪的关照。 沈峤也不好说什么:“若仪在我这里挺好的,两人也能说话解闷儿。秦夫人不必跟我太客气。” 秦夫人再三谢过,告辞回府去了。 秦若仪从她房间里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跟沈峤抱怨:“没想到,邯王爷竟然是这种人!” 沈峤讪讪地道:“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见到他好生骂他。” “你跟他说一声,以后少管闲事儿,我压根就不想嫁。是不是巴不得将我赶紧嫁出去,免得赖在你这里,耽误你俩亲热了?” 沈峤面皮一红:“说他就说他,扯上我做什么?他又管你什么闲事了?” “我母亲没有跟你说?” “说什么?” “前些日子,我父亲到邯王爷军营里去,相中了他手底下一个参将,说是什么世家出身,文武双全,前途无量,私下里问邯王爷他可曾婚配,想要将我嫁给他。谁知道邯王爷竟然还真的给问了。” “这是好事儿啊,”沈峤调侃:“能让秦大人相中的,邯王爷做媒,相信家世,人品各方面都不差。秦夫人就是想将你接回府上相看吧?” 秦若仪轻哼:“我不稀罕!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汉子,能懂什么?” “军营里面就不能卧虎藏龙了?年纪轻轻就能做到正三品参将,再说又是世家出身,前途无量。改日有机会,我让邯王殿下将人请过来,让你相看一眼。” 秦若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你直接帮我回绝了呗,就说我可凶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我不干这缺德事儿。” “枉我拿你当姐妹,这点忙都不帮。你说好人家谁会娶我一个被休的女人?他一定是不知道我的底细。若是知道了,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假如,人家不介意呢?” “若是不介意,那就是贪图我父亲的权势,想借东风。” 沈峤想了想:“你也别急着拒绝,这事儿我先帮你问问。” 秦若仪不屑一顾:“随便,反正谁嫁谁是小狗。” 两人正斗嘴,南征急匆匆地进来,立在院门口,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竟然是司陌年。 “沈姑娘,凌王殿下来了,说有急事。” 司陌年找自己做什么? 沈峤只能请他进来。 司陌年应当是打马过来的,手里还拎着马鞭,面有焦灼之色。 见到沈峤与秦若仪竟然在一起,他明显一愣,但是顾不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峤峤,沈南汐肚子疼,说是动了胎气。我知道你医术好,麻烦你去给瞧瞧吧。” 动了胎气? 一旁秦若仪忍俊不禁,出言讥讽道:“你家这位侧妃娘娘刚有身孕,我就见她动了三次胎气了,她娘俩儿这是八字不合,反冲啊。” 司陌年面色一沉:“胡说八道,不就是上次你我大婚,被那贼人冲撞了那一次吗?” 沈峤也抿着嘴儿笑:“上次在我女人坊,沈南汐与甄氏无事生非,就拿这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让我们给她跪下请罪。我可不敢给她瞧病,万一再被讹诈呢?” “就是啊,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就是前车之鉴,被她新婚夜直接逼出了凌王府。我们可要离得远点,不敢招惹。” 司陌年被数落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次绝对不是她虚张声势,我府上两个贱人给她在补汤里下了落胎药。” 第259章 你的面子,姐的鞋垫子 “什么?” 沈峤与秦若仪顿时齐齐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这好像有点超计划啊,自己只想让沈南汐吃点苦头就行,可没想到,那两个宫女竟然真的下手了? 都够狠的啊。 自己不落井下石,再给她加一副药就已经是太善良了,还让自己给她保胎,做梦吧。 沈峤仍旧是一口拒绝了,不留丝毫余地。 “她若真是吃了落胎药,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凌王殿下另请高明吧。” 司陌年不肯走:“我知道,沈南汐她对不住你们,求你瞧在我的面子上,就帮我这一次吧。” 你的面子?姐的鞋垫子!凭什么给你? 一旁秦若仪竟然一改常态,拽拽沈峤的衣袖:“沈南汐的确可恶,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的。峤峤,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跑一趟吧?” 啊? 好你个绿茶精。 前些日子是谁在我跟前信誓旦旦,说非要给她沈南汐吃一颗断子绝孙丸的? 怎么当着司陌年的面,竟然充起救苦救难观音菩萨来了? 你的面子,姐的另一个鞋垫子! 沈峤一把甩开她的手:“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我没有那个本事。” “求求你了,”秦若仪央告,背着司陌年一个劲儿地冲着沈峤挤眉弄眼:“沈南汐怀的,可是凌王殿下的亲生骨肉啊,你就真的忍心吗?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能不能救,咱尽力就好。” 司陌年不心疼沈南汐,但是这个孩子对他真的很重要,于是也软语相求。 “峤峤,你大人大量,若是还恨我,打我骂我,咋样都可以。” 秦若仪还扭脸温柔劝慰他:“凌王殿下你别着急,我一定替你好好劝劝。” 将沈峤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你就去吧,多好的热闹啊。” 沈峤心里一动,看一眼司陌年,也压低了声音:“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私下里做什么了?” 秦若仪吐吐舌头:“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了那嬷嬷一粒无色无味的落胎药,让她见机行事。” 果真! 沈峤没好气地道:“你这是让我去瞧热闹,还是给你擦屁股?” “顺带的事情而已。难道你不想看沈南汐的悲惨下场?” 沈峤无奈地哼了哼:“若是司陌年查出什么来,反正我保不了你。” 秦若仪讨好一笑:“我跟你一块去。” 然后扭脸对司陌年道:“我去拎药箱,宜早不宜迟。” 司陌年大喜,对秦若仪也满怀感激。多贤惠大度的女人啊,只可惜不是完璧之身。 “多谢秦,秦小姐,多谢峤峤。” 沈峤命南征备车,与秦若仪一起上了马车,直奔凌王府。 路上,凌王就将前因后果,三言两语地跟沈峤说了。 许多事情,沈峤与秦若仪两人是心知肚明,没少在背后出谋划策,但只装作不知道。 凌王府。 沈南汐有孕之后,穆贵妃就赏赐给司陌年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全都生得花容月貌,妩媚妖娆,而且,经过穆贵妃的调教,二人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一来到凌王府,沈南汐就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 她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因为二人的到来而受到威胁,也可以接受司陌年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但是她无法容忍,司陌年过多地宠爱二人。 宠爱的多与少,原本就没有一个界定的标准,司陌年又不是意志力强大,擅于控制自己欲望的人。 自从沈南汐有孕之后,两人就一直分床而居,两个宫女的到来,司陌年是久旱逢甘霖,夜夜宿在二人处,自然而然就疏忽了沈南汐。 孕中的女人难免是敏感的,她见到一日比一日容光焕发的宫女,如娇嫩的初绽的花骨朵一般,心里的嫉妒就一日日累积。 而甄氏住在凌王府,日日陪伴着女儿,瞧着两人狐媚,不自觉地代入角色,心生不满。 她拿出自己拿捏周姨娘的那一套手腕来使唤两个宫女,手把手地教沈南汐如何拿捏,如何示威,如何能令二人逆来顺受,不敢反抗。 那两个宫女最初还忍气吞声,得宠之后,就不再像是刚入府的时候那样低眉顺眼,事事恭谨。 在沈南汐的面前尚且收敛一些,面对被沈相休弃,无家可归的甄氏,自然心生愤懑。 这时候,就有一个嬷嬷替二人抱不平,替二人谋划出一个对策来。 前几日,用过午膳之后,司陌年先去了书房,处理一些公事。 两个宫人被沈南汐留在院子里,就有些心不在焉。 天气有点闷热,沈南汐困觉,躺在床榻上,睡不着,吩咐其中一个宫女,上前打扇。 宫女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照做。 甄氏使唤另外一个宫人:“那井里我冰了一罐绿豆汤,你去瞧瞧凉了没有,给我倒一碗来喝。” 宫人没动地儿,而是转身吩咐门外丫鬟:“没听到甄夫人的吩咐吗?快去!” 甄氏一瞪眼:“我让你去呢,你指使她做什么?” “她们那不是都闲着呢吗?” “你不是也闲着呢?” 宫人嘴皮子不饶人:“可我不是奴婢,我是穆贵妃派来伺候王爷的。” “呵呵,上了王爷的床,你们就真的拿自己当主子了?说白了,不就是个通房丫头?改不了奴才命。” “我们就算是奴才,那也不是伺候你的。你又不是这王府的主子。” “我是你们侧妃的娘!” “侧妃娘娘不是相府的小姐吗?请问您是相府夫人吗?” 甄氏被气得简直七窍生烟,抬起手来,就给了这个宫女一巴掌。 “竟敢顶嘴!” 宫女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顿时就在脸上印了一个巴掌印。 她既不顶嘴,也不还手,扭脸就去找了司陌年,哭哭啼啼地将甄氏这些日子里,对自己呼来喝去,非打即骂的行径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司陌年原本就是碍于沈南汐有孕,不得不容忍甄氏在自己府里指手画脚。如今见甄氏竟然打了自己的人,顿时就恼火了,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 另一个宫女见同伴去向司陌年告状去了,两人早有约定,立即暗自思忖应对之法。 甄氏喋喋不休地骂,沈南汐也听在耳里,不悦地对甄氏道:“她不听话,你告诉我,我来教训她,你说你打她这一巴掌,回头王爷又要迁怒于你。” 甄氏自己打完了也有点后悔,仍旧嘴硬道:“一个奴婢,打就打了,不能太惯着。” 母女二人第一次起了争执。 沈南汐觉也睡不成了,不得不起身,甄氏立即上前扶着。 宫女见时机到了,脚下一伸,作势起身,脚尖勾住了甄氏的腿,令她一个趔趄,就跪倒在床榻跟前。 第260章 本王宠她们,不行吗? 宫女娇呼一声:“哎呀,甄夫人,这不年不节的,您怎么跪下了?” 弯腰去搀扶。 甄氏知道她是故意的,将她一把推开,怒声道:“就连你这个贱蹄子也来欺我!” 宫女后退两步,夸张地跌坐在地,脑袋磕在床柱之上,“啊”的一声惊呼。 “甄夫人,你怎么无缘无故伤人啊?” 甄氏这一跪,磕得不轻,指着宫女破口大骂:“少假惺惺的,简直反了你们了?竟敢故意绊倒我!” “我没有!”宫女一口否认:“我是见侧妃娘娘要起身,立即起来搀扶她,谁知道你就踩到了我的脚。” “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故意绊我,我怎么可能摔倒?你一定是见我刚才打了你的姐妹,你心里不服气!” 宫女被吓得瑟瑟发抖:“奴婢不敢,求甄夫人饶命,你千万不要再打我了!” 甄氏听得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要打她了? 她心里顿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只觉得后心处一阵发凉,猛然扭脸,司陌年正面沉似水地望着她,眸子里满是凛冽的寒气。 自己太大意了,偌大年纪,竟然会栽在两个小丫头的手里。 她忙不迭地分辩:“凌王爷,不是您看到的这样,是她故意将我绊倒在地上。” 司陌年上前,亲手将摔倒在地上的宫女搀扶起来,冷冷地道:“即便真是她绊倒的你,那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我,我没有啊。” 沈南汐也急忙替甄氏说话:“王爷,此事绝对是误会,我母亲平日里对她们一向和气,今日不过是话赶话……” “你不用替她分辩,”司陌年冷冷地打断沈南汐的话:“本王让你母亲住在这里,她好歹应当知道自己客人的身份,哪有客人这样指使主人的?相府出来的人,就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这话沈南汐听在耳中,十分别扭:“她们两个不过是母妃赏赐的丫头,算是什么主人?” 司陌年冷冷一笑:“你是在提醒本王,应当给她们两人一个名分是吗?那从今日起,她们俩就是本王的侍妾。” 两个宫女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匍匐在司陌年的脚下,连连磕头谢恩。 有了名分,自己就可以在王府立足了。 沈南汐的脸色顿时一变:“两个通房丫头而已,哪有这样的资格?即便是侍妾,也要身家清白,门当户对。” 司陌年冷冷地道:“本王宠她们,不行吗?” “这事儿是不是容我与母妃回禀一声?” “什么时候,凌王府里,本王说的话竟然做不得数了?本王纳妾,是不是还要经过你母亲的同意才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南汐见他生气,顿时不敢再多言。 她对司陌年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上次因为沈峤的事情,司陌年的狠辣行径彻底地吓到了她。 司陌年却并不打算轻易饶过她:“主就是主,客就是客,有人若是不懂规矩,就劳烦沈侧妃你多教导教导。若是再有下次,对不住,可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司陌年说完,便带着两个侍妾扬长而去。 沈南汐还没有从恐惧中缓过神来,捂着心口,呆若木鸡。 甄氏愤愤地唾了一口:“两个狐媚的贱蹄子,千人骑的下贱玩意儿,我还真是小觑了她们,竟然合起来算计我。” “够了!”沈南汐突然呵斥:“你说你好好的招惹她们做什么?现在可得意了?” 甄氏有点委屈:“你冲着我发什么火?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不将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们早晚骑在你的头上!” “周姨娘什么性子?她们什么性子?你自己还被周姨娘夺了掌家的权势,又被休出相府,拿什么教我?” 沈南汐口不择言,直接戳到了甄氏的痛处,她呆愣着,望着沈南汐,有点难以置信。 “难道你也觉得母亲错了?你忘记了,当初那秦家小姐进门,若非我给你出谋划策,现在你不是一样在那个秦小姐跟前伏低做小?” 沈南汐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轻咳一声。 “我只是想劝你好歹收敛一点,王爷他一直惦念着沈峤,因为上次赶沈峤出府之事,对你我本来就心存厌憎。 若是再被王爷抓住把柄,我也护不了你。不过是两个侍妾而已,能张狂到哪里去?” “侍妾怎么了?通房丫头怎么了?你忘了周姨娘?现在整个相府都是她的。” 甄氏一句话就将沈南汐干沉默了。 她望着帐顶,一时间失神:“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就嫁给邯王那个痴情种,也免得现在勾心斗角,这么累。” 甄氏关闭了房门,往沈南汐跟前挪了挪:“我给你出个主意,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贱蹄子。”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甄氏得意一笑,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庆善堂有一种红花丸,没有什么味道,遇水即溶,可以用来舒经活血,但是也可以用来妇人落胎。” 沈南汐瞬间撩起眼皮,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你想做什么?” “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不是擅长煲汤吗?老是在凌王爷跟前献殷勤。 我给你准备一粒,你随身带在身上,等到你与凌王殿下,还有她们两个同桌用膳的时候,就将那红花丸加进她煲的汤里。” “你说栽赃?哪有这么容易?王爷又不傻。” “你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她端了汤给你,你就先吃下半碗,然后再将这红花丸搁进汤碗里。 等到药丸融化,你就喊肚子疼,王爷肯定要叫府上大夫过来给你看诊。这汤里的药一定瞒不过大夫的眼睛。 到时候,这药究竟是谁下的,王爷是信你,还是信她?” 沈南汐仍旧有些犹豫:“这行吗?” 甄氏神神秘秘地道:“当初我怀你的时候,就是用这一招,栽赃给沈峤的母亲,让她彻底与相爷分崩离析。 然后我再略施小计,买通她跟前婆子,雪上加霜。从此之后,相爷就再也没有踏进她的院子一步。你听我的,绝对没有错。” 沈南汐心存顾虑,不想再生事端,有点犹豫。 第261章 红花丸 第二日,司陌年就果真给了两个宫女名分,让她们做了侍妾。 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凌王府的主子,两个宫女自然不必再像以前那般将甄氏捧在高处,惯着她的嚣张气焰。 非但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恭敬,还明里暗里冷嘲热讽,试图再次激怒甄氏,也好将她一举赶出凌王府。 就如那嬷嬷所言,先是捧杀,再激将。 只要甄氏一走,两人联起手来,沈南汐又是孤军作战,她们在凌王府的地位也就稳了。 这就叫各个击破。 二人的不恭令寄人篱下的甄氏十分不忿,她自作主张出了凌王府,跑去庆善堂买了一颗红花丸回来。 然后交给沈南汐。 沈南汐犹豫了两日也没有下手。可是眼瞅着两人在自己跟前公然挑衅,与司陌年眉来眼去,再加上甄氏添油加醋,这妒火就越烧越旺。 今日下午,司陌年从差上回来得早,陪沈南汐下棋,两个侍妾不请自来,还端来了亲手蒸的炖盅。 两盏汤是分开隔水蒸的,一盅是党参枸杞乌鸡,另一盅是给司陌年炖的霸王别姬。 两人一个给司陌年打扇揉肩,一个偎依在司陌年的怀里,喂他吃汤,可谓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非但如此,那负责打扇的侍妾还指手画脚,提醒着已经心不在焉的司陌年,连赢了沈南汐两局。 沈南汐肚子里的火气噌噌地冒,再也忍不住,端起一旁的党参乌鸡接连吃了半盅,然后就趁着那三人不注意,将袖子里的药丸,悄悄地滑进了剩余的半盏汤里。 她顺手将汤盅搁在一旁,继续与司陌年下棋,厮杀片刻之后,又端起手边的汤,用汤匙缓缓搅动了一下,见里面药丸已经全部融化,便不由微蹙了眉尖,将汤羹搁在一旁,捂住肚子。 司陌年只顾与两个妾室调笑,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她弯下腰,叫了一声痛。 “王爷,妾身有些不适,换妹妹来陪您继续下吧。” 司陌年这才不放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疼,肚子疼。” “疼得很厉害吗?” 司陌年见她眉毛鼻子都皱到一处,明显是十分不舒服。沈南汐点头:“有点像刀割一般。” 司陌年不敢大意,立即命人传大夫,一把推开黏在身上的侍妾,上前关心。 大夫很快就过来,给她诊断过脉象之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见她似乎腹痛难忍,就犹疑着道:“莫不是抻着了?或者吃了什么不妥的东西?” “一直坐着呢,怎么会抻着?”司陌年指指一旁的乌鸡汤:“这半晌也就吃了半碗汤而已。” 大夫端起汤碗,放在鼻端轻嗅,然后狐疑地品尝了一口,斩钉截铁地道:“这汤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汤里分明是加了药的,虽说是炖的时候放了党参,能遮住红花丸的味道,但我们大夫还是能尝得出来。” “红花丸?”司陌年问:“这是什么药?” “活血化瘀,调经养血,但是也会令妇人宫缩,造成滑胎。” “什么?”司陌年大吃一惊:“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有防住!” 沈南汐一听,顿时就满脸无助与惶恐:“怎么会这样?我还觉得这汤味道不错,喝了大半盅,大夫,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大夫摇头:“侧妃娘娘您尽管放心,可能是剂量不足,胎儿没事儿。” “那我就放心了。”沈南汐拍拍心口,一脸的心有余悸:“多亏王爷您刚才催促我下棋,要不这一盅我就全都喝完了。都怪我嘴馋。” “此事与你有何关系?”司陌年冷哼:“该死的是那个下毒谋害本王子嗣的人。这汤都是谁经手的?” 两个侍妾你看我我看你,立即就在他跟前跪下了:“王爷明察,这汤是妾身亲手隔水蒸的,但是我们绝无加害侧妃娘娘之心。” 司陌年起身,径直走到两个侍妾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二人:“你说不是你,难不成,这药能自己飞进汤里不成?厨房里的其他人是否有机会下毒?” “这汤一直蒸了有一个多时辰,妾身并未守在厨房。不过……” “不过什么?” 侍妾二人那都是在宫里见过大风大浪,见识了太多宫里争斗的人,如今被冤枉,既不哭哭啼啼,也不求饶,反而挺冷静。 “王爷,请问妾身能尝一尝这汤吗?” 司陌年的声音冰冷:“你可以全都喝掉。” 今日煲汤的侍妾起身,端起沈南汐喝剩的汤,慢慢地品尝了两口,斩钉截铁地道: “这汤蒸好之后,我在厨房里品尝过咸淡,味道清淡,略带一丁点党参与仔姜的气味。这药,分明是后来才加入的。” “那依照你所言,后来有谁经手过吗?” 侍妾摇头:“这汤炖好之后,是妾身亲手端着过来的,然后递交到侧妃娘娘的跟前。” 沈南汐故作镇定:“你这言外之意,是说这药是我自己下的,栽赃给你不成?我是疯了吗?拿身孕开玩笑。” 侍妾不卑不亢:“反正,这药要么是你自己搁在里面栽赃给我,要么,就是我下毒害你,就只有两种可能。 我们即便真有这个贼心,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当着王爷的面下毒,如此拙劣。 更何况,自从妾身入府之后,从未踏出这府门半步,也没有机会去买这所谓的红花丸。”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司陌年一时间也摇摆不定。 沈南汐见他仍旧心存疑虑,便火上浇油,捂着肚子:“哎呀,怎么又疼了,孩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可是我的命。” 司陌年顿时就着急了:“大夫,你不是说她没事吗?怎么肚子还疼呢?” 大夫也不知道啊。 司陌年对于沈南汐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紧张,觉得这郎中就是个庸医,指望不上。 他冷不丁地想起沈峤来。沈峤医术高明,简直可以起死回生,她若在,自己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保险起见,他转身就走,叮嘱沈南汐:“你好生养着,千万不要动怒,本王去请个好点的郎中。” 沈南汐一听,自然不想节外生枝:“王爷,不用的,我休息一会儿应当就没事了。” “这身孕可不是儿戏,你好生等着,本王必须亲自去一趟。下人是请不来的。” 路过两个侍妾跟前,怒声道:“你们最好祈祷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否则,本王要了你们的性命。” 径直出府,打马去寻沈峤了。 第262章 赶出凌王府 沈南汐与两个侍妾全都是提心吊胆地等着,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沈峤与秦若仪。 沈南汐当场脸色就变了。 沈峤就是她的克星。 不由暗自后悔自己适才急于求成,没有掌握好演戏的度,这下怕是要弄巧成拙。 “王爷,你怎么将她找过来了?你分明知道大姐她不喜欢我。” 司陌年安慰:“你大姐既然来了,那肯定就不计前嫌。她医术高超,一定能保住咱们的孩子。” 沈峤不想多言,上前替沈南汐诊脉,然后打开彩超,给沈南汐做了一个检查。 胎儿发育得挺不错。 脉象略微有点不稳,但没有剧烈宫缩,没啥大问题。 看来,秦若仪交给嬷嬷的落胎药,药效不怎么样,怕是徒劳无功。 沈峤询问沈南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沈南汐不敢夸大其词了,紧蹙着眉尖:“还有一点,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一旁秦若仪轻咳一声,冲着沈峤招招手。 沈峤借口拿药箱,起身走到一旁,秦若仪压低了声音。 “我刚找机会见过那嬷嬷了,我给她的药还在她手里呢,她还没有机会下手。” 不是? 那就是两个宫女私自出手了?那跟自己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她们爱咋打咋打吧。 沈峤略一沉吟,回到沈南汐床榻跟前:“我刚才给她做过检查,她身体并无大碍,凌王殿下不必忧心,若是实在不放心,就让大夫给开点保胎药就行了。” 反正我是不会开药的,免得她沈南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司陌年立即放下心来:“她可是吃了半碗混合着红花丸的汤,不用吃点别的药吗?” “红花丸?” 沈峤狐疑地问。 司陌年点头:“郎中说汤里加的就是红花丸,可以落胎的。” 沈峤心里一动,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母亲身边的嬷嬷还没有被甄氏赶出相府的时候,曾经跟沈峤说过一件事。 当初母亲与父亲感情彻底分裂,就是因为,父亲怀疑母亲给甄氏的汤里添加了红花丸,导致甄氏差点滑胎。 又是红花丸,这么凑巧吗? 这事儿,自己是不是应当蹲一个后续? 沈峤略一思忖,不急着离开了,心里已然有了计较,扭脸询问府上郎中:“这红花丸乃是成药吧?你可知道,哪里有卖?” 大夫想了想:“这药丸乃是庆善堂研制出来的,本是用以调经活血,卖了有很多年了。” 沈峤对司陌年道:“既然这药是千金科药物,应当不是什么热销的药丸,王爷何不派人到庆善堂问问,最近有何人到庆善堂买过这药丸。兴许能顺藤摸瓜,找到下药之人呢。” 司陌邯一听言之有理,立即吩咐跟前小厮:“去庆善堂问问,这几日有谁去他们药店买过红花丸,将小厮叫过来,让他亲自指认。” 小厮得令,立即飞奔着去了庆善堂。 沈峤对秦若仪附耳交代了几句话,秦若仪也悄悄地出了沈南汐的房间。 沈南汐顿时满怀忐忑,有些坐立难安。 万一,真的被司陌年查出什么来,自己岂不无法收场? 这沈峤真是多管闲事,只要她在,就没有自己的好。 一时间,对沈峤恨得咬牙切齿,偏生又无可奈何。 因为紧张,一时间也忘了喊肚子疼,指尖捏着帕子,都有些泛白。 郎中开了方子,司陌年命人抓药煮药,顿时药香味道就在院子里弥漫开。 沈峤与司陌年在低声说着什么,两个侍妾此时反而从容起来,也在一旁悄声嘀咕着对策。 没多大功夫,小厮入内,向着司陌年回禀道:“启禀王爷,庆善堂的伙计来了。” 司陌年清冷一笑:“叫他进来。” 小厮转身出门,带了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进来。跪在地上,向着司陌年请安。 司陌年淡淡地道:“起来吧,事情原委相信小厮已经跟你简单说了,你来看看,这屋子里的人,可有你认识的?” 伙计起身,环顾四周,两个侍妾全都抬起脸来,任他打量。 伙计摇头:“回禀王爷,几位夫人小人都不识得,未曾见过。” 司陌年又吩咐道:“将沈侧妃,还有她们两个跟前伺候的人也全都叫过来。” 伙计一一辨认过,确定都不是。 “回禀王爷,购买红花丸的人,小的突然记起来了,是位年纪略大的妇人,穿衣打扮挺富贵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侍妾冷不丁出声:“今日如何不见甄夫人?我记得我们两人来的时候,还见到她在院子里呢。” 司陌年望向沈南汐,沈南汐紧张出声:“我母亲适才偶感不适,回房中歇息去了。” 司陌年吩咐小厮:“带着伙计去一趟客房,甄夫人的房间。” 沈南汐顿时就有点着急:“王爷这是在怀疑我母亲吗?” “怎么,不能?” “说白了,王爷就是不相信妾身。” 司陌年微微勾唇:“你说对了,本王就是不相信你。” 沈南汐顿时面红耳赤。 司陌年轻哼:“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玩这套把戏,沈南汐,本王还是太纵容你了是不是?” 沈南汐慌乱否认:“不是,不是我,王爷。” “那你在怕什么?怕伙计一眼就认出,你母亲就是那个买红花丸的人吗?” 沈南汐自知再也瞒不住,望着司陌年一脸的狠戾之色,心惊胆战,再也支撑不住,将责任一股脑地全都推给了甄氏。 “王爷恕罪,这都是我母亲的主意,妾身只是太爱殿下您了,不想别的女人与我一起分享,一时糊涂而已。” “所以,你就栽赃给她们两个?” “我再也不敢了。” 司陌邯俯身,缓缓摩挲着沈南汐的下巴:“没事儿,本王又不会伤害你,你害怕什么?胆子竟然这么小,吓唬吓唬你就全招了。 其实,这伙计压根就不是什么庆善堂的伙计,也没见过你母亲,不过是演出戏而已。” 沈南汐一时瞠目,感受着司陌邯的大手,在自己下巴上左右游走,似乎下一刻,就会掐断自己的脖子。 她的身子都开始轻轻地战栗,害怕地颤抖。 一旁沈峤也是第一次见到司陌年这幅面孔,声音温柔中带着阴郁,眸中充斥着戾气,勾起的唇畔也如一把满是杀气的刀,陌生的可怕。 她总算是明白,那个张扬跋扈,喜欢挑衅自己的沈南汐,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安分守己,不来招惹自己了。 司陌年笑笑:“安心养胎,别想太多,本王怎么舍得惩罚你呢?” “那,那我母亲她……” “你觉得,本王还会容忍一个喜欢搬弄是非,不择手段的人在府上吗?她会把你教坏了的。” 沈南汐还想替甄氏求情,可是看到司陌年阴鹜的眼神,不寒而栗,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司陌年转身吩咐:“来人,将甄夫人请出凌王府,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她不得踏入凌王府一步。” 下人领命,立即将甄氏不由分说地撵出了凌王府。 第263章 塑料姐妹花 甄氏赖在凌王府门口,又哭又闹地喊冤。 凌王府的下人将她的衣服尽数丢了出来,砸了她一身。 周围百姓指指点点。 沈峤与秦若仪告辞出府,站在台阶上,冷冷地望着狼狈的甄氏。 甄氏抬起脸,愤怒地瞪着沈峤,破口大骂:“是你们,你们挑拨凌王殿下是不是?若是逼得我走投无路了,大不了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沈峤径直走到甄氏的面前停下来,清冷掀唇:“当年,你就是这样诬陷我母亲的是不是?” 甄氏一愣,然后坦然承认不讳:“是又如何?你母亲有什么资格霸占着正室的位置?” 果不其然。 沈峤“呵呵”一笑:“资格,她是正室原配,这就是资格。你甄家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已,你也配把这个当资本?” “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你这个祸害。” 沈峤轻嗤:“你会心软吗?只不过我以前乖顺,没有对你构成威胁而已。你有今天,本来就是你的报应。” 带着秦若仪,径直扬长而去。 等到离了凌王府,秦若仪便再也忍不住,笑得痛快淋漓。 “我还以为,沈南汐在凌王府里日子过得多风光,原来也不过如此。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到凌王望着她的目光,都觉得不寒而栗。” 沈峤点头:“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嫁非人已经是她沈南汐最大的报应。 你日后就不要再冒冒失失地做什么小动作,就如今日,假如真是那嬷嬷下毒,你觉得司陌年不会追根究底吗?” 秦若仪拍拍心口,也有点心有余悸。 “那嬷嬷悄悄告诉我,她原本真的打算寻个机会往汤里下毒的。可是她竟然偷瞧到其中一个宫女也在鬼鬼祟祟地暗中做手脚,这才放弃了。” 沈峤一愣:“做什么手脚?” “好像是把两盅汤换了。” “什么意思?” “那宫女蒸了两盅汤,一盏党参枸杞乌鸡,另一盏是霸王别姬,就是甲鱼炖乌鸡,给司陌年大补的。 另一个宫女悄悄地将两盅汤骨渣留下,汤水互换了,不知道什么目的。” 沈峤“呵呵”一笑:“这两人貌似姐妹情深,齐心协力,原来也只是塑料姐妹花。” “塑料是什么意思?” 沈峤解释道:“这甲鱼性寒凉,活血化瘀,孕妇少量食用没什么关系,但若是吃多了,很容易造成宫缩流产。” 秦若仪恍然大悟:“又是一个想一箭双雕的狠辣女人。有她在凌王府,沈南汐肚子里的孩子真未必保得住。” 沈峤耸耸肩,心中庆幸,当初嫁入凌王府的不是自己。否则这样危机四伏,钩心斗角的日子,自己只怕是要疯了。 回到新宅。 沈峤继续忙碌生意上的事情,将最大的精力投入到药厂。 她与林心雅、秦若仪尝试过很多种营销方法,药品的销售仍旧还是不尽如人意。 若是不能尽快地打开市场,药厂的运营,将进入几乎瘫痪的模式。 另外,沈峤还需要分散部分精力投入到拼夕夕。 毕竟,自己生意做得愈来愈大,拼夕夕里的支出也与日俱增,现在,基本就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目前,空间收入最大的来源还是来自于古董生意。 大件的价值不菲的古董买家可遇不可求,而且,还是属于违法行为,需要慎之又慎。 小件的古董,小打小闹的,又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花销。 其他古代物件,更不用说了,就比如上次司陌邯代言的衣袍,销量上去,发货都是一个大难题。 拼夕夕发货,其实很简单。沈峤只需要将需要发货的商品收纳在自己空间里,系统自然就会按照货单号,瞬间将货品发送到买家空间之中。 买家从空间就能取出所购物品。 简单的确简单,可发货量大的时候,沈峤不能雇佣人手,自己又没有三头六臂,自己操作起来也够费时费力,而且,容易招惹别人注意,暴露空间秘密。 所以说,直播经营方式需要变通。 要么,拽上司陌邯一起直播卖古董,要么,就是像网红那般直播带货。自己只负责销售提成,其他都不用操心。 一有空闲与机会,沈峤就会拍摄一点具有古代特色的短视频,还有一些几乎已经失传的手工艺用来涨粉。 比如油纸伞,编草鞋,妆花,糖人,面人,锔碗,银饰手工镶嵌制作,点翠等。 煞费苦心,殚精竭虑,沈峤最近就感觉睡眠不是太好,夜里总是做梦。 她时常会梦到,自己身边有人。 因为是在睡梦里,也分不清真假,分不清男女。 有时候,觉得好像是秦若仪,因为,鼻端会有一种淡淡的优雅香气萦绕,若有若无; 有时候,会觉得,好像是个男人。因为,他有时候用略带薄茧的指尖抚摸着自己的脸,偶尔,还会轻轻叹息一声。 这种感觉很真实,沈峤觉得,不像是梦,更像是自己闭着眼睛,真切感受到的。 可是第二日醒来,自己分明就睡在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秦若仪也睡在她自己的房间。 三番两次做这样的梦,沈峤就觉得奇怪,问秦若仪,夜里是不是偷偷跑到自己床上睡觉来了? 秦若仪瞪圆了眼睛打趣她:“你肯定是做春梦了!” 沈峤每次来月经的时候,因为体内激素改变,的确很容易做那种光怪陆离的梦。 她老脸一红,或许,自己真的想男人了? 也或者,是司陌邯夜里来找过自己? 但这不像是司陌邯的风格啊,这厮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占自己便宜的机会。假如真的是他,沈峤敢保证,他一定会麻利地钻进自己被窝里,打都打不走。 但是司陌邯再来的时候,沈峤仍旧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几日你夜里是不是来找过我?” 司陌邯脚上的伤刚好,那酸爽的滋味还记得呢。 “本王倒是想来,腿都不够使了,你这里太废腿。” 沈峤“喔”了一声:“那就不是了。” “不是什么?” “没什么,我时常做梦,梦到有人在我的房间里。” 司陌邯顿时警惕地上下打量她:“男人女人?什么样子?” “我若知道是什么样子,就不是做梦了。” “你确定真的只是做梦?” “不是做梦,难不成还是真的有人?我门都插得严严实实的。” 司陌邯眸光微闪:“说的极是,谁能逃得过你窗下设下的机关?” 沈峤“噗嗤”一笑:“你提醒得也对,待我明日夜里让南征北战再将铁夹子下上,谁若是再敢翻窗,绝对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第264章 酒坊吃官司了 沈峤绝对是说到做到。第二日就让南征北战继续将铁夹子下在自己窗户下面。 可是一连几日,全都相安无事,也没有再做那个奇怪的梦,沈峤自然就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又因为临近中秋,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无暇分心。 沈峤在李嫂家地里种下的粮食也获得了丰收。 她去收粮那日,整个屯子里的人全都过来凑热闹,亲眼目睹了收获到过秤的过程。 秦若仪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手里的烤玉米,一边将手里的算盘拨弄得噼啪作响,累计报出的产量,令众人一阵惊呼,瞬间沸腾。 若非是亲眼所见,谁也难以置信这稀罕玩意儿竟然有这样高的亩产量,可比种植高粱谷子都划算多了。 而且,这玩意儿大家全都前所未见,肯定能卖出高价钱。 更多的人在暗自后悔。麦收过后,沈峤也曾劝说他们跟着自己种植玉米,但是大家全都拒绝了。 屯里的人求着屯长去向李嫂说情,纷纷表示明年想要跟着沈峤一起种植玉米。 沈峤一口答应下来,让李嫂将这些玉米晒干搓粒后,大部分全都储存好,留作来年的种子。 一部分磨成玉米面,掺和点小米,或者豆面,蒸发糕,菜团和窝头,给大家尝尝。 收完秋粮,又忙着给雇工准备节礼,忙碌大半日,回到宅子,竟然见到了司陌翊。 自从林心雅住进宅子里,司陌翊就再也没有踏过自家门槛。 今天他不仅再次登门了,而且!还是跟林心雅一起回来的。 沈峤与秦若仪齐刷刷地瞪着两人,然后再对视一眼,悄悄传递着一个信号:两人之间有故事。 两个相互避之不及的人,竟然一同出现,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人进了宅子,沈峤与秦若仪麻溜地兵分两路,一个跟踪林心雅,一个负责审问司陌翊。 “哟,翊王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稀客,稀客。” 司陌翊往沈峤对面一坐:“少来这一套,冷嘲热讽的,你不就是想问,我跟林心雅怎么会在一起吗?” “不打自招,挺自觉。” “哼,今儿酒坊里出事儿了!” 沈峤一愣:“什么事儿?” “酒厂里有个伙计泄露酿酒秘方,在外与两个地痞开设了另一家酿酒厂,打着我们的旗号出售盈利。结果有人喝了之后,双目失明,告到了衙门。” 双目失明,那是酒精中毒,损伤视神经了。 沈峤一愣:“怎么都没人回禀我知道?” “今日衙门到上京酒坊里来抓人,管事第一时间就命人来找你了,结果你不在,就又通知了我。 恰好林心雅去酒坊办事,跟着管事一同去了衙门,当场指出那酒乃是假冒的,而且很快就设计挖出了内鬼。等我赶到衙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自然用不着惊动你。” “那现在呢?案子是怎么了结的?” “还能怎样?赔钱呗。那泄露机密的伙计跪着求我将他送进大牢里去。” “这么自觉?” “自觉什么啊,那假冒咱们酒坊的两个地痞被讹得倾家荡产,认定是这个伙计坑了他们,要找他算账呢。他怕小命不保。” “明日派人去一趟衙门,状告这个伙计还有他的两个合伙人。” “他们都穷得叮当响了,即便告赢了,又有什么用?” “这叫专利保护。他们可以酿造酒,但是不能假冒咱们的品牌,给咱们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败坏咱们的产品信誉。 即便,他们已经没有钱支付我们的赔偿,这个官司也必须打,起到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让别人知道,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免得再有人效仿。” 这酿酒可不是玩笑,没有专业的酿酒技术,甲醛超标,是会出人命的。 “那就让林心雅去呗,她正合适。你是没有见到她在大堂之上那种临危不乱,机智从容,而且条理清晰,字字锋利,简直令我刮目相看。” 司陌翊毫不吝啬对林心雅的夸赞。 沈峤揶揄道:“你俩这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司陌翊纳闷地道:“以前她对我挺大的敌意,怎么现在见了我,客客气气的,也不闹别扭了?而且淡然豁达,与前阵子大相径庭。” 沈峤微微一笑:“当一个人,生活变得充实,有了自己奋斗的目标,喜欢的事业,就会变得自信,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也就不会放在心里了。 就比如你三哥凌王,心怀大志,男女间的情情爱爱,风花雪月,对于他而言,就无关紧要。” “我四哥同样全副心思扑在军营里,不一样心心念念地想着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四哥对于军营那不是喜欢,而是责任呢?” “说的也是,谁喜欢打仗啊。”司陌翊突然想起来:“我听说,甄氏被我三哥赶出了凌王府,重新回了甄家?” 沈峤点头:“除了甄家,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啊。” “甄家如今没落,大不如前,甄氏寄人篱下,这日子听说不好过。”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感慨,相府来人了。 一进门便直接对沈峤道:“大小姐,您赶紧回一趟相府吧。二夫人带着甄家人回相府生事去了。” 呵呵,还真不消停啊。俗话说,穷寇莫追,可甄氏这是逼着自己痛打落水狗。 相府。 甄氏无家可归,只能寄人篱下,重新回了甄家。想起昔日在相府的荣光,人人阿谀逢迎,没想到竟然落得今日下场。 走投无路之下,又生出别的想法来。 她找到大房的甄修良,许诺给他银子,让他陪着自己去一趟相府。 看门的老王头见到她,有点吃惊,要入内回禀周姨娘。 甄氏不屑地轻嗤一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相府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姨娘做主了。” 一把拨开老王头,径直进了相府,然后朝着主院走过去。 沈相不在府上,主院空置。 下人依旧打扫得纤尘不染。 甄氏往自己往日的床榻之上一坐,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这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富贵荣华啊,如今却便宜了一个姨娘。 也算她知道本分,没有趁着自己不在,鸠占鹊巢,搬进主院里来住。 周姨娘是穿上龙袍不像太子,即便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相爷夫人当,她也要有那个本事。 府上丫鬟都知道,沈相临走的时候,给甄氏写下了休书,所以都杵在外面,没有进来,还立即跑着去知会了周姨娘。 第265章 争家产 周姨娘得到信儿,不由就是一愣,她来这里做什么?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甄氏回来肯定是没有好事儿。尤其是,她还带着甄修良一起回来的。 她满怀忐忑地来到主院,见到甄氏,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大姐,您怎么来了?” 甄氏眼眉一竖:“这是我自己的家,还回来不得吗?” “相爷告诉我,说已经与您和离了。” 说合离,已经给了她颜面。 甄氏轻哼:“他说和离就和离吗?我还没答应呢。” 周姨娘小心地道:“可相爷恰好不在上京,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说您若是有事儿,等他回京再说。” “好啊,那我就等他回京再说。” “那您先回去?” 甄氏一瞪眼:“回什么回?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要赶我去哪儿?” “您现在住在相府不合适。” 甄氏一拍桌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一个侍妾而已,也敢教我做人了?只要我不松口,我就还是相府的大夫人,做得了相府的主儿,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周姨娘一肚子的理儿,可是在甄氏面前,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得脸通红。“相爷将整个相府交给了我打理。” “是吗?”甄氏挑眉:“教你管家可你当不了这个主儿。只要我一天在,你就只是个妾。” 周姨娘敢怒不敢言。 甄氏拍拍宣软的床铺:“从今儿起,我就住下了。相爷回来之前,我娘家的几个子侄不放心我,担心我在相府受了委屈,说要一起搬进相府。 人也不多,算上下人,也就十几个吧,周姨娘,你负责给安排安排。” 不用想,周姨娘也知道,甄家的那些人若是搬进相府,势必鸡飞狗跳,绝对没有安生日子过。 因此一口就回绝了:“这是相府,不是甄家。” “我知道啊,他们是客,你才更要尽地主之谊。可不能太寒酸,吃喝拉撒都要紧着好的,别让人笑话啊。” 然后吩咐一旁甄修良:“修良,来到姑母这里,不用客气,你自己转转,瞧着哪个院子好,就住哪个院子。” 甄修良猥琐一笑:“我不挑的,就跟周姨娘挨着就行,也好叙旧。 至于其他兄弟们,他们多少都有点不规矩,最好离府上的婢女们远一点,否则,万一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等相爷回来不太好交代。” “无耻!”周姨娘终于硬气起来,怒声呵斥:“这里乃是相府,容不得你们胡作非为!” 甄氏不屑,压根不将周姨娘放在眼里:“我就是要胡作非为了,看你能将我怎么着?别以为你拿着相府的管家钥匙,就真的是相府的女主人了。修良,回去叫人。” 周姨娘气得,眼圈都要红了。 她没想到,甄氏竟然会这样无赖。 深吸一口气,周姨娘沉声问:“你究竟想怎样?” 甄氏见目的达成,也不废话:“很简单,若想我离开相府,将相爷拱手让给你,你总要给我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足够我后半生生活的花销。” “我不欠你的。你以后如何生活,与我无关。” “说得轻巧,他以为一纸休书就直接将我打发了?这相府能有今日,离得开我这些年的操心劳力吗? 若非我苦心经营田产与店铺,就靠老爷一个人的俸银,你们全都要喝西北风去。 现在想让我走,给你们腾地方,宅子,铺子,田土,银子,一样都不能少!” 甄氏说得振振有词,周姨娘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 “这些事情我又做不得主,你等老爷回来,再跟老爷谈吧。” “等他回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我都饿死在大街上了。反正,你一天不给我,我就一天不走。只要衣食无忧,我不介意等。” 周姨娘哪里还有一点主意?她明白,凭借自己这点道行,远远不是甄氏的对手。 只要甄家人搬进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再想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先稳住甄氏,差人立即去找沈峤,请她过来救场。 沈峤得到消息,立即急匆匆地赶过来。 甄氏见到她,轻嗤一声,心里却多了一点憷头。 一旁的甄修良,更是吓得缩在一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嚣张。 沈峤在旁边坐下,谢过下人奉上的茶,不紧不慢地润了润嗓子。 “听说,你今日来,是来分家产的。” 甄氏点头:“不错,这是我们上一辈大人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 沈峤微微一笑:“你觊觎我家的财产,你说我管不管?” “什么你家的财产?你别忘了,当初你早就反出相府,与相府脱离关系了。” “你如今也已经被休,与相府毫无关系,又凭什么回来争财产?” 甄氏一噎:“不能一概而论,这相府的财产,有我挣来的!” “那咱就再好好掰扯掰扯相府这点家业。日常相府的收入来源有三个,田租,店铺租金,还有我父亲的俸银。 田土与店铺那都是你被扶正之前,我父亲与母亲置办下的,大半还是我母亲的嫁妆,属于你的婚前财产,不知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若是说俸银,尚且不足以支撑相府的日常开销,这几年里肯定没有剩余,你又想分什么?”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相府里的银子,有一部分那是我娘家人孝敬我的。” 沈峤微微一笑,冲着甄氏伸出手来。 “具体有多少金额,又是哪年哪月哪日甄家人交给你的,所为何事?你列一个详细的清单,交到我的手里,我核对之后,若是真的,一文不少的全都给你。” “你能做得了主?” 沈峤点头:“做得了。” 一旁甄修良使劲儿咳嗽,提醒甄氏。 甄氏这才冷不丁地会意过来:“你想阴我?” 沈峤微微一笑:“怎么,不敢写?那空口无凭,我凭什么分银子给你。” 写了就是你收受贿赂的罪证,你若是想进大理寺大牢里住两年,你就写。 甄氏色厉内荏:“你当我是傻子么?大家全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等你爹回来,他也得承认。反正,我提的四样条件,你们若是办不到,我今儿就不走了。” 沈峤可不吃她这一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已经被休弃,不是这相府的人。 今儿,这话我也撂在这里,谁若是敢赖着不走,我就到官府告他一个私闯民宅。我爹好面子,我沈峤可不要什么颜面。 谁若是敢跟我玩硬的,我也奉陪到底,看看究竟是你甄家的人多,还是我的人多。” 不就是摇人吗?一个军营的人够不? 第266章 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 沈峤气势十足,这话说得铿锵有力。 甄氏哪里还有什么底气? 甄家自然指望不上,凌王府更不用说。 当初自己能拿捏她,凭借的不是本事,而是权势。今日也一样,沈峤已经成长到了自己无法碰触的高度。 她见硬的不行,就捂着脸,哭哭啼啼起来。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在相府伺候你们这么多年,让我净身出户,流落街头,你们这些做儿女的就真的忍心吗?不怕千夫所指吗?” 沈峤“呵呵”一笑,跟我打感情牌,你不觉得,你这手段使错了地方吗? 她起身,冷冷地望着甄氏:“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把戏,在我这里没有用,你就不要白费气力了,也不用拿什么孝道道德绑架我。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当初是怎么害我的,相信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现在,请你立刻,马上离开相府,否则我是不介意广而告之的。到时候,你身败名裂,下场可能会更惨。” 甄氏愤恨地瞪着她,恨得简直咬牙切齿。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即便留下来,也是自讨苦吃。 一旁的甄修良更不用说了,上次之事令他至今心有余悸,见到沈峤都恨不能绕着走,哪里还敢与她公然作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了。 见甄氏还在犹豫,他立即上前,拽了拽她的袖子,给她一个台阶下,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甄氏出了相府,自然满心不甘,立即破口大骂:“小浪蹄子,又坏我好事!怎么哪里都有她,给我走着瞧!” 甄修良叹气:“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看你就算了吧。现在的沈峤,咱们招惹不起。” “算了?没门儿!我辛苦半辈子置办下的家业,让她们享受,凭什么?我迟早要拿回来。” “那你下次别找我了,你承诺给我的银子我有命要也没命花,凌王府跟邯王府我谁也不敢招惹。” 甄修良说完,就将甄氏晾在大街上,自己晃着膀子转身就走。 一转身,迎面就与一个人走了一个面对面。 “你眼瞎啊,怎么走路不长眼睛?”甄修良破口大骂。 甄氏在一旁瞧着,这人她是认识的,乃是相府的老人了,一直跟在沈相身边伺候。他牵着马,风尘仆仆的,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这人正想反唇相讥,见到身后的甄氏,忙恭敬地叫了一声夫人。 甄氏顿下脚步:“你这是……” 下人恭声道:“小人刚从河南郡回来,给家里人报个平安,顺便,回来给老爷取点要紧的东西。” 一说起沈相,甄氏想起自己刚刚承受的委屈,心里有点酸。 “老爷他还好吧?没有水土不服吧?” “还好,就是有些累,吃得也不太习惯。” 甄氏叹气:“你们在老爷跟前要多照顾着,不能让他太累,天凉了,回去的时候夹衣也要多带几件。” 下人一一应着,甄氏又关心地问:“你们老爷现在哪里住着?府衙还是在受灾的村镇里?” “洛阳地方上的官员从府衙里腾出一个院子给老爷住,还不算艰苦。” 甄氏颔首:“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回头见到相爷,记得帮我带一声好。” 下人点头:“一定一定。” 然后牵着马,径直跑到相府门口,报信儿去了。 甄氏叫住甄修良:“你先别急着走。” 甄修良不耐烦:“做什么?” “我不回甄家了,你帮我准备一辆马车,一个车夫,还有一些路上的吃食。” “你想去哪儿?” “洛阳。” “你去那里做什么?听说那可是黄河决堤的重灾区,四处暴乱。” “自然是去投奔相爷。” “他都已经把你休了,你千里迢迢地过去又有什么用?” “那我怎么办?我都无家可归了,但凡是有一点希望我也得试试啊。 你就最后再帮姑母一次,给我再准备一套破破烂烂的乞丐衣服,只要送到我洛阳境内,我自己要着饭去洛阳府衙。 相爷他看到我那么狼狈,一定于心不忍,肯定会收留我的。他现在独自一人在异乡赈灾,身边就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没有沈峤和周姨娘这群人在跟前挑拨离间,这是难得的好机会,我一定要趁机取得他的原谅。” 甄修良略一犹豫,想着只要能将她送走就好,因此立即答应下来:“好,侄儿就再帮姑母一次。” 相府。 周姨娘目送着甄氏离开,这才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吓得我这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沈峤有些无奈:“你现在才是相府的女主人,她若是犯浑,只管让人打出去就是。你怕她做什么?” 周姨娘拍拍心口:“我也说不上,反正一瞧见她,就心惊肉跳的。” “她今儿跑到这里来闹腾,定是山穷水尽,狗急跳墙了,你就告诉老王头一声,日后她若再来,就直接挡在门外。” 周姨娘“嗯”了一声:“相爷不在上京,我这些日子都是大门紧闭,二门不迈。就依大小姐您说的做。” 二人正说着话,下人进来通禀,说沈相派人回来送信儿来了。 两人立即传唤那老仆进来,老仆恭敬地递上沈相的家书。 周姨娘激动地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封信,打开其中一封,不过是扫了一眼,就交给了沈峤。 沈峤接在手里,有点意外,这信竟然是专门写给自己的,抬头就是沈峤吾儿几字。 逐字逐句地看,除了几句寒暄问候,沈相简单提起受灾州府的情况,以及他的近况。 “……为父将受灾的百姓集中安置在一处,赈灾放粮,施粥布衣,暂时解决了灾民的一日两餐,并且组织他们进行灾后房屋重建。 果真如我儿所料,部分灾民近日因为吃食不净,以及早晚温差等原因,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腹泻、呕吐,风寒高烧惊厥等症状。 而且有些病人发作乃是急症,受灾地区条件又艰苦,汤药控制的效果并不理想,部分灾民因此病亡。 吾儿给为父准备的药品,为父给灾民服用之后,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想问吾儿,这些药熬制起来,是否费力?假如你能力所及,可以多多准备一点治疗腹泻与退热的药品。 如果可以,为父将奏请皇上,多从你处采购一些药品,运送前来洛阳。 …… 盼回信。” 这是来生意了? 果真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儿。 若是自己的药能在这次赈灾之中发挥作用,百姓口耳相传,肯定了自己的药效,那么,药厂就能起死回生。 沈峤顿时精神一震,多日里来的难题迎刃而解,神清气爽。 第267章 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而沈相给周姨娘的书信之中,也并未多言,只是仔细叮嘱一些府内之事,让周姨娘打理好相府,叫夫子严格文昊的功课,然后列出他所需的物品清单,交由老仆带回。 沈峤与周姨娘又问起沈相的饮食起居,然后回信一封,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并未提及甄氏今日大闹相府一事。 对于沈相所需的药材,沈峤详细询问下人灾民所患疾病的症状,自己的药灾民服用之后出现的反应与效果,然后给沈相做了简单答复。 抗灾刻不容缓,等不及一来一回,再奏请皇上。 正好药厂里还有库存,沈峤立即命人将灾区所需的药装了一大车,跟随相府的人一同送往洛阳,作为自己对灾区百姓的捐赠。 处理完这些事情,沈峤还面临着一个难题。 假如,灾区真的需要自己的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说大部分药材都是选用的古代种植的草药,但是里面自己也添加了西药成分。 到时候,肯定是要大批量进货的,自己在拼夕夕里的钱,无疑将捉襟见肘。 赚钱,还是要主动去找司陌邯啊。 假如他愿意帮自己赚钱,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上次司陌邯来宅子找她,沈峤哄着他,偷偷拍摄了一段他的小视频。 视频里的他,正在挥毫泼墨,帮沈峤画了一幅寒江独钓图,并且龙飞凤舞在留白处题了一首诗。 握剑的他英姿卓越,提笔的他温雅如玉,矜贵不凡,多了一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尤其是他的字画,大气磅礴,不拘一格,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卓尔不群,令人怦然心动。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他为啥就这么秀? 琴棋书画,剑术兵法,无一不精,无一不晓,跟他相比,自己简直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 沈峤嘀咕着将短视频发送到平台之上,再次掀起一阵热潮。 热评一直居高不下。 “没想到,我的男神竟然文武双全,是个实力派。” “妙至毫巅,雄浑苍劲,浑然天成,匠心独具,绝对是大家之作。” “虽然我看不懂书法,但能感受到他的毛笔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笔力匪浅,简直宝藏男神啊。” “原来只有我,没看字画,只看男神。他认真的样子简直太迷人了,矜贵温雅,公子如玉,我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止你一个,我口水都汇成黄河了。” “不知道男神这幅画是否愿意出手,我愿出一万块钱收藏。” “一万块,这是看不起我家男神吗?我出五万两千一。” “五万块而已,你哪里来的优越感?我出九万九。” 价格越抬越高,竟然直接抬到了三十多万。 有钱人太多,沈峤已经被贫困限制了自己的胆量。立即见好就收,把司陌邯给自己画的寒江独钓图给卖了。 钱也分分钟到账,就怕晚一点,再被别人抬价拍走了。 没能买到的,不肯罢休,纷纷在评论区留言抗议。 “重金求购!” “+1” “+2!” “+10010” “+10086” “男神的衣服发簪卖不卖?” “玉佩帕子镇尺画笔,男神用过的我都收,内裤我都不介意。” “呕!这么重口味吗?花痴!” “老板别这么吝啬,多拍一点男神日常。” …… 评论五花八门,热情洋溢。而且还有不少的粉丝打赏,各种大手笔。 沈峤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竟然又开辟了一条新的财路。 想到,司陌邯书房里,还有那么多的卷轴,嘿嘿,我不卖古董,拍卖字画总可以吧? 这厮简直就是只会下蛋的金母鸡,要是能包养他,让他给自己画画卖,何愁不发财? 就是自己拼夕夕的秘密又不能让他知道,怎么才能哄着他好好配合自己,也是个难题。 而且,靠近这家伙简直太危险,稍微不注意,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硬着头皮主动一些吧。 沈峤打定主意,刚出门,就被一个妇人拦住了马车。 妇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打扮得挺朴素,但是不寒酸,能看得出来,乃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沈峤还以为,是哪个府上慕名前来求医的。 妇人吞吞吐吐地问:“请问,您是沈姑娘吧?” 沈峤撩着马车车帘:“正是。” 妇人自我介绍:“我姓邢,是秦若仪的二嫂。” 沈峤脑子转了一个圈,方才知道她的身份,原来,她就是那个教秦若仪“磨镜”的二嫂。 沈峤对于同性恋没有歧视,尤其还是在古代,这种原本对女性就带着恶意的年代,更容易令她们在寂寞的生活里,产生畸形的情愫与被爱的渴望。 但是,面对她,沈峤多少还是有一点不自在,所以并未下车。 “原来是二少夫人,您是来找若仪的吧,她就在院子里,您直接进去吧。” 二少夫人说话还挺客气,但是望向沈峤的目光,总是令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善意。 “多谢沈姑娘,请问,若仪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搬回去。” 沈峤摇头:“若仪在我这里住着挺好的,没说什么时候回去。您要不当面去问问?” 二少夫人并没有让开,继续吞吞吐吐地道:“这丫头自小有点任性,就跟我绊了两句嘴,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秦若仪同她吵架了?姑嫂两人不是一向感情很好吗?也没听秦若仪跟自己提起啊。 那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所以才撒谎说要逃避家人给安排的婚事。 沈峤也不好追问:“没关系的,我们两人好歹也是结拜姐妹,感情很好,不必见外。” “沈姑娘这里不宽敞,我家小姑住着也不方便,一会儿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秦若仪在身后不悦地道:“你来做什么?” 二少夫人扭脸,见到秦若仪,立即眼前一亮。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这不马上就中秋节了。” “我不回去,”秦若仪一口拒绝道:“我住在这里很好。” 二少夫人压低了声音:“上次之事是我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回府上再说,别耍小孩子脾气。” 秦若仪刚要发作,见沈峤还在,便扬起脸来:“你先走吧,我与我家二嫂说两句话。” 沈峤只当二人有体己话要说,放下车帘,命南征走了。 秦若仪目送沈峤的马车离开,将二少夫人拽到一旁胡同里,这才眸色一厉,正色道:“我都躲到这里来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么?” 二少夫人柔声地哄:“上次之事是我太唐突了,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我们姑嫂二人多年的感情还在,我也不会勉强你,听话,跟我回去。” 一边说,一边去捉秦若仪的手。 秦若仪一把甩开:“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好生腻歪人。” “你嫌我腻歪?这不是你小时候腻歪着我,成日哭着闹着非要跟我睡的时候了?” 秦若仪深吸一口气,十分不耐烦:“小时候我是不懂事,如今我已经明白了男女之事,我不喜欢跟你一起,我更厌恶你碰我。” 第268章 我以后就跟着沈峤了 二少夫人一愣,满脸的受伤:“我知道,你是因为这个沈峤吧?”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拿她当姐妹!” 二少夫人“呵呵”一笑:“这沈姑娘的确是个妙人儿,又救过你,你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她已经有邯王爷了,人家迟早要嫁人的。你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最后伤了你自己。” “这不用你管!”秦若仪一时气怒,口不择言:“她对我好得很,我就是喜欢她,你就别瞎操心了。以后也别来这里找我,我也不想回府上住了。” 二少夫人愣怔着,有点难以置信:“你这话可是心里话?你迟早会后悔的!” “我绝对不会后悔!”秦若仪斩钉截铁:“反正我以后就跟着她沈峤了,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若嫁给邯王殿下,我大不了就像你那个陪嫁丫鬟似的,跟着一并嫁过去。” 二少夫人身子晃了晃:“那我去问问她沈峤,看人家是否愿意。” “你敢!” 秦若仪立即喝止住她:“你若是敢跟她胡说八道,那我就将你和你陪嫁丫鬟的事情告诉我二哥。” “你以为你二哥不知道吗?” “我二哥知道你们两人的龌龊事情?那他竟然还能容忍你?” “我新婚夜没有落红,你二哥逼问了我一夜,假如我不供认出那个令我失贞的奸夫是谁,他就要将我休弃回家,张扬得人尽皆知。 我想着,与其如此被世人唾骂,倒是还不如索性便与你二哥说了。我那处子之身是我自己不小心丢了的。 恰好你二哥心仪的女子身份卑微,你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我就答应替他做主纳妾,将那女子接进府中,以此作为条件,留在了你秦府。 从此以后,我们两人才能相安无事,相处了这么多年。” 这次换做秦若仪瞠目。 她一直以为,是自家二哥嫌弃二嫂不贞,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原来,二哥早就知道。 难怪二哥一直不喜欢自己与二嫂走动得太亲密。 “既然你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嫁给我二哥?” “终身大事,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吗?这世间,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她沈峤。” 秦若仪抿抿唇:“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你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去找沈峤,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想闹腾得人尽皆知?我已经被你害得很惨了。” “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再被伤害一次。” “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秦若仪再次警告:“你若是敢找沈峤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便丢下二少夫人,径直扬长而去。 二少夫人站在原地,愣怔了半晌,方才轻轻地咬了咬下唇,黯然离开了。 二人全都走后,只见人影一闪,从墙头上跃下一个人来。 抱肩一声冷笑:“没想到啊,过来找她沈峤,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秘密。 若是被司陌邯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将她沈峤当成冰清玉洁的圣女。” 邯王府。 司陌邯恰好刚出府门,要前往军营。见到沈峤竟然主动前来找自己,有点惊喜。 用手搭着凉棚,朝着西边张望:“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沈峤不搭理他的揶揄:“若是不欢迎,我就回去了。” 司陌邯直接从台阶上一跃而下:“你今日若是不来,晚上我也正打算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想吃猪肉馅儿的小笼包。” “你自家厨子莫非就连包子都不会蒸?” “我只想吃你的。”司陌邯的眸子里分明不怀好意。 沈峤顿时领会过来他的言外之意,顿时俏脸一红:“流氓!我回去了。” 司陌邯望着她俏红的小脸,低哑闷笑,一把拽住她:“撩完就走,你不觉得太不道德了吗?” “否则呢?难不成还要让我留下点什么?” “人留下是最好。” “你不是要去军营吗?”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我去军营好像不太合适吧?” “别人去不得,但是你去得,你现在可是我的军师加随军郎中,大家伙都盼着你呢。今日上午大练兵,下午,本王就是你的人了,可以陪你到猎场狩猎,如何?” 沙场秋点兵啊,几万大军喊杀震天,何等震撼,波澜壮阔? 别人几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个福气能一睹为快。 自己若是立于点将台上,拍摄一段视频,或者直接开启直播,自家粉丝可就有眼福了。这可不是电视剧里的特效制作,能够达到的效果。 自己这样做,也不算是泄露军事机密吧? 一想起来,竟然就有点跃跃欲试,巴不得立即看到,自家粉丝看到这大场面之后的反应。 简直太刺激了。 沈峤立即不假思索:“也好,我跟你一同去军营,正好看看你给秦若仪做媒的那个年轻有为的后生。” “你知道了?” 沈峤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顺水人情而已。”司陌邯道:“反正,百里的父亲是极中意这门亲事的。” “他姓白?” “复姓百里,单名一个更字。” “他可知道秦若仪的情况?” “知道她曾是皇上册封的凌王妃,其他的事情关乎秦小姐的个人私事,现在还不好讲。” “听说他也是出身世家,你说像秦若仪这种情况,他是否介意?” “他家里的确是世家望族,祖上也曾是名将,但家世上自然是远不及秦家。常言道:低娶妇、高嫁女,秦若仪若是十全十美,秦家也舍不得将女儿下嫁给他。”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有舍必有得。 “那他人品如何?” “若是不好,本王会管这个闲事吗?一会儿去了军营,你可以自己去考验考验他。上次演习的时候,他是见过你的。” 沈峤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司陌邯弯腰,直接将沈峤打横抱起,坐在马鞍之上,然后一个翻身,也稳稳当当地落在马背之上。 “我自己有马车,”沈峤抗议:“这样走在大街之上,老是有人指指点点,太尴尬了。” “你若尴尬,可以将脸埋进本王的怀里,那样就没人认识你了。” “那你不是一样要被人议论?说你朝三暮四,风流多情。” “若是有人问起,我就告诉他们,我怀里抱着的,正是沈家大小姐,我司某人未来的妻子。” “那我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峤想要下马,腰已经被司陌邯揽住,一抖马缰,带着她直接出城,一路疾驰,直奔军营。 第269章 直播间冲上热门 沈峤跟在司陌邯身边,一进军营,就受到了士兵们热烈的欢迎。 有上次一同吃过酒的将领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瞧瞧,沈姑娘竟然也来了!” “哪个沈姑娘?” “还能有哪个,就上次协助王爷,打败穆家军的沈姑娘。” “呀,上次没能一睹芳容,这次总算见到了。跟咱家王爷还真般配,真正的郎才女貌。” “你也就只会这一个词儿,上次穆小姐来找王爷,你也是这句话。”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嘛,这么一比较,感觉还是沈姑娘更比较顺眼。 我明白了,沈姑娘一定是知道穆小姐老是来纠缠王爷,所以跑来示威来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可能啊。怕王爷不老实,亲自过来督军来了。” 这议论声有点肆无忌惮,直接钻进沈峤的耳朵里。 沈峤斜着眼睛,望向司陌邯:“看来,今日我来得真有必要,一会儿正好跟士兵们好好聊聊,看看穆小姐跟邯王爷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司陌邯一脸傲娇:“真金不怕火炼,我问心无愧。” 然后带着她直接登上点将台,指挥着练兵开始。 沈峤居高临下,打开直播,台下景象尽收眼底。 虽说已经立秋,骄阳依旧热辣,数万大军立于点兵台下,手中长矛银枪折射着刺目阳光,声震云霄,气势磅礴。 司陌邯手持令旗,下方士兵一会儿行兵布阵,一会儿演练刺杀防御之术,一会儿表演马上骑射,一会儿攀墙攻城,士气高涨,勇猛彪悍。 喊杀之声简直震耳欲聋。 气氛渲染,沈峤立于台上,浑身热血澎湃,瞬间都有一种撒豆成兵,过三关,斩六将,逐鹿中原的壮志豪情。 恍惚间思及现代军营,也真切地领会到了“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壮志情怀。 她的直播间里,也瞬间涌入了大批的粉丝,热闹起来。 “这是在拍摄什么电影?三国?” “难道电影拍摄现场不用签署保密协议吗?竟然放任画面流出?” “这绝对是大手笔啊,乌泱泱的,这是雇了多少群众演员,这些衣服得投入多少经费?” “现在电影大场面巨制不都是电脑特效吗?竟然还有导演真刀实枪地上阵?” “现在拍电影,钱都投入到明星大腕身上了,谁舍得请几万人当群演?这肯定是特效了,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你瞧这些人身手好像还不错,挺专业的样子,尤其是马上骑射,真像那么回事儿。该不会,这是在军队里拍摄的吧?” “这么大的动作,你们难道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有知情的,出来吱一声。” “这不是现场直播吗?主播人呢?出来说句话啊?” “这是偷拍的,主播哪敢吭声?” “你们快瞧,那城墙之上,负责指挥的那个将领,是不是咱们的禁欲系男神?” “就是就是,哇,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太帅了,太有男人味儿!” 一时间弹幕唰唰地,翻滚得飞快,沈峤都目接不暇,哪里顾得上说话? 大家都在惊叹、猜测、质疑,沈峤也不解释,一言不发。 有质疑才有热度,更何况,自己若是说,这是古代练兵场,自己这是在古代给大家直播,谁信? 不被喷死才怪。 就当是在拍电影吧,悬念要制作足够了。 直到练兵结束,沈峤方才关闭了直播。并且,没有留回放,将视频从平台删除。 吸粉儿固然重要,但场面过于宏大,又涉及到军事,她可不想因此而招惹什么麻烦。 这一场练兵,令沈峤直接收获了数万的粉丝数量,而且在拼夕夕里造成一阵不小的轰动,直接冲上了热门。 司陌邯的那些练剑绘画的小视频,也立即火了起来。底部评论压根应接不暇。 粉丝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关注她的人越来越多,求画的人也汹涌地涌了进来。 很多新粉丝,已经不仅仅只是冲着司陌邯这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而是他的剑法与书法,画作。 趁着这热度,若是立即让司陌邯现场作画拍卖,那银子,岂不就跟流水一样,哗哗地往钱包里淌? 激动、兴奋、刺激,这些都已经不足以形容沈峤此时的心情。 她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了一幅宏大的商业蓝图,有了新的野心与规划。 练兵之后,士兵们大都回去休息,或者各司其职去了,还有不少士兵留下来,谈论着适才自己或者别人的表现,扬长避短。 司陌邯有军务需要处理,将百里更的位置指给沈峤看。 沈峤搁不远处瞧,这百里更瘦瘦高高的个子,古铜肤色,单眼皮儿,挺鼻梁,一张脸有棱有角,倒是挺有男人味儿。 他正在指导士兵们练习骑射之术,骑在马背之上,眉眼飞扬,意气风发。 若是论相貌,自然不像司陌邯这般耀目,所以沈峤来过军营几次,也并没有关注到他。 但是这一身气度,倒是英挺飒爽,气宇非凡。 沈峤上前,从一个士兵手里取过弓箭,瞄准箭靶。 这是她第一次练习射箭,看别人似乎轻而易举,换到自己,才发现,没有那么容易。 那弓箭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多举一会儿,就双臂发颤,手腕发酸,哪里还有准头? 连射三箭,全都轻飘飘地落在了箭靶之外。 士兵们善意地大笑,沈峤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这技术,还去狩猎,把猎物笑死吧。 百里更只淡淡地瞥了她这里一眼,就扭过脸去,继续训练手下士兵,并没有往沈峤这里凑。 倒是有别的将领,围在她的身边,指导着她射箭的要领。自然也免不了阿谀逢迎。 沈峤对这个百里更的表现初步挺满意。 看得出来,他一不是溜须拍马,阿谀逢迎之人;二不好色。 自己要想个办法,与他搭上话才好。 也好想方设法地试探一下,他对秦若仪的事情是怎样的态度。 假如,他介意秦若仪的情况,此事就作罢,免得秦若仪心动了,心存幻想了,再被迎头一击,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发愁怎么搭讪呢,有士兵搭弓射箭,手一抖,箭直接脱了靶,落在距离箭靶三尺之处。 百里更不悦呵斥:“怎么回事儿,刚才操练之时就无精打采,这么近的距离竟然还能脱靶,没吃饭吗?” 旁边士兵起哄:“一看就是昨儿跑去西营看那些洗衣妇了,夜里连夜赶工,今儿才成了软脚虾。” 百里更浓眉皱得更紧:“他们说的是真的?” 射箭士兵辩解:“真的又能如何?顶多只是眼馋别人而已,又吃不到嘴里。” 百里更从腰间抽出一条皮鞭,直接朝着士兵劈头盖脸抽了一马鞭。 “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第270章 营妓 士兵挨了抽,明显有些不服气:“人家西营天天吃肉你不管,我只不过闻闻肉味儿而已,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 百里更冷哼:“那是吃肉吗?那是吃人肉,喝人血!西营的赫赫战功你们不羡慕,人家在战场上流的血,杀的敌你们不羡慕,偏生就眼红这个!” “我们一样也是战场上摸爬滚打,保家卫国,命都不要了,就想快活快活怎么了?大家都在邯王爷手下,凭什么待遇就不一样?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人群里立即有人附和:“就是啊,你们不能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要一视同仁。” 百里更一脸冷峻,隐忍着怒气:“你们的魂儿都被西营那些女人勾走了是不是?这些一无是处的女人就是军营的毒瘤!摧毁你们意志,瓦解你们的毒药! 纵欲只会影响你们手中长剑拔出的速度,会消磨你们的士气,会像他一样,射出的箭脱离箭靶!在战场上被人揍成狗熊! 有本事,你们就给我刻苦训练,多立战功,混出个模样,还能缺女人吗?到时候想要多少女人,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席话,铿锵有力,正义凛然,但是言辞间,都是对女人的侮辱。 周围士兵低垂着头,没人跟他争论,但是面上却难掩不服气。 沈峤不明白,他们口中所说的女人是指谁。 这挑动大家情绪的士兵所说的“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就百里更刚才这番侮辱女性的话,沈峤就很不服气。 于是清冷一笑:“原来,在百里副将眼里,女人就这么不堪。” 百里更扭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末将并无任何针对之意,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那我们也就事论事,请问,女人怎么就是军营的毒瘤了?女人怎么又一无是处了?” 百里更并没有因为她是司陌邯的意中人而口下留情,也没有丝毫逢迎之意。 不卑不亢地道:“我所说的,只是西营的洗衣妇,绝对没有辱骂女人的意思。” “洗衣妇又怎么了?没有她们浆洗缝补,你能穿得这样体面?” “她们只会令军心涣散,士兵无心作战。” “那是你们自己心存邪念,居心不良,与她们何干?”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强奸怨女人长得太好,还一边吃奶一边骂娘,享受着洗衣妇给你们生活带来的便利,背地里骂人家是祸水。 什么人啊。 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百里更被沈峤一再反诘,鼻端冷哼,直接一言不发地打马离开了练兵场。 好男不跟女斗。 沈峤瞧着他这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很不顺眼。 也冷哼一声:“这种人压根就不配娶媳妇儿。” 多亏秦若仪没答应,要不也是白白浪费感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回去就把你俩红线给拆扒了。 一旁教沈峤射箭的将领讪讪地道:“百里副将并没有针对沈姑娘的意思。毕竟这命令是邯王爷下达的,他只是在执行而已。” “什么命令?”沈峤问。 “邯王爷是不允许兄弟们到西营寻欢作乐的。” “寻欢作乐?” 沈峤有点诧异:“军营里还能寻欢作乐?” “就是去西营找洗衣妇啊。” “不让去就不让去呗,至于这样小题大做吗?” 将领望着沈峤:“沈姑娘莫非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沈峤诧异地问:“你们所说的洗衣妇是什么意思?” 将领望一眼百里更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沈姑娘你总应当听过这军营里的军妓吧?” “军妓?”沈峤不觉蹙眉:“邯王殿下的军营里竟然还有军妓?” 她的声音有点高,不觉吸引了好几个士兵朝着她这里望过来。 将领轻咳:“有,就在西营。” 西营是司陌邯从穆家军手里接掌过来的军队。 沈峤心里莫名升腾起一阵不快,冷笑道:“没想到呢。” 将领颇不以为意:“这军营里,自古以来就有随军的洗衣妇,白日里负责帮士兵们洗洗补补,夜里则供士兵们消遣发泄。 当行军作战时,军粮不足的时候,还有可能被当做两脚羊吃掉。这就是俗称的军妓。” 沈峤面色白了白,身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不适。 她以前也曾听说过军妓的存在,包括像林家那样的犯官家属,都有可能会被充作军妓,但是她并不知道,洗衣妇就是指军妓,而且竟然会这样残忍。 她们比那些青楼里的妓还不如。 青楼里的妓背后好歹还有鸨娘与龟公给她们撑腰,有客人打赏的脂粉银子,有小丫头伺候,偶尔还可以与客人一同吃香喝辣。 她们什么都没有,白天里辛苦劳作,给士兵们缝补拆洗,跟着一同千里行军,吃着男人都无法忍受的苦,夜里,还要供这些士兵们无休无止地蹂躏折磨。 甚至于,还可能被残忍地杀害,充作干粮。 在这些战功赫赫,光鲜亮丽的将领身后,竟然还有这样惨绝人寰的肮脏存在。 对于司陌邯的崇拜光环,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暗淡了下来。 练兵带给自己的兴奋与激动,也瞬间沉甸甸地沉落谷底。 她不是济世救人的观音菩萨,这世间苦难的女人多了,她也救不过来。 可是,这些苦难就在司陌邯的军营里,眼皮子底下,令她觉得,司陌邯就是纵容这些恶事的始作俑者。 沈峤沉默着,没有说话。 将领的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胸口,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正沉默,司陌邯处理完军营里的事务,过来找她。 司陌邯低头:“你们在说什么?看着百里不错吧?” 沈峤不答反问:“你忙完了?” “嗯,我带你去狩猎,怎么样?秋天里的猎物最肥美。” 一句猎物,令沈峤又想起那些可怜的妇人。 沈峤哪里还有心情:“我有话想问你。” “怎么了?这么一本正经的?” 沈峤也不拐弯抹角:“我听说,军营里有军妓?” 司陌邯抿抿薄唇,眸光微紧:“是谁跟你说的?” “竟然是真的?” “营妓自古以来就有,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 沈峤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竟然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身为士兵,保家卫国,保护的是谁?不就是妻儿妇孺吗?你们却为了发泄自己的兽欲,让这些可怜的妇人遭受你们这样的凌虐。” 第271章 自古评论区出人才 司陌邯无奈地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沈峤气得脸色涨红:“有什么好说的?” “我从来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且也一直持反对的态度。在我行军打仗之时,从不允许军妓随军,也绝对不允许,我的士兵做出任何奸淫掳掠的违纪之事。” “那现在呢?” “原本是相安无事的,可前一阵子,我接掌了原本穆家麾下的西营兵马。西营里,一直都是有军妓存在的。 我虽说暂时接掌了他们,但是,这件事情却很棘手,不能一蹴而就,立即就清退这些军妓,那会引起士兵们的众怒,甚至暴动,更不用说整编了。” 沈峤心里的火气逐渐消退,也重新恢复了一丝理智。 “穆家这是故意的吧?就是想借此事来刁难你。” “是否是故意的不好说,但是他们却在借题发挥,暗中煽动西营士兵,在我的军营里动摇军心。 你要知道,这些士兵常年在军营里,不近女色,憋得都跟恶狼似的,再加上这些西营的人每日煽动,立即浮躁起来,眼睛都直了。 这些时日,军营里早就暗潮涌动。若非我以南诏战事将近为由,一直加强练兵,分散他们的精力,这些士兵闲而生事,只怕早就忍不住要生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任事情这样发展?” “两个办法,一个是想方设法取消西营军妓,这无疑会引起内乱,令西营士兵躁动; 另一个,就是我也与穆家军一样,开设妓营,这样皆大欢喜。” 大部分人,应当都会选择后者吧?一劳永逸,还能俘获军心。 但是沈峤想,司陌邯一定不会。 只是取缔军妓谈何容易?几百年流传下来的恶行陋习,大家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恶。 夺“妻”之恨,与狼口夺食没有什么两样。 穆老将军人耿直正派,他的这些子孙们却是良莠不齐,手段卑鄙,给司陌邯出了一个大难题。 强硬取缔,西营暴乱,安抚退让则失了军威,暴力镇压更适得其反。到时候进退两难,不好收场。 假如真的出了什么纰漏,那就是司陌邯的威严不足以震慑士兵,没有资格率领西营将士。 正中穆家人下怀。 自己老是心里腹诽,他军营里事务忙,不能给予自己更多的帮助与陪伴。 今日才知道,原来他每天需要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处理这么多棘手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能还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件。 沈峤向着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间心急了。” 司陌邯伸出指尖,揉捏着眉心,愁眉不展:“我那日请穆老将军吃酒,就是为了此事,想问问他的意见,看他是否愿意取消穆家军的妓营。 假如他能与我一样的想法,此事就不会太棘手,顺理成章。 只可惜,穆老将军顾虑重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想这样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制,失了军心。 酒吃到一半,恰好穆锦衣就来了,很难得,她也很赞成取消妓营,帮我一同劝说穆老将军,所以那日才一同吃了点酒。” 他越是解释,沈峤越觉得自己上次是无理取闹,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司陌邯苦笑着摇头:“此事你就不要参与了,免得惹麻烦上身,招人仇恨。我会想办法妥善解决的,只不过,需要一点缓冲的时间。” “我能去妓营里看一眼吗?” 司陌邯摇头:“还是不要去了,你会心里不舒服的。” “我就远远地看看也行。” 司陌邯点头:“我带你去。” 带着沈峤上马,离开练兵场,径直去了西营。 饶是沈峤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她真的身临其境,看到那些被折磨得毫无生机的女人时,仍旧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窒息感。 从她们的脸上,沈峤看不到,除了苦难之外的第二种表情。 她们原本应当灵动的眸子,都变得空洞洞的,似乎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偌大的妓营里,沈峤感觉不到一点的生气,那些女人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重复着手里的工作,稍不注意还要忍受士兵们的鞭打。 她亲眼看到,一个妇人从帐子里出来,招呼两个士兵进去,从里面用麻布裹了一具女尸出来,从劳作着的女人们跟前抬走。 女人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扭脸看一眼麻布卷里垂下的骨瘦如柴的手,紧盯着,似乎是通过这只手,辨认着死者的身份。 待到确定了是谁之后,就低下头做事,仍旧是漠不关心的。 没有哭泣,也没有哭嚎,怜悯,有的只剩麻木与冷漠。用炼狱来形容这场景都毫不为过。 沈峤看不下去,默默地转身走了。 跟司陌邯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情。 回到住处,沈峤反复地将自己在妓营里录制的视频看了三遍。 通过剪辑与背景音乐,将视频播放到了拼夕夕平台。 然后沉甸甸地输入一行字幕:求问,如何凭借一己之力解救这些水深火热之中的军妓? 是的,她要集思广益,向着现代网友们求助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自古评论区出人才。 希望现代的网友们,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寻找一个合适的办法。 视频播放出去之后,陆续有网友回复评论。最初的时候,都是些不正经的评论,上来抖机灵的比较多。 “我单身三十年了,让我来,我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搭救这些女人。” “这些人演技都不错,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得到一种沉闷的气氛。就是这拍摄剪辑的技术真的不咋滴。” “演技挺好,就是都长得丑了点,一个好看的都没有。这姿色也就只能做营妓了,想赚钱估计难。” 沈峤看了这些评论,都觉得心里憋气。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拿别人的苦难开玩笑,是多么令人反感与愤慨。 好不容易,有了第一条正常的评论。 “古代这项制度简直太不人道了,必须取缔。就是这玩意就跟变法一样,当你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时,变法就会被阻挡。” “听说最初,这营妓就是为了鼓舞士气的,谁若是取缔,那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除非皇帝下旨。” “这还不简单,谁要是反对,就让他过几日营妓的日子,让他天天捡肥皂。” “还有,谁要是反对,就让她妻女也来做营妓。” “我倒是觉得,可以借助舆论的力量。反对的人多了,就水到渠成了。” …… 出主意的不少,馊主意居多。 借助舆论倒是勉强可行,只是古代的人见多了苦难,营妓的遭遇已经不足以激起他们的同情与愤慨。 沈峤等了一会儿,心情越来越差,便关闭了系统,不再守着。 自己躺在床榻里,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秦若仪突然推门而入:“快去瞧瞧吧,前边院子打起来了!” 沈峤顿时坐起身来:“谁打起来了?” “林心雅,跟一个挺好看的女的,我不认识。两人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土,她两个嫂嫂都拉扯不开。” 第272章 冤家路窄 沈峤觉得纳闷,自己宅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谁敢登门来找茬儿干仗啊? 她立即起身,跟着秦若仪,急匆匆地往外走。 前院,正撕扯得热闹。 司陌翊因为林心雅的缘故,已经好些时日不敢踏足沈峤的院子。作坊里有什么事情,都是打发管事前来请示沈峤。 今日,作坊里月度盘查账目,前来向着沈峤交账的人,却是窈娘。 窈娘一进院子,冤家路窄,恰好遇到林心雅。 林心雅有些吃惊,脱口而出:“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窈娘并不识得林心雅,诧异地抬脸,见她蒙着面巾,还以为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堪过往的人,顿时自卑地低垂下头。 “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林心雅冷哼:“你不就是芙蓉阁的头牌,名叫窈娘的吗?” 窈娘自从离开青楼,在沈峤手底下隐姓埋名,自力更生,将自己的过去当做耻辱,极怕别人提起。 她牵强一笑:“我不认识姑娘,你真的认错了。” 林心雅冷冷轻嗤:“看样子,你的脏病是真的被治好了,完全看不出来了。” 窈娘愕然地抬脸,眸子里带着惊慌之色。 现在周围人知道自己患病的并不多,假如,此事传扬开,必然人人厌弃,那自己在作坊里还如何待得下去? “你是谁?你听谁说的?” 林心雅不再搭理她,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窈娘以前来过沈峤这里一趟,与钱嫂认识,于是问一旁忙碌的钱嫂:“钱嫂,请问府上那个脸上戴着面巾的姑娘是谁?” 钱嫂漫不经心:“你说的是林姑娘吧?就前些日子因为贪污等罪名被抄家的林侍郎府上千金。” 窈娘微蹙眉尖:“是不是与翊王殿下曾经有婚约的林家?” 钱嫂点头:“可不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唉!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窈娘狐疑地眨眨眸子,自己以往的事情沈峤应当不会与别人提起的,更何况,这林小姐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来。 她突然就醍醐灌顶一般,想起自己被掳的那件屈辱事情来。 对方掳走了自己,别的不问,单单就是逼问自己,与司陌翊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还有自己的病情。 那个时候,恰好就是司陌翊与林家有婚约的时候。 还有,刚才林姑娘见到自己时,那显而易见的敌意。 窈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林心雅的袖子。 “你给我站住。” 林心雅嫌弃地甩手,一把挣脱开她,然后用帕子掸拭被窈娘碰过的地方。 窈娘直白地问:“你为什么认识我?上次囚禁我的,是不是你派来的?” 林心雅挑衅地望着她,毫不避讳:“是又如何?” “如何?” 窈娘也从不是省油的灯:“你们林家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难怪会有今日的报应!活该!” 林心雅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顿时就炸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又如何?我是低贱卑微,可你林家凭什么囚禁我?羞辱我?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你自己一身脏病,还勾引翊王殿下。若非是你,我何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两人互不相让,争执得面红耳赤,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窈娘本是风月场里出来的,这种阵仗见多了,林心雅一个原本娇滴滴的大小姐,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被窈娘揪住发髻,摁在地上好一通撕扒。 钱嫂见势不妙,慌忙入内通禀。沈峤与林家两位嫂嫂小跑着出来,将二人好不容易分开。 林心雅脸上的面巾掉落,露出脸上的伤疤。 沈峤虽说给她进行了植皮手术,术后恢复得也理想,但是新的疤痕颜色还未褪去,呈现紫红的颜色,那块皮肤也未与面部融合,所以仍旧触目惊心。 窈娘顿时一愣。 沈峤对于两人之间的恩怨是心知肚明的,先低声劝说窈娘:“心雅现在处境不好,你暂且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 窈娘可不惯着她:“她处境不好?我这一辈子处境就没好过!从小就被卖进那见不得光的地方,我吃过的苦顶她一辈子吃的饭!流过的泪比她流的汗都多! 分明是她林家人害我在先,她还矫情个什么劲儿?我凭什么让着她?她就算是家破人亡了都比我幸运!” 林心雅挨了一顿揍,满心不忿,又挣脱不开自家两个嫂嫂,急得口不择言。 “你们不帮着我倒也罢了,还拦着我做什么?让我去撕烂她的嘴巴,我被她害得好惨!” 窈娘怒声道:“谁害谁了?你有今日,那是你林家自作孽不可活!关我什么事情?” “若非是你勾引翊王殿下,我现在就是翊王妃!” 窈娘立即反唇相讥:“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即便真的嫁给翊王殿下,也无法挽回现如今林家的悲剧吧?假如你不再是户部侍郎府的千金,这翊王妃的位子,你也未必能坐得上! 更何况,你做不成翊王妃,那是你自己毁了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就是个害人精!你们放开我!我要抓烂了她的脸!” “够了!” 沈峤突然冷不丁地出声,厉声打断了林心雅不依不饶的哭喊。 这些日子,林心雅不敢出门,不愿见人,别人好心劝说开导,她也丝毫不领情,反倒夹枪带棒地讥讽回来。 宅子里的人处处都要让着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气氛也瞬间变得沉闷。沈峤几次都忍不住了。 “林心雅,你是不是觉得你家破人亡,容貌被毁,没有人比你惨,所以别人都要让着你? 毁了容貌就不敢见人了是不是?你自小娇生惯养,你自认为堕入的地狱,已经是窈娘羡慕不来的生活。 可窈娘她也从未像你这般自暴自弃,即便被人指点议论,她一样坚强努力地活着,活得比别人都精彩! 你倒是还倒打一耙,将自己的苦难归咎到窈娘身上,没有那个小姐命,就别得小姐病!” 林心雅被沈峤骂个狗血淋头,不再哭闹,只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峤也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地骂:“你瞪大眼睛看看,这个宅子里所有的女人,谁又比谁如意? 我现如今的荣光,也是从被算计差点毁了名节,脱离相府,无家可归的境地,一步一步打拼来的! 你再看看你,这宅子的门都不敢出,难道要一辈子就做一个低声下气伺候人的丫鬟?一辈子缩在你的乌龟壳里?” 林心雅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傻愣愣的。 她两个嫂嫂心疼她,好说歹说,连拉带拽,将她劝回屋子里去。 第273章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窈娘气咻咻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局促地整理好头发,向着沈峤道歉。 “对不起,沈姑娘,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你的错,”沈峤安慰:“换做是谁,也会控制不住。” “谢谢姑娘你看得起我,”窈娘低垂着头:“我还以为,她好歹曾经是千金小姐,你会偏向着她,不会在乎我的感受。” 沈峤笑笑:“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帮理不帮亲。” “也就只有沈姑娘你将我当人看,”窈娘苦涩地笑笑:“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沈峤敏感地觉察到她表情的落寞:“怎么?是不是有人说三道四?用不用我出面?或者,给你换一个地方?” “不给姑娘你添麻烦,”窈娘回绝道:“我是在唾沫星子里长大的,脸皮厚,能活着就行,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辱骂。” 窈娘强作洒脱,沈峤也不知道自己能怎样帮她,自己可以令别人不敢对她指手画脚,但是挡不住背后的流言蜚语。 自己的内心强大才是根本。 第二日一早。 沈峤起身,林心雅就已经在她门口等着了。 已经入秋,夜里微凉。 她的发梢上挂着一层细密的露珠,显然,已经在自己门口待了挺久。 沈峤有点诧异:“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睡不着,可又不能打扰你休息,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什么事情?” “我不想继续伺候你了,我要出去做事。” “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态度,恶声恶气的。” “我想像两个嫂嫂一样,帮你一同做生意。” “终于想通了?” “被你们骂醒了。” 沈峤抿嘴儿:“那你今天就跟着你二嫂一起去药厂吧。” “你呢?我想跟着你。跟着你学习,如何做事,如何做人。” “我今日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晚点会去日化作坊。” “那我能去日化作坊吗?” 沈峤犹豫了一下:“日化作坊是我与翊王殿下合作的生意,你若是去那里可以,但是跟翊王爷难免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心雅轻轻地咬了咬唇:“那我还是去药厂吧,麻烦姑娘你,若是见到窈娘,代我向她陪个罪。以前,的确是我不对,希望她能原谅我。” 看来,林心雅对司陌翊还是心存芥蒂啊。 沈峤点头:“好的,若是见到她,我会跟她说。” 至于她是否选择原谅,那可就说不好了。 “那我去给姑娘准备早饭。” “不用了,我赶时间,洗漱之后就走,你们自己吃吧。” “我给姑娘包点点心带着。” “别忙了,我去邯王府蹭饭,若是去得晚了,邯王爷估计就去军营了。” 自己还有要紧事情与他商量呢。 昨儿窈娘过来,与林心雅大闹一场,倒是令她灵机一动,有了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还要跟司陌邯商议商议。 她洗漱之后,立即与南征一同赶往邯王府,司陌邯刚刚练完剑,正在用早膳。 沈峤惋惜自己来晚了一步,否则,又能抓住机会,开一场直播。 她也不客气,径直往桌前一坐,七渡有眼力地吩咐下人准备碗筷。 司陌邯每日体力消耗比较大,即便是早餐,也挺丰盛。 司陌邯适才还在狼吞虎咽地赶时间,见到她立即斯文起来,细嚼慢咽。 “这么早过来,一定是有事情吧?” 沈峤咽下嘴里的葱油饼:“跟你商量商量关于军妓的事情。” “难怪这么心急。可是想到解决办法了?” 沈峤点头:“我有个法子,可以令人下体不适,遍体生疮,就跟得那种病一模一样的症状。” 司陌邯正在夹菜的筷子一顿:“虽然有点损,但貌似有点用。本王的狗头军师果真智计无双。” 沈峤没搭理他的揶揄:“那军营里的郎中应当都听你的话吧?” “这个没问题。” “那就好办了,到时候问题一出,这些西营的士兵肯定要找郎中看诊,只要他们众口一词,并且夸大这种病的危害与传染性,相信一定能令这些士兵畏惧,不敢拿命去赌。 那么妓营成了摆设,解散也就能顺理成章了。你觉得怎么样?” 司陌邯点头:“倒是可以一试。只要不节外生枝,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你说让……咳咳,那个下体不适,这怎么做到?就算是下毒,那也没有这样精准吧?” 沈峤“嘿嘿”一笑:“不用下毒,只需要撒点药粉就行。” “扒了裤子撒药粉?谁撒?” “里应外合啊,那些西营士兵到妓营寻欢总要脱裤子的吧?那营妓们不就有机会? 这些士兵们又不常洗澡,一件衣服恨不能穿成铁打的,一时半会儿的,这过敏好不了。” 司陌邯望着沈峤眸光闪烁:“哪一日本王若是招惹了你,你该不会也给本王这样下药吧?” 沈峤摆手:“何须费那个劲儿?不过是咔嚓一剪子的事儿,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府上侍卫正给二人端了一盘芝麻麻团过来,听到沈峤的话,吓得菊花一紧,手一哆嗦,一个麻团顺着盘子就跳跃着滚到了地上。 使劲儿憋着笑,忙不迭地请罪。 司陌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听了沈峤的话,脸不红心不跳,筷子夹着的一粒黄豆稳稳当当地送进嘴里,都不带颤的。 侍卫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说人家是王爷,人家能带兵,瞧这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从容,有几个人能比得了? 司陌邯挥手屏退侍卫,沈峤惋惜地咂摸咂摸嘴:“可惜了这个芝麻麻团了,没吃进嘴里。” 司陌邯无奈地道:“你好歹也是将来的王妃,说话就不能斯文一点吗?这样惊世骇俗的粗话,咱要少说,有辱斯文。” “能啊,”沈峤缓缓搅动着碗里的鸡茸口蘑粥,一本正经。 “有夫不守男德者,以色诱之,兴至则性猛,将其仰缚于床榻之上,褪其裤,以利器剪其根,以酱腌渍去其骚味,辅以山中鲜蘑,大火急炒,小火慢炖,文人雅士俱爱用之佐酒,美其名曰:小鸡炖蘑菇。” “噗!” 司陌邯再也忍俊不禁,口中鲜美的鸡茸口蘑粥喷了一地,呛咳了一个大红脸。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女人真特么流氓。 侍卫还没走远,扭过脸来,觉得自己有些话说得太早。 自己王爷不是定力好。 或者,只是反应太慢,这时候才省味过来,王妃娘娘话里的血腥味道。 可怜啊。 第274章 唱双簧 司陌邯回到军营,就立即按照沈峤所交代的方法,实施计划。 妓营里的女人每天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巴不得能早日脱离苦海,司陌邯命人授意,女子们有了重获新生的希望,自然全力配合。 不出两日,西营之中,果真有士兵出现了症状。 最初的时候,都以为是秋后的虫子厉害,可后来,身上疱疹越来越多,瘙痒难耐。 而且,出现这种症状的士兵越来越多,就有人找到随军的郎中,询问是怎么个情况。 郎中早就得到司陌邯的嘱咐,见到士兵身上的症状之后,将戏演得活灵活现。 先是漫不经心,再然后略带狐疑,仔细观察,一本正经地询问各种症状。 最后,面色越来越凝重,叫来另外两个郎中,几人一起围着瞧,凑作一堆,悄声嘀咕。 士兵心里越来越没底儿,开始发毛,心急追问:“我这究竟是怎么了?你们别光瞧不说话啊。” 郎中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终于有人第一个开口:“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去逛青楼了?” 士兵莫名其妙:“没有啊,现在军营管得特别严,没有军令,我哪敢到处乱走?” “那……你去妓营了?” “去了,怎么了?” 郎中清清嗓子:“我们几个怀疑你,这是得了花柳。” “啊?”士兵有点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就去过一两次。” “这个就跟女人怀孕一样,有人可能一次就能中,有人可能一辈子都怀不上。跟次数没必然关系。” “这个怎么办?能治吧?” 几个郎中齐刷刷地摇头。 士兵好像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磕磕巴巴地道:“军营里,像我这种情况的兄弟好像还有不少。” 郎中又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那就赶紧回禀王爷知道吧,这可不是小事儿,估计妓营里有人染了这种不干不净的病,然后大家都被传染了。” “别着急,咱们先去妓营里看看情况,确定之后,再禀报不迟。” 商议一定,谁也没空搭理这个士兵,立即去了妓营。 这一检查,大家全都“大吃一惊”,这妓营里的女人几乎十有六七,全都身上生疮,早就有患病的征兆。 只是这些女人命贱,即便是得病,也无法求医,只能眼睁睁地等死。士兵们寻欢作乐又都是黑灯瞎火的,大家谁也没注意。 猜测得到证实,郎中立即禀报给了司陌邯知道。 司陌邯也同样“大吃一惊”,命人统计这几日前往妓营寻欢作乐的士兵名单,还有已经出现患病征兆的人员,并且施行单独隔离,封锁消息。 多亏这种情况发现得早,被感染的士兵不算太多。 但有些事情,你想捂着,就跟棉被扑火似的,这火可能越烧越旺。 士兵与营妓们的病被越传越玄乎,西营里,一时间有点人心惶惶。 而别的军营的士兵,原本是瞅着西营兄弟们寻欢作乐,顿顿吃肉,自己只能眼巴巴地干眼馋,如今得知西营出事儿,暗自庆幸的同时,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司陌邯与众位将领商议过后,觉得这妓营里的女子已经患病的,就不应当继续留在军营,可以遣散了。 至于其他人,虽说还没有明显症状,但是也有极大风险,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司陌邯建议直接取消妓营。 将领们表态,以多胜少。只有极少数西营将领极力抗议,建议再行寻一些寡居的女子,战俘家眷前来充军,大换血。 司陌邯直接派遣这几个将领前往河南郡,协助当地官府镇压暴乱,剿灭山贼,押解战俘。 撤销营妓之事事不宜迟,否则夜长梦多。 司陌邯请来了“神医”沈峤,助自己一臂之力。 最初几日,郎中每日给患病的士兵用药,自然都是暗中加了“料”的,涂抹之后,非但没有见好,还不断有新的疱疹冒出来。 沈峤给士兵们诊断之后,询问过发病原因,顿时变了脸色,起身就走。 司陌邯三步并作两步拦住她:“我知道这病棘手,军中郎中全都无计可施,实在无可奈何了,这才请你过来。 你曾经医治过这样的病人,能药到病除。还请你看在我们之间的情分上,出手相救。” 沈峤紧绷着脸,怒声道:“你们士兵食君禄,分君忧,保家卫国,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领土、妻子、孩子、父母,不受敌人侵犯。 可你们在做什么?辱人妻女,施虐寻欢,对这些可怜的妇人夜以继日地折磨。 我今日若是治好了他们,他们必然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我就是让那些妇女同胞受苦的刽子手! 更何况,这病可能还会通过接触传染,我看不了,也不想看,邯王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疾言厉色,带着腾腾怒气。司陌邯被训斥得服服帖帖,就跟个孩子似的。 “沈姑娘所言极是,这妓营的存在的确弊大于利,我们吃一堑长一智,这就解散妓营,不会再犯。” 然后扭脸问士兵们:“相信大家也都没有意见吧?” 这些士兵骤然听闻沈峤有药可医,谁能真的为了那一哆嗦连命都不要了? 于是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二人配合着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沈峤将花柳病的危害,以及传播途径等趁机给司陌邯上了一课。 有些病,你不了解还好,了解之后,就更觉得胆战心惊。士兵们被吓得一辈子都对女人有心灵阴影了。 司陌邯好说歹说,拍着胸脯打包票,才劝住了怒气冲冲的沈峤。 沈峤轻哼:“今日我就看在你邯王殿下的面子上,救他们一次。若有下次,休要再来找我。” 被感染的士兵们如同劫后余生,对沈峤千恩万谢。 眼看事情顺风顺水,一切都按照二人的计划发展,军营里来了不速之客。 穆锦衣的父亲,穆家老大。他在穆家军里担任二品副将。 穆家老大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提着药箱。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眸光微闪。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穆家人原本就是故意借此事刁难司陌邯,怎么可能让他顺利撤营呢? 穆家老大径直走到司陌邯跟前:“听说西营的士兵身染怪疾,不明缘由,我特意请来了上京城的神医魏老大夫,希望能帮王爷你排忧解难。” 司陌邯一口拒绝:“多谢穆副将,本王已经请来了沈姑娘,她擅长于此症的治疗。” 穆家老大岂能轻易善罢甘休? “只是不知道,士兵们所患的乃是何症?” “花柳。”司陌邯沉声道。 “此症可是绝症,就连魏老大夫只怕都无药可医。”穆家老大佯装惊叹:“沈姑娘竟然能治疗这种病?” 沈峤胸有成竹道:“所幸发现得早,还是可以治愈的。” “那魏老大夫更要好好向着沈姑娘讨教讨教了,相信沈姑娘也一定不吝赐教吧?” 第275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沈峤有点勉强:“我的药都是药坊里生产出来的成品,直接交给大家服用即可,委实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喔?”穆家老大蹙眉:“我听说诊病讲究千人千方,怎么,沈姑娘看诊不请脉,不开方,千篇一律都是一样的方子吗?” 沈峤点头:“我治的是一样的病,自然开一样的方子,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穆家老大扭脸问身后的魏老大夫:“沈姑娘所言可在理?” 魏老大夫道:“老朽还未为诸位将士看诊,不敢断言。” “魏老大夫既然来了,那就给大家伙瞅瞅吧,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 司陌邯沉声道:“穆副将这是信不过沈姑娘的医术?” “魏老大夫可以说是上京城杏林界的泰斗,威望极高。若是有更好的方子,对大家的病情可大有裨益。大家说,是不是?” 这些士兵原本就是他的下属,自然随声附和:“就是,劳烦魏老大夫给瞧瞧。” 大家异口同声,司陌邯自然不好再拒绝,为难地看了沈峤一眼。沈峤也有点慌。 穆家老大将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得意一笑。 魏老大夫上前,一番望闻问切,替几个士兵诊断过后,十分笃定地道:“他们所患的,并非花柳病。” 士兵们齐刷刷地面面相觑:“什么?不是?” 魏老大夫斩钉截铁:“对,不是花柳,应当只是皮肤方面的疾病。” 大家顿时一阵议论纷纷,瞬间如滚开的沸水一般。 沈峤微微一笑:“魏老大夫似乎胸有成竹。您以前可见过这种病症?” 魏老大夫摇头:“未曾见过,但是我可以确定,这并非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脏病。” “依你的意思,我与军中这么多郎中全都诊断错了?” “是的。” 沈峤轻叹一口气:“看来,老神医也是徒有虚名啊。” 魏老大夫一声冷笑:“奶娃子,胎毛未褪乳臭未干,怕是这诊脉都诊断不清楚,竟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老夫行医几十载,见过各种疑难杂症,这花柳病的患者也见过,还能连这个都分不清?” “老大夫您就连自己身上所患的病症都不知道,分不清又有什么稀奇?” 魏老捻须而笑:“老朽我虽说年岁已大,但是身体硬朗,百病不侵,并没有什么病。” 沈峤轻叹:“难道您最近就没有气短,干咳,胸闷等症?” 魏老一怔:“你怎么知道?” 沈峤又指指自己太阳穴:“眼睛是不是还会有畏光,重影等现象?” “年纪大了,这有什么稀奇,又不是什么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从哪里能看出来?” “传说中华佗与扁鹊有神目,不用望闻问切,就能看穿病人脏腑之中的疾病。不知魏老是否相信?” “《后汉书》等书籍之内皆有记载,老朽自然信。” “那我若是告诉你,你的肺部长了一颗瘤,这颗瘤很不好,致使你的病情已经转移到了头部,压迫了你的视神经,所以令你有畏光,视物模糊等现象,甚至偶尔还会头疼,你信不信?” 魏老一怔,然后朗笑:“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你若是说根据老朽面相,以及细节之处推断而来,老朽还能对你刮目相看。你说自己双目可透视,简直无稽之谈。” 沈峤耸耸肩:“就知道魏老不会相信我的话,毕竟,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身体有病。” “呵呵,老朽自己就是郎中,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 “未必啊,”沈峤幽幽叹气:“你的右肩位置,这几天应当也有点隐隐作痛了吧?” 这话令魏老大夫又是一愣:“前两日阴雨天气,的确是令我这肩周位置有点酸疼。” “您肩疼可不是阴天引起的,而是胸腔积液引起胸膜牵拉,以至于这个部位疼痛。您若不信,你使劲儿咳嗽两声,这种疼痛会加重。” 沈峤一连说中了他好几种症状,魏老大夫自己都将信将疑了,依照沈峤所言,使劲儿咳嗽两声,顿时一阵疼痛袭来,令他不由紧蹙了眉头。 他有点难以置信:“你果真能看到老朽的肺部?” “当初我父亲肠痈之症发作,我能精准地判断出病变位置,自然就能诊断出您老的脏腑之中存在的问题。” 大家全都一阵哗然。 魏老大夫顿时心服口服:“果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老朽服了。不敢再在沈姑娘面前班门弄斧。” “魏老谦虚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沈峤也只是赢在天赋。” 魏老大夫拎起药箱:“告辞,改日再登门向着姑娘讨教。” 然后又向着穆家老大请罪:“有负大人所托,还请大人恕罪。” 转身便自顾出军营去了。 此时,这些士兵们对沈峤哪里还敢质疑? 她这哪是医术,分明是仙术啊。 “我们有救了,有沈姑娘在,相信一定能药到病除。请沈姑娘不吝赐药。” “沈姑娘妙手仁心,能遇到沈姑娘是我们的幸运。” …… 一旁穆家老大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出言讥讽:“沈姑娘还真是聪明,既能卖药,又能笼络人心,一举两得。” 沈峤挑眉:“不知穆副将何出此言?” 穆家老大冷哼:“沈姑娘做了什么,自己应当心知肚明吧?” 沈峤摇头:“您有话就明言,不用跟我这样打哑谜。” “那我可就直说了,免得到时候邯王殿下说我不给沈姑娘你留情面。” “但说无妨,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好一个不做亏心事。” 穆家老大扬声道:“将人给我带进来!” 外面有人应声,两个士兵带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妇人进来,一把摁倒,跪在地上。 “不知道沈姑娘可识得此人?” 沈峤弯腰,命那妇人抬起脸来,瞧了两眼,然后摇头:“不认识,从未见过。” 穆家老大一脸的意味深长:“她就是妓营里的一个军妓。” “是吗?那我更不认识了。” “她可知道沈姑娘你。” “这好像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比如这军营里的士兵很多人都识得我,我却不认识他们一样的道理。” “说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穆家老大吩咐那妇人:“将你刚才招认的情况,跟大家重新说一遍吧。” 妇人畏惧地看了司陌邯的方向一眼,战战兢兢地道:“前几日,妓营里有将领把我们叫到一处,交给我们每人一包粉末,说是给我们洗头去腥用的。 可是私底下,却有姐妹特意交代,说这粉末只要接触肌肤,就能令人皮肤起泡,奇痒难耐。 叮嘱我们寻找机会,将少许粉末撒到前来寻欢作乐的士兵裤子上,或者他们身上。他们日后就不会再来妓营折磨我们了。 于是姐妹们全都依言照做,每次有士兵前来寻欢,我们就将这药粉偷偷地撒到他们身上,或者衣服里。” 第276章 沈姑娘的刀,比王爷剑都快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令大家顿时又热闹起来。 “什么?竟然有这回事儿?是谁?是谁这么缺德?” 妇人又畏惧地看了司陌邯一眼:“那姐妹说是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让我们照做就是。只要士兵们心存忌惮,日后就再也不敢来寻欢,我们也就解脱了,不用日日受欺凌。” 众人全都齐刷刷地望向司陌邯。 司陌邯不紧不慢:“既然是为了你们好,那你为何还要出卖大家,到穆副将跟前告密呢?” 妇人看一眼司陌邯,又看一眼穆家老大,不敢说话。 穆家老大抢着道:“她自然是不想有些人阴谋得逞。此人分明心怀叵测,想要动摇军心,有所图谋,还请邯王爷明察严惩,以儆效尤。” “依穆副将所言,此人能是什么目的?” 穆家老大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峤一眼:“沈姑娘如此了解此症,还能药到病除,相信沈姑娘能猜得出来。” 沈峤眨眨眸子:“穆副将此言似乎是意有所指啊,莫非你所说的有些人,是指我不成?我竟然能如此手眼通天,将手伸进军营里来呼风唤雨,你也太高看我了。” 穆家老大“呵呵”一笑:“虽说沈姑娘是多心了,但我相信你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沈峤不作争辩,扭脸问那妇人:“你说这些士兵是因为接触了那人给你们的药粉,才患上此症的,此话当真?” 妇人点头:“千真万确,妇人不敢胡说。” 穆家老大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在众人面前打开:“物证就在这里。” 沈峤直接挽起袖子,取一点粉末,撒在自己手臂之上,用指尖揉搓,然后低头闻了闻,抬脸问穆家老大:“你确定就是这个?” 穆家老大不屑一顾:“你想亲自证明什么?你自然是不用怕这个药粉的,毕竟,你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解药。” 沈峤笑笑:“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是豆面的味道。” 司陌邯也上前取了一点,搁在鼻端轻嗅:“好像就是豆面啊,加点香料和豆荚,制成香丸,可以用来洗头洗澡。” 其他人不信,也上前查看,甚至还有人捏了一点,用舌尖品尝:“就是豆面,错不了。” 穆家老大愣住了:“不可能!”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穆家老大自己低头辨认,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会这样? 这药粉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绝对没有被调包的可能,还是这妇人是故意耍着自己玩? 他冷冷地望向妇人,妇人也一脸的莫名其妙,不像是装的。 “可,可这就是那人交给我们的,如今妓营里还有不少呢。” 司陌邯挑眉,吩咐七渡:“带着穆将军的随从去一趟妓营,好生搜查。” 七渡领命,立即带着穆家人一同去了妓营,没一会儿就快马赶回,将手里的几个布袋交给司陌邯。 “回禀王爷,我们的确在妓营里搜到了好几袋豆面粉,也问过妓营里的人,她们众口一词,说这些豆面是掺了土不能食用的,发给她们用来清洁去腥,营里的将士们抱怨她们有些人太腌臜。” 穆家老大看向自家随从,随从也跟着点点头。 穆家老大心里“咯噔”一下子,莫非,自己这是中了圈套不成? 这司陌邯与沈峤二人分明早有防备,所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沈峤质问道:“穆副将还没有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呢。你今日这一出出的,处处针对于我,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与贵千金的确有点过节,可以公报私,拿此事玩笑,似乎不太妥当吧?” 穆家老大哑口无言,抬手一指那妇人:“我是被她给骗了。” 妇人连连磕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穆大人主动找到我,承诺给我好处,我才跟他们说的。” 穆家老大厉声打断她的话:“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跑到我跟前挑拨离间,让我听信了你的鬼话,你竟然还倒打一耙!你这种长舌妇人死有余辜!” 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佩剑,一剑下去,直接将妇人刺了一个透心凉。 沈峤与司陌邯谁也没拦着。自己一心替她们谋活路,她竟然不知好歹,为了一点利益就出卖自己,差点就毁了大家的活路,死有余辜。 再说,她一死,穆家老大也就不能再折腾什么了。 穆家老大在靴底蹭了蹭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这才向着司陌邯拱手请罪。 “对不住了邯王爷,末将听信这妇人谗言,冒冒失失地误会了沈姑娘。还请王爷恕罪。” 司陌邯不悦地沉下脸:“穆副将未免也太心急,你就这样要了这妇人的性命。难道你不觉得,就凭她一个妇人,压根就没有这样的胆量,背后定是有人指使。你杀了她,岂不令那指使之人逍遥法外了?” 穆家老大今儿是吃了哑巴亏,只能老老实实地认错:“末将听闻军营里的弟兄们出事,十分担忧,的确一时冲动,甘愿受罚。” 司陌邯略作为难:“穆将军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你我多年交情,本王实在不忍心苛责。只是人家沈姑娘……” 沈峤轻哼:“不是我想与穆副将计较,而是穆副将所言有鼻子有眼的。 我为将士们治病,无利可图,还要自己倒贴诊金,难免招惹别人怀疑我有什么图谋,到最后惹一身骚,何苦来哉?” 司陌邯一脸为难:“兄弟们这病难以启齿,诊金与药费也实在不好上报秦大人那里,军中经费的确不是很富裕……” “所有诊金末将愿意全出。”穆家老大识相地主动提出。 沈峤得了便宜卖乖,一脸的不情愿:“既然穆副将如此有诚意,我哪敢不应?” 穆家老大只能硬着头皮道歉。 司陌邯与她一唱一和:“穆副将果真爱兵如子,如此慷慨大方。沈姑娘,这诊金你看需要多少?” “妓营里那些染病的妇人是否需要我救治。” “当然。”司陌邯不假思索。 “呀,那可就多了。” 沈峤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慷慨道:“看在我与穆小姐的交情上,这诊金就免了,我就象征性地收取一点药费,五千两就行。” “噗!” 司陌邯身后的七渡一个没忍住,急忙用手把嘴捂住了,躲在司陌邯身后,双肩抽动,差点憋出内伤。 沈姑娘宰人的刀,比自家王爷的剑都要快。 第277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穆家老大的脸都快要黑成锅底了。 沈峤还一脸的无辜:“怎么,五千两银子很多吗?穆小姐买一个丫鬟,都舍得出一千两银子呢。 那日若非我拦着,估计穆小姐都能出到两千两。怎么,替士兵们出这五千两就舍不得了?” 穆家老大不敢说多,硬咬着牙根应下来:“不多,不多。” 司陌邯还落井下石:“你们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谢穆将军?” 众士兵异口同声:“谢过穆将军。” 穆家老大一脸的皮笑肉不笑:“五千两毕竟不是小数目,还请暂且容我几日时间,一旦筹够,我就命人将银票送去沈姑娘府上。” 司陌邯知道,今日之事,穆家老大断然是不敢回府声张的,这银子也无法从穆家公中出。 点头应允道:“那我就暂且先挪用这军中粮银,只等穆副将筹够银子了再补上。” 穆家老大违心谢过,然后立即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沈峤与司陌邯相视而笑。 沈峤命人回一趟宅子,将提前准备好的维生素c拿来,分发给现场的士兵,叮嘱他们一日三次,连服用三天,症状即可消退。 日后洁身自好,此病就不会复发。 士兵们对沈峤是心服口服,连声道谢,感恩戴德,将她当做救命恩人一般。 只要妓营解散,后面即便再有人怀疑,传出什么风声来,也无凭无据,只能不了了之。 七渡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沈姑娘,你是怎么把穆副将手里的药粉换成豆面的?” 沈峤抿嘴儿:“他拿的原本就是豆面,谁能偷梁换柱不成?” “那个妇人交给他的就是豆面?该不会是你们神机妙算,算准了这妇人就是叛徒,然后提前调换了吧?” “妓营里那么多妇人,我们哪有这个神通,能未卜先知啊?” 七渡疑惑地抓抓脑袋:“那就奇了怪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你让我带着穆家人前往妓营搜查,我可是捏了一把汗,就怕被抓住把柄。” 司陌邯愉悦低笑:“沈姑娘命人交给那些营妓们的药粉本来就是豆面。” “那就更不对了,既然这不是药粉,那士兵们为什么会被感染?” 七渡眼巴巴地望着沈峤,今儿若是得不到答案,觉都睡不着了。 沈峤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问你家王爷去,瞅着我干嘛?” 司陌邯望着满怀期待的七渡,缓缓掀唇:“秘密。” 七渡就跟便秘了三天似的,憋得面红耳赤。 沈峤轻咳:“原本呢,我的确是打算假借这些营妓的手下毒的,可是你家王爷提醒了我。 西营现在人心不齐,妓营里的人想让她们团结一心也是不可能的。此事一出,穆家的人难免会插手,调查起因,破坏撤销妓营的计划。 所以我们就将计就计,用这些豆面虚张声势,转移穆家人的注意力,掩盖真相。 其实那毒呢,我是下在了水里。此事只需要一个人完成就可以了,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水里?”七渡张大着嘴巴:“我们喝的水?” “自然不是,”沈峤不自然地道:“自然是妓营里用来洗漱的水。懂不?” 七渡摇头,蛤蟆跳水——不懂(卟咚) 沈峤看一眼司陌邯:“看来,这娃儿挺纯洁。” 司陌邯面有得意:“也不看是谁的手下,岂能去那种风月之场?” 沈峤眨巴眨巴眸子:“那我倒想问问邯王爷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经常往那跑?” 司陌邯一噎:“我没吃过猪肉,难不成没见过猪跑?” 沈峤一脸的意味深长:“原来邯王爷还有这样的癖好,喜欢偷窥别人……咳咳!” 司陌邯抬手,就在沈峤的脑瓜上弹了一个暴栗。 “想什么呢?我是在军营里,听下面士兵们闲聊知道的。” 沈峤揉揉脑门儿,微蹙柳眉,满脸恼怒:“敢打我!” 提起裙摆,作势要踢,司陌邯一个闪身,就轻而易举地躲避开了。 沈峤不依不饶,在后面一路狂追。 七渡听得莫名其妙,合着闹了半天。你们还是没有告诉我,这毒究竟是下在什么水里了。 可这事儿,自己又不能找别人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里,闷得抓耳挠腮的。 直到后来有一天,七渡娶了媳妇儿,半夜里被媳妇儿一脚踹下床,嫌弃他臭死了,让他赶紧去打盆水洗洗再上床。 七渡方才恍然大悟,一下子愣怔在了原地。难怪,自家王妃娘娘要审问王爷,他懂得的确有点多啊。 听说,在妓营里,以前就出现过这种人传人的事情。 引以为戒,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各个营帐里,摆着一盆水,士兵寻欢前后,都会撩着里面的水进行简单清洗。 这人传人的,可不就遭了呗。 三日之后。 士兵们的病症几乎全都消退,妓营也顺利取消。 营妓们愿意离开的可以离开,实在无家可归的,也可以留下来,负责士兵们的洗洗补补。 没有几个人愿意留下,这妓营就是她们一生的噩梦。 她们害怕军营里万一再朝令夕改,但凡还有一条活路,哪怕沿街乞讨,也不愿意留下。 两天时间,几乎就散了一个干净。 夜里,沈峤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到有人轻轻地来到自己的床榻跟前,坐在自己床边,静静地望着她,然后,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沈峤感觉,自己脑子多少还是有一点清醒的,身体也有感觉,只是眼皮子沉甸甸的,一直睁不开。 她吃力地想动动指尖,身体却并不听从大脑的使唤。 那感觉,像极了鬼压床。 不同的是,梦魇的时候,自己恐怖到了极点,会猛然间惊醒过来。 而这个人的出现,自己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有些安心,能在那清雅香气中,逐渐安稳地睡去。 那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全然不知。 而且一夜无眠,睡得极好。 第二日醒来,沈峤躺在床榻上,愣怔了半晌。 窗子打开,空气里已经充斥了带着露珠清新味道的晨风,哪里还有那清雅香气的残留? 她抬起手来,想揉揉眼睛,突然看到,自己手心里,竟然躺着一枚淡紫色的菊花瓣! 抬手间,那花瓣就顺着指缝滑下,飘落在锦被之上。 哪里来的花瓣? 自己宅子里有菊花,但却是金灿灿的,并没有紫色菊花。 沈峤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昨夜里真的有人进来? 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会不会,自己闻到的香气乃是迷药? 这一发现,令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慌乱地瞧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第278章 究竟是谁在起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峤立即对自己的血液进行了检测,并未发现阿托品等致幻药物,但是,却有轻微的安神药物成分残留。 应当是通过呼吸道进入的体内。 这一发现,无疑印证了沈峤的猜测,果真是有人对自己下手了。 会是谁?对自己究竟有什么图谋? 窗下的铁夹子还在,此人竟然可以来去自如,畅通无阻。就连司陌邯那样好的身手,因为不备,都会受伤,此人莫非是知道这里有机关? 宅子里有他的内应?还是他本身就是自己身边的人? 沈峤不由感到心惊。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虽说有南征北战在,自己也不能放松警惕。 万一对方真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之心,那自己岂不吃了大亏? 她并未声张,毕竟,说出去除了有损自己的清誉,还有令对方心生警惕,貌似也没有别的作用。 她要找靖王叔要一个机关,张网以待,等着这人自投罗网。 他若是再敢来,就让他有去无回。 正思忖的时候,林心雅在窗外叫她起来用早膳。 时辰已经不早。 沈峤起身洗漱,早膳早就已经准备好,秦若仪趿拉着鞋子,踢踢踏踏地走过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峤搁下手里帕子:“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秦若仪揉揉脖子:“不知道呢,浑身乏力,感觉很累,脖子还疼。” “睡落枕了吧?” 秦若仪左右晃晃脑袋,龇牙咧嘴:“一动就疼,八成是昨儿枕头垫得太高了。” “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扎两针,你今儿就老老实实在家里歇着,别跟着我了。” 沈峤端起碗吃粥,不经意间一低头,微皱了眉尖:“你这鞋子上怎么这么多的泥土?” 秦若仪低头,瞧一眼鞋子,自己也愣住了:“咦,奇怪了,我昨儿晚上洗脚的时候咋没发现呢?这是从哪里蹭的?怎么都在鞋尖鞋面上?” 她这一低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沈峤眼尖地发现,她的后脖颈上有一道淤青。 她搁下手里的碗,用手去触摸:“你这脖子上怎么硌了这么大一道印子?你昨夜枕着什么睡的?” “是吗?我也没觉得硌得慌啊。”秦若仪漫不经心,用手指掸了掸鞋面上的泥土:“我怕不是昨夜当贼去了吧?” 林心雅端着烧麦走过来,调侃道:“原来夜里是你起夜啊,我还正想问问你昨夜到哪里偷东西去了呢,半晌才回来。” 秦若仪一愣:“我啥时候出去着?” “昨儿夜里啊。”林心雅随口道:“起夜也不点个灯笼,怕是磕着了。” 秦若仪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昨夜没起来啊,睡得死死的,要不怎么会落枕呢。” “那就不是你?”林心雅并未继续纠结:“就听到你的房门打开,你踢踢踏踏地出去,好半天了才回来。我还想早起问问,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呢。” “那你指定是听岔了。”秦若仪打个哈欠:“黑灯瞎火的,我若是起夜,我还能不叫丫鬟点灯啊。” 她的丫鬟就站在一旁伺候着,扭脸插嘴道:“我家小姐夜里从不吃茶,睡前习惯出恭,所以夜里极少起夜的。昨夜是我半夜憋醒了,出去了一趟。” 秦若仪与两个丫鬟住在东厢左右两个耳房,同走中间堂屋一道门。 林心雅搁下手里烧麦:“那就是我听错了,听那脚步声还以为是你家小姐。” 然后对秦若仪道:“以后夜里风凉,你若经常起夜,干脆就叫丫鬟给你准备个便桶,搁在屋里,也省得来回吹风,半天暖和不过来。” 秦若仪一口回绝:“来峤峤这里,用习惯了她的茅房,瞅着那便桶浑身不自在。” 林心雅认真纠正:“姑娘说了,那不叫茅房,叫洗手间。” 秦若仪朝着沈峤凑过脑袋来:“回头,你给我在尚书府也按照你这个洗手间整一套,太方便了。” 沈峤一脸的若有所思,正在专心想事情,被她吓了一跳。 “这个洗手间需要提前安装下水道,要大兴土木,很费力。” 秦若仪失望地哼了哼:“等我学会了跟你做生意,赚了银子,我也像你一样,自己置办一套这样的宅子。” 沈峤心不在焉地应着。 用过早膳,秦若仪回房间继续休息。 沈峤跟林心雅一边对账,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夜里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林心雅愣了愣:“总是难免会胡思乱想,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但白天若是累了,夜里睡得就会好一些。” “若仪那屋夜里是不是经常起夜,然后打扰到你休息?” “也不是经常起夜,偶尔吧。脚步有点沉,又老是从我窗子底下过,有时候就会惊醒。” “她们若是去洗手间,不应该从你窗前走啊?” “我也不知道呢,来回都踢踢踏踏的,就跟秦小姐趿拉着鞋子走路一样的声音。估计是一蹲半天,脚都麻了。 若非是脚步沉,毫不避讳,我都当她夜半三更的,是去做贼去了。” 沈峤心不在焉地合拢了账簿,心有狐疑。 昨夜里,进入自己房间的,该不会是秦若仪跟前那个小丫鬟吧? 那秦若仪鞋子上的土又怎么解释?她夜里分明起来过,为什么不肯承认? 她脖子上的那道印记,又是什么原因? 有没有可能,那小丫鬟是在替秦若仪遮掩什么? 就像林心雅所言,假如她真是半夜起来居心不良,不应当轻手轻脚,不让人发现才对吗? 第一次,沈峤心里对秦若仪生了怀疑,甚至于她搬进自己宅子里的动机都变得可疑起来。 对完账,沈峤立即前往靖王叔府上,用一袋薯条汉堡炸鸡,换了靖王叔一套机关。 第二日下午,司陌邯就来宅子里找她,一脸哀怨地问她要那机关有什么用,莫非是为了提防自己不成? 她没敢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司陌邯,只说是宅子戒备不够严,纯粹为了夜里防身,提醒他日后小心,可别中了机关。 他若是知道了,一定兴师动众,派人将自己宅子围了,更有可能,事必躬亲,夜里直接就不走了。 司陌邯并没有多疑,将军营里的最新进度告诉她知道。皇帝得知军营里撤销妓营一事,也表示赞同。 此事虽说是沈峤的功劳,但是,无疑也是得罪军营里士兵的举动,所以,是不能给她请功的。 沈峤打趣:“功劳我就不要了,你就说,怎么感谢我吧?” “人家都说,施恩不图报,你是见缝插针,说吧,这次又要让我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不是又要让本王脱光了衣服给你画画?” 沈峤摇头:“不用不用,这次换做你画。” 司陌邯眼前顿时一亮:“你脱了衣服我来画?” 第279章 药材秋季订货会 “滚!”沈峤没好气地道:“我就是想要你画几幅上次那种山水画送我。”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勾引我,考验我的意志力与定力呢。男人可是经不住考验的。至于画画么,手到擒来。” 沈峤没搭理他的调侃:“我可很贪心,不是一两幅就能打发的啊。” “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卖钱。” 司陌邯微扬的唇角耷拉下来:“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财迷的女人。更何况,你想要字画,我收藏的有王羲之、颜真卿、还有唐伯虎的名作,本王的字画又不值钱。”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字画值钱,一字千金,随便拿出一幅拍卖,在现代那都是能瞬间上热门的新闻。只怕是要惊动上面,自己这浑水摸鱼的生意也就做不长久了。 “那么好的藏品,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忍痛割爱呢?我就要几幅你现场绘制的画作。” 司陌邯无奈地道:“莫说几幅,十几二十幅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只是你拿本王的画作去换银子,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就不怕别人说本王府上穷得揭不开锅了?让别人耻笑你财迷?” 沈峤眼珠子一转:“我用你的画作换银子,可不是为了中饱私囊。” “那是为了什么?” 沈峤大义凛然地胡说八道:“黄河沿岸洪水决堤,洪灾泛滥,当地百姓流离失所,深受疾病之苦。 上次父亲给我捎信儿,说是我给他带去的药物药效好,药速快,想要奏请皇上,从我这里采购大批药材运往灾区。 虽说举贤不避亲,但父亲若是真的这样做,感觉难免遭受别人非议,说他假公济私。 我已经派人先后捐送了两车药物前往灾区,可是你也知道,我药厂现在举步维艰,有些困顿,有心无力。 所以我想,与你求一些字画,日后变卖成银两,用作成本,多制作一些药材,无偿捐赠给灾区百姓。” 司陌邯一听,自然赞赏:“我家峤峤竟然如此心怀天下,慈善无私,简直令我都自愧不如。 此事我觉得十分可行,只是本王这字画肯定也卖不了多少银子,杯水车薪。就怕你许下大话,到时候不好收场。 倒是还不如,扩大一下影响力,号召大家都捐赠一点银两,略尽心力。” “不用!”沈峤慌忙拒绝:“我只要字画就行。” 这万一闹腾大了,盯着的人多了,自己收了人家司陌邯的字画,就不得不拿出来卖,那岂不白忙一场? 自己就是随便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您老可千万别当真。 可司陌邯心里却早就已经有了计较,一心替自家媳妇儿着想:“此事就包在本王的身上,我替你张罗。” 两日后,秋风一凉,就立即迎来了中秋。 沈峤给员工发放了福利,并且给了他们半日的假,可以回家跟家人团圆。 而她自己,则应邀参加药行一年一度的宴请。 说是宴请,其实,说白了就是现代的药材秋季订货会。 中药材在夏季不好储存,过了八月节,天气转凉,一些大的药铺就可以大量订购储存中药材。 所以一些大的药商就在每年中秋组织一场订货会,宴请上京的各大药行,以及有名望的郎中,感谢他们这一年里的关照,顺便吃着酒就把药卖出去了。 请柬早在七天前就已经送到了沈峤的手里,请沈峤参加宴请。 沈峤不喜欢应酬,但是这宴请却是正事儿,因为,赈灾药物中,需求量最大的,就是药厂提取生产的黄连素,用以治疗肠炎痢疾。 每年阴历九月十月正是黄连丰收的季节,沈峤想收购一批质量上乘的黄连与黄柏,提取黄连素。 所以中秋节,她推掉了李嫂还有周姨娘,以及秦尚书府上的邀请,特意腾出大半天的时间,参加这场订货会。 订货会安排在上京最大的酒楼鹿鼎记,酒楼跟前的一条街上,早就已经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各种药材。整条街药香缭绕。 就在宽敞的大厅里,云集了上京所有医药行业的掌柜与有名望的郎中,都是杏林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峤在这些人里,可以算是后起之秀。 毕竟,她的药厂刚刚开业,她治病救人的医术虽说在上京城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在同行里却备受争议。 大家都觉得,她治病不懂望闻问切,不会开方抓药,方法稀奇古怪,还会开膛破肚,那不是正统医术,反倒更像是巫术。 而她的药厂,虽说在周家老爷子的寿宴之上一鸣惊人,动静闹腾得挺大,但是却没有折腾出什么浪花,随后就销声匿迹,陷入僵局。 所以,沈峤在这宴会之上,其实地位还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她在街上各个药材样品摊位跟前转了几圈,也并没有药商主动与她搭讪。 仁济堂的东家楚掌柜一到,众药商则众星捧月一般,就将他围拢在了中央。 仁济堂作为长安最大的药行,生意遍布全国,在这宴会之上,地位绝对是举足轻重。 所以,这些药商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千方百计地向着仁济堂里的人打听仁济堂今年想要采买的药材品种,提前从药农手里大量囤积好药材,也好从中大赚一笔。 楚掌柜十分沉得住气,从各种药材跟前踱步过去,偶尔停顿下来,会多瞧上一眼,点评一二。 面对各大药商的试探,巧妙周旋,左右太极,一脸的讳莫如深。 大家都在等着他开口,然后才好根据他的需求来定价。 只要仁济堂今年需求量大的药材,那就是抢手货。 沈峤只关注自己想要的几种药,两次问价,伙计都没有搭理她。 沈峤不得不大点声音:“伙计,这黄连什么价儿?” 伙计不屑轻嗤:“你这姑娘是第一次来吧?这里的规矩都不懂?” 沈峤不得不压了怒火:“我的确是第一次来,不知道问个价儿而已,能有什么规矩?” 伙计没吭声,前面围着楚掌柜打转奉承的老板扭过脸来,刻意提高了嗓门:“楚掌柜还没开腔呢,你看看这里的人谁问价儿了?” 楚掌柜是识得沈峤的,在周家老爷子的寿宴之上见过。 后来,沈峤直接拒绝了仁济堂垄断她的药品销售,楚掌柜觉得,她是驳了自己的面子,十分不悦,后来才会刻意与沈峤对着竞争,间接造成了沈峤药品的滞销。 今日在这里见到她,楚掌柜“呵呵”一笑,对那卖黄连的老板打趣道:“吴老板,你这伙计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你可知道,这位姑娘什么来头?” 第280章 不争一时短长 吴老板一愣:“楚掌柜认识她?” 楚掌柜提高了声音:“我若是说她的名号你或许没听说,但若是说起她的身份,你肯定如雷贯耳。” “洗耳恭听。” “她可就是被赶出相府,自立门户,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相府千金。” 吴老板一愣,凡是上京城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听过关于沈峤的传奇的。 楚掌柜一说,沈峤顿时又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大家纷纷上下打量她,窃窃议论。 吴老板干巴巴地笑了笑:“不知者不怪,没想到沈姑娘今日竟然也来参加这场宴请。不知道,您这黄连想要多少货?” “那要看老板你给的价位是否合适。” 吴老板朝着楚掌柜这里看了一眼。 楚掌柜又极“热心”地道:“沈姑娘的制药坊听闻不太景气,制出来的药都满当当地堆在库房里卖不出去。想必也用不了仨瓜俩枣的,吴老板你就大气一点,送给沈姑娘几斤吧。” 周围顿时一片捧场的哄笑声。 有人跟着落井下石:“楚掌柜你与沈姑娘相识一场,好歹帮一把,沈姑娘也不至于这样窘迫。” 楚掌柜叹气:“是我不想帮吗?人家沈姑娘背景深厚,有邯王爷等大贵人帮衬,哪里需要我献殷勤?” “话是这样说,可这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衣食住行,别人能捧场的事儿。邯王爷他们再财大气粗,总不能买一堆没用的药回去搁着吧? 若是论影响力,还得是仁济堂。不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就是啊,沈姑娘,你刚入行,不知道楚掌柜在咱长安药材行当呼风唤雨的本事。 楚掌柜又是热心肠,你只要开口相求,楚掌柜就能帮你药坊起死回生。” 一群人看似好心好意,但是沈峤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们是要自己向着仁济堂低头认输。 沈峤淡淡地道:“多谢各位的好意,楚掌柜生意繁忙,我不好麻烦。” 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楚掌柜。 阴阳怪气地自嘲道:“各位可千万别这样高抬我,我可承受不起。 沈姑娘的医术可谓出神入化,传闻拥有华佗扁鹊的透视眼,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已经老喽,不中用了。” 他一说透视眼,顿时有人想起魏老大夫来。 “您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今儿怎么没见魏老大夫?他该不会真的身体不适吧?” “怎么可能,我昨儿还见到他了呢,背着药箱走路带风,精神奕奕的,好得不得了。” “那怎么前两日魏家人到我这里进货,曾跟我提起,说是沈姑娘断言,魏老大夫身子不大好,肺里长了东西啊?沈姑娘,这事儿是真的吗?” 这事儿,沈峤没法实话实说,虽说魏老大夫已经病入膏肓,眼见没有几个月的生存期了,但自己若当众这么说,那魏家人不得跟自己急了? 性命攸关,自己不能拿人性命争强好胜。 于是委婉道:“魏老大夫医术高明,擅于调理,相信这点病症对于他而言,应当不成问题吧?” 有人不屑讥讽:“沈姑娘的话术倒是比医术更高明。故弄玄虚地说魏老病入膏肓,若是身子不适,就是被你说中了;若是身体没事儿,那就是魏老自己治好了。反正不吃亏。” 沈峤笑笑,并不争辩,事实终究会给出最终答案,自己何苦争一时长短? 众人哄堂大笑, 楚掌柜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跟她一个女娃娃计较,失了自己的风度。 扭脸继续查看药材,与药商们袖藏乾坤,讨价还价。 这位卖黄连的吴老板花银子买通了仁济堂的一个掌柜,得知今年仁济堂黄连需求量上涨,库存已经没有多少货了。 于是吴老板收购了大量的黄连,囤积起来。 可今日他一来,就发现,满药市都是黄连,大家似乎全都得到了风声。 他心里暗自叫苦不迭,这才明白,中了楚家的圈套。 楚掌柜也吊足了他的胃口,转悠半晌,才带着管账先生折返回到了吴老板的跟前。 吴老板立即殷勤地问:“楚掌柜,今年我这黄连品质可是独一份,您瞧瞧这截面,这成色……” 楚掌柜乃是行家,压根不用瞧,他一进来早就相中了吴老板的货。 想要大量进购黄连的风声也是他命底下掌柜早就散播出去的,所以今日药市里黄连数量挺多,这样就好压价,避免药商以稀为贵哄抬高价。 吴老板的货是最降人的,只要他把价钱压下来,别人货不如人,自然会主动降价。 楚掌柜慢条斯理地道:“货色是不错,就是今年黄连貌似收成不错,你看,满药市都满满当当的。这价格上……” “楚掌柜您若是要,这价格好商量。我给您这个数。” 楚掌柜也伸出手,两人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讨价还价。 吴老板一脸的为难,缓缓摇头:“实在亏太多了,出不了手。” 楚掌柜“呵呵”一笑:“吴老板你也别急着拒绝啊,我再转转,瞧瞧别处的。” 转身就走。 吴老板就像是吃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心里实在矛盾。 沈峤转悠了一圈,也发现,吴老板的黄连成色最好,适才在一旁瞧了半天热闹,这才开口询问。 “吴老板,现在可以开价了吗?” 吴老板十分不耐烦,冲着沈峤晃了晃巴掌。 沈峤微蹙细眉:“我作坊里平日进货就是这个价位,假如大批量订购的话,难道不能优惠一点?” “大批量?”吴老板看也不看她一眼,目光只追随着楚掌柜的脚步。 “沈姑娘,别怪我老吴说话不客气,我们这一年一度的药行会,谋划的是来年一年的生意,不是小打小闹的,您要是要货,改天直接去药行拿就行,不用预定。” 若非看在你是相府大小姐的份上,得罪不起,我非得骂你一个“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沈峤淡淡地道:“您刚才给楚掌柜的价位,可是只有这个数。” 她冲着吴老板也晃了晃手。 吴老板一愣:“你怎么知道?” 两人谈价,那都是借着袖子遮掩完成的,别人看不出来,她怎么知道? 沈峤笑笑:“您忘了,刚才楚掌柜都说我有透视眼。” 吴老板将信将疑:“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呢?自己的x射线不是只能用来检查身体的。 第281章 司陌邯这个败家老爷们儿 沈峤不做解释:“刚才楚掌柜所出的价钱,我再加一成,先定一千斤,后期还会长期进货。” 吴老板一惊,扭脸正色上下打量她。 一千斤对于他而言,不算是什么大单,但是沈峤的药坊已经是半死不活,她要这么多黄连做什么? 他刻意强调了一句:“沈姑娘可知道,咱这订货需要先付定金,然后货到须全款结清,概不赊欠。” 沈峤点头:“我手中的确没有多少富裕银钱,所以只能先进这些。后期周转过来,还会继续合作。” 吴老板不解地道:“你要这么多的黄连做什么?你的药又卖不出去。” “现在卖不出去不代表一直卖不出去。” “沈姑娘你可真心大,我奉劝你一句,只要有银子,这药随时都能买得到。可你若是全都换成了药,想变成银子,可就难了。” “多谢吴老板提醒,我这药都是急需要用的。” 吴老板还没答应呢,楚掌柜没走远,一直留心着这边,一瞧竟然有人抬价,顿时可就不乐意了,立即折返回来。 “沈姑娘今日来,莫非是故意哄抬药价的?” “楚掌柜何出此言?” “你故意将黄连价格抬高一成,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沈峤蹙眉:“楚掌柜这话说得可笑,你的确是先我一步,与吴老板商议过价格,可人家吴老板也没同意啊。 这说明你给的价格太低了,压得太狠,药商无利可图。我需求量不大,不往上加,难不成还再压一成?人家吴老板能卖给我吗?” “大家谁都知道,你的药坊开设这么久了,药都没有卖出几盒,堆满了库房。 你采购黄连压根没用,却跑来跟药商们讨价还价,不是捣乱是什么?你莫非是对我楚某人怀恨在心,故意报复吧?” “呵呵,楚掌柜你的格局也未免太小了。我沈峤名下这么多的生意,还真没空计较你那些挤兑人的手段。 我今日特意过来,自然就是有需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楚掌柜一拍掌:“好啊,那楚某我今日就瞧瞧,你是怎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吴老板,既然生意上门,焉有不做之理?收银子吧?” 吴老板一时间有点为难。 沈峤给出的价位他原本已经觉得合适,可是他却不敢得罪楚掌柜,毕竟人家乃是巨头老大,自己的大主顾。 沈峤的背景又深厚,他也不敢招惹。 一时间有点左右为难,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沈峤知道,吴老板若是拒绝了自己,别人也忌惮楚掌柜,那么今日在药市上,只怕就买不到合适的黄连了。 大家正等着瞧沈峤的笑话,北战挤开人群,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宫里来人了。” 沈峤一愣,今日中秋,宫里有皇宴,司陌邯早就进宫去了,此时应当正歌舞升平,谁来找自己?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皇上给您赏赐了一幅《妙手仁心》的题字牌匾,命人送了过来。” 此言一出,众人那羡慕的眼神,“唰唰”地往沈峤这里瞄。 皇帝的御笔亲书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金招牌。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还真不是吹的。 就连仁济堂,与宫中御药房多有往来,也没有这殊荣。 沈峤一听是这么回事儿,自然就不着急了。只是纳闷儿,无功不受禄,皇帝老爷子咋想起给自己赏赐来了? 怕不是没啥好事儿? 这里距离自己宅子老远了,北战找到这里,宫里的人应当已经回宫复命了吧? 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跑回去了?毕竟正事儿还没办呢。 于是问道:“既然赏赐已经送到,那我就不用回去接旨了吧?” “您肯定要回去一趟,宣旨的人还等着您呢。说是您赈灾捐赠药物的事情,邯王爷已经跟皇上回禀过了。皇上有新的指示,务必要等您回府,给个答复。” 沈峤不由一愣,司陌邯竟然回禀了皇帝? 哎呀,自己就那么随口一说的,药物是真的捐赠了,但这事儿就是扯着幌子想跟他多要几幅字画而已。 这娃怎么这么诚实,竟然告诉他爹了? 这下,骑虎难下,不多捐点药,自己都不好收场,对不住自己放下的大话了。 可再多捐点,又对不住自己那可怜的荷包啊。 想想都肉疼。 这个败家老爷们儿! 沈峤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招。 旁边的吴老板与楚掌柜等人闻言十分吃惊。 楚掌柜问:“原来沈姑娘进这么多的药竟然是为了赈灾?” 沈峤也只能硬着头皮讪讪地道:“灾区百姓如今缺医少药,条件艰苦,以至于有不少百姓为此丧命。 家父前往河南郡的时候,我给他随身带了不少应急之药,家父将这些药物全都给了灾民,效果很好。 于是我就命人将药坊的药运往灾区,发给生病百姓,并想尽量多捐赠一些,为灾区百姓尽一份心力。” 楚掌柜惭愧道:“没想到沈姑娘一个小姑娘家,竟然也能忧国忧民,心怀天下。适才楚某言语多有冒犯,对姑娘不敬,还请沈姑娘见谅。” 沈峤也不是那小气人:“楚掌柜客气,其实上次沈峤我拒绝了您仁济堂独销药物的好意,就是怕有这种事情,我一不好自己做主,二会与我们的协议冲突。当时或许言辞不当,让您误会了。” 楚掌柜一听:“沈姑娘也未免过于小瞧了我们,我楚某行医卖药几十载,的确是做生意不假,但是我们绝对不会摒弃济世救人的初衷与本心。 这次施药,也有我仁济堂一份儿。而且日后你药坊的药物,也只管拿到我仁济堂里售卖。” 一旁吴老板也慷慨道:“这些黄连我就按照适才楚掌柜所给的价位卖给沈姑娘你,即便是亏了我也乐意。” 旁边众药商也纷纷表示,沈峤赈灾所需的药材,日后想要多少,应有尽有,不必急在今日,而且绝对给最低的价位,不从中牟利。 沈峤是真的意外,没想到今日一场闹剧,竟然还能让自己与仁济堂成功和解,化干戈为玉帛。 济世救人的初衷与本心,现代多少医者都已经在唯利是图中逐渐迷失,忘到脑后了。 一时间颇有感慨,可是又不能多加耽搁,谢过众人之后,立即跟随北战返回宅子接旨。 第282章 这事儿相当靠谱 传旨太监已经是老熟人了,见到沈峤,立即眉开眼笑。 “恭喜沈姑娘,贺喜沈姑娘,瞧瞧,皇上对您可是真的厚爱啊,御笔题写,命宫里立即赶制出来牌匾,给您风风光光地送过来,这可是无上殊荣。 老奴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这是独一份儿。太医院里那么多御医,妙手回春,勤勤恳恳,别说牌匾了,就连夸赞都得不到一句。” 沈峤心里却一点也不领情,赏赐就赏赐吧,你赏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啥的,就赏我一张破纸,不当吃不当喝,不能换银子,还让我感恩戴德,真不愧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沈峤也只敢心里腹诽,还是要跪下磕头谢主隆恩的。 “皇恩浩荡,我无功受禄,都受宠若惊了。” 传旨太监笑眯眯地道:“沈姑娘过谦。今日沈相上书,说你给灾民捐赠的药品,服用方便,药效又快,最主要的是到得及时,及时解了灾区的燃眉之急,解救了灾区许多百姓的性命。 皇上龙颜大悦,对沈姑娘你赞不绝口,原本是要宣召沈姑娘你进宫议事,再采购一批药物前往灾区的。” 一听来生意,沈峤顿时来了精神:“不知道皇上需要多少药?” “邯王爷说,您想募捐字画,换购药材赈灾,为皇上解忧?” 沈峤暗自磨了磨牙,就说他司陌邯是败家老爷们儿,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生意他给断了也就罢了,还让自己倒贴。 他想啥呢?大义灭亲? 难怪皇帝老爷子会心血来潮,给自己赏赐。 沈峤无奈地道:“的确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是这募捐不容易,而且,这钱款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募捐齐,会不会耽搁时间。” “此事皇上也想到了,他龙颜大悦,十分赞赏,挑选翰林院十几位大学士明日候在午门外,发挥所长,听你指挥。 您可要知道,这翰林院卧虎藏龙,这几位大学士可都是精通书画山水的名士大家,他们的字画在民间也极受欢迎与赞誉。 而且,皇上还赏给你几幅他老人家亲手绘制的万里江山图。说如何买卖全凭你的处置,无需向他回禀。” 我去,这事儿靠谱。 多多益善。 而且,皇帝老爷子画的画啊,那些文武大臣们还不争相收藏?狠宰他们一笔的时候到了。 沈峤刚才还在暗自嘀咕司陌邯太老实,大公无私,不对,大义灭亲呢,没想到就立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 有了皇帝老爷子的支持,募捐一事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非但可以顺利解决赈灾一事,还不花费国库一文银子,自己暗度陈仓,再在拼夕夕里拍卖几幅字画,赚点原材料钱不算过分吧? 沈峤立即欢喜得眉飞色舞:“那我明日上午前往午门,现场请大人们辛苦书画。下午就在午门现场拍卖!价高者得!拍卖收入全部拿来赈灾,谢主隆恩。” 太监对着沈峤深深一揖:“沈姑娘忧国忧民,大公无私,真是令人敬佩不已。” 沈峤被夸赞得十分不好意思,连连谦逊。 传旨太监又道:“老奴出宫的时候,黎妃与燕妃娘娘还让老奴问问,沈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她们都想你的紧呢。” 沈峤只能委婉道:“过两日赈灾一事结束,我便进宫给两位娘娘请安。” 命人拿来银子,打赏了宣旨太监,太监便回宫复命去了。 天色已然不早,沈峤便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司陌邯为了讨沈峤欢喜,一早就安排林心雅的几个哥哥从军营里出来,与林心雅和两个嫂嫂过节团聚。 秦若仪回尚书府,几个下人也被沈峤打发了回家,宅子里立即就冷清下来。 圆月当空,秋虫唧唧,院子里难得的寂静。 沈峤爬上房顶,吹着清凉的夜风,瞬间就有一种寂寞的清冷在她的周围弥漫。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砰然绽放。 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次第错落着盛开。 瞬间惊艳之后,淅淅沥沥落下,然后逐渐疏离。 深蓝的夜逐渐热闹起来,被这些烟花装点得五彩缤纷。爆竹声也伴随着烟花汇成一片,有了节庆的味道。 这样的盛况,在现代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沈峤打开拼夕夕,这个距离自己家人最近的通道,然后打开直播,让大家欣赏古代的万家灯火。 巧合的是,现代与古代虽说略有时差,这日期却是相同。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似乎这样,自己就能与家人一起吹着一样的夜风,感受一样的欢庆。 今天直播间里人并不多。大概,都在享受阖家团圆的愉悦。 三三两两的人进来,跟沈峤道一句:“中秋愉快”,问沈峤这是在哪里拍摄,有没有跟家人团聚。 沈峤觉得有点冷,双臂抱肩,说的话也很伤感。 又有人在问沈峤,主页里所写的寻人启示,那两人跟沈峤是什么关系。 自从上次练兵之后,自己粉丝数量激增,很多人都在询问。也有人在热心地提供线索。 名叫家豪的人太多了,沈峤核实过后,难免一次次失望。 沈峤苦笑一声,幽幽地道:“他们是我已经失去联系的……朋友,” 然后又有人评论:“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帝都的?” 沈峤一愣,瞬间浑身热血沸腾,精神抖擞起来:“是啊,就是帝都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在外地工作。” 她眼巴巴地等着那人继续评论,隔了片刻,那人终于又说话了。 “我大学时候有个帝都室友就叫沈家豪,我记得,他说起过他大哥的名字,就叫沈振宇。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请问您是哪所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哪一届毕业生?”沈峤有些迫不及待了。 “考古,2038届。” 天呐,真的是二哥同学? 沈峤说话的声音都开始轻颤,激动得无以复加:“就是他!那您现在有他的联系方法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他,我找他有很要紧很要紧的事情。” “我听说他最近去了十万大山考古,那里条件十分艰苦,深山里信号不好,他换了当地专属的电话卡,原来的号码暂时停了。” 沈峤激动得快要哭出声来了:“我试着联系过他,就显示他的电话号码是空号。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的新号码?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通过拼夕夕与我联系?” 对方明显也是一个热心人:“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同学,看看谁能联系上他。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我叫沈峤,山乔峤。” 对方停顿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沈峤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焦急地道:“就麻烦您帮我将这个话转告给他就行,他会与我联系的。太感谢您了。” 又过了片刻,对方终于缓缓打出一行字:“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这个名字?” 第283章 不是穿越吗,怎么会是失踪? 沈峤突然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他知道大哥的名字,也有可能认识自己啊。 在现代,自己已经是一个战死在战场之上的死人,他这是将自己当成骗子了? 她慌忙扯了一个谎话:“您别误会,我不是他妹妹,只是重名。我们是朋友。” “我就说呢。”对方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我听别的同学说起过,他小妹已经在战场上失踪了。还以为冷不丁地出现了呢。” 沈峤又是一愣,自己不是已经被炸弹炸飞,当场阵亡了吗?怎么会是失踪? 莫非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接粉身碎骨,就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给自己留下? 自家父母与哥哥该有多伤心啊。 沈峤轻轻地叹口气:“战场失踪,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他们不想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而已吧?” 对方又缓缓发来消息,分句发送:“我听说有人亲眼目睹,他小妹为了抢救受伤战士,被炸弹击中。但是,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大概是炸弹爆炸瞬间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将人不一定埋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动用了搜救犬,寻了好些日子也没有找到,哪怕一点线索都没有。” 沈峤自己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原本以为自己是借尸还魂,灵魂穿越了,这怎么就连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这样也好,最起码,家里人可能不会太伤心,最起码,心里还有一点希望。 沈峤强忍着冲动,还要装作云淡风轻:“是啊,简直太可惜了,沈家豪他一定很难过。所以请您务必帮我,我也想安慰安慰他。” 对方痛快地答应下来:“明日我找同学们打听打听,一有消息立即回复你。” 沈峤再三道谢,对方已经下线。 评论区里,大家都在祝福沈峤。 中秋节,团圆夜,这真是一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都能美梦成真的。 沈峤心里的孤寂顿时一扫而光,欢喜地与大家互动。 上京的夜空已经逐渐沉寂下来,鞭炮零星炸响,万家灯火在脚下如繁星璀璨,与夜空交相辉映。 沈峤与大家再见,关掉直播,打了一个响 亮的喷嚏。 屋顶的风真的是太凉了。 沈峤正打算回屋子睡觉,一件带着暖意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然后,就在她的身后坐下,将她搂在怀里。 不用回头,沈峤也知道是谁。 “宴会这么早就散了?” 司陌邯一张口,带着淡淡的酒气:“父皇今日兴致高,好不容易盼着他回宫,我就立即出宫过来找你来了。没想到,你竟然爬到屋顶上来,还穿这么少。看,手都冻得冰凉了。” 沈峤将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上:“你也喝了不少酒吧?” 司陌邯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掌里:“今日你多亏不在,这种宴席简直无聊透顶。除了喝酒,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沈峤轻笑:“我倒是想去,可惜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啊。” “嫁给我,自然就有了。今日母妃和燕妃娘娘还一直都在念叨你,说你不在,没意思。” 沈峤抬脸,望着空中圆月:“等我六十岁了,还嫁不出去,我就嫁给你。” 司陌邯喉间低哑轻笑:“本王可以等你到六十岁再嫁,但是你绝对不可能嫁给别人。” “为什么?” “因为,除了本王,谁也别想娶你。” 沈峤轻哼:“我又没有卖给你。” 司陌邯暖着她的小手:“刚才我来的时候,见你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对着圆月,那背影就说不出的孤单。 那一刻,我有一种感觉,你不是属于我们这尘世的人,我稍微不注意,牵不住你的手,你可能就会飞进那明月里了。” 沈峤的手僵了一下。 今天,自己已经联络上了那个世界的亲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重新回去的可能。 假如有一天,有这样的机会,司陌邯会不会就是自己割舍不下的那个人? 若是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司陌邯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像今日自己这般,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屋顶上,望着月亮发呆? 想到这里,沈峤的心竟然一窒,感到了心疼。 “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走了,那你怎么办?多久能忘掉我?” 司陌邯松开沈峤的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发丝,系在沈峤的尾指上,另一端,笨拙地系在自己的指尖,然后,与沈峤十指相扣。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这世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我更喜欢你,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 沈峤觉得他今日有点幼稚,不由抿嘴儿笑笑,不再说这个伤感的话题。 “你进宫见到北思了吗?她还好吗?” “她现在已经被父皇册封做了婉嫔。” “啊?”沈峤有些吃惊:“这么快?我还以为,她多少会受甄家一案的牵连。” “她懂得如何取悦我父皇,谦卑而不骄纵,而且,擅于见风使舵。” “那周姨娘也就放心了。” “父皇派往南诏的使臣今日也传回了消息。” “南诏那边怎么说?” “南诏王现在重病,所有朝政全都由大王子负责处理。听闻这个大王子心狠手辣,好大喜功而又多疑,在南诏并没有什么威望。 他如今立足不稳,肯定不想与长安交战,内忧外患,自然是要和谈,而且矢口否认,在长安安插奸细的事情。 我们派往南诏的人说,南诏已经派遣他们的使臣,携带宋紫草前来长安,为二哥解蛊,协助长安找出下蛊之人。” “哼,这下蛊之人原本就是他们的奸细,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南诏压根就没有诚意解决这件事情吧?” “你若是知道,南诏派来的使臣是谁,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谁?” “南诏公主。” “自己做缩头乌龟,推一个闺阁女人出来挡灾。” “南诏与我们长安不同,在南诏,女子的地位要比我们这里高。 女子是同样可以参政的,而且,这位公主恰好就懂得蛊虫之术。” “我以前倒是听说过,南诏蛊术传女不传男,是不是真的?” “南诏也有很多分支与族群,每个分支的规矩都不一样。但是不可否认,苗疆里精通蛊术的多是女子。而这位公主的蛊术更是非比寻常,胆识也过人,否则就不会派她前来了。” “哼,当初你所中的蛊,莫非就出自于这位公主之手吧?等她来了,我一定要给她好看。” 第284章 溜须拍马 “此事暂时还不好下定论。要等那南诏公主抵达上京之后,看看她的实际行动。 假如,不能让我们满意,自然就教她有来无回。此事父皇自有计较,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即便不能借此开疆扩土,也要让他南诏大出血。” “还是银子来得实在。”沈峤道:“听闻南诏部落众多,民风古怪,十分排外,颇不好统治。即便南诏王室愿意投降,南诏子民只怕也不服。” 司陌邯对于怀中的小女人很是无奈:“一提起赚银子,你就这样兴奋。在你的心里,银子比本王绝对要重要。” 沈峤毫不留情:“有了银子不缺男人,有了男人不一定就有银子。” “可银子随时可以赚,本王却只有一个。” 沈峤仰起脸,朝着他的下巴啄了一口:“这个你都要分个输赢,别忘了,我赚的银子也有你的一部分,马上就可以分红了。” 司陌邯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得逞轻笑:“银子我不要了,全都给你,换本王今日在你这里留宿一夜,如何?” “那你这代价可有点大。” “这算什么?只要将你娶到手,你所有的银子都是本王的。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倒是诚实。” “那你这是答应了?” “想得美。” 司陌邯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嗅着沈峤发间的清香,低声闷笑。 沈峤偎在他坚实的怀里,暖暖的,鼻端萦绕的,也都是独属于他的清洌味道,阖拢了眸子,安心而温暖。 夜风沁凉,偶尔有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气飘过,天边偶尔有流星一闪而逝。 登高处,山河远阔;归家处,万家灯火。 沈峤竟然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醒来,伸个懒腰,踢掉被子,揉揉惺忪睡眼,坐起身来。 有香气顺着窗子钻进来,沈峤吸吸鼻子,这个味道太熟悉了,正是自家猪肉小云吞里芝麻香油混合着小葱的味道。 这么早就做好了,放久了可不好吃。 沈峤立即起身,披上衣服,抬手去梳理头发,不由就是一愣。 自己昨夜里不是在房顶上跟司陌邯说话呢吗?怎么就钻进被窝里去了?而且,这衣服是怎么脱的? 咋跟醉酒似的,还断片儿了? 该不会,是司陌邯将自己抱回来的吧? 他有没有趁人之危,对自己做点啥? 她正心惊呢,就听院子里林心雅恭敬地道:“邯王殿下,我家姑娘好像是醒了。” 司陌邯竟然在?这么早…… 沈峤一把推开屋门,司陌邯可不正坐在院中石桌边上,低头吃馄饨呢。 见到她起来,司陌邯立即招呼她:“终于醒了?快来吃东西。” 沈峤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昨夜……” 司陌邯眼梢微挑,一脸的心满意足:“你的睡相可真的不雅,还磨牙说梦话打呼噜。” “胡说八道!”沈峤十分羞窘:“你才磨牙说梦话呢。” “你听到了?”司陌邯打趣:“我还以为你睡得很沉呢。” 沈峤顿时涨红了脸:“谁让你留下来的?” “你攥着本王的袖子不放,本王想走,也要走得脱啊。再说了,美色当前,谁要是不抓住机会趁人之危,那还是正常男人吗?” 一旁林心雅抿着嘴儿笑,也憋得脸通红。 沈峤气哼哼地道:“你还笑!以后他若是再来,将他打出去!” 林心雅“呵呵”笑道:“邯王殿下是故意逗着姑娘玩呢,昨儿我与嫂嫂回来,您在房顶上已经睡着了。邯王殿下将您送回屋里就走了,今儿早起刚过来,说要跟姑娘一起去宫里。” 沈峤这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心里顿时一阵暖意涌动,没想到司陌邯平日里老是在嘴巴上占自己便宜,实际上还能如此尊敬自己,爱惜自己的名节。 不由面上笑意洋溢,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嘴巴上却仍旧很硬:“算你是个正人君子。” 司陌邯促狭地望着她:“是不是很失望?觉得本王竟然对你不感兴趣,是你自己魅力太差。” “呸,你这人怎么夸不得?” 沈峤也在石桌边坐下,林心雅给她盛好馄饨,她捧在手里:“我这院子你现在是来去自如,畅通无阻了。” 司陌邯已经吃下一碗馄饨,擦擦嘴唇:“南征北战被我支开了。自然没人拦着。” “他们做什么去了?” “本王带了几个人来,乔装改扮了,下午你拍卖字画的时候,帮着暗中捧捧场,看你眼色行事。” 沈峤占着嘴巴,冲着司陌邯一伸大拇指。 果真孺子可教,都会找托儿了。 用过早饭,二人立即出发,前往午门。 宫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溜长桌,笔墨纸砚,茶水板凳。 翰林院十几位大学士散朝之后就没回府,吃了点公家饭,就在这里候着呢。 大家都知道沈峤此举的善行,关键是,没道德绑架让自己掏银子,这一点,不招人嫌。见到她,都相当客气。 沈峤提前也做足了功课,向着司陌邯详细了解了这十几位大学士擅长的领域,对着几人一通溜须拍马。 “您的锦鲤戏莲图我是倾慕依旧,只可惜,一直未能亲眼得见。今日竟然能认识您老,实属三生有幸。” “孙大人的狂草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笔力雄厚,笔风独树一帜,不拘一格。今日一见,原来是字如其人,一看孙大人就是世人皆醉我独醒,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骨。” …… 司陌邯在一旁压低了声音:“差不多就行了啊,夸我的时候词穷,夸他们思如泉涌,口若悬河,我听着都尴尬。” 沈峤悄悄地白了他一眼,把自己浑身的解数都使了出来,说得唾沫横飞,将一群老头子哄得眉开眼笑。 “承蒙沈姑娘赞誉,假如你不嫌弃,今日愿多做两幅画作,馈赠给姑娘。” “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为感谢沈姑娘抬爱,老夫也当不吝笔墨。” 得。 司陌邯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果真还是看走了眼。 这丫头就是无利不起早啊,早该想到,她如此不吝啬她的夸赞,必有所图。 被沈峤捧到云端的老头们干起活来相当卖力。 沈峤自然也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大场面。 开启直播,摄像头就对准了这群老头。 或者气沉丹田,力沉于腕,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或者一丝不苟,精雕细琢,纤毫毕现。 雪白的宣纸之上,一会儿便有花鸟鱼虫,或者墨竹山水跃然纸上。 这群老头在书画之上的造诣果真是名不虚传。 就连沈峤一个门外汉,都看得赞不绝口,讶然不已。 第285章 募捐拍卖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今儿评论区里,无论内行外行,全都一饱眼福了。大家呼朋唤友,越来越热闹。 有附庸风雅,想求几幅字画提高自己的文化气息与氛围的; 有行内人士前来借鉴学习的; 也有专门来看帅哥的; 评论同样也是五花八门。 以前的直播,褒贬不一,有很多人都在质疑司陌邯是在摆拍。 而今日这大阵仗,老头们全都信手拈来,全都是神来之笔,实在令人不得不信服。 司陌邯的画作在这群专家行列里,或许并不起眼,但人却是鹤立鸡群。 在这群颜值即正义的女粉丝眼里,还是司陌邯的画作更胜一筹。 没等画完,评论区里已经开始纷纷出价了,而且越涨越高。 沈峤不方便语音互动,只能在公屏输入公告,约定明日另开直播拍卖今日画作。 将近尾声的时候,沈峤关闭直播,查看后台,昨日那位二哥的同学恰好回复过来消息。 “大费周折,已经找到了你二哥新的联系方式,电话也已经打通,将你的事情简单告知了他。只是他应当正在忙,没空说话,只说了两句就挂断了,说晚点联系你。” 沈峤顿时就激动起来,终于能与家里人联系上了。即便不能见面,能通过拼夕夕,让家里人知道自己还在,他们肯定就不会伤心了。 只是这件事情这么荒诞,不知道,二哥会不会相信?他应当不会将自己也当成骗子吧? 一时间心不在焉。 临近中午,午门前逐渐热闹起来。 首先来的,是太子几兄弟。 太子带来的,是他收藏的两幅顾恺之的山水画,展开给沈峤过目,要捐赠给灾区,今日下午一并拍卖了。 宸王手里的,则是一幅字,沈峤历史知识匮乏,也不识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听翰林院里老头们的啧啧称赞,也知道是值钱东西。 凌王司陌年没有字画,倒是带来几本诗词孤本,天花乱坠说了一通,沈峤照样是听得一知半解,只是连连颔首,装作内行。 司陌翊两手空空来的,他不稀罕附庸风雅,也不收藏字画,但是牛逼哄哄地许给了沈峤几车药材。 不让中间商赚差价,直接一步到位了。 非但是几位皇子,过了中午,马车接踵而至,稀稀落落,朝中十几位官员也亲自送来家中珍藏的字画或者值钱的书籍孤本等。 沈峤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强大的号召力,竟然能让几位皇子与官员割爱。 说到底,还是占了皇帝老爷子的光,这就叫一呼百应。 司陌邯倒是不客气,来者不拒,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尽数收入囊中,并且命人登记在册。 还得是司陌翊这孩子老实,敢实话实说,揶揄司陌邯:“四哥你让我们全都慷慨解囊,你自己呢?又捐献了什么好东西?” 司陌邯脸不红气不喘:“我邯王府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还有闲钱?否则也就不用求爷爷告奶奶惊动你们了。” 司陌年轻嗤:“合着这好人都让你当了,你自己却一毛不拔?” 司陌邯并不分辩:“三哥此言差矣,我与峤峤已经商量好了,这批药材制好,运往灾区的时候,要用大红布题写上捐赠人的名讳,一路风风光光地南下。让你们爱民如子的美名,声传八方。” 太子一本正经轻咳:“此乃我们分内之事,一点微薄之力,就不用如此张扬了吧?再说此事,乃是大家齐心协力,沈姑娘更是居功至伟。” 沈峤笑着道:“义举就应当被赞扬与宣传,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投入到募捐之中。” “那我等就愧领了。” 太子点头,众位官员也觉得,这位沈姑娘挺会办事儿啊,自己这钱花得真不冤。 眼见时辰不早,大家的画作也绘制完成,沈峤饭都顾不得吃,立即张罗着开始拍卖。 司陌邯早就派人广而告之,所以前来瞧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 拍卖台前,围拢了许多的商贾与官员,多是冲着皇帝老爷子赏赐的那些画卷来的。 能收藏皇帝的画作,这对于他们而言,属于一种荣耀。 鸣锣开场。 毫无疑问,皇帝的画作拍卖出了令人咋舌的高价。 在司陌邯带来的“画托”哄抬之下,太子等人捐赠的名家画作也顺利拍卖出去。 但是因为宣传力度不够,今日前来参与拍卖的人,并不多。 而朝中翰林院几位学士的画作与书法,虽然精妙,但买家里终究是识货的人少,溜须拍马的人多,售价并不怎么理想。 沈峤几乎就是左手转右手,顺利将这些字画收入囊中,再加上老头们馈赠的作品,收获颇丰。 这一天虽说累,但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自己赈灾所用的药品费用已经绰绰有余,结余剩下的银子,沈峤打算换成粮食,一同运往灾区。 晚间司陌邯兄弟几人要一起到酒楼吃酒,沈峤以药厂有事婉拒了。她要赶回宅子,等着二哥给自己回消息! 回到宅子,秦若仪已经从尚书府里回来。还给沈峤带来许多吃食与小玩意儿。 早早用过晚膳,沈峤又再次欣赏过那些大学士所做的字画,特意打开拼夕夕后台消息提醒,安静地等着。 几次消息提醒,沈峤激动地打开系统,却又一次次失望。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然后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睡到夜半的时候,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而且接连三四声。沈峤顿时就清醒过来,打开系统,只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噌”地坐起身来。 是二哥,二哥回复消息了!这个工作狂加夜猫子,该不会这个点儿刚从坟里爬出来吧? 隔了时空,沈峤似乎都能看到,二哥刚洗完澡,一边擦拭滴水的头发,一边葛优躺,打开拼夕夕,累得浑身散架的样子。 “你好,我是沈家豪。请问你是哪位?” “我听我同学说,你找我有事情?” “你为什么会叫沈峤?” “我们认识吗?你怎么知道我大哥的名字?” 一连串地发问,沈峤看着,眼泪差一点就“扑簌簌”地落下来。 就跟走失的孩子突然见到了亲人。 她几乎是哆嗦着手,郑重其事地输入一行字:“二哥,我是峤峤,你的小财迷妹妹。” 系统那边,半天都没有回复。 沈峤继续输入:“我好想你们,想老爸老妈,你们还好吗?” 对方终于回复:“你说,你是谁?” 即便只是几个字,沈峤也能感受到对面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我是峤峤!”沈峤特意加了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从小喜欢揪着你耳朵让你背的峤峤。” “呵呵。” 二哥发过来简单的两字回复,明显是不相信。 “我好不容易才联络到你们。”沈峤一本正经。 “联络我们很难吗?” “我这里没有信号,只能用拼夕夕自带流量基站跟你联系。” “难道你没在地球上?” “我也不知道应当如何跟你解释?我遇到了一点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286章 用不用朕帮你们赐婚? 二哥很快又发送过来消息:“这个简单,你左手摸脸,拍一张你的照片或者视频过来,让我瞧瞧,我就相信你是我家小妹。” 沈峤一愣,自己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怎么证明自己? “我现在容貌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整容了?还是换头了?” 话里仍旧带着调侃之意,沈峤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比整容可能更加离谱一点。”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峤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独属于两人的秘密,还有小时候一家人的温馨过往。 说得那边二哥都有点迷糊了,半天才回复了一句。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是峤峤的朋友吧?” “二哥,我真是峤峤,只是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你说你是峤峤,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若是说,我现在在古代。你信不?” “哟,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我真的是穿越了。” “然后,你穿越成为了那位所谓邯王殿下的王妃。” “现在还不是。” “那用不用朕帮你赐婚?” “我不是开玩笑。” “朕也没有开玩笑。朕乃是建文帝,其实我服了长生不老药,一直没死。 我在十万大山埋了许多宝藏,你只需要给我打2000元路费,朕就能赶到广西,开启宝藏,到时候必有重谢,还可以封你做个大将军。” 早就知道,二哥不可能相信。 这事儿真的太荒诞了。 沈峤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辩解。 那边二哥又发来消息:“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家峤峤从来不看这些狗血的言情小说,也不看言情剧。所以也从来不会做这种白日梦,拍摄你这些蹩脚的狗血剧情。”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穿越了,我现在也叫沈峤,是相府嫡出大小姐。” “喔?唐宋元明哪个朝代?” “历史上没有记载,目测应当是在宋元之后,明朝之前,年号长安。” “你跟我一个考古专业的人讲故事呢?累了一天了,懒得跟你胡扯。你要想骗钱还是去找别人吧。 不要再骚扰我,拿我们家人心里的痛处欺骗我们的感情。否则举报你网络行骗,查封你的号。” 沈峤简直欲哭无泪:“二哥,我真的没死,我也不是骗子。你若是不信,将你的拼夕夕空间编码发给我,我给你寄一点古董,你就相信我是在古代了。” “神经病!” 二哥不假思索地回复了这三个字,然后拉黑下线,不再搭理沈峤了。 消息也发送不出去。 沈峤呆坐在床上,简直欲哭无泪。 费尽周折,好不容易联系到自己家人,他怎么可以不信呢? 沈峤就觉得,自己好像满头热血,然后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 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半晌都睡不着。 突然听到院子里门声响动,不知道是谁起夜。 沈峤并未放在心上。 可那脚步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径直向着沈峤房间这里走过来。在沈峤门口停下。 莫非有什么事情? 沈峤坐起身,刚想招呼外面的人小心,别冒冒失失的,中了自己提前布下的机关。那人在她门口转悠了几圈之后,竟然又走了。 沈峤心里一动,轻手轻脚下床,走到窗前,撩开一点窗帘,顺着玻璃向外瞧。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院子里一片皎洁的月光铺展,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 沈峤只从那背影就瞧出了是谁 —秦若仪。 沁凉的夜里,她披头散发,只穿着一身里衣,双臂下垂,踢踢踏踏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又朝着沈峤房间这里走过来。 这幅场景,瞧在眼里,沈峤心里竟然不觉有些发毛,感觉有点诡异。 她并没有吭声,只安静地等待着,她想看看,秦若仪究竟是想做什么? 那个深更半夜闯进自己房间里,给自己下药的人究竟是不是她。 秦若仪在沈峤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几次抬起手来,似乎想要敲门,但是又顿住了。 就像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这时候,林心雅房间的窗子打开了,林心雅探出半个身子,压低了声音:“秦小姐,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做什么呢?” 秦若仪恍若未闻一般,并没有搭理林心雅。 林心雅又继续道:“姑娘今日累了一天,饭都没有吃好就去休息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明日再说,不要打扰她。” 秦若仪慢慢放下要敲门的手,然后转身,径直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房门关闭,没有了动静。 林心雅哼了一声,也关上窗子,回去睡了。 奇怪。 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林心雅忍不住问秦若仪:“你昨夜找沈姑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秦若仪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找峤峤了?” “三更天的时候。” “我都已经睡了啊,找峤峤干嘛?” “我亲眼看到的!”林心雅笃定地道:“跟你说话你也不搭理我,一声不吭地回去了。” “怎么可能?”秦若仪问身后丫鬟:“你们见到了吗?”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眸光微闪,然后齐刷刷摇头:“我们睡得沉,没有听到。” 林心雅望向沈峤,有点委屈。 沈峤知道,自己不应当胡乱猜疑秦若仪,但是她的举止的确有点反常。很是令人费解。 说她居心不良吧,她一举一动并没有偷偷摸摸;说她不畏人吧,她还不肯承认。 沈峤望着秦若仪,一字一顿:“昨夜,我也亲眼见到了。” 秦若仪一愣:“见到什么?” 沈峤认真地道:“我亲眼见到,你昨夜里跑到我的房间门口来,在我门外转悠了两圈,方才回去。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可是又不好开口?” 秦若仪支支吾吾道:“我的确是有些话想跟你说,可是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是不是我昨夜吃晚饭的时候贪杯喝多了?你那酒后劲儿真大,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觉得迷糊糊的。” “前几日夜里,我似梦非梦的,感觉好像有人曾翻窗闯进我的房间里,是不是你?” 秦若仪勉强挤出一丝笑:“峤峤,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倒是觉得,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秦若仪的笑在脸上僵住了:“怎么可能?我偷偷进你房间做什么?图财还是劫色啊?” 这也正是沈峤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人跑到自己房间,给自己下药,可又什么都不图,就为了跟自己藏猫猫? 第287章 谁爱嫁谁嫁 沈峤瞧着秦若仪的神色,完全不像是在演戏。 “潜入我房间的人真的不是你?” “我敢发誓啊,我要是想去,大可以正大光明的,何必偷偷摸摸的呢?你确定,真的有人深更半夜进你的房间,不是做梦?” “可能是做梦吧。”沈峤不置可否:“不是你就好,就怕万一不小心再伤了你。” 秦若仪笑得有点牵强,低头默默地吃面。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正好店铺里有事情找沈峤,沈峤的饭没有吃完,就起身离开了。 秦若仪这才没滋没味地搁下手里的筷子,发了一会儿呆,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吩咐身后丫鬟。 “一会儿有空,你们将咱们的东西收拾一下。” 小丫鬟不解地问:“小姐是要回尚书府吗?” 秦若仪点头,有点伤感与黯然。 小丫鬟吞吞吐吐:“我觉得,这其中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可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峤峤她为什么就不怀疑别人呢?我觉得,她和林姑娘可能是不喜欢我住在这里,又不好下逐客令。” “不是的。” 小丫鬟异口同声:“可能真是您昨夜里喝迷糊了,半夜起夜自己不知道呢。” 秦若仪想了想:“说的也是,我一走了之也解决不了问题。” 两个小丫鬟点头:“我们也觉得,小姐你在沈姑娘这里,虽说衣食住行简单了一些,但比在府上要快活许多,更愿意你留在这儿。” 这也正是秦若仪对这里恋恋不舍的原因啊。日久见人心,误会不会一直存在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可能就此了结自己与沈峤这段最珍贵的感情。 等沈峤回来,自己与她好好解释清楚。 沈峤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觉察到她微妙的心情变化,将生意上的事情安排好,开始拼夕夕拍卖会。 自己煞费苦心筹备的这次拍卖,粉丝们也期待已久,开播提醒消息一发出,买家便纷至沓来。 直播间里,大家摩拳擦掌,翘首以盼。 一幅幅巧夺天工的精美画作一一展示在大家面前。屏幕上,太多的赞美之词,令人眼花缭乱。 沈峤却因为二哥的事情,丝毫提不起兴趣,有些恹恹的。 不用夸大其词,也不用煽动大家的情绪,只简单回放了昨日的作画现场,竞拍便开始了。 许多人早就瞄准了自己欣赏的画作,乃是有备而来,纷纷出价。 司陌邯的画作,参与竞拍的人最多,最终以五十八万的最高价位被一位富婆拍走。其他的字画,也赚得盆满钵满。 假如像昨日那般,现场作画拍卖,趁着粉丝冲动消费的热情劲头,应当能卖出更高的价位。 这一场字画拍卖,令沈峤在拼夕夕一炮打响,陆续有商家前来找她直播带货。 沈峤沉住气,暂时全都婉拒了。她知道,自己的直播粉丝数量,还有很大上升的空间。 现在定价,就相当于限制了自己的高度。 而且,因为两边资金全部到位,再加上各个药商的协助,药厂也立即起死回生,开始紧锣密鼓地投入生产。 制作出来的药品立即装车,扯上大红条幅,一边标明捐赠者的名号,另一边标明峤记制药厂,浩浩荡荡地运往灾区。 一路之上,自然畅通无阻,各个关卡谁也不敢刁难,也无形之中,替药厂做了广告。 药品的销售自然而然就活络起来,不用刻意推销,百姓们也知道,峤记制药厂生产的药品,那是皇帝钦点的赈灾药物,药效自然是没的说。 更何况,人家沈峤一个白手起家的弱女子,竟然还能心系百姓,想方设法救百姓于危难,可见妙手仁心。 各个药铺又开始争先恐后地找沈峤进货,开始出现供不应求。 困扰了沈峤这么久的难题终于迎刃而解,这些都是后话。 募捐而来的赈灾银两除了制药之外还略有剩余,沈峤也不贪婪,如数换作粮食,运往灾区救济灾民。 皇帝老爷子命司陌邯派人负责押送。 因为灾区多有暴乱,与抢粮事件发生,沿路之上唯恐不太平。慎重起见,司陌邯就打算派遣百里更前往跑一趟。 粮食就存在沈峤的宅子里,再加上沈峤有书信与包袱带给沈相,百里更亲自带人前来装车,并顺路从王府里带了几坛窖藏好酒过来。 一坛酒约莫十斤,一共是六坛,用结实的草绳捆着,百里更提在手里,就跟玩儿似的,跨步进了新宅。 秦若仪正在前院喂鱼。无聊地托着下巴,用葱白的指尖捻着一根狗尾巴草。 鱼缸里的锦鲤悠闲地吞吐着水泡。 小丫鬟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今儿大少夫人一早就来过了,小姐您还没起身,问我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府呢。” “这里每天多充实,我才不回呢。那个什么百里千里的她们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稀罕。” “大少夫人说,这个百里参将年轻有为,的确是难得的人才。错过了,没地儿寻这样合适的夫婿。” “嗤,军营里的武将我又不是没见过,只怕就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莽汉张飞,野蛮粗鲁,只知道打打杀杀。 就我这臭脾气,若是嫁过去,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又打不过人家,纯粹自讨苦吃。” “邯王爷武功盖世,也没有动过沈姑娘一指头。听说人家那百里参将非但一表人才,还饱读兵书,精通阵法。” 秦若仪撇嘴:“武功高的人都好勇斗狠,死得快。精通兵法的人都阴险狡诈,不老实。 再说了,你瞧邯王爷看沈姑娘的眼光,老是色眯眯的,兵色色一个,将色色一窝,妓营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没一个好人。” “小姐净乱说呢,人家……” “你若是再啰里啰嗦地劝,我就做主将你先嫁过去,给那百里参将做个通房妾室,有你哭的时候。” 百里更顿时脚下一顿,支棱起来了耳朵,然后上下打量秦若仪。 难道她就是邯王爷给自己提起的秦家小姐,那个被休的凌王妃?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秦小姐看起来,有些刁蛮任性,不是省油的灯。 顿时就打了退堂鼓,将酒坛子往大门口一搁,就要走人。 刚转身,就被身后的秦若仪给叫住了:“喂,站住!” 百里更顿足转身:“你在叫我?” 秦若仪点头:“你是酒坊送酒的伙计吧?直接掂进来啊,搁在门口做什么?” 然后对丫鬟努努嘴,冲着百里更这里挑眉:“你瞧瞧,这俊秀的后生满大街都是,就连这送酒小哥都眉清目秀。 我宁嫁贩夫走卒,不嫁军营鳏夫。她们若是逼急了我,我就随便找个伙计嫁了,就当身边多个伺候的奴才。” 然后问百里更:“你敢娶不?” 第288章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百里更听她狗嘴吐不出象牙,一时气结,哪里还管她的酒水?转身就走。 闷声嫌弃道:“不稀罕。” 秦若仪见他如此清傲,顿时有些恼,一把丢了手里的狗尾巴草:“嘿,一个伙计还挺牛,酒钱你不想要了?” “不要了。”百里更冷声道。 小丫鬟见他对秦若仪这样无礼,追到跟前来:“你这人本事不大,脾气还真不小,我家姑娘说嫁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然不知好歹。” 百里更“呵呵”一笑:“我前世造了八辈子孽,没攒够这福气,你家小姐还是找别人吧。” 秦若仪又不傻,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噌”地站起身来,指着他斥道:“酒坊里竟然还有你这样傲慢无礼的伙计?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百里更不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秦若仪直接拦在他的面前:“本小姐让你走了吗?” “我若想走,谁也拦不住。”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拦得住你。” 秦若仪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练过几天花拳绣腿的,不将这百里更放在眼里,直接朝着他挥出一拳。 毫无疑问,拳头被百里更轻而易举地接住了。百里更不屑轻嗤:“回敬你一句:好勇斗狠死得快。” 秦若仪吃了亏,非但不怕,反而挺兴奋:“没看出来,你手底下还有两下子。今日倒是要跟你比划比划,你若赢了,我便放过你。” 直接攻击百里更的下盘。 百里更原本让着她,也不屑于与她一较高下,谁知道秦若仪步步紧逼,他便使出三分功力,将秦若仪一掌拍飞出去。 然后冷笑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倒是还不及你嘴皮子厉害。你若是想嫁一个不如你的男人,只怕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秦若仪恼羞成怒:“你还真当自己配得上我吗?一个满大街都是的臭男人,谁稀罕?” “最好是不稀罕,我也宁娶寒门农女,不娶你这高门弃妇。” 这话无疑又戳到了秦若仪的心窝子上。 适才与丫鬟所说的话虽说只是玩笑,但也反映出她心里的自卑。 她宁肯低嫁贩夫走卒,绝不高攀世家大户,就是怕被人家拿捏自己的过往。 而百里更,说话简直太过分。 她二话不说,一跃上前,接连出招。百里更轻描淡写应对。 沈峤与司陌邯全都闻声而至,撞见两人不知何故,你来我往,正打得热闹。 二人慌忙上前劝架,将两人拦住,询问缘由。 百里更掸掸衣袖:“时辰已经不早,末将酒已经送到,这就装车启程,有劳沈姑娘了。” 沈峤知道二人中间必然有误会:“上次在军营里,我不明缘由,言辞间对百里参将多有误会,你该不会还有些介意吧?” “上次是我说话有偏见,沈姑娘教训得极是。” 秦若仪这才知道自己适才误会了百里更的身份,原来他就是被自家父亲一眼相中的那个女婿,那自己适才所言,对他多有贬损,也难怪他生气。 功夫倒是的确不错,长得也人模狗样,就是这脾气有点臭,而且不苟言笑,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撇嘴悻悻地道:“适才是我不识得你,多有冒犯,你若是瞧我不顺眼,我躲一边去就行,你犯不着跟我家峤峤甩脸子。” 然后叫上丫鬟:“我们回屋!” 沈峤劝完百里更,又去拽秦若仪:“瞧你,一点误会而已,说开了就是,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香三臭四的?” 司陌邯也对百里更道:“人家秦小姐都道歉了,咱们男人家,可不能小肚鸡肠,没个肚量。” 百里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不情不愿地冲着秦若仪拱了拱手:“秦小姐多担待。” 两人各自向着一旁扭脸,谁也不看谁,反正梁子是结下了。 原本秦尚书还指望着两人能共结秦晋之好呢,谁知道一见面,就整了一个水火不容。 看来,九成九是没戏了。 司陌邯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再撮合二人。 看时辰的确不早,就带着百里更入内,指挥着士兵往车上搬运粮食。 沈峤则询问秦若仪,与百里更好端端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秦若仪更不忿地数落百里更的毒舌与得理不饶人,府上来了不速之客。 穆锦衣。 士兵们来来往往地搬运粮食,宅子门是敞开的,穆锦衣不请自来,直接进了前院。 秦若仪识得她,捅捅沈峤的胳膊:“瞧,她怎么来了?” 沈峤扭脸,知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穆锦衣出现,肯定没好事儿。 穆锦衣左右环顾沈峤的小院:“这宅子是邯王殿下给你买的吧?” 沈峤并不反驳:“是啊,还不错吧?” 穆锦衣轻嗤:“好是好,只可惜啊,痴心错付,替别人做嫁衣。” 这分明是在嘲讽沈峤用情不专。 沈峤知道她狗嘴吐不出象牙,说话一向喜欢冷嘲热讽的,她已经习惯了。 “没办法,谁让邯王殿下愿意呢,他就是喜欢宠着我。” 穆锦衣面色一沉:“是啊,谁让你会假惺惺地演戏呢。若是说沽名钓誉,还得是你厉害。瞧瞧,打着赈灾的名头,你是名利双收。” 沈峤不与她计较:“我倒是巴不得穆小姐你也能像我这般沽名钓誉,多为灾区的百姓做点善事。” “慷他人之慨而已,这不是你沈峤惯用的伎俩吗?” “别人乐意,我也欢喜,百姓受益,跟穆小姐有什么关系?” “虚伪!无耻!邯王殿下怎么会被你这样的女人蒙蔽?” 秦若仪在一旁气不过:“看来明日我得养一条看门狗了。” 沈峤与她一唱一和:“最好是不会叫的。” “为什么啊?叫得越凶越好啊。” “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别的狗咬咱一口,咱总不能咬回来,但是狗能啊。” “言之有理。” 穆锦衣怎么可能听不出二人是在一唱一和地骂她? 她却丝毫不急不恼:“早就听闻你的宅子每日门庭若市,如勾栏院似的,访客络绎不绝。你若真的养了咬人的看门狗,谁还进得去你的门?” 秦若仪想要发作,被沈峤拦住了。 “那我这里还真的不适合你穆小姐来往,免得玷污了你的清誉。所以你若是没什么事情,赶紧离开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第289章 难以启齿的想法 穆锦衣微微一笑:“我可是来给沈姑娘你送银子啊,怎么,不欢迎?” 沈峤这才想起,穆家老大那日里答应几天后将银子给自己送过来的。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穆锦衣。 难怪一个劲儿地揶揄自己,擅于慷他人之慨呢,这是大实话。 她微微挑眉:“竟然还劳烦穆小姐你亲手送过来。” 穆锦衣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不请我进去吗?” “不太方便。银子给我,就不请穆小姐进去了。” 穆锦衣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在沈峤的面前晃了晃。 “没想到啊,沈峤你还真是好手段,敲竹杠敲到我将军府来了。” 沈峤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穆副将竟然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一个妇人的无稽之谈竟然也信,还特意跑到军营里兴师问罪。” “是不是无稽之谈,你自己心知肚明。” “这话没有证据可不好乱说。” “故意设下圈套,让我父亲在士兵跟前丢丑,你还真是卑鄙。” “若无害人之心,穆副将又怎么会丢丑?更何况,穆姑娘,难道你就愿意看着那么多的女同胞每日饱受折磨蹂躏而无动于衷?” “这世间苦难的女人多了,菩萨都不管,你沈峤救得过来?” “当有一天,你穆锦衣身陷危难,需要别人救你一命的时候,这句话送给你。” “呵呵,你放心,我即便命悬一线,我也绝对不会求你沈峤。” “有骨气啊。”沈峤笑笑:“希望你的命跟你的嘴巴一样硬,永远没有求人的时候。银票送到,就请穆小姐离开吧。” 穆锦衣挑衅地望着沈峤:“那这银票你可要收好了。” 指尖微动,手里的银票一张一张,掉落在了地上。 “我将军府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挣的。想要,自己跪下一张一张捡吧。” 来回扛粮食的士兵顿时顿住脚步,诧异地扭脸看过来。 有人见不对头,飞奔入内,回禀司陌邯。 秦若仪见穆锦衣这样嚣张,忍不住再次上前替沈峤出头。 “穆小姐。你可要清楚一件事情,这银子是穆副将主动提出给我们峤峤,息事宁人的,不是我们要的。你这算是什么?” 穆锦衣上下打量秦若仪,眉毛微挑:“这是我跟沈峤之间的恩怨,跟你有什么关系?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这是我的地盘,你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峤峤,那就不行。” “我就欺负了,你能如何?” “她或许不能如何,可本王能。” 司陌邯沉着脸从里面出来。 穆锦衣面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 司陌邯上前,蹙眉望着一地的银票,对沈峤道:“你且进去,这里本王来处理。” 沈峤脚下未动:“你若搭理她,倒是让她如意了。这银票并未交到我的手里,明日找穆副将再要就是。” 司陌邯微微颔首:“好,明日本王陪你一起去。” 穆锦衣突然道:“邯王殿下,你还要被这个女人利用多久?” 司陌邯头也不回:“穆小姐你管束好你自己的嘴就行,本王的事情与你有何干系?” “你可知道,沈峤她压根就不喜欢你?” 秦若仪反唇相讥:“这话倒是奇怪了,你又不是峤峤肚子里的蛔虫,她是不是喜欢,你知道?” “我知道!”穆锦衣扬声道:“邯王殿下你想不想知道沈峤她心底里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沈峤倒是被她说得好奇心都起来了,扭脸问:“那我倒是真要听听了,我喜欢的人是谁?” 穆锦衣冷冷地望着她,抬手竟然指向了秦若仪,冷冷掀唇:“你压根就不喜欢邯王殿下,一直以来,你都是在与邯王殿下虚与委蛇,利用他的感情。 因为,你压根就不喜欢男人,你喜欢的人是她!秦若仪!” 沈峤听得一愣,然后捧腹大笑:“你的脑回路还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你但凡说个男人的名字,我也跟你分辩两句。你说是秦若仪,我还真的一时词穷,不知道怎么反驳你了。” 一旁秦若仪面色却骤然一沉,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穆锦衣用眼角余光扫了秦若仪一眼,愈加胸有成竹。 “就是因为你们两人都是女人,所以邯王殿下才不会对你们有所怀疑吧? 秦若仪,你敢当着邯王殿下的面,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不愿意回你的尚书府吗?” 秦若仪的脸色甚至开始泛白了,她已经敏锐地感觉到,穆锦衣一定是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否则,她断然不会用这种高傲的,挑衅的姿态,在司陌邯的面前说话。 她慌乱地看了沈峤一眼,发现沈峤竟然也在疑惑地望着她,她顿时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自然,我,我是因为不想被家人逼嫁。” “是吗?”穆锦衣轻嗤:“难道不是因为你二嫂?”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慌什么?” 穆锦衣笑吟吟地紧盯着她:“你跟你二嫂在府上的时候就不清不楚,有着见不得光的关系。 后来你认识了沈峤,你就喜新厌旧,厌弃了你二嫂,转而投入沈峤的怀里。 并且,你厌烦你二嫂的纠缠不休,干脆就从尚书府搬出来,不肯回去……” “住嘴,你血口喷人!”秦若仪打断她的话:“再胡说,休怪我不客气!” 穆锦衣见她恼羞成怒,愈加得意:“戳中你的短处了吧?呵呵,打着什么姐妹情深的牌子,两个女人闭了房门,谁知道在做什么蝇营狗苟的不耻勾当?” 下一刻,穆锦衣整个人就被一阵强劲的内力直接卷了起来,接连踉跄数步,方才跌坐在地上。 司陌邯沉着脸,薄唇紧抿,眸子里满是阴郁。 “本王刚才说过,你最好管好你的嘴!” 穆锦衣有点难以置信:“你竟然还护着她?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也没有觉察,她沈峤与秦若仪之间的关系,压根就不正常!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她秦若仪亲口告诉她二嫂,她现在喜欢的就是沈峤,她就要跟沈峤永远在一起!让她二嫂不要再来打扰她们。” 司陌邯的脸色愈加阴沉。 沈峤的心也骤然沉入了谷底。 秦若仪曾经跟自己说起过,她二嫂的确有着不寻常的性取向,喜欢的是女人。 她还曾不止一次玩笑,说要嫁给自己,还说要教自己“磨镜”。 她喜欢搂着自己睡,就跟八爪鱼一样,赖在自己身上。 最初,自己浑然没有放在心上,除了觉得有点别扭,从未多想过。 如今想来,这秦若仪该不会真的对自己有那种难以启齿的想法吧? 第290章 肮脏的人想什么都是脏的 想到这里,沈峤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秦若仪是自己穿越到这里之后,最为亲密的朋友。假如,她真的对自己别有所图,日后还怎么相处? 而且……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陌邯,他浑身已经迸射出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司陌邯也曾介意,秦若仪与自己关系过于亲密。 上次他还亲眼所见,秦若仪与自己同榻相拥而眠。 自己是否需要跟他解释? 怎么解释?会不会令人觉得,是在欲盖弥彰? 一时间,沈峤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周围不断有士兵来回经过,支棱着耳朵,一脸看戏的表情。 秦若仪感觉,沈峤望向自己的目光都带了异样,心里顿时宛如针扎,哆嗦着嘴唇,声音都在发颤。 “你怎样诋毁我都没有关系,不许你这样说峤峤!” “你自己也承认了吧?” 穆锦衣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茫然的沈峤与如坠冰窖的秦若仪,得意极了。 “你二哥知道你二嫂竟然如此龌龊,从未再踏进你二嫂的房间一步,因为他觉得,这种女人恶心。 而你,被凌王毫不犹豫地休回尚书府,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的丑事败露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吧?这比被戴了绿帽子还要恶心人。 就不信,司陌邯能如此大度容忍,还会喜欢她沈峤。 秦若仪将拳头捏得死死的,指甲都狠狠地嵌入到手心里,再也无法容忍穆锦衣的冷嘲热讽。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朝着穆锦衣直接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直接朝着穆锦衣的脸进攻。 可她所学,不过就是一点花拳绣腿,哪里能是穆锦衣的对手? 还未近身,穆锦衣一声冷笑:“不自量力!” 接连踹出三脚,使了七成的内力。 秦若仪躲过前面两脚,第三脚却避无可避,被穆锦衣一脚踹在小腹之上,痛得一声闷哼,蜷缩起身子。 穆锦衣不肯善罢甘休,还要上前补上两脚。 沈峤哪能袖手不管?不假思索地上前,拦住穆锦衣的进攻。 “哟,这就心疼,要替她出面了?”穆锦衣不放过这个诋毁沈峤的机会:“难怪邯王殿下人中龙凤,人人梦寐以求,你却如弃敝履,说什么也不肯嫁。原来,你心里有病。” 沈峤反唇相讥:“像你这种肮脏的人想什么都是脏的,无耻!” 穆锦衣终于能再次与沈峤交手,她将自己这些时日里所受的屈辱尽数施展出来,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疾风与狠辣,直逼沈峤面门。 她上次在军营里受挫,被沈峤按在地上摩擦,颜面尽失。在军营里这些日子发愤图强,几乎疯了一般接受训练,功夫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沈峤左躲右挡,多少有点吃力。 但是她并没有退缩。 虽说可能,自己的举动会给自己招惹流言蜚语。 但是绝对不能瞧着秦若仪挨揍! 粮食搬运完毕,百里更也已经从后面出来,望着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幕,不知道是走是留。 穆锦衣所说的话都简直太劲爆了。 也太大胆了。 她应当是专门挑宅子人多的时候来的,就是要让沈峤与秦若仪颜面扫地,要让司陌邯对沈峤生厌。 无论是真是假,她今日注定已经得罪了邯王府,相府,还有尚书府。 果真,女人啊,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狠起来,六亲不认。 秦若仪被这一脚踹得,好半天方才缓和过来。 她想要继续上去跟穆锦衣拼命,被司陌邯伸臂挡住了。 司陌邯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场中二人的招式。 秦若仪只当他是在介意穆锦衣的话,急声道:“邯王爷,我与沈峤是清白的,请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我们只是姐妹。” 司陌邯并没有搭理她的话,只是望着场中,缓缓掀唇:“峤峤,听我指挥,攻她翳风、神阙、期门、气户、犊鼻……” 沈峤最初还不懂他所说的穴位含义,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 她按照司陌邯所指挥的方位攻击,比如,击打秦若仪的翳风,她的神阙穴位就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而自己攻击她的期门,气户又暴露在自己招式之下。 而且,穆锦衣所学,乃是上阵杀敌的马上功夫,她对于人体穴位掌握得自然不如自己这个医学生熟练,所以,自己进攻在先,她防守在后,很快就反败为胜。 看来,司陌邯对于穆家的功夫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很清楚,穆锦衣在面对自己进攻的时候,会以什么样的招式来化解,下一步,破绽会在什么地方。 穆锦衣见司陌邯如此明显的偏向,自己继续打下去,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顿时十分恼怒:“邯王殿下,我好心好意提醒你知道,免得你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如何竟然还帮她欺负我?” 司陌邯聚精会神地揣摩她的招式,并未分心,只一脸漠然地缓缓吐唇:“素髎。” 沈峤一愣,这素髎不就是鼻尖子吗? 好嘞! 不假思索地抬起拳头,朝着穆锦衣的鼻子“砰”就是一拳。 打中了! 这滋味简直太酸爽。 穆锦衣侧头躲闪,竟然没有闪开,顿时又痛又酸,眼泪“唰”地就飙了出来。 她后退三步,躲避开沈峤的攻击,捂着脸紧咬牙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陌邯抬步,走到穆锦衣的跟前,冷声道:“今日你在这个院子里所说的话,本王不希望再从别处听到一个字。你可听清了?” 穆锦衣强忍酸痛,站起身来,望着司陌邯:“呵呵,你不管束你的女人,反倒想管住别人的嘴。邯王殿下,你还真是宽宏大量。” “滚!” 穆锦衣一脸的受伤,愤恨地望了沈峤一眼,愤愤而去。 院子里,一时间沉寂,十分尴尬。 百里更哪里还好意思留下来?讪讪地向着司陌邯提出启程。 司陌邯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百里更吩咐手下士兵门外集合,即刻出发。 当百里更路过秦若仪身边的时候,秦若仪突然冷不丁地起身,一把就抱住了他,然后将自己的樱唇直接送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院子里众人的眼睛全都瞪圆了,包括司陌邯,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大的女人,比沈峤还要惊世骇俗,也难得露出惊讶之色。 百里更手下的那些士兵更是忍不住想要尖叫起哄,想起司陌邯就在跟前,硬生生地咽下去,全都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拳头,替百里更暗中使劲儿。 这好事儿,自己咋就碰不到呢? 第291章 霸王硬上弓 受害者百里更枉有一身好武功,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女流氓,脑子一时间罢工,一片空白,早就忘了指挥身体做出应有的反应。 就这么傻愣愣地站着,任凭秦若仪抱着自己,占尽了便宜。 秦若仪霸王硬上弓得逞之后,并没有立即松开,而是十分忘情地搂紧了百里更,如同食髓知味,无休无止。 谁也没有破坏这劲爆的画面与氛围。 还是百里更自己第一个反应过来,使劲儿一把推开秦若仪,面红耳赤地咬牙骂了一句“疯子!” 秦若仪抬起手背抹一把嘴唇:“你一个男人家,左右又不吃亏,这样假惺惺地摆出这一脸厌弃的样子给谁看?” 百里更紧咬牙根:“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 “今日就让你见了!”秦若仪一脸高傲:“你不是想娶我吗?我答应你!明天咱们就成亲!” “娶你?”百里更厌恶地望着她:“果然有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秦若仪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啊,我就是这种女人,品行不端,身子不洁,刚大婚就被凌王因此休弃回了尚书府。……” “住口!”沈峤再也忍不住了:“若仪,你何必这样诋毁你自己?” “我这是诋毁吗?这是事实。” 秦若仪牵强地扯扯唇角:“反正,除了你,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信我。我可以抹黑我自己,但是我不能让你被别人诋毁。 你们都瞧见了,我喜欢男人,也想嫁,你们谁若是愿意娶我,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跟我一同前往尚书府提亲。” 士兵们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兵部尚书府的女婿的确想当。可这位秦小姐太生猛了,一般人驾驭不了,容易被绿。 还是留给百里更吧。 沈峤蹙眉:“若仪,别意气用事。” 秦若仪苦笑一声,自嘲道:“瞧,是我不想嫁吗?” 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泪流满面,双肩一抖一抖的,使劲儿忍住委屈,然后对着司陌邯暗哑开口。 “邯王殿下,事情真的不像是她穆锦衣所说的这样。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跟峤峤没有任何关系。” 她也不知道应当说点什么,这种事情,尤其是当着几个大老爷们儿的面,你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解释? 沈峤对她满是心疼,她这样做,竟然只是为了向着大家证明自己与她的清白,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 可她竟然忘了,这样做,对她的清誉是雪上加霜,更让百里更,对她添加了几分偏见。 沈峤上前拍拍她不住轻颤的肩膀:“清者自清,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信你的你用不着解释,不信你的你犯不着解释。” “你不懂,”秦若仪低垂下头:“这些日子给峤峤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尚书府。” “你一走了之就行了?” 秦若仪就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弥补你。就算是我欠着你的,反正我是不能留在你这里了。” 一咬牙,便先行回了自己房间。 两个丫鬟紧追在身后,收拾行李。 百里更一张脸窘得通红,冲着司陌邯拱手:“王爷,属下告退。” 率领众士兵退出宅外,捆扎严实,贴好封条,启程前往灾区。 司陌邯默了默:“我也走了。” 沈峤瞧了他一眼,笑笑:“难道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问什么?” “比如,我究竟是不是如穆锦衣所言,喜欢女人什么的?” 司陌邯微蹙了眉尖,双目灼灼地望着她:“你从来不肯承认,你心里有我,我也一直很忐忑,从来没有安全感,甚至吃她秦若仪的醋。” 说到这里,司陌邯的话一顿,观察着沈峤脸上的表情,一字一顿:“所以,本王今日真的很受伤,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讨你喜欢。 我也不愿再追问什么,自取其辱。我想冷静冷静,可能,暂时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他黯然转身,脚步沉重,背影萧索而又孤寂,似乎,今日穆锦衣的话,真的令他很受伤。 沈峤的心也不自觉地沉了沉,还以为,他会相信自己,还以为,他不会在意。所以,他还是介意了是吗? 司陌邯走了几步,听着身后没有一点的动静,又顿住了脚步,仰脸伤感望天,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 声音里,也满是黯然神伤。 “原来,你就连挽留都不愿意了。我在你的心里,真的就连一席之地都没有吗?你都不曾喜欢过我,哪怕一丁点?”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沈峤听他如此卑微,心里满是心疼,忍不住脱口而出。 “呵呵,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讨厌我缠着你,不想嫁给我。” “你若不信,我说八百遍也没用!” “我只要听一遍,你亲口说的,我就信,永远不会怀疑。” 沈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侧颜棱角分明,睫毛浓密微翘,在眸底投下一抹暗影。 她缓缓吐唇:“我喜欢你……” 司陌邯的唇角便倏忽间上扬起来,眉眼也瞬间变得鲜活而生动,眸光星辉闪耀,欣喜地扭过脸,朝着沈峤就扑了过来。 就特么知道你是装的,真特么能演啊,简直就是影帝级别的演技。 还想骗我向你表白,你这只腹黑的骚狐狸。 沈峤冲着他,果断将后面两个字蹦了出来:“……个屁!” 我喜欢你个屁! 司陌邯面色一黑,将沈峤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像陀螺似的,原地转了数圈。 沈峤被转得晕头转向:“疯了你了?” 司陌邯停顿下来,兴奋地喘着气:“你这个女人嘴巴真臭,想听你说一句喜欢,就这么难。” 沈峤皱着鼻子轻哼:“竟然故意骗我,混蛋!我以为你真的信了那个疯女人的话。” “虽说,你从来不肯承认喜欢我,但是我知道,爱,不是靠说,而是靠做。” 沈峤发誓,她真的不想笑,很想一本正经。但是,司陌邯的话,还是令她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爱,的确是靠做。 原谅她是个老司机,这样深情的话,她竟然误会了。 司陌邯不知道自己这话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一脸的莫名其妙。 沈峤使劲儿忍笑:“你这话挺有道理。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呢?那么,就让若仪留下来吧?” 司陌邯的笑僵在了脸上:“最起码,本王要知道,她对你是否真的有那种图谋。我可不想,前有狼后有虎,对着我的女人虎视眈眈。” 废话,还用你说吗? 沈峤挣扎着下地:“我会找机会跟若仪谈谈的。” 司陌邯捉住她的手,不肯放开:“说一句好听的,否则本王不答应。” 沈峤轻哼:“那你像刚才那样,哭给我看?” 司陌邯悻悻放手:“算我没说。” 第292章 梦游症 司陌邯离开宅子,沈峤在秦若仪门口伫立了片刻,犹豫着,不知道究竟应该跟秦若仪说点什么。 不可否认,穆锦衣的话多少还是令她心里有点隔阂,不再像原来那般,与秦若仪心无芥蒂,无所顾忌地玩笑。 自己怎么说,才不会伤到秦若仪的自尊心? 假如,秦若仪真的对自己有那种想法的话,又如何坚决果断地断了她的心思呢? 秦若仪跟前的小丫鬟开门出来,见到她立即就低垂了头,扭脸看一眼屋里的秦若仪,悄悄地关闭了屋门,然后走到沈峤的跟前,冲着她福了福身子。 “沈姑娘。” 沈峤努努嘴:“你家小姐没事吧?” “正趴在床上哭呢,她不想回尚书府,更舍不得您。” 沈峤默了默,没说话。 小丫鬟吞吞吐吐地道:“有句话,奴婢大胆,想跟沈姑娘说一声。”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小丫鬟轻轻地嗯了一声:“关于我家小姐,别的事情奴婢们不太清楚,但是她夜里起夜的事情,姑娘确实是误会她了。” “喔?”沈峤挑眉:“你们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小丫鬟依旧低垂着头:“我家小姐有夜里梦游的毛病,这事儿我家夫人老爷,二少夫人,还有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都知道。 所以我家小姐自小睡觉的时候都有人作伴儿的,但是夫人怕说出来,吓到她,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沈峤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但是觉得秦若仪的一举一动,有些奇怪,便又打消了。 “她经常梦游吗?” “没有,尤其是最近这两年,她已经极少梦游了。只不过,换了新的环境,换了新床,她又发作得频繁起来。 我们私下里跟我家夫人说了,夫人劝说她,她也不肯回尚书府,只能叮嘱我们两人,夜里睡觉一定要警醒一些,千万看好了她,免得出什么意外。 而且,夫人说,她梦游的时候,一定不要打扰她,说万一被惊醒了,魂儿就丢了。” “你们两个怎么不早说呢?”沈峤嗔怪道:“让我误会了她这几日。” “我家小姐夜里真的没有去过您的房间,她每次梦游总是喜欢到您的房门口转悠,我们猜着,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跟您说,可是一直闷在心里,不好开口。 所以就一直有些犹豫,成了心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进入您房间的,另有其人。” 沈峤不由一惊:“你们知道是谁?是不是亲眼见到了?” 小丫鬟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夜我家小姐脖子疼,其实不是睡落枕了,而是被人一掌给砍晕了,那人就是从姑娘您的房间里出来的。” “是什么样子?男人女人?” “男人。武功很好。” “你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没有,最初的时候,我以为是邯王殿下。所以见他一个手刀打晕了我家小姐,我也没敢出一点声响,更不敢出去。 后来,他将我家小姐送回了房间,然后跃上房顶飞走了。我才看清不是邯王殿下。 因为,他的头发比邯王殿下的短。至于样貌,我当时吓坏了,没看清。” “那你第二日怎么不说呢?”沈峤顿时有些着急。 小丫鬟再次吞吞吐吐,小心看了一眼沈峤的脸:“我见我家姑娘只是昏迷,那人并没有对我家姑娘做什么。 我怕,怕姑娘你识得那人,说出来,对您清誉不好,所以,这事儿只有奴婢一人知道,谁也没说。” 沈峤顿时一默,这丫头顾虑得极是。一个男人,深更半夜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搁谁心里,也会认为这是自己的奸夫啊。 尤其是,他还担心被梦游的秦若仪撞破,直接打晕了她。 谁会傻不愣登地跑到自己跟前,请功似的问:“昨儿从你房间里偷跑出来的野男人是谁啊?” 就算自己不杀人灭口了,司陌邯也不会饶过她。 难怪,自己那日问起来,这个丫头眸光闪烁,似乎是隐瞒了什么。 如此说来,的确是自己误会了秦若仪。 沈峤仍旧不死心地问:“那个人是何样貌,你还记不记得什么特征?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小丫鬟努力回忆:“高高大大,一身短衫,头发不长,刚刚及肩,而且是散着的。” 沈峤心里一动,她所说的这些特征,怎么有点像狼行呢? 只是狼行不是已经离开上京,回去报仇去了吗? 他若是找自己有事,大可以正大光明地进来,大半夜的跑到自己房间做什么?尤其是还对自己用了迷药。 不可能是他吧? 沈峤暗自记在心里:“好,此事我知道了,感谢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小丫鬟依旧低垂着眉眼,十分规矩:“这是奴婢的本分。” 沈峤点头:“我误会了你家小姐,这就去与她解释清楚。” 小丫鬟侧身让开:“我家小姐真的很喜欢姑娘您。这些日子,她很开心,我们也开心。” 沈峤笑笑,推门进了秦若仪的房间,另一个丫鬟正在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 秦若仪趴在床榻上哭,肩膀一耸一耸的。 丫鬟见她进来,一脸的为难。 沈峤挥挥手,命她下去。 丫鬟立即如释重负,默默地退出房间,关上了屋门。 沈峤轻轻地走到秦若仪的跟前,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秦若仪的脸埋在臂弯里,还在抽噎。 沈峤拍了拍她的背:“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回去,那就留下来。” 秦若仪一愣,慢慢地扭过脸来,见果然是沈峤,鼻子又是一酸,搂着她就“呜呜”地哭出声来。 沈峤被她搂着,一时间还真有点不自在。 “别哭了,哭得真难听,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秦若仪眼泪糊了她一身:“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揭了短。若非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次我也没脸活下去。” “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秦若仪放开她,坐直了身子,用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一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上次在宫里,那是被冤枉,我只觉得气愤,寻死那是跟司陌年赌了气。 这次不一样,就好比被她穆锦衣剥光了衣服,晾在众人面前,露出我满身的伤疤,鲜血淋漓。” 第293章 我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沈峤默了默:“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你管它作甚?” 秦若仪抱着双膝,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将半张脸都藏在臂弯里。似乎这样,就不会那么羞窘。 “这件事情,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的。但是一直都没有勇气。” 秦若仪顿了顿:“我以前跟你说起过,我二嫂跟二哥感情并不好,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新婚夜没有落红的缘故。 其实,穆锦衣说的是真的,她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她不喜欢我二哥,喜欢的是女人。我二哥也心知肚明,所以两人貌合心离,就是陌路夫妻。” 沈峤不说话,只安静地听着。 秦若仪继续悠悠地道:“我二嫂没有孩子,在我小的时候就对我很好,很照顾。 我以前胆子小,夜里害怕一个人睡,我二嫂就经常让我跟她住在一起。 我二嫂经常会跟我说起男人如何不堪的话,我从来不曾放在心里。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已经熟睡,突然被惊醒,就感觉到二嫂的手在我的身上游走,还用唇一遍一遍地亲吻我的后背。 我当时被吓坏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就觉得她像是一条蛇,在纠缠着我,令我浑身很不舒服。 那时候我不谙世事,只当做二嫂这是像我母亲那般,在疼爱我。就蜷缩着身子,装作熟睡。” 秦若仪又顿了顿,似乎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无法说出口。 直到过了片刻才终于红着脸,鼓足了勇气。 “后来,二嫂见我没有反抗,竟然变本加厉,将手伸进了我的小衣里。羞耻的是,在她的不断抚摸之下,我的身体竟然产生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我浑身热血都在沸腾,轻轻地战栗,有一种愉悦在身体里轻轻地炸裂。 二嫂知道我醒了,也知道我很享受这种陌生的感觉,她就附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告诉我:这叫磨镜,是女人才能带给女人的快感。 这种感觉,令我沉迷,也令我向往。但是我那时候还小,真的不知道她这是在对我做什么。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很羞耻,见不得光。 后来,好像是二哥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他与二嫂关闭了房门,大吵一架,让我离二嫂远一点,再也不许我与二嫂一起睡。 我仍旧还是懵懂不懂事,就觉得二嫂对我那么好,二哥不应当这样对她。果真,这世间男子都薄情。 就这样,直到我及笄,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男女之事,才知道,二嫂对我,那是一种畸形的感情,自觉地有意无意地疏离了二嫂。 二嫂自己也觉得尴尬,不再纠缠。” 秦若仪的脸红彤彤的,眸中也水光闪烁,停止了啜泣。 “后来,春日宴上我被穆贵妃选中,做了凌王妃,进了凌王府。满怀憧憬地开始新的生活。 可我没想到,生活却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我新婚夜里竟然没有落红,被休弃回了凌王府。 那一阵子,我几乎万念俱灰,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二嫂细心照顾我,百般开导,夜里也留在我的房间。 我哭的时候,她就将我圈在怀里,安慰我,抚摸着我的背,并且,用唇亲着我脸上的眼泪。 幼时,我并不抵触这种感觉,甚至会被撩拨得面红耳赤。但是在那一刻,我却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又觉得,她就像是一条毒蛇,在用她冰冷粘腻的蛇信,在我的身上纠缠。 可我厌憎她,厌憎自己的时候,又无比期待这种欢愉。这种感觉,真的是司陌年不曾给过我的。 在宫里那日,他粗暴,野蛮,我被他压在身下,虽说提前服下了穆贵妃下药的汤,但除了最初的情动,除了痛,还是痛,一点这种美妙的滋味都没有。 我十分抗拒,也讨厌男人。相较之下,更喜欢与二嫂在一起的这种感觉。 峤峤,那一夜,我翻来覆去没有睡好,第二天,就过来找你。 我觉得有点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觉得,你很聪明,你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我想问问你,我是不是真的像二嫂所说的那样,跟她一样不正常?只是,到最后,也没好开口。” “原来,你那天说要留下来跟我一起睡,是想问我这个。” 秦若仪点头:“后来回了尚书府,我母亲为我重新张罗婚事。我不想嫁,也不喜欢跟二嫂在一起那样,于是就疾言厉色地跟她起了第一次争吵。 我当时气到了极点,说话很重,她也口不择言。然后我不想留在尚书府,也不想再面对她,就立即搬来了你这里。 那天二嫂过来找我,劝我回府,我与她在大街之上争吵起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穆锦衣听到了。 此事张扬出去,我原本就声名狼藉,这次更是雪上加霜。还嫁人?有哪个男人能不介意呢? 日后,我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朋友,也没有丈夫了。” 沈峤听她说完所有的话,心里已然明白了。 她伸手“啪”地拍了她一巴掌:“你个傻丫头。” 秦若仪正难过得无以复加,哭得眼睛就跟大白兔似的,被她这一巴掌给拍懵了,抬脸诧异地望着她。 “真是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姑娘。” 秦若仪傻愣愣的:“我怎么就傻了?” 沈峤低声道:“我问你,你老是夜里跑到我这里来跟我一起睡,有没有那种脸红心跳,不一样的感觉?” “没有啊!我就是从小老是跟二嫂一起睡习惯了,一个人觉得孤单,偶尔还会害怕。” “那你看到男人,会不会有心跳害羞的反应?” “当然了,上次被狼行知道那件事情,我都要羞死了。” “咳咳,刚才你霸王硬上弓,亲百里更的时候呢?” “讨厌,我刚才就是脑子一热,太冲动了,以后不许你再提,简直羞死人了。” 瞧着秦若仪面红耳赤的样子,沈峤已经了然于胸。 “你呀,是真的被你二嫂带进沟里去了。你喜欢的那种感觉,不是情爱,而是男欢女爱。”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一种是精神与灵魂,另一种是肉体的欢愉,身体的自然反应,差别可太大了。” 秦若仪仍旧懵懵懂懂:“你快些说。” 第294章 我想请你假扮我的小妹 沈峤抿着嘴儿笑:“情爱呢,就是说你的性取向,你喜欢的是男是女。至于男欢女爱么……” 沈峤附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悄悄话。 “你不能因为司陌年他不懂怜香惜玉,技术太差,给你初次带来不好的体验,就觉得自己厌憎男人。” 秦若仪面红耳赤,脸蛋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按照你这样说,我与二嫂是截然不同的?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你二嫂在你幼时就给你不断灌输这种思想,将她自己的错误观念强加在你的身上,你真是差点就被她给误导了。” 秦若仪眨巴眨巴眼睛:“你还没有嫁人呢,你怎么竟然懂得这么多?是不是邯王爷手把手教你的?” 沈峤撇嘴:“刚开导了你,你竟然就反过来调侃我是不是?” “不是,真的不是。”秦若仪分辩:“这件事情困扰了我这么久,我都快要郁闷死了。早知道,应该早点问你的,也免得造成今日这样的误会。” 沈峤抿着嘴儿,轻咳一声: “可不,我差点都要将你赶出去了。我可不敢留一个觊觎我美色的人在身边。” 秦若仪吐吐舌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可我现在怎么办啊?那么多士兵都听到了,万一那穆锦衣到处胡说八道,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也要受我连累。” “那你就干脆嫁给百里更呗,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堵住他手底下兄弟的嘴。堵不住的话,你这个大嫂出面管,谁还敢质疑你?” “我与你说正经的,你又调侃我。谁要嫁他?” “亲了人家又不负责,真是渣女。” “还说!我那会儿求死的心都有了,破罐子破摔而已!” 沈峤不再打趣她:“我觉得,此事你可以交给你父亲来处理,警戒穆锦衣。也正好借此断了你二嫂对你的想法,让她以后规矩一点。” “这样岂不便宜了她穆锦衣?别人滴水之仇,我向来涌泉相报。” 沈峤眨巴眨巴眼睛:“我倒是真有一个法子,就是损了点。” 秦若仪立即来了精神:“快说快说。” 沈峤附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两句话。 秦若仪眼前立即一亮,“噗嗤”笑出声来:“的确有点损。她穆锦衣若是知道是咱俩安排的,估计吃了我的心都有。” “那还是算了吧。”沈峤反悔:“我收回我说的话。” “为啥要算了?这叫有备无患,她穆锦衣若是老老实实的,不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若是再像疯狗似的乱咬人,我就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对待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无情。” 秦若仪心里阴霾一扫而光:“我现在就回尚书府,那回头我还能回来吗?” “你的房间我给你留着就是。” 秦若仪瘪瘪嘴儿,又有点想哭,吸吸鼻子,咽回去了。 “峤峤,谢谢你。” “你我姐妹,客气什么?” “那我回头若是真的嫁不出去了,我就嫁给你。” “呸!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也要想方设法地将你嫁出去,免得养虎为患。” 秦若仪顿时破涕为笑。 要是沈峤真的是男人多好啊,说什么都要嫁给她,就算是当个小妾都行。 送走秦若仪,院子里竟然就冷不丁地冷清下来。 沈峤打开拼夕夕,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系统里的消息。 粉丝多了之后,每天的消息与留言多不胜数,自己生意又忙,压根就没有空闲一一浏览,只是走马观花看一眼。 难怪,那些网红背后都要背靠一个团队,多招聘几个客服。这红了之后,一个人压根应接不暇。 漫不经心地翻动着系统消息,突然弹出的一道消息提醒瞬间引起了沈峤的注意。 发送消息的是一个陌生人,但是沈峤眼尖地看到了沈振宇三个字,一个令自己这些天魂牵梦绕,心心念念了好多天的名字。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聊天框,对方已经给自己接连发送了好几条消息,而且,从前天就开始发了。 第一天的消息:“你好,我是沈振宇,今天二弟给我打电话说,你自称是我家小妹。” “我二弟给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我想跟你谈谈。” “请问在吗?麻烦回个消息。” 第二天消息:“你是不是有我小妹的消息,她还在吗?盼回复,望平安。” 第三天,就是今天:“虽然,我们都知道,小妹生还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能在那炸弹下生存的几率压根就不可能有。 但是,我们都没有找到小妹的尸体,我父母也一直都在期盼有奇迹发生。” “我已经看过你所有的视频,确定你的声音不是我家峤峤。 假如,你知道她的消息,请你务必告知。假如,你是骗子,也请尊重一个为国捐躯的烈士,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沈峤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真的是大哥! 纵然自己的说法很离谱,很匪夷所思,但大哥还是仍旧怀揣着一丝希望,找自己求证来了吧! 沈峤的手都开始轻颤,几个字反反复复地打错、删除,输入了好久。 “大哥,我真的是峤峤。”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借尸还魂这样荒诞离奇的事情,但真的就在我的身上发生了。” “我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还带来了拼夕夕系统。我无法与你们电话联系,只有这个系统可以连通古今。” “所以,我才一直煞费苦心地经营我的直播间,就是为了能出名,吸引更多的粉丝,然后找到你们。” 沈峤一股脑地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终于,那边有了动静。 “我不知道应当怎么称呼你,暂时就叫你沈小姐吧。 我知道,你不可能是我家小妹,你也用不着费心编造这种荒诞的事情来骗我,枉费心机。 我找你,只是有所求。” 沈峤一声苦笑,原来,大哥也不信啊。 “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就是峤峤。你可以问我关于我们小时候的任何事情,我可以证明。” “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你了解关于我家小妹的所有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应当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所以我也不问了,我来求你,是心甘情愿给你送钱来了。” 沈峤傻乎乎地问:“什么事情?” “那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了。自从我小妹出事之后,我母亲一直很伤心,也一直在四处寻找我家小妹的下落,精神很不好。” 沈峤心里一紧:“妈妈原本就神经衰弱,夜里睡眠不好,我出事一定令她很难过。” “你竟然连我妈的病都知道,看来的确没少下功夫。 所以,我想请你假扮我的小妹,跟我妈聊聊天,报个平安,给她一点安慰。” “我这里无法通话。” “我知道,你就骗我妈说你在执行军队里的特殊机密任务,所以无法与家人联络,只能偶尔与她报个平安。 我会给你发几张我小妹以前的照片,假如我妈想要看你一眼,你就发这些照片给她。 我可以给你钱,一次通话给你五百辛苦费,总好过你这样煞费苦心地骗人要好。” 第295章 你不用枉费心机了 沈峤一时间,都不知道究竟该答应还是拒绝了。 答应吧,自己本来就是,为什么要假扮?拒绝吧,就怕日后再失去联系。 沈峤无奈地道:“为什么不能跟妈实话实说呢?我不要钱,我只想跟妈妈说几句话。” “休想单独联络我妈,也别想利用她爱女心切的心情行骗。你们的每一次通话,都会在我的监督之下,不会给你任何可乘之机。 还有,你确定,你真的不要钱吗?” “假如,钱能令你感到心安的话,我可以接受。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声,没有人能完美复刻别人的记忆与学识,我就是沈峤,我随时迎接你的考验,向你验证我的身份。” 大哥大概是沉默了片刻:“我也很愿意相信,你就是我家峤峤。但是,我们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再被骗,承受一次失望的滋味。你懂吗?” 沈峤苦笑:“只要知道你们都好,只要妈妈能尽快走出这份悲痛,我就能放心了。 相信,总有一天,我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那就一言为定,我这就删除以往聊天记录,按照咱们的约定,告诉我妈。也希望你小心一些,千万不要露馅。还有,不要单独与我妈联络。” 大哥立即给她发送过来十几张沈峤以前的照片。 沈峤一张张翻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没一会儿,大哥那里消息又发送过来:“峤峤,你在吗?妈妈现在就在我身边,她想跟你聊天。” 沈峤激动地回复:“妈,我在,我是峤峤,我好想你。” 对面消息秒回:“峤峤,真的是你吗?我是妈妈!” 沈峤立即哭得不能自已:“妈妈,真的是我,真的是我!我终于联系上你们了,我好想你们。 你和爸爸现在还好吗?让你们担心了,女儿现在挺好的,只是不方便跟你们联络。” “你大哥二哥刚才已经都跟我说了,妈妈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可以了,任务要紧,你不要分心,一定要自己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妈,我想你和爸爸,能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 系统立即发送过来了沈峤妈妈的照片。 “你爸不在家,但他也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沈峤将照片放大,一眼就看到了母亲鬓边的白发,还有眼角的皱纹。 自己遭遇不幸的消息一定令她很难受吧?才会憔悴得这样快。 沈峤难过地道:“妈,你瘦了,白头发也多了。对不起啊,我离开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让你担心了。” “傻丫头,妈妈都理解。我就说,我家峤峤吉人天相,又救死扶伤,救过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出事呢?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沈峤泪眼婆娑,眼睛都哭肿了。 “嗯嗯,等我任务完成了,我就能正大光明地跟你们联络了。最近,我跟你们联络可能不是很方便,只能这样发送消息。” “妈妈能看一眼你现在的样子吗?” 沈峤立即发送了一张自己原来的照片过去。 妈妈回复:“瞧着比原来瘦了很多,想必一定很辛苦。自己吃好休息好,多加保重。”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道别情,相互安慰,聊起以前的事情,还有身边的亲戚朋友。 沈峤自然能应答如流,沈妈妈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颇感安慰。 终于,大哥发送过来消息:“好了,我已经劝说妈妈过去洗脸休息了。很感谢你今天的配合,稍后我会将钱通过你的购物链接发送过去。” “大哥,可以给我你的空间编码吗?我想给你们寄点东西过去。” “不必了,”对面大哥想也不想,立即一口就拒绝了:“你不用破费,也不用枉费心机。” “我只是想给妈妈寄一点营养品过去,我在古代,山参燕窝什么的品质都特别好。 还有,二哥学考古,不是喜欢古董吗,我手里有很多传世真品,还有古董字画。” 大哥仍旧还是礼貌地拒绝了:“多谢好意,无功不受禄,咱们不熟。” 大哥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沈峤顿时有些垂头丧气:“那我想家的时候 ,可以跟你主动聊聊天吗?” 这次,大哥没有拒绝:“为了表示感谢,我不会拒绝,但是我工作很忙,没空与你闲聊。” “哥哥的工作辛苦,注意休息,不能老是晨昏颠倒,少熬夜。” 大哥难得发送过来一个笑脸:“感谢,我下了,改天聊。” 关闭了直播,沈峤愣怔了很久。 虽说,大哥仍旧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沈峤还是挺开心的。 能见到自己的家人,能哄自己妈妈开心,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给自己时间,相信,家人一定会相信这个荒诞不经的事实的。 尚书府。 秦若仪回到府上,叫过秦夫人与二嫂,立即就一脸凝重地将穆锦衣造谣诋毁自己与沈峤的事情说了。 “……当时我与二嫂不过玩笑几句而已,那穆锦衣就在人前刻意曲解我们的意思,诋毁我们姑嫂两人不清不楚,说我留在沈峤府上,同样是别有用心。” 一旁二嫂听了,顿时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羞窘难当,无地自容。 秦夫人一听,穆锦衣竟敢诋毁自家女儿,尤其还是当着那百里更的面,顿时就急了。 “简直岂有此理!她穆家人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就去穆家与她理论去。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让我女儿如何嫁人?” 秦若仪劝说:“此事女儿问心无愧,自然是不怕她穆锦衣胡说八道,只是此事还关乎到沈峤的清誉,倒是还不如由父亲出面。 毕竟,父亲与穆家多年交情,穆家许多事情都要仰仗父亲这兵部尚书关照,谅他们也不敢如此诋毁我,定是那穆锦衣不知轻重,惹是生非。父亲找他穆家,让穆老将军好生管教他的孙女,让她穆锦衣亲自登门来向我道歉,澄清此事,还女儿清誉。” 秦夫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更何况还牵涉到自己儿媳妇儿。 点头道:“你父亲应当已经回府,我这便去告诉他知道。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起身便走了,只留下秦若仪与二嫂待在房间里。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第296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秦若仪首先打破了沉默:“现如今你可得意了?” 二嫂嘴唇哆嗦了一下,显得有些惶恐:“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那穆锦衣偷听了去。” 秦若仪一声冷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相信很快就能人尽皆知,你我身败名裂,被人唾骂。 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而你,也会被我二哥休弃回娘家。不,你娘家人可能也会容不下你。咱俩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人人避之不及。” 二嫂的脸色又白了一些:“别说了!” “现在怕了?怂了?当初你欺我年幼无知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二嫂忍不住通红了眼圈,一把捂住脸,低声啜泣:“你二哥绝对不会饶了我的,我怎么办?” 秦若仪轻哼:“有父亲出面,谅她穆锦衣也不敢四处宣讲。百里更手下那些士兵虽说去了灾区,但等他们返回灾区之日,就是你我身败名裂之时。 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回来之前,让她穆锦衣老老实实地到尚书府认罪,并且澄清此事。” “你说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秦若仪沉声道:“将你身边那个丫鬟送出尚书府,遣返回家。自此之后,洁身自好,必须断了联系,不得再有任何亲昵之举,惹人非议。” 二嫂连连点头:“好。” “第二,日后对我不得有任何逾距之举与非分之想。” “这个自然。” “第三,此事不能你我出面,你寻个人,到青楼里寻一个纤细窈窕,男生女相的小倌儿,给他赎身。” 二嫂一怔:“做什么?” “前些时日,秦家被抄家的时候,穆锦衣曾经特意前去,想寻一个伶俐的丫鬟。” “你莫非是想……” “就是你想的这样。” “哪有这样容易?” “只要你想做,相信就一定能办到,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就是贿赂个牙婆的事情。” 二嫂一咬牙:“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可你二哥那里……” “我可以帮你求情。” “好!”二嫂一口应承下来:“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会想方设法让人进入将军府,并且接近穆锦衣。只要能捉住她的把柄,就一定能要挟她还你一个清白。” 秦若仪一声苦笑,自己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清白? 即便此事能息事宁人,等百里更回京,还有更不堪的流言蜚语在等着呢。 自己这脑子一热不计后果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竟敢对着一个陌生男人霸王硬上弓? 自己原本就狼藉的名声,现如今是雪上加霜。 越想越是懊悔不已,恨不能立即就剃了头发,寻处清净的尼姑庵,也好躲避这世人的冷眼与唾骂,哪里还好意思回沈峤的宅子? 更不用说嫁人了,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转眼进入金秋,树叶枯黄,百草萧瑟。 这一场风波,在秦家的干预之下,暂时消停下来。 沈峤听说,秦尚书找穆老将军兴师问罪,穆锦衣不情不愿地给秦若仪道了歉。 她知道,这颗埋伏的炸弹迟早还会爆炸,将秦若仪炸得声名狼藉,自己也难免受到波及。 秦若仪与百里更的亲事,应当已经是不可能。 她那日情急之中的孟浪与大胆,一般男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还有穆锦衣的一番恶语相向。 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这个局,自己也爱莫能助。 南诏那边传来消息,南诏公主与使臣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不日即可抵达长安。 司陌宸与花侧妃两人也从最初得知中蛊的恐慌之中,逐渐放下心来。 沈峤的提醒令宸王妃对她很是感激,非但中秋节的时候打发府上嬷嬷给送来了节礼。 平日也曾到沈峤这里走动过两次。 宸王妃还给沈峤带来了一个消息。 皇帝老爷子下令,由司陌邯负责南诏使臣抵京之后的安全防卫一事。 而穆贵妃则举荐穆锦衣负责接待南诏公主。 “穆家军与邯王殿下可都是南诏人的天敌,当年攻城略地,令南诏人闻风丧胆。他们两人负责接待南诏使臣,这可是给南诏人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宸王妃八卦道。 “皇上这是刚柔并济,先礼后兵,如此您大可以放心了,宸王殿下身上所中的蛊毒一定可以解。” 宸王妃笑着道:“借沈姑娘吉言,可是多亏了你,否则我因为没有子嗣,要愧疚一辈子。” “宸王殿下吉人天相。” “就是……”宸王妃说话顿了顿,看了一眼沈峤:“昨日那穆锦衣与四弟一起来我府上了。” 沈峤眉梢微动:“有事?” “有什么事儿?还不是那穆锦衣拿着鸡毛当令箭,终于有了正大光明接近邯王殿下的机会,说要将南诏奸细一案重新梳理一遍,纠缠四弟。 四弟还推拒不得,昨日与穆锦衣一起,非但我府上,还去了一趟太子府找花侧妃问话。 两人骑马,大街之上出双入对,那穆锦衣当着我们的面,就一直对四弟眉来眼去,嘘寒问暖。 丫鬟上个茶,她都要亲自捧在手里,用嘴巴吹散热气与浮沫,再递到四弟跟前,还娇声娇气地叮嘱‘小心烫’。 我当时那鸡皮疙瘩都抖了一地。还有,丫鬟上了茶果,四弟与宸王说话,她就探过半个身子,将那葡萄皮儿都一个个剥了,细心地搁在四弟面前的小碟子里。 多的我就不说了,提起来就一阵恶寒。那个亲热劲儿,就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喜欢四弟。穆家的家教啊,还真是不拘小节。” 沈峤心里也有点酸丢丢的不得劲儿:“王妃娘娘您说的未免太夸张了吧?这穆锦衣一向傲气,目中无人,还真不像是这种撒娇发嗲的人。” 听着茶里茶气的。 “我的傻妹妹啊,她穆锦衣在你跟前自然傲气,可你想想,她但凡是个知情识趣脸皮薄的,在四弟跟前讨了这么多次没趣,也就不该这样纠缠。 她非但脸皮厚,我瞧着,分明就是跟你赌气,非要争个输赢,故意跟你作对呢。” 沈峤耸耸肩:“还好邯王殿下不是那拈花惹草的人,皇上的旨意,他也不敢不从。” “你不能不提防啊。做生意赚钱是要紧,可邯王殿下人中龙凤,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我若是你,就将手里的事情丢了,形影不离地跟着我四弟,绝对不给穆锦衣一点机会,让她知难而退。” 宸王妃一番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说得沈峤心里的小火苗也烧得贼旺。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说得好嘛,好女怕缠郎,同样,女追男隔层纱,那种事儿就跟一层窗户纸似的,一捅就破。 不是自己不相信司陌邯啊,当初的司陌年那就是前车之鉴。 听人劝吃饱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自己不能听之任之。 “王妃娘娘提醒得极是,明日我就去找邯王殿下。” 宸王妃立即起身:“还等什么明天?现在就去!我回了。” 第297章 丢了两个烟雾弹 沈峤送走宸王妃,看天色不早,司陌邯应当已经从军营里回来了。便果真起身收拾收拾,径直去了邯王府。 她如今来邯王府,就如到自己家一般,压根不用侍卫通报,直接进了府门。 司陌邯的马就拴在门外,显然,他虽说回来了,一会儿可能还有事情要外出。 沈峤迎面见到七渡和另外一个侍卫守在院门口说话,随口问道:“你家王爷呢?” 侍卫热情地打招呼:“沈姑娘来了?我家王爷正在屋里沐……” 七渡悄悄地捅了捅他的腰眼,打断他的话:“就在屋里呢,沈姑娘只管进去就行。” 侍卫还想说话:“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七渡背着身狠劲挤眼睛:“沈姑娘经常来,又不是外人,还用得着通禀吗? 沈姑娘,他今儿犯了点错,我正在教训他呢,您自己去吧。” 侍卫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今儿又犯什么错了。 沈峤总觉得,今日的七渡有点不正常。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似的,但是并未往心里去。 “没关系,我自己过去了。” 转身朝着后院走过去。 侍卫莫名其妙地问:“七统领,王爷正在沐浴呢,不方便见客,你怎么不跟沈姑娘说啊?” 七渡瞪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谁告诉你王爷正在沐浴啦?” “可王爷交代,让我守着屋门,不让闲杂人等进去啊。” “沈姑娘是闲杂人等吗?啊?” 侍卫还一脸委屈:“可是,我还没有通禀王爷知道,万一王爷生气,怪罪下来,属下可承担不起。” 七渡无奈地叹口气:“知道你为啥这么刻苦上进,还一直得不到王爷重用不?” 侍卫正色道:“七统领是说属下做事不严谨,连个门都守不好吗?” 七渡没话说了:“一会儿,你问问沈姑娘吧,沈姑娘一定知道。我反正是教不会你了。” 自己玩吧,我瞧热闹去。 院子里,沈峤直接推开紧闭的屋门。 迎面,有带着清雅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沈峤心里嘀咕道:“一个大男人的房间里,怎么这么香,莫非真藏了女人?” 径直走到卧房门口,冷不丁地一撩帘。 “查岗!呃……” 剩下的话瞬间噎在了嗓子眼,咽不下也吐不出。 屋子里,司陌邯正慵懒地靠在浴桶之中闭目养神。 桶里热气氤氲,将他的脸蒸腾成桃花一般娇艳的绯红之色。 屋外细碎的脚步声响,他早就听到了,并未在意,还以为是侍卫入内加热水呢。 直到沈峤这冷不丁的一嗓子,惊得他立即睁开眸子,条件反射一般,一掌击向桶里的水,朝着沈峤脸上就泼了过去。 如此,他就可以趁着对方双目视物不清的时候,起身穿衣,或者向对方发起第二波攻击。 他的手反应太快,甚至于快过他的脑子,洗澡水泼出去,他才反应过来,来者竟然是沈峤。 后悔也晚了。 洗澡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泼了沈峤一脸,有些,还直接进了沈峤因为吃惊张大的嘴。 沈峤“呸呸”地向外吐着洗澡水,发梢上的水也滴滴答答地一直淌。就跟个落汤鸡似的,感觉倒霉极了。 这可不仅是洗澡水,还是洗脚水,还是洗……屁股的水! 我承认,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偷看你洗澡的确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能跟我用洗澡水过泼水节吧? 妈的,司陌邯! 司陌邯知道自己闯了祸,忙不迭地起身,身上一凉,方才觉察不对,光着屁股呢。于是随手抓起一旁的布,手忙脚乱地丢给沈峤。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丢过去的布,被沈峤接在手里,她以为是帕子,刚想擦脸,觉得质地手感不对。定睛一瞧,顿时又怒火如炽:“司陌邯!” 一把摔回他的脸上。 司陌邯真想淹死在自己的洗澡桶里。 因为,自己丢给沈峤的,好像,不是毛巾,而是咳咳……男人的两室一厅。 这下是真的尴尬了。 司陌邯此时整个人都像是被煮熟的皮皮虾一般。 摆烂吧,反正已经没脸了,这局没法破了。 司陌邯没在水桶之中,不自在轻咳:“虽说你是故意偷瞧本王沐浴,但我却真的不是故意泼你的。你信不?” 谁故意了? 还没三条腿的蛤蟆好看呢。 沈峤这才反应过来,“唰”的一声放下门帘:“你把那一桶洗澡水都喝了,我就信你。” “我就靠这一桶洗澡水遮羞呢,若是喝光了,岂不被你看个精光?果真,你对本王居心不良。” 沈峤磨磨牙:“有本事,你给我穿上衣服出来!” 司陌邯破罐子破摔,慵懒道:“本王没本事,有本事,你就进来。” “当我不敢么?” “本王赌你不敢。” 沈峤鼻端哼了哼:“无耻。” 司陌邯愈加得意:“就知道某些人只会嘴硬而已,我赌你一千两银子,你都没有这个胆量。” 下一刻,门帘突然被撩开,沈峤转身又闯了进来。 “当我真不敢么?” 下一刻,司陌邯就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嘴欠,招惹这个疯女人了。 这世上,有啥事儿是咱家峤峤不敢的啊? 瞧男人洗澡算什么?她还敢趁着男人洗澡的时候,往屋里丢烟雾弹! 一个还不够,直接丢了两个!就连穿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司陌邯留。 一阵五彩斑斓的烟雾在屋子里瞬间弥漫开。 沈峤得意一笑:“我赌一千两,赌你不敢不出来。” 司陌邯当然不敢,这烟雾弹的威力,当初练兵的时候他可是领教过,即便是在开阔的练兵场,都能熏得穆家军涕泪横流,更何况是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 当机立断,他伸手去一旁抓衣服,划拉了两把,竟然都没摸到。倒是出浴擦拭身体用的布巾被捞在了手里。 再不走,只怕窗户都找不到位置了。 司陌邯双手撑着浴桶,直接跃出木桶。用布巾往腰间一裹,伸手去开门,门却纹丝不动,干脆就从窗子跃出了屋外。 院子里,侍卫们见他的房间里有滚滚浓烟冒出,以为是着火了,群涌而至,将院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所以,司陌邯裹着布巾从窗户里赤足出来,恰好就被大家围观了。 第298章 闯了祸就想走? 幸好,大家还没来得及泼水救火。 沈峤也有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跟前的司陌邯,猿臂蜂腰,肌肉健硕精壮,线条壁垒分明,双腿修长笔直而又匀称,浑身充满着勃发的阳刚之气。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下来,沿着他蜜色的肌理滚动,颤颤巍巍地,不知道消失在哪里。 他双手紧攥着腰间的布巾,手背上青筋直冒,彰显着他的尴尬与怒火。 史上最狼狈王爷,没有之一。 沈峤使劲儿吞咽下口中的口水,想趁着人多混乱,悄悄地溜走。 司陌邯撩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薅住了她的衣领。 “闯了祸就想走?” 沈峤紧缩着脖子,举起两只手:“我就是想让他们给你去拿一件披风而已。” 司陌邯冷哼:“不必了!” 然后冲着门外吃瓜的众侍卫冷冷地吐唇:“滚!” 侍卫们瞬间就散了一个干净。 七渡更是半途折返,体贴地帮二人关闭了院门,彻底断了沈峤的生路。 沈峤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转身冷不丁地去扯他腰间的毛巾:“呀,你的毛巾掉了。” 司陌邯立即松开攥着她衣领的手去挡:“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沈峤不过是装个样子而已,怎么可能真的那么流氓? 毕竟,这遮羞布一旦扯下来,对于司陌邯而言,顶多就是红个脸。 而自己,绝对就没脸了。 手在半截就拐了一个弯,脚底抹油继续开溜。 跑了两步而已,纤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整个身子悬空,就逃不掉了。 “救命啊!” 司陌邯一只大手拦腰,将她禁锢在怀里,字从齿缝间挤出来:“你觉得,谁会来救你?” 沈峤简直欲哭无泪,自己就不该手欠的,招惹他做什么?反正这会儿院子里也没人,自己服软,道个歉,应当不丢人吧? “大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司陌邯压根就不搭理她的求饶,磨磨后槽牙,径直带着她进了一旁没有被浓烟波及的书房,将她一把丢在椅子上。 然后身子前倾,将她整个人全都圈进怀里。 “自己送上门的,还想跑?” 他精赤的胸膛,如羊脂暖玉里透着红霞,带着暧昧的色彩。 沈峤使劲儿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我不是故意的,是七渡,那个家伙阴我,他让我只管进去找你。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在沐浴。” 司陌邯微眯着眸子,身上还散发着沐浴后的清冽香气。 他微勾起唇角:“可现在,全院子的人都知道,你看光了本王的身子,你说,怎么负责?” 沈峤也没想到啊,自己一时赌气,竟然惹下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我赔钱!赔钱行不?” “那你说,赔多少钱?” 沈峤一听有门儿,顿时松口气,朝着司陌邯伸出一个巴掌:“五百两!” 姐够豪横吧?足够包下一个青楼花魁一个月了。 司陌邯低垂眸子,看了一眼她的爪子,缓缓抬起自己的大手,与她击了一掌,然后十指相扣,压在她的头顶。 “本王也给你五百两,你脱了给本王看?” 拿五百两银子跟本王比财大气粗,你确定么? 沈峤一噎:“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司陌邯缓缓吐唇:“可你往本王寝室丢烟雾弹是故意的。” “还不是你嘴臭,故意逗我?” 司陌邯身子前倾:“看来,本王有必要让你温习一下,本王的嘴究竟臭不臭。” 沈峤慌乱地抬手去挡,司陌邯一脸坏笑:“你若乱动,本王这布巾万一不小心掉了,它一生气,本王可管不住它。” 沈峤的手也僵住了,后悔得简直咬舌头:“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司陌邯的唇就在她的脸侧停了下来,凑近她的耳边,暗哑低沉地道: “本万可以饶了你,除非你告诉本王……你那两个烟雾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否则,我可要扒光了你的衣服搜身了。” 沈峤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磕磕巴巴地故作镇定:“就是从袖子里装着的。” “如此说来,你今日是有备而来,那你带着烟雾弹来找本王,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我,我就是想……” “你最好编造得像一点。”司陌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分明,他早就对自己起了疑心。 “我就是带着防身的。假如遇到危险,最起码可以借着掩护逃走。” “所以,你每天身上都带着两个烟雾弹?”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不是每天也带着俩?” 沈峤脑子一抽,顺口就秃噜出一句来。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司陌邯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本王现在就想把你衣裳扒了,瞧瞧看你究竟是不是个女人!” “是,绝对纯爷们儿,不对,是女人!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老娘我胸器可不小啊,只要不眼瞎,就能看得到。 司陌邯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眼:“谁知道,你那是不是掖了两个烟雾弹?” 沈峤被他噎得面红耳赤:“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我错也认了,歉也道了,你这穷追不舍的,没完没了了是不? 司陌邯身子直起一些,毕竟,一手拎“裤子”,一手握着她的手,也没有个着力点,挺累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变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没见过变戏法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能不能赶紧出去把衣裳穿好?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还活不活了?” 司陌邯眸光闪了闪:“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然后直起身来:“衣裳暂时是不能穿的。” “为什么?” “被人瞧到,还以为本王时间太短呢,我还活不活了?” 危险刚解除,沈峤立即不争气地笑出声来。 谁知道,司陌邯竟然就杀了一个回马枪,一个转身,堵住了她的嘴。 呜呜……你又搞偷袭,你个小垃圾! 沈峤坐在太师椅上,无处可逃,无处可避,正前方又有雷区,只能任由司陌邯予取予求。 司陌邯原本也只是想小惩大诫而已,谁知道,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压根舍不得抽身而退。 直到,他两只大手掐住沈峤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一把扫落书桌上的书,将沈峤压在了书案之上。 第299章 这届主子,真心带不动 唇一路迤逦向下,已经凌乱了沈峤的衣裙,沿着她的领口,一路洒落细密而又滚烫的吻。 沈峤在意乱情迷之中,迷迷瞪瞪地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能有三条腿,但断然是不能有三只手啊。 他两只手抱自己,哪只手提裤子? 他这是要放虎归山了! 要在书桌上将自己扑倒,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办公室恋情啊,虽说刺激,但是硌得慌。 她面红耳赤地去推司陌邯,紧攥领口:“你怎么老是得寸进尺!我们还没有成婚呢!” 司陌邯早就已经是箭在弦上,隐忍了一头的热汗,青筋直冒,眼尾发红。 “你先答应嫁给我,好不好?” 沈峤紧咬着下唇,紧闭眸子,不敢睁眼,就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万一再长针眼。 一张口,泠泠轻颤:“我总不能现在就嫁给你吧?你先把衣服穿好!冻死人啊!” 司陌邯此时浑身热血澎湃,怎么可能会冷,就连腰间少了一块布,他压根是毫无觉察的。 经沈峤提醒,他才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捡起地上的布巾,手忙脚乱地重新裹在腰间。 扭脸去瞧沈峤,她坐在书案之上,羞涩得整张小脸通红,就像一块红布。眼帘低垂,紧张轻颤,这小模样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这守活寡的日子,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都快憋成忍者神龟了。 但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大婚之前,他愿意尊重她。 司陌邯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房间,穿好衣服,简单擦拭了发梢的水珠,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回到书房,沈峤已经整理好衣服,见到他有些尴尬。 娇嗔道:“下次若是再这样,就不来找你了。” “你刚才是不是答应嫁我了?”司陌邯兴冲冲地问。 “你这木头也是真笨,我若不想嫁你,你敢动我一指头试试?” 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这样亲密,自然是要做夫妻的。 司陌邯顿时喜上眉梢:“明天?” “暂不考虑。” 司陌邯一脸哀怨:“你这女人真心狠,我只怕是自古以来,第一个被活活憋死的王爷,有谁过得像我这样憋屈?” 沈峤眨眨眸子,一脸的饶有兴趣:“那你认识我之前呢?就不憋屈了?” 司陌邯哼了哼:“本王以前对女人不感兴趣。” 沈峤抿了抿嘴儿:“傻小子开窍晚呗?” 司陌邯瞪着她:“你今天就是来馋我的!” “我今儿来是监督你的,我看你的马还在府外拴着,你是不是还要出去?” “你不问倒是差点忘记了,今日母妃生辰。 父皇原本是想着给她办个寿宴的,母妃说黄河沿岸的灾情还没有恢复,一切节俭一点比较好,就让父皇恩准,叫我带上你去宫里吃顿家宴。 所以特意早点回来,想沐浴之后收拾齐整就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自己来了,倒是免得我再跑路。” 黎妃生辰,自己自然不能推却。 沈峤埋怨道:“你怎么不让人提前给我送个信儿?也好让我提前给黎妃娘娘准备一份寿礼,哪有空着手去的?” “你能答应去,母妃就已经很高兴了。她又不会怪罪。” “你是她儿子,她当然不怪着,我能一样?” 司陌邯浑然不在意:“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府上还有还有几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沈峤觉得不太合适,可又不敢当着司陌邯的面随手又拿出东西来。 他已经对着自己起疑,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可以贯穿古今的拼夕夕空间,他会不会将自己当成妖怪捉起来? 沈峤想了想:“一会儿我们从女人坊过,我去店铺里给她拿点东西吧。我也正好简单收拾收拾。” 时辰已经不早,司陌邯立即命七渡准备礼品。 七渡瞅着他,再瞅瞅沈峤被啃得红肿的嘴,还有略微凌乱的发髻,有点不怀好意,压低了声音嘀咕:“王爷办事真干脆利落。” 就是有点快。 司陌邯耳朵尖:“你在嘀咕什么?” 七渡“嘿嘿”一笑:“属下说,王爷您办事儿真周到。” 司陌邯轻哼:“今日之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七渡很委屈,果真新人送上床,媒人扔过墙,他咋得了便宜卖乖? 莫非,又没吃着,恼羞成怒了? 衣服都扒光了,人也给你送进屋了,你竟然还当正人君子? 这队友,不对,主子,是真的带不动。 沈峤与司陌邯二人从女人坊过,沈峤给黎妃选了一条精致的手链作为生日礼物,顺便给燕妃等人也都准备了小礼物。 径直来到黎妃寝殿,宴席已经准备好,黎妃还请了燕妃与贤妃前来吃酒。 换做其他人,这生日宴叫谁不叫谁,肯定要纠结,毕竟这里面都是人情世故。 偏偏这黎妃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就连皇后与穆贵妃都没有宴请。 大家全都知道她虎,喝了酒皇帝都敢骂,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沈峤一来,三人就将她拽到一旁,翘着腿儿一边嗑瓜子,一边宫里宫外,八卦传闻,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津津有味。 三个女人一台戏,直接将司陌邯晾到一旁,没人搭理。 沈峤将给三人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并且将自己最近的打算告诉三人。 这是她早就答应了三人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好的项目。现在,终于有了空闲,她打算与三人合作,投资一家造纸厂,添加现代工艺,加工制作卫生纸。 原本,她并不懂得造纸流程与技术,压根没有把握能制造出柔软吸水而又有韧性的产品。 现在,自己已经联系上了现代的家人,将来可以委托二哥大哥去获得专业技术指导,解决自己在造纸上遇到的技术难题。 所以沈峤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并且一定要将燕妃等人全都拉下水,与她们站在同一艘船上。 这样,自己在宫里非但可以轻易打开市场,还能打通灵敏的消息渠道。 燕妃与黎妃二人这些日子被贤妃洗脑,也一肚子生意经,听沈峤一说,立即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下来,要一同参股沈峤的造纸厂。 当然,此事不宜张扬,必须要瞒着老皇帝偷偷进行。 黎妃都开始美滋滋地做梦,等到有朝一日自己有了钱,不必眼巴巴地靠着宫里那点月例过日子,吃香喝辣,自然也就不用瞧皇后与皇帝那张臭脸。 所以当皇帝老爷子蛮热情地前来为黎妃贺生,端坐首位,准备享受三位妃子的逢迎与无微不至的热情时,三位平日里满眼都是他的妃子,竟然将他冷落了! 第300章 要不要朕封你做个公主什么的? 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的男人,第一次尝到了透明的滋味。 三个妃子竟然不为了他争风吃醋,反而相处得其乐融融,十分融洽。 而且,她们围着别人叽叽喳喳,望向别人的目光满是热切,筷子夹着菜,也径直忽略掉他,拐向别人面前的碟子。 他看一眼自己空荡荡的碗,再看一眼沈峤面前堆成小山的肉,气哼哼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沈峤啊!” 沈峤被塞了一嘴巴的肉,抻着脖子吞咽,差点被噎住:“臣女在!” “朕听说,你的生意做得不错啊?” “都是小本生意,勉强糊口而已。” 皇帝慢悠悠地道:“一个女孩子家,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太辛苦了。要不,朕给你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吧。这生意不做也罢。” 一句话,就令席间几个钻进钱眼的人全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皇帝老爷子身上。 他不仅是要断人财路,还要夺人媳妇儿,这能忍?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沈峤呛咳:“臣女不觉得辛苦。” 黎妃殷勤地给老爷子倒酒:“邯王可以助沈姑娘一臂之力。” 燕妃接连夹了两筷子肉搁在皇帝跟前:“皇上对沈姑娘真好,只是这嫁人跟做生意不冲突。” 贤妃点头:“对,女孩子还是自己挣银子硬气。” 只有司陌邯的关注点在皇帝所说的“嫁人”两字上。立即先下手为强。 “峤峤能力卓绝,不输须眉。即便将来与儿臣大婚,儿臣也是赞成她继续做生意的。” 皇帝老爷子却压根不搭理他这一语双关的回答,还捻须颔首,表示赞同。 “朕听闻,在南诏,女子是与男子一样,非但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还能参政议政?邯王对南诏的一些风土人情比较了解,不知是不是如此?” 司陌邯眸光微闪,略一斟酌:“回禀父皇,的确如此,但也只是少数女子。” “昨日朕得到消息,说南诏使臣队伍就这几日就可以抵达上京。那南诏公主也是自幼参政,想必见识广博,学识一流,这心计也非同寻常。 她们抵京之后的安全问题由你负责,你又懂得南诏习俗,朕甚是放心。” “此事儿臣责无旁贷,定不负父皇所托。” “可男女有别,这接待之事你总是有太多不便。朕这几天一直在想,到时候有谁负责接待这南诏公主。” 皇帝老爷子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瞧了沈峤这里一眼。 沈峤心肝一颤,就知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皇帝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自己来吃顿饭,怕是要被讹上。 开玩笑,朝廷里吃闲饭的人那么多,你刁难我做什么?不是还有那穆锦衣吗?两人一向不和,到一块还不争个头破血流? 再说我又不拿你的俸禄,又无官职在身,让我接待人家南诏公主?我倒是想上桌,谁拿我当盘菜啊。 难怪刚才又要让自己嫁人,又让自己别做生意了,感情在这里挖好坑等着自己呢。 她装作看不到,低头吃东西。 司陌邯也心领神会,自然不愿意让沈峤招徕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立即道:“虽说这次南诏使臣前来,是要赔罪。但是为了彰显我长安的泱泱大国风范,负责接待使臣之人,也应当是强势能干,懂得顾全大局,兰心蕙质之人。” 皇帝老爷子见二人装傻充愣,附和点头:“言之有理,只是这人不好找啊。她们听闻这南诏公主懂得虫蛊之术,全都避之不及,谁也不敢出面接待。” 沈峤点头,煞有其事:“的确,像我们这种胆子小的,一想都感觉不寒而栗,更不用说近身了。” 皇帝老爷子轻哼:“穆贵妃倒是向着朕举荐她的侄女穆锦衣,说她自幼习武,胆子大,而且聪慧,见多识广,朕也觉得不错。 这两日她与邯儿你商讨此事,多有接触,你觉得她是否可以胜任?” 司陌邯有些为难,说她穆锦衣不合适吧,皇帝老爷子肯定要将主意打到沈峤身上;说她合适吧,又实在不厌烦她的纠缠,恨不能敬而远之。 他略一犹豫:“儿臣觉得,穆小姐虽然聪慧,但是毕竟年轻,略有浮躁,不够沉稳。 此事倒是不如交给略微稳重一些,身份高贵的诰命夫人负责,既懂得审时度势又有身份,以长者姿态,不卑不亢,比穆小姐合适。” 皇帝“呵呵”一笑:“邯王看起来颇有顾虑,莫非是有人不乐意你与穆小姐来往过密?” 沈峤心里一声轻嗤,十分鄙夷。 皇帝当到他这个份儿上,真心令人刮目相看啊。皇帝难道不都应当一本正经,满身浩然正气吗?他怎么这么不正经? 竟然无耻地给儿子拉皮条,借此要挟自己,让自己主动请缨,求着他恩准。 我就不主动。 看谁乌龟退房,先鳖(憋)不住。 沈峤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装听不懂。 一旁黎嫔也着急了,自家儿子刚与沈峤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进展,穆锦衣还一直在一旁上蹿下跳地闹腾,就跟个搅屎棍子似的。 她若是奉旨行事,无疑更是得了鸡毛当令箭,能让自家儿子消停吗? 她刚要反驳,被燕妃拦住了。 燕妃察言观色,立即明白了皇帝老爷子的心思,轻声细语地道: “穆小姐自幼得贵妃娘娘教导,文武双全,姿容秀美,她负责接待南诏使臣,的确可以展现我长安女子风貌。 只是您刚才也说了,这个南诏女子可不一般。她们不喜欢吟诗作画这些风雅之事,全都巾帼不让须眉,见识广博,男儿风骨,估计与沈姑娘更有共同话题呢。” 皇帝终于有了台阶,顺坡下驴:“爱妃言之有理,峤峤啊,朕一向很欣赏你,这事儿朕觉得,你可以胜任。” 沈峤一脸为难地道:“臣女很想为皇上您分忧,只是,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若是问起来,我就是一个开杂货铺的,气势上压不住她,不合适。” 皇帝斜了她一眼:“怎么?这是跟朕要官当?要不要朕封你也做个公主什么的?” 沈峤呲牙一乐:“我觉得成。” 听说当公主可是有高薪可以拿,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话吓了黎妃一跳,沈峤若是被封了公主,那她不就跟自家儿子成了兄妹了吗? 忙不迭地对沈峤道:“成什么成?这自古以来,宗亲功臣之女只有和亲需要才会被册封公主。皇上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第301章 封你做个鸿胪寺少卿吧 沈峤吐吐舌头,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他南诏使臣进京,是请罪来了,咱就要有兴师问罪的姿态。 不能因为身份不够高贵而低人一头,让那趾高气昂的南诏公主拿捏。公主我就不当了,要不还是让给穆锦衣得了。” 皇帝老爷子微眯了眸子一琢磨,沉声道:“那朕就为你暂设鸿胪寺,封你做鸿胪寺卿,负责此次使臣接待,如何?” 沈峤不懂:“几品官啊?” “正四品。” “那,穆锦衣归我管不?” 皇帝顿了顿:“归。” “邯王爷听我话不?” 皇帝用眼梢斜了她一眼:“他听不听你话,你还用问朕吗?” 燕妃与贤妃抿着嘴儿笑,司陌邯面上一红。 沈峤讨了一个没趣:“最后一个问题,有俸禄拿不?” “有!” 皇帝回答得挺痛快,但是随即画锋一转:“但若是出了任何纰漏,那也要有你这个鸿胪寺卿负责。” 呃……这就不好玩了。 “我不就是陪着这南诏公主吃吃酒,聊聊天,解解闷儿就行吗?我总不至于还陪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身吧?” 我还有生意需要打理呢。 “理论上的确如此。她南诏公主,朕可以杀,但是不能允许她出其他的意外,更不能被南诏人抓到咱们的任何把柄,反将一军。所以,你与邯王必须要尽心尽力,马虎不得。” 就知道不能是啥好差事儿,否则,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了。 合着就是个领头的替罪羊。为了这点俸银,把自己命搭上,不值得。 司陌邯已经是见怪不怪,立即恭声领命:“儿臣遵旨,定当全力以赴。” 沈峤咂摸咂摸嘴:“臣女现在还能反悔吗?” “讨价还价半天,你还想反悔?”皇帝鼻端一声轻哼:“敢跟朕讨价还价的人,现在活着的也不多了。” 沈峤摸摸脖子,小声嘀咕:“我这是讨价还价吗?半点便宜没占到,还揽了个烂摊子,半条命都悬着了。” 等回去,我还得给自己提前立个墓碑,墓志铭是刻“到此一游”,还是“背着粪兜子满街转——自己找死”? 老爷子一瞪眼:“你说什 么?” “臣女说不敢,皇上英明。” 皇帝老爷子目的得逞,酒也不喝了,站起身来:“朕还有公务要处理,邯王,跟朕去一趟御书房。” 司陌邯立即起身,跟在皇帝老爷子屁股后头走了。 四个女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黎妃第一个不服气地嘟哝道:“朝廷这么多吃闲饭的,怎么偏生非要让峤峤接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儿?” 贤妃无奈道:“这是皇上的重用与青睐,你怎么反倒发起牢骚来了?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事情。” “这有什么好的?峤峤每天多忙啊。接了这个差事儿,咱们的生意是不是又要后延了?” 沈峤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贤妃耐心道:“对方乃是公主,朝臣接待多有不便,皇上总不能指望那些只懂绣花描红,不知秦汉三国的闺阁千金吧? 满朝堂扒拉来扒拉去,能上得台面的诰命夫人又能有几个?穆家主动请缨,想借此让穆锦衣在皇上跟前露脸,你们反倒将这功劳往别人怀里推。” 黎妃轻易被说服了:“也是,峤峤,你可要盯紧了那穆锦衣,别让她对邯儿有可乘之机。” 贤妃又打趣道:“峤峤聪慧,还用得着你出谋划策?你以为她为啥要跟皇上讨价还价,真为了那几两碎银吗?她如今乃是鸿胪寺卿,官职在身,穆锦衣要听她安排,嚣张不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为沈峤出谋划策。正说笑得热闹,外面宫人回禀,说是婉嫔求见。 沈峤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婉嫔正是沈北思。 席间三人你瞧我,我瞧你,面上适才眉飞色舞的精神头立即消失不见。沈峤察言观色,看来,自家这个三妹在宫里不怎么受待见。 黎妃看一眼沈峤,只能出声道:“请她进来吧。” 宫人领命出去,片刻功夫,沈北思袅娜而至。 她冲着黎妃等人行过礼,这才转向沈峤:“刚刚听闻我姐姐进宫,心里实在想念,打扰几位姐姐了。” 黎妃命人设座,沈北思倒是知情识趣:“谢黎妃娘娘,我就不坐了,只想与姐姐说几句话就走。” 沈峤了解沈北思,立即起身,扭脸对黎妃等人道:“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与沈北思一起出了黎妃的寝殿,走到外面清净处。 打量沈北思一眼,见她一身素衣,薄施脂粉,头上也只簪了两朵莲花素簪,一支翡翠蜻蜓作为点缀。 沈峤有些意外,沈北思一向心比天高,就梦想着出人头地,朱环翠绕遍身罗绮,这装扮与她性情不同。 “可是这宫中份例不够日常花销,手中拮据?” 沈北思摇头:“皇上有赏赐簪环首饰,绫罗绸缎,我全都拿去换做现银,交给皇上,送去灾区了。” 沈峤顿时明白过来,沈北思不讨其他妃嫔喜欢的缘由了,她为了争宠,简直太卷了。 自己好意赈灾,尚且被穆锦衣嘲讽,说自己是慷他人之慨。 沈北思的善举看在其他争风吃醋的妃嫔眼里,更难免有惺惺作态,邀宠献媚的嫌疑。更何况,她做下初一,别的妃嫔也不能一毛不拔。 尤其是她刻意将自己打扮得这般寒酸,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别人,她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更加令人心里腹诽。 任何朝代,这种内卷的行为都是不讨人喜欢的。 沈峤不置可否,只“喔”了一声:“那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听皇上说,父亲这几日就能回京了。” “是吗?姨娘那里还未收到父亲书信呢。” “我瞧着皇上那意思,父亲此次赈灾,放粮施粥,安抚灾民,平定暴乱,还是颇为满意的。以往的罪过应当也就不追究了。 至于那甄氏,她现如今无家可归,又被凌王赶出凌王府,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怕还会纠缠父亲。 等父亲回京,我想求皇上开恩,见父亲一面,为姨娘求一个名分,彻底断了甄氏这个念想,不知是否可行?” 沈北思一提,沈峤方才想起,自从甄氏被自己赶出相府,后来就消停下来,一直没见到她的踪影,静悄悄的,不知道在暗地里作什么妖。 沈北思莫非是想让自家姨娘扶正,她也可以水涨船高,改变自己通房丫头生养的庶女身份。 太不自量力了! 第302章 你中了父皇的计 对此,沈峤是无所谓的。 周姨娘说不好听一点,身上奴性太重,软弱没主见,但是她对自己,还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她不反对。 “我自然是喜欢的,但是自唐朝以来,就有律例规定,良贱不通婚。民间不同于皇朝,妾室扶正,是有悖律法,惹人嗤笑的。” “那甄氏当初不也就只是个妾?” “甄家原本门第就不低,嫁过来就是贵妾,后来甄家在父亲提携之下,一路扶摇直上。当初扶正,也是经过族中认可,所以那沈南汐当初才有资格许给邯王殿下。 周姨娘人很好,但是终究出身卑微,父亲又是那极好面子的人,大抵是不会同意的。” 沈北思略有失望:“那姨娘岂不一辈子要伏低做小?” “现在甄氏已经被赶出相府,姨娘她掌管着府上中馈,虽说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分,但是也与管家夫人一般无二了。” “父亲现如今依旧风姿威猛,又位高权重,多少人费心巴结,想攀上裙带关系。怕就怕,他再生续弦的心思。到时候新人进府,姨娘还不是要仰人鼻息? 而且,我虽出身相府,这身世却一直遭人诟病,这嫔位看来也是恩宠到头了。” 沈峤无话可说,沈北思所说的,原本就是现实。 也只能违心劝慰:“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得宠,在皇上眼里,身世算不得什么。” 沈北思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宫里妃嫔家世一般,没有子嗣,能直接封妃的,也就只有燕妃娘娘了。 我在姿容方面自然与她不能比。听说,汉武帝六十三岁还生了刘弗陵,我还有可能怀上龙嗣吗?” 沈北思有这样的想法与野心也属于正常。 暂且不说母凭子贵,古代生活水平与医疗水平低下,人生六十古来稀。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一场风寒都有可能随时要了皇帝老爷子的命。 妃嫔们有无子嗣这一点,对于她们的未来至关重要。 凡是能为皇家诞下子女的,在皇帝驾崩之后,还能有个好的归宿,但凡无子者,留级,遣散已经是最好的下场,还有可能,尼庵,守灵,甚至是殉葬。 沈北思终于面对现实,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沈峤只能如实道:“皇上年岁已大,虽说有传宗接代的可能,但是,几率已经很低。” “那姐姐可有什么法子,能促进我有孕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受孕原本就是各方面原因,而皇帝的小蝌蚪质量,不是沈北思能左右的。 “尽量排卵期同房,或许可以提高有孕几率。” “什么叫排卵期?” “就是你下次癸水来之前的第十四天,前五后四十天都是排卵期。这几日同房,受孕几率比较大。” 沈北思点头,略一犹豫:“宫中御医制作的促孕丸,我偷偷吃了几盒,你说真的管用吗?姐姐若是有那种药,就给我一点吧?什么苦我都能吃得下。” “是药三分毒,而且,你的身体很好,没有必要另行服药。适量吃点黑豆,别紧张焦虑,对身体也好。” 沈北思一一记下,沈峤便回了黎妃寝殿。 一会儿司陌邯议事回来,天色已晚,要宫禁了,二人告辞出宫。 黎妃担心沈峤客气没吃好,命人拿了一堆的点心与新鲜果子给她,让她回去当宵夜。 回宅子的路上,沈峤扒开一个甜石榴,当零嘴儿解腻,还可以压住喉间酒气。 “刚沈北思说,我父亲快要回京了。” 司陌邯点头:“忘了告诉你,明日百里更他们就抵达上京了。” 沈峤一愣:“这么快?” “暴乱已平,百姓安居,他们将粮米运送过去,交给沈相,自然就可以回京交差。” “明天什么时候到?” “大概巳时吧。” “那我去城外迎着。” 多亏今日多嘴问了一句,否则就错失良机了。 “等他回京,若是有沈相的家书,一定会第一时间送到宅子去,你不用亲自迎着。” “他们为了我千里迢迢远赴灾区,我必须亲自迎着,以表谢意。没事儿,你只管忙你的。” “那我陪你一起。” “好呀,”沈峤应道:“我明日去你府上找你,不会打扰你们吧?” 司陌邯拧拧眉心,并未听出沈峤的话外之音。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几日我也没有什么好忙的。不过这次接待南诏使臣,可不是什么轻松差事儿。” “我知道,皇上不就是要借此好好讹南诏一笔嘛,我原本也没打算放过那南诏公主。” “我一直不想让你卷入这场是非,已经婉拒过父皇一次。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 沈峤挑眉:“怎么,嫌我打扰到你们了?” 司陌邯挑眉:“什么意思?” 沈峤将手里的石榴籽儿丢进嘴里:“怕我掺和进去,就没人给你晾茶扒葡萄皮儿了是不?” “谁给我扒葡萄皮儿?”司陌邯一脸的莫名其妙。 “继续装!”沈峤轻嗤:“当着人家宸王和宸王妃的面秀恩爱,你也不觉得肉麻。她咋不亲手喂进你的嘴里呢?” 司陌邯剑眉微蹙:“你说的,该不会是穆锦衣吧?” “除了她,还有别人?”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宸王妃?” “哼,心虚了?” 司陌邯唇角微勾:“合着你今日来邯王府找我,是因为吃醋,兴师问罪来了?我就说火气怎么那么大,跟你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直接给我丢进来两个烟雾弹。” 沈峤自然不肯承认:“是不是觉得,我不如人家穆锦衣体贴温柔,关怀备至?” 司陌邯哭笑不得:“你中了父皇的计了。” 沈峤一愣:“什么中计?” 司陌邯无奈地道:“那穆锦衣的确是与我一同去过宸王府,可她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不是那青楼的妓,怎么可能这样轻浮?当着宸王妃的面不知轻重。” 沈峤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宸王妃是得了父皇授意,故意来气我?” “这就叫激将法。否则你怎么可能乖乖地答应下来。父皇就是吃准了你小心眼。” 沈峤朝着自己脑门使劲儿拍了一巴掌。果真是老奸巨猾,处处都是坑,哪哪都是套哇。 自己千防万防,最终还是上了这只老狐狸的当。 第303章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第二日,沈峤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立即前往邯王府。 果不其然,穆锦衣的马已经拴在邯王府门口的拴马石上了。 宸王妃说的话虽说是添油加醋不假,但是她有一句话总是没说错,这穆锦衣的确是拿着勾引司陌邯当班上。 人家南诏公主还没来呢,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好商讨的。 知道的,是商量保护南诏公主的安危,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密谋怎么打伏击刺杀呢。 沈峤冷冷一笑,迈步入内。 侍卫见到她,立即一溜烟地入内通风报信去了。 沈峤紧随入内,穆锦衣已经得到回禀,正掩唇调侃:“来就来呗,你说你这样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就跟沈姑娘是过来捉奸似的。 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与邯王殿下其实没什么的,让你整得好像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司陌邯冷着脸不说话。 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屁话贼多,面对外人,总是喜欢板着脸装大尾巴狼。 沈峤往两人跟前一坐,说话毫不客气。 “穆小姐所言极是,你一天往邯王府跑三趟,王爷就算金枪不倒,那也要有个喘气的功夫不是?这侍卫还是太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道理。” 司陌邯瞬间面色一黑,被揶揄的侍卫使劲儿绷着脸,嘴角抽风。 难怪府里兄弟都说,王妃凶猛,请勿靠近,一句话就把自己憋出内伤了。 穆锦衣脸上的笑一僵:“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沈姑娘竟然都能说出口。” “穆小姐敢做,怎么还不让人说?莫非你所说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另有所指?也是,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他们又没买票,怎么能白瞟?不划算!” “王爷!”穆锦衣两个字三道弯,不悦娇嗔:“你瞧她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很容易让别人误会我们的。” 司陌邯面无表情地道:“穆小姐尽管放心,我府上侍卫不会误会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本王挑食,只吃嗟来之食,主动送到嘴边的反倒不稀罕。” 沈峤得了便宜卖乖,风情万种地望了司陌邯一眼:“呀,那我算是嗟来之食,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司陌邯挑起眉梢,微勾起唇角,十分配合:“你可以主动送到本王嘴边上,看看本王吃不吃?” 沈峤夸张娇嗔,学着穆锦衣的腔调,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讨厌!还当着人家穆小姐的面呢,让人笑话。” 两人丧心病狂地当众秀恩爱,撒狗粮,一旁侍卫不约而同地捂住嘴,觉得牙疼,太酸了。 穆锦衣胸膛起伏,勉强按压下心中怒火。 “我笑话不要紧,就是沈姑娘与邯王爷毕竟无名无分的,走动得太过于亲密了可不太好,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沈峤“喔”了一声:“原来穆小姐也懂这个道理啊,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你踏破了。” 穆锦衣纤细葱白的指尖拂过鬓角:“沈姑娘莫非还不知道,皇上让我协助邯王殿下招待南诏公主,我是奉旨行事。” “是吗?”沈峤淡淡地道:“这南诏公主不是还没来吗?”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南诏公主抵京之前,我有必要了解关于她的所有事情,以及南诏的风俗习惯。事关邦交之事,就算是说了,只怕沈姑娘也是不懂。” 沈峤眨巴眨巴眸子:“听起来好像很有学问。我的确是不懂的。” 终于在沈峤面前扳回一局,占了上风,穆锦衣更加得意。 “那我与邯王殿下商谈正事,沈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尽量不要打扰我们。” “我不打扰,就在一边瞅着,你们继续。” “你在这里,我们怎么谈?” “又不是谈情说爱,干柴烈火,我怎么就不能看?” “事关邦交机密,岂是你能旁听的?你若太闲,我和邯王殿下有些口渴,麻烦沈姑娘给我们端两杯茶过来。” 沈峤摇头:“我很忙啊,我来只是想找邯王殿下,陪我去城外迎接押送粮食的兄弟们。” 穆锦衣轻嗤:“不过是几个虾兵蟹将,竟然让邯王殿下亲自去迎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了什么大胜仗,凯旋而归呢。” 沈峤可怜巴巴地望向司陌邯:“唉,邯王殿下若是忙就算了。” 司陌邯站起身:“现在就走吧。穆小姐,慢走不送。” 穆锦衣一瞅司陌邯要走,也慌忙起身:“我也要去。” 司陌邯淡淡地道:“不过是几个虾兵蟹将,不敢劳烦穆小姐。” 穆锦衣讪讪地道:“我也想知道现在受灾的百姓是什么样的情况,心里一直牵挂着。” 沈峤挺痛快:“既然如此,就让穆小姐跟着一同去吧。” 穆锦衣有点诧异,今日沈峤竟然如此大方。但是并未多想,跟在司陌邯沈峤二人身后出了邯王府。 沈峤是乘坐马车来的,穆锦衣想与司陌邯一同骑马,翻身上了马背才发现,自己的马前蹄有些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沈峤主动招呼穆锦衣上了她的马车。 司陌邯也觉得,今日的沈峤有点不对劲儿。就好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似的。 这穆锦衣怕不是要挨收拾? 他骑马在前面开路,马车随后。 车厢里,穆锦衣一手撩帘,探出头瞧着司陌邯马背之上挺拔如杨的身形。 “以前只是觉得邯王殿下性子清冷,不近女色,这几日深入接触,才发现,他面冷心热,待我细心体贴,果真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沈峤以手托腮,拄在与车厢一体的小茶几上:“多谢夸奖,邯王殿下的确优秀。” “实话实说,我觉得你配不上他。”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穆锦衣不急不恼:“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亲自来接百里更等人返京。” “喔?为什么?” “因为,你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你们可以利用秦家压制我,堵住我的嘴,但是堵不住这么多将士的嘴。你让我与你同乘一车,是不是想求我?” 沈峤点头:“穆小姐果真聪慧。” “那你求我啊,我或许可以看在邯王殿下的面子上,考虑放你一马。” 沈峤屈指轻叩茶几:“穆小姐今天怎么都没有带个随身的下人?” 穆锦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了话题:“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我这个问题?” “当然,”沈峤点头:“我还听说,前些日子,将军府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两个丫鬟进府,你特意挑选了一个识文断字的婢女留在院子里伺候,另一个进了厨房。” “你怎么知道?”穆锦衣心里突然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你派人监视我?” 沈峤不答反问:“我不仅知道这事儿,我还知道,那个被你相中的丫鬟昨夜里突然不告而别,从将军府逃走了。” 第304章 以恶制恶 穆锦衣更加惊疑不定,放下车帘,专注地盯着沈峤:“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峤不紧不慢地抛下一颗雷:“我就只想告诉穆小姐你,那个丫鬟你看走眼了,那是个男子假扮的。” 穆锦衣大吃一惊:“不可能!” “他就是个青楼里的小倌儿,男生女相,无论是腰肢身段,还是相貌,都与女子一般无二。咱上京城许多达官贵人,就是喜欢这一口。 昨日他在将军府里遇到了曾经的老主顾,并且被当场认了出来。因为害怕事情暴露,所以干脆就逃了。” 穆锦衣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变了变:“是你害我?” 沈峤依旧笑吟吟的,自然不会坦然承认。 不仅这害人的馊主意是她出的,就连穆锦衣的马蹄也是自己动了手脚。 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功德又减一了。 “穆小姐看起来很紧张,该不会,这丫鬟对你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当然没有!”穆锦衣着急分辩:“一个粗使丫头而已,他还没有近身伺候我的资格。” “她刚到你的院子里,应当没有伺候过你更衣,但是肯定给你准备过沐浴的香汤,还有清洗过贴身衣物吧? 甚至,他可能还看到过你衣衫不整的样子吧?这事儿你否定也没有用,毕竟人们的想象力可是无限的。 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胡说八道呢。穆姑娘这冰清玉洁的名节,啧啧……” “沈峤,你真卑鄙!”穆锦衣怒目圆瞪,厉声呵斥。 沈峤“呵呵”一笑:“承让承让,这叫以恶制恶,对待穆小姐这样的人,对不住,我只能用这种卑鄙手段。” 妈呀,做恶人的感觉真爽,此时的自己,简直就是拖着大尾巴的大灰狼,面对着瑟瑟发抖,气得红了眼睛的小白兔,真心爽。 穆锦衣冲着她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的名节,我就不能嫁给邯王殿下了是不是?” 沈峤一脸的气定神闲:“假如我真有此意,绝对不会在今日揭穿此事,而是像你那日羞辱秦若仪那般,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众人以及邯王殿下的面,直接揭穿那丫鬟的真身。 那丫鬟情急之下,可能还会说出什么关于你的不堪的话。那样,你就可以众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此名誉扫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呵呵,真应当让邯王殿下也看看你这卑鄙无耻的虚伪嘴脸。”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为了提防穆小姐你出尔反尔,何谈卑鄙?” “你想让我在将士们跟前替你们澄清?” “穆小姐还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你而起,你自然就应当善始善终,还秦若仪一个清白。 而且,日后我若是再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风声,那就对不住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呵呵,你果然与那秦若仪关系不寻常,竟然为她出头。” “若是按照你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当初太子侧妃为你出头,在宫里算计我,也是与你有一腿?” “哼,沈峤,我记下了。” “多谢。” 穆锦衣一张脸气得铁青:“咱们走着瞧好了,沈峤,看谁笑到最后。” 沈峤面色一凝:“放心,我就连让你笑的机会都不会给你。奉劝穆小姐一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马车径直出城,半路之上就恰好遇到了提前返京的队伍。 百里更见司陌邯竟然亲迎出城,慌忙下马跪倒在地。 沈峤与穆锦衣二人下车,竟然相互搀扶,状似关系不错。 沈峤上前,问起百里更自家父亲现状,百里更低垂着头,恭声道:“赈灾一事已经结束,沈相大概日后即可回京。” 沈峤心里欢喜:“此次有劳百里参将了,我在醉风楼设宴,为百里参将接风洗尘。” 百里更婉拒道:“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沈姑娘不必破费。” 沈峤微微蹙眉:“看来,百里参将对我仍旧还是心存芥蒂啊。” 一旁穆锦衣上前,“真诚”解释:“上次在峤峤宅子里,是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百里参将莫不是当了真?” 百里更正色道:“穆小姐误会。” 穆锦衣轻轻咬了咬下唇,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略微提高了声音。 “上次是我与沈峤因为旧日罅隙,心里不忿,又心疼那几千两银子,所以信口开河,胡扯一通,就是故意为了气沈峤的。 我们现在已经将误会说开,前嫌尽释,没想到你们男人家反倒斤斤计较的。” 穆锦衣一席话,将一旁的司陌邯听了一个莫名其妙。 适才在邯王府的时候,两人还针尖麦芒,怎么行了一路,竟然就握手言和了? 沈峤究竟是怎么将她收拾得这样服服帖帖的?这穆锦衣怕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沈峤的身上? 百里更身后的士兵们,见穆锦衣一本正经,还与沈峤状似十分友好,心里也犯了嘀咕。 这些千金小姐们,真是胡闹,什么样的玩笑都敢开。 有些事情是能顺口胡说的吗?那会玷污一个女子名节的。 那日大家全都信以为真,一路之上议论纷纷,百里更更是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适才返京之时,还有人旧事重提,暗中讥笑呢。 此事也只是一笑而过。 沈峤也嗔怪道:“你说你也是,我们私下里有矛盾,你恨我,编排我的不是也就罢了,竟然将此事牵连到人家秦小姐。 秦小姐现如今正在议亲,万一哪个不明真相的人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坏了人家名节,岂不让她恨你一辈子?” 穆锦衣被沈峤拿捏住了把柄,恨得牙痒,却不得不干巴巴地赔笑。 “此事的确是我不对,听风是雨,胡说八道。我已经亲自登门向她道过谦了,秦小姐也说既往不咎,百里将军请不要见怪。” 百里更不知道两人一唱一和,唱的是哪一出,沉声道:“两位姑娘好意百里心领,劳烦你们亲自相迎,百里也受宠若惊。只是今日的确不得闲。” 沈峤目的达到,也不勉强:“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为百里参将设宴洗尘。” 然后压低了声音:“秦小姐让我代她向你道歉,那日她也是一时间又羞又恼,有些不计后果,行为唐突了。” 白里更抬了抬眼,闷声道:“我已经忘了,也告诫过众士兵,此事日后任何人不得再提,更不得对他人吐露一个字,否则军法处置。” 这百里更心思倒是细腻,而且正派,可惜了,一场风波,令秦若仪错失了这么好的一场姻缘。 真是情路坎坷啊。 第305章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第二日,皇帝老爷子任命沈峤为鸿胪寺少卿的圣旨便下了。 司陌邯派人负责南诏公主的护卫,穆锦衣任命为鸿胪寺丞,协助沈峤此次南诏使臣的接待事宜。 朝中自然议论纷纷。 鸿胪寺早在前朝的时候就名存实亡,长安建国之后,便下令撤销鸿胪寺,其职责全部由礼部代为执掌。 如今皇帝不仅暂设鸿胪寺,还任命一个女娃娃担任少卿,这不是牝鸡司晨吗? 御史当场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地表示反对。 皇帝老爷子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文武百官便统统闭嘴,哑口无言了。 皇帝说:“听闻这位南诏公主乃是下蛊高手,可杀人于无形,轻易控制人的心神。众位爱卿谁若是敢毛遂自荐,能对付得了,朕可以反悔。” 大家想起当初被蛊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司陌邯,还有差点断子绝孙的司陌宸,谁敢不自量力? 这次与南诏交锋,可不是招呼人家吃个饭喝顿酒那么简单的事情,闹不好就再次兵戎相见。 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气恼的,自然是穆锦衣。 她还没有从昨日的余怒与恐慌之中走出来,沈峤就又给了她迎头一击,用沈峤的话来说,就是连笑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非但取而代之,抢了自己的差事,竟然还让皇帝封她做了四品鸿胪寺少卿。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被衬托得成了笑话。 她沈峤何德何能?懂规制礼仪吗?知道如何辨其高下之等,享宴之数吗?知道如何谈判吗? 到时候,肯定有笑话可以看了。 沈峤接了圣旨,因为南诏使臣即将抵京,忙着恶补相关学问,安排使臣住宿之所,便不着急投资新的生意。 但是造纸厂的建立一事,她已经开始琢磨。 她让司陌翊帮忙,请了一位十分有经验的造纸师傅,了解古代造纸术的主要流程。 沈峤结合着手中的读本与资料,尝试着加入增强剂与滤纸剂,粘着剂等现代添加剂,提高纸张的美观与质量。 然后打算找自家两位哥哥聊聊,看他们能不能想方设法地去了解一下现代造纸术,最好能找到一位比较专业的人才指导。 这些日子,沈峤与自家老妈又聊过两次。 也不知道是有意试探,还是人略微年纪大点,会喜欢怀旧,两人在一起聊天,总是会说起沈峤小时候的事情。 有些岁月久远的,沈峤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是有些沈母不知道的细节之处,沈峤反倒能如数家珍。 所以,沈母对沈峤是毫无戒备之心的,已经笃定,她就是自家失踪的女儿无疑。 今日母女二人聊天的时候,沈母无意间跟沈峤提起,大哥正在与拼夕夕洽谈合作事宜。 这话令沈峤心里一动,暗自记在心里。 等与沈母结束聊天,沈峤晚点便单独联系了大哥。 “刚妈说,你在与拼夕夕合作是吗?” 大哥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很认真地回复了沈峤的问题。 “拼夕夕有一道一直无法攻克的难题,去年就找过我,希望能担任他们的技术总监,带领拼夕夕团队解决这一技术难题,被我拒绝了。 前几日,我联络上了他们集团总经理,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沈峤试探着问:“是因为我吗?” 大哥坦然承认不讳:“不错,你与妈妈的聊天记录,每一条我都很认真地看过了。虽说,我对于你说的话仍旧感到难以置信,但是,我想尝试着,说服自己。 这样,我就可以获得拼夕夕的某些特权,能多了解你一些。” 沈峤这时候已经不再像最初那般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心态平和了许多。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你开通店铺的日期,恰好就是我家小妹失踪之后的第二天。” “是的,我昏迷醒来之后,急需药物救人,就随手将身上佩戴的几样金首饰搁在了空间里出售。” “后来,你的店铺生意逐渐好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与我们联系呢?” “我那时候从相府离开,白手起家,为了赚钱就冒险倒卖了几样价值不菲的古董,甚至包括战神白起的青铜剑。 评论区里很多人都在说,倒卖文物是犯法的,我又得罪了不少黑粉儿,经常私信骚扰我。所以我压根就不敢让不知根底的顾客联络你们,怕给你们招惹麻烦。 后来好不容易求人联系二哥,他的号码又成了空号,我也记不得你们的电话。” “我通过后台查过你与别人的聊天记录。” 沈峤嬉笑:“看来我在大哥面前,是没有秘密可言了。那大哥你应当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暂时,我还找不到你的破绽。但是我也实在无法相信。” “不管怎样,你去了拼夕夕也好,我就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唯恐拼夕夕有一天会封了我的账号。那样,我就不能与你们联络了。” 大哥发送过来一个沉思的表情:“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给你走个后门,另外建立一个新的空间账号。即便真有一日你的账号被封了,我们也有第二个联络通道。” 沈峤顿时大喜过望:“真的吗?果真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我正在尝试这项技术突破,让你同时可以登录两个账号,一个用来做生意,另一个专门与我们联络,不用来回切换。” “就知道大哥最疼我。” “那你只记得你二哥的电话号码?” “那还不是二哥老是往荒郊野外跑,微信经常联络不上嘛。我常给他打电话,自然能勉强记得。你知道我是数字白痴,就连自己银行卡密码都记不住。” “你直播视频里那个邯王殿下,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大哥应该还满意吧?”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好歹也是当朝王爷啊,哪有大哥你说的这样不堪?” “我说的牛粪是指你。” 沈峤气哼哼地给他发了一个白眼。 “你倒是一点不护短。” “我家小妹的脾气我是最了解的,从来不是会吃亏的人,也用不着我们护着。” 这说的倒是实话。 沈峤今天心情好极了,从大哥的字里行间,她能看得出来,大哥虽然嘴上不肯承认自己,但是心里,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他的亲妹妹。 自己的到来对老妈而言,是一种安慰,又何尝不是他与二哥所期盼的呢? 第306章 用科学解释玄学 沈峤哼了哼,虽说,远隔几百年的那一端,大哥肯定看不到。 “实话实说,他的确很宠我。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又是当朝皇子。” “听说古代夺嫡之争很残酷,皇子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这位邯王殿下又手握重兵,将来难免也卷入这夺嫡之中当中。” “几位皇子表面看来,还是兄友弟恭,挺友好的,私下难免明争暗斗。邯王最初也不得宠,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如今刚刚回京。” “大哥很想见识见识这位南征北战的少年英雄。改日你若是能有机会回来,一定要带着他一起。” 这话令沈峤的心情顿时沉入低谷:“我这是穿越啊,又不是坐飞机,怎么可能回去呢?”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钻研拼夕夕的空间物流运输系统,我觉得,你的穿越,可能跟拼夕夕有关系。” “这怎么说?” “你要知道,拼夕夕空间的设计发明,就是利用的纳米空间科技技术。” “你知道我不懂这些,能不能说得浅显易懂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当初在战场上爆炸的时候,强烈的冲击波无意间打开了你的空间系统。” “然后呢?” “我怀疑,你当时被冲击波输入了拼夕夕空间,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你的踪迹。” “也就是说,我可以把自己搁进拼夕夕里?” “正常情况下自然是不能的,但是炸弹令拼夕夕周围的磁场全都发生了改变,机缘巧合而已。” “那我即便是进入了空间,又怎么会出现在古代呢?” “现在这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假如你所说的话是真的,我的解释就是,你进入空间之后,将自己当成商品发送到了别的空间。” 沈峤有点傻:“然后,因为没有具体的收货空间接收,我就被系统空间又给弹出来了?” “我猜测是这样的,也是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 “可若是这样,我不是应该原封不动地回到战场上吗?或者出现在别处。为什么会跨越几百年时空,灵魂进驻到别人的身体里?那我原来的身体呢?” “暂时,这个问题我无法解释。毕竟,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有很多问题我还说不清。” 沈峤顿时有些失望:“那我怎么可能回去?即便我能把自己炸进空间里,万一被送到原始社会怎么办?” 到时候魂儿穿进猿猴体内,妈呀,这画面想想都悲剧。 “这就是拼夕夕聘请我的原因。” “拼夕夕也想通过系统连接古今?谁脑洞这么大?” “当然不是,拼夕夕一直有一个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是空间物流无法运输活体。光速的物流运转,极速的分子压缩与复原,活体压根无法承受。 所以,拼夕夕业务虽然做的大。但是无法在拼夕夕里进行活体宠物买卖。” “我明白,就是那种人在前面飞,魂儿在后面追。一旦没追上,化作一团灰。” 大哥发送过来一个无奈的表情。 “话糙理不糙,当时你进了空间,估计就是这么个状态。人和魂儿完全分开,你的魂儿没有追上你的人儿。于是你就借尸还魂了。” 用科学解释玄学,虽然勉强,但是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我的人儿现在在哪儿呢?该不会这么一压缩,然后再一复原,直接成一盒灰儿了吧?” “说不好。” 挫骨扬灰是个悲剧,这要是被传送到谁的空间里,就是惊悚剧了。 “那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回去?难不成你们在那边请个道士给我招魂儿吗?” “所以我才会答应拼夕夕的聘请,加入他们的科研团队啊。假如我能找到你穿越过去的轨迹,兴许就能让你沿着这通道返回呢?” 沈峤有点将信将疑:“我总感觉这种事情乃是玄学,科学压根就无法解释。” “我心里也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信心,毕竟拼夕夕已经花费了三年的时间,都没有突破这一技术难题。但希望总是要有的,万一真的能实现呢?” 沈峤心里自然是充满了希望的。 古代纵然有千好万好,强权之下,命运却总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没准儿哪天,皇帝老爷子一个不高兴,“咔嚓”自己脑袋都搬家了。 更何况,自己挚爱的几个亲人都在现代,做梦都想能与他们重新团聚。 与大哥结束了对话,沈峤平复下终于能与家人相认的喜悦与激动,又重新面临了新的问题。 司陌邯怎么办? 自己爱他,他也同样深爱自己。 自己若是一走了之,他岂不失望至极? 接连两场秋雨下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沈相传来好消息,灾民已经全部妥善安置好,赈灾粮米也全都发放到灾民手里,沈相即日回京,提前打发了下人回府报信儿。 沈峤得到消息,与周姨娘和文昊一同出城相迎。 从晨起就眼巴巴地等着,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等得人心焦不耐,就远远地看到一队人马沿着官道,缓缓地朝着几人这里过来。 周姨娘正心里七上八下的,见到马车,立即欢喜地挥动着手里的帕子。 “是相爷的马车,相爷回来了!” 文昊直接挣脱了周姨娘的手,飞快地朝着马车跑过去。 周姨娘也按捺不住,拽着沈峤,恨不能生了翅膀,跑得步摇乱晃,气喘吁吁。 马车在几人跟前停下,车帘撩开,沈相探出大半个身子,然后跳下马车,弯腰一把抱住了沈文昊。 “快让为父瞧瞧,好像个子又高了不少。” 虽说沈相也只是去了不到两月的时间,但是明显消瘦了不少,就连眼睛都凹陷了进去,面上也有些粗粝。 气色还是很不错的,红光满面,比在相府的时候瞧着还要健康。 沈文昊欢喜地叫着“爹爹”。 周姨娘瞬间泪盈于眶,低头用帕子擦拭眼泪。 沈相并没有安慰她,而是望向沈峤这里:“峤峤,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峤笑笑:“女儿在上京锦衣玉食,倒是父亲你受苦了。” “多亏峤峤你替为父分忧解难,为父此次南下赈灾才能这么顺利。为父代黄河沿岸受灾的百姓谢谢你。” “这些都是女儿应该做的,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沈相摸摸沈文昊的脑袋:“文昊你日后要多多向你大姐学习,将来,你能有你大姐一半优秀,为父就很高兴了。” “文昊年纪还小,就是一块璞玉,有父亲精心雕琢,前途不可限量。” 周姨娘忍住热泪盈眶,吸吸鼻子:“城外风凉,府上给老爷准备了热汤酒菜,给老爷您接风。有什么话,我们回相府再说吧?” 沈相点头,面上有些不太自然:“后面车上还有人。” 第307章 沈相带回来的姑娘 周姨娘一愣:“谁?” 沈峤心里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真,沈相轻咳一声,扭脸冲着马车上道:“下来见个面吧。” 马车车帘一荡,探出一张姣好年轻的脸,峨眉螓首,鬓边簪着一朵妖紫色珍珠攒成的珠花,然后低垂眼帘,提着裙摆,风拂杨柳一般,袅娜聘婷地迈下马车。 她并没有朝着几人这里走过来,而是转身,朝着车里伸出一只素白的皓腕。 另一只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搭在女子玉腕之上,然后,马车里的人身子前倾,显现在耀目的秋阳之下。 沈峤与周姨娘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马车里的人,正是被沈峤步步紧逼,赶出了上京的甄氏。 这些日子,没有再听到关于甄氏的消息,还以为她回了甄家,安分守己,不再兴风作浪,她什么时候去了洛阳? 这陌生女子又是谁? 甄氏在女子搀扶之下,迈下马车,缓缓扫视一眼沈峤二人,唇角微勾,面上带了笑意。 沈相再次轻咳:“甄氏听闻洛阳有灾民暴乱,担心为父安危,只身一人前往洛阳。 沿路之上,银两被抢,颠沛流离,吃尽苦头,方才找到为父。 为父见她无家可归,就暂时让她留在了府衙。这些日子,为父的饮食起居,都靠她费心照顾。” 沈相说这席话的时候,一直眼巴巴地望着沈峤,明显是很忌惮沈峤的态度。 而周姨娘这里,他看也不看一眼,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周姨娘的眸光微黯,低垂了眸子。 沈峤心里却是一声冷笑。 这甄氏对付男人还真是好手段,苦肉计竟然都用上了,难怪当初母亲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日子,自家便宜老爹一人独在异乡,身边没有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人,甄氏的出现,直接弥补了他的空虚。 甄氏再哭哭啼啼地一通忏悔,将过错如数推到甄家兄弟子侄的身上,沈相原本就不够坚定的心,自然也就软了。 沈相见沈峤不说话,立即转移了话题。 他指着那女子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洛阳知府的三女儿,姓韩名玉洛。为父在洛阳承蒙她父亲关照,跟随我们前来上京小住几日。” 沈峤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心里隐约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想法。 洛阳知府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让自家女儿千里迢迢奔赴上京,客居相府,肯定是有目的的。 莫不是甄氏拉拢了她,想要塞给自家老爹当小老婆的吧? 甄氏心知肚明,她即便回到上京,进得了相府,有自己在,她也永远不可能再有在相府作威作福的资本,于是找来了一个有背景的帮手。 卷土重来,而且是有备而来? 沈相又将沈峤和周姨娘介绍给韩玉洛认识。 沈峤客气道:“原来是韩小姐,欢迎来相府做客。我父亲在洛阳城多亏令尊关照,十分感谢,在上京城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只管跟我们说,千万不要客气。” 韩玉洛沿路之上,已经从甄氏这里听多了关于沈峤的各种坏话,今日初见,见她落落大方,有礼有节,而且沈相对这个女儿似乎也有所忌惮,自然不敢怠慢,慌忙还礼。 “多谢沈姑娘,日后多有叨扰了。” 沈峤又转向甄氏,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这些日子多谢你对我父亲的照顾了。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甄氏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这是什么意思?拿银子羞辱我吗?” 沈峤眨巴眨巴眸子:“你也可以用银子羞辱我,我不介意。” 甄氏顿时一噎,可怜巴巴地望向沈相:“老爷!” 沈相微嗔:“峤峤,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见外。” “一家人?”沈峤“呵呵”一笑:“我记得,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啊?父亲给甄氏写了休书,这件事情上京城已经人尽皆知。 难道父亲身为百官表率,要言而无信吗?” 沈相被沈峤噎得哑口无言。 “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一家人不要太斤斤计较。” 沈峤知道,自己身为女儿,不应当多管父亲的事情。可是今日若是让甄氏进了相府的门,与韩玉洛联手,周姨娘又是个容易被拿捏的,相府不还是甄氏的天下?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轻叹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可以过去,可我母亲的命还能回来吗?” “你母亲是病死的,与我何干?”甄氏道。 “若非你利用红花丸,栽赃我母亲,令她与父亲生隙,怎么可能郁郁而终?” 沈相眸子微眯:“栽赃?怎么回事儿?” 沈峤立即将甄氏故技重施,在凌王府里的所作所为与沈相说了。 甄氏尝试着分辩:“这件事情只是个巧合而已,相爷,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沈相面色微沉:“今日舟车劳顿,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此事日后再说。” 甄氏没想到,沈峤三言两语,竟然就让沈相再次将自己拒之门外,自己若是回了甄家,再想回去,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立即往地上一跪:“相爷,你大义灭亲,查办我娘家兄弟,他们早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我已经无家可归。 你若是赶我走,我只有死路一条!好歹看在南汐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让我为奴为婢伺候你都行,韩姑娘,你帮我求个情!” 韩玉洛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向沈相:“相爷,您看我在上京城举目无亲,也没有个认识的人,您就让夫人回府陪我做个伴儿吧?” 沈峤只勾了勾唇,冷笑。 沈相明显无法拒绝美人的央求,有些犹豫。 韩玉洛又软声道:“恰好,我身边也正好缺一个能关照我的人不是,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然后低头,认真询问甄氏:“委屈夫人你跟在我的身边,您应当不介意吧?” 甄氏顿时愣怔住了。 她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韩玉洛过河拆桥竟然玩得这么溜。 从洛阳,到上京,一路之上,夫人长夫人短,就跟个丫鬟似的,将自己伺候得无微不至。 可还没踏进相府的门呢,她竟然就反客为主,想当自己的主子了。 她顿时就像是吃了一嘴的屎,将牙根咬酸了,都咽不下这口气。 第308章 父亲还真是不虚此行 沈峤同样是对这韩玉洛刮目相看。 乖乖,人不可貌相,真是个厉害人物。 甄氏在洛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处处以相府夫人自居的。而自家老爹又极好颜面,对于休妻之事也只字不提。 所以这韩玉洛刚才下车的时候,才会那么恭谨,亲手搀扶着甄氏下车。放低了姿态,就像婢女一般。 如今得知甄氏已经被休,无家可归,又与自己有仇,立即卸磨杀驴,将甄氏拿捏住了。 不仅审时度势,见风使舵,这野心也可见一斑。 甄氏即便再气恼,为了留在相府,这口气,她也得咽。 沈相看一眼沈峤,并没有拒绝韩玉洛的提议。 “看在韩小姐求情的面子上,本相就不与她计较。就是日后她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可再生是非,否则,本相绝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韩玉洛娇滴滴地应道:“多谢相爷。” “这里风凉,韩小姐衣衫单薄,还是赶紧上车吧。” 沈相叮嘱完,又扭脸对沈峤道:“为父也累了,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沈峤想说话,周姨娘在她身后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沈峤瞧着韩玉洛与甄氏在沈相的安排下又上了马车,不由鼻端一声轻嗤:“得,父亲此次洛阳赈灾,还真是不虚此行。” 周姨娘在一旁,眼瞅着这一场闹剧,牵强地扯扯唇角:“你父亲那么辛苦,他若是早点告诉我,他身边有人照顾,我也不用每天牵肠挂肚了。” 沈峤瞠目:“你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我没有生气的资格。只要他觉得高兴就好。” 沈峤一拍脑门:“您还真贤惠。” 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啊。 “否则呢?像小姐那样,郁郁而终吗?我只求有个栖身之地就行了,其他的不敢妄想。” 周姨娘的话里满是苦涩。她所说的小姐,就是沈峤的母亲。 沈峤也顿住了。 这世间有哪个女人不希望男人独宠啊,可周姨娘前有自己母亲的前车之鉴,后有甄氏的压制,她一个陪嫁丫头,又敢有什么奢望? 或许,她野心但凡大一点,可能都无法在相府苟安到现在吧? 这事儿,自家老爹乐意,周姨娘又没意见,自己是不是不应当多管了? 反正,有这个知府千金韩玉洛在,甄氏想重新称霸相府,那是不可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相府可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还有沈南汐与沈北思呢。 她们俩人谁也不愿意瞅着自家老娘被一个小丫头骑在头上吧。 沈峤笑笑:“已经见到父亲,我就放心了,生意上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回相府了。姨娘你自己多保重。” 周姨娘一听她要走,心里又瞬间没有了主心骨:“那你说,回了相府,我怎么安排这位韩小姐啊?” “你是主,她们是客,自然是安排到客房,什么事情你自己说了算,也千万不要对甄氏有任何优待。 你什么都不用做,这甄氏也应当知道,这相府里,谁才是她威胁最大的对手。 你就只管握紧了这掌家的权势,谁都不给,她们若是刁难你,就全都推给父亲。” 周姨娘连连点头:“你若是在相府就好了,好歹能当起这个家来。” 沈峤可不稀罕这糟烂透顶的相府,自己在一边,日子多清净,犯不着待在相府里勾心斗角。 上前与沈相告辞,沈相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如此忌惮自家这个女儿,处处看她的脸色了。 沈相道:“为父今日舟车劳顿,的确有些精疲力尽,今日回府稍作休息,还要进宫复命,为父就不勉强你了。 明日你再回府,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沈峤拒绝道:“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一声,南诏使臣的队伍明日应当就进京了。皇上任命女儿为鸿胪寺少卿,负责接待南诏使臣。 明日女儿要跟邯王殿下一同到十里亭迎接南诏使臣,这两天估计暂时抽不开身。” 沈相知道南诏使臣抵京一事,所以才一路披星戴月,紧赶慢赶回京,但是并不知道沈峤做官,闻言有些吃惊。 “女子为官,还是官居四品,这在长安建朝以来,可是首屈一指。你可千万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重用。 事关两国邦交,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不要冒失行事,可以差人来问为父。” 沈峤点头:“多谢父亲。” “那家宴一事,就暂缓两日,等南诏使臣安顿下来再说。” 沈峤犹豫了一下,仍旧还是出言道:“有句话,女儿实在不吐不快。” “你是想问韩小姐吧?” 沈峤坦然点头:“父亲此次洛阳一行,乃是将功赎罪。殚精竭虑地辛苦这么久,皇上极是赞誉。父亲可万万不能因小失大,惹人非议。”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虽说只是一个女人,但是看在别人眼里,你沈相究竟是去赈灾,还是风流快活?直接将功劳苦劳全都抹杀了。 沈相看一眼一旁的周姨娘,轻咳一声:“此事为父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操心了。” 沈峤无话可说,与沈相告辞,回了自家宅子。 第二日,城南十里亭。 旌旗飘扬。 司陌邯与沈峤,穆锦衣三人率领一队侍卫,已经侯了多时。 使臣队伍预计午时就能抵达上京。 三人负责迎接使臣,然后进宫觐见皇帝。 眼看已经过了午时,使臣的队伍人影都没有一个。 城外风硬,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幸好阳光好,晒得身上暖洋洋的,几乎昏昏欲睡。 终于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南诏公主,沈峤有点期待。 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自己怎么不卑不亢地给这位公主先来一个下马威。 然后再想个什么样的法子,能给这位公主放点血,验证一下自己空间里的樱血蛊,究竟是不是这位公主的杰作。 她甚至刻意将玉白菜带在身上,倒是要寻机会瞧瞧,这位擅长于养蛊的公主殿下,若是闻到这玉白菜的气味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穆锦衣站在司陌邯身边,虚心地向着他请教关于南诏的风土人情。 司陌邯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不时抬脸,用手搭着帐篷,看向官道,再看一眼手腕上戴着的表。 一直看不到使臣的队伍,他派了探马沿路查探情况。 南征突然急匆匆地分开身后侍卫,走到沈峤身边,一脸凝重地道:“姑娘,不好了!南诏使臣队伍有危险。” 第309章 驿站遭遇埋伏 沈峤一愣:“你听谁说的?” 南征将手心里攥着的一张纸条递给沈峤:“您看!” 沈峤急忙展开,纸条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驿站有埋伏,速救!” 沈峤忙将字条交给司陌邯过目,然后问南征:“这字条哪里来的?” 南征道:“刚才有个老人从我跟前过,塞进我手心里的。” “老人呢?” “我低头看纸团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 穆锦衣道:“怕是有人故意捉弄吧?假如真是求救,为什么不敢正大光明地跟我们说?” 沈峤也心有狐疑,南诏使臣队伍里肯定也是高手如云,是谁胆大包天,竟然冒险刺杀? 而且,假如果真有埋伏,此人为何不直接前往通风报信,而是遮遮掩掩的,将纸条传递给南征。 这不是延误时机吗?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司陌邯微蹙眉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离此三十里地,的确有一处驿站,我带人前去看看。” 点了一队兵马,然后跃上马鞍,一抖马缰,绝尘而去。 “邯王殿下,我跟你一起。” 穆锦衣也翻身上马,动作如行云流水,格外英姿飒爽。 司陌邯骑马行了数百米远,竟然又调转马头,返了回来,冲着沈峤伸出手来。 “我怕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放心你自己留在这里,倒是还不如与我一起。” 沈峤原本不想去。毕竟,这迎接使臣礼数都有严格规定。比如多少人亲迎,迎出城外几里,见面什么礼节,返程之时谁先谁后,相隔多远,临行之时,自家老爹都跟自己一一交代过。 作为鸿胪寺少卿,她还想端着架子呢。 可这送信之人也的确可疑,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什么阴谋。 听人劝吃饱饭,沈峤搭住司陌邯的大手,脚踩马蹬,也上了马背,很快追上士兵,并且一马当先,沿着官道打马疾驰。 官道之上。 南诏使臣的队伍一路风餐露宿,抵达上京西南驿站。 队伍在驿站外略作休整,南诏公主阿诗卓玛入内更衣,梳洗之后才会进京,觐见皇帝。 驿站的士兵拎着一桶热腾腾的水进入院子,负责保护公主的侍女将士兵拦下,去接他手里的水桶,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公主的房间伺候。 士兵突然从水桶里抽出一柄短剑,拿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侍女心脏。 侍女都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刺客的身上。 刺客左右扫望一眼,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让那侍女靠着廊柱,然后,迅如魅影一般,进入了公主更衣的房间。 房间里,公主已经脱下外面罩衫,在侍女的服侍下,更换一会儿觐见长安皇帝所穿的礼服。 刺客悄无声息地进入,很快锁定公主位置,手中短剑就向着公主的方向刺了过去。 公主在铜镜之中看到了刺客的身影,顿时大吃一惊,拧过身子,朝着刺客的方向一挥手。 顿时,一道黑影从袖中飞出,直接朝着侍卫面门之处飞来。 侍卫似乎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躲避,不敢碰触那黑影。 黑影被他掌风甩飞出去,空中转了一圈,竟然又飞了回来。 刺客这才看清,对方冲着自己飞过来的,竟然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花色蜘蛛。 而自己身上,缠绕着它刚刚吐出的丝,所以挥之不去。 他从未见过这种蜘蛛,但是看那蜘蛛背上,似乎是骷髅一般的花纹,也知道,这蜘蛛绝对是有毒的,而且很厉害。 这时候,侍女也看到刺客,立即大声呼救。 “来人啊,抓刺客!” 院外侍卫并无动静,这令阿诗卓玛与侍女心里都升起不妙的预感。 刺客左躲右闪,不敢接触蜘蛛,甚至不敢用短剑去刺,最终被蜘蛛突然喷出的一股毒液刺瞎了眼睛,顿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只挣扎了几下,就没有了生息。 阿诗卓玛刚想出去查看情况,竟然从门窗处又冲进来十几个黑衣人,全都手持刀剑,黑巾蒙面。 侍女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阿诗卓玛倒是临危不乱,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黑芝麻一般大小的虫子,朝着这些刺客扬了过去。 虫子重获自由,在半空中震动翅膀,向着刺客发动进攻。 刺客似乎很是忌惮她随手放出的虫子,挥舞手中长剑抵抗。 这些小黑虫身形小,反而不易阻挡。飞进刺客的领口,或者裸露的皮肤,被咬中者顿时感到如被蜂蛰了一般,又疼又痒,而且身子逐渐出现麻木的症状。 机不可失。 阿诗卓玛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捡起地上短剑,在身边侍女拼死相护之下,她逼退刺客,狼狈地逃离房间,立即大声呼救。 “来人,抓刺客!” 并没有救兵前来救援。 显然,外面的队伍肯定是出事了。 外面的士兵,就地修整,也只是吃了一点随身携带的干粮。 驿站里的官员命手下沏了几壶茶,送出驿站。 士兵们听到驿站里传来的打斗声,顿时心里一惊,抄起手边武器,就要入内保护公主。 谁知道这一动,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就连拿剑都觉得无比吃力,顿时东倒西歪。 也有那吃茶少的,或者还未来得及吃进嘴里的,咬牙起身,还未进入驿站,就被四面八方而来的蒙面杀手拦截了。 驿站内阿诗卓玛孤立无援,被蒙面杀手包围在了中央,已经无处可逃。 她临危不乱,冷冷地望着这些杀手,沉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杀手头领轻哼:“自然是不想让你活着进京的人。废话少说,送死吧!” 一声令下,众杀手群起而攻。 阿诗卓玛双拳难敌四手,险象环生,无暇他顾,自知今日难逃此劫,无畏地挥舞着手中短剑,闭上眼睛慷慨赴死。 只听耳边金戈交鸣,声音浑厚震耳,响得急促。 并未迎来预料之中的剧痛。 她睁开眸子,只见千钧一发之时,一把长剑破空而至,一位青衣蒙面男子,手中长剑翻飞,挑开了攻向自己的剑,将自己护在身后。 来救兵了! 这救兵虽说只有一个人,但看起来武功高强,绝非寻常人。 阿诗卓玛顿时心中一震,藏身在青衣男子身后,同时也有了反抗的机会,从袖子里再次飞出一只棕色的飞蛾。 飞蛾从哪些杀手头顶飞过,翅膀上扑簌簌地落下许多的粉末,这些粉末落在杀手头顶,顿时就如被烧灼一般,一阵接连惨叫。 第310章 棋逢对手 只可惜,二人还未来得及冲出重围,杀手前仆后继,已经包围了驿站小院。 见青衣男子手持长剑,光影翻飞,如同来自于修罗地狱,实在难以对付,直接命人手持弓箭对准了二人。 对方来势汹汹,而且人手众多。 阿诗卓玛的脸顿时色变,知道今日怕是插翅难逃。 这青衣侠士虽然武功好,但不是三头六臂,怎么能抵挡得了这么多的刺客?而且是四面八方而来的暗器! 一时间箭雨密集如蝗,向着二人的方向。 青衣男子以身为盾,与阿诗卓玛后背相靠,单手持剑,抵挡着暗器,无处可逃。 一支箭破空而至,自身后袭来,阿诗卓玛抵挡不住,箭羽正中那男子后肩。他一声闷哼,身子一僵。 阿诗卓玛急声道:“多谢侠士相助,你不用管我,自己走吧!他们想杀的人是我,我会拖累你的。” 青衣男子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坚持住,救兵已经来了!” 阿诗卓玛环顾四周,除了黑衣蒙面人,压根就没有其他人影。 哪里有救兵? 事发突然,长安朝廷也不可能这么快前来救援。 黑衣蒙面人也似乎觉察到了不对,有人登高远眺,见不远处黄沙弥漫,分明是有援兵赶至,不甘心地吩咐:“风紧,撤!” 瞬息功夫就撤了一个干干净净。 阿诗卓玛只觉莫名,马上就听到马蹄声阵阵,如战鼓密集,遥遥地传过来。 真的来了救兵了! 她面上不由一喜,松了一口气:“侠士,你的伤没事吧?” 青衣男子探手一把拔下肩上的箭,顿时血流如注,染湿了衣服。 他一声未吭,只是摇摇头,沉声道:“自己保重。” 然后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跃上屋脊,如一阵青烟,瞬间没有了人影。 马蹄声在驿站外面停下,司陌邯等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看到驿站外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士兵,顿时心里一沉。 果真是出事了! “公主呢?”他急声询问。 士兵齐刷刷地朝着驿站之内指了指。 三人立即火速冲入驿站。 阿诗卓玛见为首三人,男子手提长剑,锦衣华服,器宇轩昂,清贵不凡,两个女子也是人间绝色。 满怀戒备地后退一步,警惕地上下打量三人。 沈峤上前:“请问姑娘可是南诏卓玛公主?” “你是……” 沈峤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我是长安鸿胪寺少卿沈峤,这位是邯王殿下,奉吾皇派遣,前来迎接卓玛公主,让你受惊了。” 司陌邯见阿诗卓玛衣衫不整,但是安然无恙,立即转身,喝止了身后士兵,留在驿站外面,不得入内。 自己背身询问:“卓玛公主,刺客呢?” 阿诗卓玛颤抖着嘴唇:“刚,刚逃了。” 司陌邯当机立断,指挥七渡率领一部分侍卫留下,听从沈峤指挥,自己翻身上马,率领众人四处搜查刺客。 阿诗卓玛彻底放下心来,虽说狼狈,却浑身迸发出一阵凛然的傲气,冲着沈峤问罪。 “刚刚抵达贵国都城,没想到竟然遭遇埋伏与刺杀,看来,贵国对于我南诏使臣有很大的敌意。” 沈峤对于这南诏人原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只会不择手段,下蛊害人,司陌邯也差点死在他们手中。 所以,对于阿诗卓玛的兴师问罪,沈峤一点也不客气,立即反唇相讥。 “南诏奸细在我长安上京兴风作浪,的确激起民愤,对于南诏人十分痛恨。 所以,卓玛公主进京,吾皇特意派遣邯王殿下保护公主殿下安危。” 阿诗卓玛见沈峤夹枪带棒的,话里满是恶意,不由皱眉。 “本公主差一点就丧命在对方剑下,你们却姗姗来迟,这就是你们长安的态度吗?难道不应该向着本公主请罪?” 沈峤环顾四周:“不知道这些刺客什么来头?为何要刺杀卓玛公主?” “我怎么知道?” “既然公主不知道,那就不能确定是我长安人所为。恰恰相反,若非我们及时赶到,公主也就不能转危为安。请问,我们何罪之有,又为什么要向着你请罪?” “刺杀是在你长安境内!难道不是你们长安的责任?” “我们负责保卫公主平安,既然公主无恙,那就算不得我们失职。至于刺杀原因,那就是公主你自己的人缘不好了。” 阿诗卓玛一噎:“哼,你们长安人都是这样伶牙俐齿,胡搅蛮缠的吗?还有待客之道吗?” 沈峤反唇相讥:“我身为长安的鸿胪寺少卿,自然懂得待人以礼,恪守邦交之道,向来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但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何须软弱?” “听闻长安女子都是在家相夫教子,取悦男人的,倒是第一次听说,女子为官。” “我长安男子人才济济,多如过江之鲫,负责保家卫国,挣钱养家,我们女子一般只负责貌美如花。 不像南诏,男人捅了篓子,推个女人出来挡罪,这是令我们长安男儿所不齿的。也只能派我一个女子前来迎着。” “沈大人此言差矣,我此来是受贵国皇帝邀请,替贵国二皇子解蛊的。 正如沈姑娘刚才所言,这下蛊之人究竟是谁还不一定呢,我又何来挡罪一说?” 哟呵,棋逢对手了。 这位南诏公主嘴皮子也相当利索啊。 沈峤“呵呵”一笑:“我们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想抵赖不认?你敢说,邯王殿下身中的蛊虫不是你们下的?打不过我们长安,就只会这种见不得人的阴险龌龊手段。” 阿诗卓玛轻嗤:“你这是在辱骂本公主,你们长安的待客之道委实不敢恭维。见面不问我南诏使团伤亡如何,只忙着推卸罪责。一会儿面见贵国圣上,我倒是要问问,这就是你们的礼仪之邦吗?” “我倒是想立即查看贵国侍卫受伤情况,派人救治。是公主不关心下属,一直不依不饶兴师问罪,不分轻重缓急,那我何须着急?” “你……” 沈峤下巴微挑,不屑轻哼,沉声吩咐外面的七渡:“立即派人查看贵客受伤情况,请郎中前来救治。” 七渡在驿站外面应声:“沈姑娘,还得麻烦你出来一下。” 沈峤“喔”了一声,转身出驿站,问七渡:“怎么了?” 七渡抬手一指那些士兵:“他们好像是全都中了毒。” 难怪,这公主身边侍卫那么多,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沈峤上前,查看士兵们的情况。 为首的南诏使臣乃是一位约莫三十岁,面皮白净,身形清瘦的男子,见到沈峤立即气怒质问: “简直岂有此理,这驿站不是你们朝廷的吗?怎么会与那些刺客蛇鼠一窝,在我们的茶水里面下毒? 我们王上只有这一位公主,爱如明珠,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你们长安负责得起吗?” 第311章 莫非是南诏人自导自演? 沈峤没搭理他,抬眼看一眼七渡,七渡道:“对方的确是控制了驿站里的官员,然后假扮他们,往茶水里下了毒。 他们毫无戒备,又长途赶路,正是口渴,所以几乎全都中了毒。包括我们长安前往南诏的使团。” 沈峤给士兵做了简单诊断,结合他们的症状,心里有了谱。 “他们中了软筋散,所以才会浑身酸软无力,过半个时辰,自然就会消退,恢复如常,不必服药。” “只有软筋散?” 沈峤点头,指挥士兵处置现场。 驿站里,阿诗卓玛已经重新穿戴好衣服,看过两个舍身相救的宫女伤势,走出驿站。 她径直走向沈峤。 “此事我不想多言,麻烦你立即派人救治我受伤的士兵,然后,带我进京,参见贵国圣上。我需要替死伤的士兵讨要一个说法。” 在情况未调查清楚的情况下,沈峤自然不能立即带着公主进京。 倒时候皇帝老爷子询问起来,一问三不知,未免太过于被动。 “伤员我刚才已经看过,救治理所应当,至于说法,不是争论谁对谁错,而是查明这些刺客的来历。所以,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继续调查其中线索,免得错失良机。 邯王殿下已经带人前去追捕那些刺客,这些中毒的士兵也需要时间恢复体力。假如,公主心急进京,我也可以派遣士兵护送。” 阿诗卓玛略一犹豫:“那本公主就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无论能否找到有用线索,我都要进京面圣。” “好。”沈峤一口答应下来:“还请卓玛公主稍安勿躁。” 然后吩咐七渡:“我看过受伤士兵,都是皮外伤,不宜颠簸。你派人快马前往军营,命军中郎中快马前来。” 七渡领命。 沈峤又吩咐:“派探马探查你家王爷行踪,若是需要救援,立即回来调兵。” 七渡又吩咐下去。 沈峤这才道:“将驿站里所有人,还有长安派往南诏的使臣全都叫过来,我要问话。” 阿诗卓玛微眯了眸子,盯着沈峤,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适才她以为,沈峤不过是只知道伶牙俐齿耍嘴皮子的女儿家,现在,不得不正眼相看。 这位沈姑娘,还是办正事儿的。 穆锦衣在一旁,显得有点多余:“我去接应邯王殿下。” 不等沈峤说话,上马走人了。 沈峤一一查问过驿站里的官员,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里距离上京城不远,只是官员进京歇脚之处,条件简陋,人手也单薄。所以才被对方轻而易举得手。 三个驿站里的士兵被控制在一个房间里,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了东西。 直到被解救出来,他们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长安使臣的口中,沈峤得知,千钧一发之际,有神秘人出手,救了这位卓玛公主。并且在刺客撤退之后,就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峤询问阿诗卓玛:“我有一事不明,想请问卓玛公主。你们在这个驿站临时休整,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起意?” 阿诗卓玛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请公主先回答我的话。我们收到的消息,说公主你们将在午时左右抵达上京。可你们为何会选择在这驿站歇脚,耽搁行程呢?” 阿诗卓玛不得不如实道:“自然是临时计划有变。” “谁提出的?”沈峤继续追问。 “我一路风尘仆仆,有失仪态,所以在觐见贵国圣上之前,沐浴更衣,难道不应当吗?” “所以说是公主你自己的意思了?” “你在怀疑我们内部人员里有奸细?” “刺客在驿站提前部署,说明是早就得到消息,公主你会在这里做短暂停留。所以,究竟是谁提出的,这件事情很关键。” 卓玛略一犹豫,只能如实道:“我喝茶的时候,马车颠簸,泼在了身上。正好又将近午时,人疲马乏,索性就在此短暂逗留。 若是说走漏消息,那也必然是你长安人所为,我们哪里知道这里有驿站?” 沈峤并不辩驳:“听说适才危急之时,有侠士出手相救,不知道公主殿下可识得此人是谁?” 阿诗卓玛摇头:“我是第一次来长安,人生地疏,举目无亲,哪里识得你们长安人?” “此人对公主殿下舍命相救,我还以为,乃是公主旧识呢。” 别说沈峤诧异,就连阿诗卓玛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路见不平,或许真有拔刀相助的侠士。可是此人面对漫天飞箭,即便身上负伤,有性命之危,竟然也拒绝离开,以身为盾,护着自己的安危。 这是真正的舍命相救,若是说没有生死交情,任谁都难以置信。 而且,他自始至终,布巾蒙面,似乎是害怕被认出他的身份。 只是,情况危急,自己满腹心思全在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刺客身上,这位青衣男子是何形容,一时间竟然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说话的功夫,司陌邯一行人打马回来了,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司陌邯手提马鞭,跃下马背,冲着沈峤摇摇头:“迟了一步,他们提前就谋划好了退路,利用山石滚落将前面的路堵得严严实实,无法通行,只能无功而返。” 有计划,有组织,布置严密,若非那青衣男子,卓玛公主势必在劫难逃。 沈峤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跟司陌邯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然后压低了声音:“对方全部黑巾蒙面,所以,毫无线索,动机也不清楚。只不过,有一点很是令人疑惑。” “哪一点?” “假如,你负责此次刺杀,有机会给士兵们下药,你会用什么药?” 司陌邯挑眉,眸光跳跃:“毒药。而且是剧毒。” “对,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我一定会用剧毒之药,见效快速,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而不是软筋散。更何况,毒药比软筋散更好制作。” “对方为什么会对这些士兵手下留情呢?” “还有,刺客是在驿站提前埋伏,守株待兔,说明刺客早就知道,南诏公主会在此停留。可卓玛公主却坚持说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提前规划。” “这一点,的确可疑。可有调查过随行之人?” “我刚才问过长安派往南诏的使臣王大人,据他所言,卓玛公主半路之上喝茶,因为马车颠簸,所以湿了衣裳。 于是南诏使臣便询问是否有地方可以更衣。王大人不想耽搁行程,让卓玛公主在马车之上落下车帘更换,但是卓玛公主不肯。于是一行人方才在驿站跟前停下休整。” 司陌邯略一沉吟:“有没有可能,这场刺杀乃是南诏人自导自演?或者说,南诏人里面有奸细,故意设计让公主进入驿站之中?” 第312章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沈峤也早有怀疑。 “我认为极有可能。千钧一发之时,有一个神秘的青衣蒙面人舍命相救,但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就抽身离开了。 我想,应当就是此人给我们通风报信,让我们前来救援的。” 司陌邯抿了抿唇:“进京遇刺,如此这位南诏公主便可以拿到把柄向我长安兴师问罪,化被动为主动。 若是能有证据证明,此事与她们自己人有关系,便好办了。” 沈峤拧眉思索片刻,一时间也一筹莫展。 阿诗卓玛上前,催促沈峤:“时辰已到,沈姑娘还要继续拖延下去吗?” 司陌邯抿唇:“将七渡留下善后,我们现行进京,父皇还等着呢。” 阿诗卓玛望向司陌邯:“这位莫非就是邯王殿下?” 司陌邯微微颔首:“正是本王。” 阿诗卓玛展颜一笑,冲着司陌邯抚胸颔首一礼:“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邯王殿下果真如传闻之中一般英姿不凡。” “公主过誉。” “此次入京,能得邯王殿下亲自护卫,想必不会再发生今日这种惊险之事吧?” “本王奉旨行事,定当全心全力护卫公主殿下周全。” “邯王殿下温雅有礼,颇有男儿风度,可比贵国这位姑娘和气多了。我希望,日后在长安,能有邯王殿下亲自接待。” 阿诗卓玛这一提醒,沈峤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穆锦衣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她不是跟你留在驿站吗?”司陌邯有些诧异。 “你们刚走一会儿,她就骑马追上去了,说要助你一臂之力,难道你没有见到她?” 司陌邯摇头:“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吩咐:“来人!” 有侍卫上前。 司陌邯吩咐:“带几个兄弟寻找穆小姐的踪迹。” 侍卫领命,立即带人上马出发。 希望,她只是迷路,耽搁了回程的时间,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司陌邯对阿诗卓玛道:“劳烦公主再略微等候片刻,穆小姐回来,我们即刻进京。” 在司陌邯跟前,阿诗卓玛竟出奇地乖巧:“客随主便,听邯王殿下安排。” 沈峤暗中撇嘴,跟自己说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说话夹枪带棒,跟刺猬似的。看见司陌邯就走不动道,秒变小绵羊了。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就是异性该死的魅力啊,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攻略公主,我去找那个南诏使臣唠唠嗑,看看我俩相吸不? 转一圈,在屋里找到南诏使臣,他因为中了软筋散,浑身乏力,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张厉害的嘴皮子,一直喋喋不休的,向着王大人问罪。 王大人脾气倒是挺好,不急不恼,只哼哈着敷衍,与他打太极。 沈峤上前,笑吟吟的:“这位大人应当就是南诏派来护卫卓玛公主的使臣大人吧?” 南诏使臣知道沈峤:“本官姓刀。” “刀大人啊,对于这次刺客行刺一事,您是怎么看的?” “首先很感谢沈姑娘及时相救,但是,无论这刺客是何身份,此事都是在你长安境内发生的,贵国都有责任给我们一个说法。” “还是刀大人您说话客气。”沈峤笑得十分狗腿:“我作为皇上新封的鸿胪寺少卿,此事责无旁贷啊。所以一会儿进京,还请大人口下留情,帮我说几句好话。” 刀大人面对美人央求,仍旧还能装得一本正经,铁面无私。 “一会儿本官会向着贵国皇帝据实回禀此事,至于皇帝如何责罚你,那是贵国的事情。” “刀大人你就真的忍心吗?你一句话,我可能就要丢官罢职啊。” 沈峤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悄悄地冲着他伸出手,借着袖子遮掩,手里东西在刀大人跟前一晃而过。 是两锭金灿灿的金子! 刀大人心底里轻嗤,这长安皇帝怎么找了个这么愚蠢的女人接待自己? 王大人就在跟前呢,她竟然就公然行贿,就连避嫌都不知道吗?而且,这么两锭金子,就想收买自己,看不起谁呢? 果真头发长见识短。 他自然不肯收,沈峤一个劲儿地往他手里塞。 两人你推我让,刀使臣“嘶”了一声,皱着眉头,一把推开了沈峤手里的金子,抬起手来。 他的手背上,被划破一道口子,已经冒出血来。 沈峤惊呼出声:“呀,对不住,我的指甲太长了。怎么划破这么大一道口子啊。” 然后摸出帕子,热情地给刀使臣擦血。 最难消受美人恩,她这哪是擦血啊,不摁着止血,反而将手背又挤又捏的,是嫌自己血流得不够多,还是趁机占自己便宜? 刀使臣满脸的无语,心中腹诽,这女人该不会是将她后宅里争宠献媚那一套给用在自己身上了? 简直岂有此理,长安简直太荒唐。 刀使臣一本正经地往回抽手,沈峤抓得还挺紧,手劲儿也不小。 一旁王大人瞧着沈峤正大光明地摸人家刀使臣的手,也觉得挺丢长安人的。 刀使臣正抽身不得,沈峤的手就被司陌邯拉住,将她一把拽到了一旁。 “军营里的郎中已经到了,这种小伤交给他们负责吧。” “我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还是我来吧。” 沈峤瞪了醋坛子一眼,还想上前占便宜。 南诏使臣却是避之不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一点皮外伤而已。” 沈峤轻哼,不甘地将帕子里藏着的东西塞进袖子里,悄声嘀咕了一句:“多管闲事。” 司陌邯挑眉:“你说什么?” “没事,我问你怎么不跟卓玛公主聊天了?” “穆锦衣找到了。” “喔,那就好,现在回京吗?” “她晕倒在了路边林子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本王来找你过去瞧瞧。” 啊?自己光顾着贿赂这位刀使臣了,穆锦衣回来,这么大的动静自己竟然没听到。 “人呢?” “对面房间。” 沈峤跟着司陌邯到对面房间,穆锦衣已经被安置在房间里的长榻上,果真如司陌邯所言,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沈峤上前,查看过情况,并没有受伤与中毒的迹象,取一支银针,刺激人中百会,没一会儿的功夫,穆锦衣便幽幽地醒转过来。 见到旁边的司陌邯,眨眨眸子:“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陌邯道:“你在树林里晕倒了,士兵们看到了你的马,将你救了回来。” 穆锦衣“呀”了一声:“我原本是想去助你一臂之力的,谁知道半路之上遇到了刺客。” 司陌邯顿时眸光一紧:“你与他们交手了?” 穆锦衣点头。 “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第313章 刺客就是南诏人 穆锦衣幽怨地看一眼司陌邯:“难道你不应当先关心我的伤势吗?” “你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跟他们交手,被他们打晕了。” “刺客心狠手辣,你能从他们手里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命大。” “哼,我好歹也是穆家的人,他们若是敢对我怎样,我祖父灭了他全族。”穆锦衣骄傲地道。 阿诗卓玛一声讥笑:“他们就连本公主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说到底,你还是不知道刺客是什么身份,否则对方早就杀人灭口了。” 穆锦衣得意道:“我还真知道了。” “谁?” 穆锦衣看一眼沈峤与阿诗卓玛,然后扭脸望向司陌邯:“你可以附耳过来吗?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 司陌邯略有犹豫。 阿诗卓玛不悦地道:“有什么事情是本公主不能知道的吗?” 穆锦衣摇头:“可我只想跟邯王殿下一个人说。” 司陌邯看了沈峤一眼,向着穆锦衣微微探过一点身子。 穆锦衣原本是半靠在榻上,坐起身,朝着司陌邯伸出双臂,就一把搂住了司陌邯的脖子,将唇探向他的耳边。 司陌邯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了她,退后两步:“穆小姐请自重。” 穆锦衣被司陌邯给推得直接躺倒在榻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后脑勺。 莫非,她是被人从背后偷袭,给打晕的? 穆锦衣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娇嗔地望着司陌邯:“难道,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不想知道了吗?” 司陌邯抿着嘴儿不说话。 阿诗卓玛揣摩的目光从司陌邯的身上跳跃到穆锦衣的脸,然后再看一眼沈峤,心里顿时便有些了然。 抿嘴揶揄:“没想到,邯王爷竟然还是个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不喜欢美人近身,也不懂怜香惜玉。” 穆锦衣撑起身:“不想听就算了,我还不想说了呢。”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此事事关重大,穆小姐不说恐怕是不行吧?” 穆锦衣撇嘴:“你还真别吓我,一会儿进京,见了皇上,皇上问起来,我自然会如实回禀。” “这么一说,还真让人心里痒痒呢。邯王殿下,你就真的不好奇吗?离穆小姐近一点,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司陌邯转身,冷冷地道:“回京!” 沈峤跟着他走出房间,也笑着打趣:“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小气,分得清轻重缓急。” 司陌邯不悦地沉着脸:“怎么本王为你守身如玉,你还得了便宜卖乖?” “嘿嘿,我就是好奇,这刺客究竟是谁?既然穆锦衣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为什么不杀人灭口,而只是打晕了她呢?” “一会儿回京自然就知道了。”司陌邯淡淡地道。 沈峤撇嘴:“不肯现在吐露对方身份,明显是想到皇上跟前请功吧?这就叫瞎猫碰到死耗子,你们兴师动众去追,反倒被她捡了漏。” 司陌邯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小心眼,不论谁的功劳,此案破了就行。” 沈峤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就是顺嘴发个牢骚而已。 士兵们身上软筋散的药劲儿终于消散,可以继续赶路。 一行人立即启程回京。也不耽搁,直接进宫,参见皇帝。 司陌邯已经提前派人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回禀给皇帝老爷子知道,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皇帝老爷子召集了沈相等几位心腹大臣,还有太子宸王等人候在大殿,已经等候多时。 阿诗卓玛带领南诏使臣,与司陌邯一同进入大殿,按照南诏礼节参拜皇帝。 皇帝老爷子先对卓玛公主以及南诏王表达了慰问。 阿诗卓玛立于大殿正中,不卑不亢,淡然从容,没有丁点的胆怯与紧张。 “多谢皇上关心,一路风餐露宿,虽说辛苦,但是承蒙陛下福荫庇佑,平安顺遂。这场刺杀,我们也相信,皇上能给我们南诏一个合理的答复。” 皇帝颔首:“此事朕也颇感意外,所幸邯王等人能及时赶到,确保公主安然无恙。 至于这些刺客的来历,邯王,你可有什么话说?” 司陌邯沉声道:“穆锦衣小姐与儿臣一同追击刺客,曾与对方交手,知道对方的身份。还请父皇恩准传召。” 皇帝挑眉:“传!” 穆锦衣接到通传,进入大殿,照例行过大礼,赦免平身,方才起身回话。 “回皇上,臣女尾随邯王殿下追查刺客,意外发现对方行踪,弃马跟踪对方之时,亲眼目睹他与一个同伙接头。” “对方是什么人?” 穆锦衣摇头:“两人全都一身夜行衣,面巾蒙面,臣女并未看清对方相貌。” 皇帝面露不悦:“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对方身份了?” 岂不是让朕空欢喜一场?穆锦衣不紧不慢:“臣女虽说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但是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说的什么?” 穆锦衣扭脸望向阿诗卓玛:“他们说的话臣女也听不懂,但是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南诏土话。所以,臣女敢说,那些刺客就是南诏人,” “信口开河!”南诏使臣不悦道:“既然你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又如何知道,他们说的是南诏语?” “为了接待贵国公主,我特意向着我祖父麾下一位曾驻守边疆的将领,请教过关于南诏国风土人情。这南诏语我的确不懂,但是我一听就知道是南诏话。” 皇帝老爷子赞赏地颔首:“真是有心了。” 穆锦衣得到皇帝夸奖,心里沾沾自喜,但是不形于色。 “这是臣女的职责。” 皇帝老爷子反问阿诗卓玛:“此事公主是不是应当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不可能!”阿诗卓玛斩钉截铁:“假如,刺客真是我南诏人,行迹败露,应当杀人灭口才是,怎么会放过穆小姐?” 穆锦衣在皇帝跟前可不敢张狂说大话:“对方发现我之后,将我打晕了。大概是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掉以轻心。” “穆小姐这解释未免太过于牵强。你说那些人就是刺杀我的刺客,你又有什么证据?” “他们全都一身青衣,面巾蒙面,其中一人手提长剑,身染鲜血,不是刺客是什么?” “你说,那些刺客全都一身青衣?鸦青色吗?” 穆锦衣笃定道:“是的。” “身染鲜血那人是不是后肩中箭?” “我没有注意。反正我站在他身后看到他后背有血。”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那穆小姐看来是误会了。刺杀我的刺客全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然而,危急时刻搭救我的侠士,才是一身青衣。” 穆锦衣一愣:“怎么可能?假如他们不是刺客,打晕我做什么?” 阿诗卓玛耸肩:“你若不信,可以问我的侍女,她们全都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至于他为什么会打晕穆小姐,借用你刚才所说的话,可能,他只是不识得你而已。” 穆锦衣顿时哑口无言。 原本满心沾沾自喜,以为可以借此事在皇帝跟前立下功劳,得到赞赏。没想到,竟然空欢喜一场。 而且,自己还令皇帝老爷子下不来台。顿时有些难堪。 第314章 你可真会讨价还价 皇帝果真沉下脸来,十分不悦。 “如此说来,果真是一场误会。公主也不必心急,今日受惊,先行回驿站休息,明日朕再在皇宫设宴,为诸位使臣接风洗尘。此事也定当调查一个水落石出。” 阿诗卓玛也见好就收:“多谢皇帝陛下。今日受惊,一直心里起伏难安,唯恐那些刺客无孔不入,不肯罢休。 所以我希望贵国能派遣邯王殿下近身保护我。不知道邯王殿下是否肯降尊屈就?” 皇帝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朕原本就有此意。沈大人!” 没人应声。 皇帝老爷子又不耐烦地提高了一声:“沈大人!” 沈峤见皇帝望向自己这里,还诧异地左右环顾,不知道他在叫谁。 还是司陌邯轻咳,提醒她:“父皇叫你呢!” 沈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现在也是大人了,听着咋那么别扭呢。立即应声,有样学样:“臣在!” 皇帝吩咐:“立即安顿南诏公主下榻驿站,筹备明日宴席,不得怠慢贵客。” 沈峤还未领命,阿诗卓玛又开腔了。 “适才在京外驿站,沈姑娘心思缜密,头脑清晰,将案情分析得有条有理,陛下,这个案子不如就交给沈姑娘调查吧?” 皇帝婉拒道:“沈大人此次要负责卓玛公主在我长安的接待事宜,只怕是分身乏术。” “我们下榻之事,可以由这位穆小姐安排。我倒是觉得与这位穆小姐一见如故,挺有缘分。” 沈峤想也不想,一口拒绝:“卓玛公主太高抬我了,这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才行。我可不懂什么查案,还是交由大理寺与刑部比较合适。” “你不敢接?”卓玛公主微微挑眉。 “我就是怕延误时机,耽搁破案,到时候卓玛公主心急催促,而且以此作为理由,一直拒绝给宸王殿下解蛊,我岂不成了罪人?” 阿诗卓玛不由暗自赞叹一声,这沈峤果真狡猾,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用意。 只要她答应下来,自己下一步,就要向着皇帝要一个破案期限,到时候,若是没有眉目,就可以以此治她的罪过。 至于解蛊一事,此案不破,她自然有理由拖延。看来,自己是棋逢对手,被沈峤一眼看穿了心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诗卓玛就必须要退让一步了。 “本公主怎么可能这样咄咄逼人,不讲情理呢?沈姑娘这么聪慧,找几个刺客而已,应当手到擒来的事儿。给你五天时间应当足够了吧?” 沈峤一脸为难:“我若是说时间不够,卓玛公主肯定会嗤笑我太笨,丢了长安的人。要不这样,这案子让贵国的刀大人查,我给他打下手,怎么样?” “刀大人乃是我南诏使臣,负责此次和谈事宜,不宜分心。”卓玛公主一口就拒绝了。 司陌邯在一旁插言:“五天时间,应当也不耽搁刀大人吧?刀大人作为此案的亲历者,有许多细节之处,比我们了解掌握得更多。” “你们长安就不怕被人耻笑无人可用?区区一个刺杀案,还要我们亲自调查。” “我们长安人才济济,如过江之鲫。可谁让公主你偏生就选中了我这条小泥鳅呢? 再说了,五天时间您能等,可我长安不愿等,公主若是能早点给宸王殿下与太子侧妃解蛊,我倒是可以勉强一试,怎么样?” 一旁的宸王听到沈峤的话,也不由面上一喜。 皇帝老爷子见时机不对,对此事绝口不提,他心里正忐忑呢,沈峤就巧妙地将了对方一军。 阿诗卓玛笑笑:“沈姑娘还真是会讨价还价。先让我宽限了期限,这又加了附加条件。” “邯王殿下说,两国邦交,就跟菜市场讨价还价似的,你退一步,我让一步,就皆大欢喜的事儿。 否则,这鸿胪寺少卿,我哪敢当?除了讨价还价,我啥都不会。”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希望沈姑娘不会让我们失望。” “那您说,什么时候能为宸王殿下解蛊?” 阿诗卓玛环顾一周:“不知道哪位是宸王殿下?” 司陌宸上前一步:“本王便是。” 阿诗卓玛冲着他伸出手来,用一支银针刺向司陌宸的中指指尖,挤出两滴血,然后滴进一个小瓷瓶里,观察片刻,然后笃定地道: “宸王殿下的确是中了阴阳蛊。宋紫草我也带了过来,只是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明日就可以为宸王殿下解蛊。” 司陌宸面色一喜:“如此多谢。” 商定好之后,阿诗卓玛便带着使臣退出大殿,在穆锦衣的安排之下,返回驿站。 司陌邯等着沈峤最后从宫里出来,一同骑马紧随其后。 马背之上,司陌邯询问:“适才你为何不让她多给几日时间破案,而是主动提出给宸王解蛊呢?此案毫无头绪,想要追查刺客身份以及指使者怕是不易。” 沈峤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已经知道刺客是什么身份了,如今就只是没有证据而已,五天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依照穆锦衣所言,既然搭救卓玛公主的人是南诏人,那么,她们自导自演的可能就更大了。” 沈峤点头:“如此一来,南诏人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否则今日一见面,皇上直接兴师问罪,她们无法脱罪。” “可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觉得她们有最大嫌疑,却无法证实。” “我已经证实过了。” 司陌邯诧异挑眉:“怎么证实的?” “设想,此事果真是卓玛公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刺杀发生的时候,他们给士兵提前服用了软筋散。 但是,公主的安危不是儿戏,为了避免有突发情况节外生枝,慎重起见,是不是应当有人保持一定的战斗力?” 司陌邯点头:“言之有理。最有可能假装中毒的,应当就是那位武功最高的南诏使臣。” “所以我去找刀大人,取了一点他的血样。” “这能证明什么?” “我从他的血样里并未检测到软筋散的药物成分,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中毒,就是装的。这场策划,他绝对有一份儿。” “原来你是故意划伤他的。” 沈峤瞥了他一眼:“某些人还打翻醋坛子,拽着我不让我取样。” 司陌邯有些窘:“我哪里知道你是在做什么?血液里怎么能判断得出有没有药呢?” “这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很复杂,也很难解释。所以说,即便我以此作为证据,也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尤其是南诏人。” 第315章 玉白菜暂时借给你 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毕竟这证据是拿给南诏人,让他们心悦诚服地认罪的,需要有理有据,而不是想当然。 即便可以解释清楚,让大家相信合理性。人家刀使臣一口咬定,那不是他的血样,你也无可奈何。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有想好,不是还有五天的时间吗?先调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再顺藤摸瓜喽。” “没想到,初次交锋竟然就这样热闹。看来我要提高了警惕心,盯紧了他们,免得他们再闹什么幺蛾子。” 沈峤酸丢丢地道:“你的确是应当提高警惕,毕竟人家公主点名让你近身保护,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陌邯无奈扶额:“这卓玛公主可不是满脑子儿女私情的穆锦衣。” “我也没说,她是要勾引你啊,我只是说别有居心而已,兴许,就是想害你呢。” 沈峤嘴硬辩解,将玉白菜从脖子上解下来,递给司陌邯:“你与这公主近身打交道,可要小心提防她玩花样。这玉白菜暂时借给你。” 司陌邯不接:“你自己戴着吧,这些日子出入也要小心谨慎。” “你功夫再高,在南诏蛊术面前也没有用。 现在南诏人不知道我的根底,应该不会冒冒失失地给我下蛊,反倒是你,有前车之鉴,不得不防。有了这个玉白菜,她便近身不得。” 司陌邯不想要他狼行送的东西,别别扭扭的,不肯收。 沈峤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怀里。 “既然接待事宜全部由穆锦衣负责,我就不去驿站了。否则那卓玛公主肯定对我颐指气使的,我可不愿伺候。” “你去哪?” “我先找王大人和七渡问问后续情况,晚点要去一趟相府。刚才父亲告诉我,让我下午回家,一家人聚一聚。我也正好跟父亲商议一下这个案子。” 司陌邯点头:“回头若是与南诏正式交锋商谈,父皇肯定是要让沈相亲自出马的,你们的确需要多沟通一下。” 两人在宫外分手,司陌邯与南诏一行人前往驿站。 驿站早就做好了接待南诏使臣的准备,穆锦衣安排得井井有条。 阿诗卓玛知道穆锦衣今日见过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反复询问她与青衣人交手的经过,让她回忆,那青衣人究竟说了什么,一字一字地复述给自己听。 穆锦衣也说不出什么线索:“我弃马尾随那青衣人进了林子,见他与另一个身染鲜血的青衣男人接头,并且对对方毕恭毕敬的。 只可惜,那受伤的人听力极好,我还未靠近就被他发现了行踪,并且打晕了。 对于他们说过的南诏话,我也只听了两句而已,叽里咕噜的蛮复杂,重复不来。” 阿诗卓玛难掩失望之色:“哪怕只是一两个字音也好。” 穆锦衣装作蹙眉思索,乱说一气,将阿诗卓玛也听得一头雾水,摸不到要领,最终也只能作罢。 司陌邯安排重兵保护南诏使臣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监护。一日三班,轮流值守,每班都有两个将领来回巡逻,确保万无一失。 布置完毕,司陌邯便提出告辞,却被阿诗卓玛叫住了。 “邯王殿下请留步。” 司陌邯顿住脚步。 阿诗卓玛走到他的跟前:“我听说,前一阵子你中过樱血蛊?” “不错,拜你南诏所赐。” 阿诗卓玛并不否认:“所以你就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啊?你的蛊虫又不是我下的,我来,也是为了能找出给你们下蛊之人。” “敌意谈不上。” “那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还想给你看看,你的蛊虫去除干净了没有呢。没有症状不代表已经安然无恙。” 阿诗卓玛朝着司陌邯走近两步,与他只有两尺之遥。 司陌邯立即后退,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阿诗卓玛轻笑:“看来,除了那位沈姑娘,邯王殿下很不喜欢别的女子靠近你呢。” “是的。”司陌邯点头。 “沈姑娘都不在身边,你还怕她生气啊?” “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别走啊!”阿诗卓玛叫住他:“听说你身上的蛊虫就是那位沈姑娘给你解的?” “是。” “可我看她并不懂虫蛊之术啊?也不是养蛊之人。她是怎么给你解的蛊?” “无可奉告。” “你真是个无趣的男人。”阿诗卓玛撇嘴:“那穆小姐竟然还对你一往情深。不知道究竟喜欢你什么。” 司陌邯微微蹙眉:“明日上午巳时,本王会派人来迎接卓玛公主进宫赴宴。公主请休息。” 转身昂扬而去。 刀大人站在院子里目送司陌邯离开,转身进了阿诗卓玛的房间。 “公主明日真的要给宸王与太子侧妃解蛊吗?” “否则呢?你觉得我可以拒绝吗?” “但我们可以拖延几日,等看清楚形势再说。好歹,这宋紫草是您的护身符。” “你以为长安皇帝真的会在乎宸王与太子侧妃身上的蛊虫吗?不过是个阴阳蛊,不痛不痒,只会令中蛊者暂时失去生育能力。 长安皇帝又不只有一个儿子。他这样兴师动众不过就是找一个降服我们的借口而已。” “可最起码,您可以借用此事,逼着长安早日找到刺客,给我们一个交代。” 阿诗卓玛清冷一笑:“你真的希望长安早日破案吗?” “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驿站早有埋伏,说明我们的队伍里有奸细,提前泄露了我们的行踪与计划。也或者说,是有人故意诱导本公主进入驿站。” “哼,这长安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听您一说,下官都觉得不寒而栗。” “刀大人认为,这刺客是长安派来的?” “下官认为,定是长安党派之争,不想让公主为宸王殿下解蛊,所以才会派人半路截杀。” 阿诗卓玛笑笑,不置可否。 “那你再猜猜,那位救了本公主的侠士又是谁呢?” 刀大人疑惑摇头:“依照那穆小姐所言,那人乃是我们南诏人的话,他救了公主殿下您,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下官觉得,这穆小姐兴许是在撒谎,就是为了将责任全都推到我们南诏的身上。” “刀大人言之有理,这位侠士对我有救命之恩,又身负箭伤,还请刀大人派人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不要让他落在那些刺客的手里。” 刀大人恭声道:“公主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留心的。” 阿诗卓玛点头:“那沈峤已经被我找个借口支开,否则围在我们身边就是个祸害。这司陌邯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物,我们都要小心提防。 倒是这穆锦衣,她一心倾慕司陌邯,与沈峤貌似不合,倒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对象。你平日里多加留心,她是否有什么破绽与把柄。” 刀大人恭敬应下:“公主殿下英明。” 第316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相府门口。 沈峤遇到了同样得信赶来的沈南汐。 沈南汐还是一贯的风光排场,侍卫开路,奴仆环绕,锦衣华裳,朱环翠绕。 在婢女的搀扶之下,弱柳扶风一般下了马车。 她的腰肢细,穿着略微宽松一点的衣裙,微凸的小腹丝毫不显,依旧曼妙。 沈南汐抬眼见到沈峤,立即匆匆两步赶上来,与沈峤并肩而行。 “我刚听说,父亲昨日回府,带回来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娇娘,你应当见到了吧?” 沈峤点头。 “还是什么洛阳知府的女儿?” 沈峤再次点头:“身世不错。” 沈南汐轻嗤:“不过是个庶女而已,她娘原本是个戏子,被洛阳知府瞧上,替她赎身,纳进府里。” 显然,这些话应当都是甄氏让人与她说的。 甄氏也吃准了这韩玉洛的出身不怎么高贵,觉得,充其量,也就是能在相府做个妾,所以,才会容忍她跟随着一起回京。 谁知道,当场她就上演了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甄氏能不气急败坏摇人吗? 今日,沈南汐就是来给甄氏撑腰来了。 沈峤笑笑:“难怪这位韩姑娘风情万种,婀娜多姿。” “嘁,不就是骚吗?”沈南汐愈加不屑:“父亲好歹也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胡闹?” 沈峤不置可否,别说古代了,即便是现代,像自家老爹这种,有权有势,儒雅风流的成熟男性,身边也从来不缺花骨朵一般娇嫩的少女。 沈南汐见她不说话,又没话找话:“你可知道父亲今日请我们过来是做什么?” “吃团圆饭啊。”沈峤随口道。 “假如我猜得不错的话,一会儿席间,父亲肯定是要宣布他与这韩家小姐的好事儿。你怎么看?” “当然是边吃边看。” “你竟然不反对?” 沈峤耸耸肩:“父亲自己开心就好。” “你就不怕这韩姑娘野心勃勃,最后再当上这相府的女主人?” “谁当不是当?与我有什么关系?” 沈南汐一噎:“管一个戏子生的女儿叫母亲,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若是将她留在府上,当个阿猫阿狗的养着倒也罢了,父亲若是给她什么名分,反正我是不答应的,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沈峤不过呵呵一笑,甄氏自己引狼入室,又能怪得了谁呢? 但是她不想与沈南汐做无用的口舌之争。 两人一同进了相府,拐过影壁,就听到府内有人弹琵琶,乐音袅袅,缠绵悱恻。 沈南汐轻嗤:“不用问,肯定是那位主儿无疑了。” 迎面,周姨娘得到信儿,立即迎出来,冲着沈南汐见礼。 沈南汐招手让周姨娘走近一些,压低了声音:“我问你,昨夜里这位韩小姐住在哪个院子?” 周姨娘恭敬地道:“府上院子也不富裕,想着北思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让韩小姐住下了。” “那我娘呢?主院吗?” 周姨娘摇头:“自然是跟着韩小姐住在一个院子里。” 沈南汐顿时面色一沉,厉声责问:“谁安排的?” 周姨娘怯怯地道:“韩小姐说,二夫人日后要跟着她,自然是要住在一起,方才方便一些。” “呵呵,她还真的拿自己当根葱了,竟然连我娘都敢使唤!” 沈南汐紧了紧腮帮子,不由加快了脚步。趾高气昂地拐过月亮门,就顺着那袅袅琴音,径直去了沈北思的院子。 沈峤与周姨娘对视一眼,周姨娘要跟着,被沈峤拉住了。 “你跟着做什么?” “看二小姐这气势,怕是要找那韩姑娘麻烦。” “你跟着又能如何?若是不管,那韩姑娘定是以为你助纣为虐;若是管,你又管不了。这叫两面不讨好。” 周姨娘顿时脚下一顿:“大小姐说的极是。” “父亲还没回来吗?叫人通知父亲一声就可以了。” 周姨娘摇头:“晨起交代一声就上朝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午饭吃了没有。” 自己与南诏一行人先父亲一步离了大殿,估计是皇帝老爷子将他留下,商议南诏使臣一事。 “昨日回来,甄氏没有闹?” “没有。”周姨娘道:“最初的时候,我瞧着的确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可是后来,不知道这位韩姑娘跟她说了什么,她竟然就老老实实地留在韩姑娘跟前,并没有折腾。” 沈峤有些意外,看来,这位韩姑娘还真是个人物,三言两语竟然就能安抚得住甄氏。 “那她没有为难你吧?” 周姨娘摇头:“瞧着好像是个好说话的,对我说话客客气气,吃穿用度也不挑剔。” 沈峤轻叹一口气:“挺好的姑娘家,家世也不赖,非要自己跑到这上京城来受人轻贱,何苦呢?父亲也真是糊涂,还嫌不够乱套么。” 周姨娘笑笑:“这位韩姑娘手段可不简单,昨儿相爷回来,沐浴更衣之后,片刻也没有歇着,就立即去了韩姑娘的院子。 两人关在房间里,弹琵琶唱曲,甄氏都进不得房间,只能守在门外,气得一直骂骂咧咧,还被相爷骂了一通。 若是这韩姑娘真的留下做了续弦,这府上也就没有甄氏的位置了。” 呵呵,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耗子给猫当伴娘。 当时的甄氏只怕牙根都咬碎了。 今儿父亲不在,这位韩姑娘只怕要在沈南汐的手底下吃个大亏。 沈北思的院子。 屋门紧闭,琵琶声错落有致,如珠落玉盘。 甄氏正在院子里站着,见到沈南汐,立即迎上来,满脸的委屈。 “我的好女儿,你可来了。” 沈南汐没好气地道:“你不辞而别,只让表哥给我捎了一个口信儿,我还以为你此行能让父亲回心转意。 没成想,带回一个狐狸精来跟自己抢食儿吃不说,还这样窝囊,巴巴地伺候人家。” 甄氏急忙打断她的话:“你小些声音,莫被人听到了。我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吗?否则,这相府的门我都进不来。” 沈南汐鼻端哼了哼:“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好端端的,带她来上京做什么?” “这能怪我吗?我一路要饭去了洛阳府衙,这韩玉洛早就趁虚而入,借着早晚嘘寒问暖,红袖添香,将你父亲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我虽说使个苦肉计,留在你父亲身边,可我挡不住人家献殷勤啊。更何况还是住在人家府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人家的人。 她在我跟前装得也乖巧,夫人长,夫人短的。我若是再拈酸吃醋,你父亲肯定不会原谅我。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不,我们回京的时候,那洛阳知府就让韩玉洛与我们一同赴京,说是让我给她在上京城寻个合适的人家。可谁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第317章 穿小鞋 沈南汐冷笑:“哼,利用完了你,如今便过河拆桥,还要再踩上你一脚。走,进去,看我怎么给她一个下马威。” 甄氏有些顾忌:“你父亲那里……” “你放心,我昨日已经让人给沈北思带了信儿,她做梦都想让周姨娘当这相府的女主人,怎么可能容得下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今儿估计就找父亲说话去了,父亲一时半会的,肯定回不来。” 拽着甄氏径直进了屋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堂屋迎面的椅子上坐下。 甄氏狐假虎威:“还不快来见过侧妃娘娘!” 韩玉洛一瞧这阵势,就猜出了沈南汐的身份,慌忙搁下怀里琵琶,跪在地上请安。 沈南汐夸赞道:“韩姑娘一看就是知书识礼的人,而且生得也妩媚妖娆,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分外勾魂。” 韩玉洛低声道:“多谢侧妃娘娘夸赞。” 沈南汐勾唇不屑讥笑:“我听我娘说,韩姑娘此来上京,是令尊托付她给你在这上京城里寻一户好人家嫁了。 凌王爷门下年轻有为的名门望族,权贵子弟甚多,玉洛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倒是可以帮你多加留心。” 韩玉洛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只要门当户对,品行端正就好。” 沈南汐微蹙了眉尖:“这门当户对就令人有点犯难,毕竟,我听闻韩姑娘生母只是个戏子而已,在家中也是庶女,这身世说出去不太好听,充其量也只是能给人做个妾。” 韩玉洛被嘲讽,脸色涨红,吭哧半晌说不出话来。 甄氏在一旁阴阳怪气:“韩姑娘虽说身世低贱,但是人家会吟诗作对,尤其擅长音律与胡旋舞,名动洛阳,乃是洛阳城里闻名遐迩的牡丹娘子。” “是吗?”沈南汐感兴趣地挑眉:“我生平最羡慕会跳舞的女子,觉得她们纤腰一握,体态轻盈,格外楚楚可怜。不知道韩姑娘可赏脸,跳上一曲,让我欣赏欣赏?” 韩玉洛明知道沈南汐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哪敢拒绝? 她从地上站起身:“那玉洛就在侧妃娘娘跟前献丑了。” “不着急,”沈南汐摆手:“来人呐,将我赏赐给韩姑娘的东西呈上来。” 下人端着一朱漆托盘入内,递到韩玉洛跟前,撩开上面红布,搁在托盘上的,竟然是一双小巧玲珑的珍珠金莲鞋。 鞋子由珠圆玉润的粉色珍珠编成,鞋尖上则用米粒大小的白色珍珠作为点缀,瞧起来美轮美奂。 美中不足就是鞋子好像有点小。 “这珍珠金莲鞋可是宫里极受各位主子喜欢的物件,有珠联璧合的典故寓意。 今日我把她赏给韩姑娘,希望韩姑娘也能寻得一位珠联璧合的如意郎君。去,给韩姑娘试试。” 丫鬟领命,蹲下身子,示意韩玉洛换鞋。 韩玉洛一脸惶恐:“多谢侧妃娘娘,这赏赐太贵重,玉洛愧不敢受。” 甄氏“呵呵”一笑:“我在洛阳城的时候,承蒙韩姑娘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是侧妃娘娘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推拒了。 穿着这珍珠鞋,跳一曲胡旋舞,正所谓足底生辉,步步生莲,莫过于此了,肯定赏心悦目。” 韩玉洛乃是跳舞之人,岂能不知道甄氏与沈南汐的用心? 跳胡旋舞之时,上下跳跃,足尖旋转,十分考究这足底功夫,穿鞋必须要柔软舒适才好。 穿着这珍珠串成的鞋子跳舞,就如踩在砂砾之上,只怕一曲跳完,这脚尖都要被磨得鲜血淋漓。 她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沈南汐左右环顾,看到条案之上的瑶琴,命下人取过来,搁在双膝之上,指尖挑起一根琴弦,“叮咚”一声。 “这琴不错,本侧妃亲自抚琴伴乐,应当不辱没韩姑娘你吧?” 韩玉洛不知道应当如何拒绝,站着不动。 甄氏催促:“怎么?不愿意穿?要不要我亲自伺候?” 韩玉洛跟前的贴身小丫鬟见势不妙,偷偷地溜出房间,想找沈相通风报信。 韩玉洛不敢不听,委屈地脱了脚上绣鞋,勉强塞进那珍珠金莲鞋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沈南汐指尖下的琴音已经响起。 她不得不忍着不适,甩袖抬手下腰,随乐而动,尽量轻抬轻放脚尖,不敢跳跃,减轻痛楚。 沈南汐可不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指尖逐渐加速,旋律急促起来,密集如鼓点。 韩玉洛不得不加快了身形,紧咬着牙关,勉强隐忍着脚尖被挤压碰撞传来的疼痛。只盼着这一曲早点跳完,或者沈相早一点回来。 沈南汐手底下一曲弹奏完,又是第二曲,丝毫没有停顿的打算。 韩玉洛含羞忍辱,跳到节奏急促时,脚上的珍珠鞋子突然断了线,不过是两个旋转,珍珠散落一地。她一脚踩在圆润的珍珠上,脚下一滑,重重地向着前方扑了过去。 屋子不大,沈南汐正好就坐在对面。 韩玉洛的手划过沈南汐膝上的琴,琴一歪,重重地甩在沈南汐的小腹之上。 沈南汐一声闷哼,疼得颤了一下。 韩玉洛已经扑倒在她的跟前。 沈南汐一把将琴摔在地上,起身朝着韩玉洛的脸,使劲儿甩了一巴掌。 “贱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韩玉洛挨打,捂着半边脸,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出声央求:“我没有,我是脚下滑了一下而已。” 沈南汐一手捂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倒吸凉气,不肯善罢甘休,一脚踹在韩玉洛的头上,不解气地用脚尖碾压她的脸。 韩玉洛吃疼,忍不住痛呼出声,央求沈南汐:“侧妃娘娘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南汐居高临下看着痛得热汗淋漓的韩玉洛面目狰狞:“小贱人,别在本王妃跟前摆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又不是男人,不吃你这一套。”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沈相与司陌年裹夹着凛冽的寒风闯了进来。 “住手!” 沈南汐的脚尖还在韩玉洛的脸上蹂躏,闻声扭过脸来,慌乱地收起脚,面上闪过一抹惊慌。 “王爷,您怎么来了?” 司陌年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望向地上的韩玉洛,紧张地盯着她的脸。 沈相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从地上搀扶起她:“韩姑娘,你没事吧?” 韩玉洛原本就眸底泛红,一见到沈相,更是分外委屈,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地落下来。 “相爷,我,我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坏了侧妃娘娘赏赐我的珍珠鞋。” 沈相与司陌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向着地上望去。 她两只金莲全都露在裙摆之下,一只脚上穿着沈南汐赏赐的珍珠鞋,另一只脚上的鞋子散开,落了满地的珍珠,素白纤细的裸足足尖通红,脚趾被磨破了一层皮,有斑驳血迹渗出。 司陌年的眸光愈加冰寒,就连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跳。 拳头握紧又松开,似乎有点痒。 第318章 沈南汐动了胎气 韩玉洛觉察到两个男人的目光,便羞涩地蜷缩起脚,藏在罗裙之下。 沈相不由微蹙了眉尖:“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玉洛啜泣两声:“侧妃娘娘让我穿着这珍珠鞋跳胡旋舞,鞋子太小了,又一直摩擦鞋尖,跳了两首曲子,鞋子便散了。” 沈南汐见司陌年面上有隐忍的怒气,慌忙分辩:“我只是听闻这韩姑娘才艺双绝,擅于胡旋舞,所以特来请教。” 司陌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既然是请教,你让她穿这样的鞋子做什么?这鞋子乃是闺阁之中的玩意儿,能穿着跳舞吗?再说你也不能因为坏了一只鞋子就出手伤人!” 沈南汐控诉她:“她是故意毁坏鞋子,然后摔倒在地上的,而且还故意用琴磕我的肚子,想谋害王爷您的子嗣。” “我没有!”韩玉洛哭哭啼啼地辩解,身子轻颤:“我真的是不小心摔倒的,我累得浑身就连气力都没有了,情急之下,手没注意碰到了侧妃娘娘膝上的琴。” “你还狡辩!若非是故意的,哪会这么巧?正好磕到我的肚子!” “够了!”司陌年厉声打断她的话,叱骂道:“少拿你的肚子惺惺作态,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沈南汐挨骂,尤其还是在自己娘家,当着自己爹娘的面,面子上过不去:“王爷你竟然不信我?爹,难道你就坐视不管吗?” 沈相低垂着头,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反而将地上的韩玉洛搀扶起来,查看她脸上是否有伤。 韩玉洛顾不得狼狈,慌忙去捡地上的琴,抱在怀里,又是泪落如雨。 “我的伤不要紧,可是我的琴,我的琴坏了!相爷,明日可怎么办啊?” 这一副娇滴滴,颤巍巍,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真真的令人我见犹怜。 司陌年也关切询问:“你脚上的伤没事吧?还能跳舞吗?” 韩玉洛柳眉紧蹙:“不知道,疼,疼得厉害。” 有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沈南汐的手段在她的跟前压根就不够用,将沈南汐气得脸色铁青。 “惺惺作态!真是戏子养的,这么会演戏!” 司陌年眸光更加寒凉,他紧盯着沈南汐:“本王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若是再屡教不改,没完没了地兴风作浪,休怪本王无情!” 沈南汐气急,就觉得小腹处有一股气在到处窜,顶得生疼,就像是绞扯一般。 “她一个妄想攀权附势的小贱人,我竟然还教训不得了,竟然让王爷你这样维护,色迷了心窍!真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司陌年满是戾气的目光猛地扫过来,一个反手,就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给本王闭嘴!” 沈南汐口中辱骂的脏话顿时噎住了,捂着脸,满是难以置信。 “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司陌年冷冷吩咐沈南汐跟前下人:“带她回凌王府,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让她踏出凌王府半步。” 下人立即上前,连拉带扯劝说沈南汐回府。 沈南汐望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简直心如死灰。 以前他为了沈峤,对自己这样残忍也就罢了,自己只当沈峤是他的求不得。 可是,后来,为了两个府上贱妾,甚至为了一个勾引自家父亲的狐狸精,他竟然对自己也这样无情。 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她紧了紧牙根,一把甩开搀扶自己的下人:“都滚开!” 这一下使劲儿有点猛,只觉得小腹处又是一阵拧扯,撕裂一般,不由紧皱了眉尖,捂住小腹,蹲下身子。 司陌年只不过瞄了她一眼,愈加厌恶:“拖走!” 下人弯腰去拽,沈南汐痛得咬牙:“王爷,我肚子疼得厉害。” 沈相大吃一惊,顾不得韩玉洛,吩咐甄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甄氏以为沈南汐又是装腔作势地拿乔,沈相催促,她方才反应过来,并没有急着找郎中,而是上前扶住沈南汐大呼小叫起来。 “女儿,你没事吧?莫非是被那韩姑娘给撞得动了胎气不成?你可别吓我啊。” 司陌年冷冷地看着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地演戏,一声轻嗤:“下次能不能换一个花样?” 沈南汐痛得冷汗直冒,抬脸央告:“王爷,我真的肚子好疼啊!救救我!” 司陌年不理不睬,转身便走:“当本王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直接出了房间。 甄氏叹了口气,去拽地上的沈南汐:“地上凉,快起来吧,对孩子不好。” 沈南汐一把握住甄氏的手,使了极大的气力:“我肚子真的好疼!” 甄氏这才觉察不对劲儿:“该不会真的动了胎气吧?” 低头去瞧,大吃一惊,顿时慌乱了手脚:“天呐,流血了!” 沈南汐因为生气,全身气得简直发麻,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下身异样,听甄氏提醒,低头一瞧,也吓得发抖,声音都变了。 “娘,救我!” 甄氏尖了嗓门,大声呼救:“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韩玉洛与沈相在一旁也慌了,韩玉洛也不哭哭啼啼地心疼她的琴了,吓得手足无措。 “不是我,不是我!” 沈相哪里还顾得上追究谁的责任,慌忙命人去请郎中。 司陌年听着身后的动静,心底里还不住讥笑。 自己都走了,这沈南汐竟然还演戏,什么事情都再一再二不再三,而沈南汐拿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直到沈南汐跟前的下人跌跌撞撞地追上来回禀:“王爷,不好了,王妃娘娘流血了。” 他的心里方才骤然一惊:“什么?” 下人又重复了一遍:“相爷已经去请郎中了。” 司陌年这才慌里慌张地往回跑。 房间里,沈南汐已经被搀扶着躺在了床榻之上。因为害怕,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司陌年一进屋,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知道是真的,心也顿时沉了下来,直接冲到沈南汐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觉得怎样?” 沈南汐害怕极了,六神无主,声音里带着哭腔:“王爷,我真的没有骗你。救我,救咱们的孩子啊!一定要留住他,我以后听你的话!” “别怕,已经去找郎中了,孩子会没事的。” 沈南汐突然想起:“大姐,我大姐在府上!” “沈峤?” “对,我来的时候在府门口遇到她了!快去找她!” 司陌年毫不犹豫地转身冲了出去。 第319章 妥妥的甘蔗男 沈峤与周姨娘正在前厅里说话,压根都不知道沈北思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只知道沈南汐气势汹汹地过去,那韩玉洛肯定要遭殃,但是没想到,事情竟然闹腾这么大。 还是周姨娘跟前的丫鬟吃到瓜,立即跑去跟周姨娘禀报了。 毕竟,理论上,周姨娘是负责当家的。 前因后果刚说完,沈峤与周姨娘还在吃惊于这韩玉洛的魅力与手段,司陌年就一头闯了进来。 见到沈峤果真在,他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沈峤的手:“峤峤,跟我走!” 沈峤莫名其妙,使劲儿甩他的手:“你想做什么?” 司陌年焦灼道:“南汐要流产了,请你救救她。” 我救她? 她哪来这么大的脸啊?凭什么以为我会救她? 沈峤正色道:“对不住,凌王殿下,我实在不擅长此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别耽搁了时间。” 司陌年紧攥着她的手不放,低声央求:“算我求你行不行?孩子是无辜的。” 沈峤对孩子深表同情,但真的不敢应。 沈南汐小产,可不仅仅只是因为今天的意外,你那两个贱妾还不知道暗中对她做了多少手脚。 这种小产,真不好救。若是能救回来皆大欢喜,若是救不回来,她沈南汐绝对反咬一口。 她摇头再次拒绝:“不是我不给凌王殿下面子,而是……” 司陌年心急如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行不行,你好歹去看一眼吧?” 沈峤略一犹豫:“你放手,我尽力,能不能救要看她沈南汐自己的造化。” 司陌邯立即松开了紧攥着沈峤的手。 沈峤与周姨娘跟在他身后,向着沈北思的院子走过去。 一进门,沈峤闻着屋子里的血腥味,她就知道,沈南汐肚子里的孩子没救了。 沈南汐躺在床上,身下的血压根就止不住,慌乱不已。见到沈峤,立即满怀希望地哀声央告。 “大姐,求求你,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前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救了我,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沈峤上前,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然后给她做过检查,止住宫缩,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沈南汐一颗心顿时沉落谷底,一脸的难以置信。 司陌年仍旧不肯死心:“峤峤,你再看看,是不是还有希望?” 甄氏觉得沈峤一定是在危言耸听,催促旁边下人:“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已经这么大的月份儿,胎像都稳了,不过是磕了一下肚子而已,怎么就流产了呢?” 沈峤道:“她原本就体质寒凉,胎动不安,受到轻微撞击,就很容易流产。” 沈南汐终于缓过神来:“韩玉洛,你个贱人!你还我孩子!” 韩玉洛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噗通”跪倒在司陌年脚下,双眸含泪,央求司陌年。 “王爷饶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珍珠鞋散落,脚下打滑,我真没想到竟然会碰到侧妃娘娘。” 甄氏也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比沈南汐更懂得,母贫子贵的道理。孩子没了,沈南汐的宠爱也就到头了。 她直接冲到韩玉洛的跟前,抡起巴掌,就要教训韩玉洛。 “我这就替凌王殿下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狐狸精。” 手腕在半路上就被司陌年拦住了。 司陌年一把甩开她的手,怒声吼道:“够了!有完没完?” 甄氏吓得,也“噗通”一声跪下了。 司陌年冷哼,望向榻上的沈南汐:“你们三番四次咒骂本王的骨肉,时常将小产挂在嘴边上,以此要挟别人。这一次,终于成真了! 孩子就是被你们害没的,自己咎由自取,还有脸将过错全都推到别人身上。 这位韩姑娘,你们谁若是敢动她一根指头,本王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转身怒气冲冲地拍屁股走人了。 渣男啊,第一次见到韩玉洛竟然就这样护着。 而且媳妇儿刚流产,他就撂下媳妇儿自己跑了。 虽说渣得好,渣得妙,渣得呱呱叫,但是难掩他的渣男本质,这不就是妥妥的甘蔗男吗? 沈峤心里暗自庆幸他当初的不娶之恩。相较之下,还是自家小邯邯会心疼人。 门扇一开一合,屋子里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沈南汐方才放声痛哭起来。 沈峤原本是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来的,看着沈南汐哭得这样撕心裂肺的,心里也挺不得劲儿。 将自己的人生完全寄托在男人身上,注定将一无所有,输得一败涂地。 她静悄地退出了房间。 身后,甄氏又开始破口大骂,骂韩玉洛是灾星,是狐狸精,但是却不敢违背司陌年的话。 沈相怒声呵斥她,让周姨娘将韩玉洛先带到别处去。 甄氏请来的郎中急匆匆入内,又灰溜溜地出来,屋子里又哭又闹的,挺热闹。 今儿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清净了,自家老爹也没有心情跟自己商谈刺客一案,走人吧。 沈峤与周姨娘告辞。 出来相府,没想到,司陌年竟然没走,还守在相府门外。 马车车窗的帘子低垂,有风吹过,露出他颓丧的侧脸。 见到沈峤,他撩开马车车帘,低低地喊了一声:“峤峤。” 沈峤装作没有听到,自顾向着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司陌年干脆跃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沈峤。 “峤峤,我有话跟你说。” 沈峤不得不顿下脚步:“凌王殿下,您还没走啊?那你怎么不进去守着南汐?她刚刚小产,应当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司陌年有些不耐烦:“我们不提她好不好?” 沈峤歪着头:“她现在小产,对于凌王殿下而言,已经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是吗?” 司陌年抿了抿唇:“你分明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对她仅有的一点好感,这些日子也已经被她自己亲手败光了。若非她肚子里的孩子,我都无法容忍她的任性跋扈。” 沈峤轻嗤:“喜新厌旧一向是凌王殿下的强项。” “我若是真能做到喜新厌旧,也就不会对你仍旧念念不忘了!”司陌年哑声道。 “我究竟还有哪点好,值得凌王殿下如此厚爱,我改还不行吗?” 司陌年苦笑:“我也说不清你哪里好,反正在本王心里,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沈峤转身,一个字都不想多言。 府里三妻四妾,喜新厌旧,偏生喜欢在自己跟前玩深情,演得累不累。 第320章 穆锦衣究竟在找什么? 司陌年错步上前,拦住了沈峤:“我知道你恨我,不可能原谅我,所以我也从未强求过你。今日等你,是有话与你要说。” 沈峤退后两步,与他错开距离:“若是像适才那般的话,凌王殿下还是不要说了。” “不是!”司陌年否定:“是关于南诏使臣一事。沈相肯定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沈峤眨眨眸子:“怎么了?” “适才路上,我与沈相商谈了一路,我们认为,这刺杀南诏公主的人,可能与南诏奸细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南诏公主自导自演的这出戏。” “不是,是南诏奸细。”司陌年着重强调。 “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相说,南诏也有党派之争,形势十分复杂,这南诏卓玛公主未必就知道这奸细的存在。” “所以,你们认为,是南诏另外的党派,派了潜伏在我长安的奸细刺杀她,故意挑起两国交战?” “是的。” “证据呢?” “暂时没有,但是只要你需要,此事我可以帮你一同调查。” “我以为,你会帮穆锦衣才是。” “穆锦衣自然有穆家人帮,我只想帮你。” “多谢,”沈峤笑笑:“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还有!”司陌年见她又想走,再次叫住她:“今日我与沈相见你在卓玛公主跟前,与她针锋相对,说话很不客气。” “是啊,难道我还要对她毕恭毕敬吗?” “不要得罪她们。”司陌年语重心长。 “为什么?” “你看随行回京的使臣王大人就知道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多年,做事老奸巨猾,最擅长刀切豆腐两面光。” “你觉得这像是我沈峤的风格吗?在我眼里,黑即是黑,白就是白。,我不喜欢违心地逢迎谁。” “四弟在军营久了,不懂审时度势,圆滑处事,难道你也看不出来吗?父皇他若是想跟南诏开战,在得知四弟中蛊的时候就宣战了。 沈相说,南诏就是一块鸡肋,即便收入囊中也无甚滋味。父皇这样虚张声势,不过就是趁着南诏内乱之时,让南诏臣服于长安,缴纳岁贡。 今日宫中就能看得出来,这位南诏公主睚眦必报。你若得罪了她,回头两国和谈,过河拆桥,你是首当其冲被问罪的人。” 司陌年一通剖析利弊,语重心长。 沈峤承认,他与父亲的顾虑不无道理。 父亲作为一国之相,浸淫官场多年,别的不说,这朝堂之上的形势,与皇帝的小心思肯定比司陌邯摸得更准。 古往今来,皇帝们卸磨杀驴的事儿可不少干。 自己若是得罪了南诏公主,最终的确是两面不讨好。 沈峤默了默:“多谢凌王殿下相劝,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你肯相信我,听我说这么多的话,我很高兴。” 他的语气里竟然带了些许的卑微,这令沈峤一愣。 与他告辞坐上马车,沈峤还忍不住撩帘,看了伫立在相府门口的司陌年一眼。 司陌年一个人立在当街,一袭青蓝色锦缎绣芦苇长袍,带着一种秋天的萧瑟与暗沉,不复他前些日子的张扬与锋芒。 想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穆家军让权,穆贵妃在皇帝跟前逐渐失宠,令他心里也是颇有挫败感的。 尤其是,这些事情都是顺应皇帝老爷子的意思,令他清醒地发现,自己在他父皇的心里,其实并不重要,也远不及太子受宠,这才是最打击他的吧? 今日再加上沈南汐小产,他心里最大的希望也落空了。雄心勃勃地谋划那位置那么久,却渐行渐远,锐气挫尽。 迷茫与颓丧,彻底剥离了他的骄傲。 第二日。 沈峤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要去一趟驿站。 昨日走得匆忙,有许多被疏忽的细节之处,今日要过去逐一查证。 受伤比较严重的几个士兵不方便移动,就在驿站之中养伤。 他们几个是与刺客亲自交过手的,沈峤也想问问,看能不能再找到几个有用的线索。 因为宴会就在中午,她需要在宴会开始之前赶回上京,所以直接与南征北战骑马去的。 驿站的几个人识得她,立即将她请进驿站内。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峤鼻子尖,闻到他们身上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发酵之后的酒气。 显然,这几个人昨日夜里喝酒了,还喝不少。 她淡淡地扫过院子,在墙角处看到两个歪倒的酒坛。那酒坛沈峤是认得的,正是自己酿酒厂生产的白酒。 这白酒直到现在,还仍旧是供不应求,价格也不低,没想到,几个城外驿站的士兵,还能喝得到。 于是,沈峤玩笑着试探:“你们这驿站里小日子挺不错啊?劫后逢生,的确值得庆贺。” 其中一个士兵讪讪地道:“我们几个哪喝得起这好酒啊?是昨日有贵人骑马打此路过,赏给我们的。” “出手这么阔绰,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这出远门还带着酒。” “回沈大人,是穆老将军府上的二孙少爷。” 那就是穆锦衣的二哥穆锦苼?他来驿站做什么? 沈峤装作漫不经心:“这是军营里有差使吧?他来驿站是吃茶还是饮马?” “都不是,”士兵道:“他说昨日穆小姐在驿站丢了一样东西,托他从这里办差路过的时候,帮忙找找。” “什么东西?” “他说传话的人也没说清楚,反正是随身佩戴着的东西,问我们昨日清理院子的时候有没有见到。” “找到了吗?” 士兵摇头:“昨日乱七八糟的弓箭我们倒是收拾了不少,但值钱的物件,绝对是没有的。” 沈峤心里一动:“昨日收拾的东西呢?” “没啥东西啊,昨日穆公子已经亲自找过了,院子清扫之后,也就只有一捆羽箭。” 她微微沉吟。很明显,穆锦苼是特意来找什么东西的,而且是得了穆锦衣的授意。 丢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 传话之人再笨,也不至于这点事情都复述不清。 穆锦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会不会是刺客在现场遗落了什么东西?她抽身不开,所以让自家人前来寻找。 昨日在大殿之内,皇帝老爷子问起的时候,她怎么不说? “那穆公子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士兵摇头:“穆公子什么都没有找到,挺失望的。不过那些弓箭他说箭头乃是精铁所铸,丢了挺可惜的,带回了军营。” 这操作没毛病,还挺为军队精打细算的,可惜不是他这种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的风格。 第321章 你这玉白菜从哪里来的? 沈峤挺意外。 “他不是有事要出京吗?带着一堆羽箭岂不累赘?” “我们也说他回来的时候反正也要打此路过,再拿不迟,可他说怕到时候忘了。” 他这么较真,沈峤一时间有点犯嘀咕。莫非这些羽箭之上有什么线索? “全都带走了?” “是的,一个没剩。” “这些弓箭上面可有什么标记?或者特殊之处?” “没有,反正小的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沈大人莫非是觉得这箭上有什么线索?” “我听说朝廷不允许私自打造这些兵器。刺客人手众多,还有统一配备的兵器。这条线索我昨日不应当忽略的,因为走得急,没有来得及细看。” 有个士兵在一旁插嘴:“好像,驿站里还有一个箭头呢。” “在哪儿?” 士兵朝着对面屋檐指了指:“早起我冷不丁抬头,看到屋檐上插着一根箭。蛮隐蔽的,不注意看还看不着。您若觉得有用,小的搬个梯子给您拔下来。” 沈峤点头:“有劳。” 士兵立即搬来梯子,攀着上房,拔下一支羽箭,递给沈峤。 沈峤接在手里,左右端详,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或许是自己多疑了,随手递给南征收着。 然后去找那些受伤的士兵询问昨日情况,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眼看天色不早,宫里宴席即将开始,便立即与南征北战骑马回京。 上京。 阿诗卓玛在穆锦衣的迎接之下,盛装参加宴席。 在宫门口遇到了前来巡视宫中防守的司陌邯。 阿诗卓玛上前,朝着司陌邯打招呼。 “邯王殿下。” 司陌邯扭脸,见是她与穆锦衣,微微颔首作为应答,便转身继续与御林军首领说话。 “邯王殿下,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司陌邯不得不再次转身:“公主请讲。” 阿诗卓玛看一眼身边的穆锦衣,向前两步:“突然想起,今日给宸王殿下解蛊,还需要一样重要的东西。劳烦邯王殿下给准备一下。” “穆小姐负责接待你,你只管与穆小姐说就可以。” “这东西有点难为情,穆小姐不太方便。” 司陌邯微蹙剑眉:“请讲。” 阿诗卓玛凑近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我需要宸王殿下的天癸。” 司陌邯有点费解:“什么叫天癸?” 阿诗卓玛面色微红:“就是那个男子元阳。” 司陌邯的脸也红了,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卓玛公主要这个做什么?” 阿诗卓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自然是解蛊。这蛊虫既然是叫精蛊,最喜食男子元阳,用宸王殿下的元阳为引,方才能将这蛊虫吸引出来。” 司陌邯强作淡定:“你怎么现在才说?现在皇宫之中,多有不便,你要容我些许时候。” “昨日原本是想跟你说的,你走得那么着急,没有顾上。” 阿诗卓玛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邯王殿下怎么这么怕羞?我还以为,长安的皇子,个个都身经百战,风流多情呢。” 话刚说完,表情微变,往司陌邯近前靠近两步:“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司陌邯立即后退:“无可奉告!” 阿诗卓玛仔细轻嗅,适才还满是调侃之意的笑脸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嘴唇抑制不住地轻颤,有些激动,却强装调侃。 “邯王殿下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女儿家的香气?闻起来这香味很独特。” 司陌邯想起昨日沈峤塞给自己的玉白菜。 昨日沈峤虽说佩戴在身上,但是她与阿诗卓玛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阿诗卓玛肯定是没有闻到。 据沈峤说,这玉白菜的味道可以令所有蛊虫惶恐不安,身上有蛊虫的人也会因此而出现头晕恶心的不适反应。 这位卓玛公主很敏感,但看起来似乎并无什么异样。 司陌邯不再避让,询问阿诗卓玛:“卓玛公主为何对这香气这么感兴趣?” 阿诗卓玛重新调整了面上表情:“我只是好奇,邯王殿下昨夜里与谁一夜风流,带着这一身的香气,就不怕沈峤姑娘怪罪吗?” 司陌邯笑笑:“她可没有卓玛公主所说的这么小气。” “那我可要提醒邯王殿下一声,您身上这香味可不是独一无二的。万一,沈峤姑娘从别的女人身上闻到这味道,容易误会。” “是吗?”司陌邯淡淡地道:“卓玛公主从别处闻到过这香味吗?” 阿诗卓玛点头:“好巧,这味道真的挺熟悉的。”“不知道卓玛公主从哪里闻到过?” 阿诗卓玛摇头:“忘记了,记不太清楚。假如邯王殿下能告诉我,这香气的来源,我兴许能想得起来。” 司陌邯探手入怀,摸出那棵玉白菜,在阿诗卓玛眼前晃了晃,然后紧紧地盯着她的脸,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如何,可瞧着眼熟?” 阿诗卓玛努力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但司陌邯仍旧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震惊,然后,千变万化。 阿诗卓玛勉强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这物件看起来好生精致,一看就是女儿家的物件,邯王殿下又随身携带,肯定是沈姑娘送的了。” “卓玛公主果真聪慧,一猜就中。”司陌邯将玉白菜收进怀里:“想必,卓玛公主也知道此物的用途吧?你我打开窗子说亮话,用不着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了。” 阿诗卓玛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难怪你们能觉察到宸王殿下与花侧妃中蛊,莫非就是因为此物?” 司陌邯坦然点头:“不错。” 阿诗卓玛歪着头笑笑:“此物可并非长安之物,我能问问,沈姑娘这玉白菜从何而来吗?” “那要看卓玛公主是不是肯如实相告,你曾在谁的身上见过这玉白菜了?” “记不太清楚了,容我想想。” “那好,等卓玛公主想起来,本王也就想起来了。” “唉,我好意千里迢迢地来到长安,帮你们解蛊,邯王殿下却处处将我当贼一样防备。” 司陌邯唇角微勾:“卓玛公主也别忘了,本王可是从你们南诏蛊虫手里死里逃生的,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难道不应当吗?”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当初你所中的樱雪蛊,与我毫无关系。” “南诏公主此来,是代表的你南诏,而不是你一个人。这句话,撇不清你的关系。” 阿诗卓玛被怼得哑口无言。 “卓玛公主请进宫吧,本王去找宸王殿下,准备你所说的东西。” 转身径直进宫去了。 阿诗卓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卸下脸上的伪装,眼角突然泛红,带着悲苦之色。 她害怕被人瞧见,慌忙低垂了头,使劲咬唇,吸吸鼻子,勾起唇角来,重新恢复一脸的云淡风轻。 第322章 青衣人会不会就是狼行? 皇宫。 沈峤晨起起得早,又来回颠簸,跑了一上午,饿着肚子进宫,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见到司陌翊,要了点点心垫吧肚子。 正躲在没人的角落里狼吞虎咽,司陌邯走到跟前,吓了她一跳,囫囵个地吞咽下去,呛了嗓子。 司陌邯忙替她拍背顺气。 好不容易止住呛咳,沈峤埋怨:“偷吃点东西也不清净。” 司陌邯无奈地道:“谁让你吃这么急?又没吃早膳吧?” “我一大早要赶去驿站那里调查线索,否则就赶不及跑回来参加皇宴了,哪里有空吃饭?” “回头我让人在你马车里放点点心。”司陌邯问:“有线索了吗?” 沈峤摇头:“暂时没啥有用的,就打听到一点是非。” “什么是非?” “我听一个士兵说,这位南诏公主与他们的使臣是面和心不合。” “何以见得?” “这个士兵无意间听到了卓玛公主与刀大人在争吵。” “吵什么?” “他们吵架的时候说的是南诏土话,所以士兵不知道她们在吵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卓玛公主很生气,是在斥责刀大人。而刀大人并没有丝毫的诚惶诚恐。” “这位刀大人竟敢这样胆大包天,忤逆公主,招惹公主生气,那就说明,背后有依仗。” “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事情?” 沈峤便将昨日穆锦苼曾经前往驿站,寻找东西的事情与司陌邯说了。 “你帮我一同分析一下,穆锦衣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瞒而不报,然后自己偷偷调查,到时候也好一鸣惊人,抢我的功劳。” “很有可能,”司陌邯肯定道:“此次差事,她很是用心,一直在暗中与你比试。若是她能查找到刺客的身份,无疑就是功劳一件。” “那她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呢?刺客会遗落什么东西,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司陌邯略一思忖:“昨日她在跟踪那青衣人的时候,曾经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卓玛公主一直在追问她,那两个青衣人说了什么,她却左右敷衍,推脱自己没有听清。 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那青衣人昨日在搭救卓玛公主的时候,无意间遗落了什么重要东西。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刺客在与青衣人交手的时候,掉了什么东西,恰好被青衣人看到了。 这东西或许可能暴露刺客与青衣人的身份。然后这话恰好就被穆锦衣听到了。” “那她在大殿之上的时候怎么不说?当时气氛挺尴尬,她若是说了,也能扳回一局。” “你别忘了,她压根就不会南诏话。她虽说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所以在安顿下卓玛公主之后,她就第一时间打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得知这条重要线索,然后让穆锦苼立即前往驿站查探。 但是由于她复述不清,或者,她所找的那个人对于南诏话也是一知半解,所以青衣人究竟遗落的是什么东西,她们自己也不清楚。” “这应当是最合理的推断。这也可以解释,昨日青衣人逃离之后,为什么还要冒险留在驿站附近,结果被穆锦衣碰到行踪的原因。他可能也是想要找回这东西。” 沈峤哼了哼:“这穆锦衣也太小心眼,私心这么重,有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也隐瞒不报。多亏今日我去了一趟驿站。” “这青衣人救了卓玛公主,乃是功劳一件。但是他却如此小心翼翼,唯恐被人知道他的身份。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似乎是识得穆锦衣与你的,所以才会通过南征通风报信,明知道穆锦衣偷听了他的话,他仍旧还是没有杀人灭口。 你不觉得,这个青衣人的身份有点可疑吗?” “我只奇怪,他究竟是怎么知道卓玛公主有危险的?要么是南诏人自导自演,要么,他就是深藏在刺客中的奸细,提前得到了情报。” “我这里倒是还有一点线索,对你或许有用。” “什么线索?” “卓玛公主或许识得狼行。” 沈峤一愣:“怎么可能?她跟你说的?狼行是我给他取的名字,他原本不叫狼行的。” 司陌邯摇头:“她刚才一直在追问,我身上这玉白菜的来历。脸上的表情很关切,也很紧张。” “她怎么知道你有玉白菜?” “自然是闻到了气味。” 沈峤往他怀里凑了凑:“你的玉白菜塞在衣服里,她要离你多近,才能闻到啊?” 司陌邯满脸无奈:“我说你怎么非要将玉白菜塞给我戴着,莫非就是用它来衡量我们两人的距离?我在跟你说正事,你非要打岔。” 沈峤哼了哼:“这玉白菜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兴许只是巧合呢?人家卓玛公主又没有亲口承认。” “狼行会说南诏语,又在得知南诏使臣返京的消息之后立即不辞而别,很难不令人怀疑。” “即便是认识又如何呢?跟此案有什么关系?” “驿站里营救卓玛公主的那个说南诏语的神秘青衣人,你不好奇是谁吗?” “你怀疑是狼行?” “凑巧,收到求救字条的人是南征。” “可狼行已经不在上京了啊?” “未必。” “你说的话有些矛盾,假如,狼行与这位卓玛公主真是旧识,受卓玛公主指使演的这场戏。那么,卓玛公主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追问你玉白菜的来历呢?” “那就说明,这其中,我们有一部分猜测是错误的。” “我们的猜测有两点:第一,狼行与卓玛公主认识;第二,此次刺杀是卓玛公主自导自演。你说,哪一个是错误的?” 司陌邯略一思忖:“我选择第二个,因为或许还有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卓玛公主不知道,狼行将这玉白菜送给了你,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要么就是,此次刺杀,就连卓玛公主自己也不知情,那刀使臣就是串通刺客的内奸。” “我父亲也是这样猜测的。他说南诏也有党派之争,或许就是南诏奸细不想卓玛公主给宸王解蛊。” “那么,破案的关键还是在刀使臣的身上。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里应外合,与南诏奸细勾结,创造机会,让卓玛公主进入驿站,然后实施刺杀计划。” “可卓玛公主自始至终都一口咬定,是她自己主动要求进入驿站的。那这青衣男子又是怎么提前知道刺杀计划的?” “你可以问南征啊,毕竟收到求救信的是他。” 沈峤一怔,然后抿了抿唇:“晚点我找个机会问问他,至于他是否说实话就说不准了。” 第323章 旁敲侧击 时辰一到,南诏使团进入大殿,皇帝老爷子跟皇后等人也相携一同驾到。 阿诗卓玛已经将解蛊所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先后带着宸王与花侧妃进了暖阁。命人守在暖阁外面,谁也不得入内。 沈峤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给司陌宸解蛊的,反正司陌宸从暖阁里出来,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暖阁里太热,还是太囧。 花侧妃第二个入内。 阿诗卓玛请她躺在床榻之上,解开衣裙。 花侧妃有些羞涩,询问道:“会不会疼?” “还好,坚持一下,时间不会很长。你若是害怕,就将脸扭到一旁,不要看。” 花侧妃害怕得有些轻颤:“有劳卓玛公主了,自从沈姑娘说我中了蛊虫,我就一直很害怕,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 阿诗卓玛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这位沈姑娘倒是个厉害人物,她竟然懂得我们南诏的蛊术。要知道,我们南诏对于蛊术的传承是很严格的。” “她说她也不懂,”花侧妃侧脸望着阿诗卓玛:“是我与宸王殿下闻到她身上的一种气味,就不约而同地出现不适反应,所以她才觉察到的。” “喔?”阿诗卓玛手下的动作顿了顿:“莫非是蛊王盅?” “卓玛公主竟然也听说过蛊王盅吗?”花侧妃忽闪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听说这可是一样十分珍贵的宝贝。” 阿诗卓玛点头:“蛊王盅可不好养,她作为一个长安人,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好像是她管别人要的。” “谁?” 花侧妃想了想:“她身边的一个伙计,叫什么狼行。” 阿诗卓玛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我们南诏可没有姓狼的,该不会是野狼的狼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男人的确有点像狼。” 阿诗卓玛摆弄着手里的瓶瓶罐罐,装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花侧妃玩笑了,一个男人长得像狼,那要多丑啊。” “我不是说他长得像狼,而是身上那种野性粗犷的味道,还有眼睛。” “我可是见过真狼的,狼的眼睛有黄褐色的,有蓝色的,有绿色的,透着凶残,跟人的大不一样。” 花侧妃望着帐顶,回忆道:“他的眼睛虽说是黑色的,但是那股凶残劲儿,瞧着就令人遍体生凉。” 阿诗卓玛轻轻地咬了咬唇,似乎有些失望,淡淡地“喔”了一声。 “听你这样一说,下次见到沈姑娘,我倒是要留意一下,看看花侧妃你所说的这个狼一样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如今已经不在沈峤身边了。” “走了?” “谁知道呢?原来一直跟着沈峤在峤记女人坊做事,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有人背地里猜疑,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沈姑娘谋财害命,就是为了将那个宝贝据为己有。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一个这什么所谓的蛊王盅能值几个银子?若是被我听到了,我撕烂她的嘴。” 阿诗卓玛笑笑:“你对沈姑娘还挺仗义的。” “那是当然,若非沈姑娘提醒我中蛊,我只怕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呢。” “你们两人关系很好吗?” “我是拿她沈姑娘当朋友相处的,就是不知道,在沈姑娘的心里,怎么看我了。我一向口直心快,容易得罪人。” 阿诗卓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刨根究底,免得引起花侧妃的怀疑。 “我要下手了,花侧妃暂且忍耐一下,我需要多少给你放一点血出来,这样才能引出你体内所有的蛊虫。” 花侧妃吓得瑟瑟发抖:“蛊虫取出来就好,千万不要让我看到,我胆子小,只怕要吓得睡不着觉。” “你放心,很快的,我会将所有的蛊虫尽数处理掉。” 花侧妃闭上眼睛,任由阿诗卓玛摆弄。 果真,也就盏茶的功夫,阿诗卓玛便笑着提醒:“已经好了,你体内的蛊虫我已经全都处理完毕。略加调理几日,相信你就可以正常受孕了。” 简单地帮花侧妃处理好伤口,花侧妃便起身穿衣,再次道谢之后,走出暖阁。 阿诗卓玛最后一个从暖阁里出来,笑吟吟地向着皇帝老爷子回禀。 “幸不辱使命,陛下,宸王殿下与这位花侧妃身上的蛊虫已经全都解了。” 皇帝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如此朕便放心了,有劳卓玛公主。请速速入座,为公主接风洗尘。” 阿诗卓玛入席,皇帝老爷子礼节性地问候南诏王。 “前些时日听闻南诏王身体欠安,现在不知是否好转?” 阿诗卓玛礼貌回道:“我父王这都是老毛病,一到天气转冷就会身体不适,略作休养就没事了。” “那如今南诏朝政之事都是大王子代理?” “回陛下,是的。” “朕听闻,贵国大王子一向主张招募兵马,开疆扩土,很有男儿雄心壮志,所以才会引起我们两国前两年的兵戎相见,最终以你南诏主动撤兵收场。 原本我长安不愿得理不饶人,可是贵国却手段卑鄙,通过奸细给我皇儿下了蛊虫,令他差点回不来上京。这手段可有点不光彩啊。” 阿诗卓玛抬眼望着皇帝老爷子:“对于邯王殿下的意外我深表同情,只是他所中蛊虫我与大王兄全然并不知情。 大王兄听闻之后也很是气怒,才会派我前来一查究竟,免得有人别有用心,从中挑拨离间,破坏我们两国邦交。” “听公主之意,这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与我长安言和?” “连年征战,劳民伤财,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也愿与长安和平相处,还百姓乐业安居。所以此行,我必当竭尽全力,助长安找出内奸,以表诚意。” “本王拭目以待,看你南诏的诚心。今日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改日再商谈此事。来人呐,传膳!” 皇帝老爷子一声令下,宫人鱼贯而入,奉上御膳佳肴,玉液琼浆。 百媚千娇的教坊司舞姬随着悠扬的乐声入内,翩然起舞,一派歌舞升平。 真如司陌年所言,在两国谈判之前,所有的朝臣对着南诏使臣全都十分客气,没有一人像自己那样嫉恶如仇。 果真还是自己涉世未深,不懂官场这一套虚与委蛇。 沈峤专心看场上的美女跳舞,跟凑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的司陌翊低声争论着谁的舞跳得好,谁的腰肢更细软,大腿更修长。 好好的一个宫宴,生生让两人吃出了青楼里吃花酒的滋味与氛围。 可是很快,沈峤就笑不出来了。 一口菜噎在嗓子眼,咳不出咽不下,就像是吞吃了一口噎人的红薯。 她揉揉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又揉揉眼睛,还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324章 飞天琵琶舞 场中,众舞姬纷纷后退,乐声暂停。 如泉水叮咚的琵琶乐在大殿之中响起,一道纤细清丽的人影,伴随着叮铃作响的铜铃声,踏着细碎的步子,步步生莲地走进大殿。 女子上身穿着一袭鹅黄色低胸紧腰广袖衫,下身裙摆只及脚踝处,赤足穿着一双白色缎面缀珍珠的绣鞋。 玲珑有致的脚踝上挂着两串铜铃,随着女子细碎的脚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女子边弹琵琶边进入大殿正中,原本如泣如诉,缠绵悱恻的曲子逐渐急促起来,她下腰,旋转,甩袖,身子柔弱无骨,似乎是整个人在围绕着琵琶旋转,缠绵。 举止之间,身材曲线尤其凸显。 就连一旁的司陌翊似乎都看得呆了,傻愣愣地从嘴里蹦出来一句。 “这女人是蛇变的吧?” 听不到沈峤的附和,他又说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天琵琶舞?” 沈峤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关心她跳得是啥舞啊?她只关心这跳舞的女子! 虽说,她今日画了更加精致的妆容,装扮也热辣大胆,但是沈峤仍旧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父亲从洛阳带回来的那位洛阳知府的千金韩玉洛!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宫宴之上献舞? 难道她不是自家老爹中意的小老婆? 自家老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司陌翊扫了沈峤一眼,见她瞪眼瞠目,似乎是看得如痴如醉,“噗嗤”一笑。 “瞧你这色眯眯的样子,是不是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才叫女人啊。妩媚妖娆,婀娜多姿,柔情似水,这身段也就我大哥府上的花侧妃能一较上下。” 沈峤没搭理他,因为她也不知道说些啥。心里正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扭脸看一眼自家老爹,沈相正跟坐在他旁边的大臣举杯吃酒,似乎对于场中的韩玉洛漠不关心。 再看一眼司陌年,他也正跟宸王殿下交头接耳地说话。 就自己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呆若木鸡。 最后瞄了一眼,正中端坐金龙案之后的皇帝老爷子。 老爷子倒是没有装腔作势地伪装,他对于大殿正中的舞姬看起来有些感兴趣。捻着胡须,满意颔首。 场中乐曲调子高扬,从大殿正中垂下一根鹅黄色绸缎。 韩玉洛探出蛇一般的玉臂,蜿蜒而上,将绸缎缠绕在手臂之上。 然后将琵琶换在这只手里,倒背身后,另一只手反弹琵琶,足尖着地,身子也急速旋转。 曲子似乎拔高到了极点,如同波浪澎湃湍急,被飙风扬起数米高。 她手臂上的绸缎越缠越紧,足尖微抬,整个人便旋转着腾空而起,直接飞了起来。 沈峤都怀疑,敦煌壁画里的飞天,就是按照这飞天琵琶舞为原型绘制出来的。 大殿之中一片惊呼,纷纷喝彩,将整个宴席都推向了高潮。 南诏使臣刀大人同样是看得热血沸腾,如痴如醉。 韩玉洛就这样直接“飞”走了。 大家全都看得恋恋不舍,包括皇帝老爷子,也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刀使臣更是抻着脖子,舍不得收回目光。 旁边太子一声不屑轻笑:“看刀大人这幅沉迷痴醉的模样,想必在南诏见不到此等妙人儿吧?” 刀使臣忙不迭地收回目光,正襟危坐:“我南诏人杰地灵,姑娘们个个能歌善舞,只是与长安女子之美各有千秋,风格迥异罢了。” “刀大人的话委实令本太子怀疑。” 刀使臣望向阿诗卓玛:“我们卓玛公主就是闻名南诏的百灵鸟,不仅歌喉轻灵悦耳,舞姿更是优美动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知道卓玛公主可否让我们开开眼,见识一番?” 阿诗卓玛微微蹙眉,面有不悦之色:“我好歹也是南诏公主,太子殿下却让我在此与一个舞姬比试,哗众取宠,未免也太轻看我了。 若是真要比,就让贵国的公主站出来,与我一较高下。” 太子轻笑:“我长安的公主金娇玉贵,藏于阁中,是不会在这大殿之上与男儿一般抛头露面的。” 阿诗卓玛也微微一笑:“那贵国不是一样重用沈峤姑娘为鸿胪寺少卿吗?难道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父皇任命沈姑娘为官,单纯只是为了接待公主殿下,觉得男子有诸多不便。” “既然她能代表长安接待本公主,那我也不与太子殿下较真,不如,就让这位沈姑娘与我比试一场如何?” 沈峤还正沉浸在见到韩玉洛的震惊之中,冷不丁地听到阿诗卓玛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 “公主怕是找错人了,我压根就不懂什么音律歌舞,更代表不了我长安诸位多才多艺的公主殿下。” “没关系,沈姑娘擅长什么我们就比试什么好了。” “沈姑娘最擅长的,自然就是治病救人的医术。”太子在一旁插言。 “那真是巧了。我南诏的蛊术既能害人也能救人。不如,我就以虫蛊之术会一会沈姑娘的医术,如何?” “卓玛公主说笑了,我懂的是医术,又不是仙术,能立竿见影,马上医治好病人。这如何一试高下?” 阿诗卓玛略一沉吟:“既然比试的是你所擅长的,那规则理应就由我来定。 我们随机挑选三个身体抱恙之人,不问症状,而是各使手段,悬丝诊脉,诊断之后,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写于纸上。 为了防止作弊,这三人也将自己平日里身体何处不适写下,然后比对结果,自然是答对者赢。” 这对沈峤而言,算不得什么难题。 虽说悬丝诊脉,她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但自己可以依靠查看舌苔,病人气色等手段检查。而且还带有现代化的仪器检查设备,沈峤自然不输阵。 “好,就依照卓玛公主所言。” “既然是比试,那就要有点好彩头。”卓玛公主提议:“假如我能赢了沈姑娘你,我希望沈姑娘私下里能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而且要保证,必须是诚实回答,不知可行?” 沈峤眸光闪了闪:“假如,卓玛公主是想借此探查关于我长安的情报,那卓玛公主只怕是打错了算盘。因为,我不过是新官上任,对于朝政之事全然不知。” 第325章 你赢了,你想问什么? “沈姑娘多心了,我想问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是小事,卓玛公主又何须这样煞费苦心呢?” “我怕,沈姑娘太过于狡诈,不肯据实相告。” 沈峤轻笑:“原来,我在卓玛公主眼里,印象竟然这么差。” 她略一思忖:“那若是我赢了,也请卓玛公主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得说谎。” 卓玛公主想也不想,一口就答应了:“好!” 两人一言为定,立即开始比试。 为了公平起见,三个被诊断的人全部是年纪略大的宫女,召集了十个身体有恙的人前来,再由南诏使臣从中抽取。 然后站在阿诗卓玛与沈峤面前,手腕搭上丝线,由二人分别诊断。 沈峤先诊脉,后利用现代诊疗仪器,一遍下来,对于三人的身体情况就已经了然于胸。 而阿诗卓玛一出手,便令席间众人一阵惊呼。 沈峤瞥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她用来诊断的工具竟然是几只虫子! 难怪她如此胸有成竹。 悬丝诊脉不过是个幌子,用来制约自己的本领,利用蛊虫诊病才是她的真本事。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在座的,包括沈峤,那都是外行,压根不懂阿诗卓玛用几只五彩斑斓的虫子是怎么看病的。 没有人关心沈峤这里,大家全都聚精会神地紧盯着阿诗卓玛手里的动作。 只见她用几根同样五彩斑斓的细丝绑住宫女手腕,这些虫子就在宫女满是惊悚的目光里,沿着绳子钻进宫女的袖子里。 宫女们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但是谁也不敢反抗。 沈峤为了保险起见,也抽取了三位宫女的静脉血,分别进行了血常规,肝功肾功,血脂血糖,标志物等系列检测,气定神闲地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写下来。 一会儿过后,阿诗卓玛也收起虫子与细丝,写下结果,亮给在座的大家瞧。 第一个宫女。 阿诗卓玛的诊断是:阴津亏耗,燥热偏盛,消渴难消,肾虚血瘀。 沈峤是:消渴症倒开花。 第二个宫女。 阿诗卓玛的诊断是:肺热。 沈峤是:大叶性肺炎 第三个宫女。 阿诗卓玛:胸痹。 沈峤:冠心病,结节。 阿诗卓玛指着第一个宫女的诊断结果问沈峤:“其他二人,咱们的诊断大同小异,唯独此人,你这消渴症与我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可倒开花是什么意思?” 沈峤解释道:“消渴症倒开花是指消渴症与宫颈癌合并的病症,也就是说,这个宫女不仅有消渴症,她还有胞门聚集,已经发生重度恶化。 用卓玛公主的说法,就是肾虚血瘀引起的胞门病变。假如我说得不错的话,此人日常除了消渴症的系列症状,应当还有不规则出血,下肢疼痛,尿频尿急等症状。” 阿诗卓玛满腹狐疑:“你能确定?” “若是早期的话我不敢冒失确诊,但她如今已经是晚期,症状已经很明显了。” 太监将这个宫女自述记录的症状公布给大家,果真如沈峤所言一模一样,引起大家一阵惊讶议论。 传闻她治病有扁鹊的透视眼,莫非是真的?否则怎么单凭诊脉放血就可以知道这么多? 阿诗卓玛不由心服口服,又问沈峤:“那请问,这结节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也算不得什么病症,也没有什么明显症状,只是有些难为情,我没有往纸上写,卓玛公主可以亲自向着她私下求证。” 然后压低了声音,对阿诗卓玛道:“她的右侧乳腺三点位置,也就是右侧方正中位置有一个硬块,用手触摸应当就有明显的触感。” 阿诗卓玛将信将疑,叫过那宫女,压低了声音问了她两句话。 宫女面色涨红,吭哧半晌,方才惊讶地点了点头。 阿诗卓玛回来,不等太监公布另外两个宫女口述的症状,便对沈峤心悦诚服地道:“你赢了,说吧,你想问什么?” 在座众人不知道沈峤究竟跟阿诗卓玛说了什么,见她心甘情愿认输,对于沈峤的医术更加诚服。 沈峤望着阿诗卓玛,轻描淡写地问:“我就想问问卓玛公主,昨日刺杀你的那些刺客,是不是公主你自导自演的?”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纷纷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上首的皇帝老爷子微微合拢了眸子,屈指轻叩着龙椅扶手上的雕花,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阿诗卓玛同样是一愣,然后斩钉截铁地道:“自然不是!沈峤姑娘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昨日若非有侠士及时相救,我早就丧命在那些刺客手下。” “公主不必激动,我只是向着你求证一下,排除了你的嫌疑,那么我后面的调查方向就集中了。” “哼,”阿诗卓玛轻哼:“你的怀疑就已经是对我的侮辱。” “没关系,公主也可以怀疑我。我不介意你的侮辱。” 沈峤的胡搅蛮缠,令阿诗卓玛也无话可说,一声轻哼,还不屑地噘了噘嘴,尽显小女儿家的姿态。 皇帝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个女娃娃斗嘴怄气,我们一堆老人家反倒瞧得津津有味。 今日卓玛公主委实令朕开了眼界,才知道,南诏蛊术竟然如此玄妙精深。 看来查找那下蛊的奸细一事,要多仰仗卓玛公主了。” 于是满殿上下,凑趣地跟着尬笑。 这小插曲也就过去了。 大家继续觥筹交错。 司陌翊凑到沈峤跟前,压低了声音:“你说,这个南诏公主若是赢了你,她会向你提出什么问题?该不会是关于我四哥的吧?” 沈峤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阿诗卓玛如此大费周章地提出跟自己比试,目的显然就是想要从自己口中知道些什么。 自己身上能有什么秘密是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的? 沈峤摇摇头:“我哪里知道?这南诏使臣有意让自家公主给长安一堆大老爷们跳舞献媚,公主非但不生气,还顺势而为。南诏这行径委实令人费解。” 司陌翊咂摸咂摸嘴:“这有什么好费解的?只要能化解两国干戈,别说让公主当众跳舞邀宠,就算是打包送给我长安,他南诏大王子都是求之不得。 毕竟,只要除掉这同父异母的妹妹,南诏大王子继承王位就是顺理成章。这次和谈,大王子估计就没打算让这公主回去。” “南诏王只有大王子一个儿子?” “南诏王后善妒,王室里得到宠幸的妃子不多,子嗣也单薄,南诏王膝下只有大王子与卓玛公主一双儿女。 但是我听我大舅说,南诏王室二十多年前有一桩秘辛,南诏王的一位宠妃曾与异族私通,生下一个怪胎,被南诏王命人直接丢弃喂狼了。 当然这都是他在南诏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 第326章 她果真是识得狼行的 古往今来,这种事情可不足为奇。 “听你这样说,这卓玛公主就是那大王子为了和谈牺牲的工具而已,也蛮可怜的。” “你也别觉得她可怜,南诏的女人都不好招惹,她们的蛊虫很厉害,假如喜欢上哪个男子,就给他下情蛊。 那样这个男子一生就只能忠于她一人,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所以你可要看好了四哥,可别让她把四哥拐走了。” 沈峤轻嗤一声:“她要是真有,我就让她给你下一个,免得你处处留情,见一个爱一个,祸害人。” 不对,他是见一个上一个,谁也不爱。 司陌翊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望向阿诗卓玛,吊儿郎当地点头道:“这南诏公主长得还是挺合我的胃口的。你瞧,她在对着我笑呢,可别真的相中我了。” 沈峤扭脸,见阿诗卓玛果真冲着二人这里微微一笑,并且起身走了过来。 司陌翊用胳膊肘捣捣沈峤:“服不服?这就是本王鹤立鸡群的魅力。也就你眼瞎,天天打击我。” 沈峤不反驳,反正他也不接受。 阿诗卓玛径直走到二人跟前,弯腰对着司陌翊莞尔一笑:“这位便是翊王爷吧?” 司陌翊眼梢微挑,展示极有魅力的笑:“卓玛公主好眼力。” 阿诗卓玛吐气如兰,乖巧道:“打扰翊王殿下了,我有事情要向着沈姑娘请教,不知道翊王殿下可否与我换个座位?” 司陌翊:“……好吧。” 又来一个眼瞎的。 不情愿地起身,端着酒杯不情不愿地走了。 沈峤咧着嘴笑。 阿诗卓玛坐在她身边,直接开门见山。 “适才比试我的确输了,但是我实在奇怪。很好奇你是如何通过几点血,就断定她们所患何症的?莫非,你也养蛊,可以以血辩症?” 沈峤避重就轻:“莫说以血辩症了,卓玛公主给我几点血,我都可以看出你早起吃的什么早膳。” “不可能!”阿诗卓玛斩钉截铁。 “公主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阿诗卓玛犹豫了一下:“你若是说不准呢?” “那我愿意回答卓玛公主一个问题。” “好。”阿诗卓玛几乎是不假思索:“一言九鼎。” 从头上拔下一支银针,刺破指腹,挤出几滴血来,滴在沈峤手里的酒杯之中。 养蛊之人,应当都知道,这指尖血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的。 可见,这个问题的诱惑力对阿诗卓玛而言,究竟有多大。 沈峤搁在鼻端闻了闻,故作高深地眯了眯眸子,然后笃定地道:“荷包蛋,云吞面,糯米芋圆,还有莲蓉包。” 阿诗卓玛瞪圆了眸子:“你怎么知道?” 沈峤晃晃酒杯:“都说了,我通过你的血就能看得出来。” 阿诗卓玛得意一笑:“雕虫小技。这几样膳食的确是你长安今日为本公主提供的早膳,不过可惜,本公主没胃口,只吃了一碗清粥。沈峤,这次你输了。” 沈峤有点失望:“那好吧,卓玛公主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阿诗卓玛不动声色地瞧了身后一眼,借着乐声遮掩,压低了声音。 “我听闻,沈姑娘有一个蛊王盅,乃是一位名叫狼行的男子所赠。我想问,此人是什么来历?” 沈峤眸光微闪,有些诧异。 这卓玛公主今日大费周折,还追着自己不依不饶,没想到,她竟然只是想问关于狼行的事情。 莫非,司陌邯所猜测的,都是真的? 她略一迟疑,看在阿诗卓玛的眼中,还以为她在寻找什么借口,再次强调一遍:“你我有言在先,必须要说真话。” 沈峤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阿诗卓玛自然不肯相信:“你敷衍我?” “当然不是,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后来取的。” “那他现在在哪儿?”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可你第一个问题并没有回答我。” “你第二个问题我还是不知道。他只说他要回家去了。卓玛公主如何对他这么感兴趣?你识得他?” “回家了?”阿诗卓玛有点失望,默了默:“我对他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他送你的蛊王盅是从何而来?” “卓玛公主的问题有点太多了。不如这样,你先告诉我,你想找的这个人是谁,什么身份,我再告诉你,这蛊王盅他从何而来。” “对不起,无可奉告。” “那不好意思,我也无可奉告。” 说完当着阿诗卓玛的面,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将酒杯里的两滴血滴进盒子里。 阿诗卓玛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的樱血蛊,眸光微沉:“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就为了取我的血验证我是不是给邯王殿下下蛊之人。” 沈峤低头拨弄着手里的虫子:“口说无凭,我一向喜欢用事实说话。” “这是谁教你这个法子的?你怎么会懂这些?” 沈峤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收起盒子:“等明日这蛊虫若是没有茧化,我再告诉卓玛公主。 若是有什么异样,那就说明,给邯王殿下下蛊的就是公主你。而刺杀一案,我查不查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你们长安人果真狡诈。” 沈峤冷笑:“你们做下初一,我们才做十五。卓玛公主,咱们明日见分晓吧。” 宴席已然逐渐接近尾声。 南诏使臣上前,催促阿诗卓玛告辞,返回驿站。 皇帝派遣司陌邯与穆锦衣将二人送回。 沈峤有心找自家老爹追问,那韩玉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被皇帝老爷子叫住,叫去了御书房。 老爷子今儿喝了不少的酒,心情明显很好,红光满面的,直接询问沈峤。 “你觉得,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峤老老实实道:“臣暂时还没有头绪。” “你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 “臣猜测,应当是南诏派来的奸细。” “应当?” “不是,是肯定。” 真上道啊,皇帝老爷子对她的回答相当满意。 “还有四天时间,你确定能破了这个案子?” “当然不确定,昨天不是话赶话,就赶到那里了嘛,咱不能胆怯。” “用不用朕暗中给你派几个得力的助手?” “好啊!” 沈峤自然是求之不得。 如今形势微妙,自己再出门办案,自然不方便让南征北战跟着了。皇帝老爷子若是给派遣几个专业人员相助,那正是雪中送炭。 皇帝老爷子朝着她挥挥手:“明日朕会从衙门里挑选两个敏锐多谋的捕快去找你,助你一臂之力。” 沈峤谢恩之后,便识相地退了下来。觉得这皇帝老爷子心情好的时候,还是挺讲理的。至于他今日心情为什么这么好,自己就不知道了。 第327章 童谣 出了御书房,沈峤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小太监冲着她点头哈腰,满是谄媚:“沈姑娘,婉嫔娘娘想见您一面,让奴才帮忙问问,您可方便?” 沈北思又要找自己做什么? 沈峤顿住脚步:“她在哪儿?” “麻烦沈姑娘跟着奴才来。” 小太监在前,沈峤在后,跟着七拐八绕,走到一处影壁跟前。 沈北思从影壁后面闪身出来,打赏了小太监银子,将沈峤拉到影壁后面,避开别人耳目。 “大姐,等你回去见到父亲,你帮我问一问他,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沈峤见她说话很冲,脸上还带着怒气,愣了一下:“怎么了?” “还怎么了?大姐你难道不知道吗?” “父亲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他分明知道,我在这后宫之中,步步为营,有多艰难,方才能有今日。他如何还帮着外人,将那韩玉洛送进宫里来魅惑皇上,与我争宠。” “你说那韩玉洛,是父亲进献给皇上的?” “难道不是吗?我听说,穆贵妃都已经将她留下来了,就等着皇上哪天心情好宠幸了。” 沈峤想起昨日司陌年与自家老爹一同返回相府,面对沈南汐与韩玉洛的矛盾时,两人对韩玉洛的维护,还有对她那张脸的紧张。 心里顿时了然。 “我还以为,那韩玉洛是父亲的红颜知己。” 谁知道,竟然是穆贵妃年老色衰之后,用来固宠的工具人。 韩玉洛出身并不好,姨娘还是个舞姬,这样的身份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 所以穆贵妃不用担心她会有多大的野心,投资穆锦衣失败之后,另外挑选个好皮囊的花瓶用来固宠,吸引皇帝老爷子往她的宫殿里跑那是再合适不过。 自己也犯了想当然的毛病,第一次见到,就以为是她对父亲有想法与野心,想当父亲的续弦。 所以才会疑邻盗斧,处处往这个方向去怀疑。 想想父亲好歹也是一国之相,岂能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沈北思忿忿不平地道:“昨日沈南汐找人往宫里送信儿,也是这么说的。我还特意求着皇上,见了父亲一面,质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父亲当时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解释,只说他做事有分寸,也不会亏待我姨娘。谁知道今日竟然安排了这么一出。 那韩玉洛长得就跟个狐狸精一般狐媚,又擅长歌舞媚主,她若是得宠,哪里还有我什么事儿?” 沈峤叹口气:“你这算什么?昨日沈南汐为了给甄氏出气,教训韩玉洛,结果不慎小产了。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乌龙。” 沈北思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真的?” 沈峤点头:“这还能有假吗?我前日劝解父亲,父亲也一声未吭。” “哼,他自然是不敢宣讲,估计就是担心走漏风声。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平衡了,任其自然吧。她沈南汐流产,在凌王府也蹦跶不起来。” “你这样想也就对了。皇上本来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很多事情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较真,势必跟自己过不去,皇上也厌弃。” 沈峤只能劝说道。 沈北思咬了咬唇:“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韩玉洛就是个红颜祸水,父亲将她送进宫里,就不怕百官议论。” “你我想得到的,父亲想必也想到了。或许,他真的是有什么用意或者苦衷吧。”沈峤再次劝慰。 当初沈南汐胆大包天,给司陌年下药,惹下祸事,被司陌年抓住把柄。父亲为了保全相府,这才不得不归顺凌王府。 甄家大爷一事,已经是皇帝老爷子有所觉察,对他的警告。 父亲也是心知肚明,应当有分寸吧。 沈北思红着眼眶道:“我要赶紧回了,若是被人瞧到,我要挨罚的。” 沈峤点头,与她告别,离开了皇宫。 驿站。 阿诗卓玛的车轿停下,侍女撩开轿帘,阿诗卓玛躬身迈下马车。 一群顽童在距离驿站不远的店铺门口玩耍,拍手唱着欢快的童谣。 阿诗卓玛正要进门的脚步一顿,诧异地扭过脸,望向那些玩耍的孩童。 “怎么了,卓玛公主?”身后的穆锦衣问。 阿诗卓玛的目光紧随着那些孩子:“她们玩的那是什么游戏?” 穆锦衣看了一眼:“你说那个啊,编花篮啊,公主难道没玩过吗?” 阿诗卓玛摇头:“从未见过,瞧着挺热闹的,穆小姐会玩吗?” 穆锦衣笑着道:“小时候玩过,略大一点家里人就说疯疯癫癫的,跟个乡野丫头似的,不让玩了。” 阿诗卓玛一脸的兴味盎然:“去瞧瞧去。” “这有什么好玩的?” “驿站里更没有什么好玩的。” 说的也是。 穆锦衣陪着阿诗卓玛往小孩堆儿跟前走了几步,侍卫亦步亦趋地跟着。 几个小女孩儿玩得正开心,将腿你搭我,我搭你,编成一个圈。 嘴里还反复齐声唱着童谣,笑声如银铃。 “笔管管,莲藕藕,莲叶里藏着小妞妞。妞妞乖乖,莲蓬歪歪,莲花亭里鲜鱼摆摆。” 阿诗卓玛也跟着一群女娃娃傻笑,嘴角快要咧到腮帮子了。 她扭脸问穆锦衣:“你们长安的童谣还挺有意思的。” “我们小时候不是这么唱的,这童谣我都没听过。” “是吗?”阿诗卓玛跟着哼唱:“这莲花亭里鲜鱼摆摆是什么意思啊?” 穆锦衣想了想:“我们城南有个鱼庄名叫莲花亭,他们的招牌菜就是醋溜鲜鱼摆摆,十分鲜嫩可口。这童谣大概就是这店铺的食客编的。” 阿诗卓玛眨眨眸子:“我们南诏人最喜欢吃鱼了,等有机会,我一定去这个所谓的莲花亭尝尝。” “莲花亭距离驿站不远,就在前面路口拐弯。卓玛公主要在上京多待几日,想必日后多得是机会。” “不说倒还罢了,你这么一说,我更加馋得慌。阿布!” 身边侍女应声:“奴婢在。” “一会儿你便辛苦跑一趟,到这个莲花亭买一份醋溜鱼摆摆回来。” 穆锦衣忙道:“卓玛公主若是想吃,我直接派人前去就好。” “谢过锦衣姑娘,我吃东西口味比较刁,阿布她熟悉我的喜好,还是让她去吧,若是有其他我喜欢的菜式,也正好一样买一份回来尝尝。” 阿布恭声道:“我这会儿便去吧?” 阿诗卓玛点头:“可以,我不着急,你交代那厨子做得精细一些。” 然后扭脸对穆锦衣不好意思地道:“不怕穆小姐笑话,适才宴席之上,只顾端着个架子,都没好意思吃东西。” 第328章 会不会是二王子还活着? 阿布领命,转身去驿站里取了食盒,直接按照穆锦衣的指引,在士兵的陪护之下,去了莲花亭。 阿诗卓玛返回驿站,表示酒意上头,要休息一会儿。 穆锦衣便命当值的侍卫队长保护好阿诗卓玛的安全,自己匆匆地离开了驿站。 没多大功夫,阿布便提着食盒,回了驿站。 食盒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醋香味道扑鼻。 阿布将买来的菜端出食盒,递给阿诗卓玛碗碟筷箸,刀使臣上前,手里拿着一双银筷子。 “对不住,公主殿下,这外来的食物来源不明,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先试毒。” 阿诗卓玛颔首:“多谢刀大人如此费心。” 刀使臣用银筷子将阿布买来的两道菜翻了翻,然后观察银筷子,见并未变色,这才放心地收了筷子:“公主请慢用。” 阿诗卓玛当着刀使臣的面先尝了一块鱼摆摆,慢慢品尝滋味,眼前一亮。 “这厨子手艺还真的不错,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稍微有点凉了,略显腥味儿。刀使臣你也尝一尝?” 刀使臣摆手:“宴席之上已经酒足饭饱,多谢公主。” 阿诗卓玛接连吃了两块:“宴席之上怕失了咱南诏颜面,也不好意思吃菜,空着肚子吃了那么多酒,头都是晕的。” “公主今日是只顾与那沈峤说话了,不知道,公主殿下与她说了什么?又想问她什么问题呢?” 阿诗卓玛将手中筷子不悦地搁下,沉下脸来。 “刀大人不说此事,我倒是忘了问你。我好歹也是堂堂公主,你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让我给这长安一堆色眯眯的老头子跳舞献媚,究竟是何居心?” 刀使臣忙歉意道:“公主殿下恕罪,下官并无此意,只是想杀杀他长安的威风而已。” “哼,荒唐!让我与一个低贱的长安舞姬比高下,这算是哪门子的威风?” “可这音律歌舞不正是公主殿下所擅长的吗?您非要以己之短,比人之长,最后才会输在那沈峤的手里。” “啪!” 阿诗卓玛一拍桌子:“此事分明是因你而起,你还要怪本公主今日输了这场比试? 刀大人,你不要以为你依仗着我大哥,就可以如此有恃无恐,骑在我的头上!” “临行之时,大王子曾有令,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出了南诏,公主殿下所有事情都要听从下官的安排,与下官商议之后再做决断,不得单独行事。” 阿诗卓玛一声冷笑:“他可以命令你,但是命令不了我!我此次来长安,可是为了我南诏子民,不再受征战之苦,而不是听从他的命令。”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这不是大王子的命令,而是王上的。” “你在威胁我?” 阿诗卓玛眸光更冷,愤怒地盯着他。 “下官不敢!” “给我滚!” 阿诗卓玛厉声呵斥:“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刀使臣浑然不惧:“下官告退,公主殿下请注意自己的仪态。” 转身离开。 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侍女也被阿诗卓玛怒气冲冲地轰了出去。 “阿布,关门!” 阿布上前,将房门紧闭。 房间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阿诗卓玛立即一改适才的怒不可遏,急不可待地追问:“怎么样,阿布?这莲花亭里是不是不简单?” 阿布没有回答,而是警惕地将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听了片刻,方才转身走到阿诗卓玛的跟前,一脸激动地压低了声音。 “公主殿下,真的是咱们南诏的人!” “是谁?”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以前二王子跟前有个叫褚奇的奴才?” “褚奇!我当然知道,上次内乱之后,他便销声匿迹,没有再见过他。他竟然跟着咱们一块来了长安?” 阿布点头:“就是他,虽然他乔装改扮,些微改变了一点样貌,但我仍旧能一眼认出他来。” 阿诗卓玛一张脸都生动起来:“我就知道,这首歌谣分明是我奶娘教我的曲调,长安怎么会有人哼唱?而且还特意改了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约我到莲花亭见面。” “多亏了公主您没去,这刀大人警惕心太重,派了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就连与对方私下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您若亲自去,即便不露出丝毫破绽,他也会对这莲花亭生疑的。” “此人多疑,应当已经对莲花亭起疑了,适才才会借口试毒,对饭菜翻翻拣 拣。” “估计是我们过于的迫不及待了,毕竟咱们刚从宴席上回来。” “那褚奇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阿布摇头:“那两个士兵跟得简直太紧了!我故意找了借口,想单独与褚奇说句话,他们都形影不离地跟着。 我也不敢太过于明显,害怕他们再起疑,压根就没有机会。 不过,褚奇说:他们专门做这道菜的大厨今日不在,其他厨子的手艺略逊一筹。 您吃着若是喜欢,改日最好到店里亲自品尝。毕竟这鱼一凉,那腥味儿就重了。” 阿诗卓玛反复地咀嚼褚奇话里的含义。 “他话里的意思应当是让我改日有机会,亲自去一趟莲花亭。至于他所说的这个大厨,是指谁呢?” “公主您想,既然褚奇在上京,那么昨日里营救咱们的人,应当就是褚奇他们没跑了。他们人里,谁能有这样厉害的武功呢?” 阿诗卓玛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你是指我二哥?我给二哥唱过这首童谣。” “我这都兴奋地想了一路了,越想越觉得,除了二王子,咱南诏绝对没有第二个这样厉害的勇士!而且,还是肯为了公主您舍生忘死的勇士。” “可是,二哥他不是已经在上京被害了吗?” “事事无绝对,二王子殿下吉人天相,幼时被丢进狼群里竟然都能生还,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不可能的,”阿诗卓玛突然想起了什么,苦笑道:“昨日救我的勇士我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我留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不是二哥。” 一句话,令雀跃欢喜的阿布也瞬间蔫了。 “我如何竟然忘了这个?我适才还想,假如褚奇他们是跟着咱们一路从南诏过来的,压根就不可能这样快就在上京城站住脚。 可能,褚奇早就来了上京,并且在这里找到了二王子。有他助公主您一臂之力,公主就不用怕了。” “其实,我心里也是残留了那么一丝希望的,尤其是在邯王那里,见到了我送给二哥的蛊王盅,我就在想,兴许,二哥就在上京。” “那公主您今日与那位沈姑娘比试,就是想向着她打听蛊王盅的来历是吗?” 第329章 我可能是棋逢对手了 阿诗卓玛垂头丧气道:“我听太子侧妃说,沈峤的蛊王盅是她原来的一个伙计送的,可我确定,那伙计并不是二哥。 可后来我左思右想,愈加觉得纳闷,此人若非与二哥有关联,压根就不知道这蛊王盅的作用啊? 我想亲自向着沈峤求证,可惜,我竟然小瞧了这个女人,压根不是她的对手。竟然还赔了夫人折兵,被她骗去了我的指尖血。” “她要您的指尖血做什么?” “她手里有从邯王身体里取出的樱血蛊,她想求证给司陌邯下蛊的人是不是我。假如是我的话,长安可以直接兴师问罪,我们被刺杀的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她可就失算了。若这下蛊之人真是公主你,大王子怎么会傻乎乎地让您来自投罗网?” 阿诗卓玛微蹙眉尖:“这次,我可能是棋逢对手了。” “您说的是沈峤吧,这个女人的确狡猾,医术也名不虚传。” 阿诗卓玛摇头:“不是,我说的是给邯王他们下蛊的那个人。” 阿布颇不以为然:“您师出名家,整个南诏数下来,您的蛊术可是首屈一指,如何长别人威风?” 阿诗卓玛叹口气:“我今日特意向着邯王殿下要了宸王的元阳,想借着蛊虫找到下蛊之人。可惜失败了。” “失败了?什么意思?” “对方蛊术很厉害,可能在我之上。所以我从宸王和花侧妃体内取出来的蛊虫,一脱离宿主身体立即就死了。 即便我提前准备好了宸王殿下的元阳,竟然都无济于事。要想扒出她的身份,怕是不容易。” “公主殿下您也别着急,现如今我们在长安,虽说受制于人,但是好歹比在南诏还要安全一些。 那南诏奸细若是轻易找出来,咱们也就没有继续留在长安的理由了。咱先想方设法联络上褚奇,一切再从长计议。” “谈何容易?刀大人看管得这么严,我就连私下里与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连今日找沈峤与邯王问话,也是在皇宫里,他不敢过于放肆。” “公主您别灰心,还有奴婢呢。虽说出入有人看着,但是行动好歹自由一些。” 阿诗卓玛面色晦暗:“此次长安一行,多亏我据理力争,让你跟着我一同来了。否则,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就连个帮手都没有,就跟砧板鱼肉似的,只能任他摆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布笃定道:“咱们的勇士不会认输,神主会保佑您平安顺遂的,大王子野心休想得逞。” 阿诗卓玛重新振作起来,拿起桌上的筷子:“阿布,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将这两道菜全都吃光。下次,我也好有借口再去莲花亭。” 大清早。 宅子里的人还没有睡醒,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拍响了。 下人睡眼惺忪地开门,门外站着好几个人,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厚重的马车棉帘低垂,马车里似乎是躺了什么人,还有青色的鞋尖露在外面。 下人一脸懵:“请问你们这是……” 为首之人乃是个文弱的中年汉子,冲着下人拱手,焦急询问:“请问这里可是沈峤沈姑娘的府上?” 下人点头:“正是。” “那就对了,我姓魏,马车上的人正是家父,他与沈姑娘曾有一面之缘。今日晨起突然咳嗽,吐了不少血,冒昧前来打扰,求沈姑娘治病。” 下人有点为难:“实不相瞒,我家姑娘现在有皇差在身,每天挺忙的,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给人瞧病。” 中年汉子又急声道:“家父就是郎中,行医几十载,也救人无数。若非实在无可奈何,也不会求到沈姑娘跟前。烦请通禀一声。” 下人点头:“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问一声我家姑娘。” 转身关了大门,“噔噔”入内,告诉北战一声,敲响了沈峤的院门。 沈峤听到动静,起身披衣下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人便将魏家人前来求医一事,与沈峤说了。 沈峤想了半天,方才想起,那日在军营里,穆家老大带着一个老大夫前来给自己砸场子的事情。 莫非是那位魏老大夫病情恶化了? 沈峤不敢耽搁,衣服都没穿好,就拎着药箱迎出门去。 林心雅慌忙拿着披风追上来。 魏老大夫吐血厉害,谁也不敢冒失移动,还在马车之上。沈峤直接跳上马车,查看过魏老大夫的情况,给他先进行止血处理。 然后,她给魏老大夫做过详细检查,方才跳下马车,找背人的地儿,将他的情况跟他的家属如实说了。 《皇帝内经》早有记载: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脱肉破,真脏见,十月之内死。 子孙也是学医之人,岂能不知此症厉害? “家父这些日子胸肋之处就已经痛得厉害,苦不堪言,只是碍于颜面,一直不肯登门相求。 我们苦劝不听,今日也是自作主张。还求沈姑娘看在同是杏林中人的份上,让他减缓一点痛苦也好。” 沈峤略一沉吟,依照魏老现在的身体状况,明显是无法取样本做检测的,抗血管生成类药物不能服用,化疗等方案也够呛能承受,只能通过血液或者胸水进行基因检测,看是否幸运,有突变靶点。 因为检测需要时间,不能立即出结果,沈峤先给开了一点氢考酮和辅助药。 然后如实道:“此症虽说有药可医,但是不能彻底治愈,只能适当延长一点寿命,减少痛苦。 再加上魏老大夫年事已高,恐怕无法承受有些药的副作用,只能保守医治。 这些药可以暂时止疼,回去给魏老服用。然后你后天晚点时候再过来一趟,我根据检测结果定治疗方案。” 魏老大夫儿子千恩万谢,而且十分健谈。 “上次在军营里的事情,我父亲说他当时不明状况,差点酿成错事,害了那些可怜妇人,给沈姑娘您添麻烦了,深感歉意。” “你们怎么知道此事?”沈峤有些诧异。 “是铸剑山庄的赵庄主告诉我们的。” “原来你们与赵庄主还是旧识,上次我也多有得罪。” “赵庄主上次受伤就是请家父登门医治,而且他们铸铁所用的大量蓬砂也是家父给寻的渠道,平日多有往来。” 沈峤漫不经心地问:“打铁如何还用硼砂?” “蓬砂可以增加铁的韧性,铸造出来的兵器不易断。所以铸剑山庄的铸造工艺是其他小作坊不能比的。” 沈峤心里一动:“多谢解疑。” “那就不打扰沈姑娘了,一点诊金,请笑纳。在下告辞。” 一家人护送着魏老大夫,感激地告辞走了。 第330章 这案子跟司陌年有什么关系? 沈峤返回屋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自己盛放樱血蛊的盒子查看。 里面的蛊虫毫无异常。 也就是说,给司陌邯下蛊之人,真的不是阿诗卓玛,而是另有其人。 案子还是要继续查的。 没一会儿,皇帝老爷子派来给沈峤当帮手的两个人就到了。 两人都是衙门里功夫高强,精明能干的捕快,专门负责重大案子的侦查,今日被皇帝派来给一个女娃娃当帮手,两人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快。 沈峤也不客气,两人一来,废话不多说,将案情简单讲述一遍之后,直接就给分配了差事儿。 叫做杨武的,沈峤让他负责监视南诏使臣刀大人,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另一个叫做贾六的,沈峤将昨日从驿站里带回来的箭尖交给他,让他到铸剑坊,还有打铁铺子里问问,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看出究竟是哪个铺子打造的。 两人领了命令,对沈峤的破案能力更加质疑。对方如此缜密的谋划,会在武器上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吗? 让自己堂堂一个名捕去守株待兔,就更可笑了,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里不约而同地轻嗤一声,各自去忙。 沈峤将生意上要紧的一些事情处理完毕,交代给南征北战和林心雅,接下来,自己就要火力全开,先将皇帝老爷子交给自己的差事儿处理了。 然后便思虑是不是去驿站转悠一圈,找那个卓玛公主聊聊,关于南诏奸细一案,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还没出门呢,贾六回来了,已经查问出来了结果。 他冲着沈峤回禀道:“回禀沈姑娘,这箭头的出处我已经查问清楚,乃是铸剑山庄所铸。” 这话令沈峤不由一愣。 原本以为,这些刺客都是南诏人,所以对于他们使用的弓箭来源,沈峤并未深究。 是穆家人的态度,再加上今日魏老儿子的一席话,才让沈峤重视起这个线索,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叫贾六追根究底。 谁知道,这些弓箭竟然出自于长安。 国家对于兵器管制都有严格规定。 铸剑山庄可以铸造一些短兵器,以及弓箭,但是大批量的武器锻造则必须有朝廷的官文才行。 所以,该不会,这些刺客真的跟长安人有什么关系吧?有人吃里扒外? 穆家人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将那些弓箭全都收走?是为了毁灭证据,还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破案? 这一发现,令沈峤顿时打消了前往驿站的想法,当机立断,带上贾六,直奔铸剑山庄。 铸剑山庄。 赵庄主一听沈峤来了,立即亲自相迎。 当初一念之差,遭受牢狱之灾,若非沈峤与司陌邯明辨是非,自己这条命,绝对就交代在大牢里了。 所以赵庄主对于沈峤,还是心存一丝感激的。 沈峤直接开门见山,将箭头拿给赵庄主看。 赵庄主拿在手中,只瞧了一眼:“沈姑娘怎么也对这弓箭感兴趣?” “也?莫非还有别人来跟赵庄主打听过?” 赵庄主一愣,知道自己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便硬着头皮道:“刚才将军府的穆锦苼来过,也是打听这箭头。” “他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我这弓箭箭头是谁从我们山庄打制的。” “谁?” 赵庄主轻咳一声:“我能冒昧问一声,沈姑娘为何打听这件事情吗?毕竟,我们山庄也有规矩,对于客人的隐私不方便泄露。” 沈峤正色道:“此事赵庄主休怪我说话不中听,你非但必须要说,而且还必须说实话,一点隐瞒都不能有。 因为,这箭头牵涉到一桩大案,闹不好,你这山庄只怕都保不住。” 赵庄主大吃一惊:“沈姑娘不是吓唬我吧?” “刚才穆家人没有跟你说?” 赵庄主摇头:“没有,他就是说这箭头比我们给军营里打制的那批货好,拐弯抹角地探我的口风,追问我是谁这样大的面子。”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如实说的。否则他不依不饶,以为我们慢待了将军府。” “那究竟是给哪里打制的?” “凌王殿下。” 这次,轮到沈峤吃惊了。怎么会是司陌年呢?这案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 “此事是老二负责联络的,全部由他负责商谈与交货。但是提前跟我打过招呼。” “什么时候的事情?” “时间有些久了,那时候老二还没有吃官司呢。” “可有官府的批文?” 赵庄主摇摇头:“老二说,凌王殿下府上新招募了一批侍卫,因为超过了朝廷规定的规制,无法上报,所以这武器也是私下锻造的,没有批文。 我当时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不过他要的数量不多,再加上跟穆家的关系,也就同意了。 沈姑娘,这究竟牵扯了什么案子?我们山庄该不会真的受牵连吧?” 沈峤一脸凝重,正色道:“那要看这个案子最终的调查结果了。赵庄主最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必要的时候,还需要赵庄主出面作证。” 赵庄主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弓箭牵扯到了什么案子,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大案,弄不好的话,还有可能是造反啊。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满心懊恼:“此事都是二庄主全权负责的,具体细节之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事不宜迟,自己需要赶在穆家人前面,去找二庄主问话。 否则,穆家人为了保住司陌年,肯定要教唆二庄主反口。 难怪穆锦苼要将驿站里的弓箭全都带走,一件不留,原来是早就心虚了。 沈峤立即起身:“我这就去大牢找二庄主问话,事情查明之前,赵庄主不必太过于担心。” 赵庄主能不担心吗? “要不我跟沈姑娘您一起去?” “案情机密,赵庄主多有不便。假如与庄子无关,我会差人过来跟赵庄主说一声。” “那就多谢沈姑娘了。” 沈峤也不敢耽搁,立即带着贾六回京,直奔大牢。 上次因为炸毁铸剑炉一事,数罪并罚,二庄主仍旧被囚禁在京兆尹大牢之中。 贾六身上有令牌,不用请示,可以直接提审。 牢头跟狱卒都认得他,一听他要面见二庄主,面色有点不自然:“贾捕快劳烦您在这稍等,我们这就去将二庄主带过来。” 沈峤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应该又来晚了一步,穆家人捷足先登了。 “是不是有人在二庄主的牢里?” 第331章 穆锦苼杀了二庄主 牢头还想否认:“哪能呢?就是牢里太腌臜了,又阴又冷的,我们跑一趟,把二庄主押过来不是更好?” 沈峤与贾六对视一眼:“走,直接进去。” 二人就要往里闯。 牢头还想拦着:“您二位别着急啊……” 贾六正色道:“我们乃是奉旨办案,怎么你还要阻拦不成?” 牢头只能如实道:“今儿巧了,还真有人来看那山庄的二庄主。” “将军府的人?” 牢头讪讪点头:“就前后脚的功夫,这不刚领进去。” 贾六正色道:“废话少说,赶紧带我们过去。” 牢头拿着钥匙,带着二人一前一后,刚进了大牢,就听到里面有惊悚的尖叫声,突然拔高,然后戛然而止,余音在阴冷沉闷的大牢里久久回荡。 似乎,是尖叫的时候,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 出事了! 三人大吃一惊,立即循声向里,在牢头的带领下,径直赶到一处牢房跟前。 发出惊呼的,正是关押在这个牢房的犯人,瑟缩在墙角暗影之中,瑟瑟发抖。 见到牢头,他松开捂在嘴上的手,朝着旁边牢房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害怕得发不出声音。 旁边牢房的门是开着的,牢房里毫无动静。 沈峤心里顿时就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来,与贾六紧走两步。 隔着牢房栅栏,沈峤瞧见,牢房里一人背身而立,听到牢房外面的动静竟然也恍若未闻,毫无反应。 牢头喊了两声:“穆公子?穆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背身而立的男子似乎大梦初醒一般,浑身打了一个颤。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然后惊愕地扭过脸来。 借着牢房里昏暗的光,沈峤识得牢房里面的男子,正是穆锦衣的二哥——穆锦苼。 他望着沈峤与贾六,一脸的迷茫:“沈峤?” 地牢里空气十分浑浊,腥臭难闻,但是沈峤仍旧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她朝着牢房里看了一眼,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就蜷缩在穆锦苼的脚下。而穆锦苼刚刚丢掉的,正是一支染血的弓箭,箭尾已经断成了两截。 她还未来得及有动作,贾六就已经上前一步,推了推地上的男人。 男人身子翻了一个个,双目大睁,胸口鲜血直冒,两个血窟窿,身子还在抽搐。 沈峤一眼就认出了受害者是谁,正是铸剑山庄的二庄主。只是在牢里这长时间,人消瘦邋遢了许多,脸上也有脏污。 沈峤赶紧蹲下身,查看他的伤情。 两箭皆中心脏,绝对无力回天。 二庄主口中也涌出大口的鲜血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带着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儿?”沈峤着急地问。 二庄主费力地抬起手,指着穆锦苼,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头一歪,气绝身亡了。 牢房里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惊,包括穆锦苼,惊愕地接连后退两步。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峤与贾六对视一眼,一脸凝重地道:“穆公子,这话应当我们问你吧?毕竟,你一直待在这里,这杀人的弓箭也是从你手里掉下来的。” 穆锦苼瞪圆了眼睛,急声分辩:“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峤冷冷地质问:“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脱了吗?穆公子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跑到大牢里来杀人灭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就只是来问他几句话而已。” “可他现在死了,就死在你的面前,这里只有你们二人,沾血的弓箭就在你的手里,他临死之前亲自指证,我们三人亲眼所见。” 穆锦苼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刚才,突然就脑子一懵,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峤向着旁边牢房指了指,贾六会意,冲着旁边牢房里关押的犯人勾了勾手。 “你,过来!” 那人明显是被吓到了,哆嗦着爬到这边来,不等沈峤发问,便指着穆锦苼:“官爷,不关我的事情啊,人是他杀的。” “胡说八道!”穆锦苼顿时就发火了:“你敢诬陷我,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无论你是谁!”沈峤厉声打断他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谋杀二庄主的嫌疑犯。” 然后转向隔壁牢房的犯人:“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如实说来。” 犯人忌惮地看了穆锦苼一眼,然后磕磕巴巴道:“刚才,他进了旁边牢房,原本是与那兄弟在说话的,我也没有留心。 谁知道,他突然就发起狂来,拿着这支弓箭,朝着那兄弟当胸一箭。 那兄弟也是练家子,想要反抗,却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他就跟疯了似的,将箭拔出来,又重新插进去。 我实在被吓坏了,压根都不敢看,我怕他再发狂,万一进来杀了我灭口,然后你们就来了。” 因为害怕,他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穆锦苼两步扑上前,扒着栏杆破口大骂:“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小爷的?”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你杀了人非但不走,还抓着箭在那一个劲儿地傻笑,就跟疯子似的。” 穆锦苼还要发作,沈峤打断了他:“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肯承认吗?”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是我!我就是来问话的,为什么要杀他?” “这话应当我问你吧?你为什么要杀他?是想掩盖什么真相?” “我以前又不识得他!有什么好掩盖的?” “呵呵,那我问你,刚才你问二庄主什么了?” 穆锦苼皱眉苦思半天,仍旧还是一脸的迷糊:“我原本就是想问问他,铸剑山庄那批弓箭究竟是给谁铸造的?” “二庄主怎么说?” “他好像说……” 穆锦苼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就顿住了。 “他说是凌王殿下是不是?” “你都知道了?赵庄主说的?” “所以说你杀了他也没有用。” “可我刚才已经问过凌王殿下了,他说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儿。这厮绝对是在胡说八道。” 难怪,他早就从铸剑山庄离开了,却与自己前后脚来到大牢。原来他是先去了凌王府找司陌年,然后才来了这里。 司陌年自然不能承认。 第332章 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然后呢?”沈峤追问。 “然后,我一直逼问他,他就是不肯实话实说,还满嘴胡说八道。再后来,我好像就记不清了。” “那就对不住了,穆公子,你若不肯实话实说,我只能暂时先将你关押起来,再问过凌王殿下。你也好好回忆回忆,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敢抓我?你有什么资格?” “奉旨查案,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我说过,人不是我杀的。” “是不是你杀的,恐怕你说了不算。从你将驿站里所有的弓箭全都收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有了包庇的嫌疑。” “我只是想要物尽其用而已。” “你分明知道这些弓箭出自于铸剑山庄,你还隐瞒不报,企图窝藏物证,你还敢狡辩说自己不知情?” “即便是又如何?我就是不想让你沈峤这么快破案。” 沈峤笑笑:“原本,我还真的没有线索,还得多谢穆公子你。只要你供认出这弓箭的主人,这个案子我就破了。” “我真的记不清楚了。”穆锦苼理直气壮:“就连后来我们究竟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 沈峤又扭脸问隔壁牢房:“适才他们二人说了什么,你可听清楚了?” 那人迟疑着摇了摇头:“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挺低,我只听到死的那人说凌王殿下什么的,还说养兵、篡位。 然后这位公子就威胁说要杀了他,他问是不是凌王殿下派来的?还有什么卸磨杀驴,反正骂骂咧咧的。”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非同小可,令牢内几人大吃一惊。 养兵?篡位? 这可是谋反! 穆锦苼彻底被激怒:“满口胡言乱语!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是不是?” 沈峤没有搭理他,继续追问那人:“这期间有没有别的人进去过?” “没有!”那人斩钉截铁十分笃定地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对面牢房的人,相信不止我自己看到了。” 沈峤点头。 贾六立即问过周围几个牢房关押的犯人,大家全都众口一词,说期间压根就没见到有别人进来。 穆锦苼彻底地傻眼了。“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能抓我!” 说着就要往牢外冲。 贾六提前预判了他的意图,上前一把就将他摁住了。 “穆公子,得罪了。” 穆锦苼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左右挣扎,一把反制,与贾六在牢中交起手来。 牢头大喊,牢外狱卒一拥而入,就将牢房团团包围住,断了穆锦苼的逃路。 穆锦苼自幼气傲,从未遇过这等情况,几乎歇斯底里,疯狂喊叫:“不是我!我冤枉!” 沈峤蹙眉,沉声喝道:“穆公子,在未最后定案之前,你原本只有嫌疑,没有罪过。可你若是拒捕伤人,并且跨出这牢房一步,你可就罪上加罪了。” 穆锦苼一边与贾六交手,一边破口大骂:“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圈套!你不是一向看我们穆家不顺眼,处处与我们作对吗?我若是进了这大牢,岂不只能任由你摆布?” 沈峤是彻底无语了。 她穆锦衣处处找茬儿,暗中与自己作对,怎么到了穆家人嘴里,自己反倒成了挑事精? 她呵呵一笑:“你不听我的劝告,那你就逃吧,看你逃得了和尚,是否逃得了庙?此案事关重大,你不配合调查,你将军府也有嫌疑。” 一句话,就将穆锦苼给干得没底气了。 贾六趁机上手,将他制服。 沈峤沉声问道:“适才你与二庄主谈话之时,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比如说,觉察到旁边有人,或者说,身体突然不适?” 穆锦苼很是拒绝沈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峤只能直起身来:“那你自己好生冷静冷静,仔细回想一下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可疑之处,立即派人通知我。” 然后扭脸吩咐牢头:“将穆公子单独关押,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若是他想起什么线索,立即通知我,不得有误。 记着,事关重大,这不是我沈峤的命令,而是旨意。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 牢头见出了人命,还是自己疏忽管理所致,哪里还敢敷衍?立即恭声应是。 沈峤戴上手套,将带血的箭收好,再次吩咐牢头:“保护好现场,谁也不得入内破坏。一会儿我回来还要重新侦查。” 然后叫上贾六:“跟我速去一趟凌王府。” 通过短时间的接触,贾六对沈峤也不似最初那般漫不经心,明白此事不能耽搁,否则风声传扬出去,对方有所准备,会加大侦破难度。 于是跟在沈峤身后,出了大牢,直奔凌王府。 站在凌王府外,沈峤心里乱糟糟的。 原本以为此案已经是板上钉钉,五天时间足够侦破。谁知道竟然节外生枝,又牵扯到了凌王府与将军府。 穆锦苼杀害二庄主的动机,成为这个案子的难点。 假如,他真是想要杀人灭口,那么此案与司陌年是否真有关联?司陌年打造这些弓箭又是什么目的? 二庄主所说的“养兵”与“篡位”是真的吗? 第一次主动来找司陌年,沈峤有点发憷。但是,她又不能叫上司陌邯。 毕竟两人好歹也是兄弟,此事很容易伤害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恶人还是自己当吧。 司陌年刚送走穆锦苼没多久,听到下人回禀,得知沈峤竟然主动登门,立即满心欢喜地亲自相迎。 “峤峤,你怎么来了?” 沈峤淡淡地道:“这里不太方便说话,我们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 沈峤带着贾六直接进了凌王府,一言不发。 司陌年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看,率先打破沉默:“你是不是为了沈南汐的事情来的?” 沈峤转身,一脸凝重:“不是,我是为了南诏使臣被刺杀一案来的。” 司陌年一脸莫名其妙:“这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今日将军府上穆锦苼是不是来过你这里?” 司陌年点头:“来过,问过几句话就走了,怎么了?” “他是不是问你关于弓箭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他问我让铸剑山庄打制弓箭做什么用?” “你是怎么回答的?” 司陌年愣住了:“我能怎么回答?这压根就没有的事情。我跟那铸剑山庄从未打过什么交道。你这样一本正经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333章 凌王殿下,你怕是有麻烦了。 “穆锦苼没有跟你说?” “他什么都没说啊,我瞧他也跟你似的,板着个脸,就追问了两句,他说要先去一趟大牢,等他回来再跟我细说。” 沈峤再次确认一遍:“你说你从来没有让铸剑山庄打制过弓箭,可铸剑山庄的二庄主却说,是受你所托。” “胡说八道,我也就只在将军府见过他一面而已,从未打过什么交道。 他不是因为炸毁铸剑炉一事,被关押在了大牢里?穆锦苼该不会是去找他了吧?” 沈峤“嗯”了一声:“刚才,二庄主已经被杀了。现场只有穆锦苼一个人,有人亲眼目睹,正是穆锦苼杀了他。” 司陌年大吃一惊:“啊?为什么?他们又无冤无仇的。” “我想问凌王殿下,穆锦苼走之前还跟你说什么了?” 司陌年仔细回想,还是摇头:“没说什么啊,就是问我这件事情,然后说去一趟大牢。因为我府上恰好来客人,我就没有追根究底,送他走了。不过就是几支箭而已,很重要吗?” 沈峤正色道:“肯定重要,因为,前日刺杀南诏使臣,那些刺客所用的,就正是这些箭。” 司陌年顿时愣怔住了。 “这是栽赃!我压根毫不知情。” “可现在穆锦苼杀了二庄主,他是唯一一个知情的。凌王殿下,你怕是有麻烦了。” 司陌年岂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穆锦苼杀人,不论换做谁,第一个想法那都是,他想杀人灭口,替自己脱罪。 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时间十分懊恼:“简直岂有此理,是谁在陷害本王?” 沈峤见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也不耽搁,毕竟,现在很多事情都要争分夺秒,必须抢占先机。 “我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再回一趟铸剑山庄,凌王殿下先回忆一下,有什么可以补充的细节之处。若是有,立即告诉我知道。” 与司陌年告辞,带着贾六出了凌王府,略微犹豫了一下。 “贾捕快,事情紧急,你我兵分两路吧。你再回一趟铸剑山庄,让大庄主配合你,询问一下庄子里的人,此事还有谁知情,当时交货的时候又是谁跟着去的,验收的人是谁,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我要先去一趟将军府,问问穆锦衣是否知道些什么,安抚住将军府的人。” 贾六点头:“沈大人尽管放心,此事就交给属下。” 两人分手,沈峤先去了邯王府。 毕竟穆家人不欢迎自己,尤其是穆锦衣对自己敌意更大。自己一个人去,估计八成问不出什么,还是司陌邯陪着一同出面比较好。 结果扑了一个空。 侍卫说司陌邯去了驿站。 “今日那位南诏公主说要去上京城四处转转,将军府的穆小姐跟着一同去了,只带了几个侍卫。 王爷觉得不太放心,担心那公主再遭遇刺客,去街上找南诏公主去了。” “那你可知道,卓玛公主去哪儿了?” 侍卫抬手一指:“听说往东边去了。那么大的阵仗,肯定好找。” 沈峤想,正好穆锦衣跟司陌邯在一起,于是调转马头,直奔东街。 阿诗卓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又都是锦衣华服的俊男美人,走在路上十分招摇,所以沈峤很容易就找到了几人。 阿诗卓玛带着侍女,从驿站一路走来,兜兜转转,装作漫不经心。不时停顿下来,在路边摊位上挑选着称心如意的小玩意儿与吃食。 她在寻找能与褚奇接头的机会。希望大街上人来人往,比较杂乱,能有合适的时机。 可实际上,即便她上街,身边同样是防卫重重。 这么多人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前后左右还有三两个装扮成普通老百姓的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随时警惕地看向周围。 想要跟褚奇联络,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司陌邯的到来,倒是暂时吸引了穆锦衣与刀大人的注意力。 穆锦衣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而是有意无意地走到司陌邯的跟前,与他说话。 司陌邯牵着马,与刀使臣寒暄两句,又叮嘱过几个侍卫,打算一会儿便去找沈峤,帮她查找破案的线索。 沈峤前后脚追了过来。 她看一眼目光一直追随着司陌邯的穆锦衣,将司陌邯叫到一旁僻静处,压低了声音:“出事儿了。” 司陌邯眸光一凝:“怎么了?” 沈峤便将今日发 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司陌邯说了。 “穆锦衣现在应当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若说了,她一定言辞过激,不愿配合我的调查。所以只能来找你。” 司陌邯同样是一脸凝重。他也没想到,案子会节外生枝,牵扯到凌王府。 沈峤的顾虑是对的。 他点点头:“你暂且稍等我片刻,我去问她。” 转身找到穆锦衣,同样是将她叫到一旁,将适才大牢之内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穆锦衣一听,顿时就急了。 “她沈峤来找你就是说这个?我二哥怎么会杀人呢?一定是她沈峤诬陷我二哥。” 立即就要气势汹汹地过来找沈峤质问。 司陌邯身形一晃,挡在穆锦衣的跟前。 司陌邯沉声道:“此事现场许多人亲眼目睹,好几人作证。你若是想救你二哥,劝你赶紧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讲出来。” 穆锦衣一时间也慌了神:“我今天一直都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本王问你,你二哥前日特意赶去驿站,究竟是想找什么东西?是不是你跟着那青衣人,听到了什么?” 穆锦衣还在犹豫:“她沈峤怎么知道的?” 司陌邯不答反问:“那青衣人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穆锦衣见实在瞒不住,只能如实道:“那日我前去接应你们,见到一个青衣蒙面人在驿站附近鬼鬼祟祟的,就心里生疑,弃了马一路尾随他进了一片树林。 树林里有一个同样一身青衣,身上染血的人,背对着我的方向,好像正在包扎伤口,问这人他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这人说没找到,估计是丢到了驿站里。后来那负伤之人又说了一句什么话,十分拗口,我实在没有记清。 接下来,我就被那负伤的青衣人发现了,那人身手实在是快,我都没有看清他的脸,就被打晕了。” “然后你就隐瞒不报,让穆锦苼亲自前往驿站调查,他查到了什么线索?” “他也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无意间看到了那些弓箭。他曾经在铸剑山庄见过这批箭,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他为什么要将所有弓箭全都带走?是不是想隐藏什么?” 第334章 二审穆锦苼 “不是,”穆锦衣慌忙否认:“他就是不想让沈峤看到,从中调查到什么线索。” 司陌邯冷冷一笑:“然后呢?他调查到什么了?” 穆锦衣摇头:“昨日他回到将军府,因为天色已晚,没能前往铸剑山庄求证。他跟我说今日会专程去一趟山庄,调查那批箭的主人,让我等他的消息。” “他没跟你说别的?” “没有,我知道的只有这些。我二哥跟这个案子毫无关系,纯粹就是我有点私心,所以求他帮忙,希望能先沈峤一步,破获了这个案子。” 司陌邯拧拧眉心,有点犯愁。 所有的证据对司陌年都很不利,穆锦苼杀人一事几乎可以定案,那么他与二庄主无冤无仇的,杀人的动机,就只有灭口这一种可能。 司陌年刺杀南诏公主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若是非要说有,可能就是他不希望阿诗卓玛为司陌宸和花侧妃解蛊。 “这样,我与峤峤都很愿意相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你现在立即回将军府,问问其他人,包括你二哥随从,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线索。” 穆锦衣此时六神无主,司陌邯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口应下。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可,可卓玛公主这里……” “只能暂请她先回驿站。” 穆锦衣转身,正要上前劝说,阿诗卓玛笑吟吟地走过来:“相请不如偶遇,几位今日都在,不如我做东,请你们小酌一杯吧?” 司陌邯拒绝道:“多谢卓玛公主,今日不巧,我们三人全都有要事在身,只能暂时失陪。为了安全考虑,还请卓玛公主返回驿站休息。” 三人要走,阿诗卓玛自然是求之不得,打发走了他们,自己身边就又少了三双眼睛。 只是自己也就没有前往莲花亭吃饭的借口了。 “你们有事只管去忙,我刚出来,还没有尽兴,再转一会儿就回驿站。” 司陌邯不强求,三人告辞,穆锦衣返回穆家,沈峤与司陌邯则再次前往大牢。 见到牢头,沈峤询问:“穆锦苼现在怎样了?” 牢头回道:“已经平静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语无伦次的。” “可有什么别的线索?”司陌邯问。 牢头摇头:“回禀王爷,刚才沈姑娘走后,小人又奉命逐个盘问了牢房里关押的其他犯人,大家都说,这期间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大牢。 旁边牢房的犯人供述了他亲眼目睹的所有情况,还有穆公子刺杀被害者的经过,与案发之后所言并无出入,这里是他的口供,已经签字画押。” 沈峤接过口供,看了一眼,证词比适才所言更详尽一些,二庄主与穆锦苼谈话里的只言片语也尽数列举出来。 其中不止一次提及凌王,还有“篡位”、“招兵买马”、“造反”等字眼,看得二人不约而同心中一紧。 单凭这份供词,穆锦苼与司陌年都难逃干系了。 二人对视一眼,司陌邯点头,一行人入内,牢头一会儿便将穆锦苼带了过来。 冷静了这么久,穆锦苼适才的一身倨傲之气也烟消云散,在沈峤与司陌邯的面前,规矩了不少。 司陌邯沉声问:“此案来龙去脉本王已经全部了解过了。你杀害二庄主已经是事实,毋庸置疑。 你若是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不得有半分隐瞒。” 穆锦苼此时满是害怕,声音都发颤:“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跟二庄主说着说着话,后面的就全都记不住了。” “那你记得什么,全都复述一遍,一字不漏。” 穆锦苼努力回忆:“当时我从牢头那里拿了钥匙,进入大牢,二庄主见到我进来,就淡淡地问我‘来了?’” “你确定他第一句话是这样问你的?” 穆锦苼点头,弯身抓抓腿:“我当时就疑惑,他似乎是知道我要来似的,于是就问他‘你好像知道我要来?’” “他怎么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进来吧,该来的总会来的。’,听得我莫名其妙。” 司陌邯与沈峤对视一眼,敏锐地觉察到,这个二庄主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没说话,等着穆锦苼继续说下去。 穆锦苼继续道:“我原本只是想隔着牢门问他几句话的,但是他坐在牢房最里面不动地儿,我看旁边还有对面牢房里都关押着犯人,觉得不太方便,就用钥匙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 二庄主坐在草堆里,一动不动,一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盒子,头也不抬地问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我说‘是,我想问问,这批弓箭听说是你经手的,你可还记得,是谁找你打制的。’然后我就摸出那支箭来给他瞧。他只瞧了一眼,就十分笃定地道‘是凌王殿下找我打制的。’ 我说‘不可能,我已经问过凌王殿下了,他说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儿。’ 二庄主轻嗤了一声,然后说,‘这又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承认?他特意找到我,另外给了我三百两银子,让他替他保密。并且交代,上面不得打制铸剑山庄独有的印记。’ 我当时就有点着急,质问他,‘既然让你保密,你如何张扬得几乎人尽皆知?究竟是谁指使你栽赃给凌王殿下的?’ 他终于抬起脸来,看了我一眼,冲着我招招手,说,‘你凑近一些,我告诉你。’ 我立即上前几步,俯下身子听他说话。 他嘿嘿一笑,说道,‘凌王殿下早有谋反之意,私下里招兵买马,添置兵器,想要谋逆篡位,难道你穆家人不知道?’ 我听他满嘴胡说,顿时就有点着急,呵斥他,‘简直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他非但不害怕,还质问我,‘是不是凌王殿下派你来的?他想卸磨杀驴,杀人灭口是不?’ 我就觉得有一股气往脑门上窜,气得火冒三丈,再然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就记不清楚了。反正我清醒之后,你们就来到了大牢。” “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穆锦苼十分笃定,再次隔着裤子抓了抓小腿儿:“刚才我就已经仔细回想了一遍,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就是一片空白,就跟喝醉了酒一般。” 沈峤默了默:“那你平日里,可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什么情况?”穆锦苼有些费解。 “就是会偶尔脑子一热,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穆锦苼笃定地道:“从未有过。我猜一定是有人迷晕我,趁机杀了二庄主,然后将带血的箭塞进我的手里,以此栽赃我。” “你说有人迷晕你,那你进入大牢,还有跟二庄主说话的时候,可曾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事情? 还有,你是否吃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闻到奇怪的味道,或者,身上有什么不适?比如,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轻微疼痛感?” 穆锦苼摇头:“我从凌王府出来,就直接来了大牢,中间水都没有喝一口。要是说有什么不适,就是我这条腿。” 第335章 莫非他是中了蛊? 司陌邯狐疑地看着他:“腿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牢里跳蚤太多了,我自幼身上就爱起风团,一划一道隆起的红印,越抓越痒。” 穆锦苼实在痒得难受,蹲下身,撸起裤管,使劲抓挠。 突然“嘶”了一声,低头瞧了一眼:“喔,对了,刚才我腿的确好像被针扎过,这还有眼呢。” 沈峤上前,让他往一旁亮光处凑了凑,定睛一瞧,果真如他所言,他的小腿上有并列的两个红点。而红点四周,有隆起的丘疹性荨麻疹。 被他这一阵抓挠,半个小腿都是红肿的。 这分明是过敏变态反应,而不是跳蚤叮咬。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沈峤询问。 穆锦苼想了想,十分笃定地道:“是在我和二庄主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 “刚才你怎么不说呢?” “当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就又疼又麻,针扎了一下似的,压根就没有在意。——好像,被咬了之后没多久,我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莫非是淬毒暗器所伤?可瞧着又不太像。更像是被什么虫子牙齿咬合的痕迹,比蛇咬的牙印略微小一点。 穆锦苼突然丧失理智与记忆,莫非与这个有关系? 也多亏了他是易过敏体质,身体出现了过敏反应,否则这么重要的线索都要被他自己忽略了。 当时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在,会是谁下的手? 沈峤询问:“那当时二庄主呢?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他自始至终就一直在把弄他手里的盒子,看都不看我一眼。” “什么样的盒子?” “大牢里太昏暗了,我也没有注意,反正不大,就跟姑娘们的胭脂盒那般大小。” 沈峤扭脸问牢头:“你是最后离开的,可见到什么盒子?” “见到了,”牢头回答:“就是个空的小纸盒,现在还在他牢里丢着呢。我锁了牢门,谁也不许进去。” 转身吩咐狱卒,速速前往二庄主的牢房里,将纸盒捡过来,交给沈峤。 沈峤看了一眼,的确就是个空纸盒,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司陌邯却将那纸盒拿在手里,左右端详,询问牢头:“这是你们大牢里的东西?” 牢头一愣:“不是。” “那这纸盒是从哪里来的?” 牢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小的也不太清楚。” “哼!”司陌邯轻哼:“毋庸置疑,这是有人从大牢外面带进来,交给二庄主的。盒子是没用,可是盒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却很重要。” 司陌邯的气势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牢头头上顿时渗出冷汗来,扑通跪倒在地:“小人知罪。” “那还不快点去查?看看这两日有谁接近过二庄主?是不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牢头从地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一会儿工夫,牢头回来,十分笃定地回禀二人:“启禀邯王殿下,沈大人,小人适才已经问过牢中狱卒,这几日并没有人探视过二庄主。 除了每天狱卒给他按时送饭,巡视,他也没有另外接触过任何人。” “将这两日给他送饭的狱卒叫过来!” “慢着,”司陌邯阻止了沈峤,吩咐牢头:“将穆锦苼先带下去,此事暂时不要声张。” 牢头终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命人全部退下。 沈峤狐疑地问:“我怀疑,有人知道穆锦苼要来,所以提前告诉了二庄主。此事明摆着就是牢里有内鬼,你为什么不让我查问?” “假如只有负责送饭的狱卒接触过他也就罢了,可你不要忘了,这大牢里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有狱卒巡视一圈。 假如对方想要通风报信,随时都可以接近二庄主,也随时都会有机会。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调查,非但找不到内鬼,还容易打草惊蛇。 此事我派人向着左右牢舍关押的犯人打听,一旦锁定目标,我们再审问不迟。” 沈峤也立即领会到了司陌邯话里的含义:“你不想让对方知道咱们起了疑心?” 司陌邯点头,一字一顿道:“假如,真有这种可能,那么,二庄主、三哥、穆家、包括你我,全都在此人掌心之中,是他的棋子。你我一举一动,全在对方掌控之下。 或许,他就在你的下一步动作里等着你,所以我们要反其道而行,出其不意。” “那现在,我们如何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穆锦苼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狂躁杀人。 药物可以致幻,可以令他失去理智,短暂失忆,但是,令人突然狂躁杀人,还马上就能恢复清明,我想不出是什么药物。除非是邪术控制心神,或者……”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有了共同的答案。 “该不会是蛊术?” 司陌邯站起身来:“我亲自去一趟驿站吧,请教一下卓玛公主。” “她若是问起这个案子,咱们要不要实话实说?” “不说她应当也猜得到。” “可她未必就有诚心帮我们,就比如刺客一案,我相信,她了解的线索肯定比我们多。” “那是因为,她当着刀使臣的面,不敢多言。 我问过看守驿站的侍卫,自从她来到长安之后,刀大人就派了侍女十二个时辰不离身,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她,一直监督着她的一举一动。 刀大人与刺客有勾结一事她即便知道,权衡利弊之下,也不会对我们实话实说。”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毕竟男女有别,你未必有机会与她单独相处。去了之后,我再见机行事,看怎么说。” 司陌邯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二人起身便出了大牢,径直前往驿站。 到了驿站,阿诗卓玛刚刚回来。 司陌邯向着随行保护的侍卫询问二人走后,阿诗卓玛的行踪。 侍卫如实道:“就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后来去了一趟女人坊,在里面耽搁了不短的时间。” “她去女人坊做什么?”沈峤诧异地问。 侍卫摇头:“不知道,我们几人全都在坊外守着,没有进去。卓玛公主出来的时候,侍女阿布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喔,对了,您身边的那个车夫也在,是他送刀大人一行人出来的,姑娘可以问他。” “南征?” “是的。” 自己今日的确有交代,让南征去一趟女人坊。可是,他可从来不是谄媚之人,竟然会亲自送阿诗卓玛出来? 有那么一点故人相见的味儿了。 第336章 狼行八成就是我二哥 峤记女人坊。 阿诗卓玛立于门口,一眼就被橱窗里的模特吸引。 模特头上的簪环步摇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灼灼生辉,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阿布赞叹:“好美啊,上次皇宴之上,就见这上京的夫人们头上的簪环首饰很独特,莫非就是在这里买的?” 阿诗卓玛毫不犹豫:“进去瞧瞧。” 刀使臣一直按捺着性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阿诗卓玛的身后,累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 他不明白,这位娇滴滴的公主,今日哪来这么大的精神头。 他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不过是个首饰铺子而已,有什么好瞧的?时辰已经不早,公主,咱们应当回去了。” 阿诗卓玛仍旧极有兴趣:“女人上街不瞧首饰衣裳瞧什么?刀大人若是累了,可以自己先回去。” 刀大人自然不肯离开:“长安治安不好,一切需谨慎为上。下官不敢擅离职守,置公主于危险而不顾。” 阿诗卓玛直接趾高气扬地进了女人坊。 坊里琳琅满目,阿诗卓玛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稀罕物件,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瞧右看,连声惊叹。 阿宁见她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般,一瞧就知道是贵人,忙上前接待。 卓玛公主瞧着那喜欢的首饰,精挑细选,爱不释手。 刀使臣瞧得愈加不耐烦,左右扫望,一眼就看到了南征,与南征目光交汇。 驿站里,南征跟随沈峤左右,他曾见过,不由眸光一紧,警惕起来。 南征大方上前,冲着刀使臣拱手:“刀大人与卓玛公主莅临,蓬荜生辉。” 刀使臣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人坊正是我家姑娘的产业,她最近忙于查案,无暇打理生意,我负责跑腿传信儿。” “沈峤的生意?”刀使臣狐疑地闪了闪眸光。 “是的,”南征摆手:“我家姑娘名下的店铺很多,这是其中一家。” 刀使臣一边与南征说话,一边目光不离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瞧上了一件粉紫色睡裙,觉得稀奇,阿宁建议她可以到试衣间试一下合适的尺码。 阿诗卓玛点头,带着阿布进了试衣间,从里面锁上门。 刀使臣 想上前,立即被南征拦住了:“刀大人,那是女子试衣间,您不方便进去,稍安勿躁。” 刀使臣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试衣间里,阿诗卓玛压低了声音:“阿布,你确定,褚奇刚才进了这女人坊?” 阿布点头,同样是一脸的激动:“我一直留意着他的,他虽说乔装改扮了,但是我一眼就认得出来。他不远不近地跟了我们一条街,亲眼看到他进了这里。” “那他人呢?来这里的都是女人家啊。” “不知道啊,他就跟在那个沈姑娘的车夫身后进来的,怎么转眼就看不到人影了?” “我听太子侧妃说这是沈峤的店铺,他将咱们引到这里来做什么?” 阿布摇头:“我好几次试着接近褚奇,可是刀大人跟前的那个高亮盯得我很紧,一直都没有机会。 褚奇应当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毕竟,这里卖的都是女儿家的东西,咱们进来了,刀大人不会起疑。” “可我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咱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下去。” 阿布还未说话,刀大人已经在门外催促:“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 阿诗卓玛不得不应声:“催什么,马上就好了。” 两人走出试衣间,刀使臣朝着她身后张望了两眼,见里面只是很小的空间,只有一个衣架,一把椅子而已,遂放下心来。 阿诗卓玛吩咐一旁阿布:“让店家将我挑选的东西装起来,付银子走人。” 南征恰好就在一旁,招呼阿布:“姑娘这边请。” 阿布跟在南征身后,走到一旁柜台,阿宁给她将所有首饰与衣服打包,搁在同一个购物袋里,收了阿布银子,低头找碎银。 南征立即有眼力地将购物袋递到阿布手中。 阿布伸手去接,就感觉南征的手借着布袋的遮掩,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瞧着道貌岸然的,怎么这么不正经? 不悦地瞪着南征,却瞧见南征别有深意地瞧了那布袋一眼,顿时心里一动。 不动声色地接过袋子,并未声张。 刀使臣又在催促阿诗卓玛回驿站。 阿诗卓玛有些恋恋不舍:“转了半天,有些饿了。我们不如就在附近寻一处酒家,尝尝这长安的风味。” 阿布愁眉苦脸:“公主今日好兴致,我都累得走不动了。” 阿诗卓玛并未看到南征的小动作,见阿布竟然一反常态,料定她定是有新发现。 “那就算了,今日暂且回去,改日再逛。” 一行人出了女人坊,返回驿站。 阿诗卓玛累得也无精打采。 阿布翻腾着今日的收获:“公主选的这件睡衣袖子略微有一点肥,您再试试,哪里不合适我给您修改一下吧?” 阿诗卓玛点头,与阿布走到屏风之后。 阿布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揉成一团的字条来,交给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透过屏风雕花缝隙,看一眼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女,见她们并未注意到自己这里,才激动地打开。 字条内容并不多,寥寥几句,字迹潦草,明显是仓促之间写成的。 “主子一切安好,只是相见不易。有事联络南征。” 阿诗卓玛一把握住阿布的手,兴奋地压低了声音:“我二哥果然还活着!” 阿布也激动得双眸亮晶晶的:“太好了,我就说上次在驿站里救您的,一定是二王子。” 她将纸条撕碎,重新团成一团,藏在袖口里,准备一会儿销毁。 然后故意大声道:“这袖子果真是有点肥,我给您修改一下您再穿吧?” 阿诗卓玛“嗯”了一声:“那就脱下来吧,穿着这个在屋子里有点冷呢。” 然后纳闷地问:“这南征是谁啊?” “公主您一定猜不到,”阿布一本正经:“这南征乃是沈姑娘身边的那个车夫。他跟刀大人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阿诗卓玛也一脸诧异:“沈峤的人?怎么可能?” “是真的!”阿布忽闪着眼睛:“褚奇肯定是见无法靠近你,所以就让南征出面与我们联络。” 阿诗卓玛点头:“我想起来了,太子侧妃曾经跟我说过,沈峤跟前有个叫狼行的伙计,以前就是在女人坊里做事,后来莫名其妙失踪了。 我当时就怀疑,这个狼行就是我二哥,但是花侧妃说,狼行的眸子是黑色的,所以就打消了我的怀疑。现在看来,狼行八成就是我二哥了。南征就是我二哥安排的人。” 第337章 我要找一个蓝色眼睛的人 “可是,即便人的相貌可以改变,这眼睛如何骗人?”阿布质疑道。 “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因为,邯王殿下身上戴着的蛊王盅就是他送给沈峤的。 晚点我们去找沈峤,就说是有新的线索,你找个机会问问那个南征,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对,刀大人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峤的身边竟然有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外面侍女轻声问:“公主殿下,您衣服穿好了吗?” 阿诗卓玛怒声道:“我试穿个衣服而已,你们催什么催?刀大人是让你们来贴身伺候我的,不是监视我,对我指手画脚的!” 外面侍女默了默,然后轻声道:“公主误会了,是邯王殿下与沈姑娘在此,想要求见。” 两人刚走,又来做什么? 自己适才那样恶声恶气地训斥侍女,两人一听,应该也能琢磨出来自己的尴尬处境吧? 阿诗卓玛狐疑蹙眉:“我这就穿好了,请他们进来吧。” 侍女应了一声,请二人入内,然后轻手轻脚地奉茶。 阿布将睡衣重新塞进布袋里,阿诗卓玛装作整理裙带,走出屏风,来到外间厅堂。 “邯王殿下去而复返,不知道有何要事?” 司陌邯正色道:“有关于案子的事情想要请教卓玛公主。” “喔?”阿诗卓玛微微挑眉:“什么事情?” 司陌邯看一眼守在跟前的侍女:“不知道能否单独与公主说话?” 阿诗卓玛冲着侍女挥挥手:“你们退下去吧?” 侍女后退几步,仍旧守在门口,不肯离开。 联想起适才阿诗卓玛所说的话,两人立即心领神会,这侍女就是刀大人的耳目。 当着她们的面,说话不方便。 司陌邯看一眼沈峤,沈峤笑着问:“适才听说卓玛公主去了我的女人坊,不知道挑选了些什么小玩意儿,我能瞧瞧吗?” 阿诗卓玛不知道沈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可以。沈姑娘铺子里的簪环首饰我挑了许多,还有一件裙子。” 沈峤直接起身,拽着阿诗卓玛的手往屋里走:“那我就冒昧进屋看看。” 两个侍女立即想要尾随着入内,沈峤一瞪眼,“砰”的一声就将屋门关上了,直接将二人关在了门外。 “你这两个侍女真是不懂规矩,主子们说话,她们怎么巴巴地跟着?” 阿诗卓玛还端着架子:“她们只是不放心我的安全,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 沈峤直白地戳破了她的谎话,一点情面也没有留。 “我若是公主你,对于这些不听话的奴才,上去就是两脚,担保她们下次见到我,唯唯诺诺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阿诗卓玛“呵呵”一笑:“你敢嚣张,那是因为你背后有邯王殿下给你撑腰。你若真是我,未必就敢这么狂妄。” 沈峤眨眨眸子:“只要卓玛公主有诚意,我们也可以为你撑腰啊。” “沈姑娘这话,似乎是有意讨好我似的。” 沈峤并未反驳:“我这人一向是非分明,既然卓玛公主你说,这场刺杀不是你安排的,邯王殿下身上的蛊我也查清了,并不是你下的,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过节了。 反倒是你身边这位刀大人,对你居心不良,十分奸诈,你要小心提防。” “你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怕打开窗子说亮话,我已经调查清楚,前日在驿站,刀大人压根就没有喝茶,也没有中毒,他是装的。” “装的?”卓玛公主看起来有些惊讶:“不可能,你想诈我?” “其实公主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吗?这位刀大人乃是贵国大王子的心腹之臣吧? 而驿站遇刺,明显也是刀大人里应外合,与刺客勾结刺杀于你。 假如,你真的不幸遇害,那么长安有愧于南诏,你大王兄就可以成功借此化解这场危机。 而且,他还能一箭双雕,解除你对于他的威胁。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 “一派胡言!”阿诗卓玛冷声道:“无凭无据,就敢在此挑拨我与我大王兄之间的关系。沈峤,你需要对你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沈峤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今日贸然跟卓玛公主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卓玛公主,你忠心于你的大王兄,处处受制,未必就是明智之举。 你若觉得我是胡说八道,那就一笑置之好了。反正,五天期限一到,我会用证据说话。” 阿诗卓玛默了片刻:“难怪你与我说话,刻意避开我身边的侍女。说吧,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只是想跟卓玛公主你请教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关于这个案子的吗?” “南诏是不是有一种蛊虫,咬人之时,不疼微麻,伤口处两个极小的红点。 咬伤人之后,可以令人瞬间丧失理智,性情狂躁伤人,而且过后对于自己的行为全然不知。” 阿诗卓玛眸光微闪:“你从哪里听说的?” “看来是真有了?” “我在回答你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 “我想知道,原来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狼行,为什么要把蛊王盅送给你?” “这是谁告诉公主的?”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发现你总是很关心这个蛊王盅。狼行曾经跟我说过,蛊王盅是他一位懂得蛊术的朋友送给他的,这位朋友莫非就是你?” “这蛊王盅确实是我花费了极大的心血炼制出来的,我将它送给了一位十分重要的朋友,但是却与你们口中所说的这个狼行略有出入,未必是一个人。” “公主所要找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阿诗卓玛望着沈峤,认真地道:“我要找一个眼睛是蓝色的人。” 沈峤一愣,唇角微勾:“原来,他真的是南诏人,难怪总是不肯对我说起他的身世。” 阿诗卓玛终于从沈峤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一阵狂喜。 “你说,狼行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沈峤点头:“他当时被仇家追杀,因为这双眼睛总是甩不掉那些杀手,我就给他带了隐形眼镜,改变了瞳孔的颜色。” “难怪!”阿诗卓玛欢喜地道:“我一直以为,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将这蛊王盅送给我,应当也只是因为我帮了他,送我这个给我防身。他走的时候又是不告而别,所以没有来得及还给他。 假如你介意此事,回头我完璧归赵就是。” “给你防身,莫非你身边有懂得蛊术之人?” 沈峤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狼行送我的时候是虫王节,他说给我防虫的。” “他当时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当时花侧妃正等着我一同进宫赴宴,他就告诉我让我随身戴着不要离身。” “进宫赴宴?”卓玛公主眸子微眯:“花侧妃也在?” 沈峤见她一直追根究底,心有狐疑:“我们两人恰好在宫外遇到,一同进了宫里。怎么,公主是在怀疑什么吗?” “没有,我就只是好奇。”阿诗卓玛痛快地道:“感谢你对他的关照,今日你若是不坦诚相告,我还以为,是你不择手段从他手里夺来的呢。” 第338章 我要为二哥谋一个机会 “既然误会解除,那适才我请教的问题,公主是否愿意如实相告呢?” “看在你曾经帮过他的份上,我愿意帮你。” 阿诗卓玛笃定地道:“但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危难之时,沈峤姑娘与邯王爷也愿意鼎力相助。” “只要不违背道德,背叛长安,我很愿意与卓玛公主并肩作战。” 阿诗卓玛点头:“南诏的确是有这种蛊虫不假,名为燥蛇。这种蛇它的牙齿中含有一种毒,只要被它咬中,毒迅速进入血液之中,游走全身。 中毒者就会瞬间丧失理智,脾气暴戾狂躁,被激怒时就有杀人的冲动。片刻功夫又能瞬间恢复神智,对自己的行为全然不知。” “那怎样才能证明,对方的确是中了此蛊呢?” “是谁中蛊了?我一看便知。” “穆锦衣的二哥在大牢里杀了人,我怀疑他就是被这种蛇所伤。” “跟这个案子有关系?” 沈峤点头:“不错,假如他真是中了蛊,那就说明,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奸细又再次出现了。” “好,我跟你们一同去一趟大牢。” “不必,”沈峤直接拒绝了:“我们不打算打草惊蛇。只想请教公主,如何判定。” 阿诗卓玛愣了愣:“你想将计就计,让对方误以为,他们的伎俩成功瞒过了你们?” “对,这样对方才会放松警惕,露出破绽。否则,我在明他在暗,我查案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灭口的速度。” 阿诗卓玛想了想:“这燥蛇咬伤人之后,大概三个时辰,割破他的皮肤,一指之下,可能会有一粒黄豆大小的肌肉坏死,并且呈青紫色。” 这个倒是好验证。 沈峤立即提出告辞。 阿诗卓玛起身相送。 沈峤快要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关于刺客一案,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诗卓玛眨眨眸子:“你适才的推测兴许是对的,我跟你有一样的怀疑。因为,当时我因为马车颠簸,泼湿了衣服,的确就是刀大人提议在驿站暂作休整的。” “那公主是否真心希望,我能破获此案呢?” “刀大人手底下有个心腹,名叫常亮,许多重要事情都会交给此人来办。注意留意这人的行踪与一举一动,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线索与收获。我这个回答,沈姑娘满意吗?” 沈峤点头:“我也突然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跟卓玛公主商议一下,看是否可行?” “你说。”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若是我想绑架公主殿下,请问你比较喜欢哪一种颜色的麻袋?” 阿诗卓玛一怔。 沈峤狡黠一笑:“开玩笑的,公主该不会当真了吧?” “吓我一跳。” 阿诗卓玛笑着送走她与司陌邯,刀使臣立即入内。 “适才沈峤找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案子节外生枝,出现了一些情况,求我宽限一些时日。” “什么情况?” “我哪里知道?你觉得她会对我实话实说吗?” 刀大人一噎:“宫宴之上她信心满满,似乎是胸有成竹。怎么不过是刚过了两日,就上门服软来了?” “这话刀大人应当亲自去问沈峤,她刚走还没有多远。” 刀大人讪讪地道:“长安人一向诡计多端,下官只是担心公主中了她沈峤的计谋。” 阿诗卓玛一声冷哼:“有刀大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我呢,我怎么可能中了她沈峤的计?我今日也实在是累了,回去睡觉,叫你的人别打扰我。” 转身回了里面房间,将房门甩得“砰”一声响。 “阿布,送客!” 刀大人一声冷哼,转身不甘地走了。 阿布吩咐另外两个侍女:“公主的话你们可听到了?公主要休息,守好了门口,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没吭声。 阿布推门进了房间,转身将房门紧闭。 阿诗卓玛立即兴奋地将适才沈峤的来意与阿布说了。 阿布也激动得几乎压抑不住:“公主你真的打算跟沈峤联手吗?” 阿诗卓玛笃定点头,眸子里亮晶晶的:“当然,当初只有我自己孤军奋战,远不是我大哥的对手,也只能听从他的摆布。 现在不一样,二哥还活着,我们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我不能继续忍气吞声,要为二哥谋一个机会。 刚才我就已经想过了,第一步,咱们就假借这沈峤的手,先除掉刀大人,还有大哥埋在长安的钉子,戳瞎了他的耳目,我与二哥在南诏的一举一动就自由了。” “公主所言极是,这沈峤观察入微,能一眼看出那穆锦衣二哥中了蛊虫,猜出驿站您被刺杀的真相,可见她当真不简单。 更何况,还有邯王殿下这个坚实后盾呢。就是咱们这样做无疑是与虎谋皮,感觉有很大难度。” “咱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二哥被大哥迫害,九死一生。我也被他以父王安危要挟,送到这异国他乡做质子。 除了命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先借刀杀人,除掉这绊脚石再说。” “对,如今王上被大王子囚禁,大王子独揽朝政,我们也只能孤注一掷。希望这沈峤不会让我们失望,早日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你放心,我估计二哥已经知道大哥安插在长安的奸细身份了,所以才会提前得到刺客埋伏在驿站刺杀我的消息。” “既然二王子对沈姑娘这么好,怎么不直接告诉沈姑娘呢?” “二哥不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或许,二哥最初也不知道这奸细究竟是谁安插在长安的,万一是我父王呢?他冒冒失失地揭发,岂不坏了大事?” “公主言之有理,那五天期限一到,假如沈姑娘找不到证据,你说二王子会不会出面帮她?” 阿诗卓玛认真地想了想:“这个还真说不准,毕竟他若是想说,应该早就说了。他肯定有自己的计划。 要是我能见到他一面就好了,也好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计划的。” 阿布欢喜道:“只要我们有理由接近沈姑娘,又有南征帮忙周旋,肯定很快就能见到二王子了。” 阿诗卓玛点头:“我太激动了,让我休息一会儿,也好冷静下来,想想后面我们怎么办。” 阿布应声:“连续这些日子公主都没有休息好,是应当好好歇着了。我去外面守着。” 阿诗卓玛不放心地叮嘱:“记着,千万不要喜形于色,被那个刀大人看出什么端倪。我已经忍了他很久了,这次一定要出其不意,给他一些颜色瞧瞧。” “公主尽管放心,奴婢会一切小心。” 帮阿诗卓玛整理好床帐,静悄地退了出去。 第339章 这南诏奸细就在我们身边 沈峤出了驿站,与司陌邯牵着马,默默地走。 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 黄昏起便天色阴沉,气温骤降,有零星小雪飘落,路上行人已经寥寥无几。 沈峤从上午出门,就奔波了一日,连中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有气无力了。 这操蛋的日子啊。 司陌邯朝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她握着马缰的小爪子。 她肚里没食儿,指尖都是冰凉的。被司陌邯温热的大手包围着,没有挣扎。 司陌邯心疼地捏了捏,环顾四周一眼。 街角有辆孤零零的独轮车,车上绑着两个木桶,老头揣着袖子,将脸缩进衣领里,抵御着萧瑟的夜风。 司陌邯突然松开沈峤的手,一溜小跑跑到跟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热腾腾的红枣甑糕,用荷叶包着,递给沈峤。 沈峤捧在手里,顿时就觉得暖和了许多,身上有了热乎气。 咬一口,软糯香甜,带着浓浓的红枣与红豆的香气。 说话都有气力了。 她将甑糕另一边递到司陌邯的嘴边,司陌邯特意歪了歪脑袋,从她刚才咬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暧昧地说了一句:“不如你甜。” 街边的灯笼映在他的眸子里,橘红的光给他英俊的侧颜笼罩了一层温柔。细细的发丝在光影里跳跃。 沈峤突然觉得,这两日虽说一地鸡毛,但是有他在身边陪着,生活一样五彩斑斓。 她咧咧嘴,仰起脸来,望着司陌邯,眸中水光潋滟:“我哪里甜?” 这是赤果果的勾引啊。 司陌邯的声音都暗哑了两分:“这个本王要尝尝才知道。” 沈峤攥着马缰的手紧了紧,羞涩地低垂了眸子,睫毛轻颤,精致的下巴微抬,露出白皙的脖颈。 司陌邯心里一阵兵荒马乱,瞬间觉得,口中发干,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沈峤用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衣领,朝着自己轻轻地拉扯,贝齿轻咬下唇。 司陌邯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 沈峤狡黠一笑,在他的唇即将印在自己唇瓣上时,突然一歪。 她身后那匹棕马正低下它高贵的头,浓密纤长的睫毛,还有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在司陌邯的眼前被无限扩大,懵懂而诧异地瞧着这个奇怪的人类。 然后,被雪花刺激得打了一个欢快的响鼻。 “嗤!” 一道白色的水雾从它大张的鼻孔里喷出来。 若非司陌邯机敏,迅速躲避,只怕会被它喷一脸。 沈峤笑得前俯后仰,下一刻,得意忘形的她就被司陌邯一把捞住,抵在了马背之上。 然后,将冰凉的唇瓣堵了上去,作为惩罚。 沈峤被吓得魂儿都颤了一颤。 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 幸好,两匹马并排而行,两人在战马之间,又是蜻蜓点水,这惊世骇俗的不雅行为,并没有引起路人围观。 沈峤捶了司陌邯心口一拳:“你真是疯了!” 偷腥成功的司陌邯用舌尖扫过薄唇,一脸的意犹未尽:“我就说,这甑糕没有你甜。” 沈峤羞赧而又慌乱地张望一眼四周,感觉,这个男人真是治愈的良药,这一阵脸红心跳,令这一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她牵住身后不耐烦的马,微嗔地斜了他一眼:“不理你了。” 自顾往前走。 司陌邯牵着马,走在她的身后,心里欢喜满溢。 等到四周无人,沈峤方才慢下脚步,将适才自己与阿诗卓玛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 阿诗卓玛的话完全印证了二人的猜测。 “按照我们的猜测,此人以凌王殿下的名义在数月前就铸造了这批箭,岂不是早有预谋? 然后,当卓玛公主等人抵达上京,就立即串通刀使臣,策划了这场刺杀,故意将弓箭留下作为破绽,吸引我们前来找二庄主查找线索。” “对,”司陌邯也压低了声音:“这南诏奸细就藏在我们身边,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对方的视野与掌控之中。 当他知道,一切按照他的设想发展,你会前往铸剑山庄调查弓箭主人,就立即命人通知了牢里的二庄主,早有防备。” “那又是谁给穆锦苼下的蛊呢?当时牢里并没有别人。” “二庄主。”司陌邯斩钉截铁:“你忘了他手里的那个盒子吗?” “若是这样,那二庄主让穆锦苼突然狂性大发,杀了自己,不是自取灭亡吗?” “或许,他也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他在大牢里被囚禁了这么久,身体受刑之后一直没能恢复,体力大不如前,轻易就被穆锦苼刺杀了。” “看来这二庄主的身份也不简单。” “你忘记了,当初铸剑炉爆炸一案,当时二庄主就在现场,当时我们就怀疑,他们跟南诏奸细乃是同党,特意调虎离山将狼行引开。 可是后来赵庄主与他信誓旦旦,说毫不知情,只是凑巧,我们也相信了。 如今想来,应当就是有这种可能,二庄主原本就是南诏奸细,他就是故意调虎离山,给对方创造机会炸毁铸剑炉。” 听司陌邯一分析,沈峤也瞬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假如二庄主真的是奸细,一切就全都说得通了。 包括当初自己前往铸剑山庄求剑,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之,将穆家秘密打造的金龙爪暴露在外人跟前呢。 “这南诏奸细竟然这么厉害,从许久以前就开始布局,而且一步一步,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感觉,她就隐藏在我们身边。” “此人对上京的局势,还有我们之间的恩怨,性情,全都了如指掌,而且足智多谋,城府深沉。 此计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成功将刺杀南诏公主的罪行转移到三哥身上,又可以将将军府都连根拔起,让三哥再无翻身的可能。 假如不是穆锦苼为了抢你的功劳,隐瞒下这条线索,独自前来调查。那么,此时被关押在大牢里的人兴许就是你了。” 沈峤顿时愣住了。 司陌邯说的没错! 今日被关押在大牢里的人应当是自己。而且,就算自己觉察到了不对,醒悟过来受了算计,谁会相信自己的话? 她后知后觉地暗自庆幸,甚至于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用不用回禀皇上?” 司陌邯点头:“趁着现在皇宫还没有宫禁,我去一趟宫里。” “那我去大牢里等着你,顺便问问贾六,接近二庄主的人有没有线索。” 司陌邯点头,二人立即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第340章 请皇上另派官员审理此案 将军府。 穆锦衣返回穆家,穆家刚刚得知穆锦苼出事的消息,已经炸锅了。 穆家老大正准备前往大牢,探查具体情况,穆锦衣在府门口堵住了自家老爹。 她将司陌邯告诉她的具体情况据实与家里人说了,家里人都觉得十分费解,不明白穆锦苼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司陌年更没有私下铸造兵器的必要,若是需要,军营里暗箱操作,就足够他用了。 对此,穆家人议论纷纷。 穆老将军更是忧心忡忡。 南诏人限期五天破案,到现在为止,应当还没有任何头绪。 假如,沈峤为了交差,直接将错就错,给穆锦苼定一个杀人灭口的罪过,司陌年必受牵连,有口难辩。 如此一来,沈峤直接一箭双雕,铲除了凌王府与将军府,可以说轻而易举。 有人提议,好汉不吃眼前亏,实在不行,就跟人家沈峤认个错,说点好话,让她手下留情。 穆锦衣追问家里人,穆锦苼今日临行之时可有说过什么。大家全都摇头,对此毫不知情。 最终还是决定,穆家老大与穆锦衣一同前往大牢,看能不能见穆锦苼一面,亲自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人在大牢外面就被狱卒拦住了,表示沈峤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穆锦苼。 穆家老大顿时急得破口大骂:“她沈峤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皇上临时赏了她一个鸿胪寺少卿的名头而已,她的手什么时候插进你这大牢里来了?” 话没等说完,就听身后有人不悦地道:“我乃是奉旨查案,任何有关于案子的事情都能做主,就连皇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一样需要接受盘问。” 穆家老大转身,见是沈峤,刚从驿站回来,手提马鞭立于身后,立即愤愤不平地轻哼一声。 “就算锦苼真的杀了人,我们就连探视一眼都不行吗?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挟私报复。再而言之,我家锦苼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事实俱在,人证物证都已经有了,又是我们几人亲眼目睹。二公子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的。” 沈峤摆手,吩咐牢头:“将隔壁牢房证人的口供拿给穆副将看看。” 牢头依言而行。 穆家老大接在手里,只看了两眼,顿时如坠冰窟一般,傻眼了。 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自家儿子杀人之事几乎就没有了翻案的可能。 唯一能替他减轻罪责的,就是杀人动机。 假如这二庄主是罪有应得,自家儿子还有机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其中一定有原因。他与二庄主又没有仇隙,为什么会下这狠手? 这二庄主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一定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我儿才会一时冲动,手误杀人。我要见他,亲自问个清楚。” 沈峤沉声道:“刚才,衙门里的贾捕快已经前往铸剑山庄再次向着赵庄主求证,也向着庄子里的其他人了解了具体情况。 刺杀卓玛公主所用的那批箭的确是由二庄主亲自经手,交货也是他一个人带着庄子里两个伙计深夜前往,自始至终都是打着凌王府的名头。 别人不知道丝毫线索,二庄主乃是唯一的知情人。可他现在却亲手杀了二庄主,企图掩盖事实。此事莫说凌王府,只怕就连将军府都难逃干系。 所以,鉴于你与犯人穆锦苼之间的关系,此案还请你自觉回避,我自然会秉公而断,查明缘由。” “胡说八道!这都是他铸剑山庄的一面之词,你不加求证,就将这罪责直接推到我儿子身上。 不就是我们锦衣跟你有几句口角吗?你就这样不择手段地想要落实他的罪名是不是?” 沈峤冷笑:“我不想与穆副将你做无用的口舌之争,等我审问完穆锦苼,让他签字画押,再用事实说话。” “哼,审案可以,但有言在先,沈峤,你若是敢动我儿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没了。” 沈峤心底里轻嗤,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难怪皇上会将穆家兵权逐渐收回,除了穆家人恃宠而骄,这穆家子孙就跟罐里养王八似的,越来越倒抽抽,一代不如一代。 出了事情不想办法解决,只会在这里跳脚叫嚣,威胁自己。 她有意故意激怒穆家老大:“穆副将你还真是提醒了我,穆公子若是死鸭子嘴硬,拒不认罪,或许真的应当给他一点苦头尝尝。穆副将你也自求多福吧。” 言罢径直进了大牢,将穆家老大晾在了原地。 穆锦衣一时间也六神无主:“爹,现在可怎么办?看沈峤这架势,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穆家老大一咬牙:“进宫。” “进宫做什么?不看我二哥了吗?” “她沈峤不会让我们探视的。趁着现在还能进宫,你去求见你姑母。让你姑母去找皇帝,换一个官员来审理此案,才能有转机。” “换人?沈峤可是皇上钦定的。” “就算不能换人,也必须要大理寺,或者刑部介入。否则,沈峤肯定会公报私仇,将你二哥屈打成招,那我们可就伸冤无门了。 你要知道,私自铸造兵器,罪名可大可小。皇上若是一怒之下,将军府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万万不能让沈峤小人得志,真的给锦苼定下罪名来。即便这杀人的罪名难逃,他杀人的原因也万万不能牵连凌王府。”“父亲说得极是。” 父女二人立即转身上马,前往皇宫。 经宫人层层通禀,穆锦衣进入内宫,见到穆贵妃,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穆贵妃添油加醋地说了。 穆贵妃一听,竟然有人冤枉自家儿子私自铸造兵器,顿时一阵心惊胆战。 穆锦苼假如真的被沈峤屈打成招,自家儿子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不过是略一思忖,让穆锦衣留在自己寝殿里等候消息,自己前往御书房,找皇帝老爷子,先下手为强,务必要替司陌年申冤。 御书房房门紧闭,御林军守在书房门口,见到穆贵妃,入内回禀,没一会儿,便出来请她入内。 穆贵妃满怀忐忑地入内,跪在地上,将穆锦衣跟自己说的经过又一五一十地跟皇帝老爷子说了。 “臣妾相信,凌王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必然是有人诬陷。 沈姑娘的确足智多谋,可是她与凌王原本就有旧隙,将军府以前也得罪过她。 臣妾觉得,此案实在不适合沈姑娘一人独断,为了避嫌,还恳请皇上另外派遣官员审查,还凌王一个清白。” 第341章 屈打成招 皇帝老爷子闻言不过是淡淡地“喔”了一声:“竟有此事?你觉得是有人故意栽赃凌王?” “此事凌王压根就不知情,更没有刺杀南诏使臣的理由啊。” “可此案沈峤当着南诏使臣的面立下了军令状,限期五日破案。 朕若是出尔反尔,另外派遣官员审理,岂不是让人嗤笑过于儿戏?” “沈峤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或许是比其他人聪慧一些,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到时候破不了案,皇上岂不更不好跟人家南诏使臣交代?” “穆贵妃所言也极有道理。朕这就派遣两个衙门里的捕快前去辅助沈峤审理此案。” “那沈峤素来狡诈,又有邯王殿下给她撑腰,两个小小的捕快,她肯定不会放在眼里,形同虚设。” “沈峤还没有定案呢,怎么穆贵妃就先给她定案了?你怎么就认定,沈峤一定会挟私报复?” 穆贵妃被皇帝老爷子怼得哑口无言:“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关心则乱,实在替我皇儿感到冤枉。” 皇帝老爷子不耐烦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此事朕自有计较,下去吧。” 穆贵妃不敢再多言,只能暂时先退了出去。 皇帝老爷子屈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沉声道:“出来吧。” 司陌邯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朕就依你所言,将这个案子交给沈峤独立审理,免得她束手束脚,还走漏风声。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司陌邯恭声道:“儿臣与沈峤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父皇所托。” “你说,这南诏奸细为什么唯独选中了凌王呢?” 司陌邯略一斟酌:“兴许,就是因为三哥,将军府,还有铸剑山庄之间有渊源。这样很容易令人深信不疑。” “假如,凌王真的是被人冤枉的,那这南诏奸细未免也太神通广大,在铸剑山庄里兴风作浪也就罢了,朕的大牢他都能伸进手去,还能对你们几个人暗下毒手。这些奸细不除,朕心里难安。” 司陌邯也只能随声附和:“是的。”皇帝轻叹一口气:“朕的朝堂之上,还不知道被他们安插了多少的眼线,一想起来,就顿时如芒在背。 所以你和沈峤非但要尽快破获南诏公主遇刺一案,这奸细也务必一网打尽。” 司陌邯再次恭声领命。 皇帝老爷子摆摆手:“回吧。” 司陌邯后退数步,方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再与沈峤碰面,已经是夜深。 沈峤经过求证,已经可以证实,穆锦苼就是中了燥蛇之蛊,一时丧失心智,才会杀了二庄主。 她与司陌邯略微合计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连夜再次审讯了穆锦苼。 为了保密,免得有人通风报信,司陌邯下令,在穆锦苼招供之前,大牢里的狱卒们都不许离开大牢半步。 大半夜的不能回家,一堆人守在大牢里,围着火炉,听着里面审讯室传出来的惨叫,还有穆锦苼的破口大骂,大眼瞪小眼。 皮鞭落在皮肉上,那种沉闷的声响他们早就听得腻了,也早就见怪不怪。 可穆锦苼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估计是扛不住。 牢头交代,此案机密,谁也不得偷听。 可审讯室里传出来的动静那么大,还有穆锦苼的嘶吼与辱骂声,谁能听不到? “我冤枉,我什么都不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认罪的!” 沈峤的声音也气急败坏:“罪证确凿,你不认罪,也就是多吃一些苦头而已。反正认不认,最终你都难逃一个死。” “他二庄主胡说八道!他是故意栽赃凌王府!那批箭压根就不是为凌王殿下打造的。” “大家谁不知道,你们将军府与铸剑山庄素来交情好。若非是凌王殿下交代,铸剑山庄岂敢不顾朝廷律法,私自打造兵器?事情败露,你们就销毁罪证,杀人灭口。” “我说过,我带走那些箭只是不想被你查到线索。” “还不是怕刺杀南诏使臣的事情败露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凌王殿下压根就没有理由刺杀南诏公主。” “呵呵,未必吧?”沈峤冷笑:“毕竟,南诏公主一死,宸王与花侧妃身上的蛊毒也就不能解了。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凌王殿下怎么可能这样做?” “哼,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嘴硬!”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我的腿!” 沈峤一连声地追问:“你究竟招不招?” 穆锦苼继续破口大骂:“沈峤,你公报私仇,你卑鄙无耻!我穆家不会放过你的!” 又是一阵气急败坏的皮鞭声。 穆锦苼的骂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有气无力,甚至于带了哭腔。 “我招,我全都招!别打了!” 外面众位狱卒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能散值回家了。 于是一阵窃窃私语。 “听这声音,沈姑娘下手挺重啊。” “就是,估计是腿断了,反正怎么着都是死,谁家也受不了这酷刑啊。” “唉,谁让将军府与凌王府以前招惹了人家呢,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肯定要还回来。” “这下,凌王府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嘁,有啥好洗的?原本就是这么回事儿。否则那穆锦苼好端端的,杀了那二庄主做什么?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害怕被人家沈姑娘查出来,就干脆杀人灭口了。” “也是,这事实就摆在这里,不给点苦头他怎么会招?” “管他谁对谁错呢,反正都是你咬我我咬你,咱们就只管当好自己的差就行。还有这位沈姑娘可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主儿,大家全都识相点,别招惹她。” 众人一阵议论纷纷。 过不了片刻,沈峤与司陌邯心满意足地从大牢里出来,吩咐牢头: “将穆锦苼暂时收监,等案子了结,回禀圣上之后,再定罪。还有,定罪之前,谁也不得探视!否则按照同党论处。” 牢头愈加恭谨,领命吩咐狱卒们入内。 就见穆锦苼浑身是血,已经是奄奄一息,令人不忍直视。 牢头心里轻叹一声,带着人将穆锦苼抬回牢房。命人严加看守,不得有任何闪失。 第342章 告诉狼行,我想见他 从大牢里出来,月朗星稀,已经是三更天。 司陌邯送沈峤回到宅子,沈峤累得精疲力尽,进了门往椅子上一靠,头指头都懒得动了。 林心雅给她端过来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 沈峤又冷又饿,抱着碗一通狼吞虎咽,方才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说话也有了气力。 “南征呢?帮我将他叫过来,我实在累得走不动了。” 林心雅应着,转身出去,一会儿南征就跟随在她身后进了院子,立在门外。 “姑娘有事找我?” 沈峤点头:“进来吧。” 南征进了门。 沈峤开门见山询问:“听说今天卓玛公主去过女人坊?” 南征点头:“是的。” “你们是旧识吧?” 南征一愣,低垂下头,不答反问:“姑娘怎么会这样问呢?” 沈峤望着他,一字一顿:“因为,我今天在驿站外面见到狼行了。” 南征一口否认道:“姑娘您看花了眼吧?不可能的。” 沈峤望着他:“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他呢?” “我家主子现在又不在上京,怎么可能是他?” “他与你联络了?他告诉你他不在上京?” 南征讪讪地道:“一直没有联络过,我只是觉得,他若是回京,一定会第一时间与姑娘联络的。” “就是他,绝对没有错。”沈峤斩钉截铁:“虽说一晃而过,但我看得清楚,就是他。” 南征不说话。 沈峤继续问道:“狼行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上京,是不是?” “属下也不知道。” “前些日子,夜半三更潜入我房间的人就是狼行,对不对?” “我不知道姑娘的意思。” “你与北战二人虽说武功远远不及狼行,但是一向都很有责任心与警惕心。 夜里你们二人轮番值夜,若是有人潜入我的院子,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他还能避开我窗下的机关,我早就怀疑,院子里有他的耳目。” 南征不说话,默然不语。 沈峤的心沉了沉。 竟然真的是他吗?他为什么要夜半三更潜入自己房间? 这令她感觉浑身说不出来的别扭,对狼行的那种磊落而又光明的情义,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变了味道,甚至于心底有了抵触,不知道日后如何面对。 隔了半晌,南征方才在沈峤凌厉的目光里,不得不点了点头。 “我家主子的确回过上京,他就是不放心,想来看姑娘一眼。” 沈峤望着南征的脸:“所以说,那日南诏使臣进京,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是不是狼行派来的?营救卓玛公主的人是不是他?” 南征明显不太擅长于说谎,因为紧张,有点磕磕巴巴的,面皮微红。 “属下也不知道。” “我今天见过卓玛公主,她已经与我坦诚相告了。我早就知道狼行与南诏有渊源,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识得卓玛公主。” 南征一愣,明显有点出乎意料,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只是低低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隐瞒姑娘您的。” 这就已经相当于,承认了沈峤的猜测。 沈峤苦笑:“你们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可以理解。毕竟长安与南诏关系正是紧张的时候,他又被人追杀。 可我不知道,狼行为什么在得知卓玛公主要来长安的时候选择离开我这里,就是因为不想被识破身份吗? 还有,卓玛公主遇刺一案,狼行一定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情报,知道卓玛公主有危险。也知道对方人手众多,依靠他一己之力,不是对方的对手。 所以说,你们主子一定是知道刺客的身份,并且有线索的。假如你知道什么,我希望能据实相告。” 南征摇头:“此事属下是真的不知情。” 沈峤正色质问,带了怒气:“不知情还是不想说?你们留在我的身边,究竟是保护我,还是另有目的?” 南征略微犹豫了一下:“姑娘您尽管放心,我家主子让我与北战留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安危,替您分忧,绝对没有别的目的。 我们也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您,损害您利益的事情来。今日卓玛公主前来女人坊,我也只是告诉她,我家主子还活着。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与北战也的确知之甚少。有什么疑问,等您见到我家主子再问不迟。” 沈峤见他一问三不知,不再继续追问: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假如你见到狼行,帮我跟他带个口信就行。就说我想见他。” 南征点头:“好的,属下一定带到。” 沈峤挥挥手,南征默默地退了出去。 时辰已经不早,明日还要早起,沈峤简单洗漱之后,立即歇下了。 感觉也就是眨了个眼,乏劲儿还没有消,外面已经金鸡啼晓。 天刚亮。 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凉风呼啦啦地吹进来,帐子一漾一漾的,挡不住寒气。 沈峤冷不丁地被吵醒,就听到外面有打斗之声。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忙披衣下床查看。 院子里,南征北战与司陌年正打得难分难解。 用这个词来形容,或许有点不太正确。 因为,南征北战的功夫远在司陌年之上,但是二人投鼠忌器,不敢对着司陌年出手,只能苦苦拦阻。 此时的司陌年宛如一头暴躁的狮子,对着二人处处下了狠手。 所以这局势看起来,似乎有些僵持。 沈峤还是第一次见司陌年如此气冲斗牛的样子,他双目圆瞪,面色铁青,头发也有些凌乱,浑身气势骇人,有点令人胆怯。 沈峤喝止南征北战:“退下。” 南征北战见她已经醒来,立即收势,后退两步:“对不起,姑娘,我们没能拦住,惊扰了你。” 若是换做别人,只怕都不敢阻拦。沈峤摆摆手,表示自己来处理。 她蹙眉望着司陌年:“凌王殿下,这么早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司陌年朝着沈峤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极沉,前额的发丝凌乱地遮住了他一只眼睛。 南征北战不敢离开,警惕地望着司陌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峤不急不慌:“为了穆锦苼的事情?” “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不知道凌王殿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秉公而断而已。” “胡说!”司陌年步步紧逼,将沈峤堵在门框上:“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情我毫不知情,我压根就不知道。 你竟然对着穆锦苼实施酷刑,屈打成招,逼着他承认!非要将罪责一股脑地推到我的身上。” “证据就在眼前,容不得他抵赖。” “他是被冤枉的。” “那你告诉我,二庄主是被谁杀的?凶器就在穆锦苼的手里,现场还有目击证人亲眼目睹。而穆锦苼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 “我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他是不可能为了灭口而杀人。” 第343章 一棒槌打晕了司陌年 “我也不希望如此,可是穆锦苼的供词上,说得明明白白,他说就是因为二庄主坚持说那批箭是受你指使打造的,你有意谋反,所以私养兵马。 他一时间气急,就丧失理智,出手杀了二庄主。供词就在我这里,上面有他的签字画押,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看,那都是你屈打成招!他现在遍体鳞伤,就连腿都断了,神智都不清醒,你究竟对他下了什么毒手? 没想到,你沈峤竟然也是这种心肠狠毒的蛇蝎妇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峤面对司陌年的质问,并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穆锦苼依仗着将军府,目中无人,拒不认罪。我若是不用刑,如何让他认罪?” “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跟将军府没有关系。” “我说了,我只是秉公而断,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司陌年突然就抬起手来,一把握住了沈峤的双肩,双目灼灼,眼尾泛红,额头都冒出青筋来。 “我知道,当初选择娶了沈南汐是我不对。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向你道过谦,卑微地求过你原谅,默默地喜欢着你,还尽力不打扰。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已经做到这样了,你还不愿意原谅我,放过我吗?非要这样置我于死地你才解气是不是?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会万劫不复!” 沈峤这时候也有点被他的一身戾气吓到了。他脸上的凶狠毕露无疑,似乎一不注意,就要将沈峤撕成两半似的。 南征北战立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是否应当上前,将司陌年挡开。 沈峤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凌王殿下你想多了,案子是案子,我绝对不会将我们的私人恩怨掺杂进来。你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 司陌年几乎是怒声嘶吼。 他野心勃勃,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沈峤的举动,无疑会让他所有的努力全都毁于一旦。 尤其是,沈峤还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人。自己对她的好,对她的痴情,就这样被她踩在脚下蹂躏。 一想到这里,他就要疯了。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扳着沈峤的肩使劲儿摇晃,将沈峤的脑袋重重地磕在门框之上,顿时眼前金星直冒。 南征北战正要上前劝解,一道人影已经先二人一步,直接冲了上去,手里抡着个洗衣棒槌,朝着司陌邯的后颈就是一棒槌。 司陌年一声闷哼,扭过脸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秦若仪立在沈峤面前,瞪着地上的司陌年,双腿抑制不住地打哆嗦,将手里的棒槌“咣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凌……凌王殿下!” 完蛋,怎么是他啊? 大清早的,他跑过来发什么疯? 一时间吓得声音都变了。 她身后的小丫鬟也一脸的紧张:“小姐,你可闯了大祸了,等凌王殿下清醒过来,肯定要找你麻烦。” 秦若仪也是一时英雄,这会正害怕呢,听了丫鬟的话,嘴硬道:“怕什么,凌王就了不起啊,我总不能眼瞧着他欺负峤峤。” 沈峤低头查看司陌年伤势,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因为脑部缺血短暂晕厥而已,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他没事。”然后抬脸询问秦若仪:“你怎么来了?” “我昨日刚听说你接了皇差,负责调查南诏公主遇刺一案,所以过来问问你,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结果一来就见他对你无礼,一着急顺手抄起门后棒槌就上了。我真不知道是他,否则,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秦若仪是真的有点怕了。 尤其司陌年刚才就跟个疯子似的,完全丧失了理智。万一醒了,知道是自己打晕了他,还不命人将自己拖下去乱棍打死? 沈峤安慰道:“他也是对我有点误会,一时冲动而已。等他醒了,我再跟他耐心解释一下。” “那,那他要是不依不饶,非要治我的罪呢?” 秦若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带着央求。 沈峤想了想:“那我就只能想办法,让他暂时冷静冷静了。” 大牢里。 司陌年终于悠悠地清醒过来。 他手抚额头,难以置信地张望了一眼,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鼻端萦绕的,正是专属于大牢里的那种酸臭之气。 身子一动,也能感受得到下面单薄的被褥,硌得生疼。 他这才确信,自己现如今就是身处大牢之中。 他从床板上“腾”地坐起身来,紧锁的牢门外,狱卒一溜烟地往外跑:“凌王殿下醒了!” 他终于想起,今日清早,穆家人前来凌王府,告诉他,昨日里穆锦苼屈打成招,已经在沈峤的严刑逼供之下,承认了杀人灭口的事实。 同时,也招认,二庄主在临死之前,揭发了他私造兵器,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的野心。 穆家人还说,穆锦苼被沈峤打得全身是血,腿都断了一根,马上命都没了。 皇上还不肯换人审理此案,放任沈峤在大牢里为所欲为,只手遮天。 司陌年自然明白,穆锦苼招供之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他不愿意相信,沈峤会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更不愿意相信,沈峤是有意针对于他。 他立即气势汹汹地前来找沈峤,谁知道,竟然被她打晕了送进了牢里? 简直岂有此理! 他沉声道:“来人!” 来的是牢头,一溜小跑过来,对着司陌年点头哈腰。 “王爷,您醒了?” “是谁将本王关在这里的?将我放出去!” 牢头谄媚着笑脸:“回王爷您的话,是沈姑娘命人将您送过来的。她说她今日还有事情要处理,委屈凌王殿下您在这里待两日。一会儿她忙完了,就回来见您。” “她凭什么关押本王?本王犯了什么律法?” “沈姑娘说,关于南诏使臣遇刺一案,王爷您有重大嫌疑。” “胡说八道!”司陌年怒不可遏:“无凭无据她竟然就敢关押本王,简直岂有此理!将牢门打开,本王要去找她沈峤!” 牢头小心翼翼地赔笑脸:“沈姑娘说,请凌王爷您稍安勿躁,好生想想,您让铸剑山庄铸造的那批箭现在何处,您派去刺杀南诏公主的那些人现在又藏身在哪?若是早点交代,兴许可以将功赎罪!” “放屁!”司陌年一脚踹在牢门上,踹得叮当作响:“此事跟老子有狗屁的关系!她沈峤就是怀恨报复!要将本王置于死地。” 牢头一缩脖子,不敢吭声。 司陌年忍不住地破口大骂:“不放本王出去,本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牢头讪讪的,两边谁也不敢招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欲哭无泪。 就这一天,托沈大姑娘的福,自己得罪的人,比这一辈子得罪的人都多。 第344章 把你卖到青楼都是轻的 司陌年大闹沈峤宅子,被沈峤打晕关进大牢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沈峤无疑就是捅了马蜂窝。 半个朝堂都热闹起来。 沈峤命宅子里的人关闭了院门,除了自己,谁叫都不许开。 第一个找上门的,是沈南汐。 沈南汐刚刚小产,身子还没有养好,听闻司陌年出事儿,立即就带着丫鬟,赶来了沈峤的宅子。 宅门紧闭,任凭小丫鬟怎么敲门,里面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 沈南汐气得破口大骂:“沈峤,你给我把门打开,别当缩头乌龟装孙子!我有话要问你!” 秦若仪没回尚书府,主动留在沈峤的家里帮她坐镇。 听着沈南汐的辱骂,也气得火冒三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用着我家峤峤的时候,好听话都让你说尽了。 如今用不着了,就什么难听说什么。 她走到门前,忍不住出声:“哟,这不是侧妃娘娘吗?我听说你刚刚小产,这身子还没有养好呢。气大伤身啊,别动不动就跟猴子似的,气得抓耳挠腮的,对身子不好。” 沈南汐隔着门,听她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就听出来了她是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一声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凌王府的下堂妇,咋哪都有你呢?” 秦若仪扒着门缝,跟她对骂:“下堂妇怎么了?有句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多亏如今我与凌王府没有瓜葛,也不会受牵连,好歹能保住我的这条小命。”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你少跟我打哑谜,是不是沈峤跟你说什么了?” “你自己心知肚明,还用问我吗?私造兵器,刺杀南诏使臣,穆锦苼在大牢里可都痛痛快快地招了。” “胡说八道,没影儿的事情。”沈南汐反唇相讥:“分明是她沈峤挟私报复,栽赃陷害。” 秦若仪“呵呵”讥笑:“凌王殿下是谁啊,那是当朝皇子,给沈峤八个胆子她都不敢。若非有铁证,她更不敢将凌王爷直接收监。” 沈南汐沉默了片刻:“你让沈峤出来跟我说话!我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供词,人证,物证,全都有了。就等凌王供认出他招募的那些刺客藏身何处,此案就铁板钉钉,可以结案了。 这罪可大可小,我听说,二庄主临死的时候跟穆锦苼说过,凌王殿下招兵买马,可有篡位之意。 到时候皇上勃然大怒,府上女眷被官卖到青楼里做妓都是轻的,弄不好啊,可能就满门抄斩呢。” 沈南汐原本刚小产,气色就不好,听了秦若仪的一通吓唬,更苍白了一些。 “不可能,你少胡说八道吓唬我。” “是,我是吓唬你,沈峤也是跟凌王殿下开玩笑,闹着玩的。那侧妃娘娘就请回吧,明儿,凌王殿下估计玩够了就回去了。” 沈南汐听得七上八下,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儿,也不找沈峤的茬儿了,转身吩咐丫鬟:“走,去相府。” 风风火火地去了相府,见到自家老爹,将秦若仪所说的这番话一五一十地跟沈相说了。 “她秦若仪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难道沈峤真的要将凌王殿下置于死地吗?” 沈相也是刚听闻穆家出事儿,得到消息比沈南汐要晚一点。心里正着急呢,一听说沈峤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就连司陌年都敢关押,顿时就坐不住了。 “此事可非同小可,你大姐的脾气你现如今也领教了,这事儿她真能做得出来。 趁着她还没有结案,尚且有转圜的余地,为父这就去找她,晓以利弊,希望她不会太固执。” “那我呢?” “你先在府里稍等一会儿。” 沈南汐一时间也六神无主,留在相府,等沈相的消息。 驿站。 穆锦衣匆匆地进入阿诗卓玛的房间。 侍女立即端着茶相跟入内,看似低眉垂目,眼梢却不住地瞟向穆锦衣,支棱起耳朵来。 阿诗卓玛请穆锦衣落座,不紧不慢地道:“穆姑娘若是有事,就只管去忙,不必成日守在我跟前的。” 穆锦衣吞吞吐吐道:“实不相瞒,卓玛公主,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这两日可能的确比较忙,不能一直守在驿站这里。 今日来,是有事情想请教公主。” 阿诗卓玛微微挑眉:“喔?什么事情?穆小姐请直言。” 穆锦衣问:“我就是想问问公主殿下,那日在城南驿站遇刺,您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阿诗卓玛摇头:“凡是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 “那救你的那个青衣人,公主殿下可知道他什么身份?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遗落下什么东西?” “穆小姐如何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刺客一事至今没有什么线索,我想着,那青衣侠士既然能出手搭救公主,肯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这些刺客的来历。所以想早点找到那青衣人。” “这个案子,贵国皇上不是已经交给沈峤在查吗?穆小姐是想帮她?” 穆锦衣摇摇头:“沈峤找不到刺客的线索,担心到时候交不了差,竟然诬陷我二哥,并且连夜屈打成招。”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穆锦衣点头:“不怕卓玛公主笑话,我与沈峤旧日有些过节。她分明就是想要借此事,毁了我将军府。 我二哥与公主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完全没有理由刺杀你。我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可惜沈峤有皇命在身,囚禁了我二哥,谁也不能见,我们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来求见公主,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阿诗卓玛一听,顿时大为恼火:“哼,本公主想要的是一个真相,她竟然滥竽充数敷衍我?简直岂有此理!” “是啊,”穆锦衣附和:“真正的刺客不除,卓玛公主您随时还会有危险。” 阿诗卓玛起身:“哼,我就最瞧不得沈峤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你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让她沈峤得意的。等我换身衣服,跟你去大牢找她沈峤。刺客是不是你二哥,她一个人说了不算。” 穆锦衣顿时喜出望外,只要卓玛公主出面,她沈峤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 第345章 你们假扮成刺客截杀我 阿诗卓玛换过衣裙,与穆锦衣还没有出驿站,就被刀使臣拦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外面可不太平,您这是想去哪儿?” “去找沈峤,”阿诗卓玛如实道:“沈峤对穆家公子屈打成招,想蒙混过关,本公主不能袖手不管。” 刀使臣直白地道:“五天期限未到,沈姑娘也没有认定穆公子就是凶手,公主稍安勿躁。” “等到沈峤将所有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那就晚了。” “我们此行的任务是给宸王殿下解蛊,查找下蛊之人,至于人家长安的内部争斗,我们不明状况,还是少管为妙,免得被人当了枪使。” 一旁穆锦衣被戳穿心思,面上挂不住,十分尴尬。 阿诗卓玛只装作听不懂:“既然要查下蛊之人,我一直待在驿站里怎么查?总要去寻邯王殿下问个头绪。” “此事不急,等长安将刺客抓捕归案,公主殿下没有危险了,再出门不迟。” “她沈峤压根就没有查案,真正的刺客抓不到,我就一直不能出门是吗?” 阿诗卓玛怒声质问,然后扭脸对穆锦衣道:“我们走,不必管他!” 不顾刀使臣的阻拦,直接出了驿站。 刀使臣冷冷地望了她背影一眼,只能带人跟了上去,依旧是寸步不离。 一行人径直前往大牢,到了跟前,才发现,大牢里前所未有的热闹。 大牢跟前一溜椅子,上面端坐着太子,司陌宸,沈相,还有穆老将军等人。 椅子后面,则立着一排伺候的下人。 这气势,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兴师问罪来了。 最可怜的,还是这里的牢头,垂手立在一堆大爷跟前,脸上的笑都僵硬了,皮笑肉不笑的,尴尬而不失礼貌。 阿诗卓玛下了马车,大家齐刷刷地望过来。 太子首先开腔,吩咐身后下人:“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卓玛公主设座。” 阿诗卓玛上前:“看来,沈姑娘肯定是不在这里了。” 牢头回道:“沈姑娘与邯王爷刚刚去铸剑山庄查案去了。” “贵国的太子殿下都被拒之门外,看来,我若是想见见里面关押的犯人,也是不能了。” 太子一指牢门上的铁将军:“钥匙在沈峤那里。就连她亲爹的面子都不给。”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她今日若是不回来,我们岂不是要一直在这里等?” “理论上而言,的确是这样的。” “太子殿下好耐心。” “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四弟这么宠着这个女人呢?如今又拿着鸡毛当令箭,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将我三弟打晕关进牢里。我这个当大哥的,总不能坐视不管。” “刚才来此的路上,我也已经听穆小姐说起了此事。沈姑娘似乎是怀疑,凌王殿下就是那个给太子侧妃和宸王殿下下蛊之人。 他不想我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才会半路刺杀我。感觉这个理由很牵强。” “对,简直是无稽之谈,反正本太子是不会相信,我三弟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下人搬来椅子,擦拭干净。 阿诗卓玛指指墙根底下:“我怕冷,坐在这里避风。” 与穆锦衣并排坐在墙根底下,阿布在跟前守着。 刀大人上前与太子等人寒暄。 阿诗卓玛微眯了眸子,压低声音。 “看样子,沈峤是故意避而不见,今日是见不到你二哥了。” 穆锦衣也有些恼:“她就是想拖延时间。” “此事的确有些棘手。我倒是突然有个主意,勉强能为凌王殿下和将军府脱罪。” 穆锦衣一听,顿时升起希望来:“什么办法?” “你将军府藏龙卧虎,高手云集,让他们假扮成那日的刺客,半路之上截杀我。” 穆锦衣吓了一跳:“这若是查出来乃是我们将军府所为,岂不雪上加霜?皇上肯定要降罪我们。” “都说了只是演戏!”阿诗卓玛正色道:“你们就只是摆个样子而已,主要是让大家全都相信,你们就是那日在驿站刺杀我的刺客。 你想,凌王殿下已经被关押在大牢里,刺客再次出现,就能说明,刺杀一事与他并无关系。 即便,你们的身份真的败露,不是还有我嘛,就说是我特意安排的,让你测试我身边的防守有没有漏洞。只要我不追究,你还怕什么?” “这个倒是不难,那日刺客所用的箭我二哥全都留着呢。可是,总觉得有点太冒险 ,而且沈峤未必肯信。” “不试你怎么知道不行?我以身涉险一是为了替凌王殿下开脱,其二,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引出那日救我的青衣人。 他一定在随时关注我的行踪,我若是有危险,他就会挺身而出。只要能找到他,基本就能真相大白,你二哥杀人一事就毫无理由了。” 穆锦衣略一思忖,觉得阿诗卓玛的确言之有理,现在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冒险一试。 “那什么时候安排?” “肯定是现在啊。还有不到两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穆锦衣一咬牙:“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阿诗卓玛点头:“我会尽量拖延返回驿站的时间,给你们时间安排。就埋伏在快到驿站的第三个路口动手。 还有,这些侍卫里,功夫最好的就是刀大人,到时候你们要安排两个身手好的人缠住他。” 穆锦衣不疑有他,立即寻个借口暂时离开,前去安排。 侯了片刻功夫,太子终于不耐烦,第一个起身:“看来,今儿是等不来她沈峤了。我府上还有事情,只能先回了。” 宸王见这手足情深的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跟着立即起身:“我与大哥正好同路。” 沈相等人起身恭送。 阿诗卓玛吩咐刀使臣:“那我们也不等了,有沈相大人在此,相信沈姑娘会三思而后行的。” 沈相讪讪地应着。 阿诗卓玛又对穆老将军道:“穆小姐一会儿回来,麻烦穆老将军转告一声。” 穆老将军再三谢过她的好意。 阿诗卓玛客套两句,便转身上了马车,慢慢悠悠地返回驿站。 待行到她与穆锦衣提前约定好的路口,立即紧张起来,望向阿布,压低了声音:“准备好,一会儿可就全看你的了。” 阿布既紧张又兴奋:“奴婢会尽量掩护公主你离开的,路线与方位你可记清楚了?” 阿诗卓玛点头:“我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今儿我必须要见到褚奇,知道我二哥的计划。否则我怕自己自作主张,会坏了他的大事。” 阿布点头:“那公主千万小心。”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变故果然发生了。 第346章 金蝉脱壳 数支羽箭径直向着阿诗卓玛乘坐的马车疾射而来,一支穿透马车车帘,飞进马车里,三四支射在车壁之上,另外几支被车夫与侍卫用剑挑开。 与此同时,几道寒光闪现,十几个浑身笼罩在黑衣里的蒙面人,一抖手里长剑,朝着马车而来。 “有刺客,保护公主!” 一声令下,侍卫们长剑出鞘,与几个黑衣人立即厮杀起来。 不得不说,穆锦衣挑选的这十几个刺客身手都相当不错,武功远在侍卫之上,所以游刃有余,很快就向着马车逼近。 车夫下车左右抵挡,保护着马车里的阿诗卓玛与阿布。 时机已到,阿诗卓玛吩咐阿布:“快走!” 阿布领命,朝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甩开众人,沿着长街一路飞奔。 刀大人被缠斗,脱身不得。 拉车的马在街市之上横冲直撞,也幸好街上行人不算太多。 侍卫与刺客全都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刺客原本就是虚张声势,一见阿诗卓玛离开,立即见好就收,一声唿哨,瞬间散了一个干净。 侍卫们也没有追赶,沿着长街寻找到马车,才发现,车厢里空荡荡的,阿诗卓玛已经不见了!而阿布就晕倒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左右无人。 刀使臣不由大吃一惊:“公主殿下被刺客劫持,速速通知邯王殿下!” 其实,当马车拐过街角的时候,阿诗卓玛与阿布就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然后钻进了旁边胡同。 阿布主动留下来迷惑众人,阿诗卓玛则警惕地看一眼身后,立即脱掉外面的衣裙,露出里面一身青色短打扮。 然后用一块青底碎花的布巾包住发髻,将衣裙团着系成一个包袱,挂在胳膊上,七拐八绕之后,进了不远处的莲花亭。 莲花亭里的伙计正在打扫,见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哟,这都过了饭点封火了,您改日再来吧。” 阿诗卓玛疾步走到跟前,开门见山地问:“褚奇呢?” 伙计一愣,上下打量她一眼,装作没听懂:“您这是找人啊?不好意思了,这中午吃酒的客人基本上已经走光了。您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阿诗卓玛直接往里走:“将你们管事的叫过来。” 伙计正要拦着,里面掌柜慌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上前压低了声音:“这是咱们贵客,去门口守着,谁也不得入内。” 伙计立即明白过来,退后两步,走到门口守着。 掌柜将阿诗卓玛一路让进里面雅厢,关上房门,这才翻身跪倒在地:“小人见过公主殿下。” 阿诗卓玛沉声道:“时间紧迫,我是好不容易制造机会逃出来的,他们一会儿应当就会追过来,四处搜查我的行踪。褚奇呢?” “他今日收到消息,说您从驿站里出来了,于是立即赶过去了。您没有见到他?” “那估计是混乱之中走岔了,我问你,你家主子是不是还活着?” 掌柜点头:“是的,主子一切安好,他有交代,公主您若是过来,便立即通知他,他会尽快赶过来。” 阿诗卓玛点头:“今日我必须要见你们主子一面,你赶快安排。” 外面大街之上已经开始喧哗,有士兵从街上急匆匆地跑过去,四处寻找阿诗卓玛的行踪。 掌柜不假思索:“为了安全起见,麻烦公主跟我前往密室之内暂避。” 阿诗卓玛点头。 掌柜立即带着她拐到后院,进入一间放置杂货的房间,然后打开机关,从橱柜后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阿诗卓玛躬身入内,沿着台阶向下,下面原本应当是酒楼一处存放酒水的地窖。现在搁置了一桌四椅,权做议事的密室。 通道口在身后重新关闭。 阿诗卓玛侯了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匆匆进来,通道的门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上面拾级而下。 阿诗卓玛转身,看着眼前的人,瞬间一怔,然后眼圈逐渐发红,眸中有水气氤氲。 最终,眸子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伸开双臂,飞一般地扑进对方的怀里:“二哥,你真的没死,简直太好了!” 狼行眉尖微皱,疼得从牙缝里“嘶”了一声,然后将阿诗卓玛拥在怀里,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是二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阿诗卓玛几乎是泣不成声:“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不要我了!” “好了,”狼行安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阿诗卓玛在狼行肩膀上蹭蹭脸,然后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他肩上的伤。 “在驿站里救我的人是你是不是?你的伤怎么样了?” 狼行摇头:“没有伤到要害之处,不过就是点皮外伤,没事的。” 阿诗卓玛瘪瘪嘴,十分委屈。 “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大哥说你已经死了,我还亲眼看到了你的首级,看到那人耳朵上戴着你的耳环。我以为,肯定就是你了。” 狼行默了默:“我被大哥派来的杀手追得无路可逃,又身负重伤,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寻了一个与我十分相似的人,李代桃僵,勉强逃过一劫。” “那你怎么不回南诏呢?你可知道,现在大哥囚禁了父王,独揽朝政,党同伐异,大臣们死的死,罢官的罢官,剩下的也全都敢怒不敢言。 就连我,都被大哥视作眼中钉,说得好听,让我来帮宸王解蛊,其实假如他的阴谋败露,我就要永远留在长安,回不去南诏了。 我不答应,他就拿父王威胁我,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答应来了长安。” “让你受委屈了。”狼行无奈道:“正是因为此,我才不能回去,更不能联络你。否则就是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那你留在这上京,屈尊给沈峤那蛮横不讲理的女人鞍前马后的做下人,定然受了很多的委屈。” “那是你不了解她。”狼行认真地道:“二哥这条命就是她救的。当初我身受重伤,又被杀手追杀,是她掩护我周全,又替我治伤,这才瞒过大哥的人。” “难怪二哥你对她那么好。看在她救过你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她,不跟她作对了。” “你若是与她接触久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阿诗卓玛揣摩地打量他,带着不悦:“二哥你该不会是因为喜欢上了她,所以留在上京,不肯回南诏吧?” 狼行面皮儿微红:“我留在沈峤身边,自然有我的原因。” “就因为她是邯王的意中人?” “最初我决定留下来,的确是因为她的身份。司陌邯专门派了人保护她的安危,大哥的人不敢在她的跟前太过于放肆。” 阿诗卓玛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上京城暗潮云涌,竟然隐藏着我们的南诏人,而且潜伏的人手不少。我就决定,留下来见机行事。” 第347章 狼行的谋划 阿诗卓玛恨声说:“在驿站里刺杀我的,应当就是这些人吧?我听沈峤说,刀大人压根就没有中毒,肯定是他与那些奸细里应外合,就是想杀了我,然后反将长安一军。” “是的,”狼行笃定地道:“这些刺客都是大哥派来的人,他早有逐鹿长安的野心,所以未雨绸缪,多年以前就在长安布下了许多棋子。” “那他还贼喊捉贼,让我前来长安,协助人家查找那个下蛊的细作。” “上次南诏与长安一战,司陌邯打得他节节败退,他实在无法收场,更无法在朝臣面前交代,就给司陌邯下了樱血蛊。 他此次让你前来,也是阴谋暴露,实在骑虎难下,所以才会安排这场刺杀。一是不想他的人身份被揭穿,第二也是一箭双雕,既可以除掉你,又能巧妙化解这场危机。” “那二哥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刺杀我呢?还提前给邯王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前去营救。” “因为,二哥知道,你们想要找出来的细作是谁。我早就与她交过手了。她对沈峤居心不良,想给沈峤下蛊,被我觉察了。 当褚奇找到我,并且联络上旧日部下,齐聚长安之后,我就离开沈峤,隐在暗处,命人一直在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刀大人与她飞鸽传书联络,埋伏在驿站,想要对你下手,我就提前截获了消息。 只不过时间仓促,我一时间无法召集手下兄弟,只能给沈峤报信,让她出面。” “你所说的这个奸细是谁?我感觉,她的蛊术竟然在我之上,我无法通过她下的蛊查到她。” 狼行摇头:“不是她的蛊术厉害,而是你给宸王解蛊的时候,她正好有机会暗中做手脚。” 阿诗卓玛一愣,然后瞬间恍然大悟:“你说的该不会是指……” 狼行点头:“正是她。” “哼,真会遮掩身份。”阿诗卓玛轻哼:“我就说这人不对劲儿,有意无意地误导我,居心不良,原来竟然是她。你怎么不直接向着沈峤揭发她呢?” “我最初并不清楚她背后的人是谁,只要她不伤害沈峤,跟我毫无关系。更何况,我还要利用她,搅浑了上京这池水,吸引你们前来长安。” 阿诗卓玛恍然大悟:“原来,你送蛊王盅给沈姑娘还有这层深意。你是故意让沈姑娘查出宸王所中的蛊,是不是? 毕竟,这种蛊虫只有我南诏的宋紫草才能解,也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出使长安的人选。” “机缘巧合而已,我只是顺势而为。时间紧迫,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谈。最要紧的,是我们以后如何行事。” 阿诗卓玛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二哥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全都听你的。你要知道,若非你在长安,我真的害怕自己不能安然返回南诏了。” “别怕,”狼行劝慰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第一步,我们就先除掉刀大人。这样我们日后行事才能方便一些。” “我也是这样想的。”阿诗卓玛笃定地道:“所以我打算与沈峤联手,揭发他伙同奸细刺杀我一事。先将他除掉,我就能暂时掌控局势。” “刀大人必须除去,但是这个大哥派来的细作,暂时还要留着,我还有用。” “你留着她做什么?就不怕她向着大哥通风报信吗?” “我要的就是让她通风报信。” “我不懂。” “到时候二哥自然会将我的计划告诉你。暂时,你先不要张扬,并且尽量误导沈峤,转移对她的怀疑,帮她隐藏身份。” “那刀大人呢?” “沈峤那里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没听她说,不过一开始,她就在怀疑刀大人,将穆锦苼屈打成招,还有囚禁凌王,那都是她将计就计,让刀大人放松警惕而已。” 狼行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就知道她聪慧过人,这点小伎俩瞒不过她,只是这证据可不好找。”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阿诗卓玛。 “这是你刚抵达上京那日,我们的人截获的,就是那刀大人给刺客飞鸽传书的情报。 假如期限一到,沈峤不能破获此案,你可以将这情报交给她指证刀大人。” 阿诗卓玛接在手里,展开看了一眼,上面也只寥寥几字:午时,城南驿站,摔碗为号。 确确实实就是刀大人的字迹,没跑了。 她将字条仔细收进怀里:“那刀大人万一被捉之后,再供认出那人来怎么办?” “你应当有办法让他及时地闭嘴吧?” “你是让我给他下蛊?” “对,栽赃给那大哥的细作,误导司陌邯等人。” “二哥暂时不打算露面吗?” 狼行暂时默了默:“其实,她早就猜出来我在了,还向着南征询问过我的行踪。只是暂时间,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更何况,我的身份会给她招惹麻烦。” “那沈峤若是向我追问你的身份,我怎么说?” “就说是朋友吧。” 阿诗卓玛抿嘴儿一笑:“那沈峤还以为你是我的心上人呢。我追问她你的蛊王盅为什么会在她手里,她以为我吃醋了。” “你怎么说?” “我没有否认,她愿意怎么误会就误会呗。” 狼行还没说话,听头顶上有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不止一个人。 慌忙示意她噤声,二人屏息敛神,听着头顶的动静,狼行走到一处墙壁跟前,用手按了一下,墙壁向里,上面出现一个朝上的小圆镜。 狼行调整着圆镜的角度,头顶的一切就全部都映入圆镜之中。 库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侍卫闯进来,在库房的四个角落仔细搜查着阿诗卓玛的踪影。 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阿诗卓玛有些吃惊。 掌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若是饭点的时候,进来个把人,我跟伙计可能注意不到,现在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有人进来,肯定不能看不着。” 侍卫一无所获,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若是见到有什么可疑人员,记得一定及时到前面驿站汇报,不得隐瞒。” 掌柜点头哈腰地应着:“官爷您尽管放心,您慢走。” 一路将两个侍卫送出后院。 狼行这才收回镜子,对阿诗卓玛道:“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阿诗卓玛一口拒绝了。 “你在外面耽搁得久了,回去之后刀大人肯定会起疑,再三盘问,到时候别露出破绽。” “这原本就是沈峤的计划,她说要引蛇出洞。我若是立即回去,那刀大人如何露出破绽?” 第348章 皇上要的,不是真相! 狼行一愣:“你说是沈峤让你安排这场刺杀的?” “她没有明言,是我猜的。估计她是担心安排人绑架我的时候,我用蛊虫伤了她的人,露出破绽,所以提醒过我一声。” “绑架你?她莫非是想冒充大哥的人动手?如此一来,刀大人肯定沉不住气,会暗中与大哥的人联络。她就可以一网打尽。” “我不知道她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样的,反正若是她插手,我想脱身来找你就难了。 今天穆锦衣来找我,我就索性将计就计,让穆锦衣安排了这场刺杀。” “那你若是回去晚了,怎么解释?” “我就说是被你救了。反正她们若是问起我你的身份,我就一问三不知。” “你能瞒过沈峤?” “瞒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在怀疑你。再说刀大人一除,还有什么好怕的?” 狼行点头:“那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外面情况。” “有什么好看的?你该不会是不放心那个沈峤吧?” 狼行抿抿唇:“我怕那穆锦衣再熬不住,老老实实招了,看你还如何回去?” 阿诗卓玛噘着嘴:“那你早点回来,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狼行低低地“嗯”了一声,上去打开机关,径直走了出去。 大街之上,四处都是士兵,挨家挨户搜查着阿诗卓玛的踪迹。 狼行一出莲花阁,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穆锦衣,慌忙缩回身子,压低头上的斗笠。 穆锦衣正满心慌乱! 她按照阿诗卓玛所说的计划行事,可是没想到,节外生枝,她竟然失踪了。 这令她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若是不能尽快找回阿诗卓玛,此事必然要上报给皇帝老爷子,严查下来,会不会追究到自己头上呢? 那将军府岂不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出事之后,她火速返回,自告奋勇地率人四处搜查。 阿诗卓玛跳下马车之后立即换了装扮,这街上的老百姓哪里见过什么锦衣华服,苗人装扮的女子? 一拨拨士兵前来回禀,全都一无所获。 她一时间胡思乱想,纳闷这捉走阿诗卓玛的,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青衣人?还是真的刺客? 她甚至都没有怀疑阿诗卓玛这是故意给她布下的局。 有侍卫急匆匆地上前,向着她回禀:“穆小姐,那个叫做阿布的丫头醒过来了。” “那她怎么说的?”穆锦衣着急地问。 “不知道,沈大人与邯王爷正在问。” “沈峤也回来了?” “是的,沈大人扎了两针,阿布姑娘立即就醒了。” “好,我知道了。” 穆锦衣屏退士兵,左思右想,觉得有点提心吊胆,很担心阿布再禁不住沈峤的审问,实话实说。 于是吩咐跟前士兵:“你们继续搜查卓玛公主的下落,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得放过。一有线索,立即前去回禀。” 士兵领命,穆锦衣立即调转马头,回去找司陌邯与沈峤。 街口。 沈峤与司陌邯得知阿诗卓玛被刺杀,立即急匆匆地赶过来。 刀使臣一见到二人,立即上前怒气冲冲地找司陌邯兴师问罪。 “简直岂有此理,我们刚来贵国不过三日,竟然接连遭遇刺杀。你们长安的治安竟然这么差。假如我们公主有任何闪失,你们承担得起吗?” 司陌邯只能劝慰:“刀大人莫急,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找到卓玛公主的。” “我实在无法信任你邯王殿下,贵国皇上让你负责保卫我家公主安危,你却只派遣了一群不中用的奴才,自己避而不见,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司陌邯自知理亏:“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毕竟公主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刀使臣一直喋喋不休地怒声质问,司陌邯自己应对。沈峤则上前向着侍卫询问现场情况,查看过遗落的弓箭,顿时满腹狐疑。 假如说,刺客是刀大人一党,自己已经将司陌年收监,他们还这样画蛇添足,是为了什么? 又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将阿诗卓玛掳走? 联想到自己曾经提醒阿诗卓玛的话,莫非是她提前擅自行动了? 可是她一个人,在上京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 除了那伙与刀大人勾结的刺客,应当也就只有穆家,才有这样的弓箭。 穆锦衣?她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找到仍旧昏迷不醒的阿布,银针刺穴,两针下去,阿布就悠悠地醒转过来,一惊而起,左右张望。 “公主,公主殿下呢?” 沈峤蹙眉询问:“阿布姑娘,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布惊慌道:“适才我们在街上遭遇刺杀,车马受惊,拉着我们冲出重围。 我见身后一直有刺客穷追不舍,无奈之下,只能与公主跳车求生,希望能摆脱刺客的追杀。 谁知道,我们刚逃进旁边胡同里,就有黑衣刺客从天而降,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公主呢?她在哪儿?她应该没事吧?” 沈峤只能如实道:“我们的人找到你的时候,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卓玛公主下落不明。问过周围的百姓,当时一片慌乱,也没有人见到那刺客与你们公主的踪影。” 阿布一脸的忧心如焚:“公主肯定是被刺客捉走了!沈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公主殿下。” 沈峤不紧不慢:“我能问阿布姑娘一个问题吗?” “沈大人请说。” “你说你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刺客是对你下的毒,还是打晕了你?打在哪个位置?” 阿布心里一惊,望着沈峤满是探究的目光,一阵慌乱。 她是大夫,自己若是说中毒,肯定瞒不过她;若是说被打晕的,是不是也会有破绽? 她正犹豫如何回答,救星来了。 沈相在大牢久等不见沈峤,得到使臣再次遇刺的消息,立即赶了过来,见到沈峤,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将她拽到一旁,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为父这两日事务缠身,一直没能与你推心置腹地说两句话,还以为,你做事有分寸,谁知道竟然如此胡闹! 我们暂且不说,凌王究竟是否真的有罪。即便那铸造弓箭的人真的是他,你这样做,让皇上如何与南诏使臣交代?” 沈峤正色道:“女儿只知道秉公而断,给皇上一个真相,至于皇上如何决断,那不是女儿所应当考虑的。” “胡闹!”沈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皇上要的是真相吗?他要的就是一个交代!” “父亲难不成是想让女儿就这样不了了之?” “当然不是!”沈相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这刺杀一事必须要是南诏人所为。” “假如不是呢?” “假如不是那就创造证据让他是,全都推到南诏奸细身上。今日不是正好又有刺客出现吗,你就借坡下驴,替凌王洗清嫌疑。” “穆锦苼已经坦然供认不讳,这弓箭正是凌王殿下命铸剑山庄所铸。再加上今日之事,可见这刺客在上京有多么猖狂,更要追根究底详查。” 沈相见她不听自己劝告,急得火冒三丈:“你怎么就一根筋死脑子,一点也不懂变通呢?” 正发火呢,沈峤突然色变,一把将沈相推到了一旁。 一把飞镖贴着沈相的耳畔飞过,“嗖”的一声,钉在了一旁的土坯墙上。 第349章 所有人都懵了 这动静,就连一旁的司陌邯与刀大人全都看到了,不约而同地扭过脸来。 司陌邯反应迅速,立即向着飞镖投掷过来的方向追赶,却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心里暗自赞叹一声:“好快的身手!” 也只能暂时作罢。 穆锦衣也刚刚闻讯赶回来,见到突如其来的飞镖,也大吃一惊。 飞镖之上,扎着一张纸。 沈峤惊魂未定,上前拔下飞镖,打开那张纸。 纸上白纸黑字,七扭八歪地写着几行小字,十分潦草。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仓促,还是写字之人故意而为,害怕沈峤会认出自己的字迹。 沈峤只瞄了一眼,便变了脸色,将纸递给司陌邯。 司陌邯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也顿时沉了脸色,满是凝重。 “南诏公主在我的手里,一命换一命,限你们天黑之前立即释放凌王殿下,否则,等着给南诏公主收尸吧!” 这一张字条,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干蒙了。 刀使臣眸光闪烁,心里满腹狐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莫非真是自己人绑架了公主?想借此坐实凌王的罪名?可有行动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 穆锦衣满头雾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卓玛公主真的被绑架了?莫非真是表哥的人趁机劫走了卓玛公主不成?这样做不是火上浇油吗?简直太愚蠢了。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坏了,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刺客趁机浑水摸鱼,劫持公主,然后再次栽赃表哥。 这下,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而且,卓玛公主八成活着回不来了。 司陌邯心里更是莫名其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自家三哥不是被冤枉的吗?难道是对方故技重施,这样三哥就百口莫辩了。 只有沈相,没有太多的怀疑,心里噗通一声:完了,这下凌王府彻底的完了。就这一张字条,那凌王的罪名不是铁板钉钉吗? 就算是将他放出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去哪儿啊? 这私造兵器该不会是真的吧?他手下都是饭桶吗?这么馊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包括沈峤,瞅着现场所有人,阿布,刀大人,还有穆锦衣,全都有嫌疑,可又全都不像,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一时间,众人全都沉默了,谁都反应不过来。 刀使臣第一个开口:“简直岂有此理,这凌王殿下的手下未免也太猖狂了!竟然敢绑架了我们公主,用来要挟我们!” 沈峤点头,同样义愤填膺:“对,简直太过分了。我这就去大牢,一定逼他交代出他的党羽藏身在什么地方,救出卓玛公主。” 司陌邯拦住她:“你不要意气用事,卓玛公主的安危更重要。对不对,刀大人?” 刀使臣轻哼:“我们公主肯定要救,可是,贵国凌王殿下,也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对,凌王坚决不能放,放了就是放虎归山。”沈峤附和。 “话也不是这么说,”刀使臣反驳:“若是不放,我们公主殿下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负责得起吗?” 沈峤无奈地摊摊手:“放也不对,不放也不对,你究竟是几个意思?” “自然是先放人,等我们公主脱离危险,再重新将凌王缉拿归案。” 沈峤一口拒绝:“可是明日还有最后一天,若是放了他,我还怎么审问此案?” “怎么查案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们公主殿下绝对不能有事。”刀大人怒声道。 “凌王是唯一能牵制住刺客的人,若是放了他,万一对方不放公主回来,我们怎么办?” 沈峤丝毫不肯让步,与刀大人针锋相对。 一旁沈相看得着急,自己女儿平日也没有这么糊涂啊,怎么现在做事一点也不懂变通?简直急死这个老父亲。 他与司陌邯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沈峤,大家一致都觉得,放了司陌年,不要惹怒绑匪为好。 穆锦衣没有插言,而是走到一旁阿布身边,趁着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儿?卓玛公主去了哪里?” “我还想问问穆姑娘你呢,不是让你演戏吗?你怎么还假戏真做,劫走了我家公主,借此要挟沈姑娘放走凌王殿下呢?你把我家公主带去哪里了?” 阿布倒打一耙,穆锦衣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布有些吃惊:“不是你们穆家人?天呐,公主竟然真的被刺客劫走了!这马车突然受惊,在街市上横冲直撞,我与公主不得不跳车逃生,谁知道我就被打晕,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呢?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跟邯王殿下实话实说?” 阿布压低了声音:“若是说了,你觉得将军府还能洗清嫌疑吗?这封信你怎么解释?” 穆锦衣哑口无言,心里叫苦不迭。 阿布又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凌王府的人趁机干的?” 现在凌王府应当是沈南汐当家,她可能会比较蠢,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肯为了凌王铤而走险。 “我觉得,是上一批驿站刺客的可能性比较大。先栽赃我凌王表哥,然后立即撕票灭口,那么,我们真是有口难辩了。” 阿布也一脸惊慌:“若是这样,我们更不能实话实说了。否则咱们谁都别想活命。” 穆锦衣如今是骑虎难下,也只能一咬牙:“就盼着沈峤能放了凌王表哥,那绑匪也信守承诺,将卓玛公主送回来。否则,此事肯定瞒不过!” “沈峤刚才已经对我起疑了,一会儿只怕还要继续追根究底。” 穆锦衣也犯愁:“她也知道我将军府有这种弓箭,肯定会怀疑到我的身上。都怪我,太过于草率了。” 两人私下里窃窃私语,商议对策。 沈峤这里以一敌三,终于退让一步,勉强同意,暂时释放司陌年,并且由司陌邯派遣士兵看守住凌王府,监督司陌年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他逃离上京城。 这样也算是周全,免得那些刺客有恃无恐,再做出对卓玛公主不利之事。 狼行隐身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皱眉看一眼受伤的肩,压低了头上的斗笠,转身回去了莲花亭。 第350章 你想卷着银子走? 大牢。 司陌邯打开牢房的门,笑着喊了一声“三哥”。 司陌年正坐在冷硬的板床之上,生着沈峤的闷气,抬眼见是他,一声轻蔑冷哼,没有搭理。 司陌邯走进牢房,冲着司陌年深深一躬:“小弟在这里给三哥赔罪了。” “你少跟我玩这一套!”司陌年看也不看他一眼:“将沈峤叫过来,有什么话让她跟我说!” “三哥息怒,正是沈峤叫我过来,送三哥回府的。” 司陌年坐着纹丝不动:“她当本王是什么人?说关就关,说放就放?不给本王一个说法,本王是不会走的。” “三哥真想要个理由?” “废话!本王在她沈峤的心里,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司陌邯默了默:“刚才,卓玛公主又遭遇刺客了,而且,下落不明。看起来,似乎还是在驿站里遭遇的那些人。” 司陌年“腾”地起身,满脸惊讶:“什么?” 司陌邯又重复了一遍:“那些刺客也全都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用的,还是你在铸剑山庄打造的那一批弓箭。” “我说过,那些箭不是我打造的。”司陌年怒声道:“现在刺客再次现身,足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了吧?” 司陌邯摇头:“不能。” “那你为什么要放我出去?” 司陌邯一字一顿:“因为,刺客给我们留下了一封信,让我们立刻释放了你,否则就要对卓玛公主不利。” 司陌年傻眼了,说话也磕磕巴巴。 “不可能,刺客这是故意栽赃!” “或许是,”司陌邯不与他争辩:“我也觉得,三哥应该不会这样蠢笨,做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 “那我更不能离开了。”司陌年坚持:“我若是走了,岂不更无法证明我的清白?” “可是三哥若是不走,卓玛公主若是真有什么闪失,我们无法交代。” 司陌年轻哼:“也就是说,你们释放我,并不是因为相信我是被冤枉的,而是因为这个?” 司陌邯摸摸鼻子:“虽然三哥不爱听,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简直莫名其妙!我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司陌年愤愤地骂:“我都已经进了大牢,对方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再次落井 下石。这是非要将我置于死地不可吗?” “三哥若是相信我们,请你不要离开上京,待在凌王府足不出户。我与沈峤一定会捉到刺客,还你清白的。” “哼,你们不落井下石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司陌邯不争辩,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三哥请吧。” 司陌年冷笑:“那你等着,我们明日父皇跟前见。” “好的。” 司陌年见他一脸淡然,心里更来气。 这污秽不堪的大牢,他是一刻都待不住了,立即一拂衣袖,怒气冲冲地出了大牢,返回凌王府。 相府。 沈相一脸忧心忡忡地回到相府。 甄氏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沈南汐:“……林家可就是前车之鉴,你可是都见到的,男人犯罪,女眷是会被牵连的。 若是像林家那样被官卖还好,你父亲好歹能护你一个周全。可若是被株连砍头,流放,或者充当军妓,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了。相府都有可能被牵连。” 沈南汐六神无主:“那我怎么办?她沈峤非要跟凌王府作对,我也没有办法啊。” “假如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就只能明哲保身,在皇上降罪的圣旨还没有下来之前,与凌王和离。那样你就跟凌王府彻底脱离了关系,即便皇上降罪,也与你无关。” “若是和离了,女儿岂不被人笑话?”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得了这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看你舅父家里这场祸事,你就明白了。” 沈南汐被甄氏劝说得正举棋不定,沈相回来了。 沈南汐立即迎上前,询问情况。 “怎么样啊?” 沈相一脸的颓丧,轻叹一口气:“别提了,形势对凌王殿下很不利。” 沈南汐顿时像被迎头泼了一瓢凉水:“怎么会呢?凌王的确是有问鼎的野心不假,可是我从未听说,他私下里招募什么兵马。” 沈相蹙眉:“即便是有,他会告诉你知道吗?” “难道父亲也认为此事是真的吗?” “除此之外,为父也实在想不到,穆锦苼杀害二庄主的动机。还有,你老实告诉为父,今日劫持阿诗卓玛的刺客,是不是凌王府派去的?” “劫持公主?我并不知道此事啊。父亲何出此言?” 沈相轻叹一口气,将今日刚刚发生的事情与沈南汐说了。 “原本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这一封飞镖传书,画蛇添足,几乎就是板上钉钉,坐实了凌王的罪名。 明日还有最后一天,要想翻案,实在是不容易。假如南诏公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便凌王殿下不肯招认,皇上总要跟南诏人有个交代。” 沈南汐愣怔了片刻:“那,那会如何处置呢?” 沈相叹口气:“轻则流放,重则……” 沈南汐面色一变:“那女儿岂不也要受牵连?”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凌王侧妃,既然享受这份荣耀,自然应当承担相同的责任,与他同甘共苦。” 沈南汐顿时就悲从中来:“我自从嫁给他,他就从来没有将女儿当做妻子看待,动辄打骂,无情无义。如今他作下滔天大罪来,我反倒还要受连累。这还有天理吗?” 沈相蹙眉:“莫说你已经嫁入凌王府,哪怕只有婚约,你就逃不掉。这是律法,是皇命,是女子的品德。” 沈南汐浑身冰凉,心惊胆战,一旁甄氏冲着她连使眼色。 她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既然父亲这样说教,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相也是心不在焉,摆摆手:“凌王殿下出事儿,府上肯定人心惶惶,你要沉住气,临危不乱,撑起整个王府。 一会儿凌王殿下应当就会回府,事情还未有定论,兴许还有转机。” 沈南汐敷衍着,立即急匆匆地返回凌王府,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金银细软。打算趁着司陌年还未回来,命心腹下人带出王府,交给甄氏保管。 等明日若是苗头不好,就立即向司陌年讨要一纸休书,一拍两散。 司陌年返回王府,沈南汐正指挥着丫鬟收拾包袱,东西散乱了一地。 司陌年一脚踏进门,见到眼前的情形不由紧蹙了眉尖:“你在做什么?” 沈南汐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掉落下来,正好砸到自己的脚尖。 她一声惊呼,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捡。谁知道一弯腰,怀里揣着的两个金元宝又掉了出来。 司陌年铁青着脸色,有些难以置信:“你想卷着银子走?” 第351章 拿着休书,滚出凌王府 沈南汐片刻慌乱之后,便立即镇定下来。 既然他已经看到,直接撕破脸得了,也不用等明日,免得夜长梦多。 “我知道,王爷你心里一直想着念着我大姐,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又何必一直留在这里,痴缠着王爷你自讨没趣呢?” 司陌年一声冷笑:“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沈南汐一脸的委屈:“我恶人先告状?自从我嫁进凌王府,王爷你就一直执着于沈峤,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对我百般冷落与嫌弃,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当初给本王下药,不择手段嫁给本王的时候,就应当知道,本王喜欢的是沈峤,而不是你。娶你,只是为了你背后的甄家而已。” 自古套路得人心,实话最伤人。 沈南汐一时间理亏:“就算是你惦记着沈峤也就罢了,可你见一个爱一个,为了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一个低贱的舞姬生的丫头,也弃我不顾,害我小产。 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我,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我留在这里,永远都看不到希望。与其两看两相厌,倒是不如彼此相忘。 就请凌王殿下给我一纸和离书,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了半天,你就是想与本王撇清关系,是不是?”司陌年的眸光,比他的话还要冷。 沈南汐一时间生怯,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距离他远一点。 “谁让我永远得不到王爷你的青睐呢?我就不再强求了,各自放过,各自安好吧。” 司陌年“呵呵”一笑:“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沈南汐啊沈南汐,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这次绝对不可能翻身,被治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害怕被本王牵连,所以都等不及本王回来,就立即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沈南汐见他先一步彻底撕破了脸皮,也不再装可怜与深情。 “你我好歹也曾经是同床共枕一场,你也不愿意看着我被你拖累吧?你放我走,改日你若是真的落难,我兴许还能救济你一些。何必非要被一竿子打死呢?” 司陌年轻嗤:“你确定不会后悔?” 沈南汐不假思索:“你这凌王府我早就待够了,一天都待不下去。” 司陌年径直走到条案跟前,随手扯过一张白纸。 沈南汐立即上前,递过笔墨,迫不及待。 司陌年讥讽地看她一眼,不假思索地提笔沉腕,一气呵成,直接丢在了她的脸上。 “拿着休书,立即滚出凌王府。” 沈南汐将休书拿在手里,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同样是讥讽地看着他:“你放心,改日你再成为阶下囚,念在你我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份上,我还是会去探望你一眼的。” 司陌年冷冷地望过来,双目如刀。 沈南汐仍旧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逞口舌之快,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将休书塞进袖口,带着陪嫁丫鬟,片刻也不敢待,急慌慌地径直回相府去了。 司陌年一声苦笑,瞬间就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娶沈南汐,似乎就是个笑话。 疾风知劲草,有些女人,是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 自己当初瞎了眼睛,才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这场祸事也挺好,最起码,能认清身边人是人是鬼。 驿站。 天色已经黑沉。 寻找阿诗卓玛的士兵全都垂头丧气地无功而返。 阿诗卓玛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大街上那么多人,都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此事不能隐瞒不报,司陌邯进宫去了。 刀使臣在房间里如热锅蚂蚁,团团乱转,表现着自己的无辜与焦灼。 穆锦衣同样是忐忑不安,不时向着外面张望,盼着阿诗卓玛能平安归来。 刀使臣突然停顿下脚步,扭脸望向她。 “穆小姐,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贵府穆锦苼手里,是不是也有这种弓箭?” 穆锦衣一愣,立即矢口否认:“我不太清楚。” “不清楚?”刀使臣眸光微闪:“你今日特意跑来驿站,请我们公主前去替穆锦苼证明清白,你却半路离开,去了何处?” 穆锦衣因为心虚,说话时目光游离,都没有底气。 “我……我家中临时有事,暂时离开一下,跟公主说了,片刻就回。谁知道回来之后你们已经走了。” “什么事情这么要紧?”刀使臣步步紧逼:“去了何处?可有人作证?” 穆锦衣一时间支支吾吾,借口好找,可若是刀使臣不依不饶地追根究底,肯定要露出马脚。 一旁沈峤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将一绺秀发在指尖上绕来绕去,头也不抬地讥讽一笑。 “还能有什么事情?她从牢头口中得知我要去铸剑山庄查案,所以立即派人跟着去打探情报呗。当我真的不知道么?还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穆锦衣一愣,她没有想到,沈峤竟然会替自己开脱。难道,她已经胸有成竹,知道些什么? 那她为何不立即揭穿自己?这样就能直接给将军府和凌王府定罪了。 这个女人做事,越来越令人琢磨不透。 刀使臣自然不会轻信沈峤的话,他眉梢微挑:“沈大人怎么知道?” “嘁,她还以为铸剑山庄是她将军府的呢?竟然派了人直接跑去山庄里打听情况。现在山庄里的风吹草动能逃过我的眼睛?” 刀使臣这才打消了疑虑。 他也看得出来,沈峤与穆锦衣两人素来有罅隙,明争暗斗已久,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替穆锦衣说话的。 司陌邯从宫里回来,垂头丧气,灰头土脸,明显是挨了皇帝老爷子的训斥。 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闷。 沈峤起身:“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与邯王殿下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刀大人先休息吧。” 穆锦衣趁机也提出告辞,与二人一同走出驿站。 她害怕沈峤追问今日之事,看穿自己的心思,走得很急。不像平日里那般,见到司陌邯就一直迈不动脚。 沈峤看她的反应,心里已经了然,出声叫住了她:“穆小姐!” 穆锦衣不得不顿住脚步:“还有事情吗?” 沈峤直接开门见山:“没什么事情,就是饿了一天了,我与邯王殿下想去找地方吃点东西,不知道穆小姐是否跟我们一起?” “不了,”穆锦衣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我已经很累了,想早点回家。” 沈峤点头:“那穆小姐慢走。” 穆锦衣手心里都是涔涔冷汗。 她基本上可以确定,沈峤一定是调查到了什么线索。否则,她怎么可能主动邀请自己一起去吃饭? 她恨不能立即避而远之,来不及多想,出了驿站立即上马,打道回府。 司陌邯望着穆锦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疑惑地询问沈峤。 “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沈峤眸子里也兴味盎然,却不答反问:“你肚子饿不?” 司陌邯点头:“看到你就立即饿了。” 沈峤白了他一眼,一把牵住他的手:“走,我请你吃鱼。” “有猫腻。” 沈峤点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352章 你是不是还在恨父王? 莲花亭地窖。 狼行肩上的伤刚刚换好药,与阿诗卓玛对面而坐。 “自己肩上的伤还没有好利落,也不知道仔细些。”阿诗卓玛嗔怪道。 “我都已经忘了肩上的伤了,猛然一甩飞镖,使的气力大了一些而已,这愈合的伤口就挣开了。” 阿诗卓玛以手托腮,笑眯了眼睛:“你这随手一只飞镖,我估计,他们那群人这时候正懵呢,谁也猜不出,我究竟是被谁掳走了。还是二哥你厉害。” 狼行的神色淡淡的:“谁让你自作主张跑到我这里来呢?刀大人多疑,万一从穆锦衣或者阿布那里看出什么端倪,肯定就能猜到是你谋划的。 那么他肯定就会更加警惕,不会冒失地与他的同党联络,沈峤要想引蛇出洞,那是难上加难。” “那现在你这样故弄玄虚,你说刀大人会不会上当?” 狼行狐疑地摇摇头:“只有明日一天多的时间了,除非有十分紧急的情况,否则他一定会沉住气。” 阿诗卓玛有点幸灾乐祸:“哼,谁让她沈峤那样心高气傲,不可一世。我就是要故意破坏她的计划,让她无计可施。 等到明日,若是我心情好,我就自己回去驿站,好好杀杀她沈峤的威风。她要想向着长安皇帝交差,就要来求我,求我交出刀大人的罪证。” 狼行无奈地摇摇头:“你可不要忘了,即便除掉刀大人,暂时间你还不能返回南诏。后面还要人家沈峤多多照顾你,你不能太任性了。” 阿诗卓玛有点不高兴地噘着嘴:“你怎么处处偏向她?你也别忘了,她是长安人,我们的死对头!我们南诏多少勇士,可都是死在他司陌邯的手里。” 狼行眉尖微蹙:“我自小狼群里长大,没有你们的家国情怀,只知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我们狼群与狼群之间也会因为争抢食物与领地而厮杀,国家与国家之间,也会有战争,我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ъiqiku 若是说错,也是大哥他不自量力,贸然发动这场征战,司陌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与子民,征战沙场也没有什么不对。” 阿诗卓玛轻哼:“你在我的心里,不仅是狼群的王,更是我南诏将来的王,我愿意拥立你,将大哥取而代之,你的立场,必须要坚定地站在南诏,而不是长安。” 狼行淡淡地道:“我对南诏的王位丝毫不感兴趣。” 阿诗卓玛沉默了片刻:“二哥你是不是还在恨父王?” “难道不应该吗?” “我知道,你是在怨恨父王当年偏听偏信,中了王后的里间之计,误会你的身世,将你丢到狼群里自生自灭。 可他真的立即就后悔了,马上跑去救你,可惜仍旧还是晚了一步,你已经被狼群叼走了。 父王也很心痛,懊悔,自责。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尽力弥补当年的错……” “别说了,”狼行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我只看到王后依旧在那个位置呼风唤雨,只看到我母妃面对杀子仇人强颜欢笑,郁郁而终。这就是他所谓的弥补吗?” “王后一党手握兵权,称霸朝野,父王也有他的迫不得已。” “呵呵,”狼行苦笑:“是啊,一个君王,竟然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甚至于,当他知道我还在人世时,竟然都不敢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与我堂堂正正地相认。” “父王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周全,害怕王后与大哥得知你的存在之后,对你再起杀心。所以这两年才会帮你暗中培养褚奇等心腹势力,想等你有了与大哥抗衡的能力之后,再昭告天下。” “说到底,也只是为了他的江山。若非我自幼得师父教诲,习武学文,若是我现在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村野之夫,若非是大哥野心勃勃,有取而代之之意,他甚至都不会找我吧? 到现在,南诏子民都不知道,南诏还有一个二王子!可谁都记得,当年王后诬陷我母妃私通异族之事,我只不过是一个杂种。我何德何能,能成为南诏的王?” 阿诗卓玛被狼行反驳得哑口无言。 “其实,这才是你一直不愿意返回南诏的最大原因,是吗 筆趣庫?” “是!”狼行坦然承认:“包括我这所有的谋划,也不是为了什么南诏子民,为了你与你的父王,我只想报仇,杀了大王子与王后,为我师父还有母亲报仇!” 阿诗卓玛轻轻地咬着下唇,怯怯地道:“不论你是否承认你自己南诏二王子的身份,反正在我的心里,你都是我最爱的哥哥,你也是最适合那个南诏王位的王。” “不用说了。” 狼行知道自己适才语气冷硬,满是怒气吓到了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放心,你的父王我会尽力去救,你若是想要那个南诏王位,我也会帮你去争取。但是,我不想要,我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biqikμnět “我也不要!” 阿诗卓玛斩钉截铁地正色道:“我有自知之明,我还不及我的阿布聪慧,压根就不是这块料。但我知道,为了南诏子民,我们是责无旁贷的,没有选择与回避的权利。”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暂且没有必要为此争论。” 狼行放缓了语气:“不管怎么说,你是南诏王宫里,唯一真心对我的人。即便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袖手不管。” 阿诗卓玛这才重新挤出一丝笑颜来。 “有二哥你真好。自从父王被大哥囚禁之后,我就惶惶度日,夜不能寐,总有一种有心无力的疲乏感。见到你,我就重新有了与他们反抗的希望与动力。” 两人正说话,外面有脚步声响,掌柜轻轻地打开机关,步下楼梯,对着二人回禀道:“主子,沈峤沈姑娘,还有邯王殿下突然来了。” 二人顿时一惊,站起身来,对视一眼:“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怎么可能?” 狼行问:“她们来做什么的?” “沈姑娘说是吃饭。” “有没有说别的?” 掌柜摇头:“褚奇正亲自接待着呢,小人前来回禀主子一声,您看您要不要出去见一面?” 狼行摇摇头:“只要她不说什么,你们就装作若无其事就好,看看他们二人的来意。有什么事情再来禀报。” 掌柜点头,转身上去,重回前院。 第353章 我掐指算出来的 前院。 沈峤与司陌邯一进门,就被褚奇认了出来。 他立即警惕起来,亲自上前招呼二人。 “客官您几位?” 沈峤淡淡地道:“两人,也或者可能是三人。” “楼上雅座?还是就在一楼?” 沈峤环顾四周:“我们就吃个便饭,随意一点吧。” 褚奇极热情地招呼:“您这边请。” 招呼两人径直走到一旁比较安静的角落,取下肩膀上的布巾利落地掸了掸板凳。然后拎着茶壶给二人倒茶,滴水不漏。 沈峤在凳子上坐下:“这位小哥干活蛮利落,不知道做跑堂多久了?” 褚奇笑着道:“已经有两三年了呢。” 然后指着店里招牌:“我们的特色,醋溜鱼摆摆,两位贵客要不要尝尝?” 沈峤点头:“我与你们老板乃是旧识,他知道我的口味,让他尽管安排就是。” 褚奇一怔,随机便笑得更热情了:“原来是老板朋友捧场,以前可从未见过您这般贵气的小姐。” “是吗?你我许是第一次见,但是我说两个人,你兴许就知道了。”沈峤意有所指地道。 褚奇低垂了眼帘:“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位?” 沈峤望着他,缓缓吐唇:“南征北战。” 褚奇握着茶壶的手指微僵:“您说的这是人名吗?这名字取得倒是挺有豪情壮志。” 沈峤微微挑眉:“原来你们是不认识的,那我冒昧了,上菜吧。我们饿了。” 褚奇应着,弯腰退下,立即进了后厨。 司陌邯若有所思地望着褚奇的背影,纳闷地问:“你今日特意请我来这里吃饭,莫非是怀疑这家店与狼行有关系?” 沈峤往他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不仅是跟狼行有关系,卓玛公主很可能就藏身在这里。” 司陌邯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掐指算出来的。” “那你掐指算算,一会儿狼行会不会露面?” “应该不会吧?”沈峤不确定地道:“他在有意躲着我。” 司陌邯略一沉吟:“前两日卓玛公主曾经命身边侍女阿布前来莲花亭买过菜。她初来长安,也从未出过驿站的门,竟然知道这莲花亭。所以你起了疑心?” biqikμnět沈峤“嘿嘿”一笑:“错。” “南征告诉你的?” “也错。” 沈峤眨眨眸子,俏皮地道:“是杨武偷偷跟我说的。” “杨武?” “就是皇上派来协助我查案的那个捕快。我让他负责跟踪刀使臣,结果昨日歪打正着。” 司陌邯瞬间恍然大悟:“昨日刺客出现的时候,他也在现场?” “对。”沈峤狡黠的眸子里溢满了欢快:“卓玛公主的马车突围的时候,他也害怕卓玛公主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就跟了上去。 结果,他远远地瞧见,卓玛公主乔装改扮之后,从胡同里出来,进了莲花亭。” “当时街上那么多人,都没有认出卓玛公主,他隔了那么远,竟然能一眼认出?” “所以说,这双毒辣的眼睛就是他能成为上京名捕的原因。别人兴许看的是装扮,而他,注意到的,是卓玛公主脚上的鞋子。 卓玛公主仓促之间,会改变衣服与发饰,扮成普通农妇。但是,她却疏忽了,一个农妇怎么可能穿得起那么华丽的靴子?” “也就是说,昨日的刺杀,其实是她自己设计的。” “对,你再猜猜,刺客是谁?” “还用说么?有这种弓箭的,除了刺客,就是将军府了。今日穆锦衣曾经前往驿站找过卓玛公主,那就是她们二人合起来演的一出戏了。” “对一半,错一半。” 司陌邯略一思忖:“今日卓玛公主失踪,穆锦衣是真的害怕,率兵四处搜查也不似做戏。那就说明,穆锦衣是被卓玛公主利用了。” 说话的功夫,跑堂小二上前上菜,是两道开胃凉菜,搁在桌上就立即转身离开。 沈峤从一旁筷子筒里取了筷子,用茶水洗过,递给司陌邯一双。 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要是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卓玛公主撺掇穆锦衣配合她演了这出戏,然后正好可以脱身,暂时逃离刀大人的掌控。” “为了演得逼真一些,她又命人给我们送来了那封信。” “假如没有这封信,我猜,阿布与穆锦衣的小把戏肯定瞒不过刀大人的眼睛。”biqikμnět 司陌邯微微颔首:“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难怪你今日不急不慌,还有闲情逸致跑来这里吃鱼。” “我哪里安心了?我一直都在等着杨武的消息,就看刀大人会不会有所行动了。” “毕竟,距离你破案期限只有一两天了,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冒失地跟对方联络。尤其是今日出事之后,他有一段时间冷静期。” 沈峤叹气:“卓玛公主直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的计划也全乱了。若是刀大人起疑,再想引蛇出洞,可是更难上加难。” “别担心,我们还有贾六那里的线索呢。” “嗯,现在只能双管齐下,我就看狼行他讲不讲这个交情。” 沈峤尝了一口小菜,连连颔首:“不错,这店伪装得倒是像模像样,厨子手艺也好。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 “什么叫电影?” 沈峤一噎:“口误,我是说看过的一则故事。就是说有几个捕快为了抓获一个犯罪团伙,就在他们对面接手了一家濒临倒闭的酒馆,便于监视。httpδ:Ъiqikunēt 结果,几人歪打正着,竟然将这酒馆起死回生,开得异常火爆,日进斗金。把这几个捕快都快要愁死了。” 司陌邯“呵呵”一笑:“狼行跟着你做了那么久的生意,这生意经还是学到了不少。他若只是个普通的南诏子民,没有心怀不轨,留在长安开个酒馆还是可以的。” 沈峤一时间有点沉默。 虽说明知道,狼行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良居心,可是,假如有一天,自己与南诏站在水火不容的对立面,他会如何抉择呢? 饭菜上齐。 两人全都吃得津津有味。褚奇没有再往跟前凑,似乎只是将二人当做普通的食客而已。 沈峤也没有找他继续追问。 两人吃完饭,沈峤将银子搁在桌上,与司陌邯走出莲花亭。 褚奇上前,捡起桌上的银子,将下面压着的字条一并收进袖子里,然后去了后院。 打开机关,进入到地下室。 “主子,沈姑娘吃完饭就走了。” 阿诗卓玛这才舒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她是来找我的。” 褚奇默了默:“她的确不是来找公主您的,而是找我家主子。” 第354章 公主殿下回来了! 狼行一怔:“她知道我在这里?” 褚奇将手中字条递给狼行:“这是沈姑娘走的时候留下的。” 阿诗卓玛立即好奇地凑到跟前:“写的什么?” 狼行展开字条,与阿诗卓玛瞄了一眼,然后双目相对。 “我好不容易才将这莲花亭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想到,她就对我下手了,一点也不留情。” 阿诗卓玛噘着嘴:“我还没待够呢。更何况,她若真的带人抄了这里,日后我还怎么跟你联络?” 狼行无奈地道:“她这分明是逼着我,交出我的底牌。” 阿诗卓玛歪着脑袋紧盯着他,轻哼:“我从你的脸上竟然看到了宠溺!还是对一个女人!看样子,她即便不逼你,你还不是照样要帮她?” 狼行拍拍她的头顶:“难道不应该吗?反正要除掉这些人,何乐而不为?”筆趣庫 阿诗卓玛一缩脖子:“这个沈峤简直太狡诈了,这样的女人真不讨人喜欢。” “你擅自改变人家的计划,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还不许人家将计就计?” “不许!你是我哥哥,她算是什么?你凭什么要帮她?” “就凭她同样是对我真心实意的人。而我,却一直在为了报仇而利用她。” 阿诗卓玛不再反驳,仍旧有些不服气。 她不是讨厌沈峤,而是讨厌沈峤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分走了狼行的好。 “我就纳闷了,我跑到这里来,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猜出我是来找你来了。” 狼行认真地想了想:“我也实在想不出来,哪里露出了破绽。原因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你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她派了人跟踪我?” “也可能是保护你呢。” “你少替她说话。我会生气。” 狼行无奈地摇摇头,吩咐一旁褚奇:“安排公主明日回驿站。” 阿诗卓玛瞬间垮下脸来,可怜兮兮地道:“下次我什么时候能来找你?” “只要刀大人一除,你就自由了,我随时都可以去找你。” 阿诗卓玛这才重新高兴起来:“一言为定,那我就帮一次沈峤,让她立个功。” 狼行点头:“记得二哥叮嘱你的话,刀大人可以除掉,但是,那个人暂时必须要留着。你要想方设法地转移沈峤对她的怀疑。” 阿诗卓玛点头:“我知道啦,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刀大人开口的。” 两人商议一定,两人各自按照计划开始行事。 驿站,清晨。 刀大人心里正七上八下。 卓玛公主的失踪,令他一时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腹常亮凑到跟前,再一次请示:“大人,要不小的去问问?” “不行!”刀大人斩钉截铁地一口便回绝了:“此事太蹊跷,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小的昨日也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捉摸不透,这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真是咱的人吗?” 刀大人狐疑地皱皱眉头:“说不准,既能除掉公主,又能坐实凌王的罪名,栽赃长安,的确是一石二鸟的计谋。” “那若真是这样,公主殿下岂不就回不来了?” “回不回,对于我们而言,全都无所谓。所以我们就只管沉住气,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明日,五天期限就到了,长安就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可要是不是咱的人呢?” “我就是在顾虑这个问题,会不会是公主她自导自演的?这其中有什么用意?” “公主殿下在长安又无亲无故,她即便逃出去,又能去哪儿?我觉得不太可能。感觉更像是长安人的阴谋。” “你可别忘了,在驿站里救她的那个武功高强的青衣人!说明公主在长安同样也有帮手。还有沈峤与司陌邯,全都不容小觑。 如今的形势,就是三足鼎立,我们的处境同样不乐观。所以无论是哪种可能,你我都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被抓住把柄。” 两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驿站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兴奋地高声喊:“公主回来了!公主殿下回来了!” 刀大人一愣,与常亮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冲出驿站,询问迎面冲过来回禀的士兵。httpδ:Ъiqikunēt “公主回来了?” 士兵点头:“是的,大人,公主回来了,就在驿站外面。” “怎么回来的?” “她自己回来的,好像走了很久,见到我们就累得瘫倒在地上了。” 刀大人立即奔向驿站门口。 眼前的阿诗卓玛头发凌乱,满脚泥泞,身上的衣裙也被挂扯了好几处。气喘吁吁,仍旧还带着一脸的恐慌,瘫坐在地上,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刀大人疾步上前,单膝跪地:“下官保护不力,让公主受惊了。您没事吧?” 阿诗卓玛大口大口地喘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我没事,没有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长安的刺客简直太嚣张了。公主能安然脱险,真是吉人天相,上苍保佑。您可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您?” 阿诗卓玛猛然想起了什么:“快,快点带人去捉刺客!”Ъiqikunět “刺客?在哪里?什么人?”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阿诗卓玛惊惧地道:“但是我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就在城南一处山里。” 刀大人一惊:“公主您能找到?” “能!”阿诗卓玛十分笃定地道:“昨日我被他们塞进一辆马车里,蒙着眼睛直接出了城。我就是害怕迷路,偷偷地放出了蛊虫。 然后我被带到一处农家的院子里,关押在地窖之中。我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后半夜里又累又乏,全都放松了警惕。这才放出蛊虫,迷晕他们,逃了出来。 我被送去村子里的时候,听到车夫跟人说话,问是将我送去蛇山,还是村子。 然后另一个人说不能泄露蛇山的秘密,否则几百个兄弟就暴露了。所以他们将我暂时关进了蛇山脚下的村子里。我有蛊虫带路,肯定能找到。” 刀大人略一迟疑:“可是你已经逃出来这么久了,对方觉察不妙,肯定早就逃了。” “应该不会!”阿诗卓玛坚持道:“看管我的几个人中了我的蛊虫,一时半会儿的清醒不了。 他们其他人应当就藏身在蛇山里,绝对就是驿站里刺杀我的那些刺客!现在立即去,或许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刀大人装作一脸的惊喜:“简直太好了,只是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估计不是对手。我这就派人通知邯王爷,马上派兵围剿。” “时间不等人,片刻也耽搁不得。你我先带人前去,尽量拖延对方时间,命人留在这里,等邯王一来,立即前去支援。” 刀大人不得不应着:“公主先喘口气,我这就命人备马。” 立即转身,心里叫苦不迭。 原本,他对于掳走阿诗卓玛的刺客身份心里存疑,可是阿诗卓玛适才的一席话令他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因为,她所说的刺客藏身之处是真的! 虽说他没有去过,但是知道。 原来,掳走自家公主的,真的是自己人! 可惜弄巧成拙,低估了阿诗卓玛的蛊术厉害,竟然被她自己跑了出来。 第355章 坏了,你们中计了! 假如司陌邯真的率兵将这些杀手一锅端了,那么长安顺藤摸瓜,别说自己,就连大王子的所有计划就全都暴露无遗了。 所以,自己必须尽快给蛇山送信,让所有人立即转移,刻不容缓。 他来不及多想,转身进了驿站,麻溜地叫过自己的心腹常亮。 “你立即前往杂货铺,告诉咱们的人,蛇山已经暴露,让他通知魅影,速速转移。” “魅影?” “你一说他就知道了。魅影就是大王子安插在长安的细作首领,她培养的那些杀手的确就藏身蛇山。” 常亮一愣:“公主所说的是真的?” “废话,这帮蠢货,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我早就警告过他们,阿诗卓玛的蛊术厉害,他们竟然还掉以轻心,让她跑了出来。 你现在赶紧去,我想方设法拖延住司陌邯,希望还能来得及。” “好,我现在立即就去。” “我现在出去转移那些侍卫的注意力,你小心一些,别被盯了梢。” 常亮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大人尽管放心。” 他立即趁乱出了驿站,也不敢绕路,径直来到平日里接头的一处杂货铺,左右张望一眼,见身后无人跟踪,这才入内见到老板,直接开门见山。 “不好了,卓玛公主自己从村子里逃了出来,现在正要带着邯王爷前去围剿蛇山。我家大人让我来送信,赶紧通知魅影,立即转移。”biqikμnět 杂货铺的老板一愣:“什么意思?什么村子?” “魅影不是将公主囚禁了吗?公主夜半时就已经迷晕看守,自己跑回来了。” 老板更加吃惊:“你的意思是说,昨日卓玛公主遇刺,是魅影指使人做的?” “难道不是吗?” “我怎么都没有得到消息?” 常亮一愣:“卓玛公主说她是从蛇山下的村子里逃出来的!刀大人确定就是咱们的人藏身之处。” “不可能,假如魅影有什么指示,肯定要通过我这里传达。而且,魅影有交代,这几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有任何行动。也不让我们联络你,免得露出破绽。”“那公主是瞎说的?咱的人没在蛇山?” “是在蛇山不假,她怎么会知道?” 常亮更加懵了:“坏了,莫非我们中计了不成?” 杂货店老板同样是大吃一惊:“这怕是邯王爷的引蛇出洞之计!就是为了让你们得知情报之后,与我联络。” 话音刚落,就听杂货铺外有人一声冷哼:“你说对了!” 两人惊讶转身,杂货铺外脚步杂沓,已经被一队锦衣侍卫包围了。手里拉满的弓箭在初冬的暖阳之下,灼灼生寒。 为首之人,抱肩挑眉,一派胸有成竹,正是沈峤。她身后持剑而立的,则是负责跟踪的杨武。 “蠢货,你被人跟踪了!” 杂货铺老板顿时叫苦不迭,当机立断狠劲一拍柜台。 门外的杨武与沈峤立即觉察到不对,当机立断,一抖手里长剑,朝着杂货铺老板这里直接刺了过来。 杨武反应这样迅速,仍旧还是迟了一步。 老板按下柜台上的机关,立即有三支弓弩从柜台上射出,一支射中常亮,另外两支则冲着杨武的方向,逼着他不得不身形一闪,退后两步。筆趣庫 掌柜则趁着这个时候,迅速闪身钻进柜台下面的暗道,并且封闭了机关暗门。 杨武先是控制住受伤的常亮,再去寻找柜台下面的机关,等到打开,立即躬身入内,紧追不舍。 只可惜,下面地道设计得如迷宫一般,每走几步便有三个岔路口,一通七拐八绕,哪里还能找到那杂货铺老板的踪影? 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无奈只能命侍卫们继续搜查,自己垂头丧气地无功而返。 沈峤已经命人擒获了常亮,查封杂货铺。 所幸,弓弩并未射中常亮要害之处。 刀大人这里还全然不知,命人前去通知司陌邯,然后率领驿站里的兵马,在阿诗卓玛的带领之下,径直出城向南,不紧不慢。 在抵达蛇山脚下的时候,刀大人才吃惊地发现,司陌邯的兵马已经截断了所有出山的路! 他分明是比自己还早来了一步! 自己特意交代派去报信的人不必着急,他即便是收到消息,再去调集兵马,也要耗费时间。 是后来者居上,还是比自己更早得到了消息? 刀大人不由一阵心惊,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山脚下不远处的庄子里仍旧一片宁静。 正是冬日清闲之时,许多庄户人家每日只吃两餐。屋顶上炊烟袅袅,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这说明,司陌邯的动作简直太快了。 士兵们从村子里迅速通过,就像一柄锋利的尖刀。 而山里的人,好像还没有觉察,没有丝毫的异样。 刀大人心里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干巴巴地挤出一点笑意。 “邯王殿下好快的速度。” “兵贵神速,更何况,刀大人到得也的确太慢了一点。万一走漏了风声,这些贼人岂不早就逃之夭夭了?”httpδ:Ъiqikunēt “初来乍到,对于你长安的路不太熟悉,一边走一边打听,没想到竟然落后一步。” 他如常寒暄,希望能尽量拖延进攻时间。 司陌邯微微一笑:“本王已经向着四周百姓打探过,这山名叫蛇山,山里全都是毒蛇与各种毒虫,咬了人就会致命。 所以附近的村民谁也不敢进山,以至于这山已经荒了很久了。谁知道,这山里竟然藏匿了这么多的杀手。” 阿诗卓玛得意地道:“对付这些毒虫蛇蚁什么的,我最是拿手了。现在又是冬天,毒蛇的冬眠季节。有我在,邯王殿下尽管派人进攻,不必有什么顾虑。” “有公主这话,我们就放心了。山里情况不明,恐怕会有埋伏,刀大人,你就不要跟着我们进山了,不如跟着卓玛公主留在山下为好。” 刀大人有一丝犹豫:“本官也是习武之人,不如跟着邯王殿下一起,希望也能略尽微薄之力。” 卓玛公主一扫回京之时的疲态,相反,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刀大人就不怕让我自己在这里有危险吗?” 刀大人讪讪一笑:“这么多的侍卫保护着公主,下官自然放心。” “你莫非是不放心这山上的刺客?” 刀大人面色微变:“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56章 人家跟你演戏过家家而已 阿诗卓玛并没有回答刀大人的质问,而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丢给司陌邯。 “这药粉可以驱蛇避虫,若是将士有被咬伤,立即用它敷住伤口,可保暂时无恙。希望能助邯王殿下旗开得胜。” 司陌邯接过药粉,揣进怀里:“那就请公主在此稍侯,待本王将这些刺客一网打尽,听候公主发落。” 言罢吩咐一声,率领众位将士,迅如疾风一般,向着山中席卷而去。 顿时喊杀震天,声震山野,惊起一阵阵的飞鸟,惊慌失措地直冲云霄。 刀大人心里忐忑难安,他无比确定,这一次,自己失策了,中了阿诗卓玛与司陌邯联手布下的局。 一时间头上都渗出涔涔冷汗,心中惶惶,暗自思忖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阿诗卓玛斜眼看着他:“这么清冷的早晨,怎么刀大人头上竟然会有汗呢?你很热吗?” 刀大人咬了咬牙:“看来,邯王爷早就得到了情报,有所准备。” “我怕不慎走漏风声,这些刺客早有准备,所以回驿站之前,就先给他报了信儿。咱们就不着急了。” “公主与邯王看起来交情不错。” 阿诗卓玛点头:“邯王殿下足智多谋,本公主觉得,我在长安有依靠了。” “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与虎谋皮?” “相比较起这个词,我对于砧板鱼肉更感同身受。” “别怪下官没有提醒公主殿下,南诏才是你的国家。” “我为了南诏子民免受战乱之苦,千里迢迢远赴长安,承担大王子一时间好大喜功所犯下的错。 可他却以我的性命作为筹码,用来平息战乱,巩固他的政权。难道,我就只能任人宰割吗?” “可你这样做,无疑就是卖国求荣。” “呵呵,”阿诗卓玛冷笑:“他代表不了南诏,更代表不了我的国家。”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永远都不回南诏了吗?你这样做,会令长安对南诏兴兵,你无疑会成为南诏的罪人。” “等这个案子真相大白,刺杀我的凶手绳之于法,我作为南诏使臣,自然会以我自己的方式与长安谈判,平息这场干戈,与长安和平相处。” 刀大人的脸色更加沉:“你觉得,你能与大王子抗衡?你就不怕王上他被你气得龙体不适?” “刀大人你操心的有点太多了,你现在更应该操心你自己的命运。” “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邯王真的将这些人全都一网打尽,那又如何?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驿站行刺一案与你没有关系?” “证据呢?这些刺客幕后的指使人难道不是凌王吗?” “人家沈峤跟你演戏过家家而已,你竟然还当真了?” “演戏?” “你们在大牢里利用燥蛇迷乱穆锦苼心智,栽赃凌王,这事儿人家沈峤一眼就瞧出来了。 只不过将计就计,让你们放松警惕,看你们接下来想怎么玩而已。” “你早就知道?” “沈峤前日来驿站找我,就实话实说了。她知道你生性多疑,会按兵不动,所以就来了这一招引蛇出洞。” 刀大人的心猛然提了起来:“昨日绑架你的人是沈峤?” 阿诗卓玛耸肩:“没人绑架我,我自己出去玩了一圈。至于那些刺客,是我让穆锦衣找来的。穆锦衣好胜心强,比较好骗。”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阿诗卓玛微眯了眸子,勾起唇角:“你猜猜看?” 刀大人哪里猜得出来? “假如,是司陌邯与沈峤调查到的,我就不信,他们这么沉得住气,竟然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才来围剿,就不怕节外生枝吗?再说今日分明是你引路的。” 阿诗卓玛点头:“不错,是我查到的。” “不可能!”刀大人一口否认:“你来到长安之后,我可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压根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面对刀大人的质疑,阿诗卓玛觉得得意极了。 “你们觉得自己计划周密,万无一失,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刀大人猛然想起了什么:“是在驿站里救你的那个人!我们刺杀的计划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也有可能跟踪这些刺客,知道了这处藏身之地,是不是?” 阿诗卓玛俏皮地眨眨眸子:“你猜对了。” “他还知道些什么?” “还知道,我大哥安插在长安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刀大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铁青。 他知道,这次,自己肯定是输了。 原本以为,自己是主导,阿诗卓玛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谁知道,阿诗卓玛才是这场棋的执棋者,而自己,只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 “他是谁?”刀大人不死心地询问:“我就不信你能未雨绸缪,算到自己会出使长安,提前在长安安排了人手接应。” “等你进了大牢,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慢慢琢磨吧。省得里面的日子不好熬。” 刀大人紧了紧牙根:“我输得不冤,是我太轻敌,竟然不知道公主殿下竟然如此城府。” “是不是我大哥告诉你,我很笨,也很傻,区区一个女人,压根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刀大人没说话。 阿诗卓玛欢快地笑,笑声如银铃:“我大哥说对了!赢了你的不是我,是别人。我的确挺笨,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士兵押解着被俘虏的刺客下山。 有几个士兵被毒蛇咬伤,同伴搀扶着,上前请求阿诗卓玛救治。 阿诗卓玛漫不经心地查看一眼他们的伤,微微蹙眉,带着狐疑。 “蛇山果真名不虚传,如此寒冷的天气竟然还有蛇虫出没,而且还是剧毒之蛇。难怪这些刺客在此藏身这么久,竟然都没有暴露行踪。 我此次前来并无准备,只能简单处理伤口,受伤将士必须早点回京医治,不能久留。” 士兵立即匆匆上山回禀司陌邯。 过了片刻功夫,司陌邯大步流星地走到二人跟前:“多谢卓玛公主相助,我们大获全胜,俘虏了刺客三百余人,这可是一件大功劳。待我审问过后,一定进宫为公主请功。” 阿诗卓玛笑得眉眼弯弯:“邯王殿下客气,这是我此来长安的使命。不知那刺客首领可捉到了?” 第357章 雷公电母听我号令! 司陌邯摇头:“据贼人交代,他们的大头领平日里并不在此地,有事多是线人负责联络,极少露面。所以,让她落网了。” “此人消息灵通,没准儿这时候已经得到了消息,要想守株待兔,恐怕是不能。” 司陌邯点头:“这山上也的确奇怪,如此清冷的冬日,竟然仍旧有大量蛇虫出没,咬伤了我们的将士。 所以也只能暂时命人封山,等想方法灭了这些毒虫,再行善后。” 阿诗卓玛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山没准儿就是一处极佳的养蛊之地。而这些人里有懂得养蛊之人。 稳妥起见,待我回京,准备大量的驱蛇之药,再回来搜查也不迟。” 一旁刀大人也迫不及待地催促:“这地方实在邪门,我站在这里,就不断地有飞虫在跟前乱飞,挥之不去。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司陌邯看一眼刀大人,他的脖子上的确有被虫子叮咬的两个米粒大小的小疙瘩。不知道是不是气得,脸色也有点发青。 “刀大人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阿诗卓玛捂着嘴,一语双关道:“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这样吹过凉风,透体生寒。” 司陌邯微勾起唇角,心里了然:“刺客已经全部俘虏,那我们就先回城吧,兴许,还有另外的惊喜在等着我们呢。” “好啊。”阿诗卓玛欢快地应声,一行人立即浩浩荡荡地押解着俘虏返回上京。 上京。 常亮被抓获,沈峤立即抓紧时间对他进行了审问。 她留在上京,没有跟司陌邯一同去捉捕刺客,就是要在刀大人回京之前,争取审问出常亮的口供,并且签字画押。 否则,刀大人一回来,就有麻烦了。 而常亮也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对于沈峤的审问一问三不知,态度十分嚣张。 “我乃是南诏使臣,你没有资格审讯我!等我们刀大人与公主回来,会为我做主的。” 沈峤坐在他的对面,好整以暇:“你们刀大人与刺客串通,刺杀你们公主,还陷害我们凌王殿下,这在长安与南诏应当都是死罪吧?你还指望着,他能保护你?” “胡说八道,你这是在挑拨我们刀大人与公主的关系。” “你受刀大人指使,前去给刺客通风报信,罪证确凿,你还想狡辩?看来,我只能开坛做法请天谴了。” 她身后站着的贾六瞬间目瞪口呆。 听说过这位沈姑娘会做生意会医术,咋了,还会跳大神? 常亮一愣之后,“哈哈”讥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长安人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竟然还会装神弄鬼,你今日就算是把天王老子请来也没用。” “你还真高看我,天王老子我可请不来,人家谱多大?但是我能请雷公电母,毕竟现在冬天,他俩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出来挣点功德。 知道他俩是干啥的不?就专门劈那些没事儿胡说八道瞎发誓的人。 今儿我就请电母来一趟,你但凡说一句瞎话,就让电母劈你一道。 你要是不肯说实话,劈死你那也是苍天有眼,怪不得我们长安。贾六,给我准备三海碗酒,让我开坛做法请神上身。” 姑奶奶您这是玩真的? 贾六唇角抽了抽,不得不配合,迷迷瞪瞪地就出去了,找人取来三大碗酒。 侍卫们一听说,沈峤审犯人竟然要跳大神,这叫一个稀罕,全都蹲在那窗户缝门缝里支棱着耳朵听。 真是大姑娘上轿,以前听说过包拯能日断阳,夜审阴,替乌盆伸冤,可这请神来问案可是头一回听说。 沈峤口中念念有词,什么雷公电母听我号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什么南无阿弥陀佛,管他俩是不是一个行政单位的,胡扯一通,词穷之时英文单词都蹦出来了。 然后故作玄虚地将三碗酒泼在常亮的脚底下,微皱了眉头,一个人嘀嘀咕咕片刻,才睁开眼睛,带着失望。 “唉,雷公电母说他们正在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一时半会儿的来不了。” 常亮“噗嗤”一笑,前俯后仰:“再编,接着编,长安真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啊。” 贾六也觉得,挺没眼看,这姑奶奶有点不靠谱。 沈峤不急不恼,大袖一挥,瞬间桌上多出来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电母贪杯来不了,不过,她把她的法宝借给了我。” 这冷不丁出现的玩意儿令常亮有点吃惊。听说雷公用的是雷神锤,电母用的是乾元镜,可真的法器是啥样,谁也没见过。 眼前这玩意儿,说方不方,说圆不圆,上面有五颜六色的按钮,还带着两根不明材质的线,不知道是啥东西,但是一眼就知道,不是凡间之物。 以前没见过。 沈峤得意地摆弄着眼前的医用除颤仪,将两根线垂下,正好通到了常亮脚下的水渍上。 然后,沈峤吩咐贾六:“你且退远一点,一会儿法器施法,别打到你。” 贾六也满是好奇,抻着脖子瞅呢,闻言听话地后退两步。 沈峤正襟危坐,将手搁在法器之上:“电母法器,听我命令,只要这南诏刁民常亮敢说假话,你就立即施法,不必手下留情。”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把被审讯的常亮给乐得,就差打滚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沈峤一拍桌子:“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常亮。” 沈峤点头:“嗯,不错,是实话。” “男的女的?” “废话。啊……” 常亮猛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跟被小刀突然扎了屁眼似的,疼得浑身抽搐。 小试牛刀,不赖,管用。 沈峤呲牙一乐:“这电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你要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回话,下一次,给你试试连环电。” 这一西洋景,可把外面的侍卫,还有后面的贾六都给震惊到了。 天呐,他竟然真的被雷电击了? 怎么都没听到响声呢? 可是,沈姑娘坐在那里,压根都没有动弹,若非是雷击,还能是什么? 喔对了,这法器是电母的,雷神锤没在,所以没声。 这位沈姑娘真的神通啊,竟然在天庭都有关系。以后凡人谁敢招惹啊? 常亮瞬间就觉得,浑身发麻,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片刻功夫就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身上似乎没有了气力。 他晃晃脑袋,有点懵,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 沈峤继续追问:“我再问你,刺杀你们卓玛公主,是不是你们刀大人勾结的刺客。” 常亮一咬牙:“不是!” 沈峤“呵呵”一笑,下一刻,常亮又是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下知道说谎话的后果了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还是不是,你可想好了再回答,若是嘴硬,没准儿你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毕竟,这俩老仙儿一向下手没轻没重的,尤其是今儿又喝多了,劈死人不偿命。 到时候你被劈得外焦里嫩的,进了阎罗殿,阎王一瞧,这人是被雷劈死的,肯定上辈子没做啥好事儿,将你打进十八层地狱都是手下留情。弄不好就灰飞烟灭,不能超生了。” 第358章 我说的真话啊,怎么还挨劈? 常亮躺在地上,真的怕了,心惊胆战那种。 虽说他也不知道被雷劈是啥滋味,但是这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而且沈峤说得也挺吓人的,死了也不安生。 他将信将疑地点头:“是,是刀大人跟刺客串通好的。” “刺客是谁指使的?” 常亮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又是一阵酸爽的电流通过,常亮眼睛都翻白了。 沈峤笑得十分灿烂:“电母说,这一下算是警告。敢在她法器面前说谎,这是对神灵的亵渎。”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常亮求饶:“我招,我全都招。” “这就对了嘛,说吧。” “是大王子交代的,他让刀大人快到长安的时候,就联络身在长安的魅影,设计刺杀公主,如此就可以化解长安与南诏之间的这场危机,占据主动权。” 果真跟自己推断的一样。 沈峤满意点头:“魅影是什么人?” “魅影是一个代号,据说她就是我们大王子安插在长安的细作首领。她擅长于南疆蛊术,千变万化,就连刀大人都要听她的命令。” “你是怎么跟她联络的?” “我们快到上京,她就派了那个杂货铺老板与我们联络上了,平时还可以飞鸽传书传递消息。 她让刀大人想办法将公主骗到驿站,千万不要喝驿站送上的茶水。到时候会有刺客埋伏在驿站周围,刺杀公主殿下。 结果计划失败,抵达上京之后,我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暂时没有跟她再联络,以免被你发现破绽。 但我们若是有紧急情况需要跟她联络,就到刚才那个杂货店里,找老板。” “这老板不是魅影?” “不是,他就是负责传递消息的。” “那这个魅影是谁,你们是否见过?” “没有,她的身份隐藏得很严密,就连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知道。” 话音一落,浑身又是一麻。 常亮惨叫:“我说的是真话啊,怎么还挨劈?” 沈峤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失误失误,肯定是她仙酿喝多,手打哆嗦了。” 常亮气儿都不够喘了。 这玩意儿就跟打针似的,分明不太疼,但是那种浑身毛孔一紧的恐惧,是太吓人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她是谁,这刚到上京三天,哪有时间联络啊?” 沈峤想想也是,估计说的是实话,就饶了他吧。 “那你们刀大人知不知道她身份?” 常亮瞪着眼睛,又犹豫了一下,很认真地问沈峤:“我要是说不知道,会不会挨劈?” 沈峤也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 常亮都快要哭出来了:“我哪敢试啊?可我家大人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可怜的娃儿。沈峤嘴角抽搐,都没忍心下手了。 “看来,你说的是实话。” 常亮简直就是劫后余生:“我以后再也不说假话了。” “这就对了,”沈峤点头予以肯定:“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全都如实招来。” 常亮小心翼翼,仔细搜肠刮肚。 “我还知道,我家大人私下里对我家公主心怀不轨,派了两个侍女盯着她,事无巨细都要向着他汇报。包括换下来需要清洗的衣服都要过目,这需要交代不?” “这个就算了。”沈峤虽说喜欢八卦,但是他这行径有点恶心人:“就光说正事儿。比如,你们为什么要针对凌王?” “这个完全是魅影的意思。刀大人跟那个杂货铺老板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房间外面望风。 听到刀大人也提出疑问,老板说,有些事情,魅影也不能完全自己做主。她也受制于人。” “这话什么意思?” 常亮摇头:“我就在外面听到一点只言片语,很多事情也不敢问。” 沈峤还想再问,外面侍卫匆匆入内,恭敬回禀:“沈姑娘,宫里来人了,宣您立即进宫面圣。” 沈峤一愣,这期限还没有到呢,皇上宣自己进宫做什么? 她应了一声:“我马上就来。” 然后瞅瞅跟前被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常亮,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你先签字画押,然后歇会儿,我也让这两位老仙儿把法器暂时收回去了。咱以后有空了再聊。” 这话一出,常亮顿时就瘫软在了地上,犹如劫后余生。 妈呀,今日就算大难不死,日后这每逢刮风下雨的雷雨天,自己怕是也心惊胆战,没法活了。 沈峤命人将口供递上来,让常亮签字画押,然后押下去,严加看管。 侍卫们全都毕恭毕敬,大气儿都不敢喘,走路蹑手蹑脚,就差给沈峤上三炷香,虔诚地磕两个头了。 不敢惹,压根不敢惹。 沈峤收回医用除颤仪,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好极了。 她迎出屋子,传旨的太监还没有走,还在跟前候着,正听一旁侍卫们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开坛做法,请来雷公电母的光荣事迹。 一脸吃瓜看戏的兴奋。 见沈峤出来,立即迎上跟前:“沈大人。” 沈峤看看天色,司陌邯一行人也走得时间不短了,假如一切顺利,应当也该回京了吧? 她摸出银子悄悄打赏传旨太监:“不知道皇上传召我有啥好事儿?” 传旨太监收了银子,避开左右,压低声音:“听说今儿早朝之上,凌王殿下与穆老将军联名上书,恳请皇上另外派遣官员重新审理南诏公主遇刺一案。” 得,原来是司陌年与将军府联合起来,给自己告御状了。 两人一开腔,朝中肯定便有官员帮腔。皇帝老爷子自己顶不住压力,自然就要宣召自己进宫,给两家一个说法。 去吧,不去不行啊。 沈峤转身吩咐贾六:“一会儿邯王殿下回来,跟他说一声,我进宫去了。” 记得去捞人。 传旨太监立即道:“皇上也传召了邯王殿下,等他回京,会直接进宫。” 那敢情好。 沈峤也不耽搁,立即跟着传旨太监一起,直奔皇宫。 没想到,早朝竟然还没有散。 小太监将沈峤一路带进了金銮殿。 沈峤暗自庆幸,自己不用跟这些文武百官一样,天天披星戴月地上朝。都这个点了,还要加班,估计还都饿着肚子呢。 她却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害得大家加班的罪魁祸首。 就因为这个案子,一堆大臣已经在早朝上你一句我一句,脸红脖子粗地争执了半天了。 当然,替她说话的,除了她亲爹,也没几个人了。 沈峤入内,跪在地上行大礼喊万岁,然后老老实实地等着皇帝老爷子发话。 第359章 见过狂的,没见过沈峤这么狂的 老爷子摸黑儿就从温柔乡里爬起来上早朝,被一群老头儿吵得脑袋瓜子“嗡嗡”响,见到沈峤,可算是有了接班人了。 你们全都朝着她开炮吧,朕实在累了。 “凌王与穆老将军弹劾你和邯王利用职权,公报私仇,对穆锦苼酷刑逼供,沈峤,可有此事?” 沈峤老老实实地道:“有。” 皇帝老爷子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那穆锦苼所供认的供词是不是屈打成招?” “是。” “那就是说,都是假的?” “回皇上,是的,供词都是臣捏造的。” “哗!” 朝堂上的水瞬间就开了。 身后一阵喧哗。 见过猖狂的,没见过像沈峤这样猖狂的。屈打成招不说,还敢在皇帝跟前供认不讳。 她的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立即有大臣义正言辞地对她进行声讨。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对,竟然敢故意捏造事实污蔑凌王殿下与将军府,简直胆大包天。” “她分明是想让将军府做替罪羊,也好交差,此乃欺君之罪。” …… 将她亲爹老子给急得,额头青筋直冒,差点就原地蹦起来了,可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替她开脱才好。 这不是自己找屎吗? 皇帝老爷子眸光微微沉了沉,见沈峤这样胸有成竹,想必是手里有金刚钻了。 于是清清喉咙,打断了底下众臣落井下石的声讨。 “那朕问你,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峤这才一改适才的一本正经,冲着皇帝老爷子呲牙一乐。 “回皇上,敌在暗,我在明,这南诏奸细无孔不入,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我们调查的进度总是跟不上对方杀人灭口的速度。 假如,我对穆锦苼杀人一事提出质疑,再追根究底,唯恐对方为了掩盖事实,再派人加害穆公子,防不胜防。 为了迷惑对方,让对方掉以轻心,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暂时按照对方布下的棋走,让对方放松警惕。 其实,铸剑山庄二庄主虽然的确是穆家二公子杀的,但他与凌王殿下却是被冤枉的。” 司陌年与穆老将军不约而同地一愣,面面相觑。 皇帝老爷子也微微挑眉,做出惊讶之色,配合着演戏:“喔,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锦苼先臣一步,前往大牢面见二庄主之时,中了一种叫做‘燥蛇’的蛊。这种燥蛇一旦咬伤人之后,会令人瞬间丧失理智,狂躁伤人,而自身浑然不觉。” “竟然还有这样奇怪的蛊毒?” 沈峤点头:“下官向着卓玛公主请教过,然后亲自求证,确定穆锦苼正是中了此蛊。 所以,他为了替凌王殿下掩盖罪证杀人灭口一事不成立,而是被人借刀杀人。” 此话一出,一旁穆老将军面色涨红,惭愧不言。 司陌年忍不住出声:“如此说来,你屈打成招一事,其实是刻意演戏给别人看?” 沈峤点头:“演戏是真,但是穆锦苼也确实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所以从一开始,你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不是?” 沈峤毫不客气地道:“在案子真相大白之前,每一个人我都有怀疑的理由。” 司陌年一噎:“既然我是被冤枉的,那么,这个案子与我肯定是没有关系的。” “有没有关系,等审问过刀使臣之后,或许就知道真相了。” 皇帝老爷子面上一喜:“这个案子与刀使臣有关?” “是的,皇上。”沈峤如实回禀道:“刀大人身边的随从常亮适才已经招供,驿站卓玛公主被刺杀,乃是刀大人吃里扒外,与奸细勾结所为。” 朝堂之上又是一阵难以置信的议论纷纷 皇帝老爷子也沉默了片刻:“动机呢?” 沈峤从袖子里摸出常亮的口供,双手奉上:“口供在此,还请皇上过目。” 太监上前,取过口供,交给皇帝老爷子。 皇帝老爷子展开口供,扫过之后,屈指轻叩金龙案,对沈峤面露欣赏之色。 “那刀大人现在何处?” “今日一早,卓玛公主从刺客手中安然逃脱,带着刀大人与邯王殿下,出城往南围剿刺客去了。假如一切顺利,现在应当快要回城了。” 皇帝老爷子郁闷了一早上,听闻这个消息,瞬间扬眉吐气。 “简直太好了!来人呐,前往城南迎着邯王,待他回城立即宣召。” 口谕刚传下去,殿前侍卫入内回禀:“启禀皇上,邯王殿下殿外侯见。” “宣!” 一声令下,司陌邯信步昂扬入内,带着一身寒气,额前头发上,冻着一层的白霜。 他径直上前,一撩身后披风,跪倒在大殿之上。 “启禀父皇,卓玛公主已经平安回京,在卓玛公主的帮助下,儿臣俘虏刺客三百余人,现已经全部押解进京,严加看管,等待审讯。” 双喜临门啊。 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老爷子都忍不住眉飞色舞,接连道了三个“好”字。 “可审问清楚,这些刺客都是受何人指使?” “儿臣已经简单审问过,这些刺客的指使者名叫‘魅影’,正是南诏太子安插在长安的细作。” “这魅影又是何人?” “时间仓促,暂时还没有审问到有用的线索,儿臣会继续审问。” “你们务必要将此人的身份查明,缉拿归案。” 司陌邯恭声领命。 “那刀使臣与卓玛公主呢?” “二人正在宫外。” 皇帝略一思忖:“传二人进殿!” 一声声通传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卓玛公主与刀使臣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殿内。 皇帝居高临下,面沉似水,质问刀使臣:“刀大人,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何话说?” 刀使臣自始至终都被司陌邯的人掌控,还未得到常亮被审讯的消息。 听到皇帝审讯,还仍旧不卑不亢:“下官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皇帝命人将常亮的供词交给刀使臣。 刀使臣接在手里,颤抖着手打开,只瞄了一眼,便不由色变。 “你身边的长随已经尽数招供,你受贵国大王子指使,命人刺杀卓玛公主一事。你可知罪?” 刀大人一路之上,心里早就已经有了预感,如今事到临头,只咬牙抵死不认。 “这常亮一派胡言,定是被贵国威逼利诱,屈打成招。” “你派遣常亮向着魅影通风报信,被我们现场捉到,没有什么好抵赖的。刀大人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免得吃苦头。” 刀大人扬声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我代表的就是南诏,贵国若是对我用刑,就是侮辱我南诏。” 卓玛公主厉声道:“我大哥他执掌朝政名不正言不顺,他都不能代表南诏,你凭什么代表? 皇上,既然此事乃是刀大人一手策划,理应缉拿审问。本公主希望,能与邯王殿下一同审理此案。” 第360章 高手过招,一山更比一山高 皇帝老爷子点头:“此次缉拿刺客,卓玛公主功不可没,理应一同审理,朕允了。” 一旁刀大人怒声道:“我会回禀我南诏王上与大王子知道,卓玛公主,这分明是栽赃诬陷,故意挑衅。” 阿诗卓玛笑笑:“你勾结奸细意图刺杀本公主,已经是谋逆之罪,我现在就可以立即杀了你。 你若是老实招认,或许还有一条生路。是生是死,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刀大人一口否认:“这都是他长安设下的圈套,常亮已经背叛了南诏,他才是勾结奸细之人,他的话不足为信。” “假如,再加上这个物证呢?” 阿诗卓玛笑着从袖子里摸出狼行给她的那封情报,展开给刀大人看。 “这是你与奸细联络,传递的情报,被本公主的人截获,交给了本公主。这可是你亲笔所写。” 刀大人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信条,面色微变:“你早就知道?!怎么可能?” “你以为,将我身边所有人全都换成你的部下,就可以万无一失了是吗?你当我大哥真的在南诏一手遮天了吗? 我知道你一直背着我在密谋策划什么事情,可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刺杀本公主!” 刀大人瞬间面色灰败,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在卓玛公主身边铸成了铜墙铁壁,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怎么可能反败为胜? 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她! 就是那个在驿站里救她的神秘人。 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此人的身份。 皇帝老爷子坐壁旁观,见刀使臣被卓玛公主逼问得哑口无言,不由一声威严冷哼。 “贵国太子真的不够磊落光明,在我长安安插细作,兴风作浪,又自导自演,刺杀卓玛公主,栽赃给我长安皇子。 虽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但是刀大人你的所作所为,朕不能再纵容了。你是自己坦然招认,还是让朕交给大理寺严刑拷打?” 刀大人一咬牙,知道证据确凿,已经抵赖不得。假如进了长安的大理寺,是生是死,可就是人家一句话了。 他似乎犹豫挣扎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改脸上的倨傲,变得谦卑起来。 “回禀圣上,这其中真的是有误会,我们大王子一心与贵国求和,诚心可鉴,绝对没有破坏两国邦交的想法。 驿站刺杀一事,也仅仅只是我南诏内部矛盾使然。您若不信,看完我们大王子殿下给您的书信您就明白了。” 皇帝老爷子微微挑眉:“书信?在何处?” 刀大人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高举过头。 太监上前,取过书信,转身恭敬地递到皇帝龙案跟前。 司陌邯与沈峤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这书信明显不是南诏刚刚送进京的,而是刀大人从南诏带来的。 他特意挑选今日这个时机献给皇帝,分明是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当南诏大王子的阴谋败露,皇帝必然要问责,这书信无疑就是应对之策。 里面会写些什么? 两人望向阿诗卓玛,阿诗卓玛也一脸莫名,明显并不知情。 这就叫高手过招,一山更比一山高。 皇帝老爷子打开书信,简单地浏览两眼,紧皱的眉尖缓缓舒展,略一沉吟,然后将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了信封之中。 然后,居高临下望向刀使臣:“贵国大王子的诚意朕已经知道,但是朕需要考虑一下,再与贵国具体商谈。” “这是自然。” “不过,”皇帝老爷子语气一顿:“不论朕是否答应你们大王子的求和,你们在长安兴风作浪的那个细作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栽赃凌王,你是不是应当据实回禀?以此来表明你们的诚意。” 刀大人环顾朝堂一眼,微微一笑:“等皇上您给了我们答复,魅影自然会主动投案伏法,听候皇上您的处置。至于为什么要栽赃凌王……” 他的话一顿,笑突然僵在了脸上,身子晃了两晃,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咕咚”一声躺倒在了地上。 阿诗卓玛与沈峤全都大吃一惊,上前查看刀大人的情况。 刀大人浑身抽搐,死死地瞪着阿诗卓玛,嘴唇翕动,却十分艰难,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阿诗卓玛一愣,脱口而出:“他身上有蛊虫,大家快躲开!” 话音也就是刚落,刀大人痛苦地惨叫一声,从他的喉间鼓起一个包,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喉间挣扎着,似乎要冲破肉皮,钻出一个尖尖的脑袋来。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也大惊失色,吓得惊呼一声,纷纷后退。 沈峤因为是半蹲在地上,自然动作慢了半拍。 司陌邯上前两步,大袖一挥,便挡住了沈峤的脸,将她一把带离。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刀大人咽喉里的虫子就真的咬破了他的喉管,然后钻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阿诗卓玛袖子里突然飞出一只色彩斑斓,有着尖利锯齿的甲壳虫,飞过去咬住那只虫子,只瞬间就将虫子撕成两半,然后吃进腹中,重新回到阿诗卓玛的袖子里。 阿诗卓玛这才舒了一口气:“简直太悬了。谁若是被这只虫子叮到,它尾部就会刺入人的肌肤之中,将卵生在对方体内孵化,然后成虫可以听从主人的诱惑,咬破人的喉咙破体而出。 看来,魅影是早有防备,就怕刀大人身份败露,供认出她,所以提前有准备。” 朝堂之上众人全都离卓玛公主远远的。 他们这才发现,皇上果真英明,派了沈峤做鸿胪寺少卿。 若是将这差事交给自己,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卓玛公主,她就拿只虫子咬自己一口,自己岂不就完蛋了? 也难怪,几位皇子接连遭受暗算,这玩意儿简直杀人于无形,谁能提防住一只小虫子? 皇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不是怕,而是恼。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也破获了刺杀一案,端了奸细的老窝,没想到关键时候,这刀大人竟然就再次被灭口了。 这魅影简直就是一根刺,一日不拔,寝食难安。 他缓缓扫过殿内众人:“这魅影果真神通广大,而且消息竟然这样灵敏。邯王刚刚凯旋回京,他就立即杀了刀大人灭口。看来,此人必然就在今日朝堂之上。沈爱卿!” 沈峤愣了一下,才知道皇帝老爷子在叫她,这次不叫沈大人,而是沈爱卿了,真是谢了您呐。 第361章 你是不是知道魅影是谁? 沈峤上前一步:“臣在。” “此案任重而道远,你的任务很艰难,不知道人手是否够用?” 沈峤仰起脸来:“驿站一案臣已经破了,查找奸细,应当不归臣这鸿胪寺少卿管了吧?” 皇帝老爷子面色一沉:“朕的百官都各居要职,哪里有时间查案?做事要有始有终,这奸细还没有查出来,你不管谁管?” 他们忙?忙个屁,天天忙着碎嘴子,看我的笑话! 谁家鸿胪寺少卿管查案啊?不就是陪着吃吃喝喝,公费旅游,舒服泡澡,咋到自己这就身兼数职了? 沈峤心里腹诽可不敢说:“人手的确是不多,说话也不太好使,有啥事儿还要低声下气地求人家邯王殿下。” 人堆里有人“嗤嗤”地笑,显然是对于她这个“低声下气”有别的不同见解。 皇帝老爷子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手提笔,在金龙案上写了几个字,一扬手就扔到了沈峤的跟前。 “奉旨办案,可以调动任何一个衙门里的衙役,这下可行了?” 沈峤接在手里,展开看了一眼,“奉旨办案”四个字龙飞凤舞,真的挺帅。如获至宝一般收起来,笑眯了眼睛。 “臣多谢皇上,那,这次就不用限期了吧?我都三天没睡觉了。” 她一向喜欢讨价还价,蹬着鼻子上脸,皇帝老爷子已经习惯了。 不过她短短三天多的时间就破获了这个遇刺一案,虽说是沾了阿诗卓玛的光,但是仍旧值得嘉奖。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总足够了吧?” 沈峤可不敢说大话应承,毕竟这次破案,那就是自己运气好,敲诈勒索的狼行。 至于这奸细是谁,狼行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不想说,那可就说不准了。 “臣一定尽力。” 御前侍卫上前,将刀大人的尸体拖下去。 皇帝老爷子转向穆老将军:“穆锦苼贪功,刻意隐瞒办案线索,杀人一事明确,这原本可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沈峤沈爱卿不计前嫌,查明隐情,还了穆锦苼一个清白,还遭受你们如此误解。 穆爱卿,于情于理,你都应当向着沈爱卿道一声歉。” 穆老将军满面羞愧,自知此事穆家人的确做得不光彩。 处处针对人家沈峤,暗里给人家使绊子,人家原本的确是可以顺水推舟,治穆锦苼一个罪过的。 可是人家沈峤竟然如此磊落光明,宽容大度,实在令自己汗颜。 于是上前,朝着沈峤深深一揖:“沈姑娘,此事的确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教子无方,得罪了!” 沈峤忙不迭地上前搀扶:“我只是秉公办案,理所应当。老将军客气。” 司陌年亦轻咳一声,不太自然地道:“昨日我也糊涂,对你多有得罪。” “昨日我们也冒失了,凌王殿下莫见怪。” 皇帝老爷子心情极好,对阿诗卓玛道:“今日刺客一党全部一网打尽,卓玛公主功不可没。 接下来两日可以在长安多走走,领略我长安美景与美食,让沈大人代朕略尽地主之谊。 过两日朕会带着众位大臣离京前往猎场狩猎,消遣几日,届时邀请卓玛公主一起,到猎场一展身手,不知道卓玛公主可愿意同往?” 阿诗卓玛欢喜道:“乐意之至,多谢皇上。” 老爷子挥挥袖子:“散朝!” 百官跪地,恭送皇帝。 司陌邯与沈峤还有正事儿要干,也不能耽搁。 二人立即离开皇宫,要去审问那些刺客,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关于魅影的线索。 阿诗卓玛亦步亦趋地跟着,明显十分欢喜:“我跟你们一起去。” 沈峤扭过脸来,望着一脸雀跃的阿诗卓玛:“十分感谢卓玛公主今日送的这份大礼,实在是意外之喜。” 阿诗卓玛扬起脸,阳光就在她妩媚的眉眼间跳跃。 “很开心能帮到你,这也是我此行的任务,我们互惠互利罢了。” “那还有没有别的惊喜?” 沈峤往阿诗卓玛的跟前凑了凑,与她并肩而行,嬉笑着问。 阿诗卓玛眨眨眸子:“你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贪心了吧?我都已经帮你们立了这么大的功,你还不知足?” 沈峤眸光闪了闪:“你是不是知道魅影的真实身份?” “我若是知道,费这么大周折做什么?早就跟你说了一网打尽了。”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似的。毕竟,这个魅影的存在对你而言也是一种威胁。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呢?” 阿诗卓玛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我刚来长安几日,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我去怀疑谁啊?” “你是刚来长安,可是狼行在这里待了蛮久了啊。他同样也在暗处,能截获对方的情报,查出这些刺客的藏身之地,自然就有可能知道魅影的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他在上京的?” “自然是公主你带我们过去的。” “你派人跟踪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士兵见你有危险,追上去搭救而已。” 阿诗卓玛撇撇嘴:“哼,那魅影处心积虑想害我,假如狼行知道是谁,怎么会隐瞒我呢?一定会告诉我,让我小心提防的。” “你们两人交情看来不错。” “那是,这个世界上,他对我最好了,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去摘。” 沈峤试探道:“他与公主你关系这么好,竟然还有人敢追杀他,将他逼得背井离乡。 要么,他的仇家也非等闲之人,公主你也招惹不起;要么,就是公主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我虽说是公主,还不是一样有人敢刺杀我?我知道,你是想试探我,狼行是什么身份,追杀他的仇家会不会是我大哥,对不对?” 沈峤坦然承认不讳:“对!我很好奇。” “可我就是不想说!” 沈峤撇撇嘴:“不说就算,等我见了他,我自己问。” “他才不会见你,我跟他说了,让他以后不许再来找你。否则,我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还有,他送你的玉白菜,那是我给他的定情信物。你若是没有什么用的话,还是还给我的好。我很介意。”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醋味啊。 看来,狼行就是这位公主殿下的心上人了,虽说他一直都不承认。 玉白菜也的确是完璧归赵,还给人家的好,免得两人因为这事儿闹别扭。 再说了,这蛊王盅对人家卓玛公主而言,似乎压根就没啥用。 “还你就还你,一颗白菜而已。” 沈峤转身找司陌邯,却发现,自己只顾跟阿诗卓玛说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给丢了。 她回身张望,见七渡正在宫门外跟几个侍卫一堆儿窃窃私语地说话。 说的人唾沫横飞,听的人津津有味,瞪着眼一脸的兴奋与激动,就连杵在一旁听八卦的司陌邯都没有发现。 第362章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沈峤转身,回去催促司陌邯。 “邯王殿下!” 七渡方才看到司陌邯就在自己身后听八卦,立即噤声,缩缩脖子,望向司陌邯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 那是一种带着怜悯的微妙神情。 沈峤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上前询问司陌邯:“你在听什么呢?” 司陌邯揉揉鼻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们在议论,说日后本王若是跟你说谎话,你会不会也能引来天雷劈我?” 沈峤一愣,瞪了七渡一眼,十分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几个大男人不干正事儿,怎么背后嚼人舌根?” 七渡冲着她双手合十,十分滑稽地做烧香拜佛的样子,满脸谄媚地讨好。 “沈姑娘,你是怎么请来雷公电母的法器的?你在天庭竟然还有熟人?” 沈峤嘿嘿干笑:“还行,不算太熟,就是他们最近实在闲得没事儿干,出来挣点外快而已。” “啥叫外快?” “就是除了俸银之外,另外挣的银子。” “那你除了雷公电母还有别的能说得上话的熟人不?比如说月老,九天仙女啥的,帮我引荐引荐啥的。” 沈峤一本正经:“月老不熟,送子观音倒是常一起吃茶,你有事儿?” “送子观音可是肥差啊,”七渡嬉皮笑脸地冲着司陌邯挤眉弄眼:“就冲着您这交情,日后沈姑娘与我家王爷一定能一年抱俩,两年抱仨,子孙满堂,人丁兴旺。” 沈峤被他调侃个大红脸:“满嘴胡说八道,小心被大风闪了舌头。” “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现在谁敢在您跟前胡说八道啊。” 沈峤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越来越油嘴滑舌。” 七渡“嘿嘿”赔笑:“那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让那常亮挨雷劈的呗?” 他一个劲儿地刨根究底,沈峤神秘兮兮地问:“想学不?” 七渡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迫不及待:“想!” 沈峤狡黠一笑:“此乃秘术,传女不传男,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皈依我门,终生不娶。想好了不?” 这个还用想吗? 七渡转身就走了。 这个女人真不正经,厉害上天了。 沈峤笑得花枝乱颤,转身问司陌邯:“我给你的玉白菜你是不是带在身上?卓玛公主吃醋了,让我还给她。” 司陌邯从怀里摸出玉白菜:“早就觉得这个狼行很不简单,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卓玛公主,而且关系还很不一般。 你怎么就猜到,狼行藏身在莲花亭?还算准了他知道关于刺客的线索?” 沈峤可不敢告诉他,狼行曾经夜半三更进过自己的房间。 只能敷衍道:“他既然能提前知道这些人要在驿站刺杀阿诗卓玛,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只是我一直很纳闷,狼行为什么会掌握这么多关于刺客的线索?他当初在上京的时候,几乎时刻不离我的左右。” “你别忘了,那个魅影也就在我们身边。狼行提前离开你,或许就是觉察到了什么,于是故意隐在暗处调查。” “我前一阵子经常带着他游走在各个大臣府上,治病救人。他是不是就在那个时候发现了什么?” 司陌邯摩挲着手里的玉白菜,递给沈峤:“狼行假如真的发现了什么,他或许会不经意间提醒过你。只是你没有留心罢了。” 沈峤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玉白菜,心里突然一动,盯着玉白菜眸光微闪。 似乎,狼行真的提醒过自己,要小心提防某些人。 花侧妃? 他第一次见花侧妃就十分的关注,而且私下里询问自己关于花侧妃的情况,还曾对花侧妃做出过有些暧昧的举止,令司陌邯误会。 当时自己曾一度怀疑,花侧妃妩媚诱人,狼行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 那,阿诗卓玛呢? 莫非,自己的猜想是错的,狼行曾经发现了关于花侧妃的可疑之处? 沈峤仔细回想,狼行第一次见花侧妃的场景,当时,自己也不过是与花侧妃走了一个面对面,狼行便一直直勾勾地紧盯着她。 实在想不出,究竟有什么破绽。 而且,她不也是受蛊虫所害吗? 难道第一次闻到蛊王盅的气味,所表现出来的不适反应,并非是因为她中蛊,而是因为,她也是养蛊之人? 她担心因此而在自己面前露出破绽,于是也给自己下了阴阳蛊,借此混淆视听? 可是她嫁入太子府,多年不孕也是事实。 一时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令沈峤不断地怀疑又推翻。 卓玛公主连声催促二人,打断了沈峤的思绪。 沈峤与司陌邯上前,将玉白菜还给她。 “记得狼行以前跟我说过,养蛊之人是不能随身佩戴这个蛊王盅的。” 阿诗卓玛也不客气,接在手里,直接纳入怀中:“那是别人。这玩意儿原本就是我养的,我还能怕它不成?” “那养蛊之人闻到这个蛊王盅的气味,是不是也会头晕,恶心?” 卓玛公主的手一顿,眸光微闪,生了警惕:“当然不是,其他养蛊之人闻到这个味道只是心慌而已。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三人行必有我师嘛,单纯就是好奇。” “我还以为,你有那个关于魅影的线索呢。” “暂时没有,一会儿审问审问不就有了?” 卓玛公主骄傲地抬起下巴:“你们查了这么久都没有线索,我一来,这魅影就要现出原形了。邯王殿下,你说你怎么感谢我?” 司陌邯淡淡地道:“卓玛公主貌似忘了,此事因谁而起。” 阿诗卓玛噘着嘴:“你这男人好生没趣,我好歹也是锦衣玉食养着的堂堂公主,还能真的缺你一点谢仪吗?” “既然不缺,那本王也不必客气了。”司陌邯转身直接走了。 阿诗卓玛讨了一个没趣,轻哼一声:“过河拆桥。” 三人立即前往关押那些俘虏的大牢进行审讯。 据这些俘虏交代,他们原本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出自各个门派,两三年前陆续加入这个杀手组织,吃喝不愁,每月还有银子拿,每日的事情不外乎就是训练与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他们的首领乃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至于老妪是什么身份,他们是在为谁卖命,这些人全都一问三不知。 老妪平日里并不经常来山里,他们有两个小队长,负责平日里的训练与纪律,约束着他们平日里的行径。 若是有什么任务,就通过那个杂货铺的老板与两个小队长联络。平日山里的供给也是通过杂货铺运送进山里。 第363章 她竟然是魅影? 沈峤三人重点提审了那两个小队长,希望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两个小队长交代,那个老妪代号就叫魅影,平日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不外乎就是打探情报与刺杀。 他们所打探的,就全都是关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各种隐私与喜好,并且将这些情报全都记录在册,暂存在山里的一处山洞之中。 此处山洞内有玄机,最里面有一处温热的泉眼,四季不断,因此山洞里常年温热潮湿。 魅影在里面养了许多的毒虫,咬上一口就能令人致命,山中若是有人犯错,魅影就将此人扔进毒虫洞里,任其自生自灭。所以这些刺客全都谈之色变,谁也不敢冒失接近虫洞。这些情报就封存在内,只有两个小队长可以佩戴着魅影调制的药包入内,闲杂人等都不敢靠近,十分安全。虫洞里的虫子有时候会往外跑,偶尔咬伤附近的村民。 于是当地村民管这座山叫蛇山,没人敢靠近。 几百人藏身在这大山里,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通过审问,倒是另外有意外收获,就是那次沈峤在城外遇刺,就是这些杀手所为,恰恰就是这个魅影亲自下达的命令。 但是关于这个魅影的其他情报,审问出来的有用线索很少。 根据两人口述此人相貌特征,画师画好了画像,交到司陌邯的手里。 他与沈峤一看,全都忍不住愣住了。 画像中的人好生眼熟,不正是当初揭了皇帝老爷子悬赏的皇榜,入宫给宸王和花侧妃诊断所中之蛊的那个老妇人吗? 她竟然就是魅影? 简直太离谱了,竟然让魅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皇宫之内,挣了一笔赏银,从众人眼皮子底下,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些细作未免也太嚣张了一些。 不过…… 沈峤愣了愣,当初这个老妪可是与花侧妃同时在现场。 假如她就是魅影,也就是说,魅影就不可能是花侧妃。 自己还是猜错了? 二人又命画师画好杂货铺老板的画像,一个干干瘦瘦小老头模样的人,其貌不扬,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 司陌邯将二人画像交给七渡,率领兵马在上京城展开搜捕,并且四处张贴通缉令。 然后,三人则准备好大量杀虫之药,带人直奔蛇山。很快在刺客队长的带领之下,找到那个藏有情报的虫洞。 虫洞门口,就有不少的毒虫出没,色彩斑斓,叫不上名字,令众人望而却步。 洞内似乎果真是有一口温泉的泉眼,所以里面温热潮湿,正是再好不过的养虫之地。 即便是已经入冬,里面的各种毒虫依旧肆虐。 阿诗卓玛自告奋勇,负责消灭里面的毒虫。 她先是在洞口洒下驱虫药,又命人在虫洞外堆放了干柴与硫磺。 假如自己灭虫的时候,有毒虫受惊往外逃,司陌邯与沈峤就立即点燃硫磺,封死毒虫外逃的路口,以免祸害山下乡民。 众人守在洞口,阿诗卓玛挑了两个胆大的侍卫,带上刺客队长的驱虫药包入内,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许多虫子争先恐后地想要往洞外逃。 可是到了洞口处,又全都在原地游走,或者折返。 偶尔有毒虫逃出来,尽数被守在洞口的侍卫消灭。 可想而知,这洞内又是怎样一幅骇人的场景。 被俘虏的刺客队长对司陌邯和沈峤带着讨好与谄媚,不断提醒二人小心,千万别被咬着了。 “这南诏公主瞧着娇滴滴的,怎么胆子这样大?曾有一次,有位姑娘跟踪魅影来到蛇山,被魅影发现之后,就将她丢进了虫洞里。 当时幸好是寒冬腊月天,这虫洞里的毒虫们正在休眠,这姑娘福大命大,没有葬身蛇腹。可在里面只待了一日,就被吓疯了。 被放出来之后胡言乱语,神智不清,谁也不认得了。” 沈峤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样的姑娘?” “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一瞧就不是庄户人家。而且,魅影好像认识她。” “认识?”沈峤立即提起了兴趣:“魅影叫她什么?” 小队长仔细地想了想:“她俩说话的时候不让我们靠近。不过,魅影吩咐我们将那姑娘丢进虫洞里的时候,那姑娘嘴里塞着东西,一直在含糊不清地骂魅影。” “骂什么?” “她好像说,什么主子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之类。” “既然如此,魅影竟然还肯放这女子一条生路?” “原本的确是想治她于死地的,谁知道一天之后魅影竟然改了主意,专门过来,将她放了出来,并且带走了她。” 像魅影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若非这姑娘对她而言有价值,或者说,有人施加压力给她,她应当不会轻易放过此人吧? 主子又是谁?难道魅影身后还有比她更厉害的人?或者说,这个主子就是指南诏大王子? 正说话的功夫,阿诗卓玛从虫洞里钻出来,身上也不知道从哪里蹭满了青苔,就连头发上都是。 她将怀里抱着的两个罐子放在地上,冲着沈峤与司陌邯展颜一笑。 “逮几只虫回去喂我的蛊虫。这里真是个养虫的好地方。” 然后吩咐一旁七渡:“现在可以点火用药熏了,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一声令下,大火熊熊燃起,浓烟混合着硫磺的气味顺风钻进山洞里。 “我刚才已经四处看过,毒虫已经杀了七七八八,只是里面空间太大,难免有遗漏。 而且可能还会有残留的未孵化的幼虫,等到来年开春。你们再命人来熏上两次应当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司陌邯点头。 一会儿的功夫,明火熄灭,浓烟逐渐散尽,漏网之鱼也被阿诗卓玛尽数消灭。 司陌邯与沈峤这才率领侍卫入内,在刺客队长的带领之下,找到存放资料的地方。 密室之中,放置了几个书架,架子上,堆满了一卷一卷的情报。捆扎情报的袋子上,标注了姓名职务。 沈峤走马观花一般,简单浏览了一遍。 这些情报并不是杂乱无章地摆放的,全都按照职务分门别类。比如,刑部的官员一格,大理寺一格,地方上的官员则按照地区划分。 就连朝中的诸位权贵王侯,竟然也同样在其中。 沈峤随手拿起一卷,没想到,竟然还是老熟人的,司陌翊。 沈峤还真有点纳闷,司陌翊一向不求上进,成日混迹青楼,竟然也能榜上有名? 她随手翻了两页,差点都“噗嗤”笑出声来。 上面记录的并不多,竟然全都是他喜欢的青楼女子类型,比如腰不盈一握,胸部要挺拔茁壮,甚至于,司陌翊一些不为人知的床上癖好都记录在册。 沈峤可没眼看,照旧封好搁回架子上,一时有点好奇,不知道司陌邯有什么短处握在对方手里。 左右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想想也有情可原,毕竟,司陌邯一直南征北战,不在上京,对方查不到信息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这么一留心,又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 第364章 我见到了真正的小妹 这些资料里,不仅没有司陌邯的,还没有太子的。 这就有点令人费解了。 按照常理而言,南诏人搜集情报,最应当关注的,难道不应当就是这位长安未来的帝王吗? 为什么会没有呢? 她再次留心看了一眼,司陌宸,司陌年,包括靖王叔等人的情报都全着呢。 沈峤径直走到带路的那个小队长跟前,直白地问道:“这些情报都是那个魅影让你们搜集的?” 小队长点头:“是的。” “那为什么没有关于邯王与太子的资料?” “魅影说太子殿下的不用查。” “为什么?” “那魅影奇奇怪怪的,反复无常,阴晴不定。我们一向只服从命令,不敢质疑。” “邯王殿下的呢?” “邯王殿下一直不在上京,我们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搁置在作废的那一层格子里。” “哪些是作废的?” “就最边上的那个大格子,用一条宽带子捆着的就是。” 沈峤顺着小队长手指的方向过去,并没有看到他所说的带子:“没有啊?哪个格子?” 小队长立即上前,奇怪地“咦”了一声:“就这,可带子怎么不见了?” “什么样子的带子?” 沈峤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黑色带花纹,大概三指宽。喔对了,是上次我们在驿站刺杀卓玛公主的时候,有个兄弟带回来的。 他说好像是从那个武功高强的青衣人怀里掉出来的,所以我就收捡了,打算交给魅影。” 沈峤心里一动:“是不是带着弹力的,能松能紧?” 小队长点头:“是呢,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挺稀奇的。” 沈峤几乎可以断定,他所说的那条带子,就是自己送给狼行的发带。 自己还曾纳闷,当初狼行在离开驿站之后,又派人返回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竟然是发带。 他应当是担心被自己捡到,猜出他的身份吧? 沈峤默了默:“那我再问你一件事情。” “沈姑娘您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既然你们是听命于南诏的细作,那几个月前,南诏人曾经在长安四处搜捕追杀过一个蓝色眼睛的男子,你可知道此事?” 小队长摇头:“并未接到过这个任务。不瞒您说,我们都是拿了银子办事,就连是在替谁卖命,我们都不知道。” “那魅影有没有特别交代过你们,单独关注谁的消息?” “有,”小队长不过是略一思忖,就十分笃定地道:“魅影特意交代我们,打探沈姑娘你,还有你身边那个狼行的消息。” 沈峤一愣:“打探我和狼行的消息?我怎么没有看到关于我的资料?” “情报已经全部交给魅影拿走了,她说她要好好研究研究。” 沈峤顿时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对方这明显就是盯紧了自己了啊。 “那你们打探到什么了?” 小队长轻咳:“也没有什么,就是沈姑娘你做的生意,还有医治好的病人,以及你与穆家,秦家等人的一点恩怨,反正只要是打听到的,事无巨细,全都记录在册。” 天呐,自己简直没有隐私可言了。 难怪对方对于上京局势了如指掌,原来,竟然有如此周密的情报网。 “那关于狼行的呢?” “魅影曾让我们打探他的来历。可是,我们查了很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也只能作罢。” 沈峤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并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 这小队长为了能活命,对于沈峤的提问是举一反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司陌邯也粗略看了一圈,知道这些情报可非同小可。命七渡亲自监督士兵们将资料尽数带出密室,封存装车,押送回京,以免情报泄露。 等事情基本处理完毕,不用再久留,便起身回京。 宅子。 事情终于暂时间告一段落。 被抓的刺客审讯过后将被流放边关充军,两个小队长因为掌握的关于魅影的线索比较多,暂时被收监,日后再审。 沈峤终于有了空闲,用过晚饭之后,打算将这几日里的惊心动魄告诉两位哥哥。 这段时间,沈峤还是很开心的,虽说大哥二哥并未真正承认自己这个妹妹,最起码,他们已经开始尝试着接受。 平日里聊天,也已经将她当做了小妹。 二哥更是好奇她在古代的生活,老是问东问西,好奇地询问一些关于古代的事情。 失去戒备之心之后,二哥也将他的空间号码告诉了沈峤。 沈峤搜罗了许多古玩以及书籍发送给他。 这些东西在现代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二哥全都爱不释手,直接打消了对她的疑虑。 毕竟,有哪个骗子,会如此慷慨,还没有骗到钱呢,先搭上一堆的值钱东西。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沈峤并未告诉大哥二哥,怕他们担心。 洗漱之后,沈峤躺在床上,打开拼夕夕, 发现二哥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发送过来了消息。只是自己只顾着忙碌,竟然没有看到。 “在吗?” 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称呼“峤峤”。 沈峤立即回复:“在啊。这几天快要忙死我了,都没有时间打开拼夕夕,今日好不容易有空闲。” 对面停顿了几分钟之后,回复了消息:“在忙什么?” 沈峤立即将这几日里所发生的事情跟二哥说了。 “简直太惊险刺激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如有神助。 虽说那个魅影的身份还没有确定,但是我这里已经有了线索与怀疑的对象,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 对面的二哥并没有像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吃惊,追着自己问东问西,追根究底。 只是淡淡地打了几个字:“听起来的确挺离谱的。” 沈峤并未觉察“离谱”这两个字有什么不恰当的,毕竟,这剧情自己也觉得离谱。 她仍旧兴奋地道:“大哥心思最缜密,你让他帮我分析分析,这个魅影会是什么身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有你们两人帮我,我一定能旗开得胜。” 那边似乎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发过来一条消息:“我今天见到你了。” 二哥的答非所问,令沈峤一头雾水:“见到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帝都见到了我的小妹,沈峤。” 沈峤更加一头雾水了:“你怎么可能见到我呢?” “这话也正是我想问你的。我可以确定,我见到的那个女孩子确实就是我家小妹。” 沈峤迷瞪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你见到了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吧?” “对。” “是长得与我原来一模一样,还是像我现在的样子?” “自然是你原来的模样。” 然后给沈峤发送过来一张照片。 第365章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地点沈峤认识,是在市图书馆,而且还是历史类书籍的区域。以前自己经常跟二哥去那里,所以很熟悉。 图片里的女孩子身着一件象牙白色风衣,披散着一头柔顺的秀发,看起来柔柔弱弱,十分娴静。 不对,这个词可跟原来的自己压根不搭边。 可是看看这女孩子的五官,沈峤也愣住了,虽说半低垂着头,但是她仍旧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的确是原来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沈峤十分惊讶:“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样的人吗?我该不会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吧?” 二哥默了默:“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女孩子才是我小妹,而你,不是呢?” 沈峤愣住了,她没有往这一方面想,二哥的话令她心里顿时一紧。 “不可能,我比谁都清楚。” “当时,我也愣住了,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就是我小妹,就连你小时候淘气,手腕那里被树枝刮破的一点疤痕都有。” “她承认了吗?她若是承认,她就是沈峤,她知道我的过往,她懂得我的医术,我绝无二话。” “我觉得,她可能是失忆了。所以才会对我那么陌生。” “她一定是说她不认识你吧?是不是还将你当成了跟她搭讪的色狼?还会觉得你搭讪的方式很老套。” “你怎么知道?”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听说过吗,天上飞机最高,地上眼镜最骚,二哥你成天戴着个金丝眼镜,一看就是斯文败类。 而且,男人向着美女搭讪,最俗套的方式就是将对方错认成自己的女朋友。” 二哥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就你说话这粗俗味儿,跟我家小妹是真像。 那个女孩子斯斯文文的,一说话就红脸,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跟我家小妹性情大相径庭。可世上怎么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那你找到她家里去啊,一打听不就知道了吗?还跑到我这里求证。我能使得上劲儿吗?” “我跟了啊,亲眼见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了。还是一辆豪车。” “车牌号呢?” “记住了。” “那对于大哥而言,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他可以从网上查找到这辆车的主人。” “他现在就在我身边,正在查。” “这事儿大哥怎么说?” “大哥说:李宁,一切皆有可能。” 沈峤心里警铃大作,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家庭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甚至有被取而代之的可能。 假如这个女孩子顺水推舟,真的承认了就是沈家的女儿,那自己分分钟就会被自家两个哥哥给pass了。 毕竟,自己穿越之前,在战场上遭遇了炸弹,失忆那是多么合情合理的理由。 不对啊。 沈峤输入:“我穿越之前,那是被炸弹炸飞的啊。就那炸弹威力,粉身碎骨都不夸张,好歹也要少个胳膊腿儿的,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 这话似乎是把二哥也给点醒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不管怎么说,求证一下总是不会错的。” 那边过了片刻,方才回复消息。 一上来就给沈峤发送了一个感叹号。 然后又缓缓打出一行字:“你知道那辆豪车的主人是谁吗?” “谁?”沈峤也好奇。 “昊铭集团总裁的车驾。” “就那个上了帝都富豪榜的昊铭集团总裁褚昊铭?” “对,就是他!”字里行间都难掩激动。 “啧啧,这妹子命不错啊。竟然是豪门中人。昊铭,好命,一样的样貌,我咋就这么命苦呢?” 片刻之后,大哥也发来了消息:“我与你二哥打算明日就去一趟昊铭集团。” “我建议大哥你自己去。” “为什么?” “二哥今日肯定对人家姑娘纠缠不休,明天去了,可别被当成骚扰人家的流氓给打出来。人家能跟你们说实话吗?” “你考虑得极是,那我明日先去打探一下这个姑娘的身份。” “你跟人家又素不相识的,怎么打听啊?” 那边沉默了片刻:“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见到他们总裁。若是不行,就让你二哥守株待兔。他刚刚结束了上个课题研究,正好闲得流油。” “那有结果了,大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有些好奇了呢。” 大哥应下。 “肯定的。” 关闭了拼夕夕,沈峤再也睡不着了。 这世界上,长得很像的人有,但是一模一样的,除了孪生姐妹,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 假如,这个女孩子真的与大哥二哥相认了,那么以后,大哥他们肯定会将自己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女孩究竟是谁呢? 凌王府。 司陌年刚回到府上,沈南汐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给他递上一盏香茗。 司陌年鼻端轻哼,扬声叫府里的管事。 管事闻声,一溜小跑过来。 司陌年抬手指着沈南汐,吩咐管事:“这个女人,从今日开始,已经不再是凌王府的侧妃,日后谁也不许将她放进凌王府,让她玷污我凌王府的门。” 沈南汐面上的笑容一僵,仍旧还是讨好地上前,拽住他的袖子,委屈地道:“我昨日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如何还当了真?” 司陌年冷冷地望着她:“玩笑?你现在才是跟我开玩笑吧?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的鬼话?” 沈南汐眸中泪意盈盈:“我是王爷你的人,怎么舍得离开王爷你呢?我不走,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王府的。” “沈南汐,我从来没有从哪个女人的身上能看到恶心两个字,哪怕是青楼里人尽可夫的婊子,都比你强一千倍。 本王遭人构陷,身处危难,你作为我的侧妃,不为我奔波操劳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第一个要与我撇清关系,恩断义绝。 如今本王没事了,你又后悔了?想回来与本王重修旧好?雪中送炭不是你,富贵荣华自然也轮不到你! 你给本王滚回你的相府,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沈南汐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后悔自己不该听信秦若仪与甄氏的话,冒冒失失地向着司陌年讨要了休书。 如今听闻他安然无恙,自然是希望能回到凌王府。 她双目含泪,紧攥着司陌年的衣袖,一脸的愧疚与后悔自责。 “我昨日听闻你出事,立即不顾身体,就去找沈峤算账去了。是沈峤与秦若仪勾结,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撺掇我这样做的。我心里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第366章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司陌年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字一顿:“我无比感谢,沈峤这样做,让我认清了你的真面目。你给我滚!滚远一点!” 沈南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央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王爷你就原谅我吧!求求你了,除了凌王府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司陌年冷声吩咐下人:“给我乱棍打出凌王府!” 下人领命,一把拖起地上的沈南汐,连拖带拽,毫不客气地将她丢出了凌王府。 沈南汐崩溃大哭,哀声央求,凌王府的大门在她面前重重地关上了,断绝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周围有百姓指指点点地议论她,冷眼与嘲讽令她再也无地自容,只能从地上爬起来,返回相府。 她前脚刚走,穆锦衣就来了。 司陌年余怒未消,见到穆锦衣才稍微收敛了些许的怒气。 “锦苼应当已经接回将军府了吧?” 穆锦衣点头:“回去了,除了一点皮外伤,没有什么大问题。” “哼,这次真是算他幸运,白捡回来一条命。若是换成别的官员审理此案,谁会想到他是中了蛊毒,一时间丧失理智?” “怎么表哥你竟然也替那沈峤说好话?她一个人将我们全都耍得团团转,最后她自己风头出尽。” “若非是你自作聪明,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儿?”司陌年训斥道。 “难道表哥你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什么猫腻?” 穆锦衣鼓足了勇气:“其实,在驿站外面刺杀卓玛公主的人是我派去的。” “什么?”司陌年大吃一惊:“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凌王表哥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穆锦衣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跟司陌年说了。 “这事儿我都没敢跟祖父说,就怕又要挨罚。但是我自己想了很久,通过今日的事情,很明显,那个卓玛公主跟沈峤就是一伙的。 所以她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帮我,怂恿我安排刺客肯定是有阴谋。 我怀疑,她压根不是被那些蛇山上的杀手掳走的,而是她自己金蝉脱壳,不知道藏身在了哪里。” 司陌年微微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峤她们早就知道这些刺客的藏身之处,不过就是利用我做了一场戏,令刀大人情急之下露出马脚。” “短短两三日的时间,沈峤竟然就能查到刺客藏身之地,也不简单。” “可你怎么不想想,沈峤既然知道刺客就在蛇山,为什么不沉住气,引出魅影,再将那南诏奸细一网打尽呢? 毕竟,她的五天期限还没有到,她还有时间。沈峤一向奸诈,岂会想不明白,这样做的确是揭露了刀大人的阴谋,但是打草惊蛇,岂不因小失大?” “你是说,沈峤与卓玛公主是故意放走那个魅影?” “对!我甚至于怀疑,她们之间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勾当。” “怎么可能?假如真如你所言,沈峤将错就错,结了此案岂不更好?”司陌年笃定反驳。 “就知道说了你们都不会相信,全都被沈峤的说辞骗了。可是,你与南诏人之间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独独针对你? 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假冒你的名义,打造了这批箭,就说明,早就有诬陷你的计划。 包括沈峤发现宸王与太子侧妃中蛊,为什么,被下蛊的人不是太子妃,也不是沈南汐,唯独就是他们二人? 这站在南诏大王子的立场之上,压根毫无理由。魅影做这些事情,幕后的指使者更像是长安人。” “可司陌邯中蛊差点丧命也是事实。” “反正我总觉得,其中有哪里不对劲儿,但是说出来又前后矛盾。所以就来提醒表哥你一声,一定不要被沈峤迷惑了,小心提防为上。” 司陌年听了穆锦衣的话,一时间也变得狐疑起来。 他相信沈峤,但是穆锦衣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魅影为什么唯独针对自己与将军府?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魅影的背后,的确还有指使人? 沈峤与阿诗卓玛真的是故意放走魅影,弃车保帅吗?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第二日。 沈峤睡了一个懒觉,一直到日上三竿。 太阳光透过玻璃,斜着照射进来,屋子里方才有了一点暖意。 有点冷啊。 沈峤无比怀念家里的暖气。当寒冬来临,屋外寒风呼啸,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穿着一层薄薄的羊绒衫,斜靠在飘窗之上,任凭阳光洒落在身上,整个人都能懒洋洋的。 要不,盘个土炕,或者往屋里安几组暖气吧? 否则,这个冬天,自己要当三个月的鹌鹑,脖子都缩起来。 农村里那种土暖气沈峤还是见过的,所以基本的工作原理都懂。 铸剑山庄里多的是能工巧匠,让他们给打造一组小锅炉与暖气片,应当是不成问题的。再实在不行,就试着用陶瓷的。 沈峤起身洗漱,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叫过南征北战和林心雅几人,过问了生意上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就守着炭盆,拿过纸笔,勾勒出暖气的设计草图。 厚重的棉门帘一撩,光影一闪,一条大长腿迈了进来。 沈峤抬脸,见竟然是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人影的司陌翊。 “真会挑时候,忙的时候见不到人影,刚得了空闲,就来串门来了。”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讲理了,我倒是想来串门子,家里也要有人才行。再说我跑得勤了,某些人一定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呢。” 也是。 林心雅跟在他身后进来,用一旁泥炉上滚开的水给他冲了一杯八宝茶。 司陌翊也不客气,直接将杌子搬到炭炉跟前,在沈峤对面坐下,这才接过林心雅手里的茶,道了一声:“辛苦了。” 林心雅低垂了眼帘,话里带着羞涩:“翊王殿下客气。” 她仍旧还是用面巾遮了半张脸,与以往不同的是,面巾上绣了一丛兰花,白绿相间,十分雅致。 有了这一丛兰花,就说明,她已经对生活有了新的情趣,有些事情也在慢慢地放下。 司陌翊吃一口茶,油嘴滑舌地夸赞了她一句:“这茶甚得我的心意,清甜香馥,败火解腻,有心了。” 沈峤抻着脖子看一眼他手里的茶,撇撇嘴:“一盏茶都能夸出花来。今日嘴巴这么甜,该不会是有事相求吧?” 司陌翊一脸正气:“你这话说得我很不爱听,我堂堂王爷,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求你这个小黄毛丫头?” 这话沈峤更不爱听。多大的年纪,就在自己跟前倚老卖老,还叫自己小黄毛丫头,真没礼貌。 林心雅抿抿嘴儿,静悄地退了出去。 司陌翊立即狗腿地将杌子往沈峤跟前挪了挪:“不过,还真有一点小事儿,跟你商量商量。” 沈峤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没好事(屎)儿!” () 第367章 我想跟你要个人 司陌翊满脸嫌弃地瞪着她:“你现如今好歹也是鸿胪寺少卿,长安的门面,说话斯文点!” “挣你家点银子真费劲,俸银不高,屁事不少。有话就赶紧说。” 司陌翊搓搓手,看样子,有点不太好开口。 “我就是想,管你要个人。” 沈峤的手一顿:“你确定没走错地儿?我这里可不是你的琳琅阁。” “怎么老是把我想得那么肤浅,我是那种好色的人吗?” 沈峤只从鼻端轻嗤了一声,作为回答。 司陌翊央告:“你就说行不行吧?” 沈峤见他竟然是来真的,有点诧异:“究竟谁这么倒霉,被你翊王爷给相中了?” 司陌翊扭脸透过窗子瞅瞅门外,压低了声音:“就刚刚给我倒茶的那个。” “林心雅?” 司陌翊迫不及待地点头:“对对,就是她。” 沈峤搁下手里的纸和笔,一本正经:“看来,你俩私底下是发生了点什么故事?” “你这人怎么思想这么龌龊?我们只不过是心灵上有了碰撞,目光里有了勾缠,惺惺相惜。” “说人话。” “通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她聪慧能干,还又善良。我府上的管家正好年纪大了,要告老还乡,我觉得她蛮适合的。” 沈峤望着他:“你这句话,咱们拆分成两半说。第一半,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药厂里发生的事情,林心雅竟然没跟你说?” 沈峤心里一紧:“什么事情?” 司陌翊默了默:“前几日,药厂里有个伙计,他家里出了点变故,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一家人暂时就住在一处寒窑里。 母亲年迈,孩子又多,于是就生了点歪心思,从药厂里经常偷药出去,卖了钱换点银子贴补家用。 这事儿被厂里管事的觉察到,安排了人手偷偷地盯着。那个伙计半夜里摸进库房偷药,被发现了,他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跌进了水坑里,活活地淹死了。” 沈峤顿时大吃一惊:“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没有跟我说。” “应当是你这两天太忙,她不想让你分心操劳,所以就自己承担下了这件事情。 你不知道,这伙计一死,他母亲与妻子倒是通情达理,并没有说什么。 他那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的兄弟,还有堂兄弟们个个却不依不饶,跑来厂子里大闹,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让赔偿一千两银子。” 伙计家中被烧,老母亲跟着这伙计住寒窑,这些兄弟们都没人愿意赡养,更没有人舍得资助他们度过难关。 如今伙计出了意外,他们倒是上蹿下跳的,不肯罢休,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蛮不讲理的无赖。 即便是在法制健全的现代,对付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事情现在如何了?” “林心雅心疼那些孤儿寡母,给她们另外安顿了住处,买足了御寒的衣服被褥。但是担心赔偿的银子被他这帮如狼似虎的兄弟们夺走,并未一次性给付。 她承诺妇人,以后每月这个伙计的工钱照付,直到她的儿子长大,可以做事,就能来厂子里干活,养家糊口。 伙计的妻子与母亲与她签下了和解书,然后我出面镇住了那些无赖流氓,应当不敢再来生事了。” 司陌翊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但是这种事情,处理起来是极其麻烦的,林心雅少不得要跟苦主们赔笑脸,说好话,还要忍气吞声,遭受对方的辱骂与指责。 难怪都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沈峤叹了口气:“事情处理得很好,也很周全。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谢翊王殿下你慷慨相助。” “我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赖,我比较拿手。 再说了,一堆大老爷们围着个小姑娘家满嘴的污言秽语,个个都脸红脖子粗跟斗鸡似的,林心雅还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说好话。是个男人都看不惯。” 沈峤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当初的林心雅何等的骄傲?宁肯毁了一张脸,都倔强地拒绝自己的医治。 而如今,却为了自己的生意,甘愿向着一群无赖低声下气。 沈峤将手搁在炭盆上方炙烤:“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 “你别左一个谢谢,右一个谢谢的,这么客气,我会觉得你是在拒绝我。” 沈峤笑笑:“我的确是在拒绝你啊,这么能干的左膀右臂,我怎么舍得给你?” “你可别忘了,她原本就是我的人,是我让你帮她赎身的。” 沈峤反驳道:“翊王殿下也别忘了,当初我向你讨要她赎身的银子,你可是一文钱都没给。是你不要,让她留在我身边的。” “我现在给你还不行吗?几两银子而已,你也斤斤计较。” “就冲着你这句话,林心雅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为什么?”司陌翊有点着急:“我哪里说错了?” “你自己回去好生检讨检讨,知道哪里错了,再来找我。” “故弄玄虚,说白了,你就是舍不得。” 沈峤点头:“对,我就是舍不得。” 司陌翊站起身来:“哼,原本打算,你将林心雅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沈峤不得不承认,司陌翊一句话,勾起了她的好奇。 “什么秘密?莫不是跟案子有关系?” 司陌翊眨眨眸子:“难道你就不好奇,刀大人递给我父皇的书信里究竟写的什么?我父皇看后竟然就暂时不再追究刀大人的罪行了。” “我哪里知道?” 这个问题沈峤还真的猜过,感觉大多数可能是南诏王子向着长安赔罪认错的内容,而且,极有可能,书信里,南诏大王子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今儿上午,阿诗卓玛就被我父皇宣召进宫去了,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刀大人的事。” 司陌翊故作高深地摇摇头:“非也非也。” 沈峤认真地想了想:“阿诗卓玛竟然真的帮我找出来南诏刺客的藏身之地,而且,这些刺客还是南诏大王子安插在长安境内的。 这就说明,阿诗卓玛并不是乖乖地听从南诏大王子的摆布,已经开始还击。她有问鼎南诏王位的野心。 皇上莫非是想助阿诗卓玛一臂之力,与她联手,制裁南诏大王子吧?” () 第368章 咋看咋像二傻子 司陌翊眨巴眨巴眼睛,冲着沈峤一竖大拇指:“厉害。” “猜对了?” “没有,”司陌翊否定:“我说你厉害,只是说你一个女人家,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就连我都自愧不如。” 沈峤轻哼:“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司陌翊故意卖了个关子:“我都说了,是秘密。你要是把林心雅让给我,我就告诉你,否则,有你哭的一天。” 沈峤白了他一眼:“不说就算,大不了问你四哥去。反正,这个林心雅你就别惦记了。” “真小气,一个下人而已,我拿十个奴才跟你换,个个都跟南征北战似的,能独当一面,行不?” 沈峤正色拒绝,斩钉截铁:“不换,一百个都不换!你把林心雅当成什么了?” 司陌翊站起身来,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走了!” “不送。” 司陌翊果真转身,不甘心地撩帘往外走,林心雅捧着一碟子的油栗,就立在门外。 她见司陌翊出来,还带着怒气,低垂着头,侧身往一旁避让了一点。 “翊王殿下这就走了吗?” 司陌翊“嗯”了一声,径直大踏步地走了。 林心雅端着油栗进来,将碟子搁在沈峤的跟前。 “昨儿刚买的栗子,他们都说,搁在炭火里煨一下,就又甜又面。” 沈峤“嗯”了一声:“刚才翊王殿下已经跟我将药厂的事情说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林心雅用修长纤细的指尖捏起几粒板栗,搁在炭火盆旁边,慢慢地煨着。 “你我年纪相仿,我也不比姑娘你少什么,姑娘能做的事情,我也要学着去做。 我想为姑娘你分忧解难,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你身后,靠你遮风挡雨。” 沈峤笑笑:“我相信,你一直都有这样的本事,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这算是什么委屈?我以前站得高,将普通百姓的人命视作草芥,如今换了位置,才知道,每一条性命都值得尊重。 苦主的指责与谩骂,我也只当做是自己的一场磨练与教训,提醒我日后,应当汲取教训,加以改进,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 林心雅的话,令沈峤瞬间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受。 刚才司陌翊说起此事,自己还感慨,现实的残酷磨平摧残了她的骄傲与棱角。可实际上,是她心性的磨练与沉淀,令她破茧成蝶,懂得了忍辱负重。 沈峤一指跟前司陌翊刚坐过的杌子:“坐。” 林心雅在她跟前坐下,衣角在指尖绕了两圈,这才开口:“刚才姑娘跟翊王殿下说的话,我在门外听到了。当初真的是翊王殿下让你替我赎的身吗?” 沈峤点头:“确实,其实他一直对你心里有愧,所以想要补偿。” 林心雅低垂着头:“我以前也怨过他,现在我想明白了,完全是我自己误会了他,更何况,也是因祸得福。” 沈峤自然不能告诉她真相,只是笑着问:“那你想跟他走吗?” 林心雅摇头:“我在姑娘这里挺好的。” 沈峤正色道:“当初是我给你赎的身不假,但是我说过,你是自由的,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我无权安排。 我之所以不同意你跟着他,也并非是舍不得,而是其他原因。你若真想跟他走,我不会拦着。” 林心雅抚摸着自己的脸,再次摇头,斩钉截铁:“我不去,我喜欢跟着姑娘。” 沈峤看她下意识的动作,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的司陌邯。 那时候,他被樱血蛊毁了脸,面对自己的时候,就经常会下意识地摸一把脸。后来脸好了,骄傲得尾巴翘上了天,好像就没有这个动作了。 她问道:“好久没看到你脸上的伤了,好点没有?” 林心雅摘下脸上面巾,将伤口展示给沈峤:“我每天都有擦姑娘你给的药膏,颜色已经淡了许多,疤痕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沈峤点点头:“这植皮之后的恢复需要一段时间,颜色也会慢慢淡化,但是恢复到理想程度,最少还要一年的时间。相信我,你仍旧还能漂漂亮亮的,人见人爱。” 林心雅眼睛都亮晶晶的:“多谢姑娘,但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我就留在姑娘你身边,像你一样,为了自己而活。” 两人正谈心,院子里脚步杂沓,有人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喊:“蟠桃,好大的蟠桃啊。” 这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点耳熟,也有那么一点陌生。 这是谁喝多了?大早起就跑自己这里来耍酒疯了? 两人对视一眼,还未起身查看,宅子里下人先撩帘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姑娘,军营里来人了。” “谁啊?” “百里参将,还有俩人不认识,您快出来瞧瞧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峤一边问一边起身。 下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撩起门帘:“我也说不清楚,您还是自己瞧吧。” 沈峤跟着下人出来,一瞧院子里的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院子里,两个士兵费力搀扶着步履踉跄的百里更,正累得满头大汗。 百里更真的就跟醉汉似的,眼神迷离,下盘不稳,两只胳膊还不停地在半空中划拉,含糊不清地说话。 这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一本正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咋看咋像二傻子。 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幅德行? 士兵抬脸见到沈峤,立即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 “沈姑娘,救命啊。” 沈峤不悦地问:“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喝多了?” 百里更像是回应她的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就跟一滩烂泥似的,脸上还带着傻笑。 他气力大,下盘沉,将两个士兵给累得气喘吁吁的。 “没有喝酒,军营里郎中们说,好像是中毒!” 中毒? 沈峤一愣:“中了什么毒?” “百里参将昨日在蛇山的时候,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原本伤口不过是有点红肿而已,谁知道今天起床之后就这个样子了。” “昨天卓玛公主不是给发了药吗?他没有吃?” “吃了,伤口也处理了。军营里其他被咬伤的弟兄都没有什么事情,唯独他就这样了。” “伤口呢?我看看。” 士兵弯腰就将百里更的裤腿给强制着撸起来了。 “军营里的郎中已经给重新处理过伤口。” 沈峤看了一眼,伤口处的确是有点红肿。只是奇怪,但凡有神经毒素的毒蛇咬伤,一般也不会超过两三个小时就会毒发,迅速游走全身。 他怎么隔了这么久才发作? () 第369章 抱着就啃 “他还有什么其他症状没有?” “没有。就晨起开始说胡话。一会儿跟游水似的,一会儿又到处捉鸭子,我们都没法近身,好几个人都摁不住。 军营里的郎中也没招。后来王爷来了,看见之后就让送过来您给瞧瞧。” “那你家王爷呢?他怎么没来?” “王爷说还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会儿就过来。” “那你们可知道,咬伤他的是什么毒蛇?” 士兵摇头:“以前没见过,通体赤红,筷子尖粗细,头顶还有一个凸起的肉疙瘩。” 沈峤也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儿了,没法直接用抗蛇毒血清,需要先做个检查。 只能吩咐两个士兵:“你俩将他抬进房间里,心雅,帮我去取药箱。” 林心雅立即一溜小跑着,去取药箱去了。 两个士兵吃力地将百里更往屋里抬,路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不小心绊了一脚。 百里更再次跌坐在地上,一把抱住门框,往门槛上一坐,说什么也不往里面去了。 “吃桃子啊,兄弟们,这么多的蟠桃!我请客!” 看着傻了吧唧的,但吃好东西还不忘兄弟们,蛮义气。 沈峤忍不住想笑。 这还是那个骑在马背之上,一脸豪气的百里更?这若是被秦大人看到,估计再也不会想把秦若仪嫁给他了。 说曹操曹操到,秦若仪真来了。 前两日,她情急之下打晕了司陌年,心里一直忐忑,担心司陌年秋后算账。 今日听说案子已破,立即过来,询问沈峤司陌年的态度。 一进院门,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挺热闹,一个男人坐在沈峤的门槛上撒酒疯。 顿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气满怀,三步并作两步就凑到了跟前。 沈峤对百里更满是无奈,正想弯腰给他做一个系统检查。 手还没伸到跟前呢,就被百里更一把给挡开了。 “哪来的毛猴?休想抢我的桃!” 沈峤气得想骂人了。就算你中毒,神经出现了幻觉,那也不能将我看成猴儿吧?我哪里像了? 秦若仪也终于认出,这个醉汉似的胡言乱语的男人,竟然是上次被自己搂着啃了一口的百里更,顿时有点心慌意乱,想要转身逃离。 可是看他这样儿,怕是爹娘老子都认不得了,不由“噗嗤”一笑。 “他这该不会是傻了吧?”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确是傻了。 沈峤转身见是她,无奈地道:“被蛇咬了一口,神经系统中毒,已经出现幻觉了。” 挨蛇咬了? 秦若仪幸灾乐祸地上前,伸出手来,在百里更的眼前晃了晃。 “可怜的娃儿啊,上次看到他那么一本正经,那脸绷的,就跟铁面判官似的,比邯王殿下都拽。 今儿咋就这么可爱了呢?瞧瞧这一脸憨憨,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世英名啊,就这么荡然无存了。” 两个士兵在一旁瞧着,这姑娘是谁啊,咋这么不地道呢?我家参将都这样了,她竟然还冷嘲热讽的。 百里更身子摇摇晃晃,目光都有些呆滞,一个劲儿地傻笑。 秦若仪手欠,抬手捏了捏百里更的脸。 “啧啧,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每次来峤峤这里都有热闹可以瞧。” 百里更傻呵呵地望着她,突然就松开了紧攥着门框的手,一把搂住了秦若仪的脖子。 “摘到了,摘到了,好白的蟠桃!” 一口就咬住了秦若仪的脸蛋。 这事儿发生得有点突然。 两个士兵瞪圆了眼睛。 沈峤也张大了嘴。 我去,这俩人都有点太疯狂了吧,咋动不动就下嘴啊。 秦若仪正幸灾乐祸呢,就觉得脸上一痛,被百里更一口咬住了脸,吓得一声惊呼。 “啊!” 不假思索的,一巴掌就将百里更的脸给扇一边去了,又羞又恼:“嘶……你属狗的吗?” 百里更脸颊吃痛,还紧搂着秦若仪不撒手:“桃,我要吃桃!” 一边说,一边又将嘴往秦若仪的脸上凑。 两个士兵慌忙上前,一人抓一个胳膊,往起拽。 秦若仪也被吓住了,拼命左躲右闪,蹭了一脸的口水:“救命啊!” 得,上吧。 沈峤没招,上去直接给了百里更一针镇定剂。 百里更眼皮子打架,终于不甘心地松开手,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秦若仪终于脱身,朝着百里更又羞又怒地踢了两脚:“登徒子,无耻。” 沈峤慌忙拦着:“他是因为幻觉,并非有意的。” 秦若仪愤愤地道:“他中毒了怎么不搂着门框啃呢?我看就是故意的,存心报复。” 沈峤一本正经:“没办法,谁让我在人家眼里是只猴,而你是颗仙桃呢?” 秦若仪一噎,拧腰,跺脚,恨得咬牙:“等他醒了,我再跟他算这笔账!” 沈峤很想同情她,可一想起刚才百里更跟个傻憨憨似的,抱着秦若仪不撒手那样,很难不想起,上次秦若仪情急之下,强吻百里更的英勇事迹。 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啊。 两个士兵看向秦若仪的目光也有点那啥。 这位姑娘跟自家百里参将好像有点什么故事。 沈峤吩咐二人,将百里更抬到长榻上,给他抽血化验,检查身体,然后解毒。 秦若仪不敢捣乱,小心翼翼地问:“他没事儿吧?” “有事儿,”沈峤一脸凝重:“有些蛇毒是会造成不可逆的神经损伤,还会损伤肝肾。” “神经损伤,啥意思?” “就是大脑长时间缺氧,脑细胞坏死,全身肌肉瘫软无力,甚至可能成为活死人。” 秦若仪顿时就不说话了。 隔了半天,方才懊恼地来了一句:“要知道这么厉害,我刚才绝对不会踹他那两脚。” 这姐妹儿就是嘴皮子厉害。 沈峤给百里更注射过解毒剂,挂上药水,司陌邯便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手里提着马鞭,走路带风。 进来先询问过百里更的情况,见他仍旧在昏睡之中,便暗中向着沈峤使个眼色,走出了门外。 沈峤叮嘱秦若仪与两个士兵照顾好百里更,相跟着出来,走到一旁僻静之处。 “怎么了?” “他没事吧?” 沈峤摇头:“肝肾功能并没有太大损伤,已经给他用了药。现在主要就是等他醒过来,看看神经有没有影响。” 司陌邯很认真地想了想:“假如有人中毒时间已久,人已经疯癫了,还能治好吗?” “说不好,难度挺大的,而且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康复。” 司陌邯默了默:“那我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曾夜探太子府,见到大哥身边有个通房丫鬟疯疯癫癫的?” () 第370章 沈姑娘,这有一个傻子 沈峤点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 “今日我见到百里更发癫的样子,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起那个丫鬟了,感觉她那日疯疯癫癫的样子,就跟百里更有点像,说疯不疯,说傻不傻。” 沈峤眨眨眸子,不太确定:“你该不会是怀疑,太子身边那个通房丫鬟,就是在虫洞里被吓疯的那个人吧?” 不对,不是吓疯的,大概率是与百里更一样,被毒蛇咬伤了。 司陌邯点头:“我刚才找人去打听过了,太子府的人说,几个月前,那个丫鬟奉太子之命,出门买东西,失踪了一天多,不知所踪,等找回来以后就疯了,谁也不认识。 太子念在她伺候自己一场的份上,并没有将她赶出太子府,就关押在府上,找人看守着她。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失踪的时间,正与那个小队长所交代的时间吻合。” “那我们是不是能让那个小队长辨认一下,看看究竟是还是不是?” 司陌邯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准备一会儿去找画师,凭借印象看能不能画出画像来。 假如真的是她,就说明,这个魅影是她认识的人,而且,还很熟悉。” “一个太子府的丫鬟,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能与她认识的,说明大概率是……” 是与太子府有关系的人。 沈峤没有说出口。 当初司陌邯夜探太子府,就是曾怀疑,指使货郎杀人灭口的那个细作藏身在太子府。 所以,即便自己不明说,他一定也心知肚明吧? 司陌邯默了默,心照不宣:“假如,你能医治好她的病症,恢复往日清醒,她应当就能说出那个魅影的身份。” “我自然是愿意一试,可是,太子未必会同意吧?” “什么意思?” “你忘了,那刺客队长所说的话,那个被吓疯的女子曾经提起的主子。” 能让她称为“主子”的,这世间能有几个人? 再加上阴阳蛊一事,不得不防。 司陌邯沉默了片刻。他只纠结于这个女子的身份,还未来得及深思。 沈峤继续道:“其实,这两日,我曾怀疑过花侧妃就是那个魅影。但是,花侧妃曾经与魅影一同出现在宫里,便打消了我的疑虑。 假如,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通房丫鬟,真的就是那个被关进虫洞里的女子,太子府真的很可疑。而且,有些事情,也不像是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了。” 司陌邯点头:“此事等我求证之后,再想办法,决定怎么办吧。” 沈峤正想说话,屋里秦若仪惊喜地喊了一声:“你醒了?” 百里更醒了? 自己给他注射了一针丙泊酚,入睡快,但是苏醒早。不过,刚醒来的时候,神智可能不会太清醒。 二人立即转身,去查看百里更的情况。 屋子里,百里更缓缓睁开眼睛,看一眼面前的秦若仪,有点懵,愣住了,呆愣地瞅了半晌。 我是谁? 我在哪? 这个女人又是谁? 好像有点眼熟。 秦若仪伸出一个巴掌在他脸前晃了晃:“喂,知道这是几不?” 白痴。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百里更白了她一眼,没搭理。 “完了,目光斜视,眼白过多,八成是傻了。”秦若仪惋惜地摇头。 百里更皱眉,依旧是没搭理她。 但是,脑子快速运转,已经想起来了自己跟她的深仇大恨。 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在她的手里。 听说,前几天,这个女人一棍子把凌王给干蒙了,该不会,自己也被她打晕了,然后抢回尚书府当夫婿了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还认得我不?” 秦若仪趴在他的跟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一脸认真地问。 “不认识!” “哟,终于不摘桃了,还是有长进的。” 简直莫名其妙,百里更没好气地哼了哼,挣扎着想起来。 可是头晕目眩,又重新摔了回去,发出一声闷哼。 “是不是你打的我?” 秦若仪还以为,他是问是不是自己打了他的脸,于是坦然点头:“不错,就是我打的,打得轻了。” 百里更就觉得浑身无力,还有点眩晕:“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秦若仪一愣,火气立即就上来了:“什么叫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不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百里更闭着眼,懊恼地咬着牙:“告诉你,我是不会娶你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妈的,谁想嫁你了?再说你啃完了就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这男人太不地道。 秦若仪诧异地眨眨眸子,急忙招呼刚进来的沈峤:“峤峤,你快瞧瞧吧,他好像真傻了,怎么净说疯话?” 她一侧身,百里更就看到了沈峤与司陌邯,脑子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转悠过来。 但是大概率,自己关于被抢亲的设想是自作多情了。 但是仍旧顶了一句:“你才傻呢!” 秦若仪扭脸:“哟,还知道骂人呢。看来没傻透气。” 百里更不再搭理她,而是扭脸问沈峤:“王爷,沈姑娘,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峤看一眼秦若仪,使劲儿忍笑:“你自己记不得了?” 百里更摇头,使劲儿回忆:“我就记得我睡醒之后,就好像是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周围全都是一个个的大蟠桃。 我想摘几个拿回营地给兄弟们尝尝,可那些桃子在我眼前一个劲儿地晃,怎么都够不着。 当时累了我一身汗,口干舌燥的。好不容易够着一个,咬了一口,谁知道皮太厚,怎么也啃不动,一着急就晕过去了。” 沈峤使劲儿忍笑:“王母娘娘的蟠桃,你咬一口可就能多活几十岁,你这是要位列仙班了。” 司陌邯也以拳抵唇,闷笑两声。 百里更觉得这几人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沈姑娘您可别玩笑了,我莫不是做了什么荒唐事儿?” 两人那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秦若仪。 “荒不荒唐不好说,反正挺流氓的。秦小姐这不正等着跟你算账呢。” “算账?”百里更使劲儿摇晃摇晃脑袋:“我做什么了?” 秦若仪哪里好意思说? 多亏今日这里没外人,否则被一个大傻子搂着,“嗷嗷”地当桃啃,传扬出去,自己原本就狼藉的声名,更是雪上加霜。 她狠狠地剜了沈峤一眼:“不许说!” 转身便狼狈地落荒而逃。 身后,沈峤轻叹一口气。 “你吃桃就吃桃吧,还嫌人家皮厚。换成我,也要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 第371章 她是褚昊铭包养的情人 等了一天,晚上快要休息的时候,拼夕夕的消息提示终于响了。 沈峤立即迫不及待地打开,真的是大哥发送过来的消息。 “峤峤。” 她几乎是秒回:“我在,怎么样了?” “一波三折。” “你今天去过了?” “嗯,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昊铭集团,并且见到了褚昊铭。” “那个女孩子呢?” “没有见到。我问过前台,她并不在昊铭集团工作。” “那那个什么褚昊铭怎么说的?”沈峤有些迫不及待。 “或许是我单刀直入,问得太过于直白,褚昊铭特别警惕,问我是什么人,究竟想做什么?” “那你是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我说这个女孩子很像我失散的妹妹。他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什么都没问,就直接否定了我,说我认错了人。” “然后呢?” “我翻出手机里你以前的照片给他看,他只瞄了一眼,就说两人虽然长得的确很像,但是他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一个人。 然后他说他还有会议要开,直接命人送客,起身就走了。压根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你就这样回来了?” “不是,我在他公司一直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又见到他,就立即追上去,想要跟那女子见一面,亲口问问。结果被保安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 沈峤听着想笑。 自家哥哥好歹也是it领域的顶尖人才,无论走到哪里,全都走路带风,前呼后拥,今日竟然这样狼狈地被人家扫地出门。 她想也不想,立即给大哥发送过去一个捧腹大笑的表情包。 “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吗?” “我铩羽而归之后,你二哥不服气,他下午也去了。” “没有被赶出来?” “你二哥比我聪明。他先是到集团停车场,从褚昊铭的那些豪车里,找到了昨天那辆车,然后守株待兔,故意将手机丢在了那个司机面前。 司机也是个拾金不昧的诚实人,捡了之后立即归还给他。 他对着司机一再表示感谢,说什么都要请那个司机吃饭。 司机十分客气,你二哥就跟那司机演了一场苦情戏。” 沈峤惊讶地“啊?”了一句:“什么苦情戏?” “他红着眼睛打开手机,告诉那司机,手机里存着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的照片,还有微信聊天记录。这对于他而言,简直太珍贵了。 他手机屏保,就是你原来的照片,十分醒目。 那司机立即眼睛都直了,问你二哥照片从哪里来的,跟他什么关系。 你二哥就告诉他实情,说是自己的亲妹妹。可惜得了失忆症,几个月以前就失踪了。 如今一家人都在到处寻找她的下落,也已经报了警,许以重金,可惜杳无音讯。 为此父母成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憔悴不堪。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真情流露。” “那个司机终于被打动了?” “没有,司机回过味儿来了,问你二哥是不是故意来套他话的。” “呃……这司机警惕性这么高?” “褚昊铭乃是帝都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经常还有八卦的记者会尾随他,捕捉关于他的桃色新闻。所以他跟前的司机警惕是正常的。” “二哥也被赶出来了吗?” “就差一点还挨了揍。” “啊?这么野蛮。” “那司机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特种兵出身,你二哥不自量力,还跟人家推搡了几把。” “二哥没受伤吧?” “没有,”二哥应当是一直在看着两人聊天,忍不住也插嘴了:“你二哥我是谁啊,还能吃这个亏?我非但没挨揍,还顺利反转。” 沈峤催促:“快说!” 二哥发送过来消息:“我见那小子一身正气,还有那一举一动,有板有眼的,就感觉他应当是当过兵的,于是就将你的身份亮了出来。 我告诉他你的身份,说你在战场上救了多少人,为了救战友被炸弹炸伤了脑子,所以得了失忆症,就连家里人都不认识了。 那司机终于被我的真情实感打动,跟我说了实话。” 二哥虽说是在忽悠这个司机,但说的也都是实话。 沈峤迫不及待地问:“他是怎么说的?” “他告诉我,他是褚昊铭几月前亲自招聘来集团做司机兼保镖的,就负责接送这个女孩子出入,保护她的安全。 他听别的司机说,这女子是他们总裁金屋藏娇包养的情人。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反正现在就住在褚昊铭的别墅里,关系很不一般。” “啊?”沈峤很是意外:“什么身份呢?” “我当时跟你反应是一样的,有点不太好接受,于是就问他,这个女子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沈峤立即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司机怎么说?” 二哥缓缓发送过来一行字:“司机说,曾听到他们总裁叫那个女孩子阿峤。” 沈峤顿时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她也叫这个名字?” “对。” 沈峤顿时沉默了,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甚至于都有些怀疑,大哥二哥是不是在跟自己编故事。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呢? 隔了半晌,沈峤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还是大哥又发送过来一条消息。 “你二哥问他,这个沈峤是从哪里来的。司机就全都说不清楚了。 他刚来浩铭集团不久,对于很多情况都不太了解。他说他们总裁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在别墅里,从来没有与哪个女子亲近,更遑论是让对方住进他的家里。 这个女子与他们总裁的关系很不一般,已经在别墅里住了好几个月了。 平日里不用工作,也不怎么喜欢出门,大多时候就是一个人看看书,绣绣花什么的。全靠总裁包养着。” 沈峤愈加沉默。 “没有其他的了吗?” 二哥想了想:“我将你平日里的一些生活习惯与爱好告诉他,向着他求证。 可他所说的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一切,都与你截然相反。他说那个女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从不与外人攀谈。 外出的时候,褚昊铭都会派他负责接送,但是这个女孩子从来不会单独一个人去那些商场,超市之类的地方,也没有朋友,顶多就是去图书馆,一个人一坐就是大半天。 司机觉得挺费解,问她若是喜欢什么书籍,可以买回来在家里慢慢看。若是查资料的话,电脑上更全面一些。她就不说话了。 她的性格看起来也不孤僻,也很爱笑,但就是不怎么说话。这司机也不敢多言,毕竟,她是褚昊铭的女人。” () 第372章 这次狩猎是个好机会 “那你们是不是打算去别墅里找她?” “司机说什么也不肯说她住在哪里,我跟你二哥倒是的确有这样的想法,想跟踪那个褚昊铭出去,看看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喔。”沈峤失落地打出一个字。 “不过,社会名流对于自己的这些桃花绯闻都很谨慎,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成。” 沈峤已经是强颜欢笑:“那你们小心一些,等你们的好消息。” 三人聊了几句之后便下了。 沈峤的心情一直都无法平复。 太多的巧合了,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姓名,假如说她不是“沈峤”,那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甚至于,沈峤都怀疑,自己真的是那个冒牌货,只不过是古代的相府大小姐突然有了现代“沈峤”的一点记忆。 于是自己固执地认为,原主已经死了,自己借尸还魂了。 可是,拼夕夕系统怎么解释?为什么会绑定了自己? 她恨不能,自己能返回现代,与她面对面,来一出“真假美猴王”。 胡思乱想一夜,第二日,刚用过早膳,宫里就来人了,传达皇帝老爷子的口谕。 明日老爷子就要去皇家猎场狩猎,来回大概要七八天时间,让沈峤跟着同去。 皇帝老爷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又要打理生意,又要查案,恨不能一个人劈做两半。他竟然还让自己陪着去玩儿? 没办法,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儿,心里发牢骚可以,圣意不能违抗。 这一天,沈峤马不停蹄地跑了几个作坊与店铺,交代后几日的琐碎,补充原材料。 回到宅子时,沈相已经等了蛮久了。 他需要留在上京,与另外几位内阁大臣,帮皇帝老爷子处理一些简单的朝政琐事。 见到沈峤,与她详细地剖析了南诏现如今的形势,然后道明了来意。 原来明日沈北思也会跟着皇帝老爷子一同出京狩猎。 沈相对于沈北思十分放心不下。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野心,是一盏不省油的灯。 所以特意叮嘱沈峤,见到沈北思之后,一定要劝她安分守己,免得重蹈沈南汐的覆辙。 沈峤这时候才知道,沈南汐被司陌年赶出了凌王府,现在与甄氏一起留在相府。 提起母女二人,沈相有点发愁。 沈南汐在凌王落难之时,义无反顾地离开凌王府,如今已经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再加上甄氏的狼藉声名,这母女二人令沈相在同僚面前简直颜面扫地。 假如,母女二人消停一点倒是还好,相府里也不差她们一点花销。 关键是,沈南汐对于她现如今的处境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的自觉感。 她在自知回凌王府无望的情况下,便立即迫不及待地,与甄氏联合起来,想方设法地想要重新夺回曾经的权势。 整个相府,被二人搅和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沈相一边嫌弃沈南汐母女二人的嚣张跋扈,一边又埋怨周姨娘的软弱与不争气,撑不起一个小小的相府内宅,让自己里里外外不省心。 沈峤听着沈相的牢骚,不过是笑笑,转移了话题。 “皇上不在上京,假如边关突然有战事,父亲你怎么办?” “这还用说?自然是让人快马加鞭,将折子送去猎场,由皇上决断。” “父亲身为一国之相,相信也能权衡局势,做出最明智的决断,何必多此一举?” “胡说,这压根不在我们权限之内,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沈峤笑得意味深长:“对啊,周姨娘没有相府夫人的名分,却在承担着一家之主的责任。你不替她撑腰,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怎么有底气敢僭越?” 沈相一噎,哑口无言。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前去狩猎的队伍就要出发。 旌旗招展,骏马嘶鸣,大家全都一改平日里的长衫锦袍,打扮得利落飒爽,身背神弓利箭,骑在马背之上,大有要征战沙场的架势。 整个宫门之外,乌泱泱的一片车马。 如此大规模的狩猎,一年也只这一次。 俗话说,九月的黄羊,十月的狼。原本,秋季时候,水草丰美,猎物膘肥体壮,正是狩猎的最佳时候。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百草干枯,猎物非但已然肥壮,皮毛也比初秋的时候要丰厚。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皇帝老爷子要借狩猎,向着南诏使臣展示长安长幼皆兵,能征善战的精神风貌。 大家全都精神抖擞,大有磨刀霍霍,一展身手的豪气。 沈峤裹着一件银鼠皮披风,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 司陌邯一眼就看到了她挂在胸前的玉白菜。 不由狐疑地皱眉:“这玉白菜阿诗卓玛不是已经要回去了吗?” 沈峤点头:“我瞧着那玉白菜好看,找玉匠按照原来的样子与比例重新雕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然后摘下来,凑到司陌邯的鼻端:“你闻一闻我调制的这味道,跟玉白菜的香味像不像?” 司陌邯有些不悦:“我怎么看不出来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你竟然还这样宝贝。” 沈峤知道他一定是吃醋了,不由抿嘴儿一笑:“瞧你这么小气,我拿来是有用的。” “有什么用?” “虚张声势呗,阿诗卓玛虽说要回了蛊王盅,但是应该不会让别人知道她与狼行的关系,所以这玉白菜肯定不会展示于人。 我做一个假的带在身上,那个魅影就不敢对我下手了。” “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沈峤将玉白菜收进衣襟里,询问道:“昨日一天都没有见到你,事情如何了?” 司陌邯压低了声音:“接连搜捕两日,那个魅影与杂货铺老板全都杳无音讯。俘虏里也没有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已经派了杨武继续潜伏在大牢之中,希望能从这里顺藤摸瓜,找到一点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在虫洞里被关押的那个女子就是太子身边那个通房丫鬟。” “那我们怎么办?若是如实告知太子殿下,必然打草惊蛇。可这么重要的线索与证人又不能弃之不顾。” “你放心,我昨天已经全都安排妥当。这次狩猎,太子妃因为有身孕,不得不留在上京养胎,大哥带着花侧妃前去狩猎,太子府正好空虚,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你该不会是想暗中下手,将那个疯丫鬟带离太子府吧?万万不可以,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你竟然在怀疑他,日后哪里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我们全都碍手碍脚的,这个案子永远不能水落石出。 而且,我已经特意交代百里更,尽量会想办法,让那丫鬟自己离开太子府。” () 第373章 那是我媳妇儿 “太子府防守严密,她又半疯半癫的,自己怎么可能离开?” “大哥念及旧情,将这个丫鬟一直留在府上,发作时难免有麻烦,太子妃早就不耐烦。 我们已经想好了离间之计,百里更留在上京见机行事,会让太子妃容不下她,主动将她赶出太子府。 到时候就算是这个丫鬟不明不白地失踪了,大哥也不会对我们有任何疑心。” “离间计?百里更的手能伸进太子府?” 司陌邯左右扫望一眼,身子前倾,向着沈峤这里靠近了一些。 然后愈加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我让百里更找了一个可靠的兄弟,假扮成游方算卦的道士,在太子府附近寻找合适的时机。 只要能有机会见到太子妃,自然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将那个丫鬟赶出太子府。” 沈峤眨眨眸子:“看样子你是稳操胜券了,可太子妃她敢自作主张吗?” “上次夜探太子府,恰好遇到这个丫头发疯,推搡了太子妃一把,当时众人就全都大惊失色,乱作一团。 太子妃一怒之下就要将这个丫头赶去庄子里住,是花侧妃在一旁百般阻挠,替这个丫头求情。 她们二人原本就是水火不容,太子妃更是为此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假如,有算命道士告诉太子妃,这疯丫头会冲撞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万不能留在身边。我想她一定会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 而且,太子妃也不会回禀大哥知道,而是趁着大哥与花侧妃全都不在府上,想方设法地,制造一场意外,将她赶出太子府。” 沈峤心悦诚服:“这样倒是稳妥,太子断然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还是你考虑事情周全。 即便将来这个丫鬟恢复清明,出来指证,我们只说是见她可怜,收留下来的,还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司陌邯看一眼,宫门口被众官员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格外意气风发的太子与花侧妃,苦笑道:“希望只是个误会呢。” 沈峤从他唇角的苦笑里,隐约明白过来了他的心思。 希望,此事与太子并没有任何关系。 那疯了的丫头只是单纯的见过魅影而已。 也或者,太子也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否则,指使魅影加害司陌邯与司陌宸,手足相残的人,就有可能是太子啊。 太子表面看起来稳重、成熟,大度,颇有长兄风范,皇帝老爷子也十分器重于他,他何苦多此一举,自毁前程? 说话的功夫,皇帝老爷子带着朱环翠绕的后宫妃嫔们出了宫门。 宫门外立即呼啦啦跪了一地。 沈峤从众妃嫔里一眼就看到了沈北思。 沈北思今日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马面裙,低澜金线绣八宝璎珞流苏纹,上面搭配白色宽袖窄腰裙袄,身披同色大红滚边锦裘,既方便骑马,还又不失妃子窈窕仪态。 与黎妃贤妃二人站在一处,水灵灵,娇嫩嫩,立即就将二人比得黯然失色。 如此张扬,难怪自家老爹不放心。 黎妃也从人堆里,一眼就看到了沈峤与司陌邯,兴奋地眨了眨眼睛,算作打招呼,然后跟在皇帝身后,上了銮驾。 队伍启程,浩浩荡荡。 几位王爷,还有靖王叔,阿诗卓玛等人跟在銮驾后面,再往后,才是文武百官的车轿,按照品阶依次排后。 名錞小世子从人群之中见到沈峤,便眼前一亮,挣脱开照顾他的下人,颠儿颠儿地跑到后面来,非要跟沈峤一起骑马。 沈峤岂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这小屁孩儿的马屁还是要拍的,谁让人家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呢? 还好,自己随手变出一点小零嘴儿,没有人会起疑。 因为了名錞世子的缘故,沈峤这个四品官员倒是能行在队伍的前面,与司陌邯一行人并驾齐驱。 名錞窝在沈峤的怀里,小嘴儿“叭叭”的一直不停,一路之上都兴奋得像只小母鸡似的,不时钻出个脑袋瓜来,左右张望。 沈峤的骑术也马马虎虎,被他老是吓得一惊一乍的, 司陌邯一直在一旁不远不近地守着两人,终于不放心地朝着名錞伸出手:“来,我的小皇叔,到我马上来。” 名錞有点嫌弃:“才不,我就要跟我媳妇儿一起。” 司陌邯一本正经:“那是我媳妇儿!” 名錞瞪着他,气哼哼的:“我爹说了,我的媳妇儿你们应当叫皇婶才对。” 周围一片哄笑。 司陌翊逗他:“小皇叔自己刚不尿裤子,就想娶媳妇儿了?” 名錞牛气哄哄地顶嘴:“娶了媳妇儿就有人给我洗裤子,尿了也不怕我娘打我。” 太子也笑着揶揄:“可娶媳妇儿之后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偷吃糕点,逗鸟玩蛐蛐,你要干活养着你沈姐姐。你会吗?” “沈姐姐会挣钱养我。” 好一个软饭硬吃的,众人再次哄笑。 司陌翊继续玩笑:“最主要的是,娶媳妇儿之后还会有小娃娃,你得帮小娃娃换尿布擦屁股。而且,你沈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这话把名錞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干瞪着眼睛半天愣是没眨眼。 憋了半天,方才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娃娃。我们若是不小心生了蛋,我就把蛋踩碎!” 这话一说出口,沈峤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 众人全都哄堂大笑,前俯后仰。 太特么有画面感了 沈峤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在这个小屁孩儿的嘴上了。 司陌邯都被憋了一个大红脸,司陌翊更是指着沈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皇叔啊,这蛋就算是再笨,好歹也是你亲生的,不能踩啊。实在不行,你送给我,我可以帮你孵出来玩。” 名錞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引得众人大笑。 他反唇相讥,灵魂三连问:“你自己没有蛋吗?不会自己生吗?干嘛玩我的?” 又是一阵哄笑。 司陌翊的脸都憋青了。 沈峤也忍俊不禁:“活该,让你胡说八道。” 名錞仰脸望着沈峤,满是疑惑不解:“沈姐姐,他们笑什么啊?我娘说,我就是她从鸡窝里捡来的,所以我才长了小……” 沈峤慌忙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并且从袖子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塞进他的嘴里,防止他接下来的“语出惊人”。 众人骑在马背上,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欢快而又轻松愉悦。 谁又能看出,这暗中的风云诡谲呢? () 第374章 卓玛公主要和亲长安 大队伍一直行了一日,等到太阳将近落山的时候方才抵达狩猎场。 冷风飒飒,荒草连天,一轮金色的夕阳似乎挂在了树梢上,摇摇欲坠。 西方的天,都被染成了橘子的味道。 大家骑了一天的马,全都累得精疲力尽,还要忙着安顿住所。 皇帝老爷子与众位妃嫔肯定是要住在行宫之内,早就热烫的帕子,喷香的茗茶准备妥当。 其他人,则宿在行宫外提前搭建好的帐篷里。 沈峤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今日的阿诗卓玛蛮受欢迎。 阿诗卓玛抵京已经有六七日的时间,这几日住在驿站,除了穆锦衣和司陌邯,都没人往跟前凑。可以说是人人避之不及。 怎么今天,一路之上,太子等人围在她的跟前,有说有笑的,有那么点左右逢源的味儿。https:ЪiqikuΠet 现在安营扎寨,凌王等人也颇有风度,命人帮着阿诗卓玛安顿,十分热情。 阿诗卓玛帮着宸王与花侧妃解蛊,又间接地替凌王洗脱了罪名,他们殷勤一点也是应当吧? 司陌邯抵达营地之后,立即骑马前去巡查附近防守,安排侍卫巡逻,保护皇帝老爷子的安全。 沈峤还未来得及安顿行礼,就被铭錞拉着,去大半人高的草窝子里逮兔子。 他到了猎场就一扫疲态,兴奋得像只猴子,在暄软的草地里撒欢,打滚翻跟头。 靖王叔好吃,来了就惦记着猎场里的野味,命人先打了只鹿,指挥着手底下的人,支锅烧水,炖鹿锅子。 所以这保姆的差事儿,仍旧还是落在沈峤的身上。 这里的猎物大概全都安逸久了,吃得滴溜溜的肥,对于人类也没有太大的警惕心。跑两步就留下来,扭脸看一眼短腿儿的小铭錞,似乎是在挑衅。 这令沈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东北的傻狍子。 沈北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沈峤的跟前,一把拽住她,避开跟着的两个士兵,走到一旁。 “大姐,此次狩猎你跟着来做什么?” 沈北思的语气有点硬,沈峤一愣:“皇上叫我跟着一起,我就跟着邯王殿下来了啊。” 沈北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还知道你是跟着邯王殿下来的啊?我还以为你是来给人看孩子的呢。” 沈峤有点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管起这闲事来了?知道的,你是我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婆婆呢。” 沈北思轻哼:“刚才卓玛公主安顿下来之后,就立即骑马去找邯王殿下去了。” “喔,有事儿?” “你竟然这么轻描淡写,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什么?” “难道你没看出来,今儿形势有点不对吗?” “有话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儿皇上将那个南诏公主叫进宫里说话,听传出来的风声,好像是说南诏与长安有意和亲。” “和亲?”沈峤一愣:“谁和亲?” “还能有谁?就这个南诏公主呗。” 阿诗卓玛不是已经有意中人,喜欢狼行吗?难道要被棒打鸳鸯了? “这和亲是谁提出来的?” “听说是南诏大王子。他给皇上的书信上就说了,想要将阿诗卓玛嫁给长安的王爷,与长安永结秦晋之好。然后愿意奉上一大笔银子作为嫁妆。” 竟然是这样! 这南诏大王子果真是两手准备。 假如他的刺杀计划成功,铲除了阿诗卓玛,他就可以借此问责长安,平息干戈。 假如计划失败,阴谋暴露,他就愿意向着长安低头,借着和亲陪嫁的名义,缴纳岁贡。 这样非但不会损坏他在南诏子民与朝臣心目中的威仪,同时也铲除了阿诗卓玛这个唯一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 难怪刀大人那日在朝堂之上,被揭穿阴谋之后,还能不慌不忙,原来还有一副底牌。 沈峤因为惊讶,一时不言。 沈北思又道:“如今长安这几位皇子,太子与宸王已经大婚,凌王与翊王,邯王殿下三人之中,邯王殿下又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你就不担心那卓玛公主会嫁给邯王殿下吗?” 沈峤想也不想,立即反驳道:“不可能,卓玛公主不会答应和亲的。”biqikμnět “你怎么知道?” “卓玛公主若是听从南诏大王子的摆布,就不会当场指证刀大人了。她反其道而行,就说明,她也有问鼎王位的野心,必然是要返回南诏的,怎么可能甘心留在长安?” “你猜错了!卓玛公主非但答应下来,还要自己在长安挑选夫婿。” “你确定?” “我很确定!”沈北思笃定地道:“你就不想想,邯王殿下手握重兵,我若是卓玛公主,我就选邯王殿下,与他并肩作战,杀回南诏,直接夺取王位。也总比做南诏大王子的傀儡要强。” “她跟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屏退了身边人,只留下他老伴当在跟前守着,所以两人究竟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她答应和亲,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宫里都传扬开了。 今日这场狩猎,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说不定呢。没准儿,这就是卓玛公主选婿的一场比试。 刚才你没看到吗?就连凌王都围着卓玛公主转悠,一堆人心怀鬼胎呢。” 沈峤将自己设想成为阿诗卓玛的处境,暗自分析。 假如抛开狼行这个“旧日情人”不谈,单纯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和亲嫁进长安,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可以从长安的几位皇子中挑选一位王夫! 这样,背后就有了长安作为坚实的后盾,拥有了与大王子抗衡的本事。筆趣庫 只不过,也很有可能成为皇帝老爷子入主南诏的一枚棋子。 两害相较取其轻,阿诗卓玛还是有可能答应的。 越想越有了危机感。 沈北思见她默然不语,再次提醒道:“反正,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次狩猎你可千万看好了邯王殿下,别让那个番邦的女人抢了去。我是认定了他做我的大姐夫的。” 沈峤默了默,然后道了一声:“谢谢你告诉我。” 沈北思轻哼:“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黎妃从贤妃那里得到消息之后,都快要急死了,所以才主动找到皇上,请求跟着一起来狩猎。你却没心没肺的,压根没当回事儿。” 咋不当一回事儿啊?我这事儿着急也没用啊。人家阿诗卓玛还没松口呢,自己总不能跑到她跟前,跟人家谈判吧? 第375章 没有男人不喜欢君临天下 “难怪这次狩猎,黎妃跟贤妃娘娘都相跟着一起来了,原来是为了此事。” “可不,这狩猎舟车劳顿不说,听说还有危险。那猎场里还有野狼与野猪呢,一头两头的倒是还好对付,若是倒霉落单,遇到狼群,只怕是要被撕成碎片。 所以别的好差事儿,宫里的女人们都抢破了脑袋,这事儿,皇后她们都避之不及,没几个愿意跟着的。 黎妃跟贤妃全都是放心不下,不想日后与儿子天各一方了,只能跟着过来。” “哪有你说得这般邪乎,这皇家猎场里,不都是鹿群,羊群之类的温驯动物吗?” “我这可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我听宫里的人说的,有一次狩猎,有个妃嫔逞能,结果落单,就被狼群撕碎了。” “皇上没有命人全部猎杀了吗?” “皇上说,这猎场不是为了狩猎而来,也不是为了让皇子们享受强者弱肉强食的快感,而是练兵,让所有臣子居安思危,随时都能保持警惕之心,哪能太安逸?”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反正他狩猎之时,一堆人众星捧月地守着他,他又没危险。至于别人,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那你与黎妃娘娘她们又全都不懂得骑术与箭术,这几日可要小心,万万不可单独四处走动。”biqikμnět 眼见天色也已经黑了,赶紧招呼两个士兵,叫上小世子回去。 名錞与两个士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活捉了一只小兔子,抱在怀里心满意足。 几人一同返回营地。 沈北思突然抬手,向着远处一指:“大姐,你看,那不是邯王殿下与那个卓玛公主吗?” 沈峤扭脸,果真,朦胧夜色里,两人一马,正缓缓地向着营地这里走过来。 司陌邯一手牵马,一手持剑,阿诗卓玛一边走,一边侧脸望着他,似乎,满脸的迷恋。 沈北思轻哼:“南诏的女人果真不要脸,分明知道邯王殿下已经有了心上人,竟然还粘着不放。我去会一会这个女人。” 沈峤一把拽住她的手:“你别给自己惹麻烦,我会处理。” “这个女人太嚣张了。”沈北思颇有一些不忿:“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沈南汐。” 沈峤低低地“嗯”了一声:“你跟小世子他们先回去。” 然后一个人,向着二人跟前径直走了过去。 阿诗卓玛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格外娇俏与欢快,在空旷的草原上,就像是长了翅膀。 “这小玩意儿实在狡猾,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影子了?” “天色太晚了。” 司陌邯的话言简意赅,与在沈峤面前时判若两人。 阿诗卓玛歪着脑袋:“在我们南诏,有一个传说,这种浑身赤色的火狐都是有灵性的。每到夜里,月圆之夜,它们会站在高高的山丘上炼丹。 它们的内丹也是燃烧着的火红色,就在尖尖的嘴巴上一吞一吐的,起起伏伏。 听说,若是能得到它的内丹,就能延年益寿,百病全消,在我们南诏是价值连城的至宝。 我们若是不走,一会儿月亮升起来,相信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它。” “传说而已。”司陌邯沉声道:“我还有事。” “你真小气,”阿诗卓玛不悦地噘着嘴:“假如沈峤求你,你肯定巴不得捉了来讨她欢心。” “是的。”司陌邯坦然承认不讳。https:ЪiqikuΠet 阿诗卓玛转身,面对司陌邯,倒着走路。 “沈峤有我好吗?”阿诗卓玛歪着脑袋笑吟吟地问:“她能给你的,我都可以,她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司陌邯脚下一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阿诗卓玛向着他探了探身子:“我想……你或许可以试着接受我。” 司陌邯面色一僵,鼻端一声轻哼:“我的心里可以容得下千军万马,但是,不好意思,我容不下沈峤之外的第二个女人。” “你侬我侬的时候说出来的都是海誓山盟;心凉之后都不过是一场笑话,当不得真。只有利益,才能长长久久。” “那么,我能给卓玛公主你带来什么利益呢?” 阿诗卓玛很认真地想了想:“我相信,我想要的,只有你能带给我。这算不算?” “那卓玛公主你又想要什么呢?” “权势,富贵,还有王一样的男人。” 司陌邯笑笑:“你找错人了,这三样我都没有。” “可只要你想要,你就可以有。” “不巧,这野心我也没有。” “命里有时终须有。” “那奉劝卓玛公主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完牵着马便走。 卓玛公主跟在他的身后,再次出声:“做我南诏公主的驸马,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那你可以去找别人,本王避之不及。” “我不会打扰你和沈峤的感情,我只要一个名分。” “不好意思,无论感情,还是名分,这都是我想给沈峤的。” “邯王殿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今日这番话,是谈判,而不是示爱。” “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什么好谈的。” 司陌邯的语气很冷,毋庸置疑。 “我不相信,这世间会有男人不喜欢君临天下。” 司陌邯脚下一顿,顿住了脚步,愕然转身。 阿诗卓玛顿时心中一喜:“我不介意,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这一点,相信沈峤都做不到。” 司陌邯认真地望着她:“这世间也不会有女人愿意自己的夫君另有所爱,除非,她另有所图。” 阿诗卓玛向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魅惑道: “对,我的确另有所图。我想让你帮我夺回我南诏的江山,作为嫁妆,送给邯王殿下你。” 司陌邯一愣,顿时明白了阿诗卓玛的用意:“这是我父皇的意思吗?” 阿诗卓玛点头:“是。” “你宁可南诏臣服长安,也不愿意让大王子称王?你就不怕被南诏子民千夫所指?” 阿诗卓玛一字一顿道:“他手足相残,逼宫篡位,压根不配做南诏的王。只要你点头,我就可以带着你的千军万马攻入南诏,你我共掌江山。”Ъiqikunět 司陌邯默了默,微蹙着英挺剑眉,面上有怒气隐约浮现。 阿诗卓玛望着他,则满脸的殷切。 “假如,本王不答应呢?” “贵国皇上让我从你们几位皇子之中做出选择,但是并没有告诉我,会有人违抗他的旨意。” 第376章 我们的后半生全在你手里了 司陌邯明白,自己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假如,阿诗卓玛认定了自己,为了江山,自家父皇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这个儿子拱手相让。 在皇家,子女的亲事,不过就是利益所驱,江山的奠基石。 更何况,自己曾经的能征善战,正是进攻南诏的利刃。也只有擅于用兵之人,才能更好地巩固到手的权势。 他攥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心里满是危急感,却仍旧嘴硬道:“那卓玛公主可以试试,我想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因为,假如我父皇真的想要南诏的江山,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更愿意,凭借我手里的剑,还有麾下十几万将士,直捣南诏王庭。” 阿诗卓玛“呵呵”一笑:“邯王殿下有点太轻看我南诏的三军将士与子民了,更何况,我南诏地势险峻,丛林密布,毒虫横生,有险可依。 假如没有我倒戈,内外呼应,即便你真能攻入我南诏,也必然损兵折将,岂能像你所说的这样如囊中之物?贵国皇上倒是比你明智许多。” 司陌邯正想说话,阿诗卓玛笑吟吟地向着一旁扭过脸去,打断了他的话:“哟,沈姑娘,这是不放心邯王殿下,特意找过来了?” 司陌邯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想得过于专注,沈峤来到身边,自己竟然没有觉察。 沈峤往前走了两步,荒郊的夜风很大,吹得发丝都有些凌乱。 “是呢,刚听说,这猎场里有凶猛的狼群,实在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https:ЪiqikuΠet 阿诗卓玛掩唇而笑:“邯王殿下武功高强,所向披靡,还能怕几只四脚野兽?” “我不怕四只脚的,我怕两只脚的。” 阿诗卓玛一愣:“沈姑娘这是在指桑骂槐吗?” 沈峤笑笑:“卓玛公主误会,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狼狈为奸这四个字吗? 那狈诡计多端,前腿略短,就是靠两脚着地,依附在狼的后背行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骂你呢?” 阿诗卓玛可不是第一次领教沈峤的伶牙俐齿:“我以为,沈姑娘你是见到我与邯王殿下独处,所以吃醋了呢。” “既然卓玛公主知道自己与邯王殿下独处不合适,我会吃醋,为什么还刻意为之呢?” “我们不过是说两句话而已,沈姑娘未免也太小气。假如有一天,我嫁给邯王殿下,那沈姑娘还不吃了我?” 沈峤笑眯眯地道:“怎么会?在我们长安,妾室低贱,早起奉茶,晚上端尿盆儿,伏低做小地伺候正室,比一个婢子也高贵不了多少。我就只当是多了一个暖床丫鬟。” 卓玛公主立即反唇相讥:“我堂堂公主能伏低做小?沈姑娘似乎将自己想得太过于高贵了。”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糟糠之妻不下堂,感情讲究先来后到,与身份尊卑没有关系。” “可沈姑娘不是还没有嫁呢吗?”卓玛公主嬉笑:“我还有机会。” 沈峤上前,捉住司陌邯握剑的手:“不,我说的是,在他的心里,你来晚了。邯王殿下,我们回去吧?” 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司陌邯心间一暖,牵着马与她并肩而行。 阿诗卓玛被揶揄,丝毫也不觉得尴尬,上前两步,行走在司陌邯的另一边。 三人回到住处,篝火燃起,肉香已经在空气里弥漫。 名錞累得,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的,饭都没有吃,就去睡了。 靖王叔招呼沈峤:“丫头,我让邯王提醒你带点炖锅子的调料,你带了没有?” 司陌邯可没跟自己说,必然是忘到脑后面了。 司陌邯刚想解释,沈峤已经笑着回应:“带了,靖王叔您交代的事情,他怎么能忘呢?我这就去取。” “快点啊,晚上炖点鹿肉锅子,就差你的调料了。” 沈峤痛快应着,转身去找自己行李。 转悠一圈,没找到,正想去问问负责安排住宿的官员,黎妃上前,一把拽住了她:“一直都找不到你人影,是不是在找你的东西?” 沈峤点头:“刚被小世子拉着去捉兔子去了。” 黎妃眨眨眸子:“走,晚上跟着我住一个帐篷。我不愿意住在那行宫里,没意思,就跟皇上主动要求,跑出来住帐篷了。你的行李就在我的帐篷里。” “这恐怕是不合适。”沈峤慌忙婉拒。 黎妃拽着她的手不放:“这次狩猎来的人多,就连邯王他们都是两人挤在一个帐篷,你就别挑剔了。” 沈峤哪里是挑剔?而是黎妃好歹也是皇帝的女人,自己跑去她的帐篷里,万一皇帝老爷子瞧着自己这个灯泡 筆趣庫太亮,不顺眼呢。 盛情难却,沈峤被黎妃不由分说地拽着去了帐篷。 帐篷里很简陋,黎妃作为妃子还享受了不错的待遇,里面安了两张矮脚木床,拼在一处,床上铺展了厚厚的被褥,跟前搁了一个炭盆与长条桌案,烧得帐篷里倒是也暖和。 否则就这样的天气,夜里又极冷,住在帐篷里,只怕也要冻出鼻涕泡来。 沈峤带来的行礼就搁在床上。 沈峤向着黎妃道了一声谢。 黎妃拽着沈峤的手没撒开:“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峤峤啊,本宫的后半生幸福,可就全都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使把劲儿啊。” 沈峤有点莫名其妙:“黎妃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妃眼睛眨了眨,顿时就挤出满泡的热泪来,泪汪汪地望着沈峤。 “我只有邯王这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娶那个南诏公主啊。否则,他去了南诏,我可就孤苦伶仃一个人,到死想见他一面都难。” 沈峤略微有一点为难:“黎妃娘娘,这事儿您应当去求皇上才是。” “那个老没良心的,我求他还不如求神拜佛管用呢。” 黎妃撇嘴:“在他的眼里,兴许这还是恩赐,我们不知好歹。” “你这句话说得太在点上了!” 身后突然有人冷不丁地说话。 沈峤差点被吓了一跳,扭脸一瞧,原来是贤妃。 贤妃撩帘进来,接着黎妃的话茬:“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我从来没有对他有什么奢望,等我老了,能去他府上做个老太妃,含饴弄孙就成。 就盼着,人家卓玛公主心高气傲,看不上他这个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 黎妃当即反驳:“贤妃你太妄自菲薄了,翊王殿下一表人才,待人真诚,风流倜傥,温柔体贴,机智伶俐,可比我家那个闷不吭声的木头桩子似的儿子强百倍。”httpδ:Ъiqikunēt 贤妃一听就不乐意了:“平日里怎么没听到你夸奖我儿子,这时候昧着良心将他夸成一朵花了。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吗? 峤峤,若是那卓玛公主向你打听关于翊王殿下的事情,你可别碍于我的情面,不敢实话实说。 像他这种成天寻花问柳,不务正业的男人,谁嫁给他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你说,是不?” 第377章 我只会捉狐狸精 黎妃“啧啧”连声:“瞅瞅,瞅瞅,哪有这样贬损自家儿子的,还是亲娘不?” 沈峤也抿着嘴儿笑,不由想起上次皇宴之上,司陌翊冲着阿诗卓玛故作风流的样子。 “翊王殿下人真的不错,您不是一直都在催着他赶紧成亲吗?这缘分来了您还往外推?” 贤妃佯装生气:“你也打趣我,他若是寻一个你这样能干的儿媳妇回来,我倒是求之不得。” 黎妃在一旁不乐意了:“我的男人随便你挖,儿媳妇就只有这一个,绝对不成。” “说得好像你男人有好几个似的。” 沈峤听着二人你谦我让,也不知道若是阿诗卓玛见了,会作何感想。 她咧嘴笑笑:“靖王叔那里还等着我的调料下锅呢,两位娘娘先聊着,我先过去了。” 贤妃不放心地叮嘱:“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啊,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黎妃也叮嘱:“你也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沈峤只能应着,从包袱里“取出”火锅底料,转身出了帐篷。 靖王叔的鹿肉早就已经炖上了,沈峤取来火锅底料,另外支锅烧油,加入花椒香叶辣椒等煸香,加进锅子里,香味顿时就变得霸道起来。 红亮的锅底翻滚,大块的鹿肉顿时就有了色泽与食欲。 不用靖王叔招呼,篝火跟前顿时就热闹起来。 太子等人全都撩开帐篷,循着味儿左右张望。 就连皇帝老爷子都急匆匆地找过来了。 大马金刀地往篝火跟前盘膝一坐:“就知道,跟着靖王叔,绝对有口福。” 靖王叔腰上系着围裙,拿着勺子搅动着锅里的肉,不满地轻哼一声:“得,狼多肉少,估计这一锅肉都不够造的。” 皇帝撸起袖子,已经是迫不及待:“朕往这跟前一坐,就咱叔侄俩好好喝两盅,谁敢没大没小?” 然后吩咐跟前伺候的人,将他带来的好酒拿过来。 靖王叔张罗着太子等人往跟前凑:“我这个做皇叔爷的,能那么小气?来来来,大家一起坐,都放肆一回。”筆趣庫 太子等人嘻嘻哈哈地谢过皇叔爷,全都围锅而坐,闻着香气食指大动。 然后扭脸左右张望,询问道:“怎么又不见四弟了?” 司陌宸接话:“他刚巡查回来,跟卓玛公主一起去安顿住处了。” 太子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沈峤,想要调侃的话没说出口,吩咐跟前侍卫去请司陌邯。 没一会儿,司陌邯与阿诗卓玛一同过来,太子招呼二人入座。 “我们眼巴巴地瞅着锅里的肉,等你们俩。如今这肉都炖烂了,你们才姗姗来迟。” 阿诗卓玛十分欢喜地道:“适才与邯王殿下巡查的时候,看到一只红狐狸,就像一团火一样,从跟前一晃就过去了。 我实在喜欢,就求着邯王殿下在附近找了半晌,可惜没有找到,只能悻悻而归,耽搁了邯王殿下安顿。” “一只红狐狸而已,虽说少见,也不是太难寻。”司陌翊接道:“运气好的话,皮毛集市上能找到。” “我不要皮毛,”阿诗卓玛道:“我就想养一只这样的红狐狸。在我们南诏,火狐乃是祥瑞之兆。” 皇帝老爷子“呵呵”一笑:“这还不好说,明日朕下令,让人活捉了送给你。” 阿诗卓玛立即欢喜雀跃,看一眼司陌邯,略带一抹羞涩:“谁若是能捉到这只火狐送于我,就是我阿诗卓玛心中最厉害的英雄,我必有重谢。”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在座的众人则心照不宣。 靖王叔一边吃肉,一边含糊不清道:“这狐狸怕是成了精,竟然能从邯王的手底下逃了。” 司陌邯正拿了树枝往火里添,头也不抬:“正专心查看这猎场的防卫,对此不感兴趣。” 靖王叔笑着调侃:“这世间能让你感兴趣的,除了带兵打仗,就是沈姑娘了吧?” 这话把不远处的沈峤直接羞窘了一个大红脸,忙躲在帐篷后面,免得让人瞧见,太尴尬。 谁知道,司陌邯竟然就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了一句:“是。” 于是众人都笑着揶揄。 司陌宸则调侃:“捉狐狸这事儿,对于五弟而言,那是小菜一碟。卓玛公主多敬翊王殿下两杯酒,此事就包在他的身上了。” 司陌翊大口吃肉,嘴里含糊不清:“捉狐狸我可不拿手,捉狐狸精可以。”筆趣庫 司陌宸刚喝进嘴里的酒全都“噗”地喷了一地,皇帝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司陌翊一眼。 阿诗卓玛一脸茫然:“翊王殿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司陌翊坦然承认,即便当着皇帝老爷子的面,也毫不避讳,还一本正经。https:ЪiqikuΠet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跟各种形形色色的狐狸精们打交道,数年如一日,征战风月场,孜孜不倦,从不懈怠。所以攒了一身降妖除魔的好本事。” 老爷子轻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靖王叔调侃:“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有人成龙,有人成虫。就比如你王叔我,当年先帝就骂我属貔貅的,就知道吃。至于老五呢,他是属三足金蟾的,会花天酒地,也会生财。” 阿诗卓玛这才会意过来,众人哄笑的意思。 司陌翊跟着靖王叔套近乎:“还是我皇叔爷会安慰人,分明是个癞蛤蟆,被你夸成了三条腿的金蛤蟆。这要是有天鹅肉,我高低得啃两口。” 靖王叔跟他在锅里抢肉:“那你少吃点吧,留着肚子吃天鹅肉。” “不行,”司陌翊自嘲:“不吃饱点,明天怎么帮卓玛公主捉火狐呢? 就是,我想问问卓玛公主,这猎场这么大,火狐万一是一窝,明日我们一人帮你捉一只回来,你说你感谢谁呢?” 众人小心偷窥皇帝老爷子的脸色。 应当,也就只有司陌翊敢在皇帝老爷子跟前这么无所顾忌地放肆吧? 阿诗卓玛笑得十分烂漫天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无论能否捉到,我都很感谢大家。但若是让我选,我自然是选最好看的那一只,带回南诏。” “那我明日可要仔细,毕竟我的猎豹不懂怜香惜玉,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损坏火狐的皮毛,或者一口就咬断它的喉咙。” “看来,明日只能四弟亲自出马了。”太子道:“我们骑射之术不好,只能望而兴叹。” 司陌邯低头拨弄着下面炭火,头也不抬。 “这火狐狡猾,需要智取。不是我这等莽夫,能降得住的。我也不凑这热闹。” 一群人句句不提人,句句都是人,全都一语双关。 沈峤正想转身回帐篷,突然,拼夕夕里有消息提示。 她顿时精神一震,肯定是大哥二哥那里有消息了。 第378章 我有一个秘密 沈峤立刻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打开拼夕夕。果真,是二哥发送过来的消息。 “峤峤?” 沈峤立即回复:“我在,二哥,事情怎么样了?” “别提了,蹲了两天,结果车没等开出昊铭集团的大门就被发现了。” 二哥字里行间满是沮丧。 “这么警惕?” “可不是,他们公司员工的车辆进入停车场都有登记,对于陌生牌照的车辆都会比较关注。 我开车跟在褚昊铭的车后面出了地下停车库,他们的保安立即汇报给他知道。https:ЪiqikuΠet 所以,没等我的车驶离浩铭集团,就被保安拦住了。” “没关系,这次不成,下次加油。” “就怕这褚昊铭见他金屋藏娇的事情败露,再将那女孩子转移地方。这么见天守株待兔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沈峤想了想:“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咱们几人里,就属你古灵精怪,喜欢走歪门邪道,成不成先说,我们再一起研究。” 沈峤略微沉吟了片刻:“你让大哥发挥他的专长啊,直接入侵他们公司的电脑系统,让他主动来求你们。” “这可是犯法的。”二哥发给她一个无奈的表情:“人家完全可以报警。” “我是让他求你,又不是让你要挟他。”沈峤暗地里撇撇嘴。 “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他个甜枣啊。” 二哥这边又沉默了片刻,给沈峤发送过来消息。 “我们知道怎么办了,大哥马上登陆电脑。” 沈峤给二哥发过来一个哭唧唧的表情:“你们这么迫不及待,让我感觉,自己即将要失宠了。” 二哥默了默:“峤峤,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件事情吗?” 沈峤发送了一个难过的表情:“不知道。” “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们只是想寻找一个真相,让你回到我们的身边而已。 找到这个女子,大哥也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假如真的与他设想的一样,许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沈峤有点莫名其妙:“她跟我回去有什么关系?” “等我们求证之后,肯定会告诉你。这对于你来说,或许还会是一个好消息。” 沈峤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才是沈峤,你们的妹妹。她就算是跟我长得再像,也不是我。” 二哥发送过来消息:“相信我们,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我现在要下线了,我们试试看,能否破解昊铭集团的网络系统,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下线之后,沈峤心情突然就变得失落。 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眼前静谧的猎场,身后,就是跳跃的篝火,还有不时哄堂的欢声笑语。 转眼,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大半年的时间,也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 可是,有时候,仍旧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孤独。 假如,那个女孩子成功地取代了自己在现代的位置,那么,自己或许就永远回不去现代了吧? 正满心惆怅,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踩在枯黄的干草上,窸窸窣窣。 不用回头,沈峤也知道来的是谁。 一个残留着体温的锦裘披在身上,然后温热的大手包裹住了沈峤略有点微凉的小爪子。 身上瞬间就暖了。 沈峤就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在这一刻,心出奇的,就变得安宁下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凉风?这里风多大。” “看星星。第一次见到这么亮的星。” 在现代,因为空气的污染,极少能看到这种繁星璀璨的夜空,如同黑色的金丝绒上,缀满了钻石。尤其是横跨夜空的那条银河,就如一条乳白色的玉带。 司陌邯站在她的身后,手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还以为大哥他们乱开玩笑,你生我气了。” 沈峤笑笑:“那你是希望我生气呢,还是不生气?” 司陌邯很认真地想了想:“希望你生气。”筆趣庫 “为什么?”沈峤有点诧异。 “母妃说,最幸福的女人,应当是被宠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可你,太过于理智,也太懂事。这令我觉得,你要么是太要强,要么是不在意我。 其实,在我的面前,你可以任性一点,也软弱一点,依赖一点,这样我才更有存在感。” 沈峤“噗嗤”一笑,有句话说得好,叫做“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在自己这里真的应验了。 自己的确是极少开口求他,那是因为,他从来不会等自己开口,就已经将自己所需要的,全部做好了。 从最初自己白手起家做生意,到后来的安家置业,与自家父亲的和解,这都是他替自己开路,暗中铺垫了基石。 再比如说,这次卓玛公主遇刺一案,功劳都在自己的头上,可是一直都是他在暗中帮自己谋划,布局。 沈峤轻轻地摇晃着他的手,用撒娇的口吻:“那我求你,明日不许帮卓玛公主捉那只火狐,行不行?” 司陌邯想也不想,一口就应下了:“好,明日我若是见到,一箭射死它。” 沈峤抿着嘴儿笑:“若是皇上给你和卓玛公主赐婚,你怎么办?” 司陌邯微微低头,愉悦道:“母妃说,让我先下手为强。” “什么意思?” “她说,她没有想到,猎场夜里这么冷,帐篷她住得不习惯,想回驿站里跟贤妃娘娘住。 帐篷里就你自己,夜里怕是有野兽出没。” 沈峤顿时心领神会,“呸”了一声,就知道黎妃娘娘别有用心,原来是想将自己丢锅里炖了。 司陌邯轻笑:“我话都没说完,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母妃只是让我好好保护你的安全,早点求父皇赐婚而已。” 信你才怪。 沈峤默了默:“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瞒着你。” “我知道。”司陌邯的话轻描淡写。 “你怎么知道?” “从你嫁进邯王府,随手就变出几颗糖给我吃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身上藏着秘密。沈相也知道。” 沈峤的心猛然提了起来:“我父亲他……”httpδ:Ъiqikunēt “他说她的女儿历经变故,或许会性情大变,但是绝对不可能会医术,也没有你这样的魄力与胆识。” “那你们怎么从来不问我?” “我不想你搜肠刮肚地编造理由骗我。沈相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女儿。” 沈峤耸耸肩:“如此看来,我在别人眼里,同样也是怪物了。” “一直都有人旁敲侧击地向着沈相打探你的底细。在沈相的口中,你自幼喜爱钻研医书,精通各种学问,会制造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他的骄傲。 所以,学富五车,学贯古今的沈相能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也不足为奇。” 第379章 你也不怕撑死 沈峤一时间有点紧张,轻轻地咬了咬下唇:“那你觉得呢?”司陌邯装作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沈相言之有理。” 这人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会令人心安。 沈峤抬起脸看天:“假如我说,我是从那颗织女星来的,你信不?” “当然信,”司陌邯不假思索。 “那你还敢娶?就不怕咱俩像那天上的织女牛郎那般,日后天各一方?” “不怕,即便你是织女,我也不是牛郎。大不了,本王率领我的将士们,与那蛮不讲理的丈母娘,还有天兵天将战上一场!” “万一,我去的地方,隔万水千山,海角天涯,甚至隔了一个虚无的时空,你永远抵达不了呢?” 司陌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甚至于有些轻微的颤抖,紧张,就顺着他的手指传递到了沈峤的心里。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即便,永远不能见,心里还能有所念。” 他一改适才的玩笑,语气沉沉,分明是当了真。 沈峤佯装轻松,“嘻嘻”一笑:“过两日,等有些事情真相大白,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假如,你还是觉得,愿意娶我的话,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司陌邯不假思索:“那就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沈峤挣脱开他的手,用两只手搂紧了他的胳膊,吊在他的身上:“一言为定。” 要走、要留,大不了一起。分明可以做加法,何必非要纠结着减去谁呢? 第二日,当冬日橘黄色的太阳升起,温柔地抚摸着枯黄的草地,狩猎就要开始了。 大家骑在马上,已经是蓄势待发。 细条腰身的猎犬也已经按捺不住。 皇帝老爷子今日同样是一身劲装,脊梁挺直,精神焕发,倒是显得比平日里年轻了些许。 他翻身上马,身背弓箭,立即有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忽闪着翅膀滑翔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这令沈峤情不自禁地又想起苏东坡的那句诗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这情景跟现在的皇帝老爷子简直太般配了。ъiqiku 最令沈峤惊讶的,还是司陌翊,因为,他的装备比别人都要高级许多。 别人牵的是猎犬,而他,带着的竟然是一只猎豹。 以前就曾听闻,古人有用驯化的猎豹狩猎,感觉不可思议。今日亲见,方才知道是真的。 猎豹蹲踞在司陌翊身后的马背之上,缩颈昂首,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可以瞬间如闪电一般,腾跃而起,将猎物毙于爪下。 大家似乎全都是司空见惯,可见司陌翊不是第一次带着猎豹狩猎。 难怪,昨夜里司陌宸会调侃,说想捉火狐,就要靠他了。 看到沈峤一直盯着他背后的猎豹看,司陌翊还不忘炫耀一般,挑了挑眉,挥了挥他手里握着的铁丸金弹弓。筆趣庫 有钱任性,一只猎豹算什么? 昨日皇帝老爷子在靖王叔那里吃酒的时候,就定下了今日狩猎的彩头。 今日收获猎物最多的人,能得到皇帝老爷子赏赐的金弓。 所以大家全都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皇帝老爷子手握马缰,缓缓扫过太子等人,沉声道:“今日这猎场之内,听闻有火狐出没。尔等谁若看到,不得射伤。 宸王,凌王,邯王,翊王,你们四人,分别带人分做四路,各自朝着东南西北四方搜捕。 你们谁若是能活捉了那只火狐,送于南诏公主,朕也有重赏。” 众人齐声领命,各自带人,分头行动。 余下皇帝老爷子,带着众妃嫔,还有太子,阿诗卓玛,一众文武百官,也随后向着猎场中心位置出发。 一时间,侍卫们鸣锣擂鼓,草丛里蛰伏的猎物顿时受惊,四散而逃。 整个猎场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皇帝老爷子打马疾驰,搭弓射箭,一箭便射中了草丛里一只惊慌失措的黄羊,顿时引起一片叫好之声。 常言所说的君子六礼含骑射,果真不假,那些朝堂之上看起来文绉绉的大臣们,此时竟然也能搭弓射箭,策马奔腾,各展身手。 沈峤对于自己的骑射之术有自知之明,但是很喜欢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氛围。 就像是冲锋号被吹响,战士们奋不顾身地冲出战壕。这种久违了的感觉,令她也不觉被感染。 她骑马奔驰在草地之上,风从耳边飞过,不时有猎物惊慌地从自己脚下逃窜。 不时,可能还会有弓箭从不明的方向呼啸着飞过来,射中猎物,然后引起一阵欢呼。 昨日里还十分宁静的猎场,瞬间遭遇了外来的侵略,一片血腥。 沈峤追着一只漂亮的梅花鹿兜兜转转半晌,才发现,猎场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许多。 奔驰了挺久,人越来越稀少,仍旧还一望无垠的感觉。 难怪大家今日出发之前,都自带了中午的干粮。 阿诗卓玛不知道什么时候策马跟了过来,与沈峤并驾齐驱,她的马背之上,已经挂了三只猎物。 她的婢女阿布,应当是被她甩在了后面。 “沈峤,要不要比试一下,看咱俩谁捕获的猎物更多?” 沈峤摇头:“不比,你又比不过我。” 阿诗卓玛轻嗤:“嘁,你这股傲气真的不讨人喜欢。邯王殿下怎么可能喜欢你?” 沈峤斜她一眼:“我也不明白,狼行那么稳重寡言,又怎么会看上你?” 阿诗卓玛嬉笑:“要不咱俩换换,狼行归你,邯王殿下归我?”筆趣庫 沈峤轻嗤:“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也不怕撑死!” “谁让邯王殿下这么优秀呢?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觉得,他很适合做我南诏的驸马,就连我日后与他生几个娃娃,取什么名字,我都想好了。 再说了,我们南诏,公主是可以娶两个驸马的,邯王与狼行各有千秋,两个我都喜欢,你若是非不依不饶呢,就把狼行给你。” “你答应皇上了?” “我为什么不答应?本来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沈峤冷冷地打量她一眼:“你配不上狼行。” 阿诗卓玛反唇相讥:“你也配不上邯王殿下。” 沈峤不想再搭理她,抄起身后弓箭,瞄准了那只梅花鹿,然后射出。 妈的,没射中。箭轻飘飘地落在了梅花鹿跟前。 梅花鹿甚至都没有动弹,还轻蔑地看了沈峤一眼,继续低头吃草。 幸好周围没人。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阿诗卓玛笑得前俯后仰:“原来你沈峤的骑射之术这么拙劣,也不知道邯王殿下是怎么教你的。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麻利地搭弓射箭,箭呼啸着从沈峤跟前飞过,带着气势,拐了个弯直接飞天上去了。 沈峤笑得更大声:“你吹牛的确比较厉害。” 话音未落,就见阿诗卓玛骑马从自己跟前“嗖”的一声,就飞过去了。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感觉自己好像是眼花了。再看,阿诗卓玛的确已经没在原地儿了。 火烧屁股了?这么快! 第380章 遭遇狼群 阿诗卓玛带着惊恐的声音顺风飘过来:“喂,喂!” 好像,不太对劲儿! 这马飞得好像有点低! 虽说,这猎场大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横冲直撞的也不怕伤人。 但也太疯狂了吧?你这哪里是狩猎,分明是想马踏飞鹿。 不行,跟着去瞧瞧吧,万一摔断个胳膊腿儿的,自己也好日行一善,将她驮回来。沈峤也一抖马缰,跟了上去。 阿诗卓玛的马跑得飞快,等沈峤追上她的时候,已经将所有人全都丢在了后面,跟前鬼影都没有一个。 马不知道去了哪儿,阿诗卓玛躺在草地上,面色煞白,大口地喘气。 沈峤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为了赢我,没必要这么拼命吧?我承认你厉害就是。” “厉害个屁!”阿诗卓玛直接爆粗口:“马受惊了你看不出来?” 沈峤纳闷地问:“射个箭而已,马怎么还能受惊?” “我哪里知道?”阿诗卓玛龇牙咧嘴:“我这腿怕是摔折了,动弹不得。” 沈峤不再幸灾乐祸,上前查看她的情况。还好,腿没有骨折,应当只是挫伤而已。 这家伙,刚开始就出师不利啊。 瞧她这样子,马背只怕也上不去了。自己也抱不动。 沈峤也没招:“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叫人。” “不行!”阿诗卓玛一口就回绝了:“这里到处都一个鬼样子,你回来还能找得着这里吗?” “那你说怎么办?” “陪我在这里等着,反正他们一会儿也就寻过来了。” 沈峤撇嘴:“你还怕被狼吃了不成?” 阿诗卓玛十分笃定地道:“这里的猎物那么蠢笨,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狼?” 话还没说完,蹲在她对面的沈峤已经蹦了起来,一把抄起了马背上的箭囊,警惕地紧盯着她的身后。 “别,别动!” “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阿诗卓玛漫不经心地扭脸,也瞬间被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这里怎么可能有狼群?” 是的,她身后有狼,还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大概有七八只。 正在一步一步地向着二人这里靠近,眼睛里,都是贪婪而又饥饿凶残的光。筆趣庫 沈峤也很诧异,虽说,听沈北思曾说起,这猎场里的确有狼,但是就这么碰巧被自己碰到,她还是觉得,有点走狗屎运。 更走运的是,身后的马也觉察到了危险逼近,丢下她,一尥蹶子,自己逃了。 沈峤咧咧嘴,气得骂了阿诗卓玛一句:“瞧你这乌鸦嘴!” 阿诗卓玛吓得都快要哭了。 “这里这么多的猎物,又饿不着它们,它们咋就盯着我啊?我一身的毒,又不好吃。” 沈峤呲牙一乐:“那正好,我把你丢给它们分分吃了,是不是就能全都被毒死?那我就安全了。” “你敢?!”阿诗卓玛哆哆嗦嗦地将屁股往沈峤这边挪了挪,一把攥紧了她的裤腿儿:“大不了,我不跟你抢邯王殿下就是。我就是故意气你的。” 沈峤轻哼:“你想抢,也要能抢得走。再说了,你被狼吃了,自然也就没命跟我抢了。松开手!”biqikμnět 狼群早就已经跃跃欲试,口中腥臭的味道甚至都顺风飘了过来。 阿诗卓玛手无寸铁,又腿部受伤,压根无处可逃,冷汗都冒出来了。 “我可是南诏公主,假如在你跟前葬身狼腹,皇帝肯定要你的脑袋!你不能见死不救!” “皇上又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好歹,我也算是对你有恩不是?你不能恩将仇报。” 沈峤已经放弃了手里的箭,这玩意儿杀伤力太小,压根无法防身,与这么多的狼群对抗。 而是从空间里直接取出了改良过的射钉枪,以防万一。 “你告诉我,魅影是谁,我就救你。” 阿诗卓玛颤颤巍巍:“我,我也不知道。” “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沈峤转身就要掰开她的手走人。 领头的头狼以为两人想逃,纵身一跃,就向着阿诗卓玛的身上扑了过来。 阿诗卓玛大声呼救:“我说!” 沈峤一个利落转身,扣动手中射钉枪,“砰砰”接连两枪,直接命中,头狼惨叫着倒在地上。 枪声暂时震慑住了狼群,但是它们不肯离开,仍旧对着沈峤虎视眈眈。 沈峤心里有点暗自叫苦,看样子,这几匹狼胃口挺大,不止瞄准了阿诗卓玛一个人,自己想逃也有点不容易。 一个转身,就能引得它们群起而攻。 可自己一个人对付好几只狼,还要护着阿诗卓玛,是不可能的,就算有枪也不行。 她强作镇定,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努力拖延着时间,希望,能有人早点找到这里来。 “说吧,魅影是谁?” “原来,你暗器手法竟然这么好,刚才射箭都是装的。” “暗器是暗器,射箭是射箭,那能一样吗?不对,你别转移话题,我拿命跟你聊天呢?快说是谁?”httpδ:Ъiqikunēt 阿诗卓玛知道自己小命就在沈峤手里攥着呢,不情不愿地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我刚来长安,哪里知道魅影是谁?” “狼行肯定知道!”沈峤笃定地道:“我数一二三!”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阿诗卓玛仍旧强辩:“我只知道魅影就是个老太婆,你自己不是亲眼见过吗?至于她去了哪里,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几只狼终于克服了恐惧,又向着二人这里步步紧逼。 阿诗卓玛用手撑地,搂紧了沈峤的腿,满脸惊恐地催促沈峤。 “你快点打啊!一会儿它们一块扑上来,你再打就晚了!” 沈峤抬手瞄准狼群,拖着阿诗卓玛缓缓后退,却一直迟迟不肯开枪。 毕竟,这是一群狼,不是一只两只,不能太冒失,否则自己就连装填弹丸的功夫都没有,更没有三头六臂。 “二!” 阿诗卓玛张口,再次欲言又止:“我……” 突然,不远处,又有狼叫声传来,叫声浑厚,气势十足。沈峤与阿诗卓玛全都支棱起耳朵来,心里一惊。 这跟前几只狼就已经够自己忙乎了,救兵还没到呢,狼群的帮手又来了。 实在不行,自己就只能点一把火,吓退狼群,引来救兵了。 只是这满地枯草,一把火下去,估计整个猎场就完了。 沈峤一边思忖脱身之计,一边缓缓地吐出了:“三!” 阿诗卓玛非但没有说,反而还转了话风:“你让狼吃了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就真走了!” “走呗!”阿诗卓玛一脸的有恃无恐,并且松开了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就不信,你长安的狼真敢吃我!” 第381章 让绿茶无路可走 沈峤一噎:“这是你自己说的。” 正要作势离开,突然觉察到了不对。这些狼怎么原地不动,也不进攻了? 沈峤诧异地眨眨眸子:“可别告诉我,你的蛊虫对这些畜生也管用。” 阿诗卓玛骄傲地一扬下巴:“区区几匹狼而已,也敢对我堂堂南诏公主不敬?我就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丢下我自己跑路。” 沈峤才不相信,她刚才的害怕是装的。 而这些狼,也的确是奇怪,望着二人,满是不甘,还又似乎有所忌惮,两只前爪趴伏在地,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是跃跃欲试,还是在下跪。 沈峤摸不透状况,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行事,唯恐自己一个转身,那几匹狼就朝着自己这里扑过来。 正僵持之时,远处马蹄声疾。 沈峤大喜,扭脸看过去,就见一匹白马,踏着金黄的枯草,与细碎的冬阳,向着二人这里,一阵风似的,席卷而至。 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沈峤见到他,立即就安心了。 阿诗卓玛立即欢喜地举手高喊:“邯王殿下救我!” 司陌邯也已经看到了这里的形势,面色突变,突然弃了手里马缰,整个人立于马背之上,衣袂飘飘,墨发飞扬,如谪仙腾云。 见到安然无恙的沈峤,他立即舒了一口气,从背后抽出三支弓箭,弯弓搭箭,向着二人这里瞄准,一次三发,直接射中了最靠近阿诗卓玛的三匹狼。 中箭的狼惨嚎数声,身上的血立即激发了其他狼嗜血的属性。 它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着阿诗卓玛与沈峤这里,直接扑了上来。 阿诗卓玛一声惊呼,哪里还有刚才的狂妄,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就躲到了沈峤脚下,堪堪逃过一只野狼的攻击。 沈峤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野狼速度太快,她的射钉枪竟然打空了。 幸好,身上还有箭筒,她单手抽出两支箭,弃了箭筒,握在手里,侧身躲过野狼的利爪,然后使尽全身所有的气力,将手里的箭直接插进野狼的腹部。 腥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她还未躲避开,就被地上的 Ъiqikunět阿诗卓玛又一把搂住了大腿:“沈峤救我!” 另一只野狼已经飞扑而上。 沈峤已经是赤手空拳,此时从拼夕夕空间里拿取武器也来不及。 情急之下,她跪地一个仰身,身体弓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野狼就朝着她面门之处飞扑过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了野狼的脖子! 然后一个转身,就将野狼压在了地上。 野狼锋利的爪子疯狂乱抓。https:ЪiqikuΠet 沈峤一脚就将阿诗卓玛踢开,然后膝盖下沉,用膝关节压住了野狼的腹部。 一只被司陌邯的箭射伤的野狼趁虚而入,一口咬住了阿诗卓玛的袖子,甩头撕咬。 阿诗卓玛吓得大声尖叫。 千钧一发,司陌邯已经赶到。 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一支箭羽呼啸着,直接射中了那只拖拽阿诗卓玛的狼。 而他人,则凌空一翻,踢飞了另外一只扑向沈峤的狼。 沈峤再次死里逃生,解决了手里的狼,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野狼虽说凶残,但是在司陌邯的跟前,似乎不堪一击。 哪怕他是赤手空拳,在仅剩的两只狼跟前,也是游刃有余。 阿诗卓玛迷恋地望着司陌邯:“邯王殿下这箭法,这骑术,这风姿,简直太英武了,我收回我刚才说过的话。咱俩各凭本事。” 沈峤轻嗤:“你咋这么不要脸?” 一边勾搭着狼行,一边又来插足我们的感情。 “男未婚,女未嫁,你们也没有婚约,我凭什么不能?” “就凭你已经有了狼行了。” “我说过,狼行让给你,我不要了。” 沈峤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张望。 “你在看什么?”阿诗卓玛问。 “他是不是在这里?” “谁啊?” “狼行!刚才那声狼叫是不是狼行发出的信号?所以这些狼才会突然这么害怕,暂时停止了对我们的进攻。” 阿诗卓玛撇嘴:“你是不是想狼行想疯了?这都能想到是他?这里可是皇家猎苑,他怎么可能进来?” 几只狼已经被司陌邯三拳两脚,毙于掌下。然后立即转身,向着二人这里走过来。阿诗卓玛不说话,眼睛里已经积蓄了泪意,十分的楚楚可怜。 司陌邯轻飘飘地落在沈峤跟前,关切询问:“你没事吧?我听到这边有狼叫,就立即赶过来了。”httpδ:Ъiqikunēt 沈峤起身摇头,没等说话,阿诗卓玛已经娇滴滴地哭出声来:“邯王殿下救我!我好害怕!” 沈峤立即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司陌邯的臂弯里:“刚才为了救卓玛公主,我与那一群狼厮杀,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司陌邯温香软玉抱了满怀,心疼得心都抽了,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阿诗卓玛忽闪着眼睛:“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能装?你那么彪悍,别说几匹狼了,就算是只老虎只怕都要被你摁在地上!邯王殿下一来,你就装得这么柔弱。” 沈峤装模作样地吸吸鼻子:“敢情你坐在那里看热闹,没有被狼扑,自然不害怕。” “我……”阿诗卓玛气得想捶地:“我倒是想动,我也要动得了!邯王殿下,我从马上摔下来了,腿好疼啊。” 沈峤霸占着司陌邯:“我被吓得腿都软了,站不住了。” 我就要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司陌邯瞧她这装腔作势的样子,立即就明白过来她的小心思。嘴唇抽了抽,乐得搂着她细软的腰肢不放手。 远处又有马蹄声,是司陌宸也闻声带人赶了过来,见到眼前情境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儿?卓玛公主怎么受伤了?” 阿诗卓玛抬手一指沈峤:“是她!她找了这么多野狼来,分明是想害死我。” 司陌宸一愣,随即便笑了。 “这猎场里原本就有狼群,卓玛公主误会了。” “不可能,”阿诗卓玛斩钉截铁:“这猎场里这么多的猎物,狼群闭着眼都饿不死,怎么可能跑来伤人?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司陌邯狐疑蹙眉,松开沈峤,上前用士兵的剑划开了野狼的腹部,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狼肚子里都是空的,至少两天没有进食了。真有这个可能。” 阿诗卓玛撅着嘴:“我就说嘛,肯定是有人想害我。” 第382章 果真不是意外 沈峤有点无语:“就算是真有人想害你,那你也别往我身上推啊?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让狼撕成八块了。” 阿诗卓玛仍旧不服气:“那你刚才还威胁我呢,趁人之危,逼着我离开邯王殿下,否则就要不管我。 我都惊马受伤了,逃又逃不掉,这么可怜。你就是知道邯王殿下可能要娶我,所以心生妒忌。” 这小妞,咋胡搅蛮缠的呢?嘴里就没有个实话。 她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泄露狼行的行踪啊。 沈峤白了她一眼:“对,我好嫉妒你啊。刚才就该趁着邯王殿下没来的时候,直接将你喂了狼,再不济,割掉你的舌头也成,免得还要听你胡说八道。” 阿诗卓玛突然变脸,“嘿嘿”一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也当真。我真是那种好赖不分,恩将仇报的人吗?以后咱俩可是要做姐妹的。” 沈峤轻嗤:“谁要跟你做姐妹了?懒得搭理你!” 转身就走。 司陌邯也一言不发地转身去追沈峤,牵着白马,与她并肩而行。 阿诗卓玛在身后着急地道:“喂,你们不管我了吗?我还有伤在身呢。” 司陌邯转身:“劳烦二哥帮忙,将卓玛公主送回住处,我与沈峤还有事情。” 司陌宸点头:“四弟尽管放心。” 阿诗卓玛在宸王的搀扶之下,从地上起来,疼得一个劲儿地哼唧。 司陌宸命人上前帮忙,将她搀扶到马背之上。 阿诗卓玛十分地不情愿,噘着嘴气哼哼地道:“醋罐子。” 司陌宸轻笑:“卓玛公主该不会真的心仪我四弟吧?” “宸王殿下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终身大事又不是儿戏。” “我四弟年少之时便投身军营,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动过心,与沈姑娘这是第一次。 他也并非是滥情之人,就怕卓玛公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最后,受伤的是你自己。” “我有那么差劲吗?比不过她沈峤?” “感情的事情,不是谁好谁坏,而是先来后到。” “那感情还会喜新厌旧呢。” “可卓玛公主你能等得及吗?三年?七年?还是十年?”筆趣庫 阿诗卓玛装作思考,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那宸王殿下觉得,谁更适合我呢?” 司陌宸轻笑:“这要看卓玛公主想要什么样的人做驸马,反正四弟与沈姑娘两情相悦,卓玛公主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阿诗卓玛轻叹一口气:“你们兄弟几人感情真好,兄友弟恭。听人劝吃饱饭,宸王殿下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司陌宸也翻身上马:“请卓玛公主坐好,我们回去了。” 一行人直接返回营帐。 沈峤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在事发周围若有所思地转了一圈。 司陌邯不解地问:“你在找什么?” “我想看看,狼行是不是就藏身在附近。” “狼行?” 沈峤点头:“最初,那些狼全都对着我们跃跃欲试的,结果那声狼叫之后,就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有所忌惮。 阿诗卓玛也瞬间变得有恃无恐,所以我猜,可能是狼行就在附近,觉察到了我们的危险,所以出声震慑住了那几匹狼。” “狼行懂兽语?而且还能震慑狼群?” 沈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从阿诗卓玛的反应里看出来的,有所怀疑。 毕竟,狼行说他自幼是在狼群里长大的,兴许比我们懂得狼的习性,能与狼无障碍沟通。” “他来这里做什么?”司陌邯有些狐疑:“按照他的身手,想要混进猎场里轻而易举。” 沈峤再次摇摇头:“所以我在怀疑,这场意外,究竟是有人想害阿诗卓玛,还是阿诗卓玛故意将我引到这里来,想要借狼群除掉我。” 司陌邯略一沉吟,然后招呼她:“上马。” “去哪儿?” “在阿诗卓玛返回营地之前,找到她那匹马,检查一下。” “马能有什么异样?” “这几匹马全都训练有素,不会无缘无故地受惊。要么,它觉察到了什么危险,要么,就是有可能被攻击。 我猜是有人故意想要引导你们二人远离狩猎圈子,到这僻静无人之地,然后下手,对阿诗卓玛不利。” 说得好像有道理。 两人立即上马,一路疾驰返回营地。 阿诗卓玛那匹受惊的马已经回来,正在悠闲地吃草。 沈峤与司陌邯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半天,方 筆趣庫才在马屁股上发现一个极小的血点,似乎是被针扎了一下,但是却找不到暗器。 沈峤仔细回想,当时,阿诗卓玛正在搭弓射箭,这针不可能是她自己扎的。 当时自己的注意力也全都在那匹小鹿身上,并未留心周围是否有人埋伏。httpδ:Ъiqikunēt 显然,阿诗卓玛的马会突然受惊,果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而且,此人十分小心谨慎,惊马之后还不忘将针拔除,免得被人发现端倪,心生疑窦。 也就是说,正如司陌邯所猜测的,有人故意让阿诗卓玛落单,然后葬身狼腹。 猎场里一直都有狼群出没的传言,若是阿诗卓玛葬身狼腹,谁也不会有其他的怀疑。 凶手唯一没有算准的就是,阿诗卓玛因为狼行的原因,很清楚野狼的一些习性。 她通过对野狼的观察,立即就起了疑心。司陌邯才会去进一步求证。 而且,她应当也没想到,沈峤多管闲事儿,跟着追了上去,破坏了他的计划。 想要阿诗卓玛命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脱口而出:“魅影?!” 除了她,两人想不出其他的答案。 魅影难道就藏身在今日参加狩猎的人里,在暗中兴风作浪? 可是,魅影不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婆吗?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场布置绝非一人所能完成,魅影在此有很多的帮手。 今日前来狩猎的人里,也没有老太婆啊。 司陌邯默了默:“我去找猎场的人问问,看看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猎场附近。” “我去吧,”沈峤主动请缨:“这猎场幅员辽阔,防守难免百密一疏,有人混进猎场之中生事。皇上的安危也需要谨慎。” 司陌邯点头:“也好,我这就带人在四周巡查一遍。” 两人分开各行其事。 很快,阿诗卓玛与宸王一行人骑着马也慢腾腾地回来了。 宸王命人请了御医前来给阿诗卓玛查看伤势。 正如沈峤所言,并未伤到骨头,只是挫伤而已,针灸之后,抹点药膏,休息两日也就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这几日,阿诗卓玛都不能参与狩猎了,只能留在帐篷里,一个人没滋没味的。 第383章 魅影就是个烟雾弹 沈峤询问过猎场里的几个士兵,可惜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空间里还有两幅魅影与杂货店老板的通缉画像,拿出来给他们看过,大家也全都摇头,表示从未见过这两人。ъiqiku 这两日随行的官员仆从里,也没看到有相似之人。 毕竟猎场这么大,防守真的不易。 返回自己帐篷,恰好遇到提前回来的靖王叔与名錞世子。 名錞世子原本是玩得累了,闹着要回来睡觉,谁知道见到沈峤,顿时就没有了瞌睡。 他颠儿颠儿地跑到沈峤跟前:“媳妇儿,我饿了!” 沈峤认真纠正:“叫姐姐!” 名錞十分不情愿:“我饿了!我想吃你给我的那种黑色饼干。” 沈峤撩帘进了帐篷:“我找找看还有没有。” 名錞跟着钻了进去。 沈峤将画像随手搁在条案之上,洗过手,转身去自己包袱里,装作翻找。 然后从拼夕夕里取出一盒奥利奥巧克力夹心饼干,拆掉外面包装盒子,取了一半,转过身来。 名錞正趴在条案之上,专心致志地研究什么。 沈峤上前一瞧,果真啊,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从一旁炭盆里取出一截没燃尽的木炭,正在给自己通缉画像上的魅影画胡子呢。 “小祖宗啊,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你这就给我找事儿啊。” 沈峤没好气地道。 名錞抬脸,邀功似的“嘿嘿”一笑:“你看我给她画的胡子好不好看?” “谁家老婆婆长胡子的?”沈峤没好气地将饼干搁下,催促他:“快去洗手。” 名錞见到饼干,手里的炭顿时就不香了,顺手撂下,乖乖地去洗手。 沈峤也只能无奈地将画像暂时收起来,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却突然心里一动。 还真别说,这个魅影被名錞添了小胡子之后,跟这个杂货店老板瞅着还真有那么一点像。 她将两幅画像重叠起来,透着光亮处细瞧,这魅影与杂货店老板的五官竟然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五官的位置,与比例大小,都有些相似。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也隐约明白了什么。 那日揭了皇榜,入宫替宸王和花侧妃诊断的魅影,会不会是杂货店老板假扮的? 这个老板身形瘦小,乔装改扮之后,真的可以以假乱真。 那么,问题就来了: 假如魅影是杂货店老板,她行事这么谨慎,会这样冒险,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吗? 除非说,魅影的这个老太婆形象,压根就是个烟雾弹,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她的真实面目,或许是杂货店老板,也或许,另有其人。biqikμnět 此举的目的…… 沈峤心里一动,或许就是为了掩饰魅影的真实身份吧? 这个发现简直太重要了。 沈峤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一把拽住名錞,朝着他胖嘟嘟的脸蛋子“吧唧”就来了一口。 “你小子还真是我的小福星啊!简直太喜欢你了!” 这一口,直接把名錞给干害羞了。 小脸蛋瞬间“腾”的一下就红了。 然后眨巴眨巴大眼睛,傻呵呵地张圆了小嘴儿,嘴巴里黑乎乎的巧克力渣子都掉出来了:“媳妇儿,我也喜欢你呀!” 沈峤抬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头:“小样儿,嘴巴还挺甜。你喜欢我什么?” 名錞不假思索:“你会做很多好吃的。” 得,真不愧是一脉相承,这点真随靖王叔了。有奶便是娘,有好吃的就是媳妇儿。 沈峤忍笑逗他:“那你以后应该娶个厨娘做媳妇儿,也好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就要媳妇儿你,”名錞毫不迟疑:“你亲了我,就不能赖皮啦,就要对我负责。” “你个小屁孩儿,谁要是见过你穿开裆裤,那还必须要嫁给你呗?” 名錞立即反驳:“别人想嫁给我我也不要,我爹爹说多个人多张嘴,会抢我的好吃的。” 这小算盘打得叮当响,难怪靖王叔一辈子就娶了靖王妃一个女人,感情就是怕有人跟他抢吃的。 沈峤冲着名錞手里的奥利奥努努嘴:“假如,我也喜欢抢小孩子的好吃的呢?” 名錞一把将剩下的两块饼干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爹爹叫我早点回去,姐姐,我走了。” 像只肥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就跑了。 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吃完饼干,媳妇儿就变姐姐了。 黄昏,所有狩猎的人陆续回来。 猎物堆成了小山,血腥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此次狩猎,司陌翊凭借猎豹的威风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捕获的猎物里有黄羊,麋鹿,狐狸,还有野兔,獐子等。 他骑在马背上,就像是凯旋的将军,指挥着士兵将他打来的猎物卸下马背,与众人的猎物堆在一处,慷慨地招呼几个妃嫔过来,挑选是否有中意的皮毛。 这些猎物取下皮子,熟了之后,就能带回上京,制作华丽而又保暖的衣裳。 黎妃热情地招呼刚回来的沈峤:“峤峤,快过来瞧瞧,这只蓝狐皮毛如何?” 沈峤走到跟前,黎妃所指的,乃是两只滚圆的蓝狐。 绒毛厚密,尾针蓬松,毛色略微呈现一点灰色。 沈峤弯腰看了两眼,脖子上的玉白菜在领口荡了荡。她用手摁住,然后点头:“蛮漂亮的。” “那我让人剥了皮,给你拼凑一件皮坎肩,这尾巴正好做领子。” 沈峤摆手:“黎妃娘娘自己留着吧,难得出来一趟,正好挑点称心的。” 黎妃胆子大,上前拎起那只银狐的尾巴。谁知道小家伙却是装死,被黎妃拎着尾巴,突然一挣,挣脱了黎妃的手,跳下来就逃。 黎妃被吓了一跳,一声惊呼。沈峤也吃了一惊,慌忙往一边躲闪。 那只银狐贴着她脚底下,逃窜出去,被一跃而起的司陌邯一把卡住了脖子,然后拎回来。 银狐在司陌邯的手中扭动着身子,“吱吱”乱叫,十分可怜。 黎妃上前:“这小家伙倒是命大。” 刚走到跟前,就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好大的骚味儿,难怪人们都说骚狐狸呢。” 花侧妃等人上前,围观那只银狐,不忘打趣司陌翊:“这只狐狸也挺好看,可惜卓玛公主想要的,可是火狐,你这银狐是不算的。” 司陌翊叹了口气:“我骑了一天的马,火狐的毛都没看到一根,看来,我没那个命啊。不知道大哥四哥你们捉到没有?” 司陌邯老老实实摇头:“没见。” 太子等人也笑着打趣:“若是寻常可见,卓玛公主也就不稀罕了。” 几人正说话,士兵轻呼:“皇上回来了!”筆趣庫 众人扭脸,见皇帝老爷子一马当先,率领一队人马,像一片云一般,席卷而归。 众人慌忙上前迎接。 回来的不仅是皇帝老爷子,还有司陌年。 沈峤一眼就瞧见,司陌年的马背之上,竟然栓了一只火红的狐狸! 第384章 花侧妃的确不对劲儿 也难怪阿诗卓玛会对这只狐狸念念不忘,因为,这只狐狸简直太漂亮了。 全身上下,除了腹部,它的毛全都是火红色的,妖艳华丽,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火。 它的眼睛微眯,也充满了魅惑与狡黠,感觉像极了阿诗卓玛这个满嘴瞎话,狡诈勾人的女人。 司陌年还真的“幸运”,竟然真的活捉到了,看来也没有少花心思。 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被这只火狐吸引住了。 皇帝老爷子翻身下马,命人将他今日的战果卸下马背,然后扭脸就在人群之中搜索了一圈:“卓玛公主呢?”筆趣庫 阿诗卓玛听闻皇帝老爷子回来,也在阿布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地走出营帐。 皇帝老爷子应当是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询问阿诗卓玛:“听说今日卓玛公主狩猎之时遭遇了狼群,还负了伤?” 卓玛公主点头:“一点小伤,无甚大碍,休息两日也就好了。就是今日若非邯王殿下及时赶到,出手营救,我只怕是要葬身狼腹了。 再次的救命之恩,铭记肺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这话令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沈峤。 这堆人都是人精,岂能听不出阿诗卓玛的弦外之音? 沈峤也暗地里撇嘴,老娘我为了救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你咋就不记得我的好呢? 皇帝老爷子没顺着她的话音说:“这猎场里一向都有野狼出没,今日之事怪朕考虑不周,卓玛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没有派人贴身保护。可找御医给瞧过?” 阿诗卓玛竟然没有将她的怀疑向着皇帝老爷子申辩,而是乖巧地点头。 “回皇上的话,御医已经给看诊过,并无大碍。” 皇帝点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幸好今日凌王运气好,给卓玛公主活捉了一只火狐,勉强可以作为慰藉。” 司陌年上前,从马鞍上解下那只火狐:“侥幸,这狐狸恰好就闯进本王的包围圈,幸不辱使命。” 阿诗卓玛一脸惊喜:“就是它,我简直太喜欢了,多谢凌王殿下。” 皇帝老爷子微微颔首:“朕说过,谁若是能帮卓玛公主捕获这只火狐,必有重赏……” 他略一思忖,应当是在考虑应当赏赐司陌年点什么。 阿诗卓玛在一旁道:“凌王殿下辛苦,这只火狐我十分喜欢。这谢仪自然应当由我来表示。等回了上京,我来做东,宴请凌王殿下。” 司陌年忙客气道:“都是举手之劳,卓玛公主何须这样客气?只是这火狐野性难驯,卓玛公主要小心,以免被它抓伤。” “没关系,我不怕的。” 阿诗卓玛上前,从司陌年的手中接过那只火狐,解开捆缚的绳索,抱在怀里。 火狐四脚乱蹬,吱吱乱叫,明显是想挣脱阿诗卓玛的怀抱。 众人全都为阿诗卓玛捏着一把汗,出声提醒:“还是找个笼子将它暂时装起来,等养得温驯一些,再亲近不迟。” 阿诗卓玛浑不在意,坐在阿布搬来的杌子上,尝试着安抚火狐不安的情绪。 皇帝老爷子奔跑了一日,明显有些疲累,简单问候了两句之后,就丢了马鞭先行回帐篷休息。 士兵们收拾猎物,准备晚上的膳食。 几个妃嫔围着这只火狐,叽叽喳喳地瞧热闹。 沈峤冲着司陌邯暗中使了一个眼色,走到一旁避人之处,压低了声音,将她今日的发现跟司陌邯说了。 “我前思后想,觉得依照魅影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这杂货店老板是魅影的可能性并不大,觉得他就只是一枚烟雾弹而已。 他一方面负责与魅影联络,上传下达,另一方面,他装扮成这副老婆婆的形象,打着魅影的旗号行事,令所有人全都认为,魅影就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如此就可以掩盖魅影的真实身份。” 司陌邯略一沉吟:“你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魅影乔装改扮进宫。给二哥与花侧妃治病,此事究竟是什么目的,原本就令人疑惑不解。 你这个猜测,倒是可以解释他的动机。但我觉得,肯定还有别的深意,否则不值得他如此铤而走险。”筆趣庫 “我已经想过,盲猜,有没有可能,真正的魅影当时就在现场,此举声东击西,无疑就可以替她完美地排除了所有的嫌疑?” “你说的是花侧妃?” “不错啊,最开始我们就全都怀疑过她,正是因为这魅影的画像,我们全都打消了对她的疑虑。 既然,这个杂货铺老板可以易容成老太婆,魅影易容成这幅模样迷惑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司陌邯点头:“这花侧妃的确有点不对劲儿。刚才我就注意到了,想单独跟你说一声。” “怎么了?” “适才你受到惊吓,躲闪之时,恰好就躲到了她前面。她当时特别惊慌,迅速就跳开了,距离你五尺之外。” “当时大家伙都有点惊慌失措,纷纷避让开,也是情理之中啊,有什么不对?” 司陌邯望着她胸前的玉白菜,笃定地道:“当时我正在马背之上,看得清清楚楚,别人全都慌乱地望着脚下,唯独花侧妃忌惮的,并不是那只银狐,而是你。 或者说,可能是你身上戴着的玉白菜。当时她避让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能看得出来,眼睛是紧盯着你的。” 沈峤默了默:“她身上的蛊虫已经解了,竟然还会害怕玉白菜,肯定是有蹊跷的。我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还有一个方法,或许更简单。” “什么方法?” “记得你曾经说过,可以通过我的樱血蛊辨认出下蛊之人。” 沈峤顿时了然:“我明白了,我会寻找合适的时机,或者说,制造时机。” 司陌邯点头:“那你小心一些,不要让她起疑。” 沈峤不动声色地返回到众人跟前,大家还在围着阿诗卓玛说话。 那只火狐此时就乖巧地趴在阿诗卓玛的怀里,已经不再挣扎。也不知道阿诗卓玛对它用了什么手段。 阿诗卓玛缓缓地摩挲着它的脊背,它眸子微眯,眼梢向上挑起,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这小东西原本就长得讨喜,此时又这样温顺,一群女人不由母爱泛滥,围着这只红狐,啧啧称叹。筆趣庫 “这只狐狸跟卓玛公主还真是有缘呢,怎么进了你的怀里,就变得这么乖巧?” “就是啊,不是说这种小东西全都野性难驯吗?我还一直怕它咬人呢。” 黎妃也不嫌狐狸骚了,上前也探手去摸了两把,狐狸非但不反抗,还“吱吱”了两声,似乎是在撒娇一般。 沈峤心里一动,顿时有了主意,上前冲着阿诗卓玛伸出手来:“我能抱一抱它吗?” 第385章 沈峤难道在怀疑自己? 阿诗卓玛挺大方:“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给!” “一只狐狸而已,我也只是抱抱,说的好像你多大方似的。” “在我们南诏,火狐可非同一般,乃是九尾灵狐的化身。它象征着聪慧,吉祥,康健,好运!谁若是能抱一抱它,会百病全消,有好运降临的。” “那我可更要多抱一会儿了,无病无灾,百无禁忌。” 沈峤将火狐接在怀里,火狐也不挣扎,而是用它的鼻尖朝着沈峤的怀里拱了拱。 阿诗卓玛调侃:“它好像是饿了,想吃奶呢。” 众人“嗤嗤”偷笑。 “呸!”沈峤唾了她一口:“狗嘴吐不出象牙。” 幸亏跟前围着的都是女人,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南诏女子真的这样大胆吗? 阿诗卓玛撇嘴:“假正经!” 众人见这只狐狸温驯,又像阿诗卓玛说的那般,有个好彩头,于是全都上前,争着要抱。 沈峤将它给了黎妃,黎妃又交给了花侧妃。 花侧妃新奇地抚摸着它背上的毛:“看到它,我就知道为什么人们管长相狐媚的女子叫狐狸精了。” 沈峤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它蓬松的尾巴,指间藏着一枚细如牛虻的银针,朝着火狐偷偷地扎了一针。Ъiqikunět 原本一直很温驯的火狐骤然吃痛,突然扭脸,朝着花侧妃抚摸它脊背的手就咬了一口。 花侧妃“啊”的一声惊呼,手一抖,就将火狐丢在了地上。 低头瞧自己的手,上面已经被狐狸咬破了两个牙印,渗出鲜红的血珠来。 狐狸摔到地上,打了一个滚儿,竟然也没有逃走,懵懵懂懂的,跟喝醉了酒一般。 花侧妃愤愤地骂了一声:“这家伙真是不识抬举,我这么稀罕它,它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沈峤皱了皱眉尖:“呀,出血了。野物咬伤的伤口必须要仔细处理,否则会得疯狗病的。” 花侧妃面色瞬间白了一些:“疯狗病?不是被疯狗咬了才会得这个病吗?” “野兽咬伤同样有可能!”沈峤笃定地道:“需要赶紧把脏血放出来!我以此为药引,然后再用银针输回你体内,在你身体里产生抗体,预防疯狗病发作。” 花侧妃一时间六神无主:“这血还能治病?” 沈峤信口开河:“葛洪的《肘后备急方》里面有记载,应对疯狗咬伤,需要取其脑浆,覆盖伤口之上,就是要让病毒顺着伤口进入体内,产生抗体。 我取你被咬伤部位的血,以此为药引,培养出更多的抗体,再输回你的体内,与这种方法大同小异。”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但正是因为不懂,才更加觉得沈峤厉害,这番话很有道理。 甚至还有妃嫔附和:“这个方子我也听过的。” “我只知道疯狗病发作起来很吓人,气都喘不上来,无药可医。” 花侧妃满是慌乱:“可……可怎么放啊?”筆趣庫 “我来。” 花侧妃一听,不由自主地又后退了两步:“我怕疼!嘶……” 沈峤手腕一翻,已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刀片,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捉住她的手,在她被咬伤的地方划破一个刀口,然后将血向外挤。 黎嫔已经有眼力地命人取来一只小碗。 阿诗卓玛眸光微闪,命身后阿布从士兵手中接过小碗,上前两步:“奴婢来帮您吧。” 两手端着茶碗,接住花侧妃滴下来的血滴。 花侧妃努力向后仰着身子,一副十分害怕的娇弱模样。 沈峤也不过是收集了十几滴血,便立即停手,给她清理伤口,消毒包扎。 “花侧妃尽管放心,最迟明日我就能将药治好。十二个时辰之内用药,可确保您无恙,不必放在心上。” 花侧妃一脸的心有余悸:“有沈姑娘你在,我相信不会有事儿的。” 沈峤端着碗,转身回了自己帐篷,将刚刚采集到的血样喂给樱血蛊,然后就只管等着看这樱血蛊的反应就可以证实自己与司陌邯的猜测了。 花侧妃被火狐咬伤,心里十分扫兴,懊恼地发牢骚:“若非这只狐狸乃是卓玛公主的心头好,就冲着它咬伤了我,必然命人乱棍打死。” 阿诗卓玛已经重新将火狐抱在怀里,歉意地道:“实在是对不住了。感谢花侧妃能不与它计较。” 花侧妃咬了咬牙,又不好冲着阿诗卓玛责问,叫上下人,怒气冲冲地回去。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阿布,替我送送侧妃娘娘。” 阿布领命,跟在花侧妃身后,等走到无人之处,突然出声:“侧妃娘娘留步。我家公主让我跟侧妃娘娘您说两句话,不知道可否方便移步?” 花侧妃略一犹豫,看一眼身边下人,跟着阿布走到一旁僻静之处。 “什么话?” “第一句,我家公主说,沈峤沈姑娘脖子上戴着的那枚蛊王盅是假的。” 花侧妃一愕,狐疑地上下打量阿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她的蛊王盅压根就没有什么作用,侧妃娘娘不必心存忌惮。这样更容易令人心生怀疑。” 花侧妃干巴巴地笑了笑:“我身上的蛊虫你家公主已经帮我解了,我有什么好忌惮的?” 阿布恭声道:“我家公主只让我带话,至于什么用意,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第二句呢?”花侧妃冷声问。 “第二句,我家公主说,邯王殿下身上的樱血蛊现在还在沈峤的手里,并且还活着。” “什么?”花侧妃大吃一惊。 “沈峤一直随身带着那只樱血蛊,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通过樱血蛊找到它的主人。” 花侧妃一身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从阿布的话里,她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阿诗卓玛莫非是知道自己的身份?httpδ:Ъiqikunēt 也或者是想旁敲侧击,让自己露出马脚? 她努力稳定着思绪,不让阿布看出任何的异常。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很快,她又想到了第二件事情。 就在刚才,沈峤用刀片划开自己的手指,挤出了许多的血,真是为了解毒,还是另有用意? 她该不会也已经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吧? 她若是已经取走了血样,那明日,自己身为南诏细作的身份岂不暴露了? 一时间,她顿时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吓出一身的冷汗。 自己什么时候在沈峤面前露出过马脚?她是怎么发现的? 第386章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阿布似乎看穿了花侧妃的心思,出声道:“不过侧妃娘娘您尽管放心,刚才我家公主已经趁着沈峤不注意,在您的血里做了手脚。 沈峤用您的血喂食樱血蛊,这蛊虫也就活不到明日了,可以永绝后患。” 阿诗卓玛这是在暗中帮助自己? 她跟沈峤不是一伙的吗?她不是应该揭穿自己的身份,向着皇帝邀功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布望着她,一副已经洞悉一切的表情,令她感到有点无所遁形。 她仍旧嘴硬地辩解道:“我不太明白阿布姑娘你今日这番话的意思。” 阿布也不反驳,只是笑笑:“花侧妃您若是不明白,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您可以来我家公主这里,公主会为您解疑答惑的。” 花侧妃点头:“好,等明日我会专程去拜访卓玛公主的。” “那奴婢告退了。” 花侧妃挥挥手,阿布机警地左右张望一眼,后退两步,返回了阿诗卓玛的帐篷。 花侧妃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眸中惊疑不定,偶尔有杀气迸射。 已经入夜。 大家在猎场里兴奋了一日,用过晚饭之后,再也没有了昨日初来时候的新鲜,草草洗漱之后,便回各自帐篷里歇着了。 士兵围着行宫与宿营之地来回巡逻,齐整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能传出去很远。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营地。灵活的身形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落地轻如棉絮,迅如鬼魅。 他来到阿诗卓玛的帐篷跟前,侧耳倾听着里面的人说话。待到确定里面只有阿诗卓玛与阿布两人,方才撩开帐篷的帘子,侧身进了帐篷,一把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面巾。 阿诗卓玛抬脸,正要惊呼,看到来人的脸,立即欢喜起来:“二哥!我就知道你跟着一起来了!”https:ЪiqikuΠet 狼行单手提剑,先关切询问:“你没事吧?” 阿诗卓玛摇头:“我没事,有惊无险,就是腿是真的受伤了,休养两日就行。” 阿布有眼力地出去,站在帐篷外面替二人望风。 狼行微微皱眉:“是不是魅影暗中下的手?” 阿诗卓玛不太确定:“大半可能是的,我主动答应与长安和亲,这对他们很不利,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我。” “你疯了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诗卓玛可怜巴巴地望着狼行:“大哥在我们临行之前留了一手,给刀大人一封求和书信。见阴谋败露,就主动提出让我与长安和亲,然后向着长安岁岁纳贡,还美其名曰是我的嫁妆。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主动向着长安皇帝提出,要从长安几位皇子之中挑选一人做我的驸马,将来陪着我一同返回南诏,讨伐大哥。” “你这不是与虎谋皮吗?长安皇帝老谋深算,他分明是以此来谋取南诏江山。你会成为南诏的罪人,被子民唾骂!” “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他想牺牲一个儿子谋南诏王位,可他又不知道,南诏除了我这个公主,还有你这个二王子啊。” “我说过,我对南诏的王位不感兴趣!你这是要逼我?” “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阿诗卓玛委屈道:“为了二哥你能一统南诏,为了父王,什么投敌叛国,什么出尔反尔,这些我都可以背负!”ъiqiku “荒唐!”狼行面色微沉:“我说过,我自有办法解救你的父王。” “王后与大哥的势力你也见识到了,父王筹谋了这么多年,对于王后仍旧无可奈何,推翻她们谈何容易?只有联合长安,我们才能稳操胜券。” “可你这是引狼入室,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将南诏拱手让人。你太自作主张了。” “我想过了,这样做,最坏的结果,也比让大哥坐上王位要好。我也只能破釜沉舟。” “可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不是儿戏!更不是交易!” “长安这几位王爷,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觉得也不算委屈我。” “你想选司陌邯?” “二哥是不是也觉得,司陌邯是这几个皇子里最适合我的?他若是做了我的驸马,那么沈峤就是哥哥你的了。我们两人全都能心愿得偿。” 狼行摇头,斩钉截铁:“司陌邯若是做了你的驸马,你觉得,你能驾驭得了他? 他若是真的带兵攻入南诏,把持朝政,有可能我们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我早就想过了,他若是与我一同杀回南诏,我就想办法将大哥引出王宫,让他亲自离开王城迎战。 那样,王室空虚,二哥你就可以趁虚而入,解救父王,斩杀王后,名正言顺地登基为王。并且与我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大哥。 到时候,父王公开你的身份,你又护国有功,拥立你做南诏的王必将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然后呢?司陌邯呢?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已经攻入南诏,又统帅三军,你以为长安会这样善罢甘休吗?” “二哥你尽管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司陌邯对我俯首帖耳,唯我马首是瞻。到时候,有司陌邯助我南诏一臂之力,长安皇帝鞭长莫及,也只能就此罢休。” “你想给司陌邯下蛊不成?”狼行追问。 阿诗卓玛得意道:“不是不能,我有噬情蛊,以我的血为引,就能让中蛊者对我死心塌地,否则将忍受万箭穿心之痛。” “我不答应,这种手腕未免太卑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长安皇帝想要利用我,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他?” “你太想当然,再说,司陌邯心里只有沈峤,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当初长安皇后想要给他指个侧妃,他宁可拖着病躯在雨里淋两个时辰都不肯答应。” “皇帝的话他也敢违抗?”biqikμnět “未尝不会。” “反正我现在是骑虎难下,没有别的选择。假如司陌邯不成,大不了,我就嫁给司陌年喽。反正皇帝的儿子又不是只有一个,他背后又有将军府可以依靠,我无所谓。” “为什么是他?此人野心勃勃,人品也低劣。实在不是良人之选。” “因为他想娶我啊。” 狼行眸光一紧:“他主动找你了?” 阿诗卓玛摇头:“没有,但是他帮我捉到了我想要的火狐。”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可若是这猎场里,压根就没有火狐呢?” “你什么意思?” 阿诗卓玛“嘿嘿”一笑:“这火狐不过是我编造出来的,我压根就没有看到什么火狐。 皇帝让我尽快给他答复,我就想着暂时拖延几日,于是无中生有,让他的儿子们给我捉狐狸。 原本是想着,假如谁都没有找到狐狸,我也好有个推脱的借口。谁知道,这个司陌年竟然果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狐狸滥竽充数。 这还不能说明,他想娶我的诚心吗?” 第387章 狼行为什么会在这里? 狼行不悦地道:“他不是想娶你,纯粹只是有野心而已。他在长安屡战屡败,显然夺嫡无望,于是就将主意打在了你身上。 你可知道,这司陌年心里喜欢的,也是沈峤?而且,女人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玩物。 他对你也只有算计,只是想利用你,做南诏的王夫,执掌南诏的天下。” “又是沈峤,”阿诗卓玛鼻端轻哼:“这么奸诈的女人,有什么讨人喜欢的?” 狼行沉声道:“不论如何,你听二哥的话,不要草率地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更没有必要为此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ъiqiku 阿诗卓玛敛了面上嬉笑:“我下半生是否幸福,这完全在二哥你的手上。只要你是南诏的王,你就可以护我一生富贵荣华,平安喜乐。 我可以为了南诏放弃所谓的幸福,同样也希望二哥你不要为了追求这个不属于你的幸福,而放弃南诏。” “你这是绑架。” “就算是绑架吧,反正,我现如今已经是这样的处境,你我全都无力改变。我只能顺势而为,并且尽量将利益最大化。” “你可以拒绝!”狼行坚持:“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我的计划吗?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我一定能救出你的父王,让你平安返回南诏。” “你的计划我也会继续配合,今日沈峤已经对花侧妃起疑,若非我帮她遮掩,她就彻底暴露了。 明日我就找机会找到花侧妃,让她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我们双管齐下,这不矛盾。” “假如我的计划能成功,你答应二哥,不要任性行事。” 阿诗卓玛正想说话,外面阿布高声请安:“参见凌王殿下!” 然后是司陌年的声音:“你们公主呢?” “我们公主已经歇下了。凌王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劳烦您明日再来吧。” “既然卓玛公主已经休息,那就不打扰了。” 司陌年转身想走。 突然目光一凝,立即觉察到了不对的地方。 帐篷里点着灯烛,在篷布上朦朦胧胧地倒映了一个人影。 人影看不清楚是谁,但是他的身形高大,分明就是个男人,而且司陌邯一眼就看到了那人手里提着的长剑。 他猛地转过身来,质问阿布:“谁在你们公主帐篷里?” 阿布面上一慌:“没,没人啊。” 帐篷里二人齐齐一惊。 狼行还没有反应过来,司陌年究竟是如何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他想离开,可这毕竟是在帐篷里,除了用剑破开帐篷,压根就不可能悄无声息,而又不漏痕迹地离开此地。 他不怕暴露行踪,但是不想让司陌年认出他来,这样或许会给沈峤带来麻烦。ъiqiku 而他身形一晃,长剑当胸,被司陌年在帐篷外也看了一个清楚。 “有刺客!” 司陌年脚下一转,躲避开阿布,直接一个健步上前,撩开帐篷的帘子,闯入帐篷之中。 帐篷里的阿诗卓玛早有所准备,一声惊恐尖叫,惊慌失措地扬手将一件披风罩在了司陌年的头上。 “啊,不许偷看!”阿诗卓玛惊恐地低呼:“我换衣服呢!” 狼行便趁着此时,一个闪身,从司陌年的身边擦肩而过,逃离了帐篷。然后足尖一点,瞬间消失在了帐前。 司陌年被罩住了脸,听到阿诗卓玛尖叫,出于条件反射,脚下一转,便迅速转过身去,头上的披风一漾,从缝隙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擦肩而过的狼行。 他想动手,但是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又顿住了。 他自知,绝对不可能是狼行的对手。 而且,阿诗卓玛分明是在替狼行遮掩行踪,这其中怕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狼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与阿诗卓玛有什么关系? 冷不丁的,他想起,穆锦衣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莫非,沈峤与阿诗卓玛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联不成? 否则,沈峤跟前的这个下人,销声匿迹了这么久,突然鬼鬼祟祟地闯进猎场,来找阿诗卓玛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背身而立,扯下头上的披风,十分歉意地道:“对不起,卓玛公主,本王一时间担心您的安危,所以冒失了。” 卓玛公主装作整理凌乱的衣裙,微微嗔怪道:“你这人真是的,我正在换衣服呢,能有什么危险?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横冲直撞的。” 果真,好事不避人,避人没好事儿。阿诗卓玛与狼行,还有沈峤之间,果真是有不可见人的秘密。 司陌年仍旧装作不知道:“适才在帐篷外面,见到你的帐篷上有个高大的黑影,还以为进了刺客。” “我的帐篷总共也就这么巴掌大小的地方,若是有人,我还能不知道?灯烛照出来的人影本身就是虚幻的,你定是看花了眼睛。” 身后窸窸窣窣,阿诗卓玛整理好了裙带:“已经好了,可以转过身来了。” 司陌年慢慢转身:“本王无意冒犯,只是想来看看卓玛公主的伤,不知道是否严重?” “还好,御医已经给留了药,抹上就觉得缓解了许多。今日还未谢过凌王殿下,帮我找到火狐,不知道如何感谢。” “若非卓玛公主找到那些刺客所在,替我洗清冤屈,我此时还是百口莫辩,仍旧在遭受牢狱之灾。 所以本王对卓玛公主十分感激,很高兴为公主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阿布端着茶水进来,向着司陌年递上茶水。 阿诗卓玛谦让道:“我不过只是举手之劳,即便没有我,相信沈姑娘也会帮你洗清嫌疑的。”httpδ:Ъiqikunēt “可假如没有卓玛公主你,峤峤破案也绝对不可能这样顺利。公主竟然能从防备森严的贼穴之中安然脱身,可见机智灵敏,能随机应变。” 面对试探,阿诗卓玛也端起茶水小酌一口,缓缓道:“所幸自幼得高人指点,懂得一点养蛊之术,借此傍身罢了。” 司陌年面带惊讶之色:“我知道卓玛公主精通虫蛊之术,可是,这些虫蛊竟然也能随身携带吗?” 阿诗卓玛坦然承认:“不瞒凌王殿下,我浑身都是虫子,就连耳朵里都有,不知道你怕不怕?” 司陌年一脸的正色:“我只觉得,有点心疼。” 阿诗卓玛微微挑眉:“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我长安的公主个个金娇玉贵,从来不曾为了自身安危而忧虑过。公主平日里想必承受了我们男人都无法承受的磨砺与考验,才会如此警觉吧?” 第388章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阿诗卓玛饶有兴趣地望着司陌年:“凌王殿下平日里也这样风流博爱,处处留情吗?” 司陌年摇头,黯然地道:“我生平也只喜欢过一个女子。” “沈峤?” 司陌年承认不讳:“对,可惜,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错过了。” “凌王殿下仍旧对她念念不忘吗?” “除非,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阿诗卓玛眨眨眸子:“那你遇到了吗?” 司陌年低垂了头,勾唇一笑:“遇到了,但是可能,仍旧是一厢情愿。” “喔?像凌王殿下如此优秀的人,难道还会有女孩子不喜欢吗?” “在太优秀的女子面前,我会有一点自惭形秽。” 阿诗卓玛抿唇而笑:“凌王殿下说得我都有些好奇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女子,竟然能得到凌王殿下如此赞誉。” 司陌年抬脸望着阿诗卓玛,双目灼灼,欲言又止:“恕我实在没有勇气说,不敢太唐突了。” 阿诗卓玛对于他的欲擒故纵已经是心中了然:“这是凌王殿下的私事,我这般追根究底实在无礼。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司陌年吞吞吐吐地道:“我总是患得患失,觉得她可能已经心有所属,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我,与她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阿诗卓玛神色淡淡的,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又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跟自己玩手段,觉得有点厌烦。 于是仍旧装作听不懂,掩唇打了一个呵欠:“那祝愿凌王殿下心想事成。” 司陌年有眼力地起身道:“多谢卓玛公主。天色已晚,不便久留,我先行告辞。 日后卓玛公主若是在追查案子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本王一定不遗余力。” “多谢凌王殿下,此案一直有沈姑娘负责侦破,我不过锦上添花而已。若有需要相助之处,定然不客气。” 司陌年从袖中摸出一个药瓶,搁在条案之上:“这药膏对于跌打损伤效果极好,卓玛公主可以试试。告辞。”biqikμnět 阿诗卓玛微微欠身:“我行动不便,不能相送,就让我的奴婢代我送凌王殿下。” 阿布将司陌年送出帐外,立即回来向着阿诗卓玛请罪。筆趣庫 “公主恕罪,适才我没能拦住凌王殿下。” 阿诗卓玛挥手:“此事事发突然,你不必内疚。只是刚才我二哥离开之时,那凌王可曾看到?” 阿布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慌乱之中,只看到二王子身形一晃,就消失了。应当没有看到吧?” 阿诗卓玛认真地想了想:“即便是看到,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二王子的身份,暂时不宜暴露,否则,那长安皇帝肯定不会答应和亲。我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 “此事公主大可不必忧虑,毕竟,二王子的真实身份就连南诏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大王子更不会愚蠢到广而告之。 您看,就连魅影都不知道二王子被追杀之事,可见大王子很谨慎。” 阿诗卓玛点头:“此事宜早不宜晚,否则夜长梦多,我还要早做抉择。” “今日凌王殿下特意前来大献殷勤,还欲擒故纵,心思昭然若揭。公主您是否愿意考虑考虑他?” “今日二哥所说的话极有道理,司陌邯虽好,但是事成之后,我们未必就能掌控得了他,容易弄巧成拙。 司陌年也可以考虑,毕竟,他背后还有将军府,也算是一大助力。” 阿布沉默了片刻,方才出声:“公主只考虑南诏大业,难道就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幸福想过吗?” 阿诗卓玛轻轻地咬着下唇,眸光瞬间柔和了许多。她虚无地望向帐外,微微地勾起唇来。 “想过,我也在努力,尽人事听天命吧。” 帐外。 狼行几个起跃,犹如鬼魅一般,避开巡逻的士兵,便消失在半人高的荒草之中。 猎场里的夜十分寂静。 夜风萧瑟,枯草摇曳。 一道黑影同样兔起鹘落,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等到远离营帐,开阔之处,狼行方才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邯王殿下,不必相送了。” 司陌邯单手提剑,落于狼行面前。月色之下,一身冷峻清辉,带着肃杀之气。 “既然来了,怎么不去看看沈峤再走?” “没有必要。” “是没有必要,还是有愧于心?” “我对沈峤之心,皎如明月,何愧之有?” 司陌邯冷笑:“你隐瞒身份,潜藏在沈峤身边,利用她打探长安情报,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来。” “邯王殿下这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与沈峤相交,只是报答她搭救之恩,留在她身边勤勤恳恳做事。 若是说利用,我的确做不到完全的问心无愧,但是,也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她的事情。” “好一个报恩!你的身份若是公诸与众,你就是南诏的细作!沈峤则是窝藏奸细,务必受你拖累!” 狼行默了默:“我是南诏人不假,但是我不是细作!也不想与长安为敌。” “那你刚才鬼鬼祟祟地来找卓玛公主做什么?”筆趣庫 “我只是不想她与长安和亲,更不愿她嫁给你,特来相劝。” 司陌邯微勾起唇角:“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心仪于卓玛公主。这话,卓玛公主用来骗沈峤可以,但是骗不过我。你究竟什么身份?” “南诏人。” “南诏什么人?” “普通人。” “普通人能阻止卓玛公主和亲?” “否则呢?邯王殿下认为,我应当是什么人?” “王室中人。” “有哪个王室中人会是我这样低贱的出身?邯王殿下高抬了。” “一个从小在狼群里长大的人能精通这样厉害的武功?能识文断字,懂得经商?而且,还有众多的手下对你言听计从。”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没有违背长安的律法,邯王殿下就没有权利审问我。” 司陌邯双臂抱剑,冷冷地望着他:“你刻意隐瞒魅影的身份与线索,隐瞒不报,这算不算是违背了我长安的律法?” “邯王殿下如何就认定,我知道魅影的身份?” “就凭你知道那些刺客的藏身之所。” “那又如何?我只是那日在驿站离开之后,命人跟紧了那些刺客,所以才能找到他们的巢穴。 本来,我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找到他们的首领的,可是沈峤急于破案,我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第389章 发现系统漏洞 司陌邯冷笑:“说得好像极有道理,天衣无缝。可惜,你却不知道,那些刺客早有计划,在撤退的路上利用山坡滚石,挡住了他们逃走的路。 你说你派了人跟踪,那请问,他是怎么绕过那堆乱石的?” 狼行一噎。 “你若是不肯坦白交代,那我只能将你按照奸细同党,缉拿归案,再行审问。” 狼行下巴微抬,一脸的无畏之色:“你长安人就是这么蛮不讲理吗?” “这是我长安的地盘,你们在我们长安兴风作浪,竟然还反咬一口。” “果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暗中助沈峤一臂之力,调查那些细作身份,你不说有功,竟然还降罪于我。”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司陌邯打断他的话:“你若真是为了沈峤好,当初铸剑炉爆炸,你就不会杀了那两个南诏奸细灭口了。” 狼行被他揭穿,坦然承认不讳:“不错,当初就是其中一人曾在南诏见过我,所以被我杀人灭口的。我不想让沈峤知道我南诏人的身份,这何错之有?” “别把你的利用说得这么仁义!沈峤重情重义,才会被你蒙蔽,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故意接近她,居心不良。 你杀人灭口,究竟是为了隐藏自己身份,还是隐藏魅影的身份,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面对司陌邯的质问,狼行丝毫不以为意:“假如,我真的与魅影是同党,就绝对不会将蛊王盅交给沈峤,暴露魅影的存在。” “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送沈峤蛊王盅防身,所以,你是在提防谁?” “无可奉告。” 司陌邯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指狼行:“那就不好意思,今日我只能将你留下了,免得将来你的所作所为牵连沈峤。得罪!” “唰”的一声,狼行的剑也已然出鞘。 “又能与邯王殿下酣畅淋漓地一较高下了,这是我的荣幸。” 司陌邯一抖长剑,立即飞身而起,两人立刻战在一处。 高手过招,招招摄魂。宝剑交鸣,声如龙吟。ъiqiku 两柄绝世宝剑在月色之下上下翻飞,四周枯草尽断,呼啸而起,在半空之中汇集,随着剑风沉浮,化作可以划破皮肉的利刃。 两人你起我落,你来我往,各使本事,互不相让,眨眼就是几百个回合。 剑风横扫,百草为剑,司陌邯身上的锦服都被狼行的剑风划破好几个口子,左肩之上更是划破皮肉,渗出血来。 狼行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虎口被司陌邯强劲的内力震裂,一个不慎,还被司陌邯的剑尖刺伤了胳膊。但是两人全都没有收手的打算,打得难分难解。 直到夜里巡逻的士兵终于听到这里的兵器交鸣之声,骑马赶过来。 狼行不敢恋战,虚晃一招之后,收回长剑。 “后会有期!” 司陌邯也不愿声张,免得给沈峤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并未穷追不舍,收起长剑,也几个兔起鹘落,赶回营地。https:ЪiqikuΠet 营地里的篝火已经熄灭。 只有负责警卫的士兵,怀里抱着银枪,在萧瑟的冷风之中,不耐地跺着脚。 帐篷里,沈峤还没有睡,正在跟现代二哥聊得热火朝天。 多亏了黎妃给自己单独安排了一个帐篷,而且各种用度都是按照妃子的标准来的。 此时,炭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帐篷里温暖如春,一点夜晚的寒气都感受不到。 炭盆里,还有沈峤炙烤的肉。 晚上营地的饭不好吃,大锅炖的各种野味。 人们总是说野味好吃,实际上,这些猎物的肉质虽说紧实,但也发柴,而且有的腥味重,有的带点酸头,口感并不是很理想。 最重要的是,猎场条件简陋,调味品并不像现代那么齐全,不能完美掩盖食材的缺点。 所以沈峤没吃几口,就咽不下了。 她提前寻了一只收拾干净的兔子回来,用各种调味料腌渍之后,架在炭盆上烤。 野兔已经烤得皮焦肉嫩了,皮脂里的油“吱吱”地冒出来,滴到炭火里,顿时腾起一阵阵的烟。 沈峤将炭火转小,只等慢慢地煨熟,就可以蘸着自己的辣椒碟子,慢慢地享用。 二哥就在这个时候发送过来了消息。 “峤峤,峤峤!” “峤峤你在不?” “快点出来!” 这字里行间都是焦灼,还有欢喜。 沈峤一看,就是有急事,慌忙回复消息:“我来了!” 二哥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成了!” 沈峤心里一紧:“你们见到那个女孩子了?” “现在还没有。但是褚昊铭已经答应让我们见面了。” “看来很顺利。” “这都是你的功劳。大哥研究了一夜,真的发现昊铭集团的内部系统里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假如,真的有人入侵,无疑将会给他们集团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然后呢?快说!”沈峤嫌打字麻烦,反正帐篷里只有自己,便换做语音,连声催促:“对方是不是全乱套了?” “没有。我们今日一早就去了昊铭集团,等褚昊铭。他一见到我们,就叫来保安,要把我们赶出去,竟然还疾言厉色地警告我。 大哥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就把他的笔记本拿出来,冲着他说了一句话:‘今日你若是将我赶出昊铭集团,我一分钟之内,就可以让你损失一个亿!’ “好大的口气,我喜欢。也就是大哥能有这样狂傲的资本。” “可不是,你是不知道,大哥当时那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威风极了。” 二哥的话里带着沾沾自喜。 沈峤迫不及待追问:“然后呢,别卖关子,快点说。” “然后那褚昊铭十分不屑,绷着脸轻嗤了一声,说:‘你这样自以为是,博取眼球的人我见多了,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筆趣庫 大哥不惊不慌:‘像你这样自以为是、过分自信的人我也见得不少。 你们集团的系统有漏洞,我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成功入侵,删除你们所有的资料与方案,窃取你的商业机密,甚至于转移你们的账户资金。’ 你是不知道,那褚昊铭当时那张臭脸,真是就跟那言情小说里写的,三分凉薄,三分不屑,三分讥诮,缓缓吐唇:‘你可以试试!’ 然后转身就走,进了电梯。 大哥二话不说,在电梯关闭之前,冲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也冷声道:‘放心,在你进入你的办公桌之前,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二哥说得绘声绘色,甚至还模仿着大哥的口音与腔调。沈峤都情不自禁地被他吊足了胃口:“我相信大哥,一定说到做到的,是不是?” “当然了,这还能有悬念吗?当那个褚大总裁迈着大长腿,进入他的办公室,打开电脑之后,你猜他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什么?” “少儿不宜?” 第390章 万一他的身份不一般呢? 二哥给沈峤发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大哥给他发了一个‘沈振宇到此一游。’”ъiqiku 大哥没啥幽默细胞,相信这几个字绝对是信手拈来的。 “估计褚昊铭的鼻子当时都气歪了。”沈峤调侃。 “这褚昊铭再怎么孤陋寡闻,好歹旗下也有这个行当,也听过大哥的名头。所以立即就冲出来,拦住了大哥。 大哥当时是宠辱不惊,只淡淡地望着气喘吁吁的他,问了一句话:‘现在相信了?’ 后来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了。褚昊铭将我和大哥请进他的办公室,请大哥帮忙,完善他们内部系统软件。 我和大哥自然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提出,不要酬劳,唯一的条件就是想要见一见那个女孩子,问她几句话。 无论她与小妹是什么关系,我们也会遵守承诺,帮助他褚昊铭。 褚昊铭当时明显有些犹豫,然后十分笃定地告诉我们,说那个女孩子绝对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沈峤竟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好奇地问:“为什么?” “褚昊铭说,他知道那个女孩子的身世,她家离上京很远,家中有父亲与姐妹,在上京城举目无亲。所以,她压根就不可能是我们小妹。” “可是,她不仅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甚至名字都一样,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就是啊,我跟大哥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仍旧坚持,与她见上一面。他也答应了,安排明日上午,就在他旗下的酒店雅厢。” “真希望,我也能在现场。” “到时候我会试着偷拍几张她的照片发给你。” “要是能录制几个视频给我最好了。也让我有参与感。” 话音未落,帐篷的帘子掀开,司陌邯一脚踏了进来。 “见你灯还亮着,知道你没睡。” 沈峤吃了一惊,忙不迭地关闭了拼夕夕,不忘回话:“你怎么来了?” 司陌邯撂下门帘,走进帐篷,随口问道:“在跟谁说话?什么叫录制几个视频?” 沈峤一愣,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被他听了去。 支吾着敷衍道:“正自言自语呢,我说的是卤制几个菜品,这肉烤着吃不如卤着吃好吃。” 司陌邯也不追根究底,上前就在炭盆跟前蹲了下来。 “好香啊!” 沈峤这才看到他被狼行剑风割破的锦袍,不由一愣:“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会儿没见到你,就成这副样子了?” 司陌邯的心思全在炭盆上:“没事儿,刚骑马的时候被树枝挂扯的。” “胡说!”沈峤微微蹙眉:“当我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被剑划破的。你跟谁交手了?” “没有,”司陌邯还想否认:“兴许是自己练剑的时候划破的,你没注意罢了。” 然后伸手去够炭火上的烤兔子:“熟了没有?” 沈峤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肩膀上的血,脸色一凛:“还说没有,肩上哪来的血?”httpδ:Ъiqikunēt 司陌邯想把手撤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这啥时候破的,我都不知道。外面有点冷,都没啥知觉。” 沈峤紧绷着脸:“过来!” 司陌邯乖乖地走到她跟前,坐在沈峤身边。 “把衣服解开。” 乖乖地解开束腰玉带,褪下左边袖子,露出受伤的肩膀。 沈峤转身查看他的伤势,还好,只是划破一点皮肉而已,出血也不厉害。 沈峤当着他的面,也不避讳了,转身取出碘伏酒精,给他进行消毒。 司陌邯也不问,只是咬牙忍着疼,不敢出声,免得挨骂。 拿眼偷瞧,见沈峤面沉似水,似乎是有点生气,讨好地转移话题:“是不是算准了我肚子饿了?今天晚上没吃好。” 沈峤绷着脸:“跟我撒谎,不说实话,你还想吃肉?” 司陌邯“嘿嘿”一笑:“多大的事儿嘛,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与人比划两下而已。习武之人哪有不受伤的?” “今日来狩猎的人里,谁功夫这么好,竟然能伤到你?” 司陌邯知道瞒不过她了,老老实实地道:“狼行。” 沈峤处理伤口的手一顿:“他果然来了。” 司陌邯点头:“他来找阿诗卓玛。” “做什么?” “他说是想阻止阿诗卓玛与长安和亲。” 沈峤轻叹一口气:“阿诗卓玛不会反悔的,或许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但是更多的,应当是野心。 南诏形势注定,她若是不反抗,就只能被大王子当做礼物拱手相让。很显然,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至于狼行,在她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一件事情,就是不想他的身份暴露,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峤取出纱布与医用胶带给他包扎:“他虽然是南诏人不假,但是他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伙计,没什么好怕的。” “可万一他的身份不一般呢?你有没有想过,他刻意接近你,是有什么目的。” 沈峤很认真地想了想:“或许吧。但即便他有什么目的,至少不是想害我。那时候的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除了你。”httpδ:Ъiqikunēt “若非他刚才对我也下了狠手,你这话会让我误会,他对我有点图谋不轨。” “还开玩笑,”沈峤轻声斥责道:“都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受伤了。” 司陌邯得意道:“他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胳膊也受伤了。” “那不就是两败俱伤?图什么?” “你不懂,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沈峤没有好气地扯断胶带,司陌邯“嘶”了一声:“轻点!真粗鲁。” 沈峤还未说话,帐篷外脚步声响,司陌翊一边走一边嘀咕:“半夜里你俩偷吃好吃的,竟然也不叫过,果真差一点白瞪眼,四哥你越来越重色轻友了。” 说着便一把撩开了帐篷,跟帐篷里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司陌邯衣衫半解,一张如玉的脸被炭火炙烤得通红,闻声扭过脸去瞪着司陌翊。 “这里好歹也是姑娘家的帐篷,你深更半夜的过来,招呼也不打,就生生往里闯。” 司陌翊眨眨眸子,看一眼沈峤正“抚摸”着司陌邯肩膀的手,“嗷”一嗓子。 第391章 四哥,你不中啊? 沈峤被吓了一跳:“你疯了?嚎什么?” 司陌翊指指沈峤,又去指司陌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们俩,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竟然……” 一副愤世嫉俗,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沈峤轻哼:“要么进,要么滚!哪里这么多废话,唯恐别人不知道是不?” “我能进?”司陌翊指指自己的鼻子:“不太方便吧?” “知道不方便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司陌邯的话里带着不满,拉拢了衣领,重新系好腰带。他与狼行交手一事,不想被别人知道。 司陌翊终究是逃不过烤肉香味带来的诱惑:“既然你们已经结束战斗了,那我就进来了啊?不算是棒打鸳鸯啊。” 司陌邯也不解释,反而还一脸的心满意足。 沈峤没有个好气儿:“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你去找个美人聊聊天,谈谈心不好吗?上我这里来做什么?” “不是我想来,是你的烤肉香味太勾人。”司陌翊上前,翻转炭火上的烤肉:“好心奉劝你们一句,下次亲热的时候千万别烤肉,否则很容易吸引一堆人在你帐篷跟前围观。” 沈峤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将你赶出去?” “好心劝你你还不乐意,刚过来的时候就见有人闻着味儿往你这里凑,见到我来,立即跑了。”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心里有警铃大作。 该不会,有人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吧?看来不能太大意了。 司陌翊随手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割肉。还好沈峤眼疾手快给制止了。 “你好歹也是个王爷,就这么不讲究吗?靴子里摸出来的刀子用来片肉,还让我们怎么吃?” “大丈夫不拘小节。” 司陌翊一边说,一边收回匕首,接过沈峤递过来的刀子,片下一块兔子肉,在眼前左右端详。 司陌邯重新坐回炭盆跟前的草垫子上:“看什么呢?” 司陌翊眉头微皱:“我在看,这肉上好像还有血丝呢。啧啧!四哥,你不中啊。” 司陌邯漫不经心:“什么不中?” “你这轰轰烈烈地战斗一场,一只兔子都没烤熟,明显不行,时间太短。沈峤肯定不满意,难怪见到我那么大的火气。” 司陌邯使劲儿憋笑,握拳抵唇轻咳,没有辩解。 沈峤再也忍不住:“滚!” 司陌翊用胳膊肘捣捣司陌邯:“瞧,让你滚呢。” 沈峤上前就去夺他手里的兔子,司陌翊手一晃,轻松躲过沈峤的进攻,但是兔子却落进了司陌邯的手里。 司陌邯直接用手撕下一块兔子肉放进嘴里:“还是我家峤峤的手艺好。” 司陌翊慌忙讨好地笑:“四哥,给我只腿儿。” 沈峤还在生气:“不给,馋着他!” 司陌翊又慌忙来讨好她:“四嫂心最好了,你忍心吗?” “谁是你四嫂?” “不是你难不成还能是别人?” “这可说不好。你家四哥可是个香饽饽,一堆人盯着呢。” 她这么一说,司陌翊顿时愁眉苦脸了。 “四哥你这么着急生米煮饭,该不会就是急着将锅甩给我吧?” 沈峤端过调味碟,又拿一个盘子搁在脚底下,从司陌邯手里接过那只兔子:“我来。” 司陌邯将兔子还有刀子全都递给她。 沈峤手里拿着刀子,将肉一片片地片下来,搁在盘子里。 司陌邯与司陌翊直接抓着肉蘸料吃。 “能娶卓玛公主,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谁得了便宜了?你觉得便宜你怎么不占?这么急赤白咧的,是不是就怕父皇给你赐婚啊? 就说黎妃娘娘咋放着帐篷不住,跑去我母妃那里凑热闹,原来是别有用心。 我不受四嫂待见,跟你比就是少个这么会办事儿的娘。” 沈峤一边片肉,一边头也不抬地道:“长安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人,不是还有凌王殿下吗?他今天可是给卓玛公主捉来了火狐,肯定能让卓玛公主对他刮目相看。 至于你嘛,卓玛公主要多想不开,才会选择让你这个大情种做驸马?嫌自己脑瓜顶不够绿吗?” “可我长得好看啊,丽质天生,貌若潘安,万一那个南诏公主真的相中我呢?” 司陌翊愁眉苦脸。 “这还不简单,你直接故技重施不就行了?当初你是怎么拒绝林心雅的,现在就怎么拒绝卓玛公主。” 司陌翊脑中灵光一闪:“有道理,回头我想办法往她跟前放点风声。” 司陌邯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怎么个故技重施?” 司陌翊“嘿嘿”一笑:“这是我跟沈峤之间的秘密。” 司陌邯也没有追根究底,反而认真纠正道:“还是叫四嫂好听。” 沈峤剜了他一眼,手中刀片翻飞,很快就将一只兔子片完。 两个大男人都不吃肉了,盯着她的手瞧。 沈峤抬脸,愣了愣:“看着我做什么?” 司陌翊抬手一指她手里的兔子:“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叫做庖丁解牛。” 司陌邯也点头:“你要是再说你不善厨艺,反正我是不信的。” 沈峤低头,顿时恍然大悟。 肉的确是片完了,就连骨头缝里的肉渣渣都剔了出来。于是,自己手里的兔子只剩下了一副完整的骨架,还保留着它最初的形态。 自己这娴熟的解剖技术,该死的强迫症啊,一不小心,竟然就暴露了自己的专长。 “我不仅听说过庖丁解牛,我还听说过另外一个关于这个典故的故事。” “什么故事?” “就是说,有个习武之人听过这个庖丁解牛的典故之后,顿时领悟了一种武功,与人对敌之时,手舞足蹈,却每一刀都落在敌人要害之处。 就如庖丁解牛一般,熟悉掌握人体各个关节与弱点,对敌之时,以己之长攻人之短,这样就能事半功倍。” “这不就是打蛇打七寸嘛。”司陌翊总结道。 “就是这个意思。” 沈峤尝了一口自己烤的兔子肉,味道还真的不错,十分理想。 司陌邯却半晌沉吟不语,似乎对二人的话若有所思。 () 第392章 给皇帝编绿帽子 沈峤并没有觉察,一边吃肉,一边与司陌翊聊得热火朝天。 司陌翊吃得心满意足:“这烤兔子还真不赖,四嫂,明天起我入个股成不?你想吃什么我负责打猎,你负责做。” “这野味我连着吃上两日就腻了,这附近有水没有,咱整几条鱼吃呗?俗话说,四条腿的不如两条腿的,两条腿的不如一条腿的,一条腿的不如没有腿的,还是鱼鲜。” “你还别说,真有。”司陌翊拍着胸脯:“这包在我身上,明儿一定想办法给你整几条鱼来。” 正说得热闹,外面又有脚步声响,有小太监撩帘探进一个脑袋来,朝着里面三个人瞅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邯王爷,翊王爷,皇上驾到!” 这么晚了,皇帝老爷子来干什么?突击检查? 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赶紧起身,跪迎皇帝。 太监将帐篷的门帘高高地挑起,皇帝一躬身,沉着脸走了进来。 “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这里热闹的很,在说些什么?” 司陌翊回道:“回父皇的话,我们在商量明天吃啥。” 皇帝不满轻哼:“二十好几的人了,不求上进,吊儿郎当,成天就知道吃。” 司陌翊撩起眼皮,看一眼皇帝的黑沉脸色,不敢吭声。反正自己不受待见,多说多错,不如索性闭嘴吧。 皇帝一眼就看到了盘子里的烤兔肉:“朕打外面就闻到一股肉香味儿,原来是你们在偷吃。” 这话说的,沈峤是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皇帝已经自己在炭盆跟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平身吧。都坐。” 三人这才敢起身。适才还欢脱愉悦的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 太监有眼力地找了一双筷子,双手捧着递给皇帝老爷子。 皇帝自顾尝了一块兔肉,微微蹙眉:“烤得挺入味,就是凉了,口感不好。还有什么别的吃的没有?” 沈峤只能道:“刚才见还有半只处理好的黄羊,皇上若是喜欢,可以切了烤点肉串。” 皇帝点头:“勉强可以入口。” 沈峤暗中撇撇嘴,出去找人,将黄羊剃肉切块码味儿,然后找铁签子穿串。 小太监跟在她身后忙乎,提醒沈峤:“今儿皇上心情不太好,沈姑娘一会儿可要仔细些。” 沈峤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刚才婉嫔与温嫔娘娘吵起来了。皇上觉得厌烦,所以才会一气之下离开行宫,跑到这里来散心。” 难怪他今天对谁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沈峤想了想,方才对号入座,这婉嫔正是沈北思。至于这个温嫔,自己没啥印象,毕竟,皇帝的后宫那么多人,位份不高的,自己也不认识。 “吵什么呢?” “这位温嫔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些关于婉嫔的风言风语,正议论的时候被婉嫔听到了,于是就起了争执。” “什么风言风语?”沈峤问。 “就是婉嫔娘娘当初在娘家时候的事情,说她以前曾与甄府的表少爷有一点不清不楚,还曾被人瞧见,与甄府表少爷衣衫不整的在一起。” 沈峤顿时冷了脸:“还有呢?” “还有,说婉嫔娘娘在娘家的时候受刺激发过疯,脾气狂躁无常,见人就砍。后来还是沈姑娘你给治好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甄氏等人又见不得沈北思好,此事迟早会传进宫里。你传我,我传你,添油加醋的,逐渐就越来越不堪入耳。 沈峤轻哼:“这是谁捕风捉影地胡说八道?当初甄家的确是来相府提过亲,婉嫔不乐意,将甄家人赶了出去。 怕是有人为此怀恨在心,胡说八道吧?” “可不是,”小太监顺着沈峤的话音:“婉嫔娘娘一时气急,甩了温嫔一巴掌。结果被皇上瞧见了。 那温嫔添油加醋的,皇上听了就很生气,罚婉嫔明日在行宫里禁足思过呢。” 沈峤默了默,这事儿本来就是男人最为敏感,无法容忍的,即便是有人捕风捉影,皇上心里也肯定疙里疙瘩的。 她谢过小太监:“多谢公公提醒,一会儿我会小心的。” 准备好羊肉串,端着回了帐篷。 里面的气氛仍旧还很严肃。 司陌邯与司陌翊也觉察到了,皇帝今天心情大概是不太好,所以小心翼翼地,不敢放肆。 沈峤进来帐篷,炭盆里正好刚添加了新炭,烧得正旺。 她用铁棍将炭火拨开,将穿好的肉串架在炭火之上,慢慢炙烤。 羊油滴在炭盆上,冒起阵阵青烟。 三人不得不离炭火远了一点。 皇帝老爷子扭脸,问沈峤:“你在相府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一手厨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峤将羊肉串翻了一个面:“皇上应当是不知道,我离开相府之后,就在大街上摆摊卖些吃食糊口,每天就挖空心思琢磨吃的。 这烤肉串与吊锅子恰好就是我们的招牌,平日里经常见别人做,自然而然就会一点。” “我听说,你们的继母待你们十分刻薄。婉嫔在府上境遇也很不堪,还是多亏了你照顾,否则她早就被嫁给甄家那个不成器的子侄了。” 果真来了。 皇帝心里存疑,想从自己这里试探口风。 一口否定此事的话,皇帝会以为自己偏袒。 如实说的话,皇帝多少也会厌弃沈北思。 沈峤字斟句酌,缓缓道:“此事乃是府上继母的意思,想要亲上加亲,婉嫔娘娘是极厌憎那个不学无术的甄修良的。 于是甄家便挖空心思耍手段,四处造谣诋毁婉嫔娘娘,也好让她乖乖就范,嫁进甄家。 此事外人说来,多是幸灾乐祸,并且添油加醋地迎合甄家,使得流言越来越不堪。 只有皇上您仁慈宽厚,从心底里心疼婉嫔的遭遇。而且能明辨是非,替她做主。 真的如皇上您所言,当初若非婉嫔娘娘意志坚定,抵死不嫁,也就没有今日的泼天福分了。” 皇帝被沈峤一通马屁给将了一军。 继续追根究底问吧,显得他小气了。 于是冷哼一声:“甄家作恶多端,甄氏也阴毒狠辣,屡次暗算你们,若是不严惩,只怕不足以以儆效尤,令天下继母争相效仿。她如今现在何处?” 沈峤如实道:“父亲已经将她休弃出府,可她现在无家可归,仍在相府之中暂住。” 皇帝不悦地吩咐外面太监:“明日传朕旨意,将相府甄氏与甄家那个不成器的甄修良全都打发了,到采石场做苦役吧。” 哇偶,皇帝还是小心眼的,诋毁沈北思,那不就是给皇帝编绿帽子戴吗? 将这始作俑者两人远远地打发了,免得二人再传出什么不利于沈北思名誉的闲话来。 大快人心啊。父亲总是舍不得下狠心,皇帝老爷子代劳了。 太监立即领命下去。 () 第393章 打预防针来了 沈峤往羊肉串上撒了孜然,递给皇帝老爷子,作为对他明白是非的感谢。 “带来的调味料不全,也没有提前腌渍入味,皇上您凑活着吃两口。” 皇帝老爷子面色稍缓,从沈峤手中接过羊肉串,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点点头:“不错,比直接烤制入味很多。沈爱卿啊!” “臣在。” “听说,你今日在猎场上,为了救卓玛公主奋不顾身,杀了两匹狼?” “是的,您差点就见不到臣了。” “没想到,沈相竟然还能教养出如此英勇无畏的女儿来,若是换做寻常女子,肯定早就掉头跑了。” 我倒是想跑,也要跑得掉啊。我特么一转身,那些野狼就朝着我扑过来了。 沈峤大义凛然道:“接待卓玛公主是皇上交给臣的使命,臣万死不辞,不敢独自逃生。” 皇帝老爷子津津有味地撸完一串,意犹未尽地从沈峤手里又接过一串,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我还以为,为了邯王,你会公报私仇,见死不救。” 沈峤悄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司陌邯,又顺带着瞄了一眼皇帝。 也不知道这条老狐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嘿嘿”一笑:“的确这么想过。” “嗯?” “但臣又觉得,应当大局为重,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坏了皇上您的大事。于是就没跑。” 皇帝点头,赞不绝口:“瞧瞧,瞧瞧!就知道沈爱卿你深明大义,公私分明,拿得起放得下。如此说来,朕派邯王与卓玛公主和亲,就不必太内疚了。” 啊? 沈峤心里一惊,皇帝老爷子竟然真有此意? 完了,只顾弘扬吹嘘自己的高尚品德了,竟然被他给绕了进去。 司陌邯一听也着急了:“父皇,儿臣习得一身武功,只想保卫我长安疆土与子民,这是我毕生使命,不愿和亲南诏,做什么南诏驸马。” 皇帝老爷子照旧有滋有味地撸串:“开疆扩土与保卫长安原本就不矛盾。” “父皇若是想要那南诏方寸之地,儿臣愿意率领我长安千军万马,挥师南下,入侵南诏王宫,夺他南诏政权。” “莽夫!” 皇帝老爷子指着沈峤:“你也跟人家沈大人学学,你看人家这胸襟,这大度。” 得,刚才自己怎么用彩虹屁将他的,他全都还回来了,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司陌邯语气铿锵地道:“儿臣可以心怀天下,可以为了长安出生入死,只求父皇,给儿臣在心里留一点方寸之地。儿臣只喜欢沈峤一人,不愿娶她什么南诏公主。” 当着皇帝的面,司陌邯如此坚定,沈峤心里暖意涌动,默默地往羊肉串上撒了一把辣椒面。 “做戏而已,何必如此较真呢?朕又没说要拆散你们俩,假如那卓玛公主真的选择了你,朕可以与她谈判,允许你同时娶沈峤为侧妃。沈爱卿,代朕劝说劝说他。” 这皇帝真会玩儿,让自己劝说司陌邯娶自己当小老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不是说吃人嘴短吗?这位主儿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 沈峤清清喉咙:“正所谓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皇上对邯王殿下的器重。” 司陌邯一愣,司陌翊也古怪地看了沈峤一眼。 皇帝老爷子赞赏地颔首:“还是沈爱卿通情达理,有大局观。” 沈峤在司陌邯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道:“你与南诏两军对战多年,南诏将士在你手中死伤无数,与你可以说有刻骨的深仇大恨。 只要卓玛公主选择了你,那她在南诏子民心中就能威望扫地。 到时候,再加上有人恶意煽动,卓玛公主想一统南诏只怕是难上加难,需要力排众议。 换做其他几位王爷,绝对不能掀起南诏人这样大的仇恨,让长安乘虚而入。所以说,你是南诏驸马的不二人选。皇上,我分析的对吗?” 对个屁! 皇帝老爷子要的是一帆风顺,不费一兵一卒,取而代之。让你这么一分析,岂不赔了儿子又折兵? 以退为进,当朕听不出来吗? 司陌翊也连连颔首:“沈峤分析得简直头头是道,到时候南诏内乱四起,这种局面除了四哥你,别人谁也镇不住。” 皇帝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若非你这么不成器,朕何必强人所难?” 司陌翊挨训,只能蔫唧唧地闭了嘴,还不忘悄声嘀咕了一句:“不是还有三哥吗?” 皇帝老爷子微眯了眼睛,轻叹一口气:“你觉得,你三哥合适吗?” “当然合适啊,三哥文韬武略双全,心思缜密,擅于计谋,又有将军府相助,跟卓玛公主郎才女貌,多合适。” 皇帝“呵呵”一笑:“然后呢?” 然后的话,实在不好意思明说。 司陌翊壮着胆子:“然后您想四哥咋样三哥就咋样呗。” 皇帝鼻端轻哼:“你呀你呀,就连人性都捉摸不透,也就适合打个算盘,不适合掌印。” 沈峤听到皇帝老爷子的话心里一动,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 司陌年一向野心勃勃,与太子明争暗斗,假如让他执掌了南诏,他就有了与太子抗衡的资本。放虎归山,他还能听皇帝的掌控吗? 将来一旦南诏休养生息,兵强马壮,皇帝老爷子再撒手人寰,他极有可能有吞并长安,逐鹿中原的野心。 到时候兄弟相残,争夺天下,这是皇帝老爷子不想看到的结局。 司陌邯就不一样,司陌邯虽说手握重兵,但是并没有野心,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也兄友弟恭,十分融洽。 兄弟三人相较之下,沈峤不得不承认,还真是司陌邯最合适。 原本以为,皇帝是在拿话试探三人,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是通知二人一声而已。 今儿就是打预防针来了! 免得到时候事到临头,司陌邯再梗着脖子耍楞,宁死不屈,到时候不好收场。 司陌邯也已经明白过来了皇帝的顾虑,瞅一眼沈峤,抿抿薄唇,一时间默然不语。 皇帝老爷子也不容他反对,立即起身:“算了,你这肉串吃得朕有点堵心,你们自己慢慢吃吧,朕走了。” 三人慌忙起身恭送。 皇帝老爷子走出帐篷,又突然转过身来。 负责打帘的小太监忙不迭地又将放下的帘子挑了起来。 “朕正好要去贤妃那里转转,沈爱卿啊,将那肉串给朕几串,带去给贤妃尝尝。” 沈峤不敢不听,将手里的肉串递给皇帝跟前的太监。 皇帝老爷子望着沈峤,感慨了一声:“寡人呐,唉!” 转身带着人走了。 三个人一时间都没开腔,不知道说些什么。 感觉无论说什么,在皇权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 第394章 樱血蛊死了 皇帝老爷子刚走没一会儿,黎妃就被赶了出来,不得不让人抱着被褥铺盖,来了她与沈峤的帐篷。 估计,皇帝老爷子是不想司陌邯留在自己这里,发生什么奇奇怪怪、恩恩爱爱的事情吧? 司陌邯与司陌翊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二人躺在床上,黎妃吸吸鼻子,突然就愤愤地骂了一句:“谁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家儿子就是他的指甲盖!活该他招人烦,谁也不待见。迟早孤家寡人一个。” 沈峤突然就明白过来了皇帝老爷子的那声感慨。 想去南诏的去不了,不想去的逃不掉,皇帝就是那个里外不是人的人。 不过,活该,别人家里的热闹,瞧瞧就得了,非要插一杠子不说,还要搭上一个儿子。不是活该是什么? 沈峤也不知道怎么劝慰黎妃。 母子分别,爱人天各一方,谁心里也不好受。 黎妃转过身来,朝着沈峤:“咱俩谁也别气馁,不就是一个南诏来的野丫头吗?我还不信了,能让她拿捏着。” 沈峤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得想个办法,让那个野丫头讨厌邯儿。” “没用的,”沈峤闷声道:“阿诗卓玛不是恋爱脑,她清醒地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除非,司陌邯对于她而言,毫无利用价值,或者,别人有更高的利用价值。”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拆散你俩,她会遭报应的。峤峤,你不是会请雷公电母吗?直接一个雷劈死她。” 这话黎妃说得咬牙切齿,一本正经,把沈峤都给逗笑了。 “我要是有那个交情,直接劈死那个南诏大王子得了,也省得长安用兵。” 黎妃原本也只是过个嘴瘾,突然就伤感地一把搂住了沈峤的脖子。 “峤峤啊,要是邯儿真被那个没良心的送去南诏当驸马,你就做我女儿吧?” 沈峤一把推开她:“谁稀罕啊,我要是做了公主,再被皇上送给谁和亲怎么办?” 黎妃撇撇嘴:“那我自请出宫当你娘行不?” 沈峤吓了一跳:“你这是要折煞我老爹啊。” “想什么呢?我就是想跟你在一块,让你养老送终。” “算了,”沈峤又一口回绝了:“我还是想办法留住你儿子,让你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吧。” 黎妃“嘻嘻”一笑:“我儿子要是留在上京,你就是我儿媳妇,不一样还是要给我养老?” 谈何容易呢? 沈峤翻来覆去半晌,方才好不容易睡着。 第二天一早,沈峤醒来,黎妃已经不在帐篷里了。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她的樱血蛊。 当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盛放樱血蛊的盒子时,不由一愣。 樱血蛊并没有像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变成一颗茧,但是趴在盒子里一动不动,竟然是僵了。 她不死心,用一根草茎拨了拨,樱血蛊仍旧趴着一动不动,很明显,真的是死了。 死得透透的。 这只樱血蛊因为是找到给司陌邯下蛊之人的重要物证,所以沈峤一直都在很仔细地喂养。 一直以来都养得好好的,怎么喂了花侧妃的血之后,竟然就死了呢? 这令她一时间有点想不通。 懊恼地收了盒子,略一思忖,还是忍不住去找了阿诗卓玛。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问专业的人。 阿诗卓玛也是刚醒没一会儿,正靠在床头吃粥。 见到沈峤进来,心里立即了然。 “哟,沈姑娘,怎么这么早?” 沈峤也不拐弯抹角:“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请教你。” “你沈姑娘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竟然还有不懂的学问吗?” 沈峤白了她一眼:“少揶揄我,我问你,狼行以前跟我说过,假如用下蛊之人的血喂养樱血蛊,那么,樱血蛊会茧化,此事是不是真的?” 阿诗卓玛点头:“对啊,你不是还用我的血试验过了吗?怎么了?” “假如,樱血蛊死了呢?” “什么?”阿诗卓玛手里的调羹碰在瓷碗上,发出“叮”的一声:“你的樱血蛊死了?” 沈峤见她一脸的惊讶,点点头:“不错,死了。” “你来狩猎竟然还随身带着樱血蛊?莫不是闷死了?” “不是。” “那就一定是冻死了。你们长安这种鬼天气,真的不适合养蛊,我都担心我的虫子能不能安然回去南诏。” “也不是。” “那你喂它吃什么了?” “血啊。”沈峤轻描淡写。 “血里有毒?” “应该不是。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阿诗卓玛装作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有一种极小的可能。就是这个血的主人以前中过蛊。 有些人假如中过蛊,即便解了,这血液里可能也有毒性残留。” 这样好像也能勉强解释得通。 “是所有中过蛊的人都不能吗?” “未必,因为有些蛊是没有毒的。再比如,邯王殿下中的是樱血蛊,他的血就没事。” 沈峤“喔”了一声:“好的,我明白了。” 阿诗卓玛追问:“你用谁的血喂樱血蛊了?该不会是宸王或者花侧妃……花侧妃,她昨天流血了,是花侧妃是不是?” 沈峤坦然承认:“是。”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她吧?” “我遍地撒网,重点捕鱼,有嫌疑就试一试,没准儿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花侧妃柔柔弱弱的,又是太子府的人,你怎么会怀疑她?莫非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沈峤耸耸肩:“狼行以前对花侧妃有点过于关注。” 阿诗卓玛微皱了眉尖,有点不悦:“难怪人家都说男人见异思迁,他该不会对花侧妃有什么意思吧?” “怎么,吃醋了?” “我要是吃醋,第一个也是应当先吃你的醋。毕竟他对你那么好,你们以前又朝夕相处那么久,想想我就生气。” 沈峤笑眯眯地道:“要不要将他叫到跟前,咱们当面聊聊,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误会。” “我若是能见到他,还真要问问。可惜啊,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他一面不容易。” 呵呵,这个撒谎精,满口跑火车的女人。 沈峤也不拆穿她:“那你慢慢等吧,我走了。” “你今天不去狩猎吗?” “去,干吗不去。” 沈峤一边敷衍着,一边回了自己帐篷。 见到司陌邯,立即将樱血蛊的事情跟他说了。 司陌邯微蹙剑眉:“如此说来,魅影不是花侧妃了?” “说不好,不一定。” “为什么? “阿诗卓玛说话一向谎话连篇,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只能信一半。” “花侧妃本身也只是可疑而已,我们压根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者指向。怀疑她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因为她而局限我们的思考与认知。” 沈峤点头,一时间有点沮丧。 司陌邯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毕竟,他从心底里,并不希望,这个南诏细作竟然是藏身在太子府,并且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第395章 难道是灵魂互换了? 时辰不早,众人简单用过早膳之后,便继续上马,前去狩猎。 经过昨日一天的猎杀,似乎他们的斗志全都被激发起来,更加的心潮澎湃,跃跃欲试。 很快,宿营的营帐里几乎走了一个干净。 就连黎妃等人也全都跟着,整个行宫里几乎倾巢出动。 一两年也难得能出来散散心,大家谁也不愿留在房间里。否则,长途跋涉的,来做什么呢? 沈北思被皇帝老爷子处罚,今日留在行宫里思过,并没有一同前往。 再就是阿诗卓玛与太子妃。 阿诗卓玛是昨日摔伤了脚,太子妃是被火狐咬伤了手,说不好握马缰。 沈峤心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假如花侧妃不是那个魅影,那么自己此举就有点过分了。 沈峤翻身上马,跟着司陌邯出去虚晃一圈,就悄悄地返回了营帐。 今日大哥二哥要去见那个跟自己同名的女子,所以自己要留在营帐里,等二哥的消息。希望二哥能给自己发来会面的视频。 越是着急,时间过得越慢,沈峤实在沉不住气,发送过去一条消息:“怎么样?见到了吗?” 过了片刻功夫,二哥方才发送过来一段视频。 沈峤迫不及待地打开。 画面里,是在一个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酒店雅厢里。 正中央,是一个十人位的大餐桌。桌前却只坐了四个人。 雅厢门紧闭,气氛严肃。 沈峤瞄了那褚昊铭一眼,原本以为,可能是一个秃顶发福,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可是没想到,这男子顶多也就三十来岁,一身挺阔西装,雪白的加绒衬衣,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竟然是个极度养眼的成熟帅哥。 妈呀,被这样优秀的男子包养,不给钱,一天只管两顿饭也值了呀。 这女子的命啊,真好。 沈峤再去瞧那个女子,果然,与自己在现代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身材都差不许多,难怪二哥会一眼就认定了她。 她就坐在褚昊铭的身边,头发用一根发簪简单地挽在脑后,气质温婉,表情怯生生,就跟只小猫似的。 褚昊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 然后大哥率先开口:“刚才家妹的照片沈小姐也应当看到了,实在是你们长得太像,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们这才冒昧地通过褚总约你出来,跟你当面聊聊。” 女子轻轻地点头:“昊铭已经跟我全都说起了,我真的不是你们想要寻找的小妹。我压根就不懂什么医术,更休要说治病救人了。我看到血都晕,更不认识你们。” “那请问沈小姐,你老家是什么地方的?” 女子看了褚昊铭一眼,这才回道:“苏州。” “但是沈小姐你说话,怎么不是苏州口音呢?” “家里人是从外省搬迁过去的,说话糅合了其他地方的乡音。” “那沈小姐现在一个人在帝都?” 女子又看了褚昊铭一眼,这才点了点头:“我们是远亲,所以我父母放心,让我一直住在他的家里。” 视频就在这个时候中断了。 沈峤不死心地又重新放了一遍,紧盯着女子瞧。 越看越觉得,这女子与自己不像。言谈举止,说话的语气与腔调,全都跟现代的自己不一样。 兴许,真的是个误会。 她刚刚放下心来,二哥又发送过来一段视频。 再点开看,已经换了话题。 二哥礼貌地询问:“那日在图书馆见到沈小姐,看你正在历史类书籍跟前翻阅。可极少有女子对这个感兴趣,莫非这是你修习的专业?” 女子一脸茫然地看了褚昊铭一眼,褚昊铭点头:“是的,她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那真是巧了,我大学时候主修的是考古,现在也在钻研历史类的课题,研究那些从历史记载中消失的王朝。改日若是有不懂之处,不知道能否请教沈小姐。” “不必了,”褚昊铭想也不想,一口就拒绝了:“她只是感兴趣,并不专业。你若是想请教,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这方面的专家。” “好啊,褚总人脉比较广,不知道你的熟人里面,有没有研究与长安王朝相关的学者?” 女子的手一抖,面前的红酒杯直接翻倒,泼在了裙子上。 席间三个男人全都站了起来,褚昊铭更是直接拿起餐巾给她擦拭。 女子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褚昊铭一改人前的冰冷,语气极其温柔。 然后扭脸对大哥二哥道:“她的衣服湿了,穿着不舒服。您二位若是没有什么好问的,我们就走了。” 录像就在这个时候又戛然而止了。 沈峤只能耐着性子等,甚至又将录像重新放了一遍。 她眼尖地看到,那个女子在二哥提及长安王朝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这才打翻了红酒杯。 而且自始至终,她在面对大哥二哥问话的时候,不住地看向褚昊铭,似乎是在向着他求助。 这种情况,大概有两种可能。 其一,就是这个女子过于内向,害怕与人交往,陌生人令她会有强烈的心理不适,所以才会向着身边人求助。 其二,就是这个褚昊铭对她很厉害,甚至有暴力倾向,所以她很畏惧他,唯恐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会让他生气。 等等,不对啊,二哥突然跟她说起这个话题做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在她面前提起长安王朝?就算人家女孩子是学历史的,这长安在历史上也不存在啊。 这不纯粹就是话题终结者吗?难怪人家要提出告辞。 不对! 沈峤突然整个人都呆住了,脑中瞬间醍醐灌顶一般,领会过来二哥的用意。 难道,他们是在怀疑,那个女孩子确确实实就是现代的自己,不过却进驻了来自于古代的灵魂吗? 就跟自己现在一样的情况? 两个来自于不同时代的沈峤,在空间里瞬间灵魂互换了? 自己能成为古代的沈峤,那么她就完全可能成为现代的自己。 看似荒诞不经,但是作为亲身体验者,沈峤完全相信,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也只有这样,才能完美解释,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进入拼夕夕空间之后,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了。 其实,是无法通过拼夕夕空间中转,瞬间被弹回了现代! 第396章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沈峤想到这里,浑身热血沸腾,汗都冒出来了。 大哥二哥明显是早就有这样的怀疑,所以才会执意找到她,进一步求证的吧? 只不过,这种事情,假如说出来,无疑将会成为爆炸性新闻,所以这褚昊铭才会这样保护这个女子。 而这个沈峤刚到现代,很多的事情都不懂,所以面对二哥大哥的提问,有些事情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会向着身边的褚昊铭求助。 这层窗户纸,大哥二哥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捅破? 沈峤有了这样的推理,也立即将自己的想法发送给了二哥。 “二哥,我明白了,你和大哥是不是怀疑,我与这个女孩子灵魂互换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承认的。你问问她,认不认识沈南汐和司陌年?” 沈峤一直等了挺久,才终于接到二哥发送过来的第三个视频。 视频里,四个人全都站起了身,褚昊铭已经牵着那位女子的手走到了雅厢门口。 只不过被大哥拦住了去路。 褚昊铭看起来有些生气:“沈先生,因为你帮着我们集团发现了系统漏洞,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很感激,也答应让你们见上一面。 如今话也已经说开了,我身边这位沈小姐并非是你们所要寻找的家人。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们各自遵守约定。请让开好吗?” 大哥不肯让开,就站在门口位置,望着那女子,十分笃定地道: “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我家小妹。虽然,你的言谈举止与她不一样。” 褚昊铭用肩膀一把挡开大哥,护着那个女子:“沈先生,用不用我把她的身份证拿给你看,用来证明你们是错误的?凡事适可而止。” 大哥依旧十分固执:“区区一张身份证而已,还能难得到你神通广大的褚总裁吗?难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沈峤,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们不想知道。”褚昊铭冷冷地打断大哥的话,带着那个女子往外走。 二哥在身后突然问:“请问沈小姐,你是否认识沈南汐与司陌年?” 二哥的声音不大,那女子却好像被雷击到了一般,浑身一震,停下脚步,扭脸难以置信地望向二哥的方向。 嘴唇翕动,好半天方才问出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哥沉声道:“还有甄氏,司陌邯,长安王朝的邯王殿下,不知道你可听说过?你是否想知道,沈相大人现在如何了?沈南汐又嫁给了谁?” 二哥一连串地问出声,那女子就连手都在抖,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问什么,但是仍旧有所顾忌。 褚昊铭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然后蹙眉望向二哥这里。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目的?想要什么条件?” 大哥也有些不悦:“褚总看来是将我们当成敲诈勒索的骗子了。我们再重说一遍,我们是来寻找我们的小妹,她叫沈峤,就是你们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 “那你们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什么长安王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又为什么会知道沈南汐与司陌年?” 大哥与二哥对视一眼,大哥沉声道:“我们必须要先知道,在你跟前这位沈小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真相。” “无可奉告。”褚昊铭冷冷地道:“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们,你们没有谈条件的权利。” 大哥深吸一口气:“我们既然知道长安王朝,知道这位沈小姐真正的身世,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我们只是想先向着沈小姐求证。只有证实了我们的猜想,我们才能将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褚昊铭剑眉紧锁,似乎是有些犹豫。 视频结束了。 沈峤觉得,自己的猜想,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看这位女子的反应,她肯定是与自己这次穿越有关系。 只是,他们暂时不相信自家大哥二哥,所以不肯实话实说。 简直太玄妙了。 有些事情真的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么? 假如,自己没有来到这个朝代,假如,她还是这个沈峤,现在她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的? 是在邯王府里守寡?还是嫁进凌王府,与沈南汐共同侍奉司陌年? 一看这个女孩子,就是那种很温柔,很贤惠,适合娶回家里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难怪司陌年想鱼与熊掌兼得,收了沈南汐,还放不下原主。 很快,二哥又发来了新消息。 沈峤迫不及待地点开。 褚昊铭并没有带着那个女孩子回到席位之上。 他沉吟片刻之后,对大哥二哥说:“这件事情,我尊重峤儿的意思。也请你们给她时间,让她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一个准确的决定。” 大哥二哥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点头:“我们都知道,此事机密,假如泄露出去,将会造成史无前例的轰动。你们慎重一些自然是应当的。 我们也相信,这位小姐应当也很牵挂远在长安的父亲与姐妹,想知道她们现在的消息。假如你想好了,可以联系我们。褚总那里有我的联系方式。” 一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女子突然开口:“那我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是不是,历史上真的有记载流传下来?” 二哥笑笑:“沈小姐你可以想象得更大胆一些。你这个想法太保守了。” 女子轻轻地咬着下唇:“那你们还知道什么?可以现在告诉我一些吗?然后我再决定,是否要跟你们实话实说?” 二哥故作高深:“我们知道关于沈小姐你在那个朝代的一切事情,只要你肯坦诚相告,我们也绝对不会有所保留。” 女子低低地“嗯”了一声:“谢谢,我想好之后会联系你们的。” 视频就在这个时候再次结束了。 沈峤想,这次聚会应当是散了。 这女子明显是犹豫不决,信不过大哥二哥。 很快,二哥再次发来消息:“峤峤。” 沈峤立即回复:“我在。” “人已经送走了,我跟大哥还在车里,没有离开。我想,你也应当已经猜到了。” 第397章 拼夕夕的平行空间 “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可是想想自己的遭遇,又觉得顺理成章。” “是的,大哥说,当你因为爆炸进入拼夕夕空间,传送到古代的时候,魂魄,或者说意识,因为空间里的极速运转脱离了身体,然后就进入了那位相府沈小姐的体内。 而这位沈小姐的魂魄则被错误地拉回空间,附在了你的身体上,然后被空间弹了出来。所幸竟然安然无恙,成了现在的沈小姐。” “可是我穿越到这里之后,我是保留着她的所有记忆的。为什么她会不认识你们呢?好像,她只留存了原有记忆。” 大哥发送过来语音消息:“我们猜测,这跟当时你穿越时候的情境有关系。 记得你以前跟我们说过,当时,这位相府小姐是被她的继妹推下台阶,昏迷不醒。这个时候,就是她的意识与身体是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然后我的意识进入她的体内的时候,有一段共存的时期,她残留的意识就复刻在了我的脑子里,形成了记忆。所以,我是有她的回忆的。” “对,然后你夺舍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又被拼夕夕的磁场吸进空间里。这时候你的意识早已经完全脱离身体,所以,她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 这样一解释,沈峤就完全明白过来。 “大哥怎么这么厉害,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大哥笑着道:“拼夕夕研究活体运输已经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有成功。他们将活蹦乱跳的动物放进空间里饲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空间物流转换之后,这些动物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我们全都以为,是它们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这种急速运转。 但是你的经历让我有了新的想法,我觉得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就是在物流运送过程中,其实是它们的意识完全脱离了身体。 因为完全失去意识,造成很多身体机能也就丧失了功能,最终死亡。” “可拼夕夕的空间转换,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而已,就跟我们被吓了一跳似的,至于心跳呼吸停止吗?” “拼夕夕的空间系统很复杂,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就是在我们生存的空间里创造出来了另一个平行空间。这个空间就是拼夕夕商家与用户用来贮存商品货物的地方。 所以,我们随身携带着这个系统空间可以容纳无限的物品,但是我们却感受不到它沉甸甸的重量与体积,以及空间里的时间变化。 我们以为的一秒,其实在空间运转之中,有可能是一天甚至于两三天的物流运送时间。” 大哥一说起有关于他的知识点的话题,就会侃侃而谈。 沈峤回复道:“我明白了。等我穿越回去的时候,我会记得带点干粮,免得饿着。” 大哥语音里愉悦轻笑:“找到问题所在,就能事半功倍,大哥会加快这方面的研究。争取有朝一日,我家峤峤真的能通过拼夕夕回家。” “那拼夕夕的业务岂不就连汽车火车都取而代之了?” “听起来似乎是异想天开。但是几十上百年以后,科技不断发展,谁知道会不会真的一语成谶呢?” “那大哥可得加油,先帮我研究研究,我怎样才能把自己塞进拼夕夕里。 毕竟这古代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万一哪天我遇到什么危险,小命不保,我就将自己藏进拼夕夕的平行空间里,玩一个原地失踪。等到危险解除,我再出来。” “你这脑洞,就连大哥我都自叹不如啊。” “别人是穷则思变,我是居危思变,时刻都在想着怎么保命。” “相较之下,现在的沈小姐倒是命好,传过来直接就被这褚昊铭养着,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担心。” 沈峤苦笑:“适才看她的反应,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你们为什么没有趁热打铁,实话实说呢?” “她信不过我们,我们同样也信不过她。”二哥插言。 “为什么?” “这件事情昨天我与大哥商议了很久。或许,她真的就是那个来自于古代的大小姐,可是那个褚昊铭呢? 我们对于这个褚昊铭一无所知,人品方面也不了解,谁知道对这位沈小姐有没有什么不良居心? 万一我们痛快地和盘托出,他知道我们能通过拼夕夕与你联络,从中兴风作浪,或者说,万一切断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怎么办?” “还是大哥二哥考虑得周到。是我太心急了。” “此事着急不来,我们都必须要沉住气。即便那沈小姐联络我们,我们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还是要斟酌一二。 而且,大哥也会抓紧时间,争取给你同时建立两个账号,其中一个专门用来跟我们联络。” 大哥二哥的做法,很令沈峤暖心。 她犹豫了一下,仍旧还是将自己的顾虑问出口。 “大哥二哥,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还这么一本正经的。” “就是假如,咱们所有的推测都是真的,你们会选谁做你们的妹妹?” 这话一问出口,沈峤也忐忑,那边两个哥哥也沉默了。 过了片刻,大哥回消息:“我们两个都爱,一个是你的灵魂,一个是你的身体,哪一个都无法割舍。” 二哥回消息:“我们会努力让你回家,同样,也愿意给另外一个你一个家。就因为,两个都是我们最爱的小妹,爱屋及乌。” 沈峤的眼睛瞬间就湿了。 “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这位相府的沈小姐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所以,爱她的人,我会尽量去帮。对不起她的人,我也已经帮她以牙还牙,全都讨要了回来。 同样,假如将来我回不去家,我也希望,她能代我好好孝敬爸妈,那我就放心了。” 三人第一次这样敞开心扉,诉说着心里话。 沈峤觉得,即便不能回去,只要自己能这样跟家里人聊聊天,已经很知足了。 恋恋不舍地下了线。 沈峤坐了一会儿,宿营的地方仍旧一片寂静,大家还没有人回来。 想起临行之时父亲的嘱托,他担心沈北思再做出什么不省心的举动,让自己好生劝说劝说。 昨夜里她与别的妃嫔起了争执,结果皇帝老爷子罚她今日禁足,此时心里一定委屈吧? 看在这位相府千金的面子上,自己就再多一事,过去瞧瞧她。 计较一定,沈峤立即去了行宫。 行宫里,同样一片寂静。 大老远,沈峤就看到沈北思跟前的小丫鬟紫韵立在行宫大门外,一边漫不经心地勾缠着头发,一边朝着周围张望。 见到沈峤,她先是一愣,随机便一溜烟地进行宫里去了,神色慌张而匆忙。 第398章 秽乱宫廷 沈峤有点纳闷,紫韵这丫头见到自己,慌里慌张地跑什么? 而且,她不在沈北思跟前伺候,跑大门外来做什么? 好像是专门通风报信似的。 可自己又不是外人,她怕什么? 沈峤心生疑窦,加快了脚步,直接朝着沈北思暂住的房间走过去。 眼瞧着,紫韵慌里慌张地拍着房门,房门紧闭,里面并没有人开门。 沈峤顿时沉了脸,质问紫韵:“见到我,你跑什么?” 紫韵扭过脸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一脸的如释重负:“原来是大小姐,吓我一跳,远远地瞧着,还以为是哪位主子半路上杀回来了呢。”https:ЪiqikuΠet “就算是别人,有什么好怕的?至于这样惊慌失措。” “没,没什么,”紫韵磕磕巴巴地辩解:“就是昨儿皇上偏心,罚我家主子今儿留在行宫思过,我家主子这不是,没当回事儿嘛。 万一被别人见到,借题发挥,我怕主子再受责罚,所以赶紧跑回来说一声。” 这样解释倒是也合情合理。 沈峤随口问:“你家主子做什么呢?” 紫韵眼珠子转了转,还没回话呢,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原来是大姐,你不是去狩猎了吗?怎么回来了?” 沈峤打量沈北思一眼,见她面色潮红,头发也有一点凌乱,不答反问:“你在做什么?” “心烦意乱的,吃了两杯酒,有点酒意,就睡了一觉。” “是吗,倒是闻不出什么酒味儿,你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浅了?” “大姐,我现在在禁足啊,本来心里就不好受,你怎么还像审问犯人似的审问我?这是猎场,人生地不熟的,我能做什么?” “我怕你不服气,再生出什么花花肠子。” 沈峤没好气地道:“就像上次那鹦鹉之事,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 “我知道了,”沈北思娇嗔:“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自量力,冒失行事的。不就是被人胡说八道地骂了我几句吗,我忍着就是。” “这就对了,有时候压根没有必要在嘴皮子上占上风,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本来就是故意激怒你,也好在皇上面前揭你的短。” 沈北思连连点头应着:“大姐你不去狩猎吗?我挺好的,你不用惦记。” 沈峤眨眨眸子:“不去了,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跟你说说话,不请我进去吗?” 沈北思落落大方地一摆手:“光顾着说话了,外面这么冷,竟然忘了请大姐屋里坐。” 沈峤迈步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有人跪在地上给沈峤磕头请安。 沈峤没想到她屋里还有人,而且还是个男人,顿时吓了一跳,心中一紧。 待到看清地上的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地上跪着的,是个小太监,自己也见过,正是上次自己去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帮沈北思传话的那个小太监。相貌平平,顶多算是有点清秀。 在宫里,太监是可以贴身伺候主子的,哪怕是沐浴更衣,或者是皇帝宠幸的时候。 所以他与沈北思单独同处一室,沈峤并不吃惊。 但是两人插着房门,还让紫韵望风,这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她的目光环顾四周一眼,比贤妃那里还要更简陋一些,不过就是一张拔步床,一个梳妆台,一桌四椅而已,所以一目了然,尽收眼底。ъiqiku 桌上空空荡荡,只有两个茶杯,一个白瓷茶壶。 床上…… 沈峤的目光掠过拔步床,床上略有一点凌乱,被子展开平铺在床上。 沈北思有些紧张,慌忙上前挡住她的目光,拉开背对着床榻的椅子: “大姐快坐。我给你倒杯热茶。” 一边说,一边朝着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小太监立即也起身:“这茶怕是凉了,奴才这就去换。” 上前捧着茶壶,慌忙出去了。 迈过门槛的时候,沈峤眼尖地看到,小太监一只脚上绑腿未束,袜子胡乱堆在脚脖子上,顿时心里一沉。 沈北思招呼着沈峤坐,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到床榻跟前,偷偷地往被子下面藏着什么。 沈峤一时间心里还有点难以接受,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 沈北思干巴巴地赔笑,带着尴尬。 沈峤面沉似水,满是凝重。 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变得局促不安。 沈峤深吸一口气,吩咐门外紫韵:“紫韵,看好屋门,我跟你家主子说会儿话,谁也不许近前。”筆趣庫 紫韵忐忑地应了一声,上前将屋门关闭,守在屋外。 沈北思尝试做最后的挣扎:“大姐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沈峤突然转过身来,愤怒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思思,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 而且,也太饥不择食了,这种不是男人的男人也能上了自己的床? 欲望,真的就那么难以控制吗? 沈北思努力掩饰脸上的惊慌:“大姐怎么这样说我?” 沈峤咬了咬牙根:“你可知道,有些事情是会连坐,拖累家里人的?” “我,我做什么了?大姐你这样一本正经的,令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沈峤被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还不承认吗?难怪父亲说你主动跟来猎场,怕是要生事。原来你是想刻意地远离森严皇宫,创造机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 被沈峤拆穿,沈北思反而有些有恃无恐了。 “大姐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跟一个太监有染,秽乱宫廷吧?” “难道不是吗?”沈峤突然提高了声音,怒声呵斥:“你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后果?你背后还有相府!” “他只是一个太监!”沈北思着重强调了太监两个字:“他不是男人!” “就算不是,可你这种不自爱的行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这宫里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被打入冷宫都是皇上开恩。” “大姐你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沈北思小声嘀咕:“这种事情,宫里已经是屡见不鲜。宫女跟太监结成对食的可多了去了。” “可你是皇帝的妃子!不是宫女!” “那大姐是不是没有听说过上床太监?”沈北思逐渐变得理直气壮。 沈峤咬了咬牙:“当初留在宫里,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既然你贪慕权势富贵,那你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 你已经是有夫之妇,这种事情就是伤风败俗,不道德的。而且,他还是个太监,你不觉得很畸形吗? 此事你若是不能悬崖勒马,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第399章 魅影,你就别装糊涂了 沈北思轻描淡写,压根不将沈峤的话放在心上。 “看大姐你说得好生吓人,不过是个玩物而已,我直接将他打发了就是。” “说得真轻巧,这不是直接打发如此简单的事情。昨日你就已经见识到了,洁身自好的清誉对于女人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皇上会因为别人一句捕风捉影的诋毁就降罪于你,从此心里存了疙瘩。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有一天,你站在高处,无疑就会成为众人嫉妒的对象,任何一点风言风语都能将你彻底摧垮。” “正因为这个,我才更不能任人宰割,坐以待毙。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能站在高处,那些欺压我的,诋毁我的人,我一定让她们不得好死。我看谁敢再胡说八道。”httpδ:Ъiqikunēt 沈北思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是狠厉的。那是一种被按在砧板之上费力挣扎的求生渴望,还有愤怒。 她出身的卑微,令她在生存的时候,懂得隐忍,懂得攀附,但是心底里,这些隐忍的委屈却如水草一般疯狂滋生,一旦得势,她会将所有欺压过她的人全都缠绕起来,勒到窒息。 偏生对于这种事情,沈峤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她叫自己一声大姐,但是论身份,她是皇帝的女人,是妃嫔。 自己不能揭穿,无法干涉,只能晓以利弊,希望她能悬崖勒马。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如此胡闹,无疑就是授人以柄,还能堵住悠悠之口吗? 以后,皇上愈加年迈,力不从心,你将会有漫长而无止境的寂寞要守。你若是认识不到此事的严重性,迟早还会重蹈覆辙,万劫不复。” “我绝不会!”沈北思咬着牙,一字一顿:“这一次是我孤注一掷,也会是最后一次,绝对不可能再有下次。” “孤注一掷?你想做什么?” 沈峤敏锐地抓住她话中玄机。这是个不省心的主儿,做事目的性很强,她这样做,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沈北思立即矢口否认:“我是说,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知道错了。” 沈峤满是无奈:“话已至此,你自己好自为之。你好歹也出身相府,有父亲庇佑,也能求个后半生的平安富贵。https:ЪiqikuΠet 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眼睛,也不要被权势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抱憾终生的错事。” 沈北思紧紧地咬着下唇:“大姐,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我真的知错了,再也不会了。” 沈峤转身:“那我走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走到门口,紫韵低垂着头,退后数步。 沈峤脚下一顿:“你也是相府里出去的老人了,是个机灵明事理的。日后你家主子行事,对的要帮衬,错的要劝诫,如此才可以走得长远。懂了吗?” 紫韵恭声道:“奴婢懂了。” 沈峤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去营地。 半路上想起花侧妃,昨日她被火狐咬伤,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给她打一针疫苗吧。 幸好现在的疫苗不用像以前那般,需要接连注射好几针,否则还真不好跟人家解释。 于是脚下一拐,径直去了花侧妃的住处,却扑了一个空。 她能去哪儿? 阿诗卓玛的帐篷。 阿布撩帘进来:“公主,花侧妃来了。” 阿诗卓玛正瞪着帐顶想心事,听到阿布的回禀,立即精神一震:“请!” 阿布转身,花侧妃便弯腰走了进来。 照例是客套两句:“卓玛公主的脚伤可好些了?” 阿诗卓玛点头:“肿痛已经消了,长安的药还是很管用的。花侧妃请坐。” 然后吩咐阿布:“去营帐外守着,谁若是来,记得通禀一声。” 阿布有眼力地退了出去。 花侧妃笑意盈盈地道:“怎么这么一本正经的,整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阿诗卓玛半靠在床上:“我是没有什么怕人的,就怕花侧妃有些事情不方便给别人知道。” 花侧妃“呵呵”干笑两声:“我觉得卓玛公主好像误会了什么。” “一大早,沈峤已经来过我这里了。想必花侧妃也知道吧?”阿诗卓玛悠悠地道。 花侧妃干笑:“来做什么?” “在我的面前,魅影,你就不用装糊涂了吧?” 花侧妃面上笑意一僵:“卓玛公主该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个南诏奸细吧?” “难道不是吗?” “卓玛公主可真会玩笑,你瞧着我哪里像了?那南诏奸细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吗?” “魅影之所以会被称作魅影,难道不是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千变万化吗?你若是想扮成一个老妇,那是轻而易举。” “卓玛公主的意思是,那个老妇人是我假扮的?你可不要忘了,当初魅影揭了皇榜,进宫诊断阴阳蛊的时候,我也在场,还是受害之人。 再而言之,假如我真是魅影,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己揭发自己下蛊一事,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呵呵,这其中原因瞒得过沈峤,可是瞒不过我。宸王中蛊,你也因为蛊王盅在沈峤面前露出马脚。 假如此时你没有应对之策,当沈峤知道蛊王盅的作用之后,就会立即对你生疑,你的阴谋败露不过是迟早之事。 此时你若想脱身,唯一的对策就是假装自己也身中苗蛊。你自从嫁进太子府之后,一直没有身孕,阴阳蛊不伤身,无痛苦,是个不错的选择。https:ЪiqikuΠet 但是,阴阳蛊刚刚进入人体内,需要三日时间才能产生作用。假如长安真有懂得苗蛊之人揭榜,势必会发现,你所中的阴阳蛊有问题。 无奈之下,你就让你的人假扮成魅影模样揭榜,如此就可以替你完美掩护。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有一天,魅影的身份被揭露,你就有了完美的,可以脱身的证据。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 花侧妃脸上的笑更加僵硬:“卓玛公主您可真会想象,竟然这样的故事都能编造出来。 我与您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你我前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怎么会如此牵强附会地认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魅影呢?” “牵强附会?沈峤都已经对你起疑,你还以为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吗?” “我自认与沈峤没有什么交情,也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她为什么会对我起疑?莫不是卓玛公主与她说了什么吧?” 阿诗卓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非是我替你掩护,转移沈峤的注意力,你的身份早就藏不住了。 你不肯承认也就罢了,竟然还恩将仇报,昨日又想方设法地加害于我。真是狼心狗肺。” 第400章 只是想让你弃暗投明 花侧妃的脸色白了些许,抿抿唇,终于确定,自己在阿诗卓玛跟前已经掩藏不住自己的身份了。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驿站里救你的那个男人?” 阿诗卓玛歪着脑袋:“那你猜猜他是谁?” 花侧妃缓缓吐唇:“狼行!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难怪你们能找到蛇山,他早就在暗中调查我是不是?” 阿诗卓玛坦然承认不讳:“不错,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身份早就暴露了。” 花侧妃冷笑:“难怪,他会突然从沈峤身边消失,原来是早有预谋。他是沈峤的人,还是你藏在沈峤身边的奸细?” “你在虫洞里搜集了那么多关于狼行的资料,竟然都没有猜出他的身份吗?” 花侧妃摇头:“他是什么人?” “也难怪啊,关于他的身份,南诏人知道的都少,更遑论你,肯定是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传闻的。” “当初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的身份,原来,他也是南诏人。他是不是对沈峤说了什么?” 阿诗卓玛摇头:“他并没有向着沈峤揭穿你。否则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吗?” “卓玛公主竟然这么高瞻远瞩,实在没有想到。那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良禽择木而栖,只是想让你弃暗投明罢了。” “你想让我给你们卖命?” “怎么?反正是卖,卖给谁不都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花侧妃彻底撕下伪装:“你凭什么跟大王子斗?我若叛变,岂不自寻死路?” “我或许没有资本与他斗,但是你现在在我手里啊。你若是不听我的命令,你的命都保不住,还想卖个好价钱?” “可我若是背叛大王子,最后的结果可能比死还惨。” 阿诗卓玛望着她,一字一顿:“假如,我能得到长安的助力呢?” “你说长安皇帝会帮你?凭什么?” “就凭我愿意与长安和亲啊。” “你已经答应了?” “我为什么不答应?” “你若是答应,将来就会受制于长安。” “和亲不正是大王子的意思吗?” “大王子让你和亲是嫁入长安为质子,平息两国征战。而你主动答应的和亲,是有野心,引狼入室,长安会趁虚而入。” “所以,你昨日就命人捉了那些野狼,借此除掉我?” “我不能让你卖国求荣,投敌叛国。” 阿诗卓玛“呵呵”一笑:“你们逼着我走投无路,最后还要给我冠上一个叛国的罪名,不让我反抗? 为了回南诏,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哪怕不择手段。” 花侧妃被怼得哑口无言:“那你选择了谁?” 阿诗卓玛假装思考:“暂时还没有想好,皇上说可以给我时间让我考虑。” “你莫非是属意于司陌邯?你就别想了,司陌邯对沈峤是死心塌地的。” “可司陌邯会打仗啊。” “原来,你也是为了野心可以不择手段的人。我们彼此彼此。” 阿诗卓玛讥笑:“你没有多少可以考虑的时间了。沈峤已经对你起疑,千方百计对你展开调查。 假如没有我的掩护,我敢保证,狩猎回京之日,就是你身份败露之时。” “你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 阿诗卓玛不假思索:“很简单,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 话还未说完,守在帐篷外面的阿布突然出声道:“沈姑娘,您今天没有去狩猎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惊,沈峤怎么会在营地呢? 她不是去狩猎了吗? 若是被她看到,花侧妃就在自己帐篷里,她一定会起疑的。 沈峤站在帐篷外面,回道:“我找花侧妃有点事情,她没在住处,你可曾见到她?” 阿布不慌不忙,抬手一指南边儿:“刚见她从这里过去,见到我家公主养的火狐,绕了老远,往南边去了。” 沈峤“喔”了一声:“那我去找找。你家公主脚上的伤好点没有?” 阿布回道:“好多了,她正在休息呢,说一会儿去找你聊天解闷儿。” 沈峤脚下不停:“我先去找花侧妃,看看她的伤。有空了再来找你家公主说话。” 阿布脆生生地应着:“那您慢走。” 脚步声远去,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诗卓玛道:“这个沈峤十分多疑,你快些回去,别被她怀疑了。你我之间的事情以后再说。” 花侧妃走到帐篷门口,撩帘往外四周张望一眼,匆匆地离开,径直往南去了。 不一会儿,便与沈峤遇到。 沈峤大老远便叫住她:“刚去你的帐篷里找你去了,你不在。” 花侧妃直接走到沈峤跟前:“闷得慌,出来走走散心,你找我有事儿?” 沈峤点头:“你忘了,今儿要给你用药。” 花侧妃一拍脑袋:“你瞧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事儿忘了。你打发个士兵过来说一声就是,哪里用得着亲自找我?” “我也是去狩猎半路上想起来,就立即拐了回来,回去帐篷吧?” 花侧妃应着,二人一同返回营帐。 沈峤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疫苗,弯身给注射点消毒,胸前的玉白菜在花侧妃面前一晃一晃的。 花侧妃吸吸鼻子:“你这玉白菜说起来真的奇怪,你说中了蛊的人为什么就会有不适的反应呢? 以前我闻到这个香味,就觉得心慌意乱,头晕目眩的。” “那你现在呢?”沈峤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现在我竟然觉得味道挺好闻的。” “那就说明,你体内的蛊虫已经全部祛除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有喜讯了。” “借你吉言,”花侧妃欢喜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如今还要麻烦你。” 沈峤见她毫不忌惮自己胸前的玉白菜,那樱血蛊又莫名其妙死了,按照阿诗卓玛解释的说法,或许,自己真的是误会了她呢。 那么自己故意让火狐咬伤了她的手,此事是自己莽撞了。 略带歉意地道:“侧妃娘娘何须客气?都是我举手之劳的事情,你且扭过脸去,我给您扎一针,就疼一下就好了。” 花侧妃依言转过身,沈峤麻利地注射完毕,收回针管,用棉球按着针眼:“已经好了。不疼吧?” () 第401章 温嫔又跟人打起来了 花侧妃紧张地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很疼。沈姑娘你真能干,谁若是能娶到你,可是祖坟冒了青烟。” “花侧妃您过奖了。” 花侧妃吞吞吐吐:“只是我最近两日,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知道当不当讲?” “您有话尽管直说就是。” “我听说,花侧妃有点心仪邯王殿下,想让邯王殿下做南诏的驸马?不知可有此事?” 沈峤收回棉签,丢弃在帐外:“略有耳闻,大概不是空穴来风。” “你与四弟情投意合,我与太子都十分希望你们两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南诏公主怎么就无端插了一杠子!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和太子帮忙的,你就尽管说话。我们绝对不能让她一个番邦公主得逞了去。” 沈峤谢过花侧妃:“事关家国大事,我也不太懂,不知道怎么办。” “不是还有凌王与翊王殿下吗?又不是只有四弟一个皇子,这事儿肯定不能答应。” “邯王殿下自己也是做不得主的,更何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唐玄宗还说过一句话叫做‘彼之蜜糖汝之砒霜’呢,四弟是心有所属,所以不屑于此。别人未尝就是这样想的。 要不,我帮你撮合撮合别人?我瞧着五弟跟卓玛公主挺适合的,我帮着制造点机会,让两人在一起培养培养情愫,兴许,卓玛公主就改变了主意呢。” 她如此热情,很是令沈峤有点意外。 急忙拒绝道:“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翊王殿下对此也是避之不及。” “你呀,太善良了,总是替别人着想,这样自己可是要吃亏的。 看得出来,这个卓玛公主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两天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勾引邯王殿下,为了拆散你们花费心机。 你心思淳厚,容易轻信别人胡说八道,我都替你着急得慌,千万离她远一点,可别中了她的圈套。” 沈峤笑笑:“皇上任命我做鸿胪寺少卿,接待南诏使臣这是我的职责,逃避不得。” 花侧妃眸光微闪:“什么鸿胪寺少卿,说得好听,是个四品京官。其实不就是掌管她的饮食起居,伺候人的差事儿? 瞧她老是在你跟前耀武扬威的,我瞅着就替你不平。你若是不想接这个差事儿,我跟太子殿下说一声,让他向着皇上求个情,咱不受这个窝囊气。” “谢过侧妃娘娘,我在皇上面前曾经立过军令状,如今案子未破,却半途而废,只怕不合适。” “我的傻妹妹啊,正因为案子没破,才要知难而退。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本领,而是此案一点线索都没有,邯王殿下与大理寺调查了这么久都毫无头绪,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破案? 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何苦呢?” 花侧妃一脸的诚恳,苦口婆心。 沈峤若非是因为先前对她有所怀疑,只怕会心生感激,觉得她对自己一片赤诚好心。 “俗话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奸细虽说隐藏得深,但是总是会有迹可循。” 花侧妃见她油盐不进,不受自己挑拨,聪明地选择了适可而止,不再追根究底。 “那希望沈姑娘能早日破获此案,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沈峤再次谢过花侧妃,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下午的时候,猎场里起风了,天色阴沉,骤然降温,看样子似乎要下雪。 狩猎的人也陆续地回来了。 司陌翊说话算话,果真带了两条大鱼过来找沈峤,还不忘从大厨房里顺了两块豆腐与生姜,说要做一道鲢鱼炖豆腐。 这么冷的天,能喝一口鲜美的鱼汤,浑身生暖,想想就舒服。 不过沈峤自认没这么好的手艺,更不会杀鱼,三个臭皮匠盯着那两条鱼瞅了半天,也没能顶得上一个诸葛亮,于是请了个厨子来收拾。 鱼刚进锅,就听外面有激烈的争吵声,顺着西北风飘过来。 “听声音好像是行宫那边。”沈峤撩开帐篷侧耳听了听。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见怪不怪。”司陌翊指挥着厨子做菜,头也不抬。 “皇上还没回来吧?否则她们怎么敢这么放肆?” “父皇与我母妃还都没回来,不过黎妃娘娘在。她应当能主持大局。” 话刚说完,黎妃就一头闯了进来,招呼沈峤:“不好了,婉嫔又跟昨日那个温嫔吵起来了,皇上恰好不在行宫,我们也拦不住,两人快要打起来了。 你去瞧瞧呗,否则一会儿皇上狩猎回来见到了,怕是又要发火。” 沈峤屁股都没抬:“我不去,就该让她多吃点亏,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一幕,沈峤心里就堵得慌,不让她知道点人间疾苦,她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黎嫔见沈峤漠不关心,自己也不着急了,撩帘进来:“你不去我也不回去了,免得一会儿被迁怒。” 司陌翊调侃:“黎妃娘娘一向喜欢瞧热闹,这种小事儿你打发了宫女过来报个信儿就行了,怎么还自己跑过来了?你原本就是想过来躲清静吧?” “是又咋样?那个温嫔本来就是欠抽,没事找事儿,老是挑衅。你说我要是在跟前,不管吧又不好。 若是换做我,哪里跟她浪费这唇舌?早就一脚踹飞出去。就让她们打呗,看谁打得过谁。” 司陌翊调侃:“您还说呢,当初我四哥可没少因为您的光荣事迹挨罚。 您一直在挑衅我父皇的底线,能安然无恙到现在,还晋升了妃位,我母妃说,主打就是一个虎。” 黎嫔“啪”的给司陌翊后背来了一巴掌:“贤妃这样调侃我也就罢了,你也没大没小的。” 司陌翊一缩脖子:“您这一巴掌差点把我拍进锅里去,跟鱼一块炖了。” 黎妃看一眼他锅里的鱼,吸吸鼻子:“不错,瞧着这汤就鲜。早知道你们在这里偷吃,我就把行宫里那只野鸡捉了过来,拔拔毛一并炖上。” “行宫里有野鸡?” “可不是,就因为这野鸡,婉嫔才会跟人吵起来。” “怎么回事儿?”沈峤好奇地问。 黎妃这才将事情原委跟三人说了。 “今儿不知道谁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只锦鸡,羽毛色彩斑斓的,拖着长长的尾巴,甭提多漂亮了。 婉嫔瞧见了,应当是第一次见,觉得稀罕,竟然当成了凤凰,有点大惊小怪。 于是温嫔就指桑骂槐地嘲笑她,一只野鸡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一来二去,这不就吵起来了?” () 第402章 打得可热闹了 沈峤微蹙了眉尖,有些不满:“婉嫔虽说是庶女不假,姨娘只是个通房丫鬟,但是好歹也出身相府,两人同为嫔妃,怎么温嫔在她面前这样放肆?究竟多尊贵的出身,竟然这样不把人放在眼里?” “其实说白了,就是婉嫔得罪了穆贵妃。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上赶着给穆贵妃溜须拍马的人,于是就狐假虎威,在婉嫔跟前趾高气昂的。 再加上平日里婉嫔又处处表现得过于软弱,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们就愈加肆无忌惮了。” “你说婉嫔她软弱?” 沈峤有点不太相信。当初沈北思装疯卖癫时候那股狠劲儿,可是就连甄氏都害怕。 她可不是啥可怜柔弱的小白花。 黎妃顿了顿:“宫里关系盘根错节,若是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依仗,又没有太多银子四处打点,谁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再加上婉嫔从一进宫,这手段就惹人诟病,许多人背后指指点点,或者当面指桑骂槐,她若是敢硬气,只怕早就朝不保夕了。” 黎妃的话令沈峤想起,当初沈北思对于沈相的不忿来。 自家老爹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似乎所有的偏爱全都给了沈南汐,而沈北思,又是最让老爹遗忘与忽视的那一个。 即便沈北思进宫做了妃嫔,好颜面的老爹也将她当作自己的耻辱,从未设身处地地替她想过。 她一个人在四面楚歌的宫里,想必也很不好过。 争吵声很快就消停了。 几人说说笑笑,等司陌翊一锅鱼汤炖好,外面来人禀报,说皇帝老爷子与贤妃狩猎回来了。 这样的鬼天气,大风小气的,两人骑着马,估计没少喝西北风。筆趣庫 司陌翊迎出去,没一会儿便带着一身的雪花回来。 “两人一把年纪了还小孩气儿,为了追一只梅花鹿,竟然跑了老远。顶着风回来,都快要冻僵了,一回来立即回了行宫。” 黎妃坐着不动弹,还有点八卦:“也不知道婉嫔她们最后谁吵赢了。” 于是叫人回行宫打探,看看那场争吵是怎么收的场。 司陌翊凑到火盆跟前烤了烤手:“你们猜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到谁了?” “谁啊?” 司陌翊神秘兮兮地道:“我三哥。” 沈峤“嘁”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稀罕的?” “遇到我三哥不稀罕,关键是他刚从卓玛公主的帐篷里出来。”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他自己?”Ъiqikunět 司陌翊点头:“手里还端着个盘子,好像是给卓玛公主送什么好吃的去了。” 沈峤“呵呵”一笑:“还真是中央空调呢。” “啥叫中央空调?” “就是说他处处留情,十分博爱。” “我觉得三哥与卓玛公主挺般配的,两人凑做一堆,各取所需多好,还皆大欢喜。” 沈峤何尝不这样认为? 但是皇帝老爷子站在老父亲的角度,顾虑重重,就担心将来司陌年野心太大。 其实,太子这个未来皇帝假如当的好,长安百姓安居乐业,兵强马壮,南诏区区弹丸之地,不足为虑。 假如,太子不称职,物竞天择,活该被取而代之。 更何况,这些事情关自己什么事儿?自己唯一关心的,就是阿诗卓玛的和亲对象是不是司陌邯。 哪怕,阿诗卓玛嫁给老皇帝,给司陌邯当娘,自己都不介意。 一会儿派去探查情况的下人过来,向着黎妃回禀:“回黎妃娘娘的话,行宫那边早就已经不吵了。” “谁吵赢了?” “打起来了,听说打得可热闹了。” 黎妃一听就精神起来了:“打破脑袋没有?谁赢了?” “两位小主子都挺猛的,揪着头发在地上打滚儿,骂骂咧咧的,谁都不让谁。 宫女太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不管,于是纷纷上前劝架,将两人好不容易才分开。 结果温嫔最后被婉嫔娘娘不依不饶地扇了一个耳光,她气恼婉嫔娘娘跟前的那个叫小千子的小太监拉偏架,才让自己吃了亏,心里不忿,就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当时那小千子就‘咕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弹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温嫔娘娘这才觉得解了气,带着人回自己屋子去了。” 黎妃咂摸咂摸嘴儿,觉得有点遗憾,如此热闹的战斗场面自己没能亲眼看着。 不过话说回来了,自己要是在跟前,吃瓜看戏不劝架,那是要挨训的。 “那皇上呢?回来了以后没人上跟前告状?” “温嫔娘娘自己知道理亏,躲在屋子里没出来。婉嫔娘娘听说是伤到了脸,带着紫韵去瞧郎中了,一直没回来。”ъiqiku 黎妃挥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四个人谁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 沈峤想,这个叫小千子的太监对沈北思倒是忠心的,只是可惜了,出了这种伤风败俗之事,沈北思但凡有个改正的态度,应当不会将他一直留在身边了吧? 一直到天色昏黑,天上果真开始落雪,一开始细细碎碎,后来便是鹅毛大雪,很快,帐篷上,草尖上,全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大家全都躲在帐篷里,烤着炭火,享受着自己打来的猎物。 中间有人过来,找寻沈北思的行踪,大家伙这才知道,沈北思出去之后,一直都没有回营地。 沈峤这才开始忧心起来,担心她怕不是一时间想不开。 司陌邯也派了人在猎场四周寻找,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回禀,说沈北思与紫韵回来了。 沈峤有点不放心,迎出去接着,沈北思与紫韵两人全都冻得口唇发紫,手脚冰凉,身子几乎都麻了,嘴唇打哆嗦,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掸去沈北思身上的雪,解下身上的斗篷给她披上:“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屋子里待着,到处瞎跑什么?” 沈北思牙齿“咯咯”打颤,一瞧见沈峤,哭得红肿的眼睛,立即就涌出眼泪来。 “大……大……大姐!” 瞧见她这幅委屈的样子,沈峤心一软,也不忍心苛责:“快些回屋里暖和暖和,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亲自送二人前往行宫。 沈北思房间里没有炭盆,屋子里也是冷的。 “炭盆呢?”沈峤四周扫望一眼。 紫韵牙齿“咯咯”打战,没有吭声,转身出去给沈北思倒茶。 沈峤命人端进来个炭盆,将炭烧得旺旺的,心疼得埋怨: “瞧瞧你身边的奴才们,也没有一个尽心尽力的。主子不在屋里,就连炭盆都没了。” 又叫人打来一盆热水,沈峤试了试温度,命人又加了一半的冷水,这才让沈北思洗过手脸。 第403章 小太监死了 喝过姜汤,沈北思与紫韵身上逐渐缓和过来,终于有了说话的气力。望着沈峤,又是鼻子一酸。 “大姐,我不想活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沈峤没好气地道:“别人诋毁你两句,你就往心里去,你是替别人活的不成?” 沈北思委屈地抽噎两声,再也忍不住,“呜呜”地痛哭出声:“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啊,她们为什么总是抓着不放? 大姐,我后悔了,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任性,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我今天是真的不想活了,若非紫韵一直跟着我,劝说我,我就想一了百了得了。” 沈峤叹气:“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有舍必有得,想想那些无法果腹,命运坎坷的穷苦女子,你的好日子又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饿了没有,我叫人给你煮点热汤面?” 沈北思啜泣两声:“让小千子去知会一声就好。小千子,小千子!” 紫韵有眼力地道:“我已经暖和过来了,我去瞧瞧,小千子怕不是身子还不舒坦。” 撩帘出去,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小千子!小千子!” 没人应声。 紫韵不满地道:“主子不在,莫非是跑去贪玩偷懒了。”https:ЪiqikuΠet 一边嘀咕着,一边推开了南边厢房的门。 “好你个小千子,原来你在这里偷懒呢,我们半晌不回来,你也不去找我们,炭火也不管,热汤也不知道备些。” 沈峤瞪了沈北思一眼,心里暗自道:瞧瞧,这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奴才都没有个奴才的样子了,恃宠而骄。 当着别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沈北思心虚,不敢看沈峤的眼睛,低垂了头。 外面紫韵在厢房门口守了一会儿,小太监似乎并没有反应,紫韵提高了声音:“喂,小千子!跟你说话呢!快点起来,主子饿了,去给传一碗汤面。” “咦,你是不是身子还不舒坦啊?都已经休息了大半下午了,还不起来?” 紫韵的声音变得不确定。 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啊!”的一声惊悚尖叫。 这尖叫声十分突兀,令屋里的人全都吓得心惊肉跳。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峤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撩帘:“怎么了这是?” 小厢房的门大开,寒风席卷着雪花,呼啸着涌进黑洞洞的屋子里。 紫韵从小厢房里磕磕绊绊地出来,在门槛处还被绊了一脚,丢了手里灯笼,“啪”地摔倒在地上。 她原本就被冻得脸上没有血色,现在更是被吓得面容失色:“小,小千子他……他死了!” “什么?” 沈峤瞬间都有点懵了。 好好的,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这一嗓子,把行宫里的其他人全都吸引了出来,站在门口惊讶地望向这里。 沈北思也闻声从屋子里出来,一把捉住沈峤的胳膊,轻轻战栗。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没事呢。” 院子里,死寂了片刻。 还是沈峤第一个挣脱开沈北思的手,上前搀扶起瘫软的紫韵,然后拎起灯笼走进房间里。 房间很小,应当就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在墙角支了个床板,铺着一层草垫和薄薄的被褥。 小太监此时就躺在床板之上,盖着一床满是污渍的被褥。 脚下,还放着一个炭盆,炭盆里的炭火也已经熄灭。 空气里还残留着冷冽的炭火气,没有被门外寒风吹散。 沈峤上前,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瞧了一眼,小太监双目紧闭,面色平和安祥,口唇红艳,就跟睡着了一般。 但是气息全无,早就气绝多时。 门外,有些人大胆,也涌了过来,站在门外,不敢入内。 就连沈北思也跌跌撞撞地过来,径直入内,只瞧了一眼,便瘫软在了沈峤跟前。 “小千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你不就是被踹了心口一脚吗?大姐,大姐,我知道你医术好,他还有救,还有救是不是?” 沈峤摇头:“他已经死了。”biqikμnět “我不信,我不信!”沈北思纷乱摇头。 沈峤转身搀扶她,暗中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她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被人说什么闲话。 毕竟,小千子充其量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做主子的心疼落泪正常,但是这样嚎啕大哭,甚至于崩溃,有点太过。 沈北思一把搂住她:“大姐,小千子他是替我挨了那一脚,他是替我死的啊!” 这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皇帝老爷子,闻讯赶了过来。 立于厢房门口,不悦出声:“究竟怎么回事儿?” 沈北思一见皇帝来了,立即转身,冲出厢房,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朝着皇帝连连磕头,头上都磕出血来,落在雪地之上,绽放开一朵朵的红梅。 皇帝吩咐旁边宫人:“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搀扶起她来说话。” 紫韵慌忙上前,搀扶沈北思。 沈北思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满是眼泪。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您差点就见不到臣妾了!” 皇帝沉声喝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今儿朕不是让你在行宫里思过吗?” 沈北思抽泣着道:“今天温嫔她,她……” 声音哽咽,委屈地说不下去了。 一旁紫韵跪在地上,接着控诉道:“奴婢回皇上的话,今日温嫔娘娘回到行宫之后,就拿只野鸡指桑骂槐,说我家主子是野鸡,永远成不了凤凰,说得十分尖酸刻薄。Ъiqikunět 我家主子实在气不过,就与她争执了两句。结果温嫔娘娘竟然就对我家主子大打出手。 我跟小千子慌忙上前劝解,混乱之中,温嫔娘娘朝着我家婉嫔娘娘心口就是一脚踹过来。 情急之下,小千子扑到前面,替我家小主子将这一脚生生承受了,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小千子当时脸色极差,说一喘气心口就疼得厉害。我家婉嫔娘娘说像她那次那样,怕是折了肋骨,别再刺伤心肺。就让小千子回去屋里休息,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小千子也没有坚持,就自己回了小厢房。 我家娘娘当时很伤心,脸上也被打得一片红肿,担心皇上您回来看到,再责怪她,就带着奴婢离开行宫躲了出去。 奴婢陪着我家婉嫔娘娘劝慰了半晌,刚才方才回来,谁知道小千子他就,他就已经不行了。” 第404章 杖责三十,自生自灭 皇帝淡淡地看了厢房一眼,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人死了?” 紫韵也抹一把眼泪:“是的,已经没了。” 皇帝微皱了眉头:“温嫔呢?” 温嫔早就来了,但是没有往跟前凑,听到紫韵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想上前争辩,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推脱。本身这件事情就是因她而起。 现在皇帝问起来,众人纷纷望向她的方向。温嫔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跪倒在地。 “皇上开恩,我就是跟婉嫔玩笑几句而已,谁知道她竟然就当了真,跟我厮打起来。筆趣庫 我当时也没使多大的气力,就这么轻轻的一脚,他怎么就能死了呢?或许是本来就有毛病,正巧病发而已。” 沈北思紧咬着牙,颤抖着手指着温嫔:“你使的气力小?你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将我置于死地! 小千子当时就跌坐在地上,气都喘不过来!这一脚若是踹在我的身上,只怕我当时就没气儿了。” 温嫔也害怕极了,努力辩解:“不可能,当时我为了与你厮打,全身气力都用尽了。压根不可能是我打死的。 皇上,臣妾请求让御医前来验尸,肯定是原本有病,或者有人害死他,栽赃给臣妾的。” “温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怀疑我吗?”沈北思努力止住眼泪:“当时众目睽睽,紫韵将小千子扶回厢房,我们就离开了。这一下午都不在行宫之中!” “你们不在,不说明没有别人来过!”温嫔就像是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仍旧努力辩解道:“假如御医查验之后,确定小千子没有其他死因,那才能说明是我的责任。” 皇帝老爷子听着二人你来我往地辩解,沉声命令:“传御医。” 御医很快就一溜小跑着赶了过来。 皇帝老爷子吩咐他上前查看。 御医还挺为难,毕竟他又不是仵作,诊脉治病可以,检验死因可不专业。 但是皇帝下令,也只能硬着头皮,命人点起灯烛,上前查看。 全身上下检查过,并没有什么致命伤,而且面目平和,五官也不僵,就像是睡梦之中走的一般。 至于是不是像沈北思所说的那样,肋骨骨折,刺中心脏或者肺部,御医又觉得不太像。 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害怕被皇帝老爷子训斥,只能含糊不清打太极。 “回皇上的话,小千子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或者其他致死原因。像这种突然猝死,多半可能就是心脏部位受伤,这个只能请仵作开膛破肚验尸才能验证。” 皇帝一声冷哼:“温嫔,你还有何话说?” 温嫔也是垂死挣扎:“皇上明察,臣妾也冤枉啊。若非是婉嫔她说话难听,咄咄逼人,臣妾又怎么会与她厮打起来,失手伤了这个小太监?” 沈北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里这么多人,谁是谁非,当时可是亲眼所见。我刚被责罚,还在思过,哪敢在你温嫔跟前放肆? 你一直指桑骂槐,污言秽语地骂我,还不许我辩解吗?” “我说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事实,你本来就品行不端……” “够了!”皇帝老爷子突然厉声打断了温嫔的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都是听谁说的?” 温嫔见皇帝发火,吓得一个哆嗦:“回,回皇上,宫里很多人都在说。” “很多人说世上有鬼,这世上就真有鬼吗?” “这事儿是婉嫔她亲口跟别人说过的……” “呵呵,婉嫔她自己诋毁自己,授人以柄?你当朕是傻子吗?”ъiqiku 温嫔被皇帝老爷子质问得哑口无言:“臣妾不敢,这都是贵妃娘娘告诉臣妾的……” “还想推卸责任!”皇帝怒声道:“甄氏与甄家人无中生有,诋毁婉嫔,朕已经命人将二人从严发落。你们竟然还跟着捕风捉影,胡说八道。而且今日如此心狠手辣,对婉嫔下这样的毒手。 像你这样的毒妇,不严惩不足以以儆效尤。来人呐,将温嫔带下去,褫夺封号,重打三十大板,丢到雪地里自生自灭去吧。” 温嫔一听,顿时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可怜自己的后台穆贵妃又不在身边,没人替自己撑腰。只能连连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妾身再也不敢了,臣妾知罪了,求您饶我一条性命吧!” 皇帝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一群小太监立即一拥而上,就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她,捂着她的嘴,就直接拖了下去,十分的干脆决绝。 温嫔今日对着一个奴才竟然下这么狠的毒手,令这群小太监都同仇敌忾,握着棍子的手都暴起青筋了。 只听“噼啪”的沉闷之声,温嫔杀猪一般惨叫,最初凄厉高亢,高声求饶,后来似乎被塞住了嘴,“呜呜”地喊。 最后,就连这闷声也没有了,只听小太监还在咬着牙慢悠悠地数:“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ъiqiku 一堆女人全都面露不忍,缩着脖子。 太监来报:“启禀皇上,行刑完毕,人已经晕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丢雪地里去!” 三十大板之后,又是这样的冷天,这温嫔只怕是难以活命。 可谁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碰触皇帝老爷子的逆鳞呢? 当着众人的面添油加醋地揭露沈北思以往的丑事,皇帝老爷子不心疼沈北思,可是气愤这顶绿帽子人尽皆知。 为了杀一儆百,还讲什么同床共枕的情分? 沈北思泣声谢恩,满脸悲恸。 皇帝老爷子沉着脸,缓缓扫过院中众人:“日后谁若是再敢捕风捉影,乱嚼舌根,就与温嫔同罪。” 众人全都噤声,低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老爷子上前,亲手搀扶起地上的沈北思:“瞧瞧,这都哭成什么样子了?这奴才也算是救主有功,命人厚葬了吧。” 沈北思眼含热泪,努力忍住悲痛的样子,更加楚楚可怜:“谢谢皇上恩典。” 皇帝心疼地挽着她的手:“瞧你的手这么冰,赶紧回屋子暖和着吧。” 两人就这么恩恩爱爱地走了。 剩下一堆看戏吃瓜的女人,心悸之余还有点意犹未尽,留下来总结点评整件事情。 “这温嫔还真是心狠啊,一脚就能踹死人,她这是跟婉嫔多大的仇?” “这就是赶上寸劲儿了。当时她被人拉扯着,能有多大的气力? 当初将军府的穆小姐,那可是习武之人,在春日宴上,结结实实地踹了婉嫔一脚,婉嫔还不是休养几日就活蹦乱跳了?” “温嫔一直以来就老是仗着资历老,看不惯婉嫔。现在也是自食苦果。” …… 第405章 净身不彻底的假太监 太监们抬走了痛得昏迷的温嫔,又过来处理小千子的尸体。 三人一个挑灯,另外两人直接将整个床板抬走,后退的时候,一脚踩在床边的炭盆之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刺耳声音。 紫韵上前默默地收拾,往炭盆里烧着黄表纸,送小千子最后一程,还不时抽噎两声。 众人不好再八卦,也就全都散了。 沈峤与黎妃等人告辞,返回自己住处。 三个小太监抬着小千子的尸体,顶着风雪走在前面。 离开行宫之后,说话便逐渐放肆起来。 后面的人缩着脖子抱怨:“简直骚气冲天,这小子临死临死了,还在被窝里尿一泡。你说咱一会儿还给他换身干净衣裳呗?” 打灯笼的人在前面搭着手:“瞧着这小子在婉嫔娘娘跟前还挺受待见,就怕明日婉嫔娘娘问起来,就给他换了吧。好歹,以前也是一起当差的兄弟。” 抬着门板走在最前面的人闷声道:“这衣服换不得。明日婉嫔娘娘若是问起来,咱们可要统一口径,就说他衣裳挺干净的,就这么入殓的。” “为什么呀?”两个小太监纳闷地问。 “你们就别问了,就按照我说的办就行。” “小棍子,他原来跟你一块在福公公手下当差,不是关系挺好吗?让他这么走,多少也不体面啊。 是不是他后来运气好,搭上了婉嫔娘娘,被调到婉嫔跟前,你眼红了?” 被叫做小棍子的太监闷声道:“我眼红个屁!眼红他不明不白地丢了小命吗?咱没有这个运气,更没有得宠的资本,还是安分守己地保命要紧。”筆趣庫 “什么资本不资本的,他呆头呆脑,做事也不利落,当初没少挨福公公骂,跟咱有啥不一样的?” 小棍子扭过脸来,跟着旁边提灯笼的小太监低声说了一句话。 小太监猛然拔高了嗓门:“什么?竟然还有这事儿?” “你小点声音,别被人听到了!” “你快跟我们说来听听,真的假的?” 沈峤原本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听三人这样议论,心里一动,悄悄隐蔽了身形。 小棍子吃力地抬着门板,左右张望一眼,这才说话: “小千子家境不好,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所以打一生下来,家里人就觉得养活不起,打算走同乡福公公门路,让他进宫当差。 他跟我说,他那活儿是小时候,村子里的手艺人用手法给捏废的。然后十三岁上,就被送进了宫里当差,没挨过刀。” “我听说,这玩意儿若是年纪小的时候废的,后面还能二茬儿长回来。”筆趣庫 “可不是,他每次撒尿的时候都背着我们,我还纳闷儿了,我们老是不小心就尿湿了裤子,还呲到鞋子上,身上这股骚味常年去不掉,咋他就没有? 于是有一次他上茅房的时候,我就专门留心了,这小子,真的是支棱着的。 估计,他进宫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儿了,可因为是托了福公公的门路,验身的时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来了。” “你没问问他?” “他怎么可能承认?他又不傻,被别人知道了,要再挨一刀子的。” “可他进宫也有五六年了啊,咱们一向三年一刷茬儿验身,他是怎么逃过去的?” “这我哪里知道?三年小刷的时候,查得不严,也不知道他是耍了什么手段,逃过去了。 这不五年的时候,他就搭上了婉嫔主子,婉嫔主子开恩,一摆手,就给他免了。” “难怪这小子有福气,竟然还有细炭烧,哪像咱们,几人睡大通铺不说,还冻成狗。感情是将主子伺候舒服了。” “所以我说啊,这事儿咱们就全都装着不知道。你说,你们要是跑到婉嫔娘娘跟前邀功,说帮他净身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不是我多心,婉嫔娘娘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赏你们个好脸。 万一她要是知道呢?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小心脑袋不保!” 另外两个小太监顿时领会过来他的意思:“兄弟提醒得极是,多亏你说了一声,那咱们就装不知道吧,就这样给他入殓了。趁着地还没上冻,赶紧挖个坟坑埋了。” 沈峤悄悄跟在后面,将三人的议论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连猜带蒙,多少明白了他们话里不怀好意的揣测。 他们分明是在说,小千子是个净身不彻底的假太监,他在沈北思跟前得宠,就是得益于他重振雄风的本事。 这个叫小棍子的太监虽说是捕风捉影,胡乱猜测,但是却不小心真相了! 他说得这样有鼻子有眼的,若是一旦通过这两人的嘴传出去,小千子又死无对证,沈北思更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死也是死了。 这就叫流言猛于虎啊。 想了想,终于还是紧走两步,追上了三个小太监,沉声呵斥道:ъiqiku “皇上刚下的命令,感情你们三个人全都忘了是不是?在此捕风捉影地胡说八道什么呢?” 三人一看是沈峤,顿时吓了一跳。 因为抬着死人,又不好撂下,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说好话。 “沈大人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求您高抬贵手。” 沈峤轻哼:“你叫小棍子是吧?我记住了。俗话说,祸从口出,你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却在别人跟前胡说八道,诋毁婉嫔的清誉。 改日若是让我在别处听到,关于这件事情的流言蜚语,那可就对不住了,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三人吓得声音都变了:“沈大人您尽管放心,我们三人发毒誓,以后绝对不敢胡说八道一句,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峤怒声呵斥了一句:“滚!” 三人抬着小千子的尸体,一溜烟地跑了。 沈峤心里有点堵,假如下次能有机会,让沈北思离开皇宫,她会毫不犹豫。 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若是再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扬出去,不仅沈北思小命不保,整个相府都要受牵连,自己不能袖手不管。 环顾四周,自己跟着三人,竟然不知不觉地,绕了远路。 慌忙分辨了方向,向着自己居住的帐篷走回去。 第406章 咱们私奔吧? 帐篷里。 司陌翊已经走了,司陌邯还在等着她回来。 炭火烧得正旺,身上的雪花一进来便融化了。 司陌邯招呼她:“冻坏了吧,快过来烤烤火。” 沈峤在跟前蒲团上坐下,伸过手去烤火:“这雪若是接连下上两日,只怕一时半会儿的回不了上京吧?” “说不准,看这样子,明天也不一定能停。若是下得大了,就要多耽搁几日。怎么,这里可以天天见到我,不好吗?” 沈峤莞尔一笑:“当然好,就是心累。” 司陌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在宫里,见天的死人,宫里的主子们都麻木了。” 自己在战场上,也是见天的死人,可是这心情,却是不一样的。战场上是心疼与无奈,在这里,是心累与愤慨。 沈峤低低地“嗯”了一声:“你以后会不会也像他们这般,三妻四妾?” 司陌邯不假思索:“那要看你是否答应。” 沈峤一瞪眼:“按照你的意思,只要我答应,你就一样左拥右抱呗?” 司陌邯轻笑:“我的意思是,只要你答应嫁我,我就谁也不要,只宠你一个。” 沈峤抿嘴儿一笑:“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等呗。” “若是再也等不着呢?”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埋进土堆里吧?那我就天天守着你的坟堆儿,叫一堆的女人,在你跟前吃酒听曲,气得你从坟堆里爬出来。” 原本挺沉重的心情,被他给气笑了。 沈峤没好气地瞪着他,又忍不住向着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假如,有一天,我与穆锦衣互换了身体,我长了穆锦衣的脸,却是我沈峤的思想。 而穆锦衣则生了我的皮囊,你会更喜欢谁?” 司陌邯想也不想:“你就算是长成一头猪的样子,你还是沈峤。” 于是,这个话题就变了味道。 沈峤瞪着她:“假如我真的成了一头猪,愿意嫁给你,你还娶不娶?” 司陌邯撇嘴:“一头猪都知道嫁给我,你还迟迟不答应,你还不如一头猪。” 沈峤顿时被噎得瞪眼:“那你就娶猪去吧,晚上搂着猪睡觉。” 一排的纽扣,摸着手感多好。 司陌邯也被她成功逗笑了:“你若是嫁给我,我迟早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就像猪一样,一窝给我生十个。” “呸!”沈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干脆给你生一个军队得了。” “那本王又不是养不起,长安能否兵强马壮就看你了。” 沈峤轻哼:“你还是直接娶一个军队吧,这个目标比较容易实现。” 司陌邯轻笑:“娶你一个人就可抵千军万马了。” “一张脸几天就看腻了。” 司陌邯煞有其事地摇头:“你变脸比翻书还快,怎么可能看得腻?” 沈峤忍俊不禁:“一本正经地问你个问题,结果你越说越不正经。” “我人正经就可以了。”司陌邯道:“就算你沈峤变成什么模样,你都还是你。别人即便学得你十分像,她都不是你。这个答案满意了吧?” 相当满意,兄长可以博爱,但是老公必须要专宠。 沈峤仰着脸:“假如说,将来,我会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陌生地方生活,你舍得抛下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跟我离开吗?” 司陌邯敛了面上笑意,犹豫了一下:“你咋就那么多的如果?” 沈峤袖子里的手顿时握紧了起来:“算了,当我没问。” 司陌邯仍旧还是在沉吟,如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你以为我放不下的,一定是富贵荣华或者权势吧?我犹豫,是因为我身上还有割舍不下的责任。 若是能与你天涯海角,只要一方宅院二亩薄田,我们一家三口四季平安,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我不能掌控自己的未来,会被迫接受除了你之外的第三个人,那我跟你走,咱们一起私奔,天涯海角。 什么责任,什么使命,还有什么忠孝,就连爹娘老子,我统统不要就是。” 沈峤缓缓绽开笑颜,偎进司陌邯的怀里:“好啊,若是有机会,我带着你,一同去另一个爱情自由,婚姻自主的世界,咱俩私奔。” 第二天醒来,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夜,帐篷外面一片素白。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竟然下得就这么大。整个猎场,一望无垠,都是耀目的白。 只有远处,草深的地方,露出斑驳的枯草。 天色依旧阴沉,只怕还有雪要下。 大家全都守在帐篷里烤火,没有出门。 司陌邯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骑着马做什么去了。 吃过早饭之后,沈北思到自己这里来过,带着紫韵。 她眼睛有点微红,似乎是刚刚哭过。 她在紫韵的搀扶下,在沈峤的对面坐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身子有点僵硬。 “黎妃娘娘她们在玩娘娘牌,大姐你不过去热闹热闹吗?” 沈峤摇头:“皇上也在,避之不及,哪有往跟前凑的?你怎么没玩儿?” 沈北思低垂下头:“我没有心情。” 沈峤看她一眼:“你该不会是去看那个小太监去了吧?” “他已经下葬了。昨夜里就葬了。” “也好,葬了干净。葬了你就心安了。”沈峤一语双关地道。 “是啊,他是为了我死的,厚葬他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沈峤只笑笑,并未说话。 沈北思默了默,这才又开口:“温嫔死了。” 沈峤的指尖颤了颤:“冻死的?” 沈北思低低地“嗯”了一声:“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成了雪人了。” “心里愧疚吗?” “有点。我没想到,皇上一气之下,竟然会下这么狠的手。”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从未想过置她于死地。大姐你是不知道,从我进宫之后,这个温嫔就仗着她是穆贵妃的人,一直处处针对我,暗中给我使绊子,令我寸步难行。” “既然你自己觉得理所当然,那还与我解释什么?获得我的认同,然后就能心安理得吗?” “是她故意挑衅我的,若不是小千子以身相救,或许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更何况,命令是皇上下的,薄情的是皇上。” () 第407章 花侧妃心疾犯了 沈峤长出了一口气:“你是心里不安,甚至于害怕,所以特意过来找我,想要让我安慰你是吗?” 沈北思身子轻轻地发颤,就连牙齿似乎都在打仗。 “大姐,我真的有点害怕。我刚刚看到温嫔了,她的样子真的有些吓人。你说,昨晚我要是替她求个情,不那么咄咄逼人的话,皇上是不是会饶她一命?”httpδ:Ъiqikunēt “原来,你是害怕,不是愧疚。”沈峤呵呵一笑:“你现在,真的令我刮目相看啊。” “我,我不太明白大姐你的意思。大姐你该不会是在怪罪我吧?我也是见到小千子死了,一时间实在悲痛,这才失去了理智。” 沈峤并没有揭穿她,低头拨了拨炭盆:“思思,你刚入宫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从此之后,与我再无关系。 但是你在宫里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帮你,一次又一次,包括昨日。 我想,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了,我不会再帮你。以后你的所作所为,与我,与相府都没有关系,你自己好自为之。” 沈北思不由一愣:“大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你是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沈峤低垂着眸子:“你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我,我昨天不该多嘴,对你说那番话。” “不,大姐,你教训得极是,我愿意听,愿意改,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不理我!” 沈北思一把捉住她的手,楚楚可怜地央求。 沈峤将手里的棍子“啪”地往炭盆里一丢:“我倒是宁可你不听!否则那个小千子也不至于招惹杀身之祸!” 沈北思身子一震,面色都白了,小心翼翼地道:“大姐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沈峤深吸一口气:“我真的希望,是我误会了。你走吧,我不想多说什么。有些事情,你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不要逼我说出来。” 沈北思慢慢地松开了抓着沈峤的手,讪讪起身:“大姐或许是心情不好吧?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撩帘出了帐篷,叫上门口紫韵满怀忐忑地离开了。 沈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拨弄着面前的炭火,心情糟糕透了。 正一时间望着炭盆傻愣愣地出神,帐篷外有细碎脚步声,停顿在帐篷外面,恭声道:“请问沈姑娘在吗?” “请进吧。” 沈峤慌忙收敛了思绪,扭过脸去,进来的人她是识得的,乃是花侧妃身边的丫鬟。 丫鬟对着沈峤恭敬地福身行礼:“沈姑娘,我家太子麻烦您过去一趟。” “怎么了?什么事情?” “我家侧妃娘娘有点心慌,随行的御医并不擅于诊断此症。太子殿下请您过去给我家侧妃娘娘瞧瞧。” “心慌?很难受吗?” 沈峤一愣,自己昨儿可刚给她打过疫苗,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吧? “这是我家侧妃的老毛病了,出来的时候奴才大意,忘了给带着药丸。” 沈峤这才多少放下心来:“她这病已经多长时间了?” “她从进太子府的时候,就偶尔会心慌。太子殿下特意请了宫里御医给瞧过,平日里四处走动,跳舞都是不碍事的。” 沈峤曾经给花侧妃诊断过脉象,上次也并未发现有什么心律不齐之类的症状。 点点头:“那我这就过去。” 跟着丫鬟去了花侧妃的帐篷,弯腰入内,花侧妃正半靠在床上,太子守在一旁。 见到沈峤进来,太子立即起身:“又有劳沈姑娘了。” 沈峤客气两句,上前给花侧妃诊断过脉象,并且做了心脏听诊与彩超。 二心尖瓣轻度反流,但这并不是造成她心率快的原因。 沈峤询问:“你除了心慌之外,还有其他不适的症状吗?比如气短胸闷乏力之类?” 花侧妃点头:“略微有一点。” 检查过肺部,也排除了甲亢,贫血,低血糖等系列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心率失常,沈峤一时间也有点困惑。 “宫里的御医是怎么诊断的?可有说过,你的心慌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筆趣庫 “御医说我这是寒凝心脉,引起的气滞血瘀,所以怕冷。给我的丸药极管用的,谁知道奴才们不尽心,竟然忘了带。 沈姑娘若是也没有办法,我也只能先回上京了,免得天寒地冻的,再加重。” 沈峤原本是想取一盒倍他乐克出来,给花侧妃暂时先减缓心率。可花侧妃的话也提醒了她。 自己随身带点跌打损伤的药可以,哪怕是伤风感冒的也行,毕竟这都是日常所用。 可现如今自己若是随手就拿出对症的药,她会不会对自己起疑?既然人家府上有良药,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多事。 迟疑了一下,沈峤为难地道:“此次出来狩猎,我也只带了一些日常能用得着的丸药,并不是很对症。稳妥起见,侧妃娘娘的确是回京比较妥当。” 花侧妃望向太子,太子也颔首道:“雪下得虽然大,但是好在现在还未积冰,多套两匹马,慢些走,夜里也应当能抵达上京城了。我这就回禀父皇一声,命人准备车驾。” 起身便离开了。 沈峤也告辞出来,正好见到刚骑马回来的司陌邯。 “一大早就不见你的人影,这是骑马去哪儿了?看你冻得脸都通红。” 司陌邯翻身下马,用手搓搓耳朵:“天一亮就出去了,骑着踏雪围着猎场附近转了一圈。”https:ЪiqikuΠet “打猎去了?” “没有,”司陌邯随口道:“刚下完雪,四处一片雪白,正是侦查踪迹的好时候。我瞧瞧有没有陌生人的足迹,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还真是警惕与警觉。对此沈峤是自愧不如啊。 “那可有收获。”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怎么讲?” “猎场里还好,并没有什么足迹,就是从上京城的方向,到我们宿营之地,有来回的马蹄印记。” “上京来人了?是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情报?” “不是,我问过守卫的士兵,说是大哥府上的仆人,过来报信的。” “太子府?出了什么事情?” 司陌邯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情,否则大哥哪里还能待得住?” “花侧妃今儿身子不舒坦,正要回京呢。” “怎么了?”司陌邯漫不经心地问。 沈峤三两句将花侧妃的事情说了。 司陌邯微蹙着剑眉,略一沉吟:“此事似乎有点太巧了。” 第408章 我也会看病啊! “什么意思?” 司陌邯压低了声音:“莫非是百里更那里已经得手了?”筆趣庫 “你说的是,太子身边那个疯丫鬟已经被太子妃赶出了太子府?” 司陌邯点头:“大哥与花侧妃都不在上京,这是绝好的机会。虽说百里更还没有命人送来消息,但我相信,肯定没问题。” 沈峤猛然一个愣怔:“今日太子府的人前来送信,莫非就是关于此事?所以花侧妃是借口生病,返回上京?”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即便她不是魅影,也不能排除她其他的身份。” “可那个丫头已经疯癫了,对于她而言,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至于这样大的雪天往回赶?她也太过于谨慎了。” “你能不能想办法留住她?” 沈峤略一沉吟:“假如她真是故意找借口返回上京,那么她的病就是装的,即便我给她吃了灵丹妙药,她坚持身体不适,或者说加重,那我也无可奈何。 倒是不如,趁着大雪天气,命人在前面路上做点手脚,让她走不得。” 司陌邯摇头:“我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她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仍旧坚持离开。 若是她坚持要回去,我们也不拦着,我相信百里更能掩护好那个丫头的行踪,等着我们回去。正好也让百里更留心看看,花侧妃回到太子府之后的反应。” 沈峤点头:“好,那我这就再过去找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紧张那个疯癫丫头的下落。” 立即转身回去花侧妃与太子的帐篷。 花侧妃这边,太子一声吩咐下去,命人马上准备好了车马。 安排好护送的侍卫,花侧妃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出了帐篷。 皇帝等人正在外面看雪,被一群大臣众星捧月,商量着等雪停之后的狩猎,兴致高昂。 花侧妃不得不上前向着皇帝老爷子请罪告别。 阿诗卓玛歪着脑袋问花侧妃:“今儿刚下完大雪,路上这么难行。有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回去?” 花侧妃不敢直视阿诗卓玛,心里发虚。 她着急回京,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避开阿诗卓玛。 她感觉,阿诗卓玛一双看似清纯天真的眸子,就像是佛祖的慧目,能洞悉一切。 自己所有的秘密似乎都无所遁形。 所以,她急着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危险的女人,然后等待上面的指令,思忖自己的脱身之计。 否则,她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面对阿诗卓玛的质问,花侧妃笑得牵强:“老毛病犯了,这里又缺医少药的,所以急着回京。” “你找沈峤啊,她医术这么好,还能医治不了?” “沈姑娘医术高明,可惜她离京的时候又没有带治疗我心疾的药。” “这个好说啊,”阿诗卓玛笑吟吟地道:“你怕是忘了,我也会看病啊。我给你瞧瞧。” 阿诗卓玛这样说,皇帝老爷子也想起,上次在宫里,她与沈峤比试医术,阿诗卓玛也是精通杏林之术的。 “卓玛公主不说,朕差点都忘了。这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更何况你身子还不好。就让卓玛公主给你瞧瞧。” 皇帝老爷子都发话了,花侧妃又有把柄在阿诗卓玛手里,也只能乖乖听话,不好拒绝。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有劳卓玛公主。” 沈峤赶到这里,已经是晚了一步,被阿诗卓玛将病人截胡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她乐得一旁看热闹。 阿诗卓玛就如上次在宫里那般,放出几只五彩斑斓的虫子,钻进花侧妃的袖子。 众人在跟前好奇而又害怕地盯着瞅,浑身起鸡皮疙瘩。筆趣庫 沈峤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很好奇这传说中神秘的虫蛊之术,是怎么给人瞧病的。 不过是片刻功夫,阿诗卓玛便收回虫子,胸有成竹地道:“花侧妃这是受到什么惊吓了吧?心跳得有点快。” 花侧妃点头:“不瞒卓玛公主知道,今儿早起我还好好的呢,听说外面下了大雪,立即跑出来瞧,结果啊……” 她偷眼瞧了不远处的皇帝老爷子一眼,低声道:“一时间忘形,跑得远了,就瞧见不远处不知道谁堆了个雪人。就那么佝偻着身子半趴在雪地上。 我立即跑上前去瞧热闹,结果就吓了一大跳,当时就双腿一软,倒在雪地上了,就连惊叫声都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 众人听她说到这里,有人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就沉默了。 沈北思更是面色煞白。 不正是昨夜里被杖责的温嫔吗?晨起被人发现冻僵在了雪地里,皇帝老爷子下令,直接拖走埋了。 任是谁第一个瞧见这惊悚一幕,怕是也要吓个好歹。 阿诗卓玛同样是心里明镜似的,不再追问,而是微微颔首道:“这就是了,你是由于过度惊吓引起的心悸,更不适合一路颠簸回上京。 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服用之后,保证就能药到病除。” 花侧妃有点为难:“不怕卓玛公主你知道,我现在待在这猎场里,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晨起那一幕。心里一吓,就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更不敢闭眼休息。 所以我与太子殿下才商量着,先行离开这里,大概也就没有这种恐惧了。” 花侧妃说得合情合理,黎妃等人也微微颔首:“就是,此事儿换成谁在心里也是个疙瘩,这出来进去的,冷不丁地瞄上一眼,就心惊胆战。” 阿诗卓玛可不是好打发的,堂堂魅影,心狠手辣,见过多少风浪,能畏惧一具死尸? 她微微一笑:“花侧妃所言极有道理。可你现在身子不适合这冷寒天气一路颠簸,若是半路发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不太好。 不如这样,我先给你用药,大概一刻钟就能立即起效。你若是仍旧觉得不适,那再回京也不迟。如何?” 花侧妃知道,自己今儿怕是脱不了身了,也只能应着:“那就多谢卓玛公主。” 阿诗卓玛热络地牵着花侧妃的手,暗中使了气力:“这里风大,你身体不适,我们找个避风之处,我给你慢慢施治。” 花侧妃硬着头皮:“那就到我营帐之中吧。” 两人你谦我让地走了,大家也不好跟着,只好奇议论,这南疆的虫蛊之术真的神奇,几只虫子竟然就能治病。 二人进了帐篷,花侧妃支开闲杂人等,阿诗卓玛坐在她的跟前,依旧是笑吟吟的,一脸的人畜无害。httpδ:Ъiqikunēt “怎么?花侧妃这是要躲着我吗?我们上次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第409章 丫鬟失踪了 花侧妃左右瞧了一眼,这才道:“卓玛公主误会,是太子府出事儿了,我需要立即回去。” “什么事儿?” “是府上的一点私事,但若是不及时处理,我的身份就会败露。” 阿诗卓玛微微挑眉:“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花侧妃一咬牙:“是太子殿下身边有一个通房丫鬟,原本被我饲养的毒物咬伤,乱了神智,疯疯癫癫的,被关押在府上柴房之中。 可是我晨起时候收到府上送来的消息,那个丫头突然不见了。”ъiqiku “突然不见了?一个疯丫头能自己跑出防守森严的太子府?” “来送信的人说是太子妃给放走的。” “为什么?” “太子妃外出的时候,遇到一个算卦的道士。那个道士一通胡说八道,说府上有邪祟,就附在一个女人身上。这邪祟喜食胎气,助长修为,会令太子妃保不住胎。 那太子妃原本就瞅着这个丫头不顺眼,几次想要送出府,或者直接打发去乡下庄子,如今听信了道士所言,对号入座,就立即深信不疑,叫人将这个疯丫头悄悄地放走了。” “我还只当是多大的事情,一个疯丫头而已,放走就放走呗。就昨夜里一场大雪,只怕也冻死了。” 阿诗卓玛丝毫不以为意。 “可我就怕她再落入谁的手里,万一恢复清明,岂不暴露我的身份?” 阿诗卓玛面色一凝:“她知道你的身份?” 花侧妃点头:“有一次我乔装之后前往蛇山,结果被这个死丫头给瞧见了,她一路跟踪我去了蛇山,发现了我的秘密。” “哼,那你竟然还让她活着返回太子府?妇人之仁,愚蠢。” “原本,我的确是想直接取她性命,永绝后患,所以命人将她丢进了虫洞。 只可惜,这个死丫头跟随了太子殿下多年,极受太子器重。失踪之后,太子命人四处寻找,找不到人誓不罢休。 当时她一路跟踪我的时候,府上车夫也在,久等不见她回来,便自己返回了太子府。 我唯恐太子追查下去,会发现我蛇山的秘密。没有办法,只能将她活着放出来。 而且,我还一箭双雕,易容成太子妃的模样,对她百般折磨。她神智已经混乱,只要一见到太子妃的模样,就立即心生惊恐。吓得浑身发抖。 当她回到太子府,见到太子妃之后的反应,令太子自然而然就怀疑到了太子妃的身上。我这才安然无恙地躲过太子对我的怀疑。” “可你后来也有下手的机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不应该这样优柔寡断。” “那个丫头中毒之后,她身上的血同样也有致幻的效果,可以入药!所以我向着太子求情,让他念在主仆情分一场的份上,将这个丫头留在了太子府。https:ЪiqikuΠet 我想利用她血里的致幻作用,制成一种可以操控人神智的药蛊。” 阿诗卓玛轻嗤:“呵呵,难怪太子妃看不惯这个丫头,被你栽赃不说,你还假惺惺地替这个丫头求情,在太子面前表现你的善良仁慈。你的手段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现在她被太子妃赶出太子府,万一恢复神智,那我暴露无遗。所以必须尽快赶回上京,寻找她的下落,免除后患。” 阿诗卓玛微微沉吟:“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就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道士,就专门针对这个丫头,听起来你不觉得可疑吗?” “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怕就怕,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万一是圈套呢?你这个时候返回上京,再到处寻找这个疯丫头的下落,岂不坐实了别人的猜测?” 花侧妃幡然一惊:“可若是真的圈套,那就说明,对方已经盯上了这个丫头,我更不能让她活着!” 阿诗卓玛想了想:“我问你,被你毒物咬伤的人可有恢复神智的可能?” “这个说不准,别人我倒是不怕,可是沈峤的医术古怪的很,我心里没底儿。” “你先不要慌,暂时稳住,毕竟就算是你回去,也未必就能找到。既然沈峤还在这里,对方即便是真的找到了这个丫头,那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等沈峤回京,假如不是她的圈套倒也罢了,假如真是,她一定迫不及待地去医治。你不就能顺势找到这个丫头?顺便,还能离间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花侧妃心里着急,但是阿诗卓玛所言,也的确有道理。 若真是沈峤的圈套,此时那个疯丫头一定早就被藏了起来,自己回去也无济于事,还会令沈峤怀疑。 她心里顿时满是危机感,没想到,自己一再地想方设法洗清嫌疑,放下重重障碍,沈峤竟然还不死心,苦追不舍。筆趣庫 怕有哪一天,一个不慎,就会露出破绽来。 “多谢卓玛公主提醒,那我就暂时先不走了。”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那你自己现如今的处境你应当心知肚明了吧?你若是不与我合作,那你休想独善其身。” 花侧妃略微一犹豫:“那卓玛公主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假如让我做出什么不利于大王子的事情,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放心,我只是要你往南诏传递消息的这条暗线而已。” “你想做什么?” “给大王子传递一条机密消息。” “什么消息?” “你告诉大王子,我已经请求长安皇帝与邯王和亲,私下多有密谋,并且秘密派遣了一队细作前往南诏潜伏,将来也好里应外合,与长安会合。 这些细作为首之人瞳色异于常人,武功出神入化,不能不防。所以提醒大王子严加盘查,务必小心为上。” 花侧妃微蹙眉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会让大王子提高警惕吗?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为首之人的特征?” “我就是想让大王子时刻警惕起来,这应该不为难你吧?而且还要派我的人前往南诏送信。各种借口你自己想。” 花侧妃略一思忖:“你们该不会想借我的手刺杀大王子吧?我的信送到南诏,只能交到信使手中,转呈大王子,是见不到他本人的。” “这也不用你管,”阿诗卓玛强调:“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花侧妃还是顾虑重重:“假如你们真的想要借此刺杀大王子,就意味着我彻底背叛,他不会放过我的。” 第410章 花侧妃不会耍什么花样吧? “假如我与长安联手,你以为大王子胜算的几率还有多少?你现在弃暗投明还有机会,我能保你性命无忧。可你若是耍什么花样……”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蛊虫发作起来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应当比谁都清楚。” 花侧妃的手一抖:“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你怎么会有机会?” “给你解阴阳蛊的时候,就顺便下了。” 花侧妃一脸的惊疑不定:“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因为,这蛊虫是受我掌控的,只要我压制着它在你体内不发作,别人就不会知道,蛊王盅对你也不会有作用。你的那点蛊术,在我的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你那时候刚来长安,就知道我的身份?” 阿诗卓玛点头:“当然,你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花侧妃的手握紧又松开,深吸一口气:“卓玛公主还真是好手段。”筆趣庫 “彼此彼此。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再像上次那般,对着我下毒手。我若是死了,你身上的蛊虫可就没人能解得了。” 花侧妃望着阿诗卓玛的目光有些怨毒,但是稍纵即逝。 “遇到卓玛公主你,我自愧不如,认栽。这信我写就是。” 从随身行李之中取出纸笔,按照阿诗卓玛所言,一气呵成写好,用火漆封好信口,交给阿诗卓玛:“我派人将联络渠道告诉你,希望你也能言而有信。” 阿诗卓玛起身:“现在不是时候,沈峤还在外面盯着呢。更何况大雪封路,不方便轻举妄动。一会儿我们再见机行事,我会让阿布挑选合适的时机前来联络你。” 花侧妃点头,阿诗卓玛不久留,立即起身,出了帐篷。 旁人见了,自然询问花侧妃的病如何了。 阿诗卓阿轻描淡写:“她是太紧张了,我给她用药之后,又点了安神香,精神舒缓了许多,身子倦怠,说要休息一会儿,暂时可能就不用回上京了吧?” 于是众人十分惊讶她的医术高明,果真能药到病除。 阿诗卓玛谦逊道:“沈姑娘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公主谦让了。”沈峤客气道:“南诏虫蛊之术,果真令人刮目相看。改日若是有机会,真想能向着卓玛公主学习请教。” 阿诗卓玛呲牙一乐:“我这雕虫小技,哪敢在你跟前班门弄斧?我去给花侧妃再配一点药,失陪。”httpδ:Ъiqikunēt 带着阿布径直回了帐篷。 然后将手里书信交给阿布:“稍晚一点,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与我二哥的人联络上,告诉他们事情已经成了。 这封信你收好,见到我二哥的人便交给他,然后找花侧妃,花侧妃会将她往南诏送情报的渠道交代给你,我二哥就可以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了。” 阿布忧心地道:“花侧妃这么轻易就范,不会耍什么花样吧?万一走漏了风声,二王子就太危险了。” “我也觉得此事风险太大,可是我二哥执意而为,我也没有办法。刚才我就留了一个心眼,吓唬花侧妃说我已经给她下了蛊,免得她再在背后耍什么花招。” 阿布轻叹一口气:“只盼着二王子此行顺利,能救出王上,那样公主或许也就不用委曲求全地跟长安和亲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执意和亲长安,也是为了逼二哥一把。他肯定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南诏落入长安之手。” 阿布心疼地道:“公主你以前无忧无虑,何其天真烂漫,没想到现在却要步步为营,还要自断前程。” “人总要长大,相比较起我二哥以前所承受的磨难,我这算什么?” 阿诗卓玛满不在乎:“这恶人我来当,恶名我来顶,恶事也全交给我做吧。等事成之后,魅影也该功成身退了。” “公主要除掉魅影?” “她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了。我还能与司陌邯谈个条件。” “好,那我现在就去联络咱们的人吗?” 阿诗卓玛点头:“晚点我去找凌王,找个借口请司陌邯等人一起吃酒。也好方便你见机行事,想办法将信送出去。然后帮我转告我二哥,一切小心为上。” 阿布低低地“嗯”了一声:“奴婢会转告的。” 下午。 帐篷里。 雪又开始下,不大,但是细细密密的。 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 皇帝老爷子派人过来,叫司陌邯与沈峤前去司陌年的帐篷里吃酒。ъiqiku 一群人闷在帐篷或者行宫里,有些无所事事,大眼瞪小眼的,于是全都张罗了酒席,用泥炉将酒烫得热热的,叫关系要好的人过去热闹。 两人来到司陌年的帐篷,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 太子,宸王,凌王,翊王,还有靖王叔,名錞世子,阿诗卓玛等人都在。 几位皇子坐在一处谈笑风生,个个全都英姿飒爽,帅得各有千秋。 司陌邯坐在几人中间,依旧是最为耀目的存在。 看到这幅帅哥云集的场景,沈峤觉得,自己以前骂皇帝老爷子太渣,太花,有点肤浅了。 想想要是自己当女皇,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杨洋装作偶遇给自己跳一段香辣热舞; 王一博为了吸引自己注意深情款款地给自己唱一首情歌; 朱一龙因为自己的博爱黯然神伤,来一出“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霍建华又亲手给自己煮一碗羹汤,体贴地给自己亲手缝一件披风; 自己舍得让哪一个独守空房啊?就连选谁当皇后,自己都决定不了,需要让群臣投票选举。 咳咳,口嗨而已!就连意淫都不敢,谁让自己已经有了小邯邯呢。 残酷的现实是,自己今儿是被别人翻了牌子了。 因为皇帝特意差人叫自己过来,是来看孩子的。 是的,名錞世子指名道姓,想要找沈峤玩,翻了沈峤的牌子。 下着大雪,他缠着靖王叔跟他出去堆雪人,靖王叔转身就把这个锅甩给了沈峤。 于是,沈峤就幸运地被皇帝请来了这场无比尊贵荣耀的宴席——当保姆。 沈峤怕冷,更何况帐篷外面风雪交加,会冻死人的。无可奈何,只能叫人用铜盆收了一盆的雪进来。 大家在屋里守着炭火喝酒吃肉,沈峤就陪着名錞世子哈着气,吸溜着鼻涕在角落里堆雪人。 不对,夹鸭子。 第411章 真心话大冒险 为了拯救自己可怜的小手,沈峤只能变出一个雪夹子,让名錞在地上夹出一堆的雪鸭子,排列得整整齐齐,就像是在阅兵。 酒宴上,几个人谢过司陌年今日宴请,一番觥筹交错之后,皇帝提议雪天行酒令,考验几位皇子的学识文化。这个提议自然没人敢说不,纷纷附和。Ъiqikunět 皇帝老爷子出题作诗,要求以雪为背景,首尾相衔,凡是答不出来的,便要罚酒。 几位皇子中,宸王饱读诗书,惊才绝艳,学识最渊博,他的诗词信手拈来,却总是能引起众人的惊叹。 太子与司陌年两人也不相上下,全都饱读诗书,经常是有惊无险。 而阿诗卓玛,也有些小机灵,对于题目倒是能巧妙地应对。满屋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又是客人,谁也不好意思较真。 可怜的是司陌邯与司陌翊。 司陌翊用皇帝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不学无术,肚子里没有三点墨。 其实沈峤知道,司陌翊哪会像皇帝说得那样不堪?只是他在皇上面前,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从来不会费心地表现与讨好。 所以这样的比赛,他也懒得搜肠刮肚去想。或者敷衍,或者赖皮狡辩,引得大家起哄。 饮酒最多的,是司陌邯。 他并非答不上来诗词,只是不屑于在阿诗卓玛跟前出什么风头,于是酒到杯干,来者不拒,一个人倒是包了大半的酒。 这吃酒的气氛闷极了,谁也不敢造次,活生生像是在考试,全神贯注地应对。 幸好皇帝也识趣,天色见晚的时候,与靖王叔酒足饭饱,领着兴犹未尽的名錞各自回去休息了。 皇帝老爷子一走,众人便立即精神抖擞起来,热情地招呼她过去一同吃酒。 沈峤摇头:“我酒量不好,酒品不佳,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这就回去。” “你要是不来,我四哥可就喝瘫了。” 司陌翊不由分说,招呼沈峤坐在他与司陌邯的中间。司陌邯再下首边,则是阿诗卓玛。 太子与宸王不依不饶,让阿诗卓玛将适才耍赖的酒干了。 阿诗卓玛也不怯场,一扬脖子,就把自己杯中酒干了,然后重新倒上:“按照规矩,我连干三杯,咱们换个玩法。” 不用别人劝,又一杯接一杯,把酒干了。 这才笑吟吟地道:“这咬文嚼字的有些伤脑子,气氛又闷,如今皇上走了,我们索性就比个干脆利落的。而且加大赌注,要玩一个刺激的。” “卓玛公主想怎么比?”太子问:“酒是你喝的,规矩你来定。” 阿诗卓玛笑着道:“在我们南诏,有一个好玩的吃酒游戏,规矩很简单,我们几人一人写下几个想问别人的问题,或者让别人完成的事情,揉成纸团,混在一起。 然后大家掷骰子比大小,或者抽签,点数最小或者最短的就要从纸团里抽出一张字条来完成。 假如是答题,这个回答必须是实话,真心话。假如是做事,也必须要按照要求完成。 假如不想回答问题或者做事,就要罚酒五杯,如何?” 这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嘛! 而且这个规则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坑了自己。因为,你很有可能就抽到自己写下的字条。 所以在写下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时候,必须要三思而行,量力而行。 还有…… 沈峤环顾几位皇子一眼,会不会有人问比较敏感或者隐私的问题呢? 阿诗卓玛制定这样的游戏规则,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不过,若是不想回答问题,可以喝酒,所以好像也不怕什么。 太子不假思索,一口应承下来:“可以,但是,只可以问个人私事,不可以谈论国事。” “那是当然。”大家异口同声地附和。 说干就干,立即命人取来纸笔,几人略一沉吟,各自在膝上提笔疾书,一人写下数个问题。biqikμnět 沈峤悄悄地抻着脖子看了看旁边的司陌翊手里的字条,差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司陌翊正在写的是:“跑外面雪地大喊一声:太好了,我断奶了!终于断奶了!” 今晚这里的人全都心怀鬼胎,恨不能将三十六计用在这游戏里。估计也就这厮在心无城府地整蛊别人。https:ЪiqikuΠet 司陌翊眼角余光瞧见沈峤在偷看,慌忙盖住了上面的字,然后扭脸探向沈峤:“让我瞧瞧你写的是什么?” 沈峤撇嘴,将手里字条往左边一扭:“瞧你小气的,竟然还不让人瞧,我也不让你看。” 她左手边的司陌邯漫不经心地瞥了她手里字条一眼,唇角抽动,憋得差点岔气儿。 沈峤面色一红,瞪了他一眼:“你也偷看,玩赖!” 司陌翊见司陌邯忍笑忍得辛苦,忍不住好奇:“四哥,沈峤写的是什么?” 司陌邯正要开口,被沈峤一把捂住了嘴:“不许说!” 谁料下一刻,手里的字条就被司陌翊一把夺了去,展开瞄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 “还好意思笑话我写的内容,你这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家见他俩都忍俊不禁,便纷纷朝着司陌翊手里的字条探过身子。 司陌翊毫不客气,将字条展示给大家瞧:“沈峤问你们,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众人哄堂大笑。 沈峤不由恼羞成怒,直接揭了司陌翊的老底儿:“翊王殿下写的是大冒险,让你们跑外面雪地里大声告诉大家,你们终于断奶了。” 众人的笑顿时就僵在了脸上,然后哄堂大笑,上气不接下气。 “五弟你这也太损了一些。谁要是倒霉,抽到了你的字条,别说五杯酒了,就算是罚一坛子,也总比颜面扫地要好。” 司陌翊轻哼,埋怨沈峤:“瞧瞧,咱俩自相残杀,倒是让他们捡了笑话。” 沈峤冲着他呲牙:“就你写的那缺胳膊少腿儿的字,就跟屎壳郎爬的似的,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一眼认得出来。” 司陌翊揉揉鼻子:“谁不是故意写丑的?免得被人瞧出自己的笔迹。”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也就你心怀鬼胎,多这个心眼。” “你才心怀鬼胎!咒你一会儿抽到我的字条。” 第412章 太好了,我终于断奶了! 沈峤眼珠子一转,浮上一抹坏笑:“那我祈祷大家都抽到我手里这张字条。” 低头唰唰几笔,不等墨干,就揉成了一团。 司陌翊心里立即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你又写的什么?是不是想捉弄我?” 沈峤俏皮地眨眨眼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司陌翊向着司陌邯求助:“四哥,你还管不管她了?” 司陌邯只顾低头写字:“从来只有她管我,我哪里管得了她。” 众人嘻嘻哈哈,打趣玩笑着,待到墨汁略干,全都揉作一团,投入一个拳头大小的窄口坛子里,搁在几人中间。 营帐里没有骰子,不过草茎倒是现成的,命人折成长短不一的数根,用手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让众人来抽。 第一局,凌王就输了。 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他满怀忐忑地抽出了第一张字条,展开之后哭笑不得地展开给众人看。 字条之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你生平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这话题有点太正经,一看就不是沈姑娘与五弟写的。”太子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司陌翊不乐意了:“大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跟沈峤不正经似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沈峤从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你以后说话别带上我。” 司陌年笑笑,别有深意地望了沈峤一眼:“这个问题我就不用明确回答了吧?一念之差,一步错,步步错而已。说出来也是给你们平添笑料,我甘愿罚酒五杯。” 自己痛快地接连喝了五杯酒。 虽然他没有明言,但是大家其实全都心知肚明,没人起哄,都识相地装作不知道,然后继续第二轮。 第二轮,输了的是太子。 司陌翊摩拳擦掌:“大哥坐得离这有点远,我帮你抽一个,如何?” 太子点头:“有劳五弟了。”筆趣庫 司陌翊将手伸进坛子里,摸索半天,方才摸出一个纸团,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之后,就一脸坏笑地站了起来。 “大哥真是好运气啊,竟然抽了一个这么简单的题目。”司陌宸探身瞧了一眼,就使劲儿忍笑,跟便秘了一般,憋得脸通红。 “大哥,我劝你还是直接认罚吧,我只看了一眼,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形象的画面。你若照着做了,我只怕气都喘不匀了。” 司陌翊一字一顿地将上面的字念出声来:“抽中此条者,手里拿着丝帕,倚在帐篷上,朝着第一个走过去的人喊一嗓子:大爷,来玩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斜着眼梢,风情万种地给太子直接打了一个样。手里的字条就当做帕子,朝着太子这里招了招。 众人瞧瞧贱兮兮的司陌翊,再看一眼稳重老成,不苟言笑的太子,也自动脑补了这个画面,笑得脸上肌肉都僵了。 妈呀,堂堂长安太子跑出去拉客,就这一嗓子,能吓得“大爷”原地去世,趴在地上将脑袋磕出豁来。筆趣庫 太子自己笑完了,指着司陌翊:“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殷勤,替我抽字条,感情是你自己特意做了记号,就挖好坑等着我呢。” 司陌翊不承认:“真是冤枉,我是那么不讲究的人吗?若是我写,我好歹也要再加上一句:奴家一定好好伺候您。” 太子没好气地将罚酒喝了。 第三轮输的,是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抽到的字条很正经。 “说出你知道的,关于魅影的一条线索。” 她也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我怀疑,那个老妪并不是魅影的真正面貌,是她乔装改扮的。真正的魅影或许就藏在在座的几位王爷身边,而且有可能,是你们十分信任的一个人。” 啊? 众人面面相觑,司陌宸更是忍不住询问:“何以见得?卓玛公主这样说,可有什么凭证?”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凭直觉,女人的直觉一般都很灵验。” 司陌翊玩笑:“你们都好生没趣,玩了半天,竟然也没有瞧到个热闹。继续继续。”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下一轮抽到最短签的,竟然是司陌翊自己。 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大家全都起哄:“五弟无论抽到的是什么,可不许喝酒。” 司陌翊浑不在意:“不喝就不喝,舍命陪君子,我就拉下这张老脸搏哥哥们一笑,多大的事情。” 慷慨就义一般,抽出字条,猛然展开只看一眼,就要丢进炭盆里烧了。 司陌年眼疾手快,一把给接住了。躲开司陌翊的胳膊,展开字条,大声念道: “跑外面雪地大喊一声:太好了,我断奶了!终于断奶了!” 这下子,大家笑得更加热闹,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家伙,自产自销了。 大家纷纷起哄,让司陌翊按照他自己所写的,出去喊一嗓子。 司陌翊昂首挺胸:“喊就喊,怕什么!” 手握拳头,晃着膀子,走到帐篷外,仰脸望天,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壮。 然后气沉丹田,扯着嗓子喊:“太好了,我断奶了,终于断奶了!” 这一嗓子,把外面杵着的几个士兵直接给喊蒙了,挖挖耳朵,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司陌翊直接“呲溜”钻回帐篷里,大家已经笑得前俯后仰,说不出话来。 司陌翊羞恼地坐回去:“有什么好笑的?下一轮,下一轮,我一定一雪前耻。” 继续下去,轮到司陌宸,是一道真心话。 “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司陌宸微微一笑:“那我可就说实话了,我最大的心愿,是能长生不老。” 这还真是大实话。 就连皇帝都想长生不老,要不为什么称万岁呢?Ъiqikunět 接下来,又轮到阿诗卓玛。 她抽到的还是真心话:“你心底里最喜欢的人是谁?” 关于女孩子家的隐私,沈峤认为,她是一定会选择喝酒的,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呢? 宸王也笑着吩咐下人给阿诗卓玛倒酒。 谁知道,阿诗卓玛竟然落落大方地一指司陌邯:“我最仰慕的,就是邯王殿下。以前在南诏就早有耳闻,如今有幸能相识,果真是名不虚传,心里早就仰慕已久。” 司陌邯面色一沉:“那只怕是要让卓玛公主失望了。” 第413章 你该不会是个童男子吧? 沈峤也心底里一声冷笑:“这个游戏可是要说实话的。卓玛公主你自己订立的游戏规则,你可不能自己带头破坏。” 阿诗卓玛笃定地道:“我就是喜欢邯王殿下啊,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话?” “因为我听别人说,卓玛公主在南诏是早有意中人的。对方也是南诏万里挑一的勇士,难得的英雄儿郎。公主这是移情别恋吗?” 阿诗卓玛并不反驳,坦然承认不讳:“我也跟沈姑娘说过,在我们南诏,公主是可以同时嫁给两个男子的。我虽有旧爱,但是一样可以另有新欢。” 这话在在场众人心里,无疑就是惊世骇俗的言论,尤其是一个女孩子还这样骄傲地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来。 唉,南诏女子,果真不及长安的姑娘温婉贤淑啊。 司陌邯不过是勾唇轻蔑一笑,低头吃茶,并不将阿诗卓玛放在眼里。 众人望向司陌邯的目光都有些耐人寻味,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幸灾乐祸。 太子怕沈峤与她再针尖麦芒坏了气氛,又张罗着开始下一局。 这次,轮到的又是太子。 他亲自去抽字条,抽到的问题,与适才阿诗卓玛抽到的是一样的。 “你怀疑谁是魅影?” 太子晃晃纸条,打趣沈峤:“沈姑娘该不会写了四张一样内容的字条吧?跑来找我们破案来了。” 沈峤莫名其妙:“我没写啊,这个不是我写的。” 太子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魅影画像我见过,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魅影是谁,反正与我毫无关系。”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假思索。 沈峤与司陌邯悄悄对视了一眼,分辨不清真假。 不过话说回来了,假如花侧妃真的是魅影,太子也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替她掩饰吧? 游戏而已,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真的。 太子回答完毕,也看向了司陌邯与沈峤这里:“奇怪了,怎么老是我们几个走运?四弟与沈姑娘一次也没有抽到。该不会作弊了吧?”https:ЪiqikuΠet 司陌年起身:“这一次,我来抽签。” 他从侍卫手里接过草茎,重新打乱之后,给众人抽。 说来也是不争气,这一把,果真就轮到了司陌邯。 他抽到的题目是真心话:“你曾经有过几个女人(男人)?” 原来,男人们竟然也这么八卦啊,竟然问这样隐私而又羞耻的问题。 沈峤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对自家男人的过往说不出的好奇。 司陌邯却老老实实地端起了酒杯:“我认罚。” 宸王调侃:“这题目若是换成五弟认罚也就罢了,毕竟,他有过多少女人自己都数不过来。怎么四弟还回答不上来?该不会一个都没有吧?” 众人又一次哄堂大笑。 司陌邯无奈地搁下了手中酒杯:“既然二哥已经替我回答了,那我这酒也就不用喝了。” 太子刚喝了一口茶,一个没忍住,“噗”地喷了一身,呛得直咳嗽。 “不会吧?四弟?你到现在还是个童男子呢?哈哈,估计名錞小皇叔都比你会撩。我长安王爷的颜面啊,就全都折损在你身上了。” 司陌邯沉着脸,尴尬轻咳。 司陌翊也打趣道:“这就是四嫂你的不是了,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沈峤没好气地一个茶杯飞了过去。 司陌翊一手抄住,嬉皮笑脸地道:“瞧瞧,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这么迫不及待地承认自己四嫂的身份。” “呸!谁是你四嫂?” “你若是不承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四哥,今儿晚上兄弟我安排,金锣一响,美人一行,环肥燕瘦,任你挑拣。” 司陌宸煞有介事地调侃:“四弟习武强身健体,入海蛟龙,上山猛虎,一个姑娘哪能招架?实在不行,让美人群起而攻之,一定要破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筆趣庫 司陌邯被揶揄得俊颜涨红,轻咳两声,从桌子底下捉住沈峤的手,指尖有点僵硬与不自在。 “这位四嫂,我看你还是承认了吧?好歹也能救我一命,否则我怕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沈峤也被调侃得有点羞窘,握着司陌邯的手,瞪了司陌翊一眼:“自己还刚断奶呢,就学会拉皮条了。” 众人哄笑,转移了轰炸目标:“就是,五弟还是先给自己找两个奶娘吧!” 司陌翊没脸,催促大家:“赶快跳过,下一轮。” 众人正在兴头之上,欢笑不断,立即开始下一轮。 没想到,这次又是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抽到的是大冒险,她打开字条,缓缓念出声:“到帐篷外面大声朗读这首诗:暗梅幽闻花……这个倒是不刁难人。我就不喝酒了吧?” 拿着字条走到帐篷外面,声情并茂地大声读道:“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低。邀闻卧石睡,暗室达纯绿!” 念完之后,撩帘进来:“谁这么有良心,出的这个题目。” 满帐篷的人大眼瞪小眼,望着阿诗卓玛。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笑出声来,众人也全都笑得前俯后仰。 “就是,谁这么有良心啊?站出来让我们瞧瞧。” 司陌年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还用问吗?卧龙之处,必有凤雏,能与五弟争锋的,也就是峤峤了。” 阿诗卓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的莫名其妙,狐疑地展开手里字条,重新看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面色瞬间一沉: 俺没有文化,我智商很低,要问我是谁,我是大蠢驴!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南诏公主,竟然当着长安人的面念出这种羞辱自己的诗词来,颜面扫地。 她愤恨地瞪了罪魁祸首沈峤一眼,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沈姑娘今日运气可好得很,怎么一次都没有抽中?”ъiqiku 太子起哄:“我提议,就送沈姑娘一个表现的机会,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附和。 沈峤落落大方地上前,抽出字条,展开看了一眼,便揉成一团,塞进袖子里。 “我认罚,喝酒。” “不行,好歹让我们瞧瞧,你的题目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个大冒险而已。” “拿出来大家伙瞧瞧。”宸王坚持道。 沈峤只能无奈地从袖子里拿出纸团,展开给众人瞧。 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拿一个碗,向着在座众人一人乞讨一锭银子。” 然后为难地道:“万一哪位殿下小气,不肯施舍,那我岂不是白乞讨了?所以我还是自觉点喝酒算了。” 太子第一个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若是五弟来讨要,我兴许还端个架子。沈姑娘张口,我们岂有不给之理?毕竟,我们可都亏欠着你的人情呢。” 第414章 我能闻出你的损味儿 司陌宸也命人取来一锭银子,附和道:“沈姑娘也将我们想得过于小气了一些。” 沈峤端着碗起身:“那我就听人劝,吃饱饭。” 第一个走到太子跟前:“太子殿下可怜可怜小女,赏一锭银子呗?” 太子慷慨地将银子搁进她的碗里。 她道过谢,端着碗转悠一圈,大家也不为难她,各自给了一锭银子。 司陌翊贫嘴,拿着银子逗她:“大哥二哥他们都比四哥年长,不好意思开玩笑。我这个小叔子可就荤素不忌了啊,四嫂想要银子,好歹叫声叔叔。” 沈峤轻哼:“我敢叫,你敢应吗?” “我有何不敢?” 沈峤往他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若是敢应,我就告诉大家,你上次生了痔疮交代遗言的光荣事迹。” 话还没有说完呢,司陌翊手里的银子已经“咣”的一声砸进了她的碗里。 他笑眯了眼睛:“一锭银子够不?要不要小叔我再来一锭?” “够了。”沈峤见好就收。 太子也微眯了眸子:“五弟跟沈姑娘之间,这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司陌翊慌忙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她要挟我,说我要是敢应,她就敢跟我母妃拜把子。” 太子自然知道他是顺口胡说八道,也未追究。 轮到阿诗卓玛,她不情愿地撇嘴:“这题目真的是便宜了你,在座众人全都身份尊贵,你即便是跪下磕头要钱,也不辱没你的身份。你这不费吹灰之力不说,还白赚了我们银子。” 沈峤捧着碗,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生气。 “不过是个乐子,卓玛公主若是觉得肉疼,一会儿轮到你的时候,我双倍奉还就是。” 阿诗卓玛当着众人也不好小气,摸出银子丢进沈峤碗里。 “我宁肯吃酒,也不愿意伸手要赏,骨气还是要有的。” “对,”沈峤点头赞同:“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者不饮盗泉之水,有骨气的女子想必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纠缠倒贴男人。对吗?” 阿诗卓玛一噎。 沈峤将手里的碗捧在怀里,得意地扬眉道:“继续, Ъiqikunět下一个!”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接连耍了几轮。biqikμnět 笑料百出,气氛活跃,全都喝得酒意微醺,也十分尽兴。 正热闹的时候,贤妃派了小太监来,撩着帐篷探进脑袋,冲着几人行过礼之后,转向司陌翊: “贤妃娘娘打发小的过来,请几位爷全都手下留情,让翊王殿下少喝点,免得胡言乱语,酒后失了体统,沦为大家的笑柄。” 司陌翊刚玩大冒险,被众人一人喂了一大口肉,撑得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谁跑去我母妃跟前告状去了?” 小太监恭敬地道:“您刚才那一嗓子,贤妃娘娘她们在行宫里都听到了。专门派了人过来问,知道是翊王殿下您酒后失态。贤妃娘娘遭了奚落。” 众人想起司陌翊适才扯着嗓门喊的那一声:“断奶”,顿时全都笑得人仰马翻。 酒已经喝得差不多,大家就全都一哄而散了。 司陌翊探手进坛子里摸纸条。 司陌宸醉眼朦胧地问:“五弟你在找什么?” “沈峤今儿对我笑得那么不怀好意,我想知道她究竟写的什么。” 沈峤直接跳了起来:“坏了,我忘了。” 扑上去抢夺司陌翊手里的坛子,被司陌翊一把挡开,抱着就跑。 沈峤追出帐篷也没追到,气得抓起一把雪,一把丢到司陌翊的后背上,哼了哼:“看到就看到,反正你也认不出我写的字。” 司陌翊扭脸得意道:“可我能闻出你的损味儿!” 离得不远不近的,打开坛子里的纸条一张一张查验,猛然爆发出一声吼:“沈峤,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沈峤“嘻嘻”地笑:“这么好的字条,竟然没有被大家抽到,遗憾!” 司陌邯拿着她的披风走上前,替她严严实实地罩住,无奈地道:“这么凉的雪,你也不怕冰手。” 沈峤将冰凉的小爪子直接伸进司陌邯的脖子里,将司陌邯冰了一个寒颤,“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沈峤得意嬉笑,两只滑腻的小手不安分地往里钻。 司陌邯一把捉住她的手:“你究竟写了什么,让五弟暴跳如雷的。” 沈峤笑着道:“没什么,就是让抽到字条的人,讲一件翊王殿下最丢人的糗事。” “当真?” 司陌邯挑眉,觉得肯定没这么简单。 两人正说话,阿诗卓玛从后面跟了上来。 她今天喝了不少的酒,早就已经是醉眼惺忪。 而且原本脚上就有伤,再加上雪后路滑,司陌年主动提出要送她回来。 阿诗卓玛并没有拒绝,并且由司陌年搀扶着她的手,一路慢慢地走过来。 她停在二人跟前:“邯王殿下,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司陌邯头也不回:“卓玛公主有点喝多了,请回吧。” “就几句话而已,至于这么怕我吗?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 司陌邯一把捉住沈峤的手,给她攥在手心里:“我们走。” 阿诗卓玛挡住二人去路:“假如我想告诉你,对于魅影的身份,我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与线索,你也不想听吗?” 司陌邯顿住脚步:“卓玛公主可以在这里说。” “可我不想在这里说!”阿诗卓玛斩钉截铁:“此人身份非同一般,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只跟邯王殿下你一个人说。即便是沈姑娘也不行!” 沈峤轻轻地松开了司陌邯的手:“我到前面等你。” 司陌年也默了默,跟在沈峤的后面,将司陌邯与阿诗卓玛留在了原地。 司陌邯眉头一紧:“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觉得,魅影究竟是谁?” 阿诗卓玛仰脸望着他:“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魅影应当是太子殿下的人。”ъiqiku 司陌邯心里一颤:“何以见得?” “女人的直觉,太子殿下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友善。” “这算是什么理由?” “据我推断,魅影应该就藏身在你们兄弟几人当中。首先,你的身份可以排除;其次,陵王、宸王殿下也是毒蛊的受害之人;第三,也只有太子,才有加害你的动机。” 司陌邯不解挑眉:“我不懂你最后一个理由。” “功高盖主,你战功赫赫,分明已经盖过了他的光环,他自然容不下你。” 第415章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 司陌邯鼻端轻嗤:“卓玛公主还有别的证据吗?没有我就走了。” “你不信?是不是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筆趣庫 “对,我不信。我的樱血蛊乃是你南诏的奸细所下,与我长安皇子有何关系?”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我就不应该将我的怀疑告诉你。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有防备之心。” “那就多谢卓玛公主了。” “皇权相争,同根相煎,每个国家,每个朝代都是如此。你觉得你长安的兄弟们真能做到兄友弟恭?不过是表面一团和气罢了,背地里不是一样的尔虞我诈? 狡兔死走狗烹,等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邯王殿下你手握重兵,处境将十分微妙。邯王殿下,难道你就真的不考虑做我南诏的驸马吗?” “南诏驸马本王不稀罕,”司陌邯不假思索:“还请卓玛公主收回这个妄想。” “我想,应该不用我说,邯王殿下自己也能猜得出来,我所说的南诏驸马,将来意味着什么。 只要你跟我回南诏,讨伐我大王兄,我就能顺利坐上南诏的王位,而你,就是南诏的王夫。 你我比肩君临天下,指点江山,何苦留在长安,出生入死不说,还要被自家兄弟背后捅刀子? 你的樱血蛊,宸王的阴阳蛊,以及陵王被栽赃,这都是前车之鉴。” 司陌邯冷声道:“这是本王自己的家事,与卓玛公主无关。” “我知道你放不下沈峤,我可以接受她,让她跟着我们一同回南诏。” “卓玛公主有件事情没有搞清楚,是我们接受不了你的加入,而不是求你接纳沈峤。” “我哪里不如她沈峤?” “公主问这话,有点自取其辱。” 阿诗卓玛深吸一口气:“你要怎样才能答应?” 司陌邯一字一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哪怕是抗旨不遵!背叛亲离!万劫不复!甚至于……玉石俱焚!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我就欣赏邯王殿下这份豪情!”阿诗卓玛笑吟吟地道:“不如,我们各自退让一步吧? 我不强求你做我的驸马,只要,你能帮我挺入南诏,夺得王权,我就放你自由,成全你和沈峤。 等改日你邯王殿下若是有用得着我南诏的地方,我也愿意倾囊相助,助你壮志凌云,得偿所愿。” 司陌邯冷笑:“卓玛公主这是将我司陌邯当成什么人了?我对你所说的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你真的找错人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追沈峤。 沈峤与司陌年正在不远处说话,不时扭脸看向两人这里。 司陌年在沈峤面前,竟然略微有一点局促。 “你刚刚说,阿诗卓玛她在南诏已经有意中人了?” 沈峤点头:“对,她自己亲口说的。” 司陌年苦笑:“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 沈峤略有意外:“你知道是谁?”biqikμnět “是不是原来你身边那个奴才?好像是叫狼行吧?” 沈峤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猜的,我见到过二人私下里有往来。最初曾经怀疑过,你与阿诗卓玛,还有这个狼行三人之间的关系。” 沈峤挑眉:“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也是阿诗卓玛在长安提前布下的棋子吧?” “假如不是,那你可要小心了。阿诗卓玛长安一行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沈峤笑笑:“那凌王殿下你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司陌年耸耸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无所谓。只不过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我都愿意去争而已。即便是失败了,自己好歹没有遗憾。” “你在我面前,倒是丝毫也不隐藏你的心思。” “因为你明白,一直以来,我想要的是什么。” 沈峤想,司陌年有些话真的还挺有道理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去争取,而不是像自己这样被动,只依靠司陌邯一个人的努力。 “可你就不怕过于急功近利,结果会适得其反吗?”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峤耸耸肩:“你背靠将军府,与邯王殿下的背景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你觉得,你输给了他什么?” “在你面前,我输给他,是因为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在卓玛公主面前,我输给他,是将军府现有的兵力不及他。” 沈峤摇头:“虽说这南诏驸马的人选是阿诗卓玛自己选,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手里。” 司陌年眉心攒成一个疙瘩,想了想,面色越来越晦暗,眸子里的光也暗淡下去。 一声苦笑:“我明白了。多谢你提醒。” “你不必谢我,毕竟,这次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偿所愿的。 她伸手掸掉掉落在肩膀上的雪:“假如,你真的想娶卓玛公主,我也愿意帮你。” 司陌年颔首:“好啊,咱们相互合作,各取所需,这个主意很不错。 只是,阿诗卓玛头脑冷静,清醒地知道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并非是她心目中合适的人选。 相反,司陌邯他即便是在适才行酒令的时候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对她拒之千里,阿诗卓玛还是愿意选择他。” “该不会是灰心丧气了?” “有一点,感觉自己即便再努力,也抵达不了别人的。可我又不想认命。”https:ЪiqikuΠet 沈峤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太子的富贵,那是命定的。司陌年心比天高,明里暗里地争。 结果,皇帝老爷子为了避免将来手足相残,一直在打压他的野心,想方设法削减他的实力,怎能不令他沮丧? 这就像那些努力讨好自己父母的孩子,结果不论自己再怎么表现,父母的关爱始终洒落在其他孩子的身上。 沈峤笑笑:“既然不愿意认命,那就跟卓玛公主玩个真心话呗?今天的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即便被拒绝,也并不尴尬。” 司陌年眸光闪烁:“相比较起真心话,我更想玩一个大冒险。沈峤,这一次,假如我真的得偿所愿,算是我间接成全了你与司陌邯。 那么,我们之间以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第416章 我选真心话 帐篷,司陌邯与沈峤都已经酒意微醺。 冬夜静谧,雪粒簌簌地落在帐篷上,向里面静悄地传递着凛冽的寒气。 沈峤靠在司陌邯的身上,手里捧着茶盏,热气氤氲,融化了发梢上的雪。 眼前的炭火哔哔啵啵。 司陌邯并没有询问沈峤,适才她与司陌年说了什么。 沈峤首先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样,阿诗卓玛说了魅影是谁了吗?” “她说她怀疑是太子府的人。” “她也这样认为?原因呢?” “牵强附会,没有真凭实据。” “该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吧?”沈峤狐疑地道:“否则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司陌邯点头:“有可能是她通过狼行知道些什么。” 沈峤默了默:“其实自从开始怀疑花侧妃,我也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当时你中了樱血蛊之后,太子就经常带着她出入邯王府探视,并且热心地帮你推荐名医……” 余下的话,沈峤并没有直白地去说。若非今日阿诗卓玛撕开这层窗户纸,在司陌邯跟前无凭无据地猜疑太子并不合适。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对司陌邯的病情的确有点太过于关心了。说一句不知好歹的话,那些他所推荐的良医,其实也恰恰拖延了司陌邯的病情。 尤其最为可疑的是,他每次探望司陌邯,身边跟着的,偏偏就是花侧妃,而不是太子妃。 这个问题司陌邯何尝没有想过?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 然后转移了话题:“咦,你刚才讨要来的银子呢?是不是忘了拿回来?” 沈峤神秘兮兮地道:“我已经全都收起来了,才不会忘。” “财迷。” 沈峤得意地道:“谁财迷了,我要这几个银元宝是有用途的。” “什么用途?”司陌邯问。 沈峤酒意上涌,一举一动都放肆起来,偎在司陌邯的身上,悄悄地道:“我想要阿诗卓玛与几位殿下的指纹。”ъiqiku 司陌邯一愣:“要指纹,怎么要?” “这个就别管了,反正我有办法,能将他们银子上面的指纹印记提取出来,然后留着备用。” “有什么用?” “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终生不变的。而且我们在拿取东西的时候,都会在上面留下指纹印记。 既然我们对太子府有所怀疑,那我将太子的指纹留存下来,日后或许就能通过指纹获得重要的物证,有备无患。” 司陌邯略一沉吟:“那这字条是你自己写的?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你自己抓到?” 沈峤伸手杵了杵他的额角:“死心眼,自然是我早就准备好藏在袖子里的。原本是怕再有人刁难我,不好下台。谁知道真的派上了用场。你瞧,看我真正抓到的纸条是什么?” 沈峤从袖子里将另一个纸团拿出来,给司陌邯瞧。 司陌邯展开,凑近亮光,看了一眼,不由一愣:“怎么又是这一张?” 纸条的内容与阿诗卓玛和太子抽到的大同小异,竟然也是关于魅影身份的。 沈峤问:“你究竟写了多少张这样的字条啊?他们即便有了怀疑的对象,也肯定不会如实相告啊。” “这不是我写的啊,”司陌邯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还以为是你写的呢。”筆趣庫 “啊?不是咱俩?那会是谁?写这个做什么?” 沈峤也是一头的雾水。 “其实大家全都心知肚明,这魅影肯定与今日在场的其中一人有关系,大概,此人就是想观察大家的反应吧?” 沈峤皱皱鼻子:“写这字条的笔迹你认得出来不?” 司陌邯摇头:“这字故意写得七扭八歪的,实在不好辨认。……好像,也不是三哥。”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抽到的那一张字条就是他写的,并未改变原本的字迹。” 沈峤撇嘴:“多亏抽到字条的不是我与阿诗卓玛,有一种被他窥探隐私的感觉。他自己都有过这么多女人,该不会还怀着处女情结想试探阿诗卓玛吧?” “刚才你们两人在一起谈什么呢,聊得似乎挺投机的。” “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今日卓玛公主喝得不少,他大概是要趁人之危,玩个大冒险了。” 司陌邯笑笑:“我今日好像也喝醉了,你要不要也趁人之危,冒险将我这个笑话收了?” 沈峤抿嘴儿一笑:“那好,我跟你玩一个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你等一下。” 她随手取了一块炭,在两手手心上各写了几个小字,然后转过身来,手心向下,俏皮地望着司陌邯。 “我手心里写的,一个是酒后吐真言,还有一个酒壮怂人胆,你任选其一,我来实现。” 司陌邯低垂着眸子:“哪一个是真心话?” 沈峤抬起右手:“这一个。” “那我选真心话。”司陌邯不假思索。 沈峤没有急着将手翻转,而是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确定。” “那你想不想知道,另一个手心里的大冒险,我写的是什么?” “酒壮怂人胆,令我觉得好像自己要挨打似的,算了。” 沈峤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司陌邯也有些微醺,被她晃得眼花,只能一把捉住她的手,转过方向仔细辨认。 “洞……洞房?” 沈峤抿嘴儿收回手:“是你自己放弃的,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司陌邯脑子里瞬间烟花灿烂,一百一千个浪漫旖旎的场景就在眼前晃啊晃,浑身热血沸腾,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非要故意扎我的心是不是?你应当说是酒壮怂人色胆。我现在后悔了,想要重新选,行不行?” “不行,”沈峤一本正经:“因为我另一个手心里的真心话,你可能也想知道。” 沈峤翻转手心,炭笔写了两个字:“秘密”。 司陌邯还在后悔,自己这个错误的选择,念念不忘。httpδ:Ъiqikunēt 沈峤认真地道:“既然你选择了真心话,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一个秘密。” 司陌邯突然不确定起来,甚至于有些紧张:“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有一个空间,或者说很神奇的宝物。”沈峤直接开门见山:“我这个空间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衣食住行,还有药品。” 第417章 沈峤身上的秘密 司陌邯不说话了,安静地听沈峤讲述她的拼夕夕。 “我只要将一些值钱的东西放在空间里,就能换取我所需要的药品与各种食材等,应有尽有。” “所以,你一直在收购各种各样的古董与小玩意儿,就是为了从你的宝物里换取东西?” 沈峤点头:“对,包括一开始,你帮我淘来的那些古玩,都是为了从空间里换取一些医疗器械与药,给你治病。 还有后来的战神剑,也是为了换取更多的东西,用来扩大我们的生意。” 司陌邯上下打量她:“那你这个宝物藏在何处?是什么样子?” “这宝物就是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平行空间,只有注册并绑定了空间编码,才能拥有通往这个空间的通道。” 司陌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 “打一个比方,传说中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神鬼三种存在的,和平相处,互不干扰。但是有些人就能打开阴阳眼,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漂浮在我们周围。 也有些鬼或者神仙,能现身在大家眼前,让我们都能看到,其实就是各自闯入了别人的空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解释虽然牵强,但是好歹通俗易懂。 然后当着司陌邯的面,她展示了一番隔空取物,很快就变出两杯香甜奶茶:“请你喝奶茶。”biqikμnět 司陌邯一脸惊讶,几乎呆若木鸡。 他知道沈峤身上隐藏着秘密,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神奇。这不就是仙子的法器吗? 他小心翼翼地碰触,然后接过沈峤手里的奶茶,慢慢品尝,左右端详,然后满怀忐忑地问:“那……你究竟是看到了别的空间,还是从别的空间闯入了我们这里?” 这娃咋就这么聪明,懂得举一反三呢? 沈峤酒意上涌,脑子里也有些急于倾诉的冲动。 她一脸正色道:“我既是前者,也是后者。” 司陌邯有些紧张:“什么意思?” 沈峤也不隐瞒,将自己通过拼夕夕,与古代沈峤灵魂互换的事情如实地说了。 “我一直没有对你坦诚相告,不是不敢告诉你,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司陌邯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东征西战,也曾听说过许多令人惊叹的传闻,但是这种事情,乃是第一次听说。 他愣怔了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沈峤望着他的反应,心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怕我?觉得我是个怪物?” 司陌邯不答反问:“你说,你能通过这个拼夕夕与另一个空间的家里人联系?” 沈峤点头:“大哥二哥全都见过你的画像,他们都很喜欢你,也希望有一天,能与你见上一面。” “那,”司陌邯认真地道:“我若是想娶你,不仅要沈相答应,还要向着你现代的父母提亲是不是?” 沈峤眨眨眸子:“理论上,或许真的是这样。” 司陌邯叹气:“好不容易求得你的首肯,原本以为终于要功德圆满,没想到,还有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原来你在顾虑这个,我以为,你是在犹豫是否还要娶我。” “我记得前两日我曾经跟你说过,即便你变成了一只猪,你还是你,我喜欢的是你沈峤。” “可现在你父皇要你和亲南诏,君命不可违,咱们怎么办呢?” “私奔啊。”司陌邯不假思索:“咱们可都说好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跑到哪里去啊?要不,跟我回现代?” “你说你或许还能通过这个拼夕夕回去?” “大哥正在抓紧时间钻研,但是希望很渺茫,不太可能。毕竟我来到这个空间只是一个偶然。” “是不是就像是织女的七彩霞衣?假如我像牛郎那样,将你的拼夕夕藏起来,你就永远不能返回现代了?” 沈峤“嘻嘻”一笑:“你放心,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能回去,那也一定会带着你一起。就看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司陌邯的眸子亮晶晶的:“要不,明天咱们就一起私奔吧?” 沈峤不假思索:“好!我也正有此意。” 第二日。 天色放晴。https:ЪiqikuΠet 猎场一片银装素裹。 大家全都从帐篷里走出来,欣赏雪景。 平整的雪地上,有许多动物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足迹。 雪后的猎场,别有一番趣味。 司陌翊最会玩,从营地里找来一口大铁锅,用绳子系住两个耳朵,然后挂在那只威风凛凛的猎豹脖子上,拉着他在雪地里一路风驰电掣。 这口大铁锅与司陌翊成为这个猎场里最耀目的显眼包,几位跟着来狩猎的千金小姐看得眼睛都羡慕红了,跃跃欲试地想要疯一把,可又没有勇气。 黎妃第一个站出来,取代了司陌翊,一屁股坐进那口锅里。 司陌翊心存坏水,不等黎妃准备好,便一声令下。猎豹立即飞驰而出,吓得黎妃一声尖叫,双手紧攥着铁锅,兴奋而又激动。 猎豹训练有素,听着训豹人的指示,带着黎妃围着猎场转悠一小圈,便跑了回来,却在拐弯的时候,将锅直接给扣了。 黎妃慌乱中紧攥住了一头的绳子,铁锅好巧不巧就扣在了她的身上。被猎豹一直拖行了老远,“啊啊”大叫,两腿乱蹬,吃了满嘴的雪。 狼狈不堪的样子活像是一只背着壳的四脚龟。 果然是没有最丢人,只有更丢人啊。 沈峤着急大喊:“松开绳子!快松手啊!” 黎妃压根听不到,越紧张攥得越紧,压根不敢撒手。 于是,她背着大铁锅,就这样在雪地里滑行。 猎场里一片哄笑。 皇帝老爷子也被逗得捧腹大笑:“虎妃就是虎妃,老胳膊老腿的,还玩人家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筆趣庫 沈峤想帮都不知道怎么下手,自己总不能上前跟那只猎豹玩命吧? 幸好猎豹被及时喝止住了。 沈峤掀开铁锅,将她搀扶起来,忍住笑,帮她拍打着身上的雪。 黎妃“呸呸”地往外吐着嘴里的雪,满脸与发髻上,还有睫毛上,都是雪沫子。 看一眼那口铁锅,害自己出丑,心里十分不忿,骂了一句,想踹一脚解气。 谁知道刚抬脚,便脚下一滑,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墩儿。 雪地里又是一片哄笑,贤妃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黎嫔自己丝毫也不觉得丢面子,反而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418章 好劲爆的大瓜 黑影一把撩开阿诗卓玛营帐的帘子,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公主!” 听声音,沈峤立即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由有点失望。 黑影竟然是阿诗卓玛身边的婢女阿布,白让自己激动一场了。 不过……沈峤暗中“嘶”了一声,今夜好像一直没见到这个婢女阿布在阿诗卓玛跟前伺候。 这深更半夜的,她去哪儿了? 沈峤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阿布一声惊呼:“宸王殿下!你在做什么?” 呃?宸王?怎么回事儿? 宸王怎么会在阿诗卓玛的帐篷里?他俩也不熟啊? 沈峤耳朵立即支棱起来了,向着跟前走近几步,隐蔽在暗处。 帐篷不隔音,里面的说话声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阿布恼怒地呵斥:“你对我家公主究竟做了什么?” 然后,果真是司陌宸的声音:“阿布姑娘千万别误会,我什么都没有做。” “唰”的一声,似乎是长剑出鞘,阿布的声音十分冰冷,带着杀气。 “你们长安人真是卑鄙无耻,这样的肮脏手段竟然也能用得出来!我们一起去见贵国皇帝,我一定要为我家公主讨要一个说法。” 司陌宸的声音里带着轻颤,似乎是被刀剑抵住了脖子。 “本王只是在追捕刺客的时候,看到有一道黑影从你家公主帐篷里逃出来,神色十分慌张。我担心你家公主的安危,不得不闯了进来而已。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与我都毫无关系!我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但是人命关天,我哪里顾得了许多?” “狡辩!”阿布也气得声音发抖,一叠声地喊阿诗卓玛:“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快点醒醒!” 司陌宸小心翼翼:“她好像是中了迷香。” “还说不是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本王现在也觉得有点头晕乏力,所以刚才才不能及时地离开这里。分明是有人下了迷香。” 沈峤这瓜吃得有点撑了。 从二人的谈话里,不难听出,阿诗卓玛出事儿了。 而且司陌宸这一句“非礼勿视”信息量简直太大了。 现场肯定十分“惨烈”。 想到这里,沈峤还有点幸灾乐祸,恨不能上前扒着门帘瞅一眼,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十分不地道,也不道德的做法。 恶人还需恶人磨,自己瞧个热闹就好。 帐篷里的阿诗卓玛已经悠悠醒转过来,也是一声低低轻呼:“阿布,你终于回来了!” “公主,就是这个登徒子!”阿布颤着声音,似乎是要哭了:“奴婢若是再迟来一步,公主只怕是要被这个宸王给玷污了!” 我靠,好劲爆! 宸王看起来温润如玉,颇有谦谦君子之风,与宸王妃也举案齐眉,十分恩爱,怎么竟然会做出这种孟浪之事? 沈峤吃瓜的同时,还有点纳闷。 今儿不是司陌年将阿诗卓玛送回来的吗? 阿诗卓玛今儿酒意微醺,这么好的天赐良机,司陌年怎么就不抓紧时机,反而将阿诗卓玛一个人丢在帐篷里? 结果,被司陌宸趁虚而入了? 司陌宸明显是有点冤枉,无奈辩解:“卓玛公主,我刚才已经与阿布姑娘解释过了。营地里有刺客出没,我是在追刺客的时候,闯进你的帐篷里来的。 当时你就衣裙半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很担心是刺客对公主你不利,便立即上前查看你的情况。 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一动不动。然后我就中了迷药,头晕目眩,一时间没能及时离开。 本王家有贤妻美妾,和美情深,对公主绝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 阿布十分不服气:“胡说八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你以为你编造出什么刺客就想推卸责任吗?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怎么会中了迷药……” “阿布!”阿诗卓玛打断她的话,平静地道:“把剑拿开。” “公主!他们长安男人一肚子花花肠子,你可千万别被他花言巧语……” “我让你把剑拿开!”阿诗卓玛加重了语气。 “唰”的一声,似乎是阿布手中长剑归鞘的声音,带着不服气的轻哼。 阿诗卓玛的声音依旧出奇的冷静:“我相信宸王殿下的人品,此事与宸王殿下也没有关系。” “多谢卓玛公主。本王读圣贤书,知礼守仪,断然不会做出任何冒犯公主之事。” “宸王殿下,今日之事,可否请你看在我曾为你解蛊的情面上,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司陌宸略一犹豫:“为了卓玛公主的清誉着想,本王自然应当守口如瓶。但是卓玛公主打算就这样息事宁人,不再追究吗? 假如本王没有猜错的话,是有人给你下了迷药吧?此人与今夜的刺客有没有关系?是否需要审问?” “没有。”阿诗卓玛十分笃定地道:“我只是今日贪杯,多饮了一些,感到心口燥热,于是解开了衣裳小憩。 宸王殿下如今已经是有妇之夫,应当也不希望今日之事节外生枝,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司陌宸略一沉吟,知道阿诗卓玛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才可以周全名节,免得成为别人议论指点的笑柄。 “既然是误会,本王这便告辞,只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也希望公主与阿布姑娘也千万不要在拙荆面前提起此事,令她伤心误会。否则,本王也定然饶不了你!” 阿诗卓玛不假思索地道:“宸王殿下尽管放心,慢走不送。” 帐篷门帘一挑,司陌宸弯身走了出来,左右张望一眼,便急匆匆地低头走了。 黑衣刺客们被如数控制,火势熄灭,那些躲避起来的人也陆续走出来,纷纷议论着适才发生的惊险一幕。 营地里顿时就热闹起来,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这瓜,沈峤吃得是心满意足。 按照长安的习俗,阿诗卓玛衣衫半褪,被司陌宸给瞧了去,这已经是毁了清誉。 司陌宸应当负责到底。 但是阿诗卓玛不想嫁,司陌宸也不想娶,两人就想这样静悄地瞒天过海,然后继续去祸害司陌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峤不由露出小人得志的微笑。 第420章 魅影就是花侧妃无疑了 阿布应声:“还是公主您想得周全,我只顾为您讨要公道,差点就酿成错误。” 阿诗卓玛轻叹:“看来,我要赶紧请长安皇帝给我赐婚了,免得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阿布有些犹豫:“万一,那邯王殿下不答应呢?” “他还真能抗旨不遵不成?再而言之,我可以以退为进,将她沈峤一并带去南诏,作为一份大礼……” 阿诗卓玛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正是关键的时候,沈峤却没有听清。 因为,阿诗卓玛的那两个士兵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家主子的安危,不紧不慢地赶了回来。 要是被人瞧见自己听墙根怪尴尬的,沈峤只能不情愿地离开了。 心里还在暗自骂司陌年,他大爷的,支开这两人就不能找个时间长点的借口。 做一碗醒酒汤的功夫,够你司陌年自由发挥的不? 像上次跟沈南汐偷情似的,不上不下的多难受? 阿诗卓玛这最后一句话究竟说的是什么,就像是猫爪子挠心似的,令沈峤也不上不下的。 她想把自己一并拐去南诏,难不成有什么阴谋?将自己当成大礼,是要送给谁?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Ъiqikunět 沈峤一边想一边走,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司陌邯。 司陌年与司陌宸两人都在,议论着今夜刺客之事,面色如常,适才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 看来,大家都是爱职敬业的好演员啊。 沈峤问司陌邯:“什么情况?” “父皇正在亲自审讯,应该就是几个侥幸漏网的蛇山余孽,得知父皇在此狩猎,于是想方设法地混进来,想要刺杀父皇。” “魅影指使的?” 司陌邯点头:“他们说是魅影亲自传达下来的命令,并且给了他们此地的防守图,不过一进营地,就被暗哨发现了,没有得逞。” “魅影亲自传达命令,他们见到魅影了?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魅影找到的他们,他们详细描述了魅影的相貌特征,跟上次我们审讯出来的情报大同小异。” “区区几个蟊贼,竟然敢以卵击石,自投罗网。看来,又是魅影的一个脱身之计。 真正的魅影,其实就在狩猎的队伍里,而且,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花侧妃了。” 司陌邯挑眉:“你有证据了?” “没有,”沈峤摇头:“我刚发现,阿诗卓玛与花侧妃暗中往来,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仔细回想了上次用樱血蛊验证花侧妃身份一事,当时我给花侧妃取血的时候,就是阿诗卓玛递过来的茶盏,她完全有机会暗中下手。 还有,第二日我找她询问樱血蛊的死因,她告诉我,是因为花侧妃曾经中过蛊,所以才会毒死了蛊虫。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狼行曾经告诉我,他去过苗疆,并且中过蛊,生死之际玉白菜的主人,也就是阿诗卓玛替他解了蛊。 可我曾经用狼行的血喂过樱血蛊,樱血蛊是安然无恙的。所以狼行与阿诗卓玛其中一人说过谎。 我怀疑,阿诗卓玛其实早就知道花侧妃魅影的身份,她一直在替花侧妃暗中遮掩。 所以,花侧妃后来才会对我身上这个假的蛊王盅毫不介意。而且,今日上午会听从阿诗卓玛的话,改变返回上京的决定。” 司陌邯眉心微皱:“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这魅影既然是南诏大王子的人,又屡次加害于她,她为什么还要替她隐藏身份?” “你别忘了,狼行也早就知道魅影的真实身份,但是同样选择了隐瞒。或许是魅影对于她们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 “完全有可能!那现在我们不能继续放任魅影潜伏在我们身边了,需要马上将她绳之以法,免得再生事端。” “可是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无法指认她。” “现如今最有希望的,就是大哥身边那个疯丫鬟了。只要她能清醒过来,那么就能指认花侧妃。”httpδ:Ъiqikunēt 沈峤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倒是有个主意,用魔法打败魔法。” “什么主意?” 沈峤踮起脚尖,在司陌邯耳畔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司陌邯唇角微勾:“还得是你脑子活络,只是多少有点冒险。万一弄巧成拙,那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凌王殿下都敢铤而走险,我怕什么?” 司陌邯有点不解:“三哥怎么了?” “你三哥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沈峤朝着司陌年与司陌宸的方向努努嘴:“你瞧,卓玛公主来了。” 阿诗卓玛在阿布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凑到跟前来瞧热闹。 见到宸王二人,掩唇一笑:“适才吃酒之时,你们全都嚷着说吃醉了,这营地里一出事儿,你们来得比谁都快。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司陌宸只当适才的事情并未发生:“我是真的醉了,若非这失火的帐篷就在旁边,小厮慌里慌张地将我叫起来逃命,我现在还醉成一滩烂泥呢。” 沈峤这才留意到,这失火的地方可不就在宸王兄弟几人的帐篷附近嘛。 难怪司陌年还未得逞就不得不赶紧抽身而退,这打远了瞧,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家的,火烧屁股的时候,哪还有心情做风流之事?筆趣庫 面对阿诗卓玛,司陌年面色略有一些慌张,尴尬赔笑:“我也是刚刚起来,正要打发下人去瞧瞧卓玛公主是否受惊呢。” “让凌王殿下见笑,今日醉酒失态,您前脚刚走,我就躺在床上醉得人事不知了。若非阿布回来得及时,衣服都差点被我丢进炭盆里烧了。” 她笑得十分单纯,甚至还带了一抹少女的羞涩。 司陌年只当她真的酒后断片儿,再加上迷药的作用,浑然不觉自己对她做过什么。 于是还得了便宜卖乖。 “早知道我应当留下来照顾公主的,还好有惊无险。” “算了,”阿诗卓玛捂着嘴:“我可不想我醉酒之后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被凌王殿下瞧见。太丢人了。” 三人笑着打趣,阿诗卓玛又问起刺客之事,谈笑风生,一派和谐。 在这一刻,沈峤方才真正意识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义。 阿诗卓玛瞧起来如此单纯无害的一张脸,说话也给人一种没心没肺的直爽感,在面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司陌年面前,竟然还能笑得如此灿烂。 这就叫城府,笑里藏刀。 果真,皇室里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第421章 这虎妃咋谁都敢踹? 第二日。 天色放晴。 猎场一片银装素裹,白得灼目。 大家全都从帐篷里走出来,欣赏雪景。 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大家已经全都不再提起。 刺客已经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几个翻不起风浪的泥鳅,一场虚惊,对于他们而言,还不及那些劲爆的家长里短,风流艳史更比较感兴趣。 平整的雪地上,还有许多动物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足迹。 雪后的猎场,别有一番趣味。 司陌翊最会玩,从营地里找来一口大铁锅,用绳子系住两个耳朵,然后挂在那只威风凛凛的猎豹脖子上,拉着他在雪地里一路风驰电掣。 这口大铁锅与司陌翊成为整个猎场里最耀目的显眼包,几位跟着来狩猎的千金小姐看得眼睛都羡慕红了,跃跃欲试地想要疯一把,可又没有勇气。 黎妃第一个站出来,取代了司陌翊,一屁股坐进那口锅里。 司陌翊心存坏水,不等黎妃准备好,便一声令下。猎豹立即飞驰而出,吓得黎妃一声尖叫,双手紧攥着铁锅,兴奋而又激动。 猎豹训练有素,听着训豹人的指示,带着黎妃围着猎场转悠一小圈,便跑了回来,却在拐弯的时候,将锅直接给扣了。 黎妃慌乱中紧攥住了一头的绳子,铁锅好巧不巧就扣在了她的身上。被猎豹一直拖行了老远,“啊啊”大叫,两腿乱蹬,吃了满嘴的雪。筆趣庫 狼狈不堪的样子活像是一只背着壳的四脚龟。 果然是没有最丢人,只有更丢人啊。 沈峤着急大喊:“松开绳子!快松手啊!” 黎妃压根听不到,越紧张攥得越紧,压根不敢撒手。 于是,她背着大铁锅,就这样在雪地里一路滑行。 猎场里一片哄笑。 皇帝老爷子也被逗得捧腹大笑:“虎妃就是虎妃,老胳膊老腿的,还玩人家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沈峤想帮都不知道怎么下手,自己总不能上前搂着那只猎豹摔一跤吧? 幸好猎豹被及时喝止住了。 沈峤慌忙上前,掀开铁锅,将她搀扶起来,忍住笑,帮她拍打着身上的雪。 黎妃“呸呸”地往外吐着嘴里的雪,满脸与发髻上,还有睫毛上,都是雪沫子。 看一眼那口铁锅,害自己当众出丑,心里十分不忿,骂了一句,想踹一脚解气。 谁知道刚抬脚,便脚下一滑,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墩儿。 雪地里又是一片哄笑,贤妃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黎嫔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不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捶地。 贤妃推了推沈北思:“你也去玩一圈,看起来蛮有意思。” 沈北思忙不迭地摆手:“我可不去,上去给你们当笑话瞧是不?” 黎妃招呼沈峤:“你也来试试,特别刺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峤还真想上去疯狂一把,猎豹拉锅,一般人可没有这拉风而又疯狂的享受。 “转一圈就转一圈,有什么好怕的?” 沈峤整理身上斗篷与裙摆,还未进锅里,就被人抢了先。 阿诗卓玛在阿布的搀扶下先沈峤一步占住了铁锅:“让我也试试,在南诏还从未玩过这种好玩的东西。” 沈峤觉得无所谓,黎妃却不肯相让,从地上“噌”地起身: “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你怎么总是喜欢抢我们峤峤的东西?” 阿诗卓玛仍旧一脸单纯,似乎压根没听出黎妃话里一语双关的揶揄之意。 “就算她来得比我早,那也不能算是她的东西啊。”https:ЪiqikuΠet 黎妃一噎:“就算不是她的,那卓玛公主也玩不得。你脚上有伤,驾驭不了。” “能不能驾驭,总要试试才能知道。或许,我比沈姑娘更适合呢。” 阿诗卓玛的话里也带了深意。 “难道你们南诏就没有?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为什么非要抢别人相中的东西呢?” “哟,这话说的,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当初黎妃娘娘您进宫之时,皇上不是也一样已经三宫六院了吗?黎妃娘娘您怎么也没拒绝?” 黎妃今日是棋逢对手,没想到,这个阿诗卓玛竟然也伶牙俐齿,而且这么敢说。 斗志燃起,小火苗烧得“呼啦啦”响。 “我没拒绝,那是因为皇上喜欢我,而不是像某些人似的死乞白赖往上凑。” 阿诗卓玛“嘿嘿”一笑:“真巧,我主动,也是因为皇上喜欢我。这是皇上答应的。” “可你嫁的又不是皇上。” “长安不是一向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像沈姑娘这样私定终生,只怕更不妥。”筆趣庫 “什么叫私定终生?我家峤峤可是邯王府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媳妇儿,交换过庚帖,明媒正娶。” “可是据我所知,当初沈姑娘嫁的,应当是凌王司陌年。她跟邯王殿下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阿诗卓玛立即反唇相讥。 “打不打得着,你说了不算。” 阿诗卓玛压根就不将黎妃放在眼里:“邯王殿下娶不娶我,你说了也不算。” “我是他娘!你说我说的算不算?” “邯王殿下的母亲乃是皇后,您一个妾说的话,还真不算。” 沈峤在一旁,听二人针尖对麦芒,压根都没有自己插嘴的机会。 眼瞧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呛越厉害,黎妃的火气也腾腾地往上冒,下一句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口不择言的话,沈峤赶紧拦着。 “卓玛公主,我们敬你乃是长安的客人,以礼相待。也请你对黎妃娘娘有最基本的尊重。” 阿诗卓玛马上反唇相讥:“是她不敬我在先。我一向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 话音刚落,黎妃就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趁着她没注意,提起裙摆,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阿诗卓玛的身上。 “我敬你?阴阳怪气的,瞅着你不顺眼很久了。” 阿诗卓玛没提防,被黎妃一脚踹中,“啊”的一声惊呼,跌坐在了雪地之上。 这一脚,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阿诗卓玛好歹也是南诏使臣,还是个公主,皇帝老爷子对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怎么这个虎妃虎劲儿上来,谁都敢踹? 沈峤虽说也觉得,这一脚挺解气的,甚至恨不能让黎妃再补两脚。但是就怕她阿诗卓玛借题发挥,不得不拦着。 “黎妃娘娘您息怒。” 黎妃可不惯着她,仍旧还有点不解气:“我们长安捧着你,你就是个南诏公主;若是不惯着你,你不过就是南诏向着我长安赔罪的质子而已。还当我长安皇子们是盘点心,任你挑三捡四呢?” 第422章 请求皇上赐婚 这话毫不留情,数落得阿诗卓玛无地自容,她一改适才的嚣张,竟然不急不恼,还一脸嬉笑: “婆婆这话教训得可不对,我自始至终可没有挑三拣四,只心仪邯王殿下一个人而已。” “谁是你婆婆?”黎妃没好气地道:“请叫我黎妃娘娘。” “以前或许不是,但是您这一脚之后,那就肯定是了。我这人一向喜欢以德报怨。” 黎妃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的女人。” “闭嘴!胡说八道!” 皇帝老爷子见阿诗卓玛挨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厉声呵斥黎妃:“在南诏使臣面前竟然也敢这么放肆,朕还是太纵容你了是不是?” 黎妃十分不服气,但是不得不跪倒在雪地之中: “尊重是相互的,她卓玛公主不尊重您的女人,您的女人为什么要处处忍耐迁就她?这分明是不将皇上您放在眼里。” 卓玛公主慌忙辩解:“卓玛哪敢对皇上您不敬?我也不明白,黎妃娘娘为何会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我不过就是依照皇上您的指示,挑选我喜欢的夫婿,怎么就说我厚颜无耻了?” 黎妃眼瞅着要坏事,慌忙据理力争:“邯王与沈姑娘情投意合,人家才是天生良配。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知情还横插一杠子,想要拆散人家俩人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可是把皇帝老爷子一堆儿给骂了,今儿他要是给阿诗卓玛赐婚,那也不是好东西! 皇帝老爷子面上隐隐约约有怒气,吹胡子瞪眼:“谁告诉你,邯王要与沈峤婚配了?朕还没答应呢!” 黎妃哑口无言,小声嘟哝:“当初可是你答应我的,让沈峤自己择婿,就在邯王与凌王之间选择,不能出尔反尔,一手托两家。” 皇帝老爷子装聋作哑,只当没听到她的不忿嘀咕。 卓玛公主得意一笑,转身朝着皇帝下跪,正色道:“我心仪邯王殿下英勇威武,英雄本色,想请邯王殿下做我南诏驸马,与我携手荣归南诏,恳请皇上赐婚,缔结秦晋之好。”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沈峤心底里冷笑,若是在昨日,自己或许会满怀忐忑,不知所措,但是现在,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我倒是要瞧瞧,你能不能嫁得起他司陌邯。 周围众人同样也是不约而同地一惊,齐刷刷地望向皇帝老爷子,等待着他的答复。 适才还热闹喧嚣的场地,瞬间就安静下来。 皇帝老爷子淡淡地扫了阿诗卓玛一眼,并没有片刻的犹豫。显然,阿诗卓玛的恳求正中他的下怀,蓄谋已久。 “卓玛公主好眼光啊,邯王能征善战,忠勇仁义,乃是绝佳的夫婿之选。朕亦觉得乃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邯王呢?” 无人应声。 众人左右张望,这才发现,司陌邯并不在这里,然后大家又将目光转向了沈峤。 面对众人或者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目光,沈峤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不慌不忙。 司陌翊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张嘴想帮她说点什么,被沈峤悄悄地用眼光制止了。 有侍卫回禀道:“今日天色刚亮,邯王殿下就骑马出去巡逻了,一直还没有回来。” 皇帝老爷子摸摸下巴,十分满意沈峤能顾全大局。 “也不急于这一时,那就等邯王回来,朕问过他的意见,再给卓玛公主拟旨赐婚,命人筹备大婚之事,如何?” 阿诗卓玛痛快点头,一时间眉飞色舞:“多谢皇上,皇上万岁。” 皇帝终于完成一件心事,只等回京便张罗二人大婚礼成,就可以即日发兵,讨伐南诏大王子,将南诏纳入囊中。 对于司陌邯的战斗力,皇帝老爷子深信不疑,南诏是志在必得。 再心虚地悄悄瞟一眼沈峤,见她竟然就跟事不关己似的,还有闲情逸致用脚尖碾雪印子,老爷子心里反倒有点不踏实了。 她究竟是没心没肺,还是在憋什么幺蛾子? 他也没自讨没趣,装作视而不见:“今儿难得大雪,用过早膳之后便出发狩猎,今日得胜者,朕还有重赏!” 黎妃老大不乐意了。垮着脸还想争辩,沈峤忙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服。 皇帝老爷子没有深究,责罚你,咱就偷着乐吧,别再上赶着挨训了。 万一你再不依不饶的,皇帝将气撒在司陌邯身上,立即痛快拍了板儿,岂不弄巧成拙? 皇帝老爷子临走的时候,不满地瞪了黎妃一眼,鼻端轻哼。 “哼!一天到晚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黎妃恨声嘀咕:“是你自己说,这个南诏公主诡计多端,背地里兴风作浪,迟早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我踹她两脚,你护着她欺负我也就罢了,还要赔上个儿子,让她在我面前这么张狂。” 她说话声音极小,沈峤站在她旁边倒是听到了。 原来,这虎妃也是察言观色,明白皇帝老爷子的不满,才敢这样放肆。 刚才不该拦着,就该多踹两脚的,估计皇帝心里也偷着叫爽呢。 沈峤抿唇,扶起黎妃,悄声道:“您只管放心,你家儿子去不了南诏,更不会娶阿诗卓玛。” 黎妃挑眉:“看你这么一脸云淡风轻,不急不缓的,是不是有啥主意?” 沈峤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将昨夜里发生的事情悄声说了。 黎妃“噗嗤”就笑了:“你早说啊,也省得我大早起的,憋了一肚子气。你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了,我这就去跟皇上说去,势必将这婚事搅黄了,再给她阿诗卓玛喝一壶。” “别!”沈峤忙制止:“此事可千万别私下里跟皇上说,皇上若是真的有心赐婚,没准儿就想方设法压下来了。到时候邯王殿下还是要吃这个哑巴亏。” 黎妃想了想,觉得沈峤言之有理:“那一会儿邯儿回来,皇上当众赐婚的时候,我再给阿诗卓玛一个措手不及。就让她再得意一会儿吧。” 沈峤眨眨眸子,慧黠一笑:“您放心,邯王殿下不会给皇上这个机会赐婚的。” () 第423章 卓玛公主好贱术 猎场。司陌邯出去巡逻,一直没有回来。 皇帝今日兴致很高。 大家自然也不能待在营地偷懒。 于是全都背弓上马,寒风里一副精神抖擞的精气神儿。 就连阿诗卓玛简单休整两日之后,也跟着上马,要去一同狩猎。 马蹄踏雪,众人在广袤的雪地里一阵疾驰。 饥饿的猎物早就按捺不住,晨起便从洞穴里出来,四处觅食,在光洁的雪地之上留下凌乱的杂乱无章的足迹。 马蹄声惊了这些弱小的猎物,它们支棱起耳朵,机警地左右张望,然后慌乱地想要逃离。 蹄子踏进厚重的积雪里,它们赖以逃生的敏捷与速度此时失去了优势,被呼啸而来的箭羽射中,倒在冰凉的雪地上,只挣扎两下,温热的血渗到身下,便不再动弹了。 沈峤策马疾奔,脸被雪粒子打得有点疼。 司陌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看到沈峤笨拙地搭弓射箭,一支又一支的箭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之上,他忍不住轻笑,打马凑到沈峤跟前,与她并辔而行,耐心地教她如何搭弓,如何瞄准。 恰好一只漂亮的红腹锦鸡从雪地上低飞而过,五彩斑斓的羽毛,还有轻灵的尾翼,被白雪映照着,宛若祥瑞红云。 沈峤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锦鸡,不由惊叹于它的艳丽无双,轻盈飘逸。 若是能捉一只养在宅子里,每日瞧着赏心悦目,心情也会好起来。 兴奋地雀跃着:“快,我要那只锦鸡!我要捉活的!” 司陌邯一把捉住沈峤的手腕,一个使力。沈峤顿时就腾空而起,飞到了他的马背之上,被圈进了怀里。 然后捉住她的手,弯弓搭箭,瞄准那只锦鸡,直接射了过去。 箭倏忽而至,恰好就射中这只红腹锦鸡的翅尖。 它猛然吃痛,扑棱几下之后,便一头栽了下来。 沈峤见它中箭,立即抬腿跃下马,唯恐迟一步,就被它飞了。 谁知道,竟然晚了一步。 又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直接射中了那只锦鸡腹部。 锦鸡掉落在地上,只扑腾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沈峤顿时有些恼,扭脸一瞧,见是阿诗卓玛正骑在马背之上,手提长弓,冲着司陌邯微微一笑:“邯王殿下,承让了。” 司陌邯微微蹙眉,没好与她一个女子计较。 沈峤惋惜地望着那只红腹锦鸡,情不自禁地夸赞道:“好贱,好贱,卓玛公主好贱术!” 阿诗卓玛得意地勾起唇角:“沈姑娘你的暗器功夫我也早有目睹,可以说是百发百中。怎么在邯王殿下跟前,就故意藏巧于拙?连只锦鸡都射不中。难道,邯王殿下就喜欢愚笨的女人吗?” 沈峤耸耸肩:“是呀,我就是喜欢邯王殿下这样手把手地教我。没想到竟然被卓玛公主看穿了。” 阿诗卓玛轻嗤:“你们长安女子都这么有心计吗?故意装柔弱,制造机会。” “不,假如邯王殿下不喜欢我,这叫心机;假如我们两情相悦,这叫情趣。” 阿诗卓玛抬手一指马背上的司陌邯:“他即将成为我南诏的驸马,你与他是不可能的。” 司陌邯并不搭理她,冲着沈峤伸出手来:“上马,我们走。” 对,惹不起躲得起。 沈峤也不骑自己的马了,转身将手搭在司陌邯的掌心,翻身上马,重新被他圈在怀里,算作示威。 阿诗卓玛仍旧不肯善罢甘休:“邯王殿下,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今天我已经向着贵国皇上提出,招你邯王殿下做我南诏的驸马爷。” 司陌邯冷哼:“有些事情,强求同样是没有用的,劝卓玛公主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不会答应的。” 卓玛公主歪着脑袋:“皇上已经答应了。” 司陌邯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卓玛公主,不要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做出更绝情的事情。” 阿诗卓玛微微一笑:“不如,咱们再谈谈吧。”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或许,我们可以各退一步呢?” “没有或许,我不愿拿成亲之事当做儿戏。只要不是沈峤,我半步不让。” 一抖马缰,胯下骏马驮着两人,踢踢踏踏地踏着雪离开。 阿诗卓玛扬声道:“皇上就在后面不远。等圣旨一下,邯王殿下可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沈峤低声道:“要不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不必,我不想给她任何错觉,也不想做出让步。” 阿诗卓玛却不肯善罢甘休,一抖马缰又跟了上来,与二人并驾齐驱,就跟狗皮膏药一般。 司陌邯目不斜视,一手圈着沈峤,一手握着马缰。 “沈峤,假如你实在喜欢邯王殿下,愿意跟我们一同前往南诏,我也不会有意见。” 沈峤从司陌邯的怀里钻出脑袋来,冲着阿诗卓玛灿然一笑。 “然后呢?咱俩谁是妻谁是妾?” “我乃公主,自然不能为妾。不过……”阿诗卓玛顿了顿:“等尘埃落定,我可以与邯王殿下和离,将他还给你,如何?” 沈峤佯装犹豫了一下:“万一到时候你说话不算话呢?” “我堂堂公主,金口玉言,岂能言而无信?” 司陌邯不悦地问沈峤道:“怎么,你还真的打算将本王拱手相让不成?” 阿诗卓玛抢道:“我只是要一个名分,我保证,与邯王殿下相敬如宾,不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而且,我说过,即便你我和离,将来邯王殿下若是有求于我,必然全力以赴相助。如何?” 沈峤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到时候万一反悔,将我卖了呢。” 阿诗卓玛面色一僵,干巴巴地笑了笑:“我对沈姑娘一片诚意,沈姑娘是打算寸步不让了?” 沈峤轻笑:“你分明是要从我的手里抢东西,竟然还嫌我不肯放手?我为什么要让?” “因为,让与不让,由不得你。” “那卓玛公主还来跟我们商量什么?你直接等着皇上赐婚不就行了?” 阿诗卓玛一脸的皮笑肉不笑:“邯王殿下,你我可还有商量的余地?” 司陌邯想也不想:“没有。” 话音也就是刚落,突然有碎雪平地而起,宛如一阵旋风席卷而出,司陌邯惊呼一声:“小心!” () 第424章 先行返京 就在这一瞬间,数支弩箭裹夹着雪花,向着三人这里疾射而至。 司陌邯麻利地抽出长剑,轻巧地挽起一个剑花,瞬间便将飞至面门之处的弩箭挡了回去。 另外还有一支,直接朝向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反应也极是灵敏,倏忽之间,人就已经从马背之上消失,藏在了马肚之下。 这令沈峤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的骑术竟然如此精妙,看来这位公主还真是自小当男子养的。 弓弩紧贴着马背呼啸而过。 下一刻,雪地里直接腾起一道白色的人影,浑身笼罩在白色的斗篷之下,也不知道在雪地里究竟潜伏了多久,见一击不中,也不恋战,转身就逃。 司陌邯与沈峤打马穷追不舍,身后阿诗卓玛这才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惊呼一声:“有刺客!” 白衣刺客逃走之时,既不是用轻功,也不是骑马,而是脚踏两块滑板,以两根峨眉刺拄地,“嗖”的一声就没影儿了。 原本,骑马的速度是超过滑行的,但是近日积雪厚重,这对于奔跑的马匹而言,一个是吃力,还有一个是打滑,并没有什么优势。 反而这个滑行之人,身形灵活,动作敏捷,身后的披风展开,就像是一只鸟儿,灵活地在猎场之上低飞。眨眼的功夫就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司陌邯与沈峤打马狂追,不依不饶,跟着那道白色的身影,不知道跑了多久,方才终于出了猎场,将众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前面那道白色的身影也终于停下,然后转过身来,冲着司陌邯单膝跪地行礼。 沈峤定睛一瞅,原来这刺客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更。 沈峤问司陌邯:“你们这是玩的哪一出?” 闹腾这么大的动静做什么? 司陌邯示意百里更起身,这才与沈峤解释道:“百里更昨夜里过来的,说大哥府上的那个丫鬟已经安顿好了。我就索性将计就计,咱俩玩一出金蝉脱壳,瞒过他们,先一步返回上京,怎么样?” 这还用说吗?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要被阿诗卓玛气出乳腺病来。 倒是还不如,先行回京,给那个丫鬟解毒,看看能否让她恢复清醒。 “可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回头怎么解释?黎妃娘娘会担心的。” “等我们回到上京,就派人过来知会一声,说是追刺客的时候迷了路,绕了一个大圈子后,返回了上京。” 这倒是个好借口,沈峤点头:“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免得一会儿被人追上来。” 百里更道:“王爷与沈姑娘回京之后,会立即有人带您前往那丫鬟藏身之地。属下留下,给他们使一个障眼法,随后赶上来。” 司陌邯点头,与沈峤分辨了方向,直接朝着上京的方向打马奔去。 白马脚程快,虽说驮着两人,雪天的路又不好走,下午日落之前,还是抵达了上京城。 然后在别人的带领之下,直接找到了那个丫鬟的藏身之地。 令沈峤意外的是,竟然是在阿宁的家里。 阿宁的父亲牺牲在战场上之后,与母亲相依为命。百里更将疯癫的丫鬟送来这里,阿九负责看管。 司陌邯二人到了之后,阿九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跟司陌邯说了。 与二人预料的差不多,太子妃命人将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直接带到城外,丢在了荒郊野外,幸好留了她一命,并没有下毒手。 百里更一路跟踪,将人救了。 丫鬟仍旧神志不清,不时会出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幻觉,于是经常自言自语,或者做出各种可笑的动作。 幸好阿宁母女所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四周也没有多少乡邻。否则很怕她突然大喊大叫,引起别人的注意。 司陌邯与阿九在外面屋子说话,沈峤进入房间。 丫鬟盘膝坐在热炕上,正抬手在眼前比划:“你俩要站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一会儿我喊一拜天地,你们就要一起磕头。” 她的眼神很纯真,并不像那些疯疯癫癫的疯子,眼白总是很多,眼睛喜欢往上翻着,或者突然狠厉起来,杀气腾腾,令人害怕的眼神。 难怪,当初司陌邯看到百里更的样子,就立即想起她来。 这分明是三岁孩子的娇憨懵懂。 沈峤出声询问:“谁在拜天地啊?” 接连问了三遍,丫鬟竟然听到了,冲着她“嘘”了一声:“你看不到吗?好多的小兔子啊,今天是她们成亲的日子。我正在给它们安排拜堂呢。你留下来,一会儿一块吃胡萝卜啊。” 沈峤觉得,这个丫鬟在痴傻之前,一定是一个特别单纯而又善良的女孩子,难怪太子会看中她。 她这个样子,应该不会乖乖地配合自己的检查与治疗的。沈峤只能暂时先让她昏睡过去,然后给她做了初步的检查。 根据头部核磁共振检查,脑部并没有什么不可逆的损伤。 而血液检测出来的结果,她与百里更当初所中的毒是一样的。那么解毒很简单,难的是她解毒之后,能否像百里更那样,立即恢复清明。 沈峤立即给她注射针剂解毒,用了一些营养脑部神经的药物,辅助针灸。片刻功夫之后,丫鬟清醒过来,歪着脑袋冲着沈峤懵懂一笑。 沈峤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太过于心急了。 她的康复还需要时间,不能一蹴而就。 沈峤打开拼夕夕,又拿出一些口服药,这才发现,大哥给自己发送过来了消息。 “峤峤,我跟二哥正在前往酒店的路上,褚昊铭约我们晚上在上次那个酒店雅厢,想跟我们谈判。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不?” 沈峤立即回复消息:“褚昊铭说什么了没有?那个女孩子也在场吗?” “现在还不知道,应当会在吧?这个褚昊铭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能沉住气。 我跟你二哥担心,一会儿他肯定要与我们谈条件,到时候肯定要牵涉到你,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好的,我等你们的消息。” 关闭拼夕夕之后,沈峤出来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把药与注意事项全都交代给阿九,然后询问司陌邯,接下来两人应当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是另外有计划? 司陌邯叮嘱阿九一定要守好这个丫鬟,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也不要走漏风声,然后对沈峤道: “回府,正大光明地回去,让风声传递到猎场去,看看谁先沉不住气回京。” 沈峤点头,二人离开阿宁家,便立即将大哥要与褚昊铭见面的事情与司陌邯说了。 两人决定,一起前往邯王府,等候消息。 () 第425章 沈小峤的来历 二人骑在马背之上,俊男靓女,一路招摇过市,径直回了邯王府。 府上下人见到二人回来,奔走相告,欢天喜地地备下热水与酒菜饭食,送到二人跟前,将炭火烧得旺旺的。 二人简单洗去风尘,又风卷残云一般,祭了五脏庙,命人撤下残羹剩饭,捧上新鲜瓜果与香茗,大哥终于发过来第一条消息。 “褚昊铭要求我们进入雅厢之后,就将手机放在一旁的茶几之上,并且要求我们关闭拼夕夕系统。 简直太谨慎了,看来,是打算与我们坦白了。” 沈峤有点纳闷:“可是你现在不是在跟我聊天吗?” “你忘了,你大哥我是谁啊?好歹现如今也是拼夕夕内部的高级技术管理人员,避开他的检测仪器,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那个女孩子来了吗?” “就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了。” 沈峤想了想:“她真实年纪比我小,你就叫她小峤吧,我是大峤。” 顺便发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包。 “这个主意倒是蛮好。我们开始了。” 司陌邯就守在一旁,看着沈峤指尖飞舞,应当是在与对面的未来大舅哥说话,立即正襟危坐,略微有些局促与紧张。 沈峤瞧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你紧张什么?” “你大哥在那边是不是能看得到我?我总要表现得规矩一些,免得失礼。” 沈峤“噗嗤”一笑:“你放心好了,现在大哥看不到你,不过一会儿,等大哥与褚昊铭他们谈完,我可以向着大哥转达你的问候。” “你大哥二哥以前见过我是吗?” 司陌邯忐忑地问,像极了要见公婆的丑媳妇。 沈峤想起自己以前偷拍他的美照与视频的罪恶行径,不敢坦白。 “我给大哥二哥发过你的照片。你放心好了,他们对你都挺满意的。” 司陌邯略微松了一口气:“那我能看看他们是什么模样的吗?” 沈峤点头:“我大哥现在已经进入了拼夕夕内部系统,我问他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你与我共享账号,你就能与我一同和家人互动了。” 司陌邯满是期待与紧张,尤其很是好奇,原来的沈峤是什么样的相貌。 大哥终于发送过来第一条视频。 褚昊铭与沈小峤就坐在大哥二哥的对面。 两人一个一袭白色羊毛裙,另一个一身黑西服,坐在一块,般配一脸。 褚昊铭端起手边的紫砂壶,给大哥二哥一人倒了一杯红茶。雪白的衬衣袖口,骨节匀称而又白净修长的手指,无一不彰显着这个男人养尊处优的家境。 而他的举止,则沉稳,从容而又充满着绅士。 沈小峤满脸的期待,可是又有点怯生生的,局促不安地坐在褚昊铭的身边,双只手掌心相对合拢,夹在双膝之间,不时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大哥二哥,然后再看一眼身边的褚昊铭。 沈峤能看得出来,这个沈小峤性子的确有点软弱,难怪当初甄氏与沈南汐敢处处刁难她,甚至于,竟然想出替嫁这个主意,堂而皇之地争夺原本属于她的幸福。 褚昊铭搁下茶壶,然后放下手,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握了握沈小峤的手。这才开口。 “实不相瞒,在今日来之前,我命人调查过二位的身份背景,也查到了令妹的部分资料与照片。对于你们家中的突然变故,我深表同情。” 大哥二哥相互对视一眼:“既然褚总调查过我们,那么也应当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了吧?” 褚昊铭将目光转向二哥:“同时,我也调查了沈家豪先生所学专业,与前一段时间所考察的项目。 你最近研究的,好像是明史,不知道是从何处听来的关于这个长安王朝的传说?” “看来,褚总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二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酌一口,不紧不慢。 “假如我说,我在明代的古墓之中,出土了一本手写的自传,就是关于这位沈峤小姐的,你信不信?” 褚昊铭低垂了眸子:“我信,但是我很疑惑,沈先生为什么会将这本传记与我朋友联系在一起呢?” “因为,传记是你面前这位沈小姐写的。她在手札里有提起过你,提及她在现代的这段生活。” 褚昊铭愕然抬脸,微眯了眸子:“沈先生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二哥一本正经:“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像,因为她怎么可能会去古代,并且还留下什么手札?” “她可以来现代,自然也可以回去古代。她以为,这是一段很冗长的,光怪陆离的梦,所以记录下来。” 褚昊铭握着沈小峤的手一紧,似乎是心骤然一抽,面色也变了,立即一口否定。 “不可能,她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视频中断。 沈峤略一沉吟,就明白了二哥的用意,自己拼夕夕的秘密,他现在并不打算泄露。 可是关于长安王朝的一切,他与大哥又没有其他的借口可以解释。只能暂时编造出这个谎言来。 并且,可以因此而掌握主动,让褚昊铭来求他。 沈峤将视频与司陌邯简单复述了一遍。 司陌邯笃定地道:“看来这个褚昊铭十分喜欢这个沈小峤。”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害怕失去的那种惶恐与紧张,正是本王所曾经经历过的。” 沈峤伸过手去,握住司陌邯的大手,用指尖漫不经心地揉着他突出的腕骨,算是安慰,也是欣慰。 果真,再发送过来新的视频,褚昊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云淡风轻,乱了方寸。 沈小峤也紧咬着下唇,满是焦灼之色。 “沈先生,我可以看看那本手札吗?” 大哥二哥不再着急:“沈小姐承认你自己的来历了?” “我,我……”沈小峤还在犹豫。 “长安王朝相府嫡出千金小姐,被长安皇帝嫁给当朝凌王殿下为妃。但是你的庶妹沈南汐却一直在觊觎这门婚事,并且为了逃避嫁入邯王府,要与你换嫁。 因为你没有答应,就将你从台阶上一把推了下来。你昏迷之后,就来到了现代,却换了现在的容貌与身体。我说的,对不对?” 沈小峤此时已经对二哥的说辞深信不疑:“是的,的确如此。我被继妹推下台阶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整个身体漂浮在上空,看着我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好久都没有人过问我的生死。 我对那世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身体越升越高,然后看到一道醒目白光从眼前飞过,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入一个漩涡里。 我醒来之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昊铭的别墅外。被他救回了别墅里。” () 第426章 我要娶她为妻! 褚昊铭也缓缓开口:“当时,她身上有很多被划伤的细小伤口,昏迷了一天方才清醒过来。 我问她名字,家住何处,她就跟受惊的小鹿似的,什么都不肯说。 我就觉得她怪怪的,就与几岁的孩子一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用,就连一个电灯,突然亮起的时候,都能吓得她浑身发抖。 字也认不全,拼音都不会,但是却才思敏捷,古诗词倒背如流,四书五经了如指掌,对于古代史如数家珍。 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她可能是头部遭受撞击,或者是刺激,导致了部分的认知障碍与失忆。我想带她去医院接受治疗,她对于外面的世界与人都很抵触。 没有办法,我只能留她在我家中养伤,让家中佣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等她能回忆起家人之后,再送她回家。” 大哥二哥全都不说话,褚昊铭顿了顿话音,扭脸温柔地望了沈小峤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在空中旁若无人地勾勾缠缠,浓得化不开。 视频又暂时中断。 沈峤能感受得到,沈小峤刚去现代,骤然间接触到现代的高科技,心里的震撼,无助,与无所适从。 自己好歹对古代的国情与制度略微有一点了解,还残留了原主的记忆,适应这个落后愚昧的古代社会,仍旧还需要时间,还有强烈的孤独感。 更何况是她? 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就像是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对周围的一切全都充满了惊恐。 唯一对她好的褚昊铭,就成了她信任与依赖的人。 她是不幸的,同时也是幸运的,能够遇到褚昊铭,而不是其他居心不良的人。 迫不及待地点开新的视频,沈小峤面上已经有了羞怯的笑意。 “后来,昊铭也曾关注过帝都里失踪女孩子的信息,但是并没有线索。 经过很长时间的相处,我也逐渐适应了现代生活,接受现代文化,学习简单的数理化课程,会用手机与电脑,了解了昊铭,并且对他如实相告。 他知道之后,并没有觉得奇怪,也没有将我当做妖怪,只是帮我伪造了一个假身份,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知道,否则会给自己招惹很大的麻烦。” 褚昊铭点头:“对,你们也知道现代社会信息传递的速度,假如有居心不良之人借此炒作,无疑会给她带来很大麻烦。所以请恕我一直以来对二位的提防与敌意。” “褚总的顾虑我们明白,若非沈小姐与我们小妹长得这般酷似,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那么,二位沈先生,我们已经全部如实相告,现在,你们能把你们所知道的,关于峤儿的事情分享给我们吗?” “当然可以,”大哥痛快地答应道:“实际上的情况,据我们推测,就是我们小妹在战场之上遭遇了意外,然后阴差阳错之下,这位沈小姐的灵魂穿越而来,正好附在了小妹的身上。” 褚昊铭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显然,他也早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并且,立即提出了心里最关心的疑问:“那她又是怎么回到古代的?为什么要回去?” 大哥望了二哥一眼,二哥轻咳,不答反问:“褚总是希望她回去呢?还是留在现代?” 沈小峤仰脸望着褚昊铭,坚定地摇头:“我,我不想回去。” 褚昊铭微微一笑,点头安慰她,然后才对大哥二哥道:“我自然是不想她回去古代。她在古代虽然有家,但是却丝毫感受不到来自于亲人的关爱。 她不喜欢那个家,也不喜欢那个朝代,想一直留在我身边。” 大哥微微挑眉:“褚总该不会是想金屋藏娇,就这么一辈子养着她吧?” “当然不是!” 褚昊铭不假思索地反驳:“我想娶她,让她做我褚某人携手一生的妻子。所以,还请您二位能如实相告。” 大哥二哥对视一眼,眸中便有了别样的意味。 “她不属于这里。” “那又如何呢?只要她不想走,就没有人可以强迫她离开。否则,就是与我褚昊铭为敌。” 大哥望向沈小峤:“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惦念你原来的家人吗?” 沈小峤低垂着头:“假如你们真的知道我原来的处境,相信你们也不会劝说我回去吧? 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薄情,继母恶毒吝啬,继妹更是嚣张跋扈。府里唯一对我好的,也就是周姨娘与李嫂了。” “可你还有一桩好姻缘啊,足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沈小峤摇摇头:“虽然那凌王对我很好,但是他日后一样也是要三妻四妾,纳很多妾室进门的。要与她们虚与委蛇,还要掌管凌王府,想想我就觉得力不从心。 更何况……” 她看一眼身边的褚昊铭:“我更喜欢昊铭,我不想离开他。” “那褚总呢?”大哥问:“假如有一天,她回去了古代,她的身体里重新换了一个灵魂,你还会喜欢她吗?” 大哥的话令褚昊铭瞬间警惕起来。 他“噌”地站起身来,身子微斜,护住了身边的沈小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问问。” “那我给你们答案,我只要峤儿,要的是她的心,她的善良温柔解意。哪怕别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每一根头发丝都像,那也不是她。 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对峤儿做任何的事情。今日答应与你们相见,也只是因为,你们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哥哥。 你们骤然失去家人,一定走不出这一世的悲痛,峤儿的出现是对你们悲痛的慰藉。 而且,峤儿在这世界上无亲无故,除了我,就连一个疼她爱她的亲人都没有。将来我们结婚,也得不到她亲人的祝福,她会孤单。 所以,我今日才会带着峤儿与你们相认,希望你们能将原本对这具身体主人的爱,延续到峤儿身上。 假如,你们是另有居心,或者,想利用峤儿做什么,我第一个不答应。哪怕你沈家在帝都有再大的影响力,我也不怕! 我是!绝对!不会!让峤儿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 眉眼坚毅,毋庸置疑,一番话也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视频就在这里又戛然而止。 沈峤不由想起,那天自己问起司陌邯同样的问题,好像,司陌邯也是这样回答自己的。 哥哥可以接受两个妹妹,他却只接受自己这一个爱人。 这个褚昊铭,对于沈小峤,似乎是真的喜欢。 () 第427章 留下,还是离开? 沈峤将刚才的两段视频又跟司陌邯讲述了一遍。 司陌邯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腮帮子也紧了紧:“你大哥二哥是想让你回去,与那个沈小峤重新灵魂互换是不是?” 沈峤默了默:“应该是的。” 尘归尘,土归土,各自回到原来的身体,重新做回原来的自己,延续原来的生活轨迹。 “我也不答应!” 司陌邯不假思索地道:“我也不愿意让你回去你的空间。哪怕,她与你长的每一根发丝都一模一样,她不是你。 除非,有一天,你对我没有了半分的留恋,你想走,我留不住你的心了。我再放你自由。 不,即便你厌烦我,再也不想见到我,我会从你的眼前消失,但是,我绝对不会从你的身边消失。 我还要跟着你,天上人间,只要能看到你,默默地守护着你,最后在你脚下化成一抔黄土,也要缠着你。” 沈峤心里暖意涌动:“我大哥二哥兴许只是试探褚昊铭而已,谈何容易?”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是想回去,还是留下来?” 司陌邯紧张地盯着她的脸,屏住了呼吸。 沈峤“噗嗤”一笑,丝毫也没有犹豫:“看把你紧张的,我说过,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当我只是玩笑吗?” 司陌邯立即如释重负。 沈峤抿抿嘴儿,立即给大哥发送过去消息:“大哥,认下这个小妹吧。如实告诉她我们两人的奇妙缘分,让她以我的身份在现代好好生活,爸妈见了她一定会很开心。” “那你呢?她取代了你,你怎么办?一直留在那吃人的古代?你日后以什么身份与爸妈联系?这对你不公平!” “大哥,若非这位沈小姐,可能我已经死了!更何况,我在古代挺好的,我们俩这也算是各得其所。” “我知道你与那邯王殿下正情深意笃,可你作为一个现代人,应当明白古代三妻四妾的残酷,也知道并非所有的感情都天长地久。当有一天,他对你两看两相厌,你会后悔的!” 大哥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只要你想回来,玄学或者科技,大哥可以想办法。我们不能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古代。” 沈峤自然知道大哥的顾虑,大哥是个不婚主义者,不相信爱情,逃避婚姻,看待问题比自己更冷静。 通常为了男人飞蛾扑火的女人,多数都去挖野菜去了。 她看一眼身边的司陌邯,给大哥回复道: “灵魂是否能够互换,不过是个皮囊而已。我相信大哥,你一定能完成拼夕夕的活体运输研究。到时候,我不是一样能回家吗?” 大哥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片刻之后才又发过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大哥十分认真地望着沈小峤。 “我们一直以为,永远都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小妹了。你的出现给了我们希望与感动,也帮我们揭开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 哪怕,你的灵魂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峤峤,但是我们仍旧很高兴,也很想当你的哥哥,替我们小妹呵护你。 以后,你就是有娘家的人了。” 大哥终于接受了沈小峤。 是无奈,也是血缘。 沈小峤望着大哥,眸子里突然就有水气朦胧了起来,慢慢凝聚,然后颤颤巍巍地夺眶而出。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大哥像以前对自己那样,抬起手来,想要揉揉沈小峤的脑袋,作为安慰。 沈小峤的身子明显一僵,有些不太自在。 沈峤想,可能这就是她的穿越与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自己承袭了她的记忆,随之她对家人的感情,自己多少也受到了渲染,自然而然的,关爱相府家人,在沈北思的面前,充当起大姐的责任。 但是她虽然与大哥二哥相认,比自己更渴望亲情,但是在感情上,肯定还是陌生而又生疏的。 褚昊铭相比较起沈小峤,更比较理智一些。 他仍旧不忘记,再次向着大哥二哥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大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说峤儿会返回古代。究竟是为什么?她又是怎么回去的?” 大哥知道此事是隐瞒不住的,直白询问:“褚总平日里估计是没有时间上网,看那些直播与短视频的吧?” 褚昊铭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大哥为何会有此一问。 “我平日里工作比较忙,以前偶尔会看,但是自从峤儿来到我家之后,我更喜欢陪着她聊天,散步。毕竟我不在家里的时候,她一个人挺孤单的。” 大哥指指放在一旁茶几上的手机:“我给你们看一段视频,你们应当就明白了。” 二哥上前,拿起手机,将沈峤平日里通过拼夕夕分享给他们的视频,全都保存在了手机里,然后点开给沈小峤看。 沈小峤一看,顿时就呆愣住了,双目瞪得很大,嘴巴半张,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 “这,这,这是长安的街道!我认得!天呐,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二哥又慢条斯理地打开另一个视频,视频里,有沈峤出镜的镜头。 沈小峤更加震撼了,顿时呆若木鸡一般。 “这,这为什么是我?我还活着,不对,这不是我,可是,这又分明是我啊。” 一时间说话语无伦次。 褚昊铭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激动。 沈小峤手都在抖,嘴唇也在抖:“大……大哥,二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哥望着她,一字一顿:“很简单,你的灵魂穿越到现代,附在了我小妹的身上;同时,我小妹去了古代,就是现如今的相府千金沈峤。 所以,我们了解关于你在古代的一切,也知道所有关于你家人的消息。” 适才,沈小峤与大哥二哥相认,也只不过是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触,现在,得知自己竟然还有重见古代家人的机会,激动得热泪盈眶,簌簌而下。 “他们现在,都还好吗?” 视频结束了。 沈峤知道,大哥二哥一定是在跟沈小峤讲述自己在古代的事情。 原本以为,她与大哥二哥的相认,自己会很失落。从此之后,自己或许会失去家人的宠爱。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沈峤才发现,心里很平静,也很满足。 虽说,她成了现在的自己,占用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她还是她,并不是自己。 大哥与二哥在她面前,也不会像对自己那般轻松与亲密无间。 自己还是无可替代的那一个。 而且,她的出现,会彻底抚平爸妈心里的伤痕与悲痛,原本的悲剧终于以大团圆的剧情落幕。 即便,自己真的回不去现代,似乎也不再那样牵挂与遗憾了。 () 第428章 送你们一件新婚贺礼 过了蛮久,二哥才终于发来消息。 “我跟大哥已经将你的经历跟她说了。她很高兴,已经关注了你的拼夕夕店铺账号,想找机会与你聊聊,问问家里人的近况。” 沈峤直接发送语音:“好啊,我随时欢迎她来找我。” 二哥似乎是沉默了片刻。 “过几日,等她熟悉了我们家里的基本情况之后,我们或许会安排她与爸妈见面。” “好啊,那样老爸老妈就彻底放下心来了。而且,见到年轻有为的褚昊铭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女婿,他们肯定也挺高兴的。” “可我跟大哥还在犹豫,怎么跟爸妈说,是不是如实相告,和盘托出。” “不要!”沈峤不假思索:“我觉得,既然她回去了,这样挺好的,就别让爸妈心里留遗憾了,还要多一个牵挂。 你们就说,其实她在战场上负伤了,头部受到重创,所以失忆了。 前一阵子跟老妈聊天,其实都是你们告诉她,提前编好的说辞。这样老妈就不会起疑了。” “可是你……” “我没关系的,只要能经常看到你们,跟你们聊聊天,我觉得就很好啊。” “大哥说,这对你不公平。他不同意。” “能重活一世,这对于我而言,已经是上天最大的眷顾。假如有一天,大哥真的研究出来拼夕夕的活体运输,我能通过拼夕夕回到家里,到时候再告诉爸妈不迟。” “好吧,我跟大哥再商量商量。我们正在车里,准备回家。” 沈峤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已经将我的事情如实跟司陌邯说了。” 那边沉默了片刻。 然后大哥问:“他是怎么说的?” “他现在就在我的身边,他有话想要跟你们说。” “其实我们也放心不下你,也有话想要叮嘱他知道。” “那我将他想要说的话发给你们。” “好啊,让我们看看这位铁骨铮铮的邯王殿下想要跟我们说什么,我们再决定,认不认他这个妹夫。” 沈峤转身,对司陌邯道:“你有什么想要跟我大哥二哥说的话,现在就可以说,我可以录制下来,然后发送给他们。” 司陌邯不明白这录制下来是什么意思,不觉莫名紧张,立即挺直了脊梁,浑身都局促不安起来,一张口就磕磕巴巴。 “说,说什么?” 沈峤忍笑:“你紧张什么?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司陌邯不好意思地抵唇轻咳:“谁说我紧张了,我只是在考虑,应该怎么开口称呼。我是不是略微痴长你二哥几岁?” “人家褚昊铭刚才可是当场就改口叫大哥二哥了。”沈峤调侃。 司陌邯又掸掸袖子,正襟危坐:“现在就可以说了吗?” 沈峤点头,点开录制:“可以说了。” 司陌邯再次清清嗓子,不太自然地道:“大哥二哥,我是司陌邯,峤峤说她以前跟你们介绍过我。本王……我就不再多言了。 我很喜欢峤峤,想要娶她做我的邯王妃,并且一生一世,将她视作我的双目一般,呵护她。 所以,恳请你们让她留下来,不要带走她。我一定会护她周全,让她幸福一辈子。” 然后,他看向沈峤,有点忐忑地问:“我这样说行不?” 沈峤眨眨眼睛,她觉得,太行了,就是有点倒牙,又酸又甜的。 这样的花言巧语,谁能拒绝得了啊?她都愿意为了司陌邯去挖野菜了。 她关闭了录像,并且将视频给大哥二哥发送过去。 然后略微有些忐忑地等着大哥二哥回复消息。 不过是片刻功夫,二哥第一个发送过来消息:“峤峤啊,这个邯王殿下怎么看起来有点憨啊?” 大哥也语音调侃:“就是啊,这些话是不是你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说的?感觉他紧张到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 面对二人的打趣,沈峤顿时有些羞恼:“哪有你们这样调侃人的?” “哈哈哈哈,就是觉得他一本正经,就像是在向着我们请战似的,我们要是不答应,可能就要长跪不起了。” “不不不,你说错了,你要是不答应,他手边的长剑可能会不答应,直接将咱俩灭了。人家可是尊贵的王爷,手握生杀大权,掌管百万雄兵。” “不得不说,这小子比那个褚昊铭讨人喜欢。最起码,肯放低姿态,不臭脸。 不像那位褚总裁,尾巴高傲地翘上天,整得好像咱沈家的女儿高攀了他似的。这态度,孺子可教。” “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沈峤轻哼。 “果真女生外向,这就向着人家说话了。” “唉,像咱小妹这样彪悍泼辣的女子,在古代能嫁出去可不容易。能抱上人家王爷大腿,估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然要紧抓不放了。” “咱俩这要是在古代,也是皇亲国戚了。只可惜啊,司陌邯这么好的一颗大白菜,竟然被她拱了。” “就是,货物售出,概不退换,你告诉那个傻小子,可千万不能反悔,改天跑我们这里来痛哭流涕。” 两人刚调侃完了司陌邯,又来调侃沈峤。 沈峤恼羞成怒:“不跟你们说了!我下了!” “别别别!”大哥一叠声地道:“我还想送你们一件新婚贺礼呢,你若是下了,我可就不给了。” 沈峤一听这个,顿时就精神了:“什么贺礼?” “自然是结婚贺礼。” “我们明天就成亲。” “女大不中留,这么迫不及待。”大哥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还笑?” “不笑不笑,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要给你想办法创建一个小号吗?” 沈峤精神一震:“是不是好了?” “哪有这么快?拼夕夕一直都是一人一号,不过我可以给你创建一个副号,让这位未来的妹婿与你共享系统。当然,他的权限由你来设定。” “现在就可以吗?” “这么着急干嘛?好歹,也要等他下了聘礼吧?再给我一天时间,最后完善一些功能。”” 二人又调侃她几句,方才各自下了线。 一扭脸,司陌邯正在紧张地盯着她。双手搁在膝上,紧紧握拳,就像是在等着老师宣读考试成绩的小学生似的。 那一瞬间,沈峤觉得,自家哥哥说的好像是对的,这货偶尔瞧着是有点憨。 司陌邯见她不说话,紧张地问:“大哥二哥怎么说的?” 沈峤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他们说……” “说……” “你倒是说啊?” 沈峤抿唇一笑:“说让你千万别反悔!” 司陌邯头上的汗都“吱”地冒出来了,听沈峤说完,心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唇角绽开,几乎咧到了腮帮子上,脱口而出: “谁后悔谁是孙子。” () 第429章 无风不起浪 傍晚,猎场。 司陌邯与沈峤已经失踪了一天多了。 侍卫们循着马蹄足迹,一直找到天色漆黑,也只找到了一匹马。 还有凌乱的足迹,刺目的一滩血迹。 二人与刺客都原地消失了。 黎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司陌邯这些年里为长安立下的赫赫战功,还有受过的艰辛磨难,翻来覆去地说。 “当娘的在宫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安享太平。当儿子的,却在战场之上九死一生,受尽风吹雪打,身上新伤接旧伤。 如今好不容易战事平息,回到上京死里逃生,好日子都没有过两日,心爱的女人也没有娶进门,如今只怕又遭遇了不测。 这让我这个当娘的,简直心疼得犹如刀割,愧疚得肠子都悔青了啊。早知道如此,当初不该这么深明大义,将他留在上京,享受王爷俸禄,夜夜笙歌不好吗? ……” 这番话说得大家伙哑口无言。 皇帝老爷子也惭愧不语,觉得自己对司陌邯这个儿子的确有亏欠。 假如他能平安无事,自己就不勉强他和亲南诏了,立即帮他与沈峤赐婚,勉强算是一点补偿。 沈北思也哭得嗓子有点哑。 “这么冷的天气,在野外待一晚上只怕就要冻僵了。两人能去哪里呢?” 太子冷静分析:“四弟武功精绝,智计无双,而且命大福大,绝对不会有事。两人应当只是迷路了而已。” 黎妃呜呜咽咽地哭:“可万一那刺客只是虚晃一招,故意引君入瓮呢?这么大的风雪,危险到处都是,两人若是不慎中了对方的埋伏,或者掉进雪窟窿里,那不就是九死一生吗? 如今都失踪了一天一夜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二人行踪,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失踪?肯定是有什么意外。” 阿诗卓玛反驳:“黎妃娘娘真的多虑了,那刺客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是邯王殿下的对手?他们不回来,也只是不想回来而已。” 黎妃一瞪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两人许是乐不思蜀,直接远走高飞了。” “放屁!”黎妃指着阿诗卓玛破口大骂:“那刺客八成又是来刺杀你的,你说得这么轻巧,你当时怎么不追上去?而是留在原地当缩头乌龟? 两人是为了保护你出事,你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阿诗卓玛讪讪地道:“我只是想劝解黎妃娘娘你而已,真是狗咬吕洞宾。” 黎妃正想再骂,行宫外面有人前来回禀。 “启禀皇上,邯王殿下派人前来送信,他与沈姑娘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上京,请皇上勿念。” 行宫里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地一愣:“回京了?” “是的,说是邯王殿下追捕刺客的时候遭遇埋伏,与沈姑娘安然脱险之后不辨方向,结果迷了路,只能打听着沿着官道回了上京。所以特意命人前来送信。” 皇帝面色微沉,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关于那所谓的刺客,皇帝也只字不提。 黎妃偷瞧一眼皇帝的脸色,讪讪地破涕为笑,拍拍心口:“平安无事就好,简直吓死我了。昨夜里一夜未睡,终于能回去睡个好觉了。” 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阿诗卓玛轻哼,不悦地道:“邯王殿下莫非是不愿和亲南诏,所以擅自离开,带着沈峤一起远走高飞了。” 黎妃顿住脚步,阴阳道:“既然卓玛公主知道邯王不想娶你,为何还要痴缠烂打,强人所难呢?” 阿诗卓玛理直气壮,转向皇帝:“皇上,当初您让我在贵国几位皇子之中择优而选,昨日也已经金口玉言,首肯我与邯王殿下的婚事。 您若是说,不想让邯王殿下做我南诏驸马,还请直言,卓玛绝对不会像黎妃娘娘所说的这般,痴缠烂打。” 皇帝老爷子沉声道:“此事朕自有计较,卓玛公主不必计较她妇人所言。” “正所谓君无戏言,邯王与沈峤却枉顾旨意,不将您的口谕放在眼里,自顾离开猎场,令我颜面尽失。 卓玛恳请皇上,现在就为我与邯王殿下赐婚,等我们返京,便立即完成大婚,缔结秦晋之好。” 皇帝微微蹙眉,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权衡。 适才黎妃一番含泪哭诉,好歹激发了一点他的愧疚心。 而黎妃再也忍不住,一声冷笑:“还未问过邯王的意见,卓玛公主就如此着急让皇上赐婚,是担心你的丑事掩盖不住,节外生枝吗?” “丑事?黎妃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水性杨花,品行不端,配不上邯王。” 阿诗卓玛一愣:“我知道黎妃娘娘对我或许有误会,但是你这样血口喷人,平白污蔑我的清誉,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皇帝老爷子也瞬间面沉似水,不悦呵斥黎妃:“给朕闭嘴!朕看你是脑子错乱了。来人呐,将黎妃娘娘送回房间。” 立即有人上前,搀扶黎妃,要将她送走。 “皇上觉得我是信口开河是吗?”黎妃抬手指着阿诗卓玛:“前日夜半,这宿营之地进来刺客,有人亲眼见到,有男子衣衫不整地从卓玛公主的帐篷里出来! 她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一边与别的男子勾勾搭搭,一边又想嫁给邯王,邯王能答应吗? 可是说出来又怕有损公主你的清誉,因此一再拒绝,你却不依不饶。我是实在忍无可忍,否则也不会当众揭穿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 阿诗卓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眸中一抹慌乱一闪而逝。 皇帝老爷子凌厉的目光扫过黎妃的脸:“前几日,朕刚刚说过,日后谁若捕风捉影,胡说八道,朕必然严惩不贷!” 黎妃一梗脖子,甩开两个架着她的宫人:“无风不起浪,此事如今在营地里全都传开了,而且传得不堪入耳。是不是臣妾胡说八道,皇上您自己问问卓玛公主便知。” 皇帝望向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强作镇定:“是谁在无中生有?将她叫过来,当面对质。” 黎妃不慌不忙:“卓玛公主真的想要当面对质吗?事关皇家颜面,我若非有凭有据,你觉得我就凭几句道听途说,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 黎妃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给阿诗卓玛留。众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朝着阿诗卓玛这里望过来。 阿诗卓玛袖子里的手都紧紧地握了起来,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 第430章 赐婚司陌宸 “黎妃娘娘言重了,就算有人从我的帐篷里出来又如何?能说明什么吗?前日夜里我与几位王爷一同吃酒,散场之时就已经很晚。 不过是小坐一会儿而已,也值得黎妃娘娘你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皇帝老爷子也不悦地沉着脸质问黎妃:“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并非我故意刁难卓玛公主,今日整个营地私下里都传遍了,说阿布姑娘前日夜半回到营帐之时,恰好撞见这不堪一幕,所以才将事情闹大了声张出来。 皇上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阿布姑娘,前日夜里卓玛公主故意支开她去了何处,为何夜半时候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什么? 这事儿您要是不过问,放任流言发酵,还不一定传出多么不堪的话来,有伤我长安风化,更有损卓玛公主声誉。” 皇帝老爷子如炬的目光望向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头上冷汗直冒。她明白,前日夜里的事情是真的隐藏不住了。 只是一旦说出来,自己的计划可全都乱了,司陌邯更是有了拒婚的充分理由。 两个男人,一个凌王,一个宸王,选择谁? 矬子里面挑将军,看谁都不顺眼。 虽说她心里一千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也明白,宸王已经是有妇之夫,最为明智的,还是选择司陌年。 他背靠将军府,是仅次于司陌邯的人选,可自从昨夜一事,阿诗卓玛对于司陌年心底里说不出的厌恶。 所以,她犹豫了片刻。 司陌年在一旁,也汗流浃背,纠结着,自己要不要主动站出去,坦白承认。 他不知道,黎妃究竟知道些什么。 十分担心事情败露,卓玛公主不依不饶,皇帝老爷子一怒之下,再降罪自己。 两人犹豫的这一刻,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是司陌宸。 司陌宸上前,跪倒在皇帝老爷子的脚下:“父皇,儿臣有事情要回禀。” 皇帝老爷子没想到,站出来的会是司陌宸,不由一愣:“说!” 司陌宸为难地看了周围众人一眼,皇帝老爷子朝着众人摆了摆手。 众人不得不收敛起八卦的心思,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 司陌宸这才开口,将前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卓玛公主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不肯将真相说于儿臣听,儿臣为了她的名节着想,也选择了息事宁人。 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被其他有心之人瞧了去,四处散布流言。儿臣一时间也六神无主,不知道是否应当主动挺身而出,承担这个责任。” 皇帝老爷子一脸的冷峻,紧锁了眉头。 “你说,当你进入阿诗卓玛帐篷的时候,她衣衫凌乱,是昏迷的?” 司陌宸点头:“当时场景有些不堪入目,儿臣知道应当及时回避才是。可是帐篷内仍旧残留着迷香,儿臣只觉得头脑晕眩,一时未能立刻退出。这才被她的婢女撞见。” “那个黑影是什么人,你可看清?” 司陌宸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看清,只知道是个男子,身形健硕,从帐篷里出来,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两眼,匆匆地离开了。 儿臣以为是刺客,十分担心卓玛公主安危,这才乱了方寸。” 皇帝老爷子伸手拧了拧眉心:“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司陌宸一脸为难:“卓玛公主坚持说她只是醉酒昏睡,替那人掩护。真相如何,儿臣也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与卓玛公主有私。 更何况,儿臣已经有妻妾,不愿再娶她人,也不想离开长安,背井离乡。更不想与四弟因为此事而生出误会。恭请父皇圣裁。” 皇帝微微合拢了眸子:“宣阿诗卓玛。” 司陌宸起身,走到行宫外,将阿诗卓玛叫了进来。 皇帝开门见山询问:“前日夜里之事,宸王已经跟朕说了。卓玛公主可有话说?” 阿诗卓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皇帝老爷子问起,也不慌不忙。 “我酒后失态,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也悔之晚矣。” 皇帝老爷子又追问道:“你醉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还记得?朕会为你做主的。” 阿诗卓玛吞吞吐吐地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我只不过醉酒之后,小憩了片刻而已。” “你确定?”皇帝老爷子沉声问:“没想到你南诏女子竟然如此豪放不羁,不拘小节,只怕将来会有辱我长安皇室声誉,和亲之事不行就罢了吧。” 阿诗卓玛犹豫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她强忍心中恶心,一字一顿地道: “是凌王殿下。” 皇帝顿时沉下脸来,“啪”地一拍面前桌子:“你昨日刚刚向着朕提出,要嫁给邯王,竟然还私下里与凌王有染。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令他们兄弟生隙?居心何在?” 阿诗卓玛抬起脸来:“前日夜里,凌王设宴灌醉我,然后趁人之危,欲行不轨。多亏营中突然闯入刺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直接将了皇帝一军,皇帝额头青筋跳了跳,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司陌年。 可见,果真如自己所料,司陌年的野心一直未泯。 让司陌年和亲南诏,必然是将军府率领大军助他攻城略地,到时候一切脱离自己掌控,无法制约,只怕后患无穷啊。 皇帝一时间感到头疼,气愤司陌年坏了自己一盘好棋。 “这个不肖逆子!”他微眯了眸子,看一眼阿诗卓玛:“你想让朕如何为你做主?” “此事外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我也是受害之人,希望能与邯王殿下早日完婚,返回南诏。至于凌王之事,我可以看在邯王殿下的情面上,不再追究。” “不可能!”皇帝老爷子一口否认了:“你可知道,在我长安,男女有别,女子名节大如天。人言可畏,你与邯王的婚事也只能作罢了,另外择一夫婿吧。” 阿诗卓玛低垂下头,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此事错不在我!是凌王趁人之危。假如皇上想让我选他凌王为驸马,实非我所愿。” 你长安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做出必须的让步。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与皇帝谈判的心理准备。 “凌王品行不端,的确配不上卓玛公主。朕自然会惩戒他,为卓玛公主请罪。” 皇帝屈指轻叩着椅子扶手,不紧不慢。 阿诗卓玛一愣,皇帝竟然不想让司陌年做南诏驸马? 为什么? 难道他不应当是顺水推舟吗? 一时间她琢磨不透皇帝的城府,不知道如何应对。 皇帝见她不说话,抬手一指一旁的司陌宸,不紧不慢: “既然此事已经闹腾得人尽皆知,宸王夜半与你私会一事也纸里包不住火。为今之计,只能将错就错,让宸王担负起这个责任,成为你南诏的驸马。” () 第431章 拼夕夕里的秘密被发现了 司陌宸也是一愣,愕然地望向皇帝,嘴唇嗫嚅半晌,却不敢抗旨。 阿诗卓玛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宸王已经册封过王妃,只怕不妥。” “凌王不是一样也曾大婚吗?” “可宸王妃与宸王殿下鹣鲽情深,我实在无法自处。” “你既然可以接受与沈峤共事一夫,为什么不能接受宸王妃?” 阿诗卓玛又是一噎:“我好歹也是南诏堂堂公主,绝对不能做妾。” “朕可以下一道旨意,你与宸王妃平起平坐。” 皇帝寸步不让,毋庸置疑,沉沉的君王之威令她抬不起头来。 阿诗卓玛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她直到现在还不明白,皇帝老爷子为什么会让自己嫁给司陌宸。 在众位皇子之中,司陌宸似乎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 他不及太子尊贵,没有凌王后台硬,不如司陌邯战功赫赫,也不及司陌翊有钱。 甚至于,他的出身都不及这四个皇子。 面对皇帝过于武断的旨意,他甚至于都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勇气。 若是找一样他的发光点,应当就是他的学识,他颇有谦谦君子之风的风范。 一个说不上欣赏,也说不上讨厌的人,只是满心瞧不上。 在这一刻,阿诗卓玛的心里满是颓丧。 她终于发现,自己真的是过于自负了,还以为自己隐在暗处,可以将这盘棋下通透。 谁知道,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司陌年的随手拨弄,就彻底地,毁了她对未来的憧憬与计划。 司陌宸就司陌宸吧,这个男人最起码看起来不危险。只要能攻入南诏,助自己将大王子拉下马,谁还不是个傀儡呢? 至于宸王妃,在南诏的地盘上,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将她玩弄于掌心? 阿诗卓玛乖乖领旨谢恩。 消息传开,整个猎场都在满是惊讶地议论。 一是议论,宸王是什么时候跟卓玛公主勾搭成奸的。 二是议论,宸王妃的处境自此之后便尴尬起来。 最为震惊的,还是司陌年。 他一直守在行宫外,等着皇帝老爷子的传召。 打算当老爷子问起的时候,便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请罪,然后涕泪横流地,表示愿意和亲南诏,愿意率领将军府的人讨伐南诏,为长安建功立业。 可是皇帝老爷子随之传出来的,竟然是阿诗卓玛与司陌宸的赐婚旨意。 莫非,阿诗卓玛并不知情? 他开始懊悔,适才自己顾虑重重,差了那一丁点的勇气。 若是自己先下手为强,还有逆风翻盘的可能吗? 消息很快传回了上京。 沈峤与司陌邯没想到,皇帝老爷子会再一次否定了司陌年。 难怪说世事无常,谁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好歹也算是尘埃落定。 太子府的那个疯丫鬟因为中毒事件长了,神经受损,医治起来并不顺利。 这两日,沈峤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什么起色。 那个丫头仍旧是痴痴傻傻的,神志不清。 还没到寒冬腊月,天气回暖,道路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猎场距离上京也不远,估计皇帝等人很快也就应该回京了。 两人开始准备第二个计划。 只等太子等人返京,就立即开始实施。 今日一早,沈小峤通过拼夕夕与沈峤联络上了。 她关切地询问了沈峤关于沈相等人的近况,感谢沈峤为了相府所做的努力。 当她听到甄氏被发配一事,还有沈南汐的下场,搁在心里的怨恨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拜托沈峤,帮自己照顾好沈相,余下的,对于古代就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了。 两人有着奇妙的缘分,也有共同的话题,相谈甚欢。 在视频里十分拘谨与羞涩的沈小峤,隔了屏幕,倒是开朗许多,偶尔还会玩笑。 她告诉沈峤,已经与大哥二哥约好,两天后,便会带着褚昊铭一起拜访沈父沈母。 沈峤将自家老爸老妈的生活习惯以及喜好告诉沈小峤,让她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只管询问自己。 两人的相处,十分的融洽。 下午的时候,沈峤去相府探望了沈相与周姨娘,并且暗中拍摄了视频发送给沈小峤,慰藉她在现代,对亲人的想念之苦。 天色渐晚的时候,沈峤刚从相府回来。 马车之上,大哥跟自己发送了消息,说是副号已经建立,可以与司陌邯绑定,自己授权之后,他就能与自己共享拼夕夕的页面。 沈峤一时间有点迫不及待,立即去了邯王府。 司陌邯也刚从军营里回来,两人立即在大哥的帮助下,绑定账号,沈峤手把手地教司陌邯如何操作。 这个副号,就好比是客服系统,司陌邯只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后台操作。但是权限并不多,不能独立完成商品交易,不能利用空间,也仅仅只是一个屏幕共享功能。 沈峤授权他通过拼夕夕录像,语音聊天,查看视频与图片。 司陌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现代化的高科技,就连输入法都搞不明白,别说英文了,一些简化字都认不全。 但是他的求知欲望很强,就像是一个玩游戏上瘾的人,就连晚饭都顾不得吃,爱不释手。 教了一会儿,沈峤就有些累了,让司陌邯自己慢慢研究,歪躺到一旁床榻之上,闭目养神,默默地思虑着那个丫鬟的治疗方案。 外面已经交更,远远地传来梆子的声音,夜色漆黑如墨。 该回宅子去了。 沈峤睁开眸子,打开拼夕夕,决定先看一眼司陌邯学习得如何了。 刚刚打开,她就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司陌邯竟然在看自己当初发布在平台上的短视频。 有他与狼行比剑的,有阅兵的,还有……他沐浴之后,在自己的诱拐之下,摆出各种性感造型的照片! 更离谱的是,上面还有各位疯狂lsp女粉丝发送的五花八门,不堪入目的评论! 虽说他不识得简化字,可是囫囵吞枣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啊。 完蛋完蛋了,自己怎么将这个茬儿给忘记了! 这简直就是让他倚门卖笑,出卖色相啊。 他会怎么想自己啊? 沈峤简直欲哭无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偷偷地瞧了他一眼,他剑眉紧皱,眉心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得聚精会神。 自己这个时候关闭了拼夕夕,他一定会立即扭脸过来,找自己算账的。 沈峤脑袋瓜子急速运转,感觉嘴里发干,紧张到无法呼吸。 一定不能打草惊蛇,三十六计走为上吧,等先逃出这邯王府,确认安全了,再关闭拼夕夕,强制他下线。 计较一定,沈峤立即蹑手蹑脚地起身,就像只小老鼠似的,缩头缩脑地,鬼鬼祟祟地,悄悄地往外溜。 () 第432章 忘关直播了 刚走了几步而已,司陌邯便头也不抬地出声了:“往哪儿去啊?” 沈峤还保持着做贼的姿势,瞬间僵在了原地,然后,讨好的笑从唇角一路蔓延到眼梢。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写满了谄媚。 “天色不早,我,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司陌邯的声音,有些清冷,还有点慢条斯理:“夜还长着呢。” 他依旧全神贯注,双目炯炯,闪烁着火焰。 “我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情咱明,您老也早点歇着吧。” 沈峤加快脚步,三两步窜到门口,就差三步,打开房门,迈出门槛,将这凶猛的男人关在房间里,就可以暂时脱离危险了。 房门刚打开一道缝,就被一阵巨大的力量给重新关闭了。 司陌邯的屁股都没有离开椅子,眼睛也没有往这里看一眼,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袖子。 沈峤就与外面的自由空气一墙之隔了。 走不了了?怎么办?及时止损吧?万一他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呢? 沈峤打开拼夕夕,就将他正在看的视频关闭了。 司陌邯点了几下,没能点开短视频,又乱七八糟地戳了一顿,眼前竟然出现了自己房间的图像,还有那个靠在门口,笑得一脸谄媚的女人。 他知道,一定是沈峤在干预操作,于是不再继续研究,而是慢慢起身,走到了沈峤的面前。 他沉浸在沈峤讨好而又谄媚的笑容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拼夕夕里,已经出现了第一条弹幕。 “哇,终于又开始直播了,好久不见!” 沈峤因为心虚,心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小鼓敲得“咚咚”响,哪里还会注意拼夕夕? 她仰脸望着司陌邯那张清隽冷峻的脸,晦暗不明的眸子,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说,宸王殿下从阿诗卓玛的帐篷里离开,当时四周没人啊。是谁看到了? 当时营地里一片混乱,按理说没有人会注意这些小细节,是不是黎妃娘娘让人故意散布出去的?这样皇上就不能息事宁人,强逼着你娶阿诗卓玛了。” 司陌邯紧盯着她的眼睛,微微勾唇,带着冷意:“别转移话题,没用的。” “谁转移话题了,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觉得挺纳闷的。” 司陌邯望着她略带慌乱的脸,眸子里一抹狡黠一闪而逝,脸色更加清冷。 “这个不着急,我觉得,你应当先解释解释另一件事情。”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司陌邯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他身上迸发出的寒气,似乎能穿透冬日的棉衣,顺着毛孔侵入到肌肤里。 沈峤背后就是门,无处可逃,面对他的沉沉威压,身子慢慢地在缩小,顺着门板出溜下去。因此不得不仰着脸,畏怯地望着他,可怜无助而又弱小。 “我招,我全都招还不行吗?” 司陌邯一只胳膊撑着门板,截断了她的逃路,低垂着眸子,清冷掀唇,一字一顿。 “那你就先解释解释,为什么本王刚刚出浴的照片,会在你的拼夕夕里,而且还被那么多人围观了?” 沈峤一张口,都有些泠泠轻颤:“其实,我原来就是无意的,拍摄商品的时候将你一同拍摄进了图片里。 结果,就吸引了很多的人点进来,将我的店铺热度提升了。 你是知道的,我在长安做的生意越来越大,很多原材料都需要在现代进货,每天都是大额支出。所以我在拼夕夕的生意必须也要用心经营,否则会入不敷出。” “所以,你就让本王出卖色相?就像那青楼的女子一样,给你招徕顾客?你倒是毫不吝啬。” “也不是,”沈峤继续尝试解释:“在现代,你这顶多就算是个模特而已,我又没有让你露肉,只不过就是拍得性感了一点。 我们现代很多人都会自拍一些照片视频发布到网上……” “然后让一群陌生人评头论足?” 呃…… 好像的确是有点那啥,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沈峤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老老实实地认错:“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的确是我不对,我错了,我改正,我再也不敢了。” 司陌邯最初看到那些照片,还有一群人的评论时,的确有些生气。怀着兴师问罪,将她狠狠“揍”一顿的想法,来找她算账的。 结果看到沈峤这幅可怜兮兮求饶的样子以后…… 他更“生气”了。 对,这是一种被捧着,被哄着,被讨好的优越感。 这么久了,自己什么时候在沈峤面前占过上风啊?今儿终于翻身得解放了! 所以,他脸上的怒气更冲,就连唇角那抹冷笑都变得吝啬了。 他故意紧咬着牙关,愤怒地瞪着沈峤,一字一句地控诉着她的罪行。 “本王身为长安王朝的王爷,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她们在议论本王的肌肉,本王的身材,本王的脸! 有人在对着本王垂涎三尺,甚至还有人说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你竟然都不生气?你还有没有把本王当做你的人?” 沈峤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当时我就是想尽量多吸引一点粉丝,然后就可以多赚一点钱……” “也就是说,在你的心里,本王的尊严还没有银子重要呗?” “不就几张照片嘛,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即便别人不说,你也阻止不了别人背地里意淫你是不是?谁不知道,你邯王殿下现在是长安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沈峤半开玩笑,半拍马屁。 司陌邯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本王小题大做了?一点认错的诚意都没有!行动都没有!” 沈峤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你看这就快过年了,咱生意马上就可以分红,相信我,到时候我一定能给你一个惊喜的。” 司陌邯鼻端轻哼一声:“你这是打算用银子摆平本王?” “我都已经道歉了,认错了,你若是还生气的话,要打要骂随你便好了,反正我这一百斤的肉,就在你这案板上了。” 这个女人啊,真是又臭又硬。 司陌邯才发现,难怪自家老娘这么喜欢沈峤,与她投缘,原来,两人都是一样的脾气。 从自己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见到自家老娘跟父皇服过软,像个女人那样娇滴滴地讨好过父皇。 () 第433章 想要一炮而红吗? 司陌邯有些无奈,深吸一口气,遮掩心里想笑的冲动。再次望向沈峤眼睛的时候,剑眉微蹙,他的脸上就多了一抹黯然。 “原来,你主动接近本王,接受本王,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将我当成了你的摇钱树。 我当初还因为你的主动心里暗生欢喜,激动莫名。” 他一声苦笑,声音也变得艰涩:“我就这么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像一个笑话,一片真心被你残忍践踏!” 他一字一字,低低地控诉着沈峤的罪行。两人的脸,离得很近,甚至于鼻尖相贴,呼吸可闻。 这受伤的表情,这哀怨的语气,就跟杜鹃泣血似的,令沈峤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了。 妈呀,简直太令人心疼了。 沈峤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表白,怎么抚慰他被自己刺激得千疮百孔的心了。 一时冲动,朝着他的唇就堵了上去。 并且,两只手臂勾着司陌邯的脖子,紧紧地圈了起来。 司陌邯心里一阵狂喜,还假装有些抗拒。 沈峤更努力,俏皮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然后又受惊一般,逃了回去。 流油的鸭子挂在嘴边,谁要是能忍住不咬一口那是孙子。 下一刻,她的后脑勺,就被司陌邯的大手结结实实地禁锢住了,然后展开主动的攻势。 真会得寸进尺啊。 沈峤想逃,身后就是冰凉坚硬的门板,前面就是司陌邯结实宽阔的胸膛。 自己被壁咚了。 那是不是就证明,自己让他亲亲抱抱,占点便宜,他就能气消了? 老话不是说得好,夫妻吵架床尾和嘛。 呸呸!脑子短路了,怎么会想到这句话? 沈峤紧张地推了司陌邯一把。 她的推拒,令司陌邯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另一只手,圈住她细软的腰肢,揉进自己的怀里,紧密相贴。 唇,辗转肆虐,带着惩罚,似乎使尽了全身的气力,疯狂地汲取。 沈峤有些吃痛,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 这含嗔带娇的嘤咛,似乎是一粒迸溅而出的火花,掉落在干枯的荒草之上,瞬间弥漫起火光,然后迅速燎原。 两人逐渐沉醉忘情,谁也没有注意到,司陌邯适才随手点开的,是沈峤的店铺直播。 直播摄像头就对准了两人站立的位置,将两人眼神的勾缠,情愫的沉沦,还有忘情的呼吸,尽数全都通过拼夕夕,传输到了现代。 直播间里,观众越来越多,大家瞠目结舌地瞪着屏幕上的两个人,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弹幕就疯狂地滚动起来。 “天呐,这样的镜头是适合我这样纯洁的宝宝可以看的吗?” “只听着男主清冷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而又性感,我就怦然心动了。” “兄der,你简直太会撩了,一言不合就亲。这哪个女人能顶得住啊?” “两人肺功能不错,亲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窒息,我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好久没直播了,这一上来就玩限制级的,就不怕被封号吗?” “赶紧艾特自己的男朋友,让他来学习学习。” “怎么回事儿?这是疯了吗?” 沈峤的拼夕夕里消息也不断闪烁,对面的大哥二哥都快要疯了! 两人刚刚给司陌邯绑定好账号,调试完毕,便去洗漱去了。 沈峤的直播开播,两人设了消息提醒,所以立即收到了提示音。 二哥漫不经心地点开系统,立即就看到了司陌邯像一只大灰狼似的,一步一步走向大白兔的画面。 他手里正捧着半个头盖骨,用毛刷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缝隙里的杂质,一心二用地听着两人在直播里打情骂俏。 他以为,两人是在演戏,直到,司陌邯堵住了自家小妹的嘴。 他手里的毛刷慢慢停了下来,大呼小叫地招呼自家大哥赶紧过来瞧热闹。 大哥见他兴奋而又激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过来,瞅着眼前的限制性画面,也瞬间目瞪口呆。 两人简直也太疯狂了吧?这种事情竟然也能直播? 大哥无奈地摇摇头,提醒二哥:“赶紧跟峤峤说一声,让她赶紧适可而止,小心直播擦边被封号!” 二哥正事儿也不干了,津津有味地瞧着画面里的两个人:“发点福利而已,她还能没有这个分寸吗?” 可是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沈峤束腰的带子,在司陌邯的指尖撩拨下,慢慢地飘落在了地上。一侧香肩袒露,露出玲珑有致的锁骨与肩带。 现代服装开放,就算是只穿一个比基尼出镜,众人已经审美疲劳,见怪不怪。 可沈峤衣裙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这么一点如雪肌肤,能给人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瞬间就觉得不正经了。 两人浑然忘我,剧情还在进展。 评论区里众人的情绪也瞬间澎湃起来。 “偶买噶!看得我心猿意马,脸红心跳,我快窒息了!” “他们俩人该不会铤而走险,想着一炮而红吧?” “妈呀,估计警察正在请两人喝茶的路上。”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忘了关闭直播摄像头啊?要不要私信他们一声?” “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谁要是敢打断他们,我跟他不共戴天。” “露了,露了!衣服就要脱了!” “赶紧把闪光灯打开啊,这屋子里光线这么暗,一点也看不清楚。” …… 弹幕滚动得飞快,密密麻麻。 二哥盯着司陌邯那只不老实的手,不怀好意的姨妈笑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大哥抬手“啪”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还愣着做什么?肯定是司陌邯那个憨憨不会操作,不小心点开了直播,峤峤压根不知道!” 二哥也猛然醍醐灌顶一般反应过来:“就是啊!我就说不对劲儿呢。天呐,这位邯王殿下该不会就在这里将小妹就地正法了吧?好歹回床上啊。” “回床上有什么用?拼夕夕的摄像功能是全自动化的。” “我是说,床上好歹有帐子。” “小妹的号要是被封了,咱们可就彻底断了联系了,赶紧通知小妹啊!” 二哥瞬间也慌了:“小妹的消息提醒都是关了的,我即便私发消息过去,她也听不到啊。更何况,两人这时候正你侬我侬呢,就算天塌了,估计也懒得看一眼。” () 第434章 一掷千金怒砸直播间 大哥瞪眼瞧着司陌邯逐渐得寸进尺,并且孜孜不倦的大手,急得冒了一头的汗。 “我登陆后台系统,看看有没有办法入侵她的账号。” “那你快啊!”二哥也急得手足无措:“再晚一点点,小妹可就名节不保,全国闻名了。” 大哥也着急,一边打开系统,登陆后台,一边查找入侵方法。 “我也想快点,哪有这么容易,这系统的安保措施可是拼夕夕研发十几年的成果,我又没有封店权限。” “那等你研究出来,俩人只怕都修成正果了。” 两人正着急得手足无措,一辆跑车从屏幕中间呼啸着飞驰而过。 硕大的跑车及礼弹直接霸占了大半个屏幕,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激情中的两个人。 评论区里的人们直接就炸了。 “这是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刷礼物,有钱没地儿花是不?” “送礼物的人叫ch,大家全都记住这个讨人嫌的家伙!” 紧跟着,又一辆跑车飞驰而过。 评论区里顿时骂声一片。 “能关闭弹幕不?” “能关评论弹幕,但是礼物关不掉!拼夕夕为了刺激用户打赏,真是煞费苦心。” “这人就是故意的吧?坏我们大家的兴致。” …… 二哥瞬间反应过来:“大哥,是褚昊铭那个家伙,他在给小妹刷礼物。能遮盖住大半个屏幕。”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你也赶紧刷啊!” 二哥忙不迭点头:“好好,刷什么?我也刷跑车吗?貌似挺费钱。” “都什么时候了,你管他多少钱呢?跑车火箭都可以,一直刷,不要停。” 二哥立即开始含泪刷跑车,一辆接一辆,哪敢停下? 顿时,整个屏幕上,跑车火箭烟花不断,整个直播画面全都被霸占。 评论区大家都急了,各种难听的,不堪入耳的话都骂了出来。 “哪里来的两个傻x。” “尼玛!败坏老子兴致。” “有完没完?狗娘养的玩意儿!” …… 二哥挨着骂,欲哭无泪,手下一直不停。 自己拼夕夕账户里的钱并不多,就连充值的功夫都没有,眼瞧着,也支撑不了多久。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精神高度紧绷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二哥瞄了一眼,是褚昊铭的号码。 立即点开。 电话那头,褚昊铭一成不变冷静沉稳的声音里都带了焦灼的火气。 “究竟怎么回事儿?你们赶紧让那个疯女人停下来啊!她可以不要面子,我家阿峤不能!” 二哥手下不停,一心二用:“没见我也在刷屏啊,八成是司陌邯那个笨蛋无意间点开了直播,我家峤峤压根不知道。” “那赶紧想办法啊?”褚昊铭低吼:“那是我家阿峤的脸!她都快要急哭了!” “大哥正在想办法,但是需要时间。” “那还需要多久?” “最长应该也不过一个钟头吧?这邯王爷养精蓄锐这么久,挺有实力的,也备不住可能梅开二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也干着急没办法啊,大哥这里需要多久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拼夕夕账户里的余额也不多了,支撑不了多久。” “我打电话让我公司里的人继续刷屏,你们速度快一点。” 二哥也想哭,拼夕夕一个跑车1314元,火箭5210,自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快刷了一二百万出去了。再刷下去,可以直接宣布破产了。 电话那头,褚昊铭一个电话吩咐下去,屏幕上刷礼物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看这毫不吝啬的踊跃劲头也知道,肯定是公费报销的。 这次,真让人家破费了。 二哥终于能缓过一口气来,扭脸催促大哥:“怎么样?好了没有?” 大哥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屏幕,指尖飞舞,头也不抬:“我黑不了她的账号,但是通过拼夕夕后台给她发送了消息提醒与振动。希望她能赶紧看到。” “没事儿,不着急,”二哥玩笑:“褚昊铭有钱,能顶得住。” “现在状况如何?” 二哥瞄了一眼屏幕:“还能如何?战况相当激烈。明天啊,估计就上热搜了。然后褚昊铭这位大佬的身份没准儿就被狗仔们扒拉出来。 然后醒目大标题:神秘女主播直播间激情热吻;昊铭总裁一掷千金怒砸豪礼。” 大哥手下不停,除了给沈峤接连消息轰炸,还在一心二用尝试用其他的办法,没空搭理他的调侃。 二哥自顾畅想道:“就是网友们只怕想破脑袋都猜不到,这个直播是来自于古代。哎哎哎,动了,摄像头动了,两人好像上床了!终于直奔主题了。” 大哥的手一顿:“你要是没事儿干,赶紧联络褚昊铭,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的热度压下来。小妹要是太火了可不是啥好事儿。” 二哥一愣,立即明白了大哥的顾虑:“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沈峤此时被亲得昏天黑地,早就魂不守舍,浑然不知道,自家两位哥哥与沈小峤等人已经全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正在为了自己与司陌邯的春宵一刻打掩护。 衣衫已经半褪,似乎是水到渠成,这一次沈峤并没有拒绝。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司陌邯将沈峤打横抱起,搁在床榻之上,就要去愉快地滚床单。 湖蓝色的锦缎帐子荡漾着落了下来,旖旎半遮半掩。 沈峤双颊绯红,眉眼含春,丝丝缕缕,勾勾缠缠。 司陌邯喉结滚动,额头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眸子里情愫晕染,雾霭沉沉。 薄唇细细密密地落在沈峤的耳畔,锁骨,感受着如雪的细腻光洁,鼻端萦绕着,独属于沈峤的女儿香。 沈峤胸膛起伏,呼吸间兵荒马乱。因为紧张,不觉紧咬了唇瓣,将床单揪成一团。 “司陌邯……” 她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有点不像话:“轻……轻一些。” 司陌邯忍得额头青筋直冒,整个人紧绷起来,仍旧小心翼翼。 系统提示音突然不合时宜的,在这个时候响起。 沈峤脑子里一团浆糊,迷迷瞪瞪的,被打回现实,感觉很煞风景。 提示音蜂鸣一般响,没完没了。 沈峤觉得纳闷,自己分明是设置了静音,为什么还会有提醒? 真烦人! 她打算关闭消息,继续全心全意地享受二人的激情时光。 迷迷瞪瞪地打开拼夕夕,她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一把掀开司陌邯,猛地坐起身来,然后,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惊叫。 “啊!司陌邯,看你干的好事儿!” () 第435章 看你干的好事儿! 司陌邯正满怀浓情蜜意,被一把掀飞不说,还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哆嗦,差点就“蔫”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我弄疼了你吗?” 这话多暧昧啊,多令人遐想。 沈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湖蓝床帐摇曳,半遮半掩,隐隐约约。 自己跟司陌邯的辣眼春宫图,应该就在直播里,尽显无疑。 被围观了啊!显眼包啊!没脸见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 沈峤愣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关闭了直播。 真是快要急疯了。 她四仰八叉地瘫软在床上,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喘气,就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脑袋瓜子里嗡嗡作响。 司陌邯以为,可能是自己一时间情不自禁吓到了她,多纯情的小女人啊。 于是一脸关切地道歉:“对不起,刚才许是我太心急了。我会尽量温柔一些,你暂且忍忍。” “我忍个屁!” 沈峤气恼地瞪着这个始作俑者,咬牙切齿:“直播洞房,邯王殿下,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癖好呢。” 司陌邯一脸懵:“什么直播?” 沈峤突然爆发:“你打开拼夕夕,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 司陌邯满怀的旖旎都被这一声河东狮吼给吓得烟消云散。 他打开拼夕夕,瞪着主页,不知道怎么操作:“我做什么了?” 沈峤自己都没有勇气去看,闭着眼睛:“你自己看看直播回放。” 司陌邯按照记忆,打开直播回放,也像沈峤适才那般,由不解,转为惊讶,然后是震惊,再然后,是羞窘。 一张俊颜瞬间涨红,火烧火燎。 他瞪着上面的画面,磕磕巴巴地问:“这,这个是不是有很多人看到了?” “废话!”沈峤没好气地道:“直播间里从来就没有这样火爆过!我都丢人丢到娘家了!” 司陌邯盯着上面的激情画面,一时间也憨憨的,脑子里一团糟乱。 “是,是我干的?” “你点开了直播!”沈峤加重了语气:“咱俩像耍猴似的,被人围观了!若非我及时发现,咱俩已经,已经……” 真的快要哭了。 司陌邯抬手,指指上面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的跑车:“那这是什么东西?” 沈峤终于鼓足了勇气,朝着那少儿不宜的画面看了一眼,咦? “跑车?谁打赏的?” 她再次打开自己的系统,查看后台,除了大哥二哥沈小峤给自己发送过来的消息,最醒目的,还是后台的打赏消息提醒。 跑车,火箭,烟花,礼炮……五花八门的礼物,铺天盖地的消息。 这都是钱啊。 自己貌似还赚了? 司陌邯看直播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沾沾自喜地点评两句。 “看来,大家都对我赞誉颇高啊。” “万幸,我那个连襟,还有二舅哥出手挺快,力挽狂澜。” “能有这么多人为我摇旗呐喊,加油助威,可惜本王竟然没能一鼓作气,攻下城池,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 沈峤哪里有脸看回放,没好气地将这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黑历史直接删除了。 “还好意思笑,若非我大哥提醒我,差一点我这个账号就被封禁了。” 司陌邯心里何尝不恼? 就差那么一点,自家峤峤就要被人看光光了。 而且,到嘴的鸭子又扑棱棱地飞了。 俗话说,好事多磨,果真不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自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多少次了啊? 就算天将降大任于自己,也不能这样劳苦自己的心智吧? 他低声闷笑:“这下可好,我还没有正式与大哥二哥见面呢,就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在他们面前亮相了。这下,人尽皆知,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沈峤懊恼得简直想撞墙:“不仅我大哥二哥看到了,那个沈小峤还有褚昊铭也看到了!简直没脸见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拼夕夕里消息再次响起。 沈峤打开,正是二哥。 二哥的语气一本正经:“我就不信,出了这事儿,你俩还在潜心钻研战术。” 大哥也跟着调侃:“这个可说不准,瞧邯王殿下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估计轻易不肯收手了。” “这能怪人家邯王殿下吗?分明是小妹先勾引的人家。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巴掌拍不响,干柴烈火缺一不可,否则只能冒烟,不能冒火。” 司陌邯瞧着消息,自然没脸回复。 沈峤恼声道:“你俩有完没完了?不就是个法式热吻吗?这么大惊小怪的。” “小妹这是把过河拆桥玩得明明白白了。好歹今天我也给你刷了一两百万的礼物啊,拆之前先让尊贵的邯王殿下给我报销了。” “不就是一百万吗?我给你发过去那些古董,哪一个不值这个价?还想跟我明算账是不?” “胳膊肘往外拐,你都是邯王妃了,咋还这么小气?” 司陌邯不得不开腔:“今日之事的确有劳两位兄长了,本王自当感谢。” “瞧瞧,瞧瞧人家邯王殿下说话多大气。就你们博古架上那尊天青釉冰裂纹螭耳三足瓶我瞧着就挺不错。” “这架上所有古玩,明日就让峤峤打包给二哥寄过去。” “哟,财大气粗啊,简单粗暴。” 二哥继续调侃:“峤峤啊,原本呢,大哥跟我是想明日约个合适的时间,跟未来的妹婿聊一聊的。我看,就今天趁热打铁吧。”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好聊的?”沈峤没好气地道:“睡觉!” 大哥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就不要这么没眼力劲儿了,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吧。” 二哥发过来的语音带着坏笑:“对,你们继续,继续。这边烂摊子,我跟大哥帮你们收拾。” 没完没了了。 沈峤没好气地关闭了拼夕夕。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司陌邯望着沈峤,想开个玩笑,舒缓这紧张而又尴尬的气氛。可是面对着沈峤的怒气,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讪讪地道: “大哥二哥挺幽默的。” 沈峤没好气地瞪着他:“他们不是幽默,是爱说笑话,而我,就是那个地地道道的笑话。” 司陌邯“嘿嘿”一笑:“咱们也没有太过于失礼不是?这不及时止损了吗?” “这就已经足够让人遐想的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 “那我现在重开直播,跟大家澄清一下?” “那不是越描越黑?” “也是,那也显得本王太废物,那索性咱俩要不破罐子破摔,将错就错……” 沈峤像鸵鸟似的,蜷缩进被子里,蒙住脑袋闷声道:“我要回家!我要一个人静静!” () 第436章 直播间爆火 第二天,毫无疑问,直播间火了,两人也火了。 虽说褚昊铭已经动用他的关系,压下了一定的热度,但是直播间仍旧连夜上了各大平台热搜。 部分直播画面被“热心”网友录屏,保存下来。网上铺天盖地都是。 万能的网友深入浅出地分析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网上吵得热火朝天。 有人说,沈峤这是为了炒作无下限,故意打擦边球; 有人说,两人是真的一时疏忽,忘记了关闭直播,所以这画面才会被直播出来; 甚至还有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士,通过沈峤与司陌邯的对话,编撰出来各种狗血的故事情节。 一夜之间,二人还多了不计其数的亲戚朋友,自称是二人的七大姑八大姨,还原事情起因,说得有鼻子有眼,真假难辨。 事情随着热心网友的争吵,逐渐升级。 这个时候,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评论区里展开。 有人爆料,那个在直播间里一掷千金,帮沈峤打赏的神秘大佬,乃是昊铭集团总裁褚昊铭。 事情发生的时候,褚昊铭还发动集团里几个高层帮他在直播间里打赏,前后总共花费金额保守估计数千万。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们纷纷猜测着,褚昊铭与这位神秘女主播的关系。 有人猜测是金屋藏娇的情人,也有人猜测,是昊铭集团故意炒作,想要捧红的流量明星。 褚昊铭的集团被记者与网红们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的网红在集团门口架起直播设备,进行现场直播。 褚昊铭不得不临时增强了集团周围的安保设施,与沈小峤搬离原来的别墅,住进山间别院里,暂时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沈峤翻看着二哥给自己发送过来的,各种有关视频,哭笑不得。 尤其是有才网友起的各种奇葩的,有噱头的标题,看得有点怀疑人生。 “性感情人红袖出墙,绿帽霸总在线捉奸,豪掷千金遮蔽丑闻。” “昊铭集团进军三级动作片,首战告捷,女主播不走寻常路。” “神秘女网红身份大揭秘,背后大佬竟然是他!” 甚至还有更离谱的: “昊铭霸总男女通吃,3p恋情曝光,究竟谁会被踢出局?” “褚昊铭口味奇特,喜欢直播助兴,终于翻车!” “男女主播私下偷情被人偷拍直播,两人浑然不觉激情忘我,遭遇杀身之祸。” …… 沈峤与司陌邯的身份被深挖,可是广大网友惊奇地发现,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谁也不知道!完全无迹可寻。 谁也不曾见过这两人,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就连两人曾经直播的地方,竟然都没人知道是什么所在。 按理说,沈峤曾经直播过大规模的练兵,那么磅礴的画面,不计其数的士兵,都是真人,不是电影特效,怎么可能没人见过他们呢? 褚昊铭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这样厉害,一手遮天吧? 二人原地蒸发,不知所踪。该不会是褚昊铭因爱生恨,将两人连夜灭口抛尸了? 事情若是再这样发酵下去,还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伦理剧,凶杀剧,悬疑剧,全都轮番登场了。 褚昊铭紧急启动公关,想方设法地压下整件事情的热度。 结果,适得其反。 短短一日的时间,又有狗仔爆出惊天大瓜。 昊铭集团有员工爆料,他们的总裁褚昊铭在别墅里金屋藏娇,那个女子就叫阿峤。 于是,沈峤被打上了褚昊铭地下情人的标签。 更是成为了网友口中那个,花着总裁钱包养小奶狗的拜金女。 最先嗅到商机的商人立即通过拼夕夕后台,找上沈峤,与她洽谈直播带货的事宜。 就趁着这个热度,正是打造品牌知名度的好机会。 各个公众号,与小说平台,关于三人之间恩爱情仇的书也趁热上线,作者熬夜爆肝连更,各种天马行空。 沈峤与店铺彻底黑红黑红的了。 后台私信消息提醒不断,沈峤不得不关闭了陌生人消息,并且将店铺里所有的商品暂时下架,免得自己倒卖文物的事情被网友抓住把柄。 紧接着,褚昊铭的热度消减之后,司陌邯取而代之,成为了网友们热议的对象。 无数的姐姐粉妈妈粉们一边赞叹着司陌邯的气度与颜值,一边替他鸣不平,还有人毛遂自荐,或者替自家女儿做媒。 这个妈妈粉,甚至还包括了沈峤的老妈。 老妈关注这个短视频,最初单纯就是因为,这个女主播跟自家女儿一样的名字。 然后,三观跟着五官走,一眼就相中了司陌邯,说沈峤一看就是精灵古怪那种丫头,肯定是欺骗了人家的感情。 老爸说,司陌邯是个骗小丫头的高手,三言两语就哄骗着人家小丫头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绝对不是好东西。 于是老妈不服气地跟着他争论,两口子甚至为此吵了一架。 再然后,两人深挖,就拔出萝卜带出泥,扯出了褚昊铭。 鉴于这桩桃花案,大哥二哥不得不临时改变了主意,让沈小峤与褚昊铭等事件略微平息之后,再登门拜访。 否则这事儿不好解释。 沈峤被接二连三地轰炸,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盼着大哥二哥手下留情,还是别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二老了。 否则两人一瞧,喔嚯嚯!社死啊! 时间啊,还是过得快一点吧。 两天后。 皇帝老爷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京了。 沈峤与司陌邯,以及留守在上京的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大雪刚溶,遍地泥泞,返京的队伍多少都有一点狼狈。靴子上满是泥泞不说,还有人衣服上都满是泥浆。 人困马乏。 看来,皇帝老爷子很是心急阿诗卓玛与宸王大婚之事,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回来。 众人跪地相迎,皇帝老爷子未下车驾,径直进城回宫。 黎妃撩开车帘,从人堆里看到沈峤与司陌邯,得意地眨眨眼睛,一副“幸不辱使命”的自豪感。 沈峤也冲着她呲牙一笑。 再后面,是沈北思。 出发的时候,她是骑着马走的,回来的时候也坐在马车里,一脸的倦意。 她将车帘撩起一角,朝着车外瞥了一眼,唇角微勾,隐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皇帝与众妃的车驾辘辘驶过,太子等人紧随其后。 沈峤抻着脖子瞧了半晌,竟然都没有看到花侧妃的踪影! 她竟然不在队伍之中。 () 第437章 百里更有危险 司陌翊大老远就看到二人,干脆翻身下马,直接朝着二人这里走过来。 一见面就调侃道:“偷偷跑回来招呼也不打一个,让我们白担心一场。” 司陌邯沉声解释:“追捕刺客渐行渐远,又迷了路,谁知道就不知不觉地跑回上京来了。” “你这话谁信呢?”司陌翊撇嘴:“不就是不想娶阿诗卓玛吗?如今你也如愿了,终究是二哥一个人背下了所有。” 沈峤低声问:“我刚才见到宸王妃了,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毕竟二哥不是纳妾,而是要‘入赘’南诏,好好一个宸王妃,不仅要与别人共事一夫,未来可能还要背井离乡,寄人篱下,换成谁也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关键是接受不了也无法抗议,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强装笑脸跪谢隆恩。 造孽啊。 身后马蹄声响,阿诗卓玛在三人跟前勒住马缰,笑吟吟地望着沈峤。 “几日未见,沈姑娘愈发精神焕发了。” 沈峤抬脸,迎着太阳,不得不微眯了眸子:“还未恭喜卓玛公主喜事将近。” “同喜同喜,我在这里也预祝沈姑娘与邯王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沈峤没想到,阿诗卓玛竟然会这样落落大方,就好像,前几日里,她对于司陌邯的死缠烂打不过就是玩个游戏。 “多谢卓玛公主,是不是马上就能吃到你与宸王殿下的喜酒了?” 阿诗卓玛点头:“皇上说,越快越好,回到上京,立即下旨,为我与宸王殿下成婚。 到时候,我想让沈姑娘做我的娘家人送嫁呢,不知道沈姑娘是否还心存芥蒂,对我有意见?” 沈峤笑笑:“只要你不抢我的男人,我当然愿意。” 阿诗卓玛爽朗一笑:“我一向好说好商量,反正我也抢不走,就不自取其辱啦,免得落得像穆小姐那般,成为大家的笑柄,再说嫁给宸王殿下也不错。” 这么快就放下了? 事业心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啊,她跟司陌年其实挺般配的。 沈峤还没说话,阿诗卓玛环顾四周一眼:“咦,花侧妃怎么没来迎着?” 沈峤一愣:“花侧妃?她不是在猎场吗?” “没有啊,”阿诗卓玛疑惑道:“她身体不适,前天就已经回京了,你们不知道?”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没听到消息啊。不是说你的药灵验,她身子已经好了吗?” 两人心里有一丁点不妙的预感,花侧妃回京,自己竟然没有得到丁点的消息。 花侧妃怕是有意隐藏了行踪。 阿诗卓玛淡淡地“喔”了一声:“她走的时候挺匆忙的,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呢。没有找你,应当就是身子无碍了。” 沈峤基本可以确定,阿诗卓玛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提醒自己花侧妃已经提前回京。 心里不由也犯嘀咕,不明白她的立场与用意。 一面替花侧妃遮掩身份,一面又故意地暴露她的行踪。 该不会是,花侧妃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众人回京,各自回府休息,沈峤与司陌邯心里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花侧妃突然心急火燎地返回上京,必有要事,可别是冲着那个疯丫鬟而来。 二人决定立即去阿宁家里,提醒阿九一切小心,顺便看一眼那个疯丫头的情况。 二人打马径直朝着阿宁家方向,半路之上,恰好遇到秦若仪跟前的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老远的,看到沈峤与司陌邯,就像是见到了救兵,冲着两人急切地招手,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倒了在地上。 “沈……沈姑娘!” 沈峤对这个丫鬟印象比较深,一眼就认了出来,见她这幅形容,必然是出了大事,立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弯腰搀扶。 小丫鬟跑得满头大汗,双腿打哆嗦,压根起不来,使劲儿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急火燎地道:“快,快去救百里参将!” “百里更?”沈峤一愣:“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丫鬟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我家小姐让回府报信,说百里参将好像有危险。能遇到您那是太好了。” “那他在哪儿?” 小丫鬟又摇头,抬手一指:“我只知道是往那边走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什么危险?” “有两个男人跟着百里参将一起,我家小姐说很不对劲儿。” 沈峤微微蹙眉:“怎么不对劲儿?” 小丫鬟快要哭出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反正我家小姐就是这么说的。她放心不下,偷偷地跟着他们走了,让我回来报信儿。” 沈峤扭脸看一眼司陌邯,司陌邯满是疑惑不解:“百里更第二天就回京了,直接回了军营。他武功高强,人也机警,寻常人不可能挟持他。” 沈峤也纳闷,不明白秦若仪所说的不对劲儿,究竟是怎么个不对劲儿法。 但是看小丫鬟着急成这样,肯定是有事儿。 两人也不敢耽搁,问小丫鬟:“你还能走得动路不?” 小丫鬟摇头:“奴婢一路跑过来,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就在城西德胜门那里遇到的百里参将,他们径直朝西去了。我家小姐手里有墨汁,她说她会给我沿路留下记号。” 德胜门距离自己这里的确不算近,一个小丫头跑这么远,体力都透支了。 不对!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阿宁家就离德胜门不远。 百里更去那里做什么? 尤其还是带着外人。 两人立即警惕起来,顾不得小丫鬟,翻身上马,朝着德胜门一路策马。 德胜门。 秦若仪悄悄地跟在百里更的身后,小心翼翼。 百里更带着两个陌生的男子走在前面,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秦若仪却敏感地觉察到了不对。 她刚在家里被母亲唠叨逼婚,不胜其烦,带着丫鬟出来散心,吃茶的时候偶遇了百里更。 百里更带着两人从茶舍窗户跟前过,目不斜视,看也不看她一眼 想起上次,自己被他当成仙桃,抱着狂啃的事情,秦若仪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捉弄他一番。 于是,跑到柜台前,豪气地拍下一锭银子,将掌柜砚台里的墨汁倒进一个大茶碗里,加水用毛笔搅了搅,捧着就追出了门。 () 第438章 背后偷袭 秦若仪直接追上百里更,手里捧着那碗墨汁,装着扭脸与小丫鬟嬉闹,路过三人跟前。 脚下踉跄,身子一歪。 百里更左手边那人机警地抬起手臂,想要挡开她。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趁机手一抖,一碗墨水就直接朝着中间的百里更身上兜头泼了过去。 依照百里更的身手,秦若仪并不认为,自己真能泼他一脸。 单纯就是想看百里更气得咬牙切齿,偏生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罢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两个陌生男人条件反射一般,全都一跃避让开了。唯独百里更,就傻愣愣的,被秦若仪泼了一脸的墨汁。 旁边男子立即凶神恶煞:“走路不长眼睛吗?怎么往人身上撞?” 百里更就直愣愣地杵在那里,就像是被道士的符箓定住了身形,任凭脸上的墨水流淌下来,湿了身上的袍子。 他的反应令秦若仪一愣,甚至于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难道他不应当暴跳如雷,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吗? 怎么这个傻样?上次没完全治好,还有后遗症? 她的目光在百里更的脸上逡巡,嘴里嗫嚅着,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呆愣的样子,两个男人并没有起疑,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百里更右手边的男子不想节外生枝,冲着秦若仪挥挥手:“算了算了,看你也不是故意的,走吧。” 三人的不计较,令秦若仪觉得自己讨了一个没趣,很没有意思。难不成这个呆瓜没有认出自己不成? 她装出很惶恐的样子,得寸进尺地用帕子往百里更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眼瞧着,百里更整张脸被擦得乌漆墨黑,只有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前方。 这令秦若仪冷不丁就想起,上次他中了毒出现幻觉时候的眼睛,就是这种,双眼没有焦距的空洞感。 她的手一僵,立即就被百里更身边的男子给一把拨开了。 “都跟你说了没事了,不跟你计较,你还不快走!” 男子脸上有一道寸长的伤疤,凶神恶煞,说话的时候带着戾气。 秦若仪正想发作,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百里更为什么会这样? 他好像是不识得自己了?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他该不会是被这两个陌生的男子劫持了吧? 自己要不要问问? 假如真的像是自己所猜测的这般,这两人能挟持百里更,必然使了不光彩的手段,那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尽量委婉地道:“我弄脏了这位公子的衣裳,很不好意思。你们晚点可以到秦岩经大人府上找我,我会按价赔偿的。” 刀疤脸更加不耐烦:“再啰里啰嗦的,别怪我们不客气。走!” 招呼同伴,拽着百里更继续往前走。 秦若仪此时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百里更出事了。 据她所知,百里更的圈子不大,基本身边都是军营里的兄弟们。 可是这两人,就连自家老爹这个兵部尚书的名讳都不知道,这有点反常。他们应该不是军营里的人。 为了稳妥起见,她对小丫鬟道:“这个百里更有点不对劲儿,我要跟上去瞧瞧。你快些回府,回禀我父亲知道,或者找邯王殿下也行,让他们速速派人前来救我们。” 小丫鬟有些害怕:“不行,我不能让小姐你自己去冒险。” “别废话,按照我的命令行事,跑快一点别耽搁,就跟我爹说我有危险。” “可,可一会儿奴婢回来怎么找您啊?” 秦若仪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捧着的碗与帕子,冲着小丫鬟晃了晃:“我沿路之上会想办法留下记号。” 小丫鬟仍旧试图让她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要不让奴婢留下来,您去报信?” “我好歹还有功夫傍身,你笨手笨脚的,肯定会被他们发现了行踪。快去,再废话人都没影了。” 说完就丢下小丫鬟,悄悄地跟了上去,不远不近。 小丫鬟没办法,跺跺脚,转身朝着尚书府的方向玩命地跑。 百里更三人走得不快,不时需要停下来,让百里更辨认方向。身边行人越来越少,人迹越来越稀,最后在一座木门紧闭的小宅院跟前停下。 看来,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其中一个男人上前,扒着门缝朝着里面张望了两眼,嘀咕了两句什么,将百里更拖到远处柴垛后面隐蔽起来,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秦若仪唯恐被人发现自己行踪,一直都离得远远的,见其中一人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似乎是去通风报信去了。 留下刀疤脸蹲守在这里,顺便看守百里更。 秦若仪纠结了片刻,是按兵不动,还是跟踪那个报信的男子见机行事,或者留下来等待救兵? 实际上,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纠结,报信那人脚下匆匆,走得飞快,自己即便是想跟,只怕也跟不上,而且很容易被发现。 于是她决定留下来。 这宅子是什么所在她不知道,救兵什么时候能到心里也没底儿。 对方现如今只有一个人,这个机会难得。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依仗自己会功夫,艺“高”人胆大,所以并不将这个刀疤脸放在眼里,琢磨着玩个背后偷袭。 打闷棍这事儿,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她左右扫望,周围哪有趁手的棍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自己能举得起来,还能将人脑袋开花的石头。 她搁下墨碗与帕子,搬起石头,朝着柴垛蹑手蹑脚地走近。 终究只是个闺阁千金,没有什么实际经验,走到柴垛跟前,脚下踩着干柴,难免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搬着石头的手都在发抖,心跳如擂鼓。还没有走到拐角呢,冷不丁的,有人拍她的肩膀,而且是从身后。 她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石头“啪”的掉落在了地上。一扭脸,正是刀疤脸。 她刚想惊呼出声,刀疤脸迅猛出手,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柴垛后面,将她的惊呼声消灭在了喉咙里。 “是你!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做什么?” 秦若仪挣扎着想说话,可是就跟小鸡崽子似的,被男子掐着,哪里出得了声? 妈的,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她手脚并用,想要挣脱男子禁锢。男子就像猫戏弄老鼠似的,压根没有将她一个柔弱女子放在眼里,只冷冷一笑,压低了声音。 “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你不老实,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免得被你坏了爷的大事。” () 第439章 千钧一发 刀疤脸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对着秦若仪下死手。 百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跟前,一把握住了刀疤脸刚刚抬起的手腕,但是却并没有下一个动作,只是满脸迷茫地望着秦若仪。 秦若仪心里顿时升腾起希望来,看向百里更,眸子里充满了央求与无助。希望百里更能清醒过来。 刀疤脸见百里更竟然反抗自己,心里暗道不好,估计是秦若仪那块石头重重落地,多少惊醒了他。 慌忙吩咐道:“松开我的手!” 百里更有些犹豫,没有依言照做,气力依旧很大。 刀疤脸手腕吃痛,加重了语气:“松手!” 秦若仪喉间的手气力逐渐小了一些,“呜呜”哀鸣,但仍旧感到了窒息,喘不过气来,胸腔都快要炸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百里更若是不管,自己只怕会立即一命呜呼。 百里更浓眉紧锁,似乎是在努力战胜自己,恢复清明。可是左冲右突,始终无法冲破禁锢与障碍。 三人一时间处于僵持的状态。 正千钧一发,沈峤与司陌邯二人打马疾奔而至。 沿着秦若仪留下的墨迹,沈峤知道,太子府丫鬟的藏身之地已经暴露。所以一路之上并未遮掩自己的行踪。 勒缰下马,就要闯进宅子里。 秦若仪这个时候,因为缺氧,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压根不知道两人的到来。 三人又距离宅子有一段距离,藏身柴垛之后,所以行色匆匆的二人并未发现这里发生的变故。 倒是阿九,听到宅子外面马蹄声,立即警惕地来到宅子门口,隔着门缝见是沈峤与司陌邯,立即将院门打开,左右张望一眼。 “沈姑娘,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沈峤见院子里并无变故,这才松了一口气:“百里更来过没有?” 阿九摇头:“没有啊,没见他过来。” “那就奇怪了。” 沈峤纳闷道:“墨迹来到这里就消失了,分明就是来了这里。你在院子里可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阿九再次摇头:“没有。” 话音也就是刚落,就听后面有人嗯了一声,似乎是闷哼。 沈峤扭脸,并不见人影。 倒是一阵风吹过,秦若仪沾着墨迹的帕子被吹了起来,打着卷挂在柴垛上。 司陌邯与沈峤心里一惊,司陌邯立即拔地而起,径直向着柴垛方向冲了过去。 刀疤脸一手掐着秦若仪的脖子,另一只手被百里更紧紧攥住,挣脱不得。吓得不敢出声,希望不要被宅子跟前的三个人觉察到。 冷不丁地听到百里更闷哼一声,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即一把将秦若仪甩开,然后朝着百里更出手,希望能甩开百里更,有机会逃走。 可他终究是迟了一步,司陌邯已经跃至跟前,发现了百里更。 他怎么可能是司陌邯的对手?司陌邯上前,一招就顺利地将他拿下。 百里更依旧愣怔在原地,满脸迷茫。 与此同时,阿九与沈峤也全都赶到。阿九制住男子,沈峤则上前查看秦若仪的情况,展开急救。 秦若仪由于长时间缺氧,情况有点不太好。沈峤进行心肺复苏之后,虽说恢复了生命体征,但是并未清醒过来。 司陌邯看一眼依旧茫然无措的百里更,问沈峤:“百里更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傻了?” 沈峤看了他一眼:“八成是中毒,或者是中了蛊,迷失心智,所以乖乖听人摆布。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对方如此煞费苦心的,应该就是想让百里更带路,找到这个疯丫鬟的藏身之地。” 沈峤点头:“刚才秦若仪跟前的丫头不是说,他们一共有两个人吗?” 司陌邯转向被擒拿住的那个刀疤脸,审问道:“说,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去哪里了?” 刀疤脸跪在地上,手臂被擒,一言不发。 沈峤知道情况紧急,毫不客气,拿出一支又粗又长的银针,抓起刀疤脸的手,朝着他指甲里就扎了进去。 相当的心狠手辣,干脆利落。 俗话说十指连心! 刀疤脸一声凄厉惨叫,阿九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沈峤接着就又给了他一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刀疤脸终于熬不住,连连点头求饶。 阿九松开手,刀疤脸疼得汗如雨下,几乎虚脱:“我说,我说!” 刀疤脸心有余悸地望着沈峤手里的银针,哆哆嗦嗦地招认道: “他说院子里有人看守,看样子是个练家子,功夫不错。为了保险起见,让我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留意宅子里的动静,然后回去叫人去了。” “谁让你们来的?” “我们老大让我跟他一起来的。” “你们老大是谁?” “我就知道他是我们的头头,我们要听他的命令行事,至于他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啊。” “那他告诉你,是要做什么吗?” “老大给我俩看了一幅画像,是个姑娘,就说我俩找到这个人杀人灭口,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看来,跟自己所想的一样了。 这两人就是魅影派来的。 “你们对百里更做了什么?” “我们趁着他在茶摊吃茶的时候,在他茶水里偷着下了蛊,这种蛊可以令人短时间内心智混乱,乖乖听从别人指挥。” “你们怎么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百里更手里?” “老大说,他打听过了,那个丫头被送出城外的时候,守城门的士兵亲眼见到百里更尾随着马车出城。回城的时候,马上就多了一个人。” 不得不说,这魅影在上京城的爪牙真不少,蛇山余孽清剿了两次,竟然还有。 “你同伙去哪里叫人去了?” “不远,一刻钟也就能一个来回。” 那就是说,人马上就回来了。 沈峤望向司陌邯:“怎么办?” 司陌邯略一沉吟,询问那个男子:“你想死还是想活?” 男子不假思索:“当然想活,大侠饶命。” “瞪大你的狗眼!”司陌邯冷声道:“本王乃是司陌邯,当今邯王,你的死活如今就在本王的掌控之中。按照本王所说的去做,本王非但可以饶你性命,还有赏赐。 否则……” 他的话音一顿,沈峤立即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摸出一粒药丸,塞进男子口中:“这是我的独门毒药,十二个时辰之后,若是没有我的解药,必将肠穿肚烂。” 男子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小人一定照做。” 司陌邯如此这般地吩咐下去,几人全都各有分工,依言照做。 这一次,务必一网打尽,让她魅影以及所有南诏细作无所遁形。 () 第440章 可以收网了 片刻功夫之后,前去通风报信的人回来了, 人并不多,司陌邯藏身隐蔽之处数了数,不过是八个人而已。 为首之人,司陌邯却是见过他的画像的,正是那个负责联络消息的杂货铺老板。 自己派人在上京搜查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他的藏身之地。今日可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能否找出他背后的魅影就靠他了。 想来,他就是适才那个男子口中所说的老大。 杂货铺老板带着几个帮手径直朝着宅子而来,到了跟前,见宅子院门大开,心里暗道不妙,立即带人蜂拥而入,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只有刀疤脸被五花大绑,捆在院中,嘴巴上也被塞了破布。 杂货铺老板上前,掏出他口中破布,着急地问:“人呢?” 刀疤男“呸呸”吐了两口:“别提了,老大,我们刚才在街上遇到了个娘们儿跟百里更认识!她一眼就看出来百里更不对劲儿,跟在我俩身后一路到了这里。 她不仅救走了百里更,还通风报信,藏在宅子里的那个丫头逃走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杂货铺老板唾了一口:“一个黄毛丫头你都对付不了。” “这丫头有功夫,乃是秦尚书府上千金!在街上,她拿话试探我们呢,我俩没听出来。” 杂货铺老板哼了哼:“那个疯丫头呢?往哪个方向去了?肯定走不远,没准儿还能来得及。” 刀疤男摇头:“小的被捆在这里,哪里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丫头也不疯啊,言谈举止虽说略微有点呆滞,但是跟正常人也没多大差别,说话客客气气的,是不是咱们搞错了?” “你说她不疯?跟我说的是一个人吗?” 刀疤脸笃定地道:“样貌跟您说的一样,就是不疯不傻。” “坏了!”刀疤脸一惊:“咱们来迟了,这丫头怕是已经清醒了。” 他并不怀疑刀疤脸的话,吩咐几人:“我还有要事要办,你们沿着附近搜查,若是找到这个丫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坚决不能让她活着逃了。” 立即起身,出了宅子,匆匆地先行离开了。 司陌邯料定他是前去通风报信去了,犹如一道烟,几个起跃,便跟了上去。 阿九按照计划前去安排人手,将刀疤脸等人一网打尽。 沈峤留下来,安顿好百里更与秦若仪。 没多大功夫,秦尚书带着府上人,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循着墨迹急匆匆地一路找了过来。 沈峤简单地将事情缘由跟秦尚书说了,将二人交托给他带回尚书府,并且暂时保密,自己前往邯王府,找到七渡,准备下一步计划。 一直到天色将晚,司陌邯方才回府。 一见到沈峤,立即询问:“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峤点头:“已经准备好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魅影自己就是易容高手,可别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现在天色已黑,光线昏暗。再说那个丫鬟疯癫这么久,容貌神态乃至声音上有变化也是常理,应该没人会怀疑。” “现在就行动吗?” 司陌邯点头:“可以收网了,迟则生变。” “可以确定花侧妃身份了吗?那杂货铺老板可招供了?” “此人实在狡猾,我一路跟踪他,几乎绕了半个上京城,好几次都有惊无险,差点被他发现行踪。 最后他易容改装,扮成杂货郎模样,通过一个小厮将消息送进了太子府。 我找个时机将他制住,只可惜,此人嘴硬的很,不肯招认,咬破衣领上藏着的药丸,服毒自尽了。 如今不能确定花侧妃身份,但是已经八九不离十,只能按照你的计划,铤而走险了。” 沈峤仍旧有些顾虑:“冒险倒是不怕,只是你我就这样前去太子府要人,太子他……” 司陌邯自然知道她心中顾虑:“今日大哥回京之后,进宫去给皇后请安,被留下在宫里用膳,这个时候还未回府,正是时候。” 沈峤点头:“好,那我自己去太子府,你暂时就不要出面了,免得万一弄巧成拙不好收场。” 太子府。 太子终于回京,整个府上洋溢着喜气。 太子妃的身子已经有些粗笨,忐忑地等待着太子从宫里回来。 她将那个疯丫头赶出太子府的事情,太子已经知道,一回来便冲着她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气冲冲地起身进宫,给皇后请安去了。 她心里有些恼,自己身为尊贵的太子妃,对于府上的下人自然有处置权,要打要骂要发落,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太子为了这个疯丫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怪罪自己。 她心底里明白,并非是太子对这个疯丫头多旧情难忘,而是花侧妃从中挑拨的缘故。 上次这个丫头失踪,一回到太子府,见到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满是惊恐,瑟瑟发抖,令太子自然而然就将她失踪的原因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再加上那个花侧妃假惺惺的,处处表现得善良温柔,善解人意,太子自此之后,就将自己认定为毒妇,处处疏离。 这次狩猎,花侧妃一直陪在太子身边,还不知道吹了多少的枕头风,所以太子一见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通呵斥,丝毫也不顾忌自己的身孕。 这令太子妃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花侧妃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外面下人进来回禀,说沈峤求见。 太子妃从未与沈峤打过什么交道,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太子刚刚娶进门的那个王侧妃,就因为在宫里得罪了沈峤,立即被休弃出府,没落什么好下场。 所以,她对沈峤一直是敬而远之,对于花侧妃故意讨好沈峤的姿态,她是嗤之以鼻的。 她求见自己做什么? 太子妃略一犹豫:“她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下人低垂着头:“芊芊跟着沈姑娘一起来的。” “谁?”太子妃心里一惊。 “就……就前几日走丢的芊芊姑娘。” 太子妃心里不由一沉。 自己赶出太子府的疯丫鬟,没疯之前,叫芊芊。 她在太子跟前陪读,红袖添香,长得清丽窈窕,腰身与十指全都纤细喜人,太子给她赏赐了这样的名字。 她怎么会跟沈峤在一起? 这沈峤怎么就这么多事儿,还亲自将她送回来,真是晦气。 不见是不行了。 太子妃缓缓道:“有请。” () 第441章 魅影,还不束手就擒吗? 下人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沈峤进来。 沈峤身后跟着的,正是梳洗得齐齐整整的丫鬟芊芊。 她低垂着头,跟在沈峤身后,进退有序,还知道向着她跪地请安。 太子妃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客气地让沈峤平身,然后问:“这个丫头……” 沈峤起身微微一笑:“我与邯王殿下回京的途中,恰好遇到这位姑娘,于是将她一起带回了上京。 当时她神智有些错乱,说话颠三倒四,我将她安置在农户家中,经过这几日的医治,终于情况好转,恢复了清明。 我这才从她口中得知,她竟然是太子府的人,于是我就将她送回来了。” “这是她亲口说的?”太子妃有点难以置信:“她自从上次失踪,脑子就一直不太清醒,太子为她请了好几个郎中都没有医治好,沈姑娘果真医术了得。” 太子妃疑惑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她低垂着头,低眉顺眼的,哪里还有原来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样子? 沈峤微微一笑:“她身体里中了一种毒,所以才会导致原来神志不清,如今身上的毒已解,自然而然也就清醒了。” “中毒?”太子妃惊呼出声。 “是的,”沈峤点头:“是一种蛇毒,当初我们围剿蛇山的时候,百里参将也中过这种毒,发作时候就与这位姑娘一样的反应。毒解了之后就无恙了。” 太子妃一时半会儿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是被毒蛇咬伤的?她,她真的没事了?” 芊芊抬起脸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已经好了。” “你不怕我了?” 芊芊摇头:“太子妃待我们一向和善,奴婢心存敬畏,但怎么会怕呢?” 太子妃狐疑地问:“那你原来为什么见到我就害怕呢?” “那是因为,有人故意想借她的手诬陷太子妃。”沈峤笃定地道。 一听这个,太子妃立即就精神了。 “是谁想害我?” 沈峤眨眨眸子:“太子妃还猜不出来吗?此人挟持这位芊芊姑娘,令她中毒之后神智错乱,然后故意让人扮成你的模样对芊芊姑娘百般折磨,她再见到你,自然畏惧。” 太子妃恨声问:“芊芊,挟持你的人莫非是花侧妃?” 芊芊低低地“嗯”了一声:“是的。” “就知道,这个小贱人手段阴狠狡诈,一直都在殚精竭虑地想要将我取而代之,不择手段。” 然后对沈峤感谢道:“多谢沈姑娘出手相救,并且亲自将芊芊送回太子府。否则我这一辈子都要背负一个妒妇的骂名,有口难言。” 沈峤继续道:“我将这位姑娘送回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沈姑娘尽管直说。” 沈峤正色道:“贵府上这位花侧妃身份并不简单,我们怀疑,她就是我们一直都在找的南诏奸细魅影。” 这一次,太子妃更加瞠目结舌,磕磕巴巴地问:“魅影?” “是的,”沈峤看一眼身后的丫鬟,如实道:“当日,这位芊芊姑娘其实是看到花侧妃形迹可疑,所以跟着她一路去了蛇山。 结果被花侧妃发现她的行踪,于是将她捉起来关进蛇山虫洞,被毒蛇咬伤,伤了脑子。 根据这位芊芊姑娘所言,我们怀疑花侧妃与南诏奸细有关,并且有极大的可能,就是魅影。” 太子妃心里一阵狂喜。 假如果真如此,那么,花侧妃就彻底完了,日后太子府,就仍旧是自己的天下。 她压抑住欢喜,微蹙了眉尖:“沈姑娘此言是真?” 沈峤点头:“都是芊芊姑娘亲口所言,所以我今日冒昧造访,想让花侧妃与芊芊姑娘当面对质,不知道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太子妃一叠声地道:“她早就回来了,我这就叫人到后院去请。” 当即吩咐下去,下人前往后院去找花侧妃。 花侧妃这里,早已经从杂货铺老板那里得到了芊芊恢复神智,并且安然逃离自己追杀的消息。 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苦苦思索应对之策,企图还能逆转局面,并且做好了逃离上京的准备。 沈峤带着芊芊来到太子府,芊芊看起来举止得体,谈吐思维清晰,府里下人立即奔走相告,传进了后院。 花侧妃压根都没有亲自前去验证的勇气与胆量,她隐约明白,自己已经大势已去,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再不走,就永远也不可能离开。 她简单收拾了几样细软,打算趁着夜色从后门离开太子府,再做打算。 太子对她娇宠,整个太子府她一向是来去自由。 打开后门,刚刚踏出门槛,后门处便涌出几个人来,将她包围在中央。 司陌邯从暗处缓缓走出。 “魅影,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吗?” 花侧妃见到司陌邯,就知道对方早有准备,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于是索性不再急着逃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邯王殿下,你这大晚上的不在贵府休息,跑到我太子府后门做什么?还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有点吓人啊。” 司陌邯负手而立,冷冷地望着花侧妃:“怎么,芊芊姑娘回到太子府,又恢复了神智,你是要畏罪潜逃了?” “邯王殿下口口声声的魅影魅影,难不成是将我当成南诏奸细了不成?” “难道不是?”司陌邯沉声道:“芊芊姑娘亲口交代,是你将她囚禁在蛇山虫洞之中,害她被毒蛇咬伤乱了心智。你还不肯招认?” “邯王殿下都说了,芊芊她已经乱了心智,如今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子,她说话能作数吗?” “既然不能作数,那花侧妃为何还要派人,利用蛊虫迷晕百里更,让他带路前去杀害芊芊灭口呢?” 花侧妃“呵呵”一笑:“邯王殿下这话我可听不懂。我因为心疾发作,一直在太子府卧床休养,什么时候派人追杀过芊芊?” “那个杂货铺老板如今就在我的手里,他已经全部供认不讳,供词就在这里,你还想狡辩?” 花侧妃看一眼司陌邯手中的供词,眸中掠过一抹慌乱:“这是栽赃,你跟沈峤栽赃我!我乃是太子侧妃,你有什么权利审问我?” () 第442章 都是太子指使我干的 司陌邯冷冷一笑:“就凭沈峤手里有皇上的圣旨,她奉旨查案,百官可审。” “诬陷!当日我曾与那魅影一同在大殿之上面圣,她亲自为我诊断所中阴阳蛊,大家有目共睹,魅影怎么可能是我?” “那日的魅影不过是杂货铺老板易容而成,目的就是为了给你制造不在场的证据而已。实际上,一直以来发号施令的那个魅影,就是花侧妃你易容而成。” 被他戳穿事情真相,花侧妃心中一慌: “邯王殿下你还真是高抬我了,我一个久居深宅,无甚见识的姬妾,哪里有这本事?谁能证明我是魅影?你可别忘了,沈峤用樱血蛊试探过我!” 司陌邯鼻端一声轻嗤:“花侧妃如何知道沈峤曾经用樱血蛊试探过你?卓玛公主跟你说的吧? 你以为,樱血蛊死了,我们就无法指证你了吗?你可别忘了,你府上负责联络的小厮,还有杂货店老板,都是可以证明你身份的证人。 奉劝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们一起到大理寺说话!” 司陌邯一派胸有成竹,花侧妃心里越来越虚,觉得他若是没有确凿证据,绝对不敢在太子府放肆。今日一旦锒铛入狱,就绝对没有出头之日。 她计较一定,阴涔涔一笑:“既然邯王殿下如此不依不饶,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直接原地拔地而起,身形迅如鬼魅,伴随着一声尖利唿哨,朝着司陌邯扑了过去。 司陌邯没有想到,花侧妃竟然是个隐藏的武功高手,身手如此厉害。他原地不动,稳若庭岳,不屑冷哼:“不自量力!” 剑也不拔,朝着花侧妃挥出轻描淡写的一掌。 伴随着周围侍卫们的惊呼,花侧妃突然就在半空之中消失了! 然后很快,重新出现在距离司陌邯三尺之处,化作无数幻影。 司陌邯大吃一惊,突然就明白了她“魅影”这个代号的来历。 她的面目非但能千变万化,身形竟然也如鬼魅一般,如此迅速! 司陌邯久经沙场,什么样的惊险没有遇到过?他临危不乱,微微合拢双目,不被假象所迷惑。 只靠听力,辨别风向,然后朝着右侧倏忽之间刺出雷霆一剑。 所有的幻象消失,花侧妃半空之中一个旋身,堪堪擦着剑尖躲避开。然后同样袖子一挥,一蓬黑色的豆粒大小的虫子,朝着司陌邯面门之处飞了过去。 司陌邯急忙利用内力抵抗。 花侧妃便趁着这个时候,与司陌邯过了数招。 她的身形千变万化,侍卫们只看到一片光影,笼罩着司陌邯,竟然分不清哪个是她,哪个是幻影。 还好大家人多势众,手持长剑,管她是人是影,砍就完事儿了。 与此同时,空中有翅膀煽动空气的声音,侍卫们抬脸,就见空中有一团乌泱泱的乌云一般的东西,遮蔽了星辉,朝着众人这里飞速移动,然后飞扑而下。 冬日这样冷寒的天气,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召唤出来这么多的飞禽,说是蝙蝠,体型比寻常蝙蝠要大上数倍不止。说是飞鸟,又浑身光不溜秋,就连一根羽翼都没有。 同样是老鼠的身子,口中牙齿尖利,朝着大家直接发动攻击。 大家慌忙举剑抵抗,顾此失彼,花侧妃见机不可失,就要趁机逃离。 司陌邯怎么可能放虎归山?澎湃内力震开那些诡异的蛊虫与飞禽,立即提剑追赶。 正千钧一发,只听“砰”的一声响。 半空之中的花侧妃身形一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跌落下来。 那些飞禽也被这一声震耳响动,吓得扑棱棱四散而逃。 司陌邯的剑立即压在了花侧妃的脖子上。 沈峤与太子妃立于门口,吹吹手里的射钉枪,“嘻嘻”一笑:“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你飞得再高,也得问问我沈峤。” 这一枪,打的地方有点不太正经,正在花侧妃的屁股上,她紧咬着牙根瞪着沈峤:“你偷袭我!卑鄙!” 沈峤撇嘴:“你像只阴沟老鼠似的,躲在阴暗之处,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还有脸说我偷袭你。” 花侧妃咬牙忍痛:“在太子府这样放肆,太子不会饶过你们的。” 一旁太子妃早就已经忍了她很久了,见她如今竟然还敢这样嚣张,立即上前,朝着她的脸,左右开弓打了两巴掌。 “贱人!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南诏奸细,借着太子府的遮掩,背地里做出这么多阴狠歹毒的事情。你以为,太子还会袒护你吗?” 花侧妃硬生生挨了这两巴掌,因为剑就抵在喉间,动弹不得,微眯了眸子,一字一顿道: “你以为,我做的这些事情,太子殿下不知道吗?全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司陌邯握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胡说八道!” 太子妃心里一惊,又要冲上去厮打:“太子是被你这个妖女迷惑,蒙在鼓里!” 沈峤慌忙上前拦着。 “太子妃息怒,她虽说已经被擒,但是蛊术诡异,防不胜防,远离一些为好。” 太子妃只顾着解气,听到沈峤劝说,立即忌惮地后退数步。仍旧怒气冲冲地道:“她是在栽赃太子殿下,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花侧妃得意一笑:“你以为除掉我,太子殿下就会专宠你吗?你勾结外人,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他会恨你一辈子! 而且,太子私通南诏,罪无可恕,你这个太子妃之位,只怕也坐不长久了。没准儿还会跟太子一样,成为长安阶下囚。” 太子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也忍不住晃了晃。 “不可能,不可能!”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陌宸中蛊,以及司陌年被栽赃之事,都不合情理,二人早就在怀疑,此事与太子是否有关系。 只是没有想到,花侧妃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坦白,交代出太子,拉他一同下水。 花侧妃对于太子妃的反应十分满意,更加尖酸地道: “你不信吗?给邯王殿下,还有宸王下蛊,栽赃凌王,这可都是太子指使我干的,他嫉贤妒能,绝对不允许其他皇子比他强。 若非因为这些事情,我还暴露不了我的身份……”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立在后门之内的暗影里,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花侧妃。 () 第443章 那个丫鬟是假的 花侧妃咽下了后面还未出口的话,表情有些不自在。 太子的双腿似乎是灌了铅一般,抬起的时候有些吃力。 他慢慢地迈出门槛,一步一步,走到花侧妃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有悲伤,有愤恨,有不解,还有难以置信。 司陌邯默默地收起了长剑,后退两步。 花侧妃在太子目光的威压之下,低垂下头,沉默不语。身上的血迹蔓延,湿了半个罗裙,也一声不吭。 太子吃力掀唇,张口有些暗哑与艰涩:“你真的是南诏奸细?” “是,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魅影。” 花侧妃默然片刻之后,坦然承认不讳。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罢了。” “你抬起脸来!看着本王的眼睛!” 太子骤然爆发,大声呵斥,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声音很大,带着怒火,脸上青筋直冒,满是戾气,花侧妃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本王将你带回上京,力排众议,让你一个低贱的舞姬做了侧妃!给你荣华富贵,给你独宠,为了你冷落府上所有姬妾,甚至纵容你对太子妃不敬。 我如此宠你,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一直是在利用我。这也就罢了,就像你说的,各为其主。 可你为什么要反咬本太子一口,你居心何在?不,你还有心吗?我对你的好全都喂了狗是不是?” 花侧妃被太子骂得狗血淋头,依旧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太子用带着怨恨的目光紧盯着花侧妃,双唇紧抿,浑身怒气蓬勃。 太子妃有了太子撑腰,也理直气壮起来。 “与她废话什么?早就知道这个妖女居心叵测,妖媚惑主。直接将她打入大理寺大牢,严刑逼供,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给我滚开!”太子一甩袖子:“这里没你的事儿!” 太子妃满腹委屈,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子竟然如此不给自己颜面,泪珠子顿时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她满是幽怨地看了太子一眼,转身哭哭啼啼地回府去了。 太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花侧妃,紧紧地盯着她,目光里充满阴鹜,似乎是要吃了她一般。 现场一片死寂,谁也不敢说话。 “说啊!看着我的眼睛,你对着他们将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指使你加害他们的?” 花侧妃缄默了片刻,抬起脸来:“事情都已经败露了,太子殿下何必苦苦挣扎,做无谓的争辩呢?你们长安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敢作敢当吗?” “本太子从不曾知道你的身份,又何来的敢作敢当?” “芊芊失踪的时候,你暗中调查,早就发现了我蛇山的秘密,我只能将我的身份与你和盘托出,不得不将芊芊放回太子府的啊。” “胡说!芊芊分明是府上人找回来的。” “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你当时并没有揭穿我的身份,还让我帮你铲除异己,助你一臂之力。你敢说不是吗?” “当然不是!本王身为堂堂太子,门客无数,想要什么奇人异士没有,何必袒护你一个觊觎我长安江山的南诏细作?” “你舍不得我啊。” 花侧妃纤眉微蹙,楚楚可怜: “再说我的蛊术奇特,可杀人于无形,非常人能比。 当时邯王殿下征讨南诏有功,你担心他功高盖主,抢了你的风头,因此日夜寝食难安。 而我们南诏当时被他攻打得节节败退,难以招架,我便趁机向着太子你献策,利用樱血蛊加害邯王殿下。 你当时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才饶过我一命。” “呵呵,简直荒唐!邯王开疆扩土,出生入死,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此事乃是你一手安排,往邯王饮食里下蛊的人也是你派去监视他的眼线。否则,我哪有那么通天的本事,能将手伸到邯王殿下身边?” “胡说八道!” 太子抬腿,朝着花侧妃心口就是一脚。 “我与四弟感情甚好,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呵呵。” 花侧妃手捂着伤口,扑倒在地上,扭脸冷笑: “感情好?邯王殿下中蛊回京之后,你带着我数次出入邯王府,帮他四处请名医看诊,你表现得多有长兄风范! 实际上,你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邯王身上所中的乃是蛊而已,你是带着我去他府上打探虚实去了。” 司陌邯抿抿薄唇,并未说话。 太子气急败坏:“四弟休要听她胡言,她就是南诏派来的奸细,这样说就是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司陌邯沉声道:“我相信,父皇一定会派人严加审理此案,查明真相。” “四弟你这是不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我一直都被她蒙在鼓里。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芊芊,她不是已经醒了吗?她是我的贴身婢女,她最了解我,我是绝对不会这样加害自家兄弟的。” 司陌邯默了默:“其实,芊芊还没有清醒。” 太子一愣:“什么意思?” “跟着沈峤来的那个芊芊是假的,是我们找了一个与芊芊生得相似的姑娘,易容而成的。真正的芊芊因为中毒时日已久,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康复。” 花侧妃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满脸惊愕:“你们诓骗我?” “不错,你为人心狠手辣,而且行事严谨,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想要抓到你的把柄的确不容易。 我们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逼着你情急之下,现出原形。” 花侧妃不由愣怔,“呵呵”苦笑:“你们还真是诡计多端啊,我如此小心谨慎,没想到仍旧还是着了你们的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更何况你们如此嚣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长安,这叫罪有应得。” 司陌邯沉声对太子道:“大哥,对不住了,事关重大,我需要立即进宫回禀父皇知道,并且将她打入大牢,听候审讯与发落。” 太子略一犹豫:“我被美色所迷惑,疏于防范,实在难辞其咎。我与四弟一同进宫,向着父皇请罪。” 司陌邯知道,太子是不放心自己,在皇上跟前说出不利于他的话来。因此要亲自进宫,向着皇帝申诉。 点点头:“好,那事不宜迟,宫门马上应当就要关了。” 沈峤犹豫了一下:“那我就不去了。” 司陌邯点头,命人将花侧妃搜身之后,五花大绑起来,押送着一并前往皇宫。 () 第444章 你们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沈峤留下来善后,转身回太子府,太子妃见到她,一改往日里的倨傲,六神无主地询问道: “沈姑娘,你是一个有主意,有见地的人,你说,太子真的会被花侧妃牵连吗?” 沈峤摇摇头:“单凭花侧妃一己之言,皇上不会妄下定论,一定会派人严加审问的。 在此案了结之前,谁也说不好。” “皇上不是将此案交给你审理了吗?沈姑娘,花侧妃一派胡言,她是在诬陷太子,你可不能轻信她的话啊。” 沈峤微微蹙眉:“此案皇上是交给我调查不假,但是未必由我审理。” 太子妃泪眼婆娑,哭哭啼啼地道:“我就说这个妖女不简单,又来历不明,奉劝过太子多次,让他小心提防。可是太子他只当我是嫉妒,还要反过来训斥我。 只盼着,皇上英明,不会偏听偏信,被那妖女挑拨离间成功了。” 沈峤敷衍着劝慰她几句,不在太子府多待,带着那个假冒的芊芊出来,心里不放心秦若仪,拐弯去了尚书府。 秦若仪仍旧还在昏迷当中,其他一切生命体征正常。 秦尚书请了郎中前来府上为秦若仪看诊,沈峤赶到的时候,秦夫人正撬开秦若仪紧闭的牙关,喂她喝汤药。 这种重度昏迷之中的患者,实在不适合这样灌药,有道是病急乱投医,沈峤也不好拦着。 百里更家人都不在上京,秦尚书也将他暂时留在了府上。 百里更仍旧还是懵懵懂懂的,看起来不太灵光的样子。 沈峤亲自跑了一趟驿站,将阿诗卓玛请到尚书府。 阿诗卓玛一眼就看出百里更是中了蛊,三下五除二,就将蛊虫从百里更的体内引了出来。 解蛊之后的百里更浑身大汗淋漓,就像是虚脱了一般,很快就陷入昏睡之中。 天色已晚,秦尚书便留百里更在尚书府养病,沈峤与阿诗卓玛一同出了尚书府。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阿诗卓玛问:“看来,魅影又出手了?” 沈峤知道,阿诗卓玛现在肯定还没有得到花侧妃被逮捕的消息。 她点点头:“对方想要杀人灭口。” “其实,关于这个魅影,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怀疑的人选。” “谁?” 阿诗卓玛略一犹豫:“太子府花侧妃。” 沈峤挑眉:“看来,花侧妃对于卓玛公主而言,已经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 阿诗卓玛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峤笑笑:“卓玛公主一直在处心积虑地帮花侧妃遮掩身份,不知道是利用她做了什么?” 被揭穿心思,阿诗卓玛有点尴尬。 “你已经知道花侧妃的身份了?” “拜你所赐,我若是早一点揭穿她的身份,秦若仪可能就没有今日这场祸事了。 所以我想知道,你和狼行究竟为什么要替她遮掩身份?花侧妃究竟是谁派来的?” “当然是我大哥派来的。”阿诗卓玛不假思索:“我们只是想假借她的手,给我大哥送一封信而已。” “什么信?” “信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借这封信进入王宫。” “你们想行刺?” 阿诗卓玛默了默:“想救出我父王。你应当知道,我父王被大哥囚禁了,他用我父王性命要挟我听从他的命令,并且逼问我父王传国玉玺的下落。 假如救不出我父王,即便我能带领长安大军攻入南诏王城,也一样是受制于人。 而且,到时候,我相信你们长安的首领不会顾及我父王的死活,我必然成为不忠不孝的罪人。 所以我想先设计救出我的父王,这个办法虽说铤而走险,但是总好过坐以待毙。” “所以说,狼行其实很早就知道花侧妃的身份。” “不是的,”阿诗卓玛急忙辩解:“当初花侧妃想要用蛊术试探你,被我……被狼行一眼看穿,但是并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 后来,他隐身暗处,多方调查与取证,再加上驿站刺杀一案,他才确定,花侧妃是我大哥派来的奸细。 他从来不曾想骗你,是我有私心,不让他告诉你。” “我暂且相信你的话,那么,花侧妃的身份太子是否知情,你们可知道?” 阿诗卓玛摇头:“花侧妃行事之时很小心,而且还曾利用那个疯丫鬟栽赃太子妃,说明太子是并不知情的。”沈峤也觉得,花侧妃的话里有疑点,半信半疑。 二人分手,各自回府。 沈峤略一思忖,还是又去了一趟邯王府。 她留在邯王府等了蛮久,一直到夜半三更,司陌邯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沈峤命人将准备好的晚饭热好了端上来,亲自帮他用热水拧了帕子,递到他的手里。 司陌邯用热烫的帕子敷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感慨道:“我家峤峤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我的邯王府也不再冷冰冰的,有一丝家的味道了。” 沈峤轻哼,一把扯掉热帕子:“赶紧吃饭吧,听你贫嘴都有气无力的。” 司陌邯仰着脸看她:“不想动弹,你喂我。” 沈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盛放着饭菜的托盘端过来,搁在他的手边。 “瞧你这样,抻着脖子仰着脸,就跟嗷嗷抢虫的黄嘴儿小家雀似的。” 端着米粥进来的下人忍着笑退了出去,也觉得,只要沈姑娘在这里,自家王爷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府上的氛围也无端好了许多。 司陌邯端起碗来,吃了几口热烫的米粥,略微缓过来一点。 “我就算是接连攻下两个城池都没有今日这样累。” “怎么了?” “父皇大发雷霆,我们全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吓得不敢喘气,浑身硬挺挺的,肌肉都僵了。好不容易开恩,让我们退下,我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错又不在你,你怕什么?” “别提了,今日一回宫,父皇就将三哥叫进宫里,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大哥出了这种事情,又是火上加油,把父皇气得火冒三丈,所以我也一并挨了骂。” “可是因为我们自作主张擅自离开猎场一事?”沈峤问。 “事情发展没有按照父皇心意,坏了他的计划,可不逮谁跟谁发火? 三哥脑袋上被他用砚台砸了一个大包。至于怎么处罚他,父皇还没有想好,肯定轻不了。” “哼,太专制,太霸道了,一点也不考虑你们这些儿女的感受。而且好歹赏罚分明吧,你又没错。” 沈峤颇有一些不忿。 第445章 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司陌邯无奈地道:“我这不是自己撞上去的嘛,谁让去的不是时候呢。” “多亏我没跟着一起进宫,那最后怎么处理的?没我啥事儿了吧?” “大哥与花侧妃各执一词,一时间无法裁断,父皇着令大理寺刑部配合着你一起,审理此案,务必要将所有南诏党羽一网打尽。” “让我审案?”沈峤有些不服:“朝堂之上那么多吃闲饭的,怎么就可着我一个人祸祸? 谁不知道这事儿牵连太子,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充其量也就算是个鸿胪寺少卿而已。” 司陌邯蹙眉道:“此事我们兄弟几人必须回避,底下官员父皇又怕他们结党营私,心怀鬼胎。 此案一直都由你着手,对于案情比较了解。父皇又信得过你,所以才会交由你来审。” “那花侧妃呢?” “我亲自将她押去大理寺大牢了。” “我记得,大牢里,好像还有她安插的人是吧?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司陌邯点头:“你放心,我已经叮嘱过牢头,严加看守。 更何况,大牢里不仅有她的人,还有杨武安排的人,一直都在暗中调查上次铸剑山庄二庄主之事,已经略微有些眉目。 这一次,我就将花侧妃的牢房安排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让他暗中留意花侧妃的一举一动,还有什么人会接近她。” “没有人会起疑吧?” “不会,此人身份除了你我还有杨武,没有别人知道。” 沈峤点头:“那我明日上午就去大理寺。” 司陌邯三两口将剩下的饭菜吃完:“我不能与你一起,你自己一切小心,出入间可以让七渡跟着。” 沈峤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待今日花侧妃所说的话的?” 司陌邯愣了一下:“在父皇面前,大哥信誓旦旦地说,他并不知道花侧妃的真实身份,撇清了所有关系。” “太子对花侧妃那般娇宠,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当时,她的确承认得有点太痛快了,就像是蓄谋已久似的。” “此事明日必然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所以此案不宜久拖,快刀斩乱麻是最好。” 沈峤叹气:“形势对太子殿下真的很不利。你说,要是最后板上钉钉,这幕后指使人真的就是太子,我应当如何结案?” 司陌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皇帝对太子寄予了太深的厚望,一直在费心地替太子将来登基铺路。 可是花侧妃的身份与供词,令他大失所望。 司陌邯略一犹豫:“据实回禀,至于如何决断,就让父皇自己拿主意好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沈峤便再次去了尚书府,查看秦若仪的情况。 秦大人前去上朝去了。 秦夫人将她请进秦若仪的院子,唉声叹气:“若仪一直就这么昏睡,一点要醒转的迹象都没有,身上就好像没有知觉似的。 我们今日又请了宫里的御医前来看过,御医也都束手无策,说她可能是上次头部的伤又复发了,三日之内若是醒不过来,只怕就要这样昏迷一辈子了。 沈姑娘,你医术好,你说我家若仪究竟还能不能醒过来啊?” 有道是关心则乱,果然不假。 沈峤心底里明白,秦若仪大脑缺氧,怕是对脑部有所损伤。若是醒来,也就彻底安全无恙了。可若是醒不来,可能就成了植物人也说不准。 只能劝慰道:“若仪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秦夫人低头暗自垂泪:“都怪我,我就不应该逼着她嫁去赵府。昨日若非是我与她争吵,她就不会带着丫鬟跑出府去散心,更不会遭遇这件事情。” 关于赵府,沈峤听秦若仪说起过。 勉强算是世家门第,只不过中途没落,听说那男子倒是个读书上进的,考取了功名,然后举全家之力,为他上下打点,进了翰林院。 家世上比起秦府可不止差了一星半点,但是男子争气,秦母就十分中意这门亲事,三番五次地劝说秦若仪。 秦若仪偏生就不喜欢捻酸的文人,对于秦母的再三劝说,不觉就有些厌烦,见到沈峤忍不住满腹牢骚。 沈峤心底里也叹气,秦若仪分明是个真性情的好姑娘,只可惜,遇人不淑,婚事一波三折。现在名声也不太好,因此,秦母给她择婿的标准就一降再降。 这赵家男儿虽说争气,但是门第没落,一大家子就靠着这一个有出息的孩子苦苦支撑。 对方不介意秦若仪的名声,上赶着这门婚事,分明就是想借秦家的东风光耀门楣。 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沈峤一个外人能多言的。 秦夫人懊悔了半晌,向着沈峤道谢:“你瞅我,只顾心疼,还没有来得及谢谢沈姑娘昨日救了小女。若非你们及时赶到并且救治,小女只怕就在劫难逃。” “伯母客气,昨日多亏了若仪机智,看出百里更的异样,并且及时让丫鬟报信,否则,势必让那南诏细作得逞。您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医治她,她不会有事的。” 秦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初若仪父亲相中了这个百里参将,想要将若仪嫁给他,若仪说什么也不愿意。昨日却为了他以身涉险,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沈峤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问了一句:“百里更现在还在府上吗?” “在呢,”秦夫人点头:“他已经完全恢复清明了,今日一早就来看过小女,暂时还未离开,我瞧着,也是多少有点担心小女的情况。” 沈峤轻轻地“嗯”了一声:“百里参将也是有情有义的人,若仪为了救她遭遇危险,他定然心里有愧。” 两人正说话,外面有丫鬟进来回禀。 “启禀夫人,赵家来人了。” 秦夫人一愣:“赵家?是不是翰林赵进士府上?” “正是。” “来的是谁?” “来人自称赵进士的二伯母,说得知小姐受伤,特来看望。” 秦夫人轻嗤:“他赵家消息倒是灵通。” 沈峤从秦夫人提前在凌王府帮着秦若仪安排眼线,就能看得出来,这位秦夫人是个厉害人物。 赵家消息这么灵通,除了对秦若仪十分的关注,在秦家下人里估计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难怪秦夫人语气有些不悦。 第446章 我愿意娶她 秦夫人站起身来,吩咐丫鬟:“请赵二夫人暂且前厅吃茶,我稍后就来。” 丫鬟转身离开。 沈峤也有眼力地站起身来:“我今日还要去一趟大理寺,就不过多打扰了,晚点我再来看望若仪。” 秦夫人摆手:“劳烦沈姑娘关心,我就不与你客气了,正好一起出去。” 二人一起出了秦若仪的院子,回廊拐弯处,就看到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夫人,拉着刚才那丫鬟的手,将一个手指粗细的银镯子往她手里塞。 丫鬟客气推拒:“这赏赐过于贵重,奴婢无功不受禄。” 秦夫人看了沈峤一眼,脚下一顿,沈峤也立即顿住了脚步。 那妇人应当就是适才丫鬟所说的赵二夫人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个没落世家打赏下人如此阔绰,很难不令人怀疑,她是有所图谋。 赵二夫人笑得十分热情:“我得知贵府小姐受伤昏迷,心里着急,来的时候匆忙,也没带银子。这个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 丫鬟盛情难却,将银镯子收了:“夫人太有心了。” 赵二夫人试探道:“秦小姐她现在没事儿了吧?不知道受伤是否严重?” 丫鬟摇头:“我家小姐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可请郎中了?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也说不好,怕是上次撞到脑袋留了后遗症。” “这么严重吗?”赵二夫人惊讶地问:“她遇到的是什么贼人啊?竟然下手这么狠?我听说,还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丫鬟还未开口,秦夫人已经忍不住出声:“赵二夫人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她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赵二夫人扭脸见到她,面上有些尴尬,讪讪地道:“我听说秦小姐出事,十分担忧,忍不住多嘴了几句,夫人莫见怪。” 秦夫人原本就担心自家女儿伤情,听到她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而且专挑那隐私来问,心里十分不悦。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家若仪昨日遭遇意外,是否有损名节,是否还能醒得过来吗?不必拐弯抹角,咱敞开窗子说亮话。” 赵二夫人清了清嗓子,十分不自在:“秦夫人您也别介意我说话直,毕竟,咱两家也是要成为一家人的。我们对秦小姐关心一点也无可厚非不是? 我们赵家虽说是门第高攀,但也是上京城里数得着的清贵人家,出了这种事情不能不闻不问。” “出了什么事情了?”秦夫人拔高了声音质问:“我家女儿是为了揭发那南诏奸细,以身涉险,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儿?” 这赵二夫人晃晃脑袋,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可真不是我们多心,而是秦小姐毕竟以前嫁过一次,合离得不明不白的,而且总有那多嘴饶舌的,背地里指点议论。” 秦夫人肚子里的火气“噌噌”地冒,冷冷一笑: “我秦家跟你赵府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轮不到你来我府上,对我女儿这样指手画脚。谁若是敢对我女儿背地里说三道四,我也绝不饶她。来人,送客!” 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通训斥,下人上前送客。 赵二夫人脸面上有点过不去,转身走人,将手里帕子甩得生风,鼻端轻哼,不屑嘀咕: “我赵家书香门第,我侄儿进士及第,多少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踏破了门槛,何必捡这别人穿过的鞋子穿?” 这话声音不大,秦夫人与沈峤自然听不到。 一道黑影却“噌”地窜到赵二夫人的跟前,一把拎着她的衣领就提了起来,凶神恶煞。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说一遍!” 赵二夫人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见面前男子身形健硕,一脸英武,面带杀气,不明白对方什么身份,还以为是这府上护院什么的。 “大,大胆,放开我!我乃是赵府二夫人,你敢伤我?” 沈峤看这妇人尖酸刻薄,不是那讲理的主儿,劝说道:“百里参将,别跟她一个妇人一般见识。” 百里更手下丝毫也不放松:“这妇人嘴脏,竟然辱骂秦小姐,今日我就破例,哪怕脏了我的手,女人也要打。” 赵二夫人见有人拦着,胆子便壮了一些,蛮不讲理道:“我说什么了?又关你什么事情,轮得到你出头吗?” 百里更冷哼:“你说别人我不管,说秦小姐就是不行!走,我们出了秦府,好好说道说道,别惊扰了秦小姐休息。” 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赵二夫人杀猪一般叫唤:“果然是野蛮人家,要杀人了!” 适才下人也听到了赵二夫人碎嘴的话,转身讲给秦夫人听。 秦夫人不由怒火中烧,上前吩咐百里更:“百里参将,你且松手。” 百里更蛮听话,不忿地一把甩开了赵二夫人。 秦夫人直接无缝衔接,一把抓住赵二夫人的领子,左右开弓,“啪啪”就给了两个嘴巴子。 赵二夫人刚才还在暗自侥幸,秦家不敢将自己怎么滴,就被两巴掌扇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秦夫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给我滚出秦府,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赵家人。” 赵二夫人挨了打,哪敢还手?也撕破了脸皮: “我好意来探望你家闺女,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这婚事作罢就作罢,我倒是要瞧瞧,你这个不安分的女儿,声名狼藉的,有哪个破落户愿意娶!” 百里更提着拳头,怒气冲冲地要揍。 赵二夫人见势不妙,捂着脸,转身就落荒而逃。 秦夫人眼瞅着人走了,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家若仪命怎么就这么苦啊。罢了罢了,我以后也不勉强她嫁人了,我就养她一辈子!免得她嫁了人,还抬不起头来,受娘家这窝囊气。” 沈峤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劝慰她。 一旁百里更突然就瓮声瓮气地道:“只要她愿嫁,我愿意娶她!” 啊? 秦夫人立即就不哭了,扭脸诧异地望着他。 “你,你刚才说什么?” 百里更一字一顿:“我说,我愿意娶秦若仪为妻。” 沈峤也愣住了。 转折太快,闪了老腰了。 秦夫人抹抹眼泪:“可,可若仪现在还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能否醒得过来。” “无论她能否醒过来,哪怕昏迷一辈子,她都是为了救我才会落得这样,我自然应当负责。” 第447章 审理花侧妃 秦夫人一时间难以决断:“你是个好孩子,我家老爷当初没有看错人,我们也很放心将若仪的后半生交托给你。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不希望你是一时冲动,或者愧疚,才会应下这门亲事,更不想你以后后悔,会给我女儿苦头吃。所以,我暂时不能答应你。”对于秦夫人的话,沈峤是心服口服。 这样的处理方法,无可挑剔。 百里更坚定地道:“我意已决,日后定然会好好对待秦小姐,不离不弃,恳请秦夫人成全,也请沈姑娘帮我做个冰人。” 秦夫人望向沈峤。 沈峤对于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比谁都清楚。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秦若仪这一生最尴尬,最手足无措的时刻。为了自证,当着几个士兵的面,亲了百里更。 第二次见面,是百里更最不堪,最狼狈的过往,稀里糊涂的,抱住秦若仪,当成了仙桃; 原本以为,两人相看生厌,瞅不顺眼,乃是欢喜冤家。 谁知道第三次,秦若仪竟然为了救百里更奋不顾身。 两个字:缘分。 不过,百里更心怀愧疚,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并不代表,他长久的诚意。 沈峤略一思忖,并未一口否定:“我觉得此事,主要还是尊重若仪她自己的意见。百里参将你也不要急于这一时。 相信若仪她很快就能醒过来,到时候秦夫人问过她的意见,再给你答复不迟。” 百里更点头:“好,那就麻烦沈姑娘跟我家王爷说一声,我暂时就不回军营了。 我要提前筹备我与若仪的婚事,请我父母前来上京,亲自登门提亲,等待若仪的答复。” 没想到,这个百里更还是个犟种。 沈峤觉得,这件事情对于秦若仪而言,可能还真是因祸得福,能得一桩好姻缘。 就盼着,她争气一些,早点醒过来。 沈峤点点头:“我还有事情在身,不方便久留,我就先走了。若是若仪醒过来,也麻烦差人去我宅子通知一声。” 秦夫人半喜半忧,将沈峤直接送出尚书府。 瞅着百里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只恨不能立即就将自家女儿嫁给他,了却了这桩心事。沈峤直奔大理寺,大理寺卿上朝刚回来,刑部尚书跟着一起,看来皇帝老爷子这是真想让三堂会审啊。 两人见到沈峤,相当客气。向着她询问案情,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便试探着问:“以沈姑娘之见,您觉得,太子殿下对于花侧妃的身份,是否知情呢?” 花侧妃的身份已经是毋庸置疑,现如今,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无疑就是太子是否与花侧妃沆瀣一气。 是与否,可能会动荡整个朝堂,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呢。 沈峤谨慎道:“单凭花侧妃一人的供词,无法妄言,主要还要看证据。” 大理寺卿附和道:“沈姑娘所言极是,那我们现在就提审吧?” 沈峤想了想:“这花侧妃诡计多端,而且擅于用蛊,神不知鬼不觉。我觉得稳妥起见,还是咱们直接去大牢审讯,免得押送之时节外生枝。” 大理寺卿笑眯了眼睛:“沈姑娘对于此案了如指掌,我们二人都听沈姑娘的吩咐。” 两只老狐狸。 沈峤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两人分明是不想得罪太子,把自己推出来当出头鸟挨枪子儿啊。 为官之道,有时候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沈峤谦让道:“不敢不敢,我哪里懂得什么审案?皇上派我协助两位大人,也仅仅只是我比较了解其中来龙去脉而已。” “沈姑娘好生谦虚,谁人不知你断案如神?你瞧皇上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侦破此案,你仅仅只是用了几日时间,就将魅影绳之于法了。本官惭愧,还要多向着你学习才是。” 刑部尚书亦是随声附和。 这通糖衣炮弹,将沈峤一个黄毛丫头直接抬到了新高度。 都说官场是门学问,果真不假。 三人径直前往大牢,故地重游,沈峤轻车熟路,又全都是熟人,直接进了大牢。 狱卒将三个凳子在花侧妃的牢房门口一字摆开,三人落座。 师爷则趴在板凳上,铺展笔墨。 狱卒侍立两侧。 花侧妃被单独关押在一处紧闭石牢之中,并不像别的囚犯那般狼狈,依旧风情万种,而且丝毫也不惊慌。 她抬起脸,看一眼沈峤,讥笑着勾了勾唇角:“沈姑娘蛮大的官威啊。” 沈峤没搭理她的讥讽,也不跟她废话:“花侧妃是个识时务的人,老实招供吧,你少吃苦头,我们少浪费时间。” “我已经招了啊,一点也没有隐瞒,你还想知道什么?” “谁派你来的?” “南诏大王子。” “派你来做什么?” “打探长安情报。” “你所谓的义父,青州知府,是不是你们的同党?” “不是,我想接近太子,他想巴结太子,我们怀着一样的目的,殊途同归而已。” “你来到上京之后,给南诏传递过什么情报?暗中做过多少违法乱纪之事?” “这些事情沈姑娘不是都一清二楚吗?还用我重新再说一遍?” “需要!” “首先呢,当然是我利用美色勾引太子,奠定我在太子府的根基。 我是如何勾引他,如何跟他睡觉的,还用详细交代吗?咱俩可以相互切磋切磋,日后你在邯王殿下身上用得着。”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对视一眼,暗中忍笑。 沈峤一本正经:“不用。” “其次呢,就是我与太子妃争宠,这期间当然也花了不少的心思与卑鄙手段,这个你想听不?” 沈峤的面色微沉:“也不用。” “再然后呢,就是我派人招兵买马,在蛇山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个沈姑娘也是知道的,还给我一锅端了。 我在虫洞里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的毒虫,也全都被你们给毁了。” “现在你的同党还有多少人逍遥法外?” “没有了,”花侧妃轻叹:“我这么久的辛苦成果,都被你给毁了。从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不该留着你,只可惜,三番两次下手,竟然都被你给侥幸逃了。” 沈峤挑眉:“那次上京城外的刺杀就是你派去的人吧?那时候我们还不曾见过面,我对你有什么威胁?” “你有可能医治好邯王的樱血蛊啊。我们不能让你坏了我的计划。当然,这原本并非是我的意思。” “那是谁的命令?” “皇后。” 这一句话,令三人都有些吃惊。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悄悄地交换着眼神,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 这无疑就是捅了马蜂窝啊。 第448章 全都是皇后指使的 沈峤微眯了眸子:“你说是皇后让你派人刺杀我?” “对啊,皇后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有一次进宫给燕妃看诊,燕妃跟前有个吃里扒外的宫女叫青杏儿的,想要陷害你,你可知道,究竟是谁指使的?” 沈峤隐约记得,后来燕妃与黎妃设计,引蛇出洞,查出那青杏儿乃是穆贵妃的人。 当时自己还曾觉得疑惑,感觉穆贵妃委实没有如此针对自己的动机。 她如实道:“不知道。” “你是不是也认为是穆贵妃?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指使这个宫女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因为,这个法子就是我给献的计。 不仅可以利用燕妃的顽疾除掉她,又能栽赃给你。最后再将计就计,嫁祸给穆贵妃,杀掉青杏儿灭口。如此就可以一石三鸟,除掉皇后娘娘所有的心头大患。 只可惜,最后没能如愿以偿,被你识破了。但是好歹,令皇上与穆贵妃生隙,并且加深了他削减穆家兵权的决心,铲除了凌王的羽翼。 怎么样?没想到吧?我能坐稳这太子侧妃的位子,靠的可不仅仅只是狐媚的手腕。” 沈峤清楚地记得,当时燕妃请自己进宫诊病,就是皇后向着她举荐的自己。当时自己也曾怀疑过,与皇后是否有关系。 所以花侧妃这般沾沾自喜地和盘托出,沈峤并不十分惊讶。 她略一犹豫:“你这么说可有证据吗?” 花侧妃嗤笑:“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你可以问问皇后身边伺候的那个宮婢,名叫流香的,当时她就在一旁伺候,这青杏儿便与她私下里要好。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情,上次虫王节在皇宫,太子刚娶进门的王侧妃为何敢有那样的胆量陷害你?你以为真是她替穆锦衣出头吗?” 沈峤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说,也是皇后指使的?” “废话,若非有皇后撑腰,她还不敢在宫里这样放肆。当时就是我们给皇后请安,皇后授意我找机会除掉你。 只不过我略施小计,王侧妃这个蠢货为了抢我的功劳,就抢先了我一步。” “依照你的意思,皇后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否则呢?没有她与太子撑腰,我哪敢当着太子的面给宸王下蛊? 更不用说给千里之外的邯王殿下下蛊了,我可没有那么长的手,能伸进戒备森严的军营里,那都是太子安排他的人所为。 而且,我也没有这般煞费苦心,栽赃凌王的必要。这对我没有丝毫的好处不说,还会暴露我的身份。这都是太子为了扫清他的障碍,指使我做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份的?” “就是被芊芊那个死丫头坏了我的大事,太子府上车夫当时跟她在一起,知道她去了蛇山。 虽然我迫于无奈,将芊芊放了回来,但是太子仍旧对我起了疑心,派人前往青州调查我的来历,千方百计地跟踪我,知道了我的秘密。 当时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很意外,他竟然并没有对外揭穿我的身份,还与我约法三章,将我留在了太子府。 从那以后,我就拥有了双重身份。一面是南诏卧底,搜集长安机密情报;另一面,利用蛊毒为太子做事,铲除异己。” “太子竟然放任你出卖长安情报而不管?” “我给南诏大王子送去的每一封情报,都必须太子殿下亲自过目,对于我的一举一动,他也了如指掌。” 花侧妃的口供简直无懈可击。 沈峤略一沉吟,再次审问道:“你说所有事情都是太子殿下指使你做的,此事还有谁可以作证?你又有什么证据?” “你这话说得好生幼稚。”花侧妃讥笑:“如此机密之事,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让别人捉住把柄? 所有的计划都是我们在床榻之上谋划的,难不成我还让他给我写个字据不成?凡是知道此事的,早就不在人世了。” 沈峤并未反驳她的话:“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对你那般娇宠,你在身份暴露之后,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供认出他,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沈姑娘莫不是忘记了,我乃是南诏人?我可不是那种给个仨瓜俩枣就爱得感恩戴德的女人。 他对我的宠爱,那都是因为,我能助他一臂之力,我们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不对,应当说他要挟我,我 不得不为之。 再而言之,即便我不招供,你也应当已经怀疑到他的身上了吧?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非要受尽你的酷刑折磨,才招供吗?” 沈峤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她说服了。 作为一个南诏细作,的确没有替太子遮掩的必要。 又审问了几件事情的细节之处,师爷全都如实记录在册。 花侧妃十分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积极主动,大有将功赎罪的样子。 沈峤扭脸问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二位大人还有什么要审讯的吗?” 二人可一点也不想多事,因此齐刷刷地摇头:“没有。” 花侧妃“呵呵”一笑:“你还忘了问我,我是怎么知道你在怀疑我的?” “阿诗卓玛告诉你的。” 花侧妃有些诧异:“你怎么猜出来的?” “因为只有她才知道,我佩戴的玉白菜是假的。”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她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 “她想利用我,往南诏传递消息。” “什么消息?” “她让我告诉大王子,她即将与司陌邯和亲,皇帝已经派遣细作潜入南诏,到时候好里应外合。” 沈峤微微蹙眉:“她让你传递这个消息做什么?” 花侧妃摇头:“我觉得,她是想借传递消息的机会,见到大王子。” 这个倒是与阿诗卓玛所言一模一样。 “你的人能进南诏王宫?” “当然不能,但是大王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兴许会传召也不一定。” “这个消息,也并没有什么机密。” “重要的是下一句。” “下一句是什么?”沈峤追问。 “她让我告诉大王子,长安派往南诏的细作,领头之人眼睛是蓝色的。” 沈峤心里一惊,敏锐地觉察到,这句话里包含着极大的信息量。 阿诗卓玛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她为什么会刻意向着大王子提起狼行?还告诉他狼行还活着,并且马上就返回南诏? 大王子知道狼行的存在,而且,应当还很忌惮他。否则,阿诗卓玛就不会以此为饵,确定大王子会召见送信之人。 狼行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会让大王子如此忌惮? 第449章 马屁有点太明显 沈峤询问:“大王子可曾跟你提起过这个人?或者说,让你派人在上京城里寻找一个蓝色眼睛的人。” 花侧妃摇头:“没有啊,是胡人吗?” “你在南诏的时候,就没有听说过有蓝眼睛的人?” “我只听说,南诏以前来过蓝色眼睛黄头发的胡人,还曾进宫觐见过我们王。寻常人若是生了蓝色的眼睛,岂不成了怪物?” 沈峤一时间心中狐疑,当初追杀狼行的,就是南诏人,自己早就在怀疑,有可能是南诏大王子派来的。 花侧妃在上京城耳目灵通,大王子为何不让花侧妃协助追杀呢? “阿诗卓玛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让阿布接手了我的消息渠道,她派了她的人前往南诏送信。” 沈峤眸子微眯:“你说太子控制着你往南诏送信,难道此事他不知道?按照常理而言,他应当严密控制着你的消息渠道才对。” 花侧妃眸光一闪:“我怕他知道我身份暴露杀人灭口,所以并未跟他说。至于他会不会通过其他途径获得这个消息,那就不好说了。” “太子与你们大王子之间,是否有私下往来?”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你需要问太子殿下。” 沈峤紧盯着花侧妃的脸:“那阿诗卓玛派遣前往南诏的人是谁?” 花侧妃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另一个关于阿诗卓玛的秘密。” “什么秘密?” 花侧妃一字一顿道:“你可知道,你身边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狼行是什么身份?”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对视一眼,立即支棱起来了耳朵,饶有兴趣。 沈峤望着她:“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狼行是阿诗卓玛安插在你身边的南诏奸细。其实,狼行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对你的忠心耿耿,全是假的,阿诗卓玛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她紧盯着沈峤,希望能从沈峤的脸上看到震惊与愤怒。 沈峤仍旧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淡淡地道:“是吗?多谢告知。” 花侧妃一愣:“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生气?” “他与你不一样,他从来没有做过背叛我,伤害我的事情,恰恰相反,还帮我揭穿了你的身份,我为什么要生气? 所以,假如太子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昨日就不该那么悲愤与伤心的。” “演戏而已,你也信?就好比男人的海誓山盟,你若是信,就输了。” “这话,你花侧妃没有资格说。” 沈峤不屑轻嗤,又审问了几句,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让花侧妃签字画押之后,也就暂时先散了。 三人出了大牢,大理寺卿冲着沈峤笑得热情。 “早就听闻沈姑娘审讯犯人很有一套,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刑部尚书附和:“就是,今日这么顺利,全都是托沈姑娘的福。沈姑娘思维敏锐,言辞锋利,而且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令犯人心惊胆战。” 大理寺卿又恭维道:“说句心里话,我们二人今日得了皇命,来的路上别提多发愁了,都不知道究竟从何审理。多亏了沈姑娘在,否则还真不好交差。” 刑部尚书手里捧着花侧妃的供词:“沈姑娘若是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要不麻烦您在这供词上签个大名?” 两人全都目光殷切地望着沈峤。 沈峤若是个寻常闺阁女子,只怕就要被二人这一通恭维给哄得晕头转向,乖乖地签了字。 但是两人这马屁未免太明显。 两人是谁啊?刑部尚书啊,这么大的官儿,哄自己一个小丫头做什么?能没目的吗? 沈峤一脸的诧异:“这个怎么还需要我签字啊?” “您签了字,就可以证明,花侧妃的供词是真的啊。” 沈峤眨眨眸子:“那您两位大人签不签呢?” “当然会签。” “那你们先签吧。” “谁先谁后,这个又没有什么讲究。” “可我有讲究啊,”沈峤道:“这供词是花侧妃供认的不假,可是是否是真的还需要进一步求证不是?我还没查证呢,哪能签名?”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对视一眼:“没想到沈姑娘做事竟然这么严谨。” “查案嘛,事关重大,自然疏忽不得,您说是不?” 两人只能点头称是。 “可这些事情怎么求证啊?我们这就去审问太子殿下,或者皇后娘娘?” 你敢,我们可不敢。 否则将来太子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我们的脑袋给咔嚓了。 沈峤岂能不知道利害?要不这两只老狐狸怎么把自己推前边当挡箭牌呢? 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单凭花侧妃的片面之言,跑去找太子,无疑就是自取其辱。 “听说太子府上,那个负责给花侧妃传递消息的小厮也被捉拿过来,关押在牢里?” 大理寺卿点头:“那个小厮名叫花粥,听说是花侧妃在大街上买来的奴才,平日里就负责替花侧妃跑腿儿传信儿,对于花侧妃的事情略知一二。” “大人可曾审理过?” 大理寺卿摇头:“来的时候,牢头简单审问了几句登记在册,还未来得及审理。” “我现在就去审问,不知道两位大人可有兴趣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自然是一起。” 三人命衙役提审那个叫花粥的小厮,直接前往刑讯室。 小厮被捉,就知道花侧妃身份败露,自己这小命只怕也保不住了。 面对沈峤三人,不等严刑审讯,就全都痛快地招认了。 供词上与花侧妃所言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就是关于太子是否知情一事,花粥说不清真假。 “我就是个跑腿儿传信儿的,负责给花侧妃传递消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也没有害过人。 平日里都是按照上面指示,听花侧妃的命令行事,自然是要瞒过府里所有人的,包括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是否知道她的身份,我也不清楚。” “那还有什么人在暗中与花侧妃往来,你应当都知道吧?” “花侧妃来到上京时间不久,根基并不稳,很多人手,包括我,都是以前早就奉命潜伏在长安的。 后来,势力逐渐暗中壮大,为了传递消息方便,花侧妃就在杂货铺设立联络点,我来回跑传达她的指示。 若是上面有紧急消息,就让货郎以三短两长拨浪鼓声为联络信号,我听到声音,就出府与货郎碰头,取得上头命令。 偶尔,我也会跟随花侧妃外出,帮她掩护身份,也仅此而已,其他事情都不知情。否则,花侧妃逃走之时,是断然不会留我这条小命的。” 第450章 狼行的信 沈峤审讯完小厮花粥,以及花侧妃身边几个伺候的下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有价值的收获。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二人对待此案颇有一些敷衍,认为沈峤这般追根究底,压根没有必要。 太子与花侧妃沆瀣一气,似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何苦紧抓着几个细节之处无休无止地求证呢? 二人跟在沈峤身后,无声传递着老谋深算者的无奈与不屑,并不阻止。 回到宅子,将近黄昏,南征北战已经从店铺里回来了,见到她,立即上前:“沈姑娘,你回来了?” 沈峤淡淡地“嗯”了一声:“这段时间我事情较忙,多亏了你们两人帮衬着心雅,才能将生意打理得这么好,辛苦你们了。” 二人恭声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吃过饭了吗?”沈峤随口问。 “还没有呢,在等沈姑娘你回来。” 沈峤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南征:“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南征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沈峤。 “这是我们主子让我们交给姑娘你的。” “狼行?他自己怎么不来?我正好找他有事。” 南征北战对视一眼:“您看完这封信,大概就明白了。” 沈峤狐疑地拆开信封,打开信笺,果然,是狼行的笔迹。 沈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当已经离开上京了。 很抱歉,没能见你最后一面,与你做一个正式的道别。 我对你心中有愧,实在没有勇气站在你的面前,向你坦白我的所有一切。 我的的确确是南诏人,无论我是否愿意承认,我的身体里流淌的,也是南诏人的血液。我别无选择。 假如,不是为了报仇,这一辈子,我宁可再也不踏进南诏一步。 师父曾经对我说过,狼若回头,要么报恩,要么报仇。 我师父为了我,惨死在大王子手上,母亲也受尽压迫含恨而终,此仇我不能不报!所以不能留在长安苟且偷生。 而你是我生平第一个朋友,是除了我师父之外,第一个对我好,而不求回报的人。 可我,从一开始,留在女人坊,就怀抱了不同的目的。 最初,是想借助女人坊,隐藏我的身份,躲过大王子的追杀。 后来,我发现你与邯王凌王等人之间的纠葛,我发现了花侧妃的秘密,再次利用你,布下这个局,就是想要寻找合适的机会,能够杀了大王子,为我师父与母亲报仇雪恨。 我欠你的。 我一直怀揣着愧疚,留在你的身边,自始至终抱着赎罪的心,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守护你,尽量补偿我的亏欠。 我承诺过,假如有一天,我能大仇得报,了无牵挂,我会回到你的身边,用我的余生赎罪,默默地守护你一辈子。 只是,不知道,我此次一行,能否平安归来。所以,纸短情长,代我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南征北战乃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如果,此生没有了赎罪的机会,就让他们二人留在你的身边,帮我照顾你。 狼行书。 沈峤逐字逐句地看完狼行的书信,心里酸酸涩涩,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里,自己对他的怨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长安与南诏,多年对立,两人身份的不同,就已经注定,狼行无法向着自己坦白他的身世。 更何况,他的仇家还是南诏大王子。 她握着信纸,询问南征北战:“他已经走了?” 二人点头:“回南诏了。” 沈峤袖子里的手猛然紧了紧:“他回南诏做什么?” “我们也不太清楚。”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有几日了,姑娘还在猎场的时候。这封信,他让我们晚几日再交给姑娘你。” 晚几日,他怕什么? 沈峤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是不是跟那个褚奇一起离开的?” 南征有些诧异:“姑娘怎么知道褚奇?” 沈峤不答反问:“那你们能联络得上他吗?” 南征北战齐刷刷地摇头:“不能。” “坏了!”沈峤心里一沉:“这个时候即便再追,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他们若是快马加鞭,应当早就抵达南诏了。” 南征北战不解何意:“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峤焦急地来回踱了几步,心下一沉:“你们主子只怕是要有危险。你们二人跟我速速前往驿站。” 两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沈峤一脸凝重,也知道非同小可,立即跟着沈峤径直出了宅子,打马直奔驿站。 驿站门外,沈峤翻身下马,守卫的侍卫们都识得她,立即跪地行礼。 沈峤急声问:“卓玛公主呢?” 侍卫低垂着头:“正跟宸王殿下说话。” 司陌宸竟然也在? 沈峤顾不得许多,疾步入内,直奔阿诗卓玛的房间。 三人的脚步声惊动了屋里的人,阿布撩帘迎了出来,冲着沈峤行礼。 “沈姑娘,您来了?我家公主正说明日去找您呢。” 沈峤也顾不得询问阿诗卓玛找自己做什么,径直开门见山:“我有要事需要找卓玛公主,麻烦借一步说话。” 阿诗卓玛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屋子里传出来:“是沈姑娘啊,进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阿布撩起棉帘儿,沈峤低头进屋,果真,司陌宸也在这里。 她还未见礼,司陌宸已经站起身来。 “既然沈姑娘找你有事,我就不再打扰了。明日一早让府上管家前来,卓玛公主有何要求但说无妨,本王会尽量尊重贵国的婚嫁习俗。” 阿诗卓玛也起身相送:“时间仓促,一切从简,我便入乡随俗。等你我回了南诏,再按照我南诏习俗重新行过大礼。” “多谢公主如此善解人意。” 然后扭脸冲着沈峤温润一笑:“我与卓玛公主婚期已定,就在三日之后,到时候还请沈姑娘与四弟一同前来捧场,喝杯喜酒。” 这速度,相当快啊。 一般王室大婚,至少提前两三个月就开始筹备,从凤冠霞帔到百子千孙帐子,龙凤锦被的定制,还有各种繁琐的规矩与礼仪流程。 三天时间,也只来得及仓促之间准备个酒宴。 沈峤客气道:“恭喜宸王殿下,到时候一定叨扰。” “那本王还有琐事缠身,你们慢慢聊。” 转身先行离开。 沈峤与阿诗卓玛送走司陌宸,回了屋子,阿布前去倒茶,沈峤也不啰嗦,直接询问阿诗卓玛: “狼行是不是回了南诏?” 第451章 为什么让狼行去送死? 阿诗卓玛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让他回南诏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让狼行去刺杀大王子?” “他是我南诏第一勇士,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担当得起这个重任。” “那你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大王子,他要回南诏?这会给狼行带来性命之危!” “看来,花侧妃全都招供了。”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先告诉我,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你要打败大王子,你想借助长安登上南诏王位,你要在长安选择驸马,这些我都管不着。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狼行,让他去送死?!怕狼行妨碍你变心,阻碍你嫁人吗?” 阿诗卓玛眨眨眸子:“什么送死?我不明白你这话里的意思。 我告诉我大哥,狼行回了南诏,只是因为我大哥一直想将狼行置于死地,得到有关狼行的消息,他一定会亲自召见送信之人详细询问。 而狼行,就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进宫,并且接近我大哥。凭借他的武功,宫里的那些侍卫,不过就是摆设。” 沈峤深吸一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消息一旦泄露,狼行就是自投罗网?” 阿诗卓玛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消息泄露?你知道些什么?” 沈峤正色道:“花侧妃交代,太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对她在长安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尤其是她与你们大王子传递消息的途径,也全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万一,太子与大王子之间私下有联络,你让狼行取代原本的消息渠道,往南诏传递消息,你觉得,能瞒得过大王子吗?” 阿诗卓玛一愣,随即释然:“太子勾结南诏细作,怎么可能呢?花侧妃怕是故意挑拨离间吧?” “就算她说的是假的,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她在长安的朝堂之上,另外有帮手吗?否则,她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加害几位王爷?” 这话令阿诗卓玛彻底地呆愣住了。 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那……那计划岂不走漏风声了?我还吓唬她,我给她下了蛊,让她不要玩弄花样。” 沈峤咬牙:“难道不是你为了除掉狼行,故意让他去送死吗?” “不是!”阿诗卓玛顿时有些慌乱:“这是狼行自己的计划,他早就发现花侧妃身份不简单,所以离开你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花侧妃的身份。 他觉得,我们与我大哥力量相差悬殊,他无法接近我大哥,可以利用花侧妃,潜入我大哥身边。” “追杀他的那些人就是你大哥派来的?” 阿诗卓玛说话都带了哭腔了:“是的。” “那他究竟是怎么计划的?” “他说,我大哥看到消息之后,一定会召见送信之人进宫,询问关于长安的局势。 他就能挟持我大哥,救出我父王来。只要我父王重新听政,我就不用委屈自己,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狼行为了你,竟然以身涉险,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阿诗卓玛,为了一个权势,你却真的狠心!” 沈峤冷笑:“狼行真是瞎了眼!” 阿诗卓玛瞬间就委屈得泪流满面。 “你以为我愿意啊?假如有一天,司陌邯也面临着同样的选择,你猜他会不会选择牺牲自己,成全大义!” “你不是为了大义,更不是牺牲的你自己!” 沈峤不屑地道:“赶紧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办法挽回!” 阿诗卓玛摇头:“来不及了,他几天之前就回南诏了,此时怕是已经进了王宫。说什么都晚了!” 沈峤紧了紧牙根:“不管有没有希望,总不能见死不救!你在南诏朝堂之上,可有什么值得信赖,又能与大王子抗衡的人?或者狼行在南诏有没有帮手? 为今之计,也只盼着,我们能借助南诏舆论,或者朝臣施压,暂且保住狼行性命。等你返回南诏,或许还有救他的希望。” 阿诗卓玛明显有些犹豫。 沈峤顿时急得火冒三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阿诗卓玛一咬牙:“我让阿布回一趟南诏,她会见机行事的。” 阿布有点不放心:“可是公主你自己……” “我没事,等我与宸王殿下大婚之后,就会立即返回南诏,到时候我们就能重新会合。 你回到南诏,见机行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狼行的性命。” 阿布略一犹豫,重重点头:“那公主你自己多保重。”沈峤也扬声道:“南征北战!” 南征北战二人应声而入。 沈峤摸出银票,递给二人:“你们两人也即刻启程,陪着阿布姑娘星夜赶路,前往南诏,看看能否助你家主子一臂之力。” 二人守在门外,已经将屋内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得到命令,也不耽搁,与阿布立即连夜启程。 阿诗卓玛低声与阿布交代了几句话,又亲笔写了一封信,盖上自己的印章,交给阿布。 送走三人之后,阿诗卓玛脸色煞白,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满心惶恐。 沈峤看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驿站。 只希望,狼行能安然无恙。 用过晚膳之后,司陌邯来到沈峤的宅子。 沈峤将今日审讯的结果,还有狼行一事跟司陌邯说了。 司陌邯略一沉吟道:“南诏大王子现如今囚禁南诏王,挟天子以令诸侯。阿诗卓玛即便能取得长安相助出兵,迟早也会因为南诏王投鼠忌器。 所以她必须先想方设法救出南诏王,不得不铤而走险。” “狼行竟敢孤身一人勇闯南诏王宫,这简直就是为了阿诗卓玛拼了性命。真心为他觉得不值。” 司陌邯默了默:“对于阿诗卓玛的话,你一向持怀疑态度。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狼行与阿诗卓玛的关系吗?” 沈峤一愣:“什么意思?你怀疑什么?” “我唯一怀疑的,就是狼行是不是真的喜欢阿诗卓玛。” “狼行为了她,连命都要搭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狼行假如真的这么喜欢阿诗卓玛,就不会在你身边潜伏这么久,一点消息都不告诉她,让她一直担惊受怕了。” “当初追杀狼行的乃是南诏大王子,狼行应当是无法回南诏,更无法与王宫里的阿诗卓玛取得联络。” 沈峤的解释,合情合理。 但是司陌邯确信,很多事情并不像阿诗卓玛所说的这样。 因为,他从狼行望向沈峤的目光里,还有狼行对沈峤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占有欲里,看得出来,狼行对沈峤的心思。 所以说,狼行绝对没有阿诗卓玛所说的这样,对她一往情深。 但是,司陌邯不想跟沈峤捅破这层窗户纸。 第452章 太子府吃了闭门羹 司陌邯默了默:“阿诗卓玛除了告诉你,她与狼行是情人之外,可曾跟你说过,狼行是什么身份?两人为什么会认识?大王子又为什么会追杀狼行?” 沈峤一愣,经司陌邯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的确疏忽了这个问题。 阿诗卓玛贵为公主,能与公主认识,并且相爱,这说明,狼行的身份也不简单。 他一个狼群里长大的人,怎么会与南诏王室有瓜葛? 她摇摇头:“阿诗卓玛在我面前极少提及狼行,我竟然从未问过。” “狼行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而且,阿诗卓玛在有意无意地遮掩他的身份。”司陌邯笃定地推测道:“还有,大王子对于狼行的身份,也十分避讳。” 沈峤有些狐疑:“一个身份而已,有什么好避讳的。” “这说明,他的身份影响力会很大。” “可是我问过花侧妃,她对于狼行的情况竟然全然不知啊。按照常理而言,花侧妃身为大王子栽培出来的人,对于南诏那些厉害的人物应当都了如指掌才对。” 说起花侧妃,司陌邯伸手拧了拧眉心:“花侧妃的供词可信吗?” “她竟然招认得这样痛快,是我始料未及的,至于真假,我还需要继续查证。” “看来,现在形势对大哥很不利。” “花侧妃一口咬定,许多事情都是太子与皇后指使她做的,宫里有证人,又有动机,除非太子能有办法自证,否则真的很麻烦。” “大哥已经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何苦要做这些勾当?” “世事有变数,更何况长安皇子个个人中龙凤,不能小觑。他大概是有危机感。 莫说太子了,南诏大王子乃是南诏唯一的皇子,虽说在南诏,女儿家一样可以继承王位,但是卓玛公主野心不小,城府不深,南诏大王子继承王位应当也是势在必得。 大王子不是一样囚禁南诏王,谋反篡位,而且容不得卓玛公主。可能,这就叫权势熏心。” “你所说的这些,我也觉得很是不解,卓玛公主的确有 些小聪明,也有野心,但是不至于让南诏王另眼相看。 而且,南诏王后的势力在南诏根深蒂固,除非,大王子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或者有人对他的王位有很大的威胁。” “南诏王不就只有大王子和卓玛公主一儿一女吗?喔,对了,我听翊王殿下说起过,南诏王以前曾经还有过一个儿子,不过早夭了。” “我与南诏征战多年,竟然从未听说过。” “周家大舅舅以前常年来往于长安与南诏,对于南诏一些风土人情,还有秘闻异事等都蛮了解的。” 司陌邯点头:“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改日我问一声五弟,看看他大舅父是否在府上。找他去打听打听关于狼行的消息,顺便问问关于这个大王子的事情。” “打听大王子的事情做什么?”沈峤有点纳闷。 “我觉得,关于南诏大王子谋反的原因我们不应当忽略。假如,真是大王子犯了什么过错也就罢了,他造反有情可原,可若是另外一种原因呢?” “你是说南诏王心里有别的合适人选,比如已经立下遗诏传位阿诗卓玛,所以大王子感受到了威胁,不得不造反?” “不是不可能。” “我明天想去一趟太子府,就不陪你一起了,等你的消息。” “我可以先陪你去太子府。” “算了,我叫上大理寺卿他们一起去。”沈峤道:“皇上不想让你参与其中,坏了你们兄弟们的感情。” “假如这些事情真是大哥指使的,那么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早就荡然无存了;假如不是他,我也愿意替他查明真相。” 司陌邯的话坦坦荡荡,沈峤想,他们兄弟几人里,应当也就只有他才会这般赤子之心吧。 “真的没有必要,我只是去向他求证一些事情而已。你去了也是尴尬。” “好吧,”司陌邯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第二天用过早膳,沈峤再次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似乎早就料到沈峤今日会去太子府,一大早便借口查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跑到刑部,刑部尚书倒是没跑,而是在家里称病卧床不起,压根就没来衙门。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沈峤并没有跟二人较真,带上主簿,硬着头皮去了太子府。 在太子府门外,沈峤二人就吃了闭门羹,下人说太子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府中有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太子好像是在听曲。 这令沈峤有些诧异,想不到,太子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就好像,花侧妃对于他的指认,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很是轻蔑与傲慢。 沈峤转身想走,府门吱呀一声打开,太子妃从门里出来,将她叫住了。 “沈姑娘!” 沈峤顿住脚步,屈膝行礼:“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上前一步将她搀扶住了,眼圈红红的,望着她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正在借酒消愁,脾气也很暴躁,不容我们劝解,沈姑娘你不要怪罪。” 沈峤摇头:“那我明日再来吧。” 太子妃暗自垂泪,十分为难:“这花侧妃所作所为简直太伤人了,太子殿下一时间接受不了,谁也不想见。 就算是明日见了,只怕也恶声恶气的。刚才我过去劝他,他非但不听,还推了我一把。” “可是,案子总是要审的,而且越早越好。太子殿下避而不见,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帮他。” “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也都对花侧妃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说太子嫉贤妒能,手足相残。 还有那落井下石的人,到处说些捕风捉影的鬼话,俗话说三人成虎,大家以讹传讹,全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们是有口难辩。 就连我父亲,今日来到太子府,也不相信我的辩解,骂我不能替太子守好太子府,才会被奸佞得逞。 这件事情太子真的是毫不知情的,可是压根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说了你们只怕也不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又到哪里去找证据证明呢?” 太子妃一脸的为难,纤眉紧锁,忍不住向着沈峤牢骚。 第453章 我是不会替你作证的 沈峤耐心劝解道:“若是谎言,就不可能完美地无懈可击。我们逐件事情梳理,总是能找到花侧妃供词里的漏洞。 比如花侧妃说,她是自从芊芊一事之后便暴露了身份,那么当时的车夫等人都有可能成为证人。 还有给邯王殿下下蛊一事,花侧妃说,是太子命人所为。当时我们审问南诏混进军营里的奸细的时候,他的确是说,是有人主动联系他,拿走了樱血蛊。 此人虽说已经被花侧妃灭口,但是仍旧有迹可循,需要我们一起抽丝剥茧,寻找证据推翻她的话。 假如太子殿下不配合我们,让我们自己盲目猜疑,很难求证。” 太子妃从沈峤的话里,听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帮助太子查明此案真相,而非前来落井下石的。 顿时鼻子一酸,眼睛里就又溢出泪光来。 “那我一会儿再劝劝太子殿下,让他仔细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沈峤见她面色无华,满脸愁苦,劝慰道:“你身怀六甲,也不必太过于忧虑了,放宽心态,好好保重身体,我会尽力的。” 太子妃点头:“以前我对沈姑娘多有得罪,还请沈姑娘不要计较。”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含热泪,声音里却又带着讨好的意味。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以前都从未正眼瞧过沈峤一眼,就连从她跟前过,就是鼻孔朝天,不屑一顾的。 今日却为了太子,主动向着自己卑微道歉,就怕自己因为她以前的失礼,而不够尽心。 所以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只有你最难的时候,才能看清身边人究竟是人是鬼啊。 沈峤离开太子府,带着主簿又去找了一个人。 虫王节在宫里借用龙袍陷害自己,被太子休弃回府的那个王侧妃。 太子不配合,她只能一步一步求证花侧妃的供词,看究竟是花侧妃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 王侧妃与秦若仪不同,秦若仪离开凌王府乃是和离,司陌年好歹周全了她的名声。 王侧妃则是因为犯错,被皇帝老爷子直接下令给休回家了。 所以无人再敢求娶。 幸好娘家也是有权有势的,给她在府外置办一座小宅院,安排了下人伺候着,按月支付月银,就这样养着。 沈峤一路打听,来到宅子里,敲门向着下人表明来意。下人入内回禀,一会儿的功夫出来,再次对着她下了逐客令。 “我家夫人说不想见,请沈姑娘回去。” 沈峤见对方对自己仍旧很大的敌意,也没有客气:“那烦请你转告你家夫人,我是奉旨查案。她必须要见!” 下人见她口气强硬,不敢怠慢,又重新进去,片刻功夫出来,毕恭毕敬地将沈峤请了进去,却将主簿拦在了门外。 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侧妃一身素衣,不施脂粉,坐在迎面中堂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与上次在宫外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见到沈峤进来,她也不愿动弹,只撩了撩眼皮:“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沈峤直接开门见山:“我来,是想问你上次在宫里的那件事情。” “有啥好问的?我都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了,你是不是觉得,还不够过瘾,想要再踩上一脚?” “我想问你,是谁指使你做的?” “我自己看你不顺眼,难道不行吗?” “你自从被休弃回家,她穆锦衣也没有来看你两次,可见你们关系并不见得有多好。若是说你是为了替穆锦衣出气,我是不信的。” “我当时说了,是花侧妃指使我的,你们不是不信吗?” “你与花侧妃水火不容,你会乖乖地听她的话吗?” 王侧妃抬起脸来,望着沈峤:“我听说,花侧妃被你给捉了,还说她是南诏奸细。” “是的,花侧妃对于她的罪行已经坦白供认不讳。也承认,上次在宫里,的确是她故意诱导你陷害我。” “那沈姑娘还来找我做什么?她招认了,也改变不了我现在的境况。” “我想知道真相,知道背后加害我的人究竟是谁?” “真相?”王侧妃冷笑:“真相就是,当时陷害你的那个法子,的确就是花侧妃出的。她故意说给我听,却瞻前顾后,自己不敢下手。我为了抢功劳强出风头,被她当了枪使。” “她故意说给你听?她当时在跟谁说?你又想在谁面前立功?” 王侧妃一噎:“她不是已经招了吗?你又何必问我?” “她的确是招了,还将太子等人全都拉下了水。但我觉得我与你们无冤无仇的,看我不顺眼冷嘲热讽几句也就算了,要我性命压根没有理由。” 沈峤故意拿话相激,王侧妃果真心里不忿,凉凉地道: “你风头太盛了算不算理由?想想你做了什么?” “当时我不就是与邯王殿下联手,打赢了穆家军吗?” “说得好生轻描淡写,难怪别人会觉得养虎为患。” 王侧妃轻巧地轻嗤了一声,却并不再多言,明显是有所顾忌。 沈峤已经是了然于胸,她真的没有想到,花侧妃所说的这些,竟然是真的。 宫里指使小太监暗中做手脚,让自己龙袍加身的,的确是皇后。 指使青杏儿陷害自己,加害燕妃,栽赃穆贵妃的,花侧妃指名道姓还有宫女作证,大概率也假不了,定是皇后无疑了。 这两条罪状,就足以撕下这位一国之母贤良淑德的伪装。 “我已经知道了,多谢告知,告辞。” 身后,王侧妃冷不丁地问:“你即便调查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能扳倒皇后?” 沈峤扭脸:“我可从未说过,这个人是皇后。” “可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是皇后指使我做的吗?我不会替你作证,自讨麻烦的。出了这道门,我也不会承认我今日说过的任何话。” “没关系,我有花侧妃的供词就足够了,以后也不会再打扰。” 她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出了院子。 院子里很冷清,王侧妃将在这里孤零零地度过她的余生。想来,她心底里,对太子,对皇后,对花侧妃,乃至自己,多少都有一些怨恨吧? 眼瞧着将近中午,沈峤与主簿另行约好时间,打算晚点去找那个幸存的细作周六,看看能否查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刚回到宅子里,尚书府便来人了,告诉沈峤,秦若仪已经清醒过来,秦夫人请她过去一叙。 沈峤多少吃点饭菜垫吧垫吧肚子,立即又出了宅子,直奔尚书府。 秦夫人欢天喜地地将沈峤迎进院子里,眉开眼笑。 “沈姑娘,托你的福,小女有惊无险,已经醒了。” “醒了应当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嗯嗯,”秦夫人连连点头:“醒了就嚷饿,吃了一大碗的鸡丝面。现在瞧着生龙活虎的,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我去看看她。” 秦夫人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沈姑娘,咱借一步说话。” 瞧着她这神秘兮兮的样子,沈峤跟她走到一旁:“怎么了?秦伯母?” 第454章 我还能配得上他吗? 秦夫人不好意思地问:“现在若仪已经安然无恙,你说,百里参将说的话还作数不?”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沈峤问:“他还在府上吗?” “在,在!”秦夫人一连声地道:“正跟我家老爷下棋呢。” “秦大人是什么意见?” “我家老爷原本就相中了百里参将,自然是满意的。可我们总不好主动张口,上赶着嫁女儿,就等着沈姑娘来做媒牵线了。” “那若仪呢,她可知道?” “我这不没来得及跟她说呢。我跟她一提起她的终身大事她就跟我着急。” “那一会儿我见了若仪,我问问她的意思。假如她也喜欢百里更,这个媒人我便当了。” 秦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若仪能有你这样的知己,是她的福气。她的终身大事我就拜托沈姑娘你了。她的命不好,婚事坎坷,若是真能嫁给百里参将,我也就放心了。” 沈峤一口应承下来,推门进了秦若仪的房间。 秦若仪正靠在床榻之上,听小丫鬟绘声绘色地讲述后面道听途说来的一些事情。 对于一些细节之处,小丫鬟也是一问三不知,将秦若仪急得抓耳挠腮的。 见到沈峤,立即精神起来:“你可来了,你若是再不来,我就闷死了。” 沈峤笑着打趣:“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再有什么后遗症,见到你就知道,我是多虑了。不愧是我们的女英雄,英姿勃发,精神抖擞。” “你还打趣我?”秦若仪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只是觉得机不可失,所以一时间鲁莽,不自量力了。” 沈峤抿着嘴儿笑:“以前只听说过英雄救美,今儿长了见识,美女救英雄。” 秦若仪有点恼怒:“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承认我笨,不中用,没帮上忙,还给你们添了乱。” 沈峤不再逗她:“若非你发现百里更不对劲儿,并且派人报信儿,我跟邯王殿下前功尽弃,更不用说将计就计,找出魅影了。” 将此事前因后果与秦若仪一一说了。 秦若仪听得热血澎湃,眼睛都亮晶晶的。 “如此说来,我还立功了?” “当然是立功了,而且还因祸得福呢。” “得什么福?” 沈峤狡黠地眨眨眸子:“某些人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想要以身相许,就问壮士你意下如何?” 秦若仪指指自己的鼻子:“你问我?谁啊?” “否则呢?难不成是我?人家百里更可从未正眼瞧过我。” 秦若仪的脸腾的就红了,简直要滴血。 “你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百里更现在还在尚书府呢,就等着你醒了,就要娶你进门做百里夫人呢。” 秦若仪脸上的表情逐渐僵住了:“你不是在开玩笑?” 沈峤将昨日秦若仪昏迷之时,赵家人前来探听消息,被百里更打出门去,然后当着秦夫人的面,求娶秦若仪的事情如实说了。 秦若仪听完,死死地咬着下唇,沉默着纠结了半晌。 沈峤也不着急催促,就安静地等着秦若仪说话。 秦若仪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能帮我将他叫过来吗?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他说。” “当然可以。”沈峤起身:“我这就让人去叫。” 转身刚要走,被秦若仪一把又捉住了,骨节泛白,紧紧地捉着她的袖口。 “峤峤,你说,我还能配得上他吗?” 沈峤望着她,一本正经:“若是想听实话,先告诉我,你想嫁给他吗?” “废话!”秦若仪红着脸,颇有些不自在:“我若是不想嫁,还跟他废话什么?我总觉得,我声名狼藉,又是成过亲的人,配不上他。” 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看来百里更这个憨憨儿在秦若仪的心里,还是完美男人。 “既然喜欢,你就亲自去问他,他若是真心想娶你,那就证明在他的心里,你绝对配得上;假如他只是愧疚,想补偿,那么,配不配就没什么关系了。” 秦若仪轻轻地松开了手,低垂下头,拧扯着胸前的一缕秀发,满是纠结。 沈峤走了出去。 一会儿的功夫,百里更便被小丫鬟请了过来,冲着沈峤拱手一礼。 “多谢沈姑娘玉成。” 沈峤掩唇而笑:“你这个时候谢我,似乎略微早了一些,等你见过秦若仪再说吧。” 她打开屋门,请百里更进去,并且给两人关闭了屋门。 小丫鬟请沈峤到隔壁房间烤火吃茶。 秦夫人不放心,也守在跟前,与沈峤低低地说话,却支棱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屋子隔音不是很好,沈峤隐约能听到秦若仪压抑的哭声,时断时续地从窗缝里挤出来。 秦夫人心疼女儿,顿时有些坐立难安,几次三番想要出去。 沈峤知道,秦若仪是在自揭伤疤,跟百里更坦白她的曾经。 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府上的掌上明珠,秦若仪足以傲视这上京城所有的世家子弟。 更遑论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 可是与司陌年这段不堪的婚姻,令她心生自卑,面对百里更心生忐忑不安。 其实,关于秦若仪所有的事情,百里更几乎都是心知肚明的,既然他愿意主动提出求娶,相信不是一时冲动。 秦夫人被沈峤劝说住,一直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峤说话,眼睛不住地往旁边房间瞟。 过了也就大半个时辰,房门打开,百里更从屋里走出来。 秦夫人立即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出门外。 百里更径直走到秦夫人跟前,一撩衣摆,便跪倒在地,挺直了脊梁,掷地有声。 “秦夫人,百里更再次向您求娶秦若仪小姐,希望能尽快完婚,请您与秦大人能恩准。” 这一跪,挺实在,膝盖磕得青石地“咕咚”一声。 秦夫人一愣,心里的石头沉甸甸地落了地,眉眼瞬间飞扬起来,上前搀扶。 “百里参将,快快请起,有话屋里说。” 百里更起身:“昨日我便命人给家里捎信儿,请我父母前来上京,帮我们筹备大婚之事。 只要夫人与秦大人答应,我现在就去请邯王爷主婚,沈姑娘为媒,迎娶秦小姐。” 秦夫人眉开眼笑,吩咐一旁丫鬟:“快点去请老爷,就说要商议小姐大婚之事。——算了算了,百里参将,我们前院里说话。” 客气地将百里更直接请去前院了。 第455章 太子把花侧妃打死了 沈峤也满心欢喜,推门进屋,秦若仪红肿着眼睛,头发凌乱,嘴角却几乎咧到腮帮子上,一脸傻笑。 沈峤忍不住打趣:“啧啧,终于如愿以偿把自己嫁出去了,瞧你乐得这样儿。” 面对她的调侃,秦若仪丝毫不以为意,美滋滋地道:“百里说他不介意我的过去,只图我的人。峤峤,你说他等这股劲儿过去,不会后悔吧?” “你不问他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秦若仪吭哧半天,犹豫着道:“我就怕他父母来了,知道我以前的过往,万一不乐意,他岂不就后悔了?” 沈峤抿着嘴儿:“那你刚才那么乖顺做什么?直接就让他立即把你娶了,生米煮成熟饭,不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吗?” “上赶着不是买卖,我要是那么迫不及待,倒是显得我多么廉价似的。” 沈峤眨眨眸子:“所以你是想让我催催他?” 秦若仪有点不好意思:“反正,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向着谁你自己看着办。” “嘁!我算是知道了,这媒人的钱不好挣啊。回头百里更要是后悔了,还不将我沈峤两个字挂在他嘴角上骂一辈子?” “他要是敢骂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有道是新人送进房,媒人扔过墙,到时候你不跟着一块骂,我就谢天谢地了。”沈峤继续调侃。 “你就说,你到底管不管吧?”秦若仪有点羞恼。 “管,必须管。”沈峤忍着笑:“我这就去前边,告诉百里参将,秦小姐怕到嘴的鸭子再飞了,等不及要嫁人,最好今儿就把堂拜了。” 一个枕头直接朝着沈峤丢了过来。 沈峤已经逃了出去。 这两日因为审案,绞尽了脑汁,在秦若仪这里,终于能放松一些。 来到前院,秦大人正与百里更商议大婚之事。 沈峤将秦夫人悄悄叫到一旁,低声将秦若仪羞于出口的话说了。 秦夫人倒是与女儿一拍即合:“我也觉得,这事儿早点办妥了省心。若仪已经嫁过一次,这次府上就不风光大办了,只通知几个至亲好友送嫁就行。就看百里那边怎么说。” 心里略一合计,就有了主意,笑着上前,对百里更与秦大人道: “我刚才找府上的魏婆子问了问,她按照百里参将与若仪的生辰八字给算出来两个天选的好日子。 一个是后天,另一个要八个月之后了。我合计着,后天太仓促,百里参将府上肯定是准备不妥,那就只能八个月之后了。” 秦大人一听,也有点犯难,看一眼百里更:“不知道百里参将意下如何?” 百里更略一沉吟:“秦大人也知道,南诏战事在即,假如需要我出征,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几年,才能回京。 我想后天就迎娶秦小姐,只是这时间上的确有些仓促,有些聘礼准备不及,怕委屈了她。” “这个是不打紧的,”秦夫人眉开眼笑地抢先道:“只要你们两人情投意合,这些繁文缛节我们也不甚在乎。” 百里更心里略作合计:“秦大人,秦夫人,您看这样如何,后天我便迎娶秦小姐进门,先拜了堂。 等朝廷点兵出征之后,假如我留在长安,我再带着秦小姐回我府上,大宴宾客,广而告之。这样安排可妥当?” 当然妥当! 秦夫人与秦大人只对视一眼,便微微颔首,一口答应了下来。 秦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只有一天多的时间了,我这就叫府上管事过来,商议你们大婚之事。” 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尚书府。 府上人全都欢天喜地地进行筹备。 百里更这里也好说,银子人手都是富裕的,直接从军营里叫来一群兄弟,大家各有分工,采购喜服的采购喜服,准备宴席的准备宴席,收拾婚房的收拾婚房,忙活得热火朝天。 沈峤打趣了秦若仪一会儿,便提出告辞。 她直接去了邯王府,将百里更与秦若仪即将大婚一事告诉司陌邯,然后向着他询问,当初自己装神弄鬼,从府上侍卫里查出来的那个给他下蛊的细作周六现在被关押在何处。 按照花侧妃所言,周六并不是她安插在军营里的人,那么,周六的后台是谁,至关重要。 当初司陌邯审问他的时候,他禁不住拷打,终于供认出来指使他下蛊的同伙,结果这人后来在追捕过程中被花侧妃灭口,断了线索。 沈峤还有点不死心,想再亲自审讯周六一遍,看是否能有别的收获。 幸好,一直以来,因为案子没破,留了这个周六一条性命,就单独关押在军营里。 司陌邯下午正好要去军营,两人顺路。 结果两人还未动身,大牢里就出事了。 有狱卒慌里慌张地前来禀报:“王爷,沈姑娘,不好了,大牢里出事儿了!我们大人让小的请您赶紧过去。” 沈峤大吃一惊:“出了什么事情?” 狱卒手里提着马鞭,跪在地上:“今日太子殿下突然驾临大牢,说要见花侧妃。小的们不敢阻拦,只能任由太子殿下闯了进去。 太子殿下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情绪有点激动,跟花侧妃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勃然大怒,对着花侧妃直接动了手。 结果……” “结果怎样?”沈峤的心都提了起来,升腾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结果,太子殿下就失手将花侧妃打死了!” “什么?” 这下不仅沈峤,就连司陌邯都大吃一惊。 就现在的局势,对太子原本就不利。 沈峤还在尝试着一件事一件事地去求证,希望能推翻花侧妃的供词。 太子竟然不顾阻拦,私闯大牢,并且殴打花侧妃致死,岂不就是铁板钉钉的罪过了吗? 他怎么就这么糊涂? 沈峤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太子现在在哪?” “太子殿下还在大牢里,并未离开。我家大人已经赶了过去,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请您与刑部尚书大人前往,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又想跟自己踢皮球。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回禀皇上,毋庸置疑的。 司陌邯也轻叹一口气:“走吧,我陪你一起过去,先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沈峤点头,与司陌邯一起去了大牢。 第456章 她就是本王杀的 大牢。 铁门紧闭,大理寺卿已经下令彻底封锁起来,谢绝闲人进入。 司陌邯与沈峤到得还算是早,大牢外面并没有围拢什么人,只有太子妃已经得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她一见到沈峤,立即上前,握着沈峤的手,还未开口,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沈姑娘,你可来了。这府里下人慌里慌张地回府,也没有说明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只说太子失手将花侧妃打死了。 我心里实在担心的很,你能不能带我一同进去,我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殿下还好吗?” 沈峤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太子妃你先不要着急,要为自己身孕着想。至于太子殿下,满朝上下也没有人敢为难他,你就只管放心好了。等我进去了解了解情况,出来再告诉你。” 太子妃哭着连连点头:“那就拜托你了沈姑娘,太子殿下他今日一个人喝了太多的酒,定是失去了理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完全没有理由打死花侧妃的。” 对于太子妃的话,沈峤不置可否。 “我会问清楚的。” “太子他一身傲骨,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地跟你们解释,他今日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这才忍不住前来找花侧妃讨要一个说法。 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肯定是花侧妃故意激他,惹他生气了,这才一时失手。沈姑娘,请你务必要问得仔细一些,通融一些。” 太子妃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一直在轻颤,显示着她杂乱无章的心。 沈峤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司陌邯出声吩咐一旁狱卒:“天气冷寒,请太子妃去歇着。” 太子妃识趣地松开了沈峤的手,满怀忐忑地目送二人进了大牢。 迎面,一股浓烈的酒气,充斥着整个牢房。 花侧妃的尸体就倒在地上,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人挪动。 而太子,也并未离开。 他颓丧地坐在一个杌子上,背靠着墙,阖拢着眼皮,头发凌乱地遮着半张脸,一言不发。 大理寺卿比沈峤早来了一步,立在牢外,小心翼翼。 沈峤与司陌邯进来,依旧一身酒气的太子不过是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并未有什么反应。 沈峤先上前,查看花侧妃的情况,她双目鼓突,面色青紫,嘴巴张开,颈部有两个很明显的青紫手印。 生前那样千娇百媚的一个人,如今生机全无,死状有些恐怖,也符合窒息而死的尸体特征。 看来,太子下手真的很重。 沈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司陌邯也默默地立于她的身后,没有说话。 还是太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有气无力地道:“不用看了,她就是死在我的手里,被我活活掐死的。” 沈峤默默地站起身来,司陌邯蹙眉问:“为什么?” “因为她该死!”太子不假思索:“一个低贱的舞姬而已,不识抬举。” “她乃是南诏奸细,结案之前,实在不该擅自处理。” “我不杀她,难道任由她胡说八道,诋毁本王吗?” “若想自证清白,靠的是证据。你杀了她,死无对证,很多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王坦荡无愧于天地,还用她证明吗? 自从她进了太子府,本王待她可不薄,从来不曾刻薄怠慢过分毫,还册封她做了侧妃。 可她呢?利用我也就罢了,竟然忘恩负义,反咬本王一口,往本王身上栽赃。本王不杀她,不足以泄愤!” 沈峤望着几乎丧失了理智的太子,有点难以置信。 在她的印象里,太子稳重而又沉稳睿智,今日竟然为了一个花侧妃,就如此冲动行事,不顾后果。而且看他这一身颓废,颇有一点心如死灰,玉石俱焚的劲头。 花侧妃在他的心里,竟然这么重要? 她狐疑地插嘴询问:“太子殿下在来大牢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比如说头部突然的眩晕,或者身体某处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疼痛,或者遇到一些反常的人和事?有人故意地接近你?” “你是在怀疑,我跟穆锦苼那般,是被人下了蛊,操控了理智,所以才会杀人是吗? 多谢沈姑娘的好意,本王好的很,没人给我下药,我自始至终都清醒的很,也没有醉。我是真的想杀了她,让她死在我的手里。” “花侧妃是下蛊高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下蛊,或许太子殿下你自己压根没有觉察呢。要不,我去请卓玛公主过来,让她帮你看一眼?” 太子看一眼地上的花侧妃:“不必,她没有给我下蛊,是她自己一心找死,想让我杀了她。” “是她求你?” “不是,是她激我,她故意说那些疯疯癫癫的话,故意往本王的心里捅刀子,故意激怒本王,故意让本王杀了她。 所以,本王成全了她,送了她最后一程,如此便不亏欠了。” 司陌邯抿抿唇:“昨日里,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已经审问过花侧妃,她的口供对你很不利。你实在不该这样冲动。” “你也认为,我是杀人灭口是不是?” 司陌邯没有反驳。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相信。 太子此举,实在无法解释。 太子轻哼:“无论你们信或者不信,我的确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言尽于此,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如今我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 大理寺卿为难地望向司陌邯与沈峤:“邯王殿下,沈姑娘,您看这……” 司陌邯微微蹙眉:“暂时将花侧妃的尸体妥善安置,命人看管好,任何人不得单独接近。” 大理寺卿硬着头皮应下,命人将尸体运走。 至于太子,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不敢发落。就算是司陌邯与沈峤,也不敢自作主张。 太子自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有气无力地靠着墙壁,瘫软如泥: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人是本王杀的,本王自然应当承担责任。你去回禀父皇吧,我就留在这里听候父皇发落。” 沈峤拽了拽司陌邯的袖子,两人离开牢房,叫过负责看守的狱卒,询问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457章 本王现在就进宫 狱卒害怕被降罪,吓得六神无主,面对二人询问,“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王爷,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太子他让小的打开牢房的门,说有话要问花侧妃。小的不敢不听,将牢门打开之后,太子就将小的关在了门外。 小的守在门口,只听到太子怒气冲冲地质问花侧妃,然后勃然大怒。小的一时好奇,就扒着牢房的门往里面瞅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太子殿下将花侧妃抵在墙上,两手死死地掐着花侧妃的脖子不放。花侧妃瞪着俩眼,看着太子殿下,一点也不害怕,还在桀桀怪笑。 太子殿下更加生气,几乎将她提了起来,大声地质问她,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小的眼瞅着要出人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敢闯进去阻止,就想去找牢头进来。 然后跑到半截,就碰到牢头带着我们大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于是半路折回,可是已经晚了,等我们赶到,花侧妃已经死在了太子的手里。” 司陌邯询问:“太子殿下说了些什么,你可听清楚?” 狱卒想了想:“最开始的时候,声音不大,我守在外面也听不清楚。后来太子勃然大怒,质问花侧妃的话,倒是听了点边边角角。” “问的什么?” “就是翻来覆去地问花侧妃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他有什么对不住花侧妃的。” “别的呢?” 狱卒摇摇头:“我当时转身就跑了,别的不知道。” 司陌邯挥挥手,屏退了狱卒,对沈峤道:“去问问杨武在这里的线人吧,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那人身份,司陌邯带着沈峤,打了一个幌子,颇费周折才见到那线人。 线人是这大牢里的衙役,姓鲁,别人习惯叫他“鲁三”。 他与捕快杨武私底下有些交情,杨武私下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找出那个给铸剑山庄二庄主通风报信送蛊虫的狱卒,放长线钓大鱼,循着这条线索找到此人背后的黑手。 没想到,花侧妃被关押了进来,司陌邯就特意关照,让他密切关注花侧妃的一举一动。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利用职权,将一个听话的犯人关押在花侧妃的牢房隔壁,守株待兔。 两个牢房中间隔着一堵石墙,原本,是看不到隔壁牢房的动静的。 但是,这堵墙上隐藏了一个隐蔽的洞,所以,在这边能清楚地看到花侧妃这边的一举一动,也能听到这边的动静。 鲁三来见司陌邯之前,就已经找那个犯人,问清了来龙去脉。 不等司陌邯问,他就主动道:“太子殿下说的是真的,花侧妃的确是死在他的手里。 他一进来,就问花侧妃,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胁迫,所以才会诬陷自己。 花侧妃让他不要太天真了,她说两人原本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自己对他的温柔体贴都是演戏,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利用他而已。 太子殿下不信,问她陷害自己是她的意思,还是南诏大王子的命令。” “花侧妃是怎么说的?” “花侧妃十分不屑,让太子殿下自己进宫去问皇后,皇后不想让沈姑娘医治好邯王殿下您的蛊毒,所以早就在暗中加害沈姑娘。 太子殿下不信,花侧妃便出言不逊,刺激太子殿下,令他失去了理智,一把掐住了花侧妃的脖子。 花侧妃并没有示弱求饶,反而说了一些更加不中听的话,太子殿下就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不放,表情十分凶狠。 不过后来,花侧妃不再挣扎,太子殿下酒也醒了,也动了恻隐之心,立即松开了手。只可惜已经晚了,花侧妃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咽气了。” “你说,太子松手的时候,花侧妃并没有死?”沈峤插了一句嘴。 “没有!我的人看得很清楚,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身体蜷缩成一团,太子有些慌乱,还曾尝试着救她。但是应当是晚了,她抽搐了几下就气绝身亡了。” 沈峤想了想,适才看到花侧妃的尸体的时候,她的确是佝偻着身子的。 但是查看她的尸体,也确实是窒息而死的状态。 “这两日,是否有可疑的人接近花侧妃?” “没有,除了看管的狱卒,没有其他人接近过她。一日三餐都是负责看管的狱卒送进来的,三班人员轮换看管。” “这看管人员是谁安排的?” “原本是牢头指定的,后来值夜班的那人家中临时有事,换了一人顶班。总共有四人接近过犯人。” “上次那个案子有线索了吗?” “有怀疑的对象,还在查证之中,只是怕引人怀疑,不敢急于求成。” 司陌邯点头:“还是那句话,稳中求胜,不要打草惊蛇。” 鲁三点头:“王爷请放心,小人必定不负众望。” 司陌邯与沈峤见没有什么线索,也不能在此久待,立即出了牢房。 大理寺卿已经在牢房外候着,见到二人,立即上前询问: “沈姑娘,花侧妃现如今已经死无对证,太子殿下对于杀害花侧妃的事情也供认不讳,关押在大牢之内。您看是否立即回禀皇上?” 司陌邯点头:“本王现在就进宫。” 大理寺卿顿时如释重负,立即将花侧妃的口供恭敬地递给司陌邯: “大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官不敢疏忽,需要暂时留下来。有劳邯王殿下了。” 司陌邯接过他手中供词,与沈峤一同出了大牢。 太子妃还没有离开,身上裹着斗篷,冻得脸都有点红。见到沈峤立即迎上来,关切地询问情况。 沈峤看一眼她笨拙的身子,心有不忍。 太子醉酒之后来找花侧妃,固然可能是来讨要一个说法,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花侧妃的宠爱,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心存不忿吧? 他值得太子妃对他这么好吗? 沈峤好说歹说,将她劝解了回去。 二人进宫,面见皇帝,将花侧妃的口供递呈上去,然后将太子杀害花侧妃一事,如实与皇帝老爷子回禀了。 皇帝有些难以置信,又将司陌邯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太子竟然醉酒之后闯入大牢,亲手杀死了花侧妃?” 司陌邯与沈峤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应是:“儿臣询问过看守的狱卒,全都亲眼所见,而且大哥对此也供认不讳。” 皇帝捧着供词的手有些轻颤,打开之后,走马观花一般,将花侧妃的口供浏览了一遍,久久不言。 二人跪在地上,谁也不敢吱声。没有皇帝老爷子的吩咐,也不敢擅自起身。 第458章 臣妾全都招了 皇帝愣怔了片刻,问沈峤:“这花侧妃所说的话,你怎么看?” 沈峤字斟句酌:“邯王殿下深信太子宽厚仁德,不会做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所以花侧妃的供词微臣一直在查证,只不过暂时并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疑点与真凭实据。” “呵呵,贪恋美色,不问来路,疏于防范,竟然让一个南诏奸细潜伏在身边兴风作浪这么久而毫无所觉。 这也就罢了,今日还不知好歹,酒后闹事,冲动杀人,不计后果!若是果真与那南诏奸细同流合污,屡屡手足相残,太子他,未免也太令朕失望了!” 司陌邯与沈峤谁也不敢说话。 皇帝突然吩咐:“来人呐。” 小太监入内。 皇帝下令:“将皇后跟前的那个叫流香的宮婢叫过来。” 小太监领命,一路飞奔,一会儿就将人给带了过来。 流香一进大殿便跪倒在地,吓得头也不敢抬。 皇帝老爷子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审问:“花侧妃招认,当初勾结宮婢青杏儿,加害燕妃,意图栽赃沈峤,陷害穆贵妃,又杀害青杏儿灭口之事,都是皇后所为。此事你可知情?” 皇帝的声音很沉,如乌云压顶,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流香跪在地上,身子都在抖,说话磕磕巴巴:“奴,奴婢并不知情。” 皇帝懒洋洋地挥挥手:“先带下去打三十个板子。” 流香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就怂了:“皇上饶命,奴婢招,奴婢招!” “说。” “回皇上,这件事情都是花侧妃在出谋划策,恰好奴婢与燕妃娘娘跟前的贴身宮婢青杏儿交好,皇后娘娘就让奴婢从中使个手段,一番威逼利诱逼迫着青杏儿就范。 奴婢也没有想到,这事儿会害得青杏儿丢了性命,早就悔不当初。可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奴婢不敢不听啊。” “别的事情呢?还有吗?” “没有了。” “你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时间好像也不短了,这皇宫,你是想自己走出去,还是家里人来认领?” 流香战战兢兢:“还有,还有当初那位在猎场里葬身狼腹的妃嫔,其实也是皇后命人安排的。 她嫉妒那位妃嫔得宠,让人找来几只饿狼,故意引诱她落单,然后让狼活生生地将那位嫔妃撕扯着吃了。” 皇帝脸色变得铁青:“如此说来,猎场之上,卓玛公主遇到狼群也是皇后命人所为?”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再就是,再就是上次沈姑娘在宫里被龙袍砸中那件事情,奴婢虽说不知情,但是过后曾听皇后娘娘说过,这王侧妃愚蠢冲动,不是花侧妃的对手,分明是被利用了。说明皇后娘娘是知道些什么的。”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流香说得越多,皇帝老爷子的脸色越难看。 他提笔在花侧妃的口供纸上寥寥几笔,也不知道写了什么,然后“啪”的丢到了流香的身上:“你拿去皇后跟前,交由皇后过目。让她速来见朕!” 流香连声应是,俯身哆哆嗦嗦地将散乱的口供一页一页整理好,起身踉踉跄跄地直奔皇后寝宫。 沈峤这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司陌邯所说的迁怒。 分明是太子与皇后犯错,可是二人跪在地上,皇帝老爷子没让二人平身,也没给二人好脸色。 他阖拢着眼皮,疲惫地靠在椅背之上,屈指敲着椅子扶手,声音沉闷,就像是鼓槌,一下一下敲击在二人的心上。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宫人的通禀:“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老爷子这才撩起下垂的眼皮,淡淡掀唇:“宣。” 话音也就是刚落,大殿的门推开,面容惨淡的皇后立在门外,哽咽着说了一句:“皇上,我儿冤枉。” 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尘埃之上,膝行入内。 殿外,还有守卫的侍卫与太监,皇后丝毫也不避讳他们的目光,也顾不得颜面,哀声求道: “花侧妃这南诏妖女接近太子就是为了加害于他,如今身份暴露,胡说八道,陷害太子,简直居心叵测,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老爷子的声音不咸不淡:“朕倒是想明察,怎么查?如今花侧妃已经被太子掐死在大牢之中,死无对证!” 皇后应当是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之色:“太子不可能这么糊涂,怕是那妖女对他使了妖术。皇上您忘了,穆锦苼不就是中了苗蛊,一时性情狂躁杀人吗?” 皇帝望向沈峤。 沈峤如实道:“我已经问过太子,太子说他虽然醉酒,但是脑子十分清醒,并无任何异样,也拒绝卓玛公主为他查验。” “他没有理由的,这不是自断生路吗?” 皇帝不悦地沉声道:“朕也不愿意相信,太子会闯入大牢杀害花侧妃,可如今事实俱在,无法辩驳。 太子杀害花侧妃的居心也昭然若揭,令人不得不相信,他是恼羞成怒,怀恨杀人。” “臣妾以性命担保,绝对不可能!” “呵呵,你担保?你还是先跟朕解释清楚,流香所供认的几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是不是你授意花侧妃,暗中加害邯王与宸王,凌王等人?” 面对皇帝的质问,皇后心里也慌,也没底儿,一时间心里万千为难,沉默不言。 她反复权衡利弊,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朝着皇帝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皇上恕罪,臣妾招,臣妾全都招了。这所有的事情,的确全都是臣妾与花侧妃做的,与太子毫无关系。” 皇帝老爷子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喜怒,也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你承认了?” “臣妾招认,邯王殿下手握重兵,越来越得皇上您器重,臣妾担心,他的存在会危害太子殿下的地位,于是就让花侧妃给邯王殿下下了毒。 宸王殿下也是一样,太子府上只有小公主,一直没能生下皇长孙,臣妾不想宸王抢先一步。花侧妃就毛遂自荐,说有这种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我就答应了。” “那加害沈姑娘也是你指使的?” 皇后略一犹豫,还是沉沉点头:“是的,我不能让她坏了我的大事。” “那你身在深宫之中,又是怎么知道花侧妃的身份的?” 皇后一口否认:“臣妾不知道花侧妃乃是南诏人,当初是她为了讨好我,主动告诉我,她曾学过一点医术,会下毒,能够帮得到臣妾。 臣妾害人心切,与她同流合污,但是她的身份,臣妾确确实实不知道。” 第459章 百里更大婚 “太子果真不知情?” 皇帝淡淡地问。 “是的,太子殿下压根全然不知,臣妾做这些事情都是瞒着他进行的,否则他断然不会答应。花侧妃就是故意挑拨皇上您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分,所以才会栽赃太子殿下。” 皇帝老爷子重新低垂了眼皮,不耐烦地挥挥手。 “既然你已经供认不讳,那朕也就没有好说的了。从今日起,褫夺皇后封号,交出凤印,你就搬到冷宫里住着吧。” 皇后深深地望了皇帝一眼,两次欲言又止,泪流满面地叩谢皇恩,然后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司陌邯与沈峤对视一眼,两人全都心知肚明,皇后这是在替太子担下了勾结南诏,手足相残的最大罪责,不愿意让皇帝继续深究此事。 或许,有些事情,的确如花侧妃与流香所言,是皇后授意的,因为有了证人,她无法抵赖。 一桩罪是罪,多桩罪也是罪,她就索性全都揽了下来,弃车保帅,以此保全太子。 至于太子是否真的知情,或者不知,谁又知道呢? 皇帝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并未立即拆穿,而是将错就错,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将皇后打进了冷宫。 那么,即便最后葫芦僧断葫芦案,皇帝还给太子留了一条后路。 两人默默地交汇了目光,并未多说。 皇帝老爷子沉声道:“这些时日,沈爱卿你辛苦了。等宸王与卓玛公主大婚之后,两人就要返回南诏,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朕念在你办案有功,这鸿胪寺少卿的俸银你就一直领着吧。” 哟呵,不错,端上铁饭碗了,自己这阵子跟在阿诗卓玛屁股后面鞍前马后的,也算是值了。 沈峤恭声道:“谢皇上恩典。” 皇帝摆摆手:“退下去吧,邯王,你再亲自去一趟大牢,把太子传唤过来,朕有话要问。” 司陌邯也恭敬应着,与沈峤一同出宫,然后分道扬镳。 沈峤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这个案子应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 皇帝是愿意继续追根究底,大义灭亲地严惩不贷,还是选择饶恕太子,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第三天,便是秦若仪与百里更大婚的日子。 百里更的父母家人已经得到消息赶到上京,得知儿子仓促之间迎娶秦若仪的原因,表示理解。 时间紧张,许多事情来不及准备,但是毫不敷衍。 百里更在上京的住宅,被将士们收拾得干净利落,焕然一新。就连青石地,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除了张灯结彩,这帮糟汉竟然还用红绸扎成一朵朵花,绑在院中的大树上,如春花怒放,妆点得整个院子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酒席就设在院子当中,从军营里借来的桌椅板凳,杯盏碗筷,邯王府与军营里的厨子煎炒烹炸,将酒席置办得热热闹闹。 新房里自然更不用多说,一水的新窗纸,新帐子,绫罗绸缎的新被褥。窗纸上不忘贴了红艳艳的窗花与喜字。 宾客也全都不请自来,多是军营里的将领,与百里更在上京城里的世交好友。 大家满满当当地挤满了院子,没大没小地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话,炸丸子蒸扣碗的香味在上空回荡。 这气氛,简直热闹极了。 秦若仪的花轿一到,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起哄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百里更是被众将领抬着出来迎亲的,英俊的脸上不知道被谁抹了一把锅底灰。映衬着他的牙齿白得发亮。 沈峤搀扶着秦若仪迈下花轿,交到咧嘴憨笑的百里更手里,簇拥着一对新人入内拜堂,送进洞房。 宴席开始,正儿八经的宾客入座,这帮军营里的汉子们则在院子里穿梭着,张罗酒菜,将秦府送嫁的人,奉若上宾照顾。 沈峤与司陌邯也在这上宾席上。 将士们与沈峤都熟悉,跟她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跟着邯王殿下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光棍汉一条,从来不说给我们大家一人发一个媳妇儿。 还是沈姑娘仁义,您一出马,瞧瞧,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百里两天时间就把花容月貌的秦小姐娶进门来了,还是兵部尚书府上金龟婿。” “就是,沈姑娘,你给兄弟们一人发一个媳妇儿,以后军营里你是老大,我们全都唯你马首之瞻。” “行了吧你们,全都靠边站,先让沈姑娘把咱们邯王殿下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这才是正事儿。” “对对对,我们邯王殿下精力太旺盛了,没事儿就把我们往死里操练,把我们累得那叫一个惨,就算是发给我们每人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儿,我们都心有余力不足。 我们军营里的兄弟们全都盼着,邯王殿下英雄有用武之地,最好能找个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媳妇儿,没事儿多切磋,就别来折腾我们了。” 这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沈峤不急不恼,轻哼了一声:“今儿是百里参将大婚的日子,你们不去闹他的洞房,跑我这里来聒噪什么?” “我们就想跟沈姑娘你混个脸熟,下次再有这发媳妇儿的好事儿,您也记着末将点。” “这事儿找你家王爷去,找我做什么?” “王爷主外您主内,找媳妇儿这事儿当然要王妃娘娘管,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异口同声:“是!” 沈峤被调侃个大红脸,从饭桌下面,悄悄地踢了司陌邯一脚:“你管不管他们?” 司陌邯严肃着一张脸:“我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本王的终身大事,你的确该率先考虑了。这事儿不能先人后己。” 沈峤“呸”了一声:“你也跟着起哄。” 将士们见说到了司陌邯心坎儿里,胆子顿时也就大了一些: “百里好歹给了我们一天的准备时间,沈姑娘一生气啊,后果很严重,直接拽着王爷您回去拜堂了,就连一天的准备时间都不给。” 司陌邯一本正经摇头:“不会不会,本王哪像百里这般猴急,一点世面也没见过。本王最起码也要提前三天通知你们。” 将士哄笑:“还是王爷沉得住气,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美人立于怀而,而……而一鼓作气!” “不对,应当是一触即溃,一败涂地!” “错,一泻千里!” “胡扯,王爷能有那么不中用?应该是一丝不挂!” “让我说,一针见血才对!” 一堆平日里不识大字的大老爷们儿,这个时候七嘴八舌,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把沈峤给羞窘得,恨不能钻到桌子下面去。 可想而知,今儿秦若仪的洞房花烛夜可不好过。 这群流氓汉肯定不能轻易放过百里更。 第460章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说曹操曹操到,百里更哄完媳妇儿,出来敬酒来了。 无疑就是羊入虎口,众将士一下就将他包围在中间,更加没大没小,左一杯右一杯地灌酒,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 百里更最初也来者不拒,直到喝得醉眼惺忪,方才告饶。 好歹,算是解了沈峤的围。 司陌邯在桌子下面,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等你我大婚之日,看来要使点手段才行。否则有五弟带头,这群人一样没大没小。” 沈峤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他们打趣我你不管也就罢了,还跟着火上浇油。谁愿意嫁你?” 司陌邯愉悦轻笑:“刚突然想起,你我第一次大婚那日发生的事情了。 当时我的确应该一鼓作气,一丝不挂,一针见血,一往无前,就能一劳永逸,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节外生枝了。” 沈峤压低了嗓门,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道: “少吹牛了,那时候我就算是一丝不挂地站你前面,你也没有那一针见血的本事。用一蹶不振来形容你最为恰当,一泻千里都高看了你。” 司陌邯俊脸一黑,牙根紧了紧,却实在无法反驳沈峤的话,谁让自己那时候真的就是半死不活,一脚踏进阎罗殿呢? 只能恨恨地哼了一声,低头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 终于扳回一局,沈峤很是得意。 小样儿,我还真治不了你了? 外来的宾客吃完喜酒便散了,这帮军营里的汉子们倒是也挺识趣的,只将百里更灌了一个半醉,便手下留情,将院子里的桌椅板凳一起收捡齐整,各自散了。 司陌邯也吃了不少的酒,跟着沈峤一起回了宅子。 沈峤去沐浴室洗漱去口中的酒气,命人给司陌邯煮了一碗醒酒汤,端着回房间的时候,司陌邯已经靠在床头,一脸倦意地睡着了。 屋里的炭烧得通红,但是仍旧有点冷。 沈峤上前,轻手轻脚地越过司陌邯,去拿被子,想给他盖在身上。 突然,腰被司陌邯坚实有力的手臂圈住,猛然带进怀中,然后滚进了床里。 沈峤被吓了一跳:“别闹,我还穿着鞋子呢。” 司陌邯依旧闭着眼睛,说话含糊不清,一张口就是酒气萦绕:“让我抱会儿。” “我身上凉,有寒气。” “我身上热,正好给你暖暖。” 沈峤踢掉鞋子,没有挣扎,抬起一只手,抚平他的眉心:“昨晚没睡觉吗?在百里更那里见到你,就觉得你一脸疲倦。” 司陌邯低低地“嗯”了一声:“昨夜二哥三哥他们都进宫了,跪在御书房外给大哥求情。我自然也不能转身走人,要一块陪着,折腾到后半夜方才回府。” 沈峤心里轻嗤,十分不屑于这份假惺惺的虚情假意,但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这一跪,看在外人眼里,是兄弟情深。 但是实际上,却有点坐实太子的罪名,只是求皇帝老爷子从轻发落,添乱。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太子这一次想要洗清罪过,只怕是难上加难。 “皇上对于太子一向寄予厚望,为他披荆斩棘,煞费苦心地奠定基础。这一次,怕是有点大失所望。” “无论花侧妃与皇后所言是真是假,大哥竟然鲁莽行事,一时冲动杀了花侧妃,这的确是不应当。” 司陌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用下巴摩挲着沈峤的头顶,沉声道: “假如这些事情真的是大哥指使的,他应该不会这样义愤填膺地去找花侧妃算账吧?牢房里又没有别人,他演戏给谁看呢?” “即便不是,现在他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毕竟,除了花侧妃,此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司陌邯揉了揉沈峤的头发:“父皇前天宣召了大哥进宫,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父皇很生气,大发雷霆,将茶杯直接砸到了大哥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 然后让人重新将大哥关押进大牢,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定罪。应当是心里多少还有一点不忍,所以犹豫。” 沈峤将脑袋往司陌邯的怀里扎了扎:“太子疏于警惕,竟然被一个南诏细作潜伏在身边这么久,暗中兴风作浪,做下这么多的恶事,他竟然毫无觉察。 事发之后,他还酒后冲动,私闯大牢,这一桩桩一件件,雪上加霜,皇上正在气头上,暂时冷静冷静是有必要的。” “父皇不仅气这些,还气大哥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辜负了他的期望。再说明天就是二哥迎卓玛公主进门的日子。” 沈峤听得出来,司陌邯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将脸往他怀里蹭蹭:“宸王与阿诗卓玛大婚之后,应该就会立即发兵南诏了吧?” 司陌邯点头。 “那皇上不会再派你掌兵了吧?” 司陌邯摇头:“应该是让穆老将军挂帅。” “穆家军与宸王殿下不是一条心,如此倒是正好可以制约宸王。皇上考虑事情很是周到。” 司陌邯点头叹气,酒气从口中呵出:“明日一早就要去宸王府,我不想回去了,今天就住在你这里行不行?” 沈峤见他一脸疲倦,也未强求:“那就不走了,反正我这里房间很富裕。” 司陌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人家百里更都后来者居上,修成正果了,真是令人羡慕。” 沈峤“嘻嘻”一笑:“今夜他俩可不好过,我听到七渡他们商量着,晚上怎么闹洞房了。感觉秦若仪真的是嫁对了人,军营里的人不拘小节,包容性更强一些。 她若是真的嫁进那个又当又立的赵家,只怕一辈子被赵家人看不起。” 沈峤嘀嘀咕咕地说话,头顶上呼吸匀称,酒气萦绕,司陌邯竟然安心地睡着了。 沈峤轻轻地动了动,司陌邯箍着她腰身的手臂更加紧了紧,沉甸甸地压着她。口中也含糊不清:“别走……” 沈峤心里软了一些,将被子往上拽了拽。 抬起脸,司陌邯一张清隽冷峻的脸,就在眼前放大。 从这个角度,沈峤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齐整整的一排,微微卷翘起末梢,遮掩了眸底的疲倦。 因为吃了太多酒的缘故,他的脸上也氤氲出两抹胭脂红,冷硬坚毅的轮廓,多了一丝女人家的旖旎风情。 线条分明的薄唇微抿,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带着婴儿睡梦中的餍足与香甜。 沈峤没有继续挣扎,反而往他怀里偎了偎,自己寻找一个舒适的角度,与司陌邯的怀抱完美契合在一处,裹着同一床被,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第461章 听洞房 第二天一早。 七渡寻到这里来,找自家彻夜未归的不省心的主子过去宸王府。 司陌邯终于能与沈峤“同床共枕”,晨起剑也不练了,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沈峤将早膳直接端进屋里来,将炭火拨旺,催促他道:“七渡都找过来了,你还不起?” 司陌邯撩起身上的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十分懊恼地喟叹一声。 “昨夜这么好的机会,我竟然就这么错过了,果真酒后误事,悔得我想捶床板。” 沈峤抿着嘴儿笑:“我的床可经不得你雷霆一击,你还是手下留情吧。”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否则,这床若是真的散了,有些事情可说不清。” 沈峤白了他一眼:“你若再不起,我才是真的说不清呢。” “腰疼,起不来,你来拽我一把。” “一大早便这么没正行,我才不上你的当。你若不起,我可就自己走了。” 司陌邯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若非今日父皇会亲临,二哥这婚事我都不想去了。看别人娶媳妇儿,哪有搂着自家媳妇儿睡觉香?” 他昨夜和衣而卧,衣服都没有脱,睡得皱皱巴巴的。 沈峤上前,帮他整理衣带。 司陌邯懒洋洋地站着,低垂了眸子瞧着沈峤忙碌的指尖,趁着她不注意,朝着她脸上就亲了过去。 沈峤似乎早有防备,抬起手便用手心堵住了他的嘴。 胡子一夜之间就冒出青青的胡茬来,有点扎手。 司陌邯有点不死心,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沈峤推开他:“赶紧洗漱吃东西,我也要早点赶到驿站,阿诗卓玛让我送嫁呢。” 司陌邯十分不情愿地洗漱,然后坐下来跟沈峤一起吃东西。 七渡与林心雅在院子里说话,不知道开了什么玩笑,让林心雅一圈一圈地追着他跑,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林心雅追不上,索性便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气。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七渡: “好你个七渡,等我改日见到秦小姐,你看我不告诉她,你在她背后说她坏话。” 七渡一点也不害怕:“告诉便告诉,我怕什么?这事儿只怕一会儿就传开了,谁不知道啊。看到时候害臊的是谁。” 林心雅“嗤嗤”地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百里参将真的敢这么做啊?简直羞死个人了,让秦小姐日后怎么见人?” “骗你做什么?千真万确的事情,昨日几个闹洞房的弟兄们亲耳听到的。” 沈峤在屋子里听得有些纳闷儿,扬声喊了两嗓子:“七渡!七渡!” 七渡颠儿颠儿地小跑过来,立在门外:“沈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进来说话。” “方便不?” “哪里那么多废话?” “那我可就真的进来了。” 七渡撩帘进来,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在司陌邯的身上瞄了一眼,然后笑意浮现在眸子里。 “给王爷沈姑娘道喜。” “呸!”沈峤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 司陌邯轻咳:“早了点,早了点。” 七渡给了司陌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那小人就等晚上再道喜。” 沈峤知道他喜欢贫嘴,懒得跟他解释,直接问道:“你刚才在院子里跟林心雅说什么呢?” 提起这事儿,七渡脸上顿时就浮现一抹坏笑:“说百里更跟秦小姐的洞房花烛呢,出了点稀罕事儿。” “什么稀罕事儿?”沈峤的好奇心顿时就被勾了起来。 七渡不紧不慢:“昨夜里,几个兄弟跑去闹洞房着,结果去晚了,百里更十分猴急,已经关门开战了。” 沈峤的脸顿时有点烧:“人家的洞房花烛你们也去捣乱,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说也罢。” “您若是不听,可错过大热闹了。”七渡“嘿嘿”坏笑:“我就省略了过程直接说结果,昨夜百里更一针见血了。” 沈峤没听懂啥意思:“咋了?百里更负伤了?” 七渡扭脸望向司陌邯,司陌邯正在吃东西,猛然间醒悟过来七渡话里的意思,惊愕抬脸。 “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七渡十分笃定地道:“百里更捡了大便宜,今儿一早就相当骄傲地把染了红的被子晾到院子里了。” 刚喝了一口粥的沈峤这才醒悟过来七渡话里的意思,一口粥“噗”地喷了出去,直接溅到了桌布上。 她也被呛得直接咳嗽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司陌邯不得不搁下筷子,帮她轻拍后背:“至于么?” 七渡对于沈峤的反应相当满意,还是沈峤比较配合自己,像自家王爷那般,波澜不惊的,多没有意思。 沈峤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你该不会是说,秦若仪是处子之身?” 七渡点头:“肯定是这样的啊,否则百里更能这么自豪吗?” “他真的把被子晒出去了?” “非但晒出去了,还晒到前院了。军营里的兄弟们晨起过去拉桌椅板凳,出来进去的,就堂而皇之地摆在那里,大家全都瞧见了。” 天呐! 沈峤觉得,这皇室里验落红,登记在册的规矩就已经挺变态了,百里更这做法更炸裂。 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不在乎自己妻子的初夜。只是,他的爱够与不够而已。 当百里更看到秦若仪的落红时,定然是欣喜若狂的吧? 所以,才会这样扬眉吐气,迫不及待地将秦若仪颁发给他的军功章向着大家炫耀。 等等,不对啊,秦若仪在皇宫里,不是已经与司陌年圆房了吗? 就算是秦若仪不懂,那司陌年可都已经是老司机了,轻车熟路的,还能走错道儿? 而且最后还嫌弃人家秦若仪没有落红,理直气壮地跟人家和离。 百里更的这番操作,非但是宣告自己捡了漏,顺便还狠狠地打了司陌年的脸。 沈峤也不好当着七渡的面质疑此事,更不好深入探讨,他们昨夜里听洞房究竟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反正瞧着七渡这副鬼迷日眼贱兮兮的样儿,肯定是吃到了大瓜。 “看来今儿我得去跟秦若仪道个喜。” “秦小姐,不对,应当叫百里嫂子,今儿被兄弟们臊得门都不敢出了,您要是去道喜,估计能用笤帚疙瘩把您赶出来。” 沈峤都能想象得到,秦若仪将自己脑袋钻进被子里,撅着屁股露在外面的鸵鸟趴。 又惊又喜又羞又臊,说的应当就是她此时的心情了。 第462章 花侧妃的本命蛊 与司陌邯用过早膳,沈峤便立即分手去了驿站。 穆锦衣比她早到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帮着阿诗卓玛妆扮完毕。 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穆锦衣,听说现在穆老将军对她管束得十分严格,平素里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不得外出。 今日应当是阿诗卓玛主动邀请她来送嫁。毕竟,阿布也已经返回南诏,阿诗卓玛在长安可谓独在异乡为异客,没有什么相熟的亲人。 见到沈峤,穆锦衣不过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并未像以往那般阴阳怪气地说话。 沈峤向着阿诗卓玛道过恭喜,便不知道需要做点什么。 婚事筹备得很是仓促,许多事情都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似乎仅仅只是一个形式。 礼部派了两个官员前来,将所有事情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琐碎事情自然有下人来做。 阿诗卓玛的精神明显不是太好,有些心不在焉,见到沈峤,她嘴唇动了动,寻个由头将穆锦衣支出去了。 一身凤冠霞帔的阿诗卓玛多了一抹艳丽,望着沈峤,六神无主地问:“我刚听穆锦衣说,太子杀了花侧妃。” “是的。” “这是不是说明,花侧妃所说的那些供词都是真的?太子真的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很多事情皇后已经供认不讳,至于太子是否知情谁也不知道。” 阿诗卓玛顿时心乱如麻,再次担忧起狼行的安危。 “这怎么可能呢?即便花侧妃被你暗器所伤,可她好歹还有本命蛊护身,足以对抗太子施暴。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灭口了呢?” “当时,她被太子所制,可能一时间无法反抗。” “我们的本命蛊可以与主人心灵相通,性命相连,觉察到主人危险,会主动对敌人发起本能攻击。即便花侧妃没有发号施令,本命蛊也会护她周全。” “可我在赶到之后,并未发现她的本命蛊。应当是关入大牢的时候被搜身了。” “不可能,本命蛊又不是猫猫狗狗的,需要揣在怀里。它可以藏匿在七窍之内,也可能肌理之中,怎么可能被发现呢?” 沈峤回忆当时狱卒所见,确认并没有什么本命蛊。 “也可能是花侧妃对太子有所愧疚,可是又身不由己,所以一心求死,以死谢罪。” 阿诗卓玛微皱了眉头:“你对人性想得太善良。花侧妃可不是那种轻易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人。反倒是太子,没想到还是个多情种,被她三言两语就激得失去理智。” 沈峤默了默:“有没有可能,太子也如穆锦苼那般,是中了蛊,被人操控了神智,借刀杀人?可我仔细观察过太子,他的神智很清醒,完全不像是中了蛊。” “你还想替太子脱罪?”阿诗卓玛有些诧异地问。 “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不想让太子当了替罪羊,而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真相重要吗?”阿诗卓玛很是不解:“太子因为此事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会一落千丈,宸王要陪我奔赴南诏,翊王殿下又不成器。 至于凌王殿下,我虽然不是长安人,也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并不看重他。如此说来,邯王殿下很有希望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代储君。 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竟然还傻乎乎地替太子开脱,而不是落井下石。” 沈峤笑笑:“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卓玛公主这般有雄心壮志。而且,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 阿诗卓玛望着沈峤,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两圈:“你在怪我让狼行回南诏。” “他不是回南诏,他是不自量力,回去送死。” “我也在担心他,担心得寝食难安。可我现在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快与宸王殿下完婚,然后带兵攻入南诏,解救他。 就希望,我大哥投鼠忌器,或许会留他一命,用来要挟于我。” “假如真有一天,你要面对这样的抉择,你会选狼行,还是权势?” 阿诗卓玛的面色有些难看,沉默了良久,方才沉声道:“为了我南诏子民,我会选权势。” 沈峤轻嗤:“公主说得好生大义凛然。但凡贵国大王子对你了解一些,狼行此行,也是凶多吉少了。” 阿诗卓玛的手颤了颤:“那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我什么都做不了!” 沈峤微微沉吟:“你先告诉我,狼行是什么身份,在南诏有没有依仗?大王子为什么会对他有所忌惮?” 阿诗卓玛犹豫了一下:“他自小在狼群里长大,认识的人都少,唯一的依仗就是我。我大哥追杀他,也只是不想让我嫁给他而已。” “当真?”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必要骗你吗?” 阿诗卓玛十分笃定地道:“南诏王后势力庞大,就连我父王都忌惮几分,被他们制衡,你觉得,能有什么人,能让我大哥放在眼里?” 沈峤正想再问,驿站外,迎亲的仪仗乐声由远及近,鞭炮在门外炸响。 阿布入内回禀,打断了两人的话:“公主殿下,迎亲的仪仗到了。” 阿诗卓玛抿了抿唇,站起身来。 穆锦衣等人进入,给她收拾齐整,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出了驿站的门,风风光光地上了花轿。 沿路吹吹打打,直接送进宸王府。 宸王府里,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而且,皇上亲临。 沈峤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宸王的生身母亲德嫔。 听司陌邯说德嫔父亲乃是一个落草为寇的江湖草莽头子,被朝廷招安之后,谋了个衙门里的官差,将女儿当做礼物送给了上司。 也是她的造化,还未被那官员染指,恰好皇帝南巡,宿在官员府上。这官员为了巴结皇帝,自己没舍得下手,又献宝一般,将她献了出来。 皇帝春风一度,过后就将她忘在了脑后。 谁知道她的肚皮十分争气,一夜恩宠竟然怀了皇帝的子嗣,于是便母贫子贵,被宣召进了皇宫。 她不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言谈举止略显大大咧咧,在宫里一样不得宠,而且因为身份卑微,即便是生养了宸王,也没能跻身妃子位份,几乎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这次宸王和亲南诏,她得皇帝恩准,得以出宫,亲自见证自家儿子的婚事,并且安抚受了委屈的宸王妃。 宸王妃即便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不得不强装笑脸,迎来送往。 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粉色胭脂下,憔悴的脸,和黯淡无光的眼睛。 气氛,说不出来的尴尬。 第463章 太子妃早产 整个流程,大家全都端着,保持着极其礼貌的微笑,但是没有一个是发自于真心的。 就连司陌宸,也一脸的皮笑肉不笑,与昨日百里更那合不拢嘴的憨笑简直是鲜明对比。 两个新郎官,一个像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一个灰头土脸,不情不愿。 沈峤站在人堆里,瞧着二位新人圆满礼成,然后送进洞房。 酒席开始,众人落座,皇帝老爷子端坐主位之上,一脸威严,毫无喜色,席间也没有人敢放肆喧闹。 司陌翊与司陌邯同席,压低了声音:“这喜宴吃得没滋没味的,如同嚼蜡一般,好生没趣。要不一会儿叫上四嫂一起,咱们另外找个消遣的地方。” 司陌邯压低了声音:“父皇心里正烦闷,我们还是识趣一些吧。” 司陌翊左右张望:“咦,怎么不见三哥?三哥今儿没来吗?” “来了,又走了。”司陌邯波澜不惊地道。 “咋了?没能抱得美人归,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 “不是,”司陌邯淡淡地道:“被人羞辱,一时间恼羞成怒,就甩袖子走人了。” “被人羞辱?”司陌翊顿时就被提起了兴趣:“谁这么大胆敢羞辱他啊?再说了,关于卓玛公主这件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啊?” 司陌邯挑眉:“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我母妃说的。没想到三哥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对着卓玛公主动歪心思,留下来的确尴尬。” 司陌邯道:“不是因为此事,是因为秦若仪。” 低声将今日从七渡那里听来的笑话跟司陌翊说了。 “三哥今日一来宸王府,就听到几个官员在背地里议论此事,当时脸上就一阵青一阵红的,觉得实在没脸,就搁下贺礼,转身铁青着脸走人了。” 司陌翊听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三哥好歹也是府上妻妾成群的人了,不会闹出这种乌龙来吧?再说,这事儿也不至于有多丢脸,本来两人大婚就没几日便合离了,就说从未圆房就是。” 司陌邯一口干了杯中酒,悠悠地道:“关键是当时议论的几个人,嘴巴太损,说三哥太短,不够深入。” 司陌翊愣怔片刻,方才明白司陌邯话里的意思,“噗嗤”一声,然后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笑死人了!这话说得太精辟了!” 笑到半截,戛然而止。 整个宴席之上,因为了皇帝老爷子的威压,原本便压抑。他这一笑,十分突兀,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关注,瞠目望着他。 司陌翊讪讪地闭上嘴,然后扭脸偷瞧了上位的皇帝老爷子一眼。 皇帝老爷子一拍手里筷子,阴沉着脸:“有何好笑之事,能让你笑得如此失仪?” 司陌翊哪敢当众说出来?只能搜肠刮肚地想笑话,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来,就将这难题推给了司陌邯。 “是四哥刚刚给儿臣讲了一个笑话,儿臣一时间忍俊不禁。” “什么笑话,说出来大家听听。” “还是四哥来讲吧,四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讲出来更好笑。” 大家的目光纷纷望向司陌邯。 司陌邯依旧一脸的波澜不惊:“五弟今日见二哥大婚,心里有点羡慕,适才告诉儿臣,他也喜欢上了一位姑娘……” 司陌翊一瞧,大事不妙,慌忙打断了司陌邯的话,拼命向着他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可惜造化弄人,这位姑娘已经嫁作他人妇。” 司陌邯继续道:“然后五弟对这位姑娘旧情难忘,今日在街上与她偶遇。这位姑娘想与五弟破镜重圆。” 司陌翊急得在桌子底下踹司陌邯,他怎么能这么损呢? “我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让她死了这条心。” 皇帝冷声道:“这很好笑吗?” 司陌翊脑中灵光一闪:“我义正言辞地告诉她,这个世间,有两种女人我司陌翊是绝对不会娶的,一种就有了丈夫的女人,我绝对不会破坏别人的感情; 另一种就是没有丈夫的女人。别的男人不愿意娶,我肯定也不能娶。” 皇帝轻哼:“你就直接告诉朕,你想娶的是男人得了。” 司陌翊“哈哈”假笑:“四哥也是这么说的,你说好笑不?哈哈……” 笑了两声,自己觉得尴尬,讪讪地收敛了笑意。 皇帝没好气地道:“朕看你本身就是个笑话!都这么大年纪,还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也该有个女人管束你了。” 司陌翊又将话题推向司陌邯:“我四哥还未成家呢,我哪能抢先一步?” 司陌邯淡淡地道:“我倒是想早日与峤峤完婚,只是她一直忙于查案,顾不得儿女私情罢了。” 皇帝看一眼席间沈峤,沉声问:“沈爱卿,既然邯王这话都说出口了,你也好歹表个态吧?” 一旁正闷头吃席的沈峤毫无准备,没想到突然天降大瓜,砸在自己脑袋上,一时间晕头转向。 奶奶个熊的,求婚你也好歹有点仪式感,人家宸王结婚呢,你也凑热闹,也不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慌忙搁下手中筷子,咽下嘴里的卤糟鸭,还没来得及满脸羞怯,扭扭捏捏地说句“我愿意”呢,有小太监一路疾奔,跑到皇帝老爷子跟前。 “皇上,太子府来人了,说有急事求见。” 宴会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司陌翊暗中舒了一口气,庆幸逃过一劫。 司陌邯则干着急没办法。 自己费这么大劲儿做铺垫,好不容易八字有了一撇,就等着沈峤一点头,皇帝老爷子赐婚水到渠成呢,这小太监真不长眼,哪怕晚来一会儿也行。 皇帝老爷子却是不紧不慢,微微蹙眉:“何事?” “说是太子妃难产。” 皇帝的手一抖:“这不是还没到时日吗?请御医没有?” “请了,御医说,太子妃情志不畅,气机郁结,导致提前动了胎气。从晨起的时候就发作了,一直到现在还没能顺利生产,太子妃情况有点不好。” 此言一出,皇帝面色骤变。 他对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寄予了厚望,一心盼着能早日抱上皇孙。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皇帝哪里还能坐得住? “御医没办法吗?还未足月的孩子,怎么还会难产?” “御医说用针灸或者推拿手法或许能助太子妃分娩,但是太子妃说什么也不让。” 第464章 引产手术 “为什么?” “太子妃说男女有别,而且……” 小太监说话支支吾吾,皇帝本来就着急,顿时就一拍桌子:“而且什么?” 小太监被吓了一哆嗦:“而且太子妃说,太子被妖妇陷害,含冤莫白,她独自苟活于世也没有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妃这分明是拿自己跟孩子的命赌气,想让皇帝松口,饶恕太子的罪过啊。 “混账东西!” 皇帝“噌”地起身:“来人呐!” 侍卫上前领命。 皇帝喜酒也不吃了:“摆驾太子府!” 众人慌忙起身恭送皇帝。 皇帝已经急匆匆地迈出了花厅的门,又顿住了脚步,扭过脸来,朝着席间喊了两嗓子:“沈峤!沈峤!” 沈峤忙不迭地应声:“臣在!” “你随朕去一趟太子府!” 得,自己非但要负责查案,这还得当接生婆,您老还真是看得起微臣。 太子妃那是忌惮男女有别吗?人家是跟你谈条件呢,就算是我去了,估计也没用啊。 都说食君禄分君忧,谁让自己领着人家的俸银呢,走吧。 自己也不知道太子妃究竟有孕多久了,看身形估计顶多也就八个月,就古代的医疗条件,孩子生下来也未必能留住。 沈峤起身,司陌邯也相跟着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一堆人前呼后拥,簇拥着皇帝老爷子径直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里,下人们已经慌乱成一团。 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间里端出来,充斥着咸腥的味道。 屋子里传来太子妃有气无力的哼唧声。 太子妃娘家太师夫人早就得到消息赶到,一边哭哭啼啼地劝说女儿,一边焦急地指挥着下人们,全都慌得像无头苍蝇似的。 皇帝老爷子一来,一片叮呤咣啷的响动,跪倒一大片。 “平身,全都起来!”皇帝老爷子怒气冲冲:“御医呢?稳婆呢?太子妃现在如何了?” 御医仔细斟酌用词:“回皇上的话,太子妃现在出血不止,胎位不正,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羊水破得早,产程太长,微臣从宫里赶来时,胎儿,胎儿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只怕已经胎死宫中。” “什么!”皇帝大吃一惊,犹如迎头被打了一闷棍。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谁也不敢说话。 “孩子已经保不住了?”皇帝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 御医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 皇帝略一愣怔,颓丧道:“那,那也要想办法赶紧保住大人性命啊。” “太子妃出血不止,微臣不敢再用催产汤,只能用推拿与针灸之法试试。 但是太子妃得知胎儿已经不好,说什么也不肯让微臣医治,她说太子殿下蒙难,孩子保不住,她也没脸见太子殿下。” “荒唐,简直荒唐!” 皇帝老爷子勃然大怒,试问这世间谁敢跟皇帝讲条件?太子妃非但敢,还贻误时机,害了自家小孙子。 他怒声对着屋子里道:“太子妃,朕命你立即配合太医医治,否则,朕绝对不饶你!” 屋子里,太子妃知道皇帝老爷子来了,忍着疼痛,几乎是嘶声道: “父皇,太子被那个妖女陷害,他是无罪的啊。如今儿臣又没能保护好腹中孩子,对不住殿下,儿臣愿意以死明志,证明太子殿下清白。” 皇帝不悦地沉着脸:“太子是否是无辜的,朕自然会调查清楚。你却如此任性,不顾自己性命,不顾我皇家血脉,以此要挟朕,简直太令朕失望了。 沈峤,御医,朕就将太子妃交给你们了,务必尽力保她性命。邯王!” 司陌邯上前。 “你去一趟大牢,将太子带回来,让两人见上一面,再送回大牢。” 你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吧。 朕成全你,让你们夫妻再见最后一面。 司陌邯领命:“儿臣遵旨。” 皇帝老爷子转身带着人,径直回宫去了。 呵呵,这就是皇家啊。 来的时候火烧屁股,一听说孩子没了,走的时候拍拍屁股。不过好歹还有一丁点人情味,知道让太子回府。 沈峤对司陌邯道:“这里有我,我会尽力保住太子妃,你也不必惊慌,路上小心。” 司陌邯“嗯”了一声:“辛苦你了,我快去快回。” 转身急匆匆地出了太子府,打马直奔大牢。 御医一脸为难:“沈姑娘,不是我见死不救,是太子妃压根就不让我进屋。您看……” “我先去看看她的情况。” 沈峤也不敢耽搁,命人从自己马车上取下药箱,立即进屋。 屋子里生了五六个炭盆,将屋子里烤得十分闷热,再加上血水的味道,十分难闻,简直令人 作呕。 沈峤上前,先给太子妃做了一个检查,并且查看凝血与血细胞情况。 正如稳婆所言,胎儿非但胎位不正,还脐带绕颈,再加上羊水早破,应当是长时间缺氧的原因,已经没有了胎心。 她现在需要立即进行人工引产与清宫术。 太子妃紧咬着牙关,满头的大汗淋漓,面色惨白:“皇上已经走了吗?” 沈峤点头:“不过皇上让邯王殿下去大牢接太子殿下了,一会儿就回来。” 太子妃忍着腹痛,带着哭腔:“我害了孩子,太子殿下一定会生我的气的,我没有脸面见他。” “这不关你的事情!孩子大概率是脐带绕颈,导致的缺氧窒息。谁也不想看到。” 沈峤一边准备接下来的引产与清宫手术,一边劝慰:“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愧疚自责,而是配合我,赶紧将孩子生下来。” “让我跟孩子一起去吧?”太子妃恳求:“我是罪人,害死孩子,对不起太子殿下,更对不起父皇母后的期望。 沈姑娘,求你给我留最后一口气,让我见太子殿下最后一面,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行。” 沈峤见她失血过多,血压下降,心律不齐,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自己也爱莫能助了。 只能信口道:“我们都相信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并且在帮他寻找证据。你却要自暴自弃,放弃生命。你不想看到他沉冤昭雪的那一天是不是?” 太子妃眸子里骤然升腾起希望来:“你说,你也相信他?” “邯王说太子殿下仁厚,断然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我们也已经查找到了很多有利于他的线索。 你若是就这样走了,这日后的富贵荣华,可就全都归了别的女人。你的大女儿也将成为没有母亲疼爱的可怜孩子。” 太子妃一把捉住沈峤的手,带着急切:“我不要死,我要活着,沈姑娘,求你帮我。” “不想死了?” “不死了!” 沈峤指挥着丫鬟进行术前准备。 “我现在先帮你把胎儿分娩出来,然后还要给你做一个小手术。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你不必害怕紧张,配合我就可以。” 太子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听你的。” 沈峤让稳婆留下,又挑了个机灵的丫鬟在一旁打下手,将急得六神无主的太师夫人请了出去。 第465章 我想给花侧妃验尸 没一会儿的功夫,司陌邯就将太子请了回来。 太子已经从司陌邯口中得知事情缘由,骑着马风风火火地赶回来,磕磕绊绊地就要往屋子里闯,被同样心急如焚的太师夫人给拦住了。 “太子殿下留步,沈姑娘正在里面给太子妃接生,您稍等片刻,里面进不得。” “呵呵,我如今已经这般落魄,还怕触什么霉头?你们全都给本王让开!” 沈峤在屋里听到太子说话,立即出声道: “太子殿下尽管放心,太子妃没事,胎儿也已经顺利娩出。只不过我现在需要给她进行一个小手术止血,请不要入内打扰,片刻就好。” 太子听她这样说,方才放下心来,不再执意要进,颓丧地靠着屋门,紧握双拳。 稳婆将死去的胎儿包裹着,抱出去处理了。 清宫手术也很快做好,沈峤将所有事情处理好,给太子妃又用了止血与消炎的药。 太子妃算是从鬼门关里转一圈回来了。 失去孩子的打击令她仍旧耿耿于怀,见到太子,立即情绪激动,崩溃大哭,连连道歉,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太子经历这场变故,许多事情与道理也恍然大悟。 从司陌邯口中得知,太子妃为了替他求情,竟然不惜以自身性命证明他的清白,想起以前自己专宠花侧妃,处处冷落待她不公,心中不觉有些愧疚。 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 沈峤默默地退出去,并且关闭了屋门,留夫妻二人在房间里说话。 司陌邯命人前往宫里报了平安,自作主张道:“太子妃病体未愈,大哥就暂且在府上陪她一晚,明日我再来送大哥回去。” 太子起身,推门而出,叫住了司陌邯。 “不必了,我这就跟你一同回去。” “可大嫂她……” “她今日能转危为安,多谢沈姑娘出手相救,这份恩情,本王记下了。我也相信,沈姑娘能尽快查明此案,还我一个清白。” 沈峤适才也只是情况危急,所以信口开河,劝慰太子妃。 关于太子的案子,皇后已经认罪,花侧妃已经死了,自己怎么查?上哪里找证据? 这就是一个死结啊。 就连皇帝老爷子都一时间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能怎么办? 司陌邯看了沈峤一眼,沈峤也只能讪讪一笑。 “我想请问太子殿下一声,当时你动手掐住花侧妃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她身上有虫子钻出来突然攻击你?” 太子摇头:“没有,她当时完全放弃了挣扎,完全就是一心求死。” “那当你松开手的时候,花侧妃是否是已经毙命了?” 太子回忆了一下:“其实,我当时的确是酒后一时冲动,并不想真的杀了她。可是她一再地挑衅并激怒我,我才使了气力。 她因为窒息憋得脸通红,眼睛都鼓突出来,我心里一阵害怕,立即松了手,当时就后悔了,也想救她一命的,可惜无从下手。她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太子的话与那个姓鲁的狱卒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沈峤心里也升腾起疑惑来,当时自己曾经简单检验过花侧妃的尸体,她外表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颈间的确有表皮伤害,但颈骨完好,甲状软骨角与舌骨也并未骨折。 这说明太子当时所使的气力也不大。 而且窒息死亡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并不是说几句话的时间,人一瞪腿儿就不行了。 更何况,太子松手的时候,花侧妃还有生命迹象。 沈峤突然冷不丁地出声询问:“太子殿下,我想给花侧妃验尸,不知道你是否应允?” “验尸?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想通过解剖,进一步验证花侧妃的死因。” “她不就是本王一时失手,掐死的吗?” “我感觉花侧妃的死状略微有一点蹊跷,我也仅仅只是怀疑,所以想求证,解剖她的尸体,看看是否有其他可能。” 太子抿了抿唇:“她对我不仁,怪不得我不义,我若是犹豫一点,都对不起刚刚为了我差点性命不保的内人。那就辛苦沈姑娘与四弟了。” 司陌邯也不多问,只主动道:“花侧妃的尸体现在还在大牢,那我一会儿去衙门找仵作。” “不用,我亲自来。” 太子吓了一跳:“你亲自……验尸?” 而且是开膛破肚。 沈峤点头:“没有什么难的。” 不是难与不难的问题,而是多惊恐与恶心啊。 不过转念想想,活人她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开刀,死人对于她而言,好像真的没什么。 二人先将太子送回大牢,问过牢头,花侧妃的遗体的确还没有运往义庄,仍旧存放在大牢。 正是严寒天气,所以尸体虽然存放了两三日,并没有出现腐败现象,只不过因为脱水,略有干瘪,并且出现了尸斑。 司陌邯久经沙场,手下死伤无数,但是盯着这尸体多看两眼,都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你确定要亲自动手?” 沈峤点头:“仵作不知道我想找什么。” “你想找什么?” “一只虫子。” “什么意思?” “阿诗卓玛说,养蛊之人都有一只本命蛊,在遇到性命危险的紧要关头会出于本能攻击加害之人。 花侧妃身手了得,又有蛊虫护身,却被太子轻而易举地杀死,放弃所有反抗,我觉得,这也是疑点之一。 我想看看,她的本命蛊是否还在,她的死因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可无论在不在,那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现在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司陌邯点头,只是这解剖一事,他压根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又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他想想都觉得有点憷头与尴尬。 沈峤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只管去忙。” 司陌邯点头:“我再去审问审问太子府上那个小厮,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命人守在外面,听候沈峤的传唤,他直接去了关押那个小厮花粥的牢房。 第466章 隐藏的神秘人 花侧妃被捕之后,她在太子府的亲信花粥也被关押在这大牢里,被审问过两次了。 司陌邯来的时候并未报太大的希望,单纯只是闲着也是闲着。 小厮跪在地上,司陌邯就像聊家常一般,问候了他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他在太子府的饮食起居。 然后问他:“你跟着花侧妃这么久,你懂得蛊术吗?” 小厮摇头:“不会,我天生害怕那些密密麻麻的玩意儿,看到她那些虫子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你可曾亲眼见过花侧妃给别人下蛊?” 小厮想了想:“见过。” “给谁?” “给宸王殿下。” “怎么下的?” “太子殿下请宸王前来府上吃酒,我负责送酒。花侧妃让我将酒壶换成了阴阳壶。” “什么叫阴阳壶?” “就是这酒壶外表看起来跟别的酒壶一样,但是却内有乾坤,分成两格,可以装不同味道的酒。 花侧妃将蛊就下在其中一侧酒壶里,她亲自倒酒,转到宸王殿下跟前的时候,用手转动酒壶上面的壶盖,里面的酒就转了半圈,倒出来的酒就是被下了蛊的。” “尝不出来?” “酒是用姜丝话梅煮过的,里面有点颗粒东西也正常。” “那花侧妃有没有跟你说,她为什么要选择下阴阳蛊?” “她说是上面的命令,也觉得纳闷儿,大费周折又不痛不痒的。” “哪个上面?南诏大王子?”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消息以及指使都是郑货郎送进来的。我只负责接手,然后转交,偶尔会听到一点消息,全都供认过了。” “除了郑货郎,还有谁跟花侧妃联络?” 小厮认真地想了想:“花侧妃担心身份暴露,一直挺谨慎的,始终与郑货郎单线联络。而且她在上京毕竟根基浅,没有几个值得信赖的心腹。 这些人手都是大王子提前安排潜伏在上京的。郑货郎之后,就是那个杂货店老板亲自与我们联络。” “张快腿儿与周六呢?” “张快腿儿我知道,一个人潜伏在军营里有六七年了。” “一个人?那个在大街之上被花侧妃灭口的奸细,就是指使周六给本王下蛊的士兵,姓李名照的,难道不是你们的人吗?” “他好像不是花侧妃的人。”小厮有点狐疑地道。 “何以见得?” “因为,花侧妃杀他灭口的时候,我恰好就在,她在下手之前,曾询问过那个人,他的主子是谁。” 司陌邯立即警醒起来:“谁?” 小厮摇头:“那人知道他难逃一死,并没有供认出来。我当时还觉得纳闷,不知道花侧妃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但是我也不敢多问,毕竟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短。” 他倒是个明白人。 “李照被灭口的时候,太子也在场,恰好与本王在街上偶遇,此事难道不是太子指使花侧妃做的吗?” “不是,”小厮笃定地道:“当时花侧妃与太子恰好在街上,听说邯王您正在率兵捉捕南诏奸细,太子就要上前瞧个热闹。 花侧妃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立即找个借口说先回太子府。然后偷偷找到张快腿儿,让他想方设法转移邯王殿下您的注意力。 她便趁机带着我,按照张快腿儿所指的位置,找到那个李照藏身之处,杀了灭口。 当时我还纳闷儿呢,既然这人不是花侧妃指使的,那他背后的主子又是谁?花侧妃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杀了他?” 这条信息很重要。 根据花侧妃与张快腿儿的供词,给自己饮食里下蛊的周六,压根就不是她的人。 如此说来,就连花侧妃竟然都不知道周六与李照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此人隐藏得简直也太深了。 在这些阴谋里,他究竟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南诏大王子的爪牙,还是帮凶?或者是可以给花侧妃发号施令的人? “花侧妃难道不是只听命于南诏大王子吗?” 花粥摇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所有的消息都是郑货郎负责中间传递。我感觉,另外有人在幕后策划并主导这一切。” “为什么?” “长安与南诏相隔数千里,书信来往哪能这样及时?还有借铸剑山庄二庄主栽赃凌王的计划,这必然是一个对上京局势了如指掌的人指挥花侧妃做的。 他在上京潜伏的时间比我们可久多了,各个衙门里都有替他卖命的人,包括您的军营和大理寺的大牢。” 司陌邯点头,正想再问,沈峤已经验过花侧妃的尸体,一路寻了过来。 她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脸上容光焕发,明显是有新发现。 “看来,有新收获。”司陌邯起身开口问。 沈峤点头,冲着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透明袋子。 里面装着一只筷子粗细的虫子,呈青紫色,身上还裹着一层粉红色粘液,瞧着有点恶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花侧妃的本命蛊了,也找到了她的真正死因。” 小厮花粥抬脸瞧了一眼,十分笃定地道:“这不是她的本命蛊。” 沈峤一愣:“不是?你见过她的本命蛊?” “见过,”小厮痛快招认:“她的本命蛊是一只金色的细腰蜂。这只蜂在她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会主动攻击人,用尾针刺中对方,将体内蛊毒射入对方体内。 对方就会神智不清,乖乖听从她的摆布。” “那这蛊虫她藏在何处?我解剖了她的尸体竟然都没有找到。” “早就不在她的身上了,她将这只本命蛊送给了别人。” “谁?” 小厮摇头:“不太清楚,反正回猎场之前,就没有了。她告诉我,她的身份怕是要暴露了,上面要改变计划,孤注一掷,所以让她交出本命蛊,并且命她尽量拖延暴露时间。” 回猎场之前?说明那人就在参与狩猎的人之中,并且趁着这个机会与花侧妃完成了交接。 “他们要用花侧妃的本命蛊做什么?想对付谁?” 小厮再次摇头:“我所有知道的全都交代了。花侧妃平日里什么都不跟我说的,这次告诉我这些,只是让我见势不妙就立即离开太子府逃命。” 小厮的话给了沈峤与司陌邯一点危机感。 孤注一掷四个字,大有鱼死网破的意味。 这个神秘人已经不想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只是想尽量拖延时间,完成他的计划。 第467章 太子的确是无辜的 两人又追问了几句,小厮再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离开关押小厮的牢房,沈峤处理了蛊虫,洗干净双手并消毒。 然后问司陌邯:“你猜我这蛊虫是从哪里找到的?” 司陌邯摇头。 沈峤这才道:“在花侧妃的呼吸道内。” “呼吸道?”司陌邯感觉浑身恶寒,毛孔一紧:“这么粗的虫子是怎么进入呼吸道的?那不堵得严严实实吗?” “所以,我怀疑,花侧妃其实并非死在太子手上,而是被这只蛊虫堵住了呼吸道,窒息而死。” “这是反噬?或者说太子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拼命吸气,结果不慎将蛊虫吸入了体内?” “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 “对,她故意让她的蛊虫阻塞呼吸道,窒息而死。” “何以见得?” “她故意激怒太子,让太子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对她下手。然后她利用自己藏在身上的蛊虫,同归于尽,如此就可以制造太子杀人灭口的假象。” “假如真的按照你所推理的这般,证明她有加害栽赃太子的意图,那么她的供词真假也就经不得推敲了。” “对,这个花侧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阴狠。太子对她如此宠爱,她在身份败露之后,竟然立即就毫不留情地将太子一并拖下水。 而且,为了坐实太子的罪名,甚至不惜做局死在太子面前。这种女人简直太恐怖了。” “可能,这正是她潜入长安的任务呢。” 沈峤默了默:“难怪,太子那时看起来有些心灰意冷,就连话都不想说。任是换成谁,一片心思被人这般无情糟践,也会难过。 只可惜,这些都是你我的推论,不足以证明太子对花侧妃的身份毫不知情。” 司陌邯点头:“我刚才审问这个小厮,还有一点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 司陌邯便将自己适才与小厮的对话一五一十地与沈峤说了。 “军营里我们一共找出了三个奸细,分别是给我下蛊的周六,指使周六下蛊的李照,给李照通风报信,后来又掩护花侧妃杀人灭口的张 快腿儿。 根据张快腿儿的供词,我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全都是南诏人安插在我军营里的奸细。 可张快腿儿招认说,当时樱血蛊的确是他依照郑货郎的命令带进了军营,只可惜七八日都没有机会下手。 后来是李照主动寻到他,要走了樱血蛊,然后借周六的手给我下的毒。” “你怀疑,周六与李照并非花侧妃的人。” “对!”司陌邯肯定地道:“再加上适才这个小厮供认的供词,足以证明,他们另有主子。而且,这个神秘人的身份,最初就连花侧妃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个神秘人肯定不是太子,否则花侧妃不会有此一问。” 沈峤笃定地道。 司陌邯也点点头:“一直以来,我们兄弟几人接连受害,只有大哥与五弟安然无恙。 并非是这个神秘人没有针对大哥,而是他手里有花侧妃这个最厉害的武器,能给大哥最为致命的一击。 只要我们追查到最后,花侧妃的身份暴露,大哥就无法独善其身,非但会被牵连,还会承担所有罪责,替此人完美地掩盖了身份。 假如,他提前对大哥动了手,这个时候,反倒会成为大哥无辜的证据。” “我们折腾这么久,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竟然全是他的提线木偶。此人好深沉的心计,我都觉得不寒而栗。” “不错,尤其是这个神秘人非但操控着我们,还很有可能勾结着南诏大王子,在酝酿一个阴谋。” 沈峤略一犹豫:“如今太子,你,还有凌王、宸王殿下都是这受害之人,那五弟岂不最为可疑?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置身事外,十分逍遥。” 司陌邯略一沉吟:“花侧妃可以给自己下蛊,伪装成受害之人,此人道高一尺,未必就不会如法炮制这种障眼法。” “此人心机如此深沉内敛,不是凌王张扬的性格。至于宸王,他非但被花侧妃下过蛊,蛊王盅一事也是因为他才被揭发出来的,所以自始至终,我们都不会怀疑他。” “蛊王盅一事乃是意外。”司陌邯斩钉截铁地道:“更有可能是那神秘人的意料之外。所以,二哥无法被排除。”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既然已经确定,太子也是被冤枉的,是否回禀皇上知道,赦免太子?” 司陌邯默了默:“我明日进宫,先将我们今日的发现回禀父皇知道。 我的意思是暂且不着急,就将错就错,委屈大哥在这牢里待几日。然后我们想个引蛇出洞的法子。” “主动出手?” “对,对方让花侧妃尽量拖延时间,明显是要狗急跳墙。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必须想办法尽快引出这个神秘人。” “怎么引?虽说我们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但是也不排除别的可能,更何况胡乱猜忌会破坏你们兄弟感情。” “我们现在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对方安插在这个大牢里的那个人,利用他,引出他背后的主子。方法我还没有想好。” 沈峤略一犹豫,仍旧还是忍不住将话问出口:“我们那里有这么一句俗语,叫做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历朝历代,皇子们同根相煎,就是为了争夺这帝王之位。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司陌邯望着她,很是认真:“你想让我争吗?” 沈峤摇头,不假思索:“假如我有此意,直接落井下石岂不正好?” 司陌邯牵起她的手,微微一笑:“实不相瞒,以前,为了我母妃,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变得强大,仅仅只是为了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现在呢?” “认识你之后,看到狼行能天天守护着你,照顾你,我却每日披星戴月宿在军营之中,即便是你最难的时候,都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帮助你。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宁可自己像靖王叔那般,不问政事,带着你游历山河,赏星月同辉,太阳朝升夕落。 所以,那累人的万人之上,权势巅峰,我不稀罕。 除非有一天,你指着那金光璀璨的龙椅,告诉我:司陌邯,你把这江山打下来送我。” 第468章 枕边之约 宸王府。 红烛高烧,喜帐低垂,宾客散尽。 阿诗卓玛坐在帐中,早就掀开了龙凤盖巾,一个人盯着红烛暗自发呆。 阿布的离开,令她感觉自己瞬间没有了主心骨,身边就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 尤其是重新换了陌生的环境,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宸王府,她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她心里还在惦记已经回到南诏的狼行,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是不是真的像沈峤所担忧的那样,大哥提前得到消息,设好了埋伏等着他自投罗网? 大哥早就恨不能将他赶尽杀绝,一旦得手,又会不会留自家二哥一条性命? 长安皇帝会不会依照约定,立即发兵? 假如二哥真的有什么闪失,自己率兵杀入南诏,真的就是人人唾骂的千古罪人了。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归心似箭。 房门轻轻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喜婆说着吉祥话,声音里满是谄媚。 来的正是司陌宸,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面上略带酡红,眼神迷离,看来是喝了不少的酒。 喜婆跟在他的身后,瞧见阿诗卓玛已经自己掀开了红盖头,立即大惊小怪地“哎哟”了一声。 “新娘子哪能自己掀盖头呢?这不吉利的!” 阿诗卓玛手里紧攥着盖巾,还未回过神来,对于喜婆的大呼小叫,微微皱了皱眉尖。 司陌宸摆摆手,屏退喜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退下去吧。” 喜婆便闭了嘴,乖乖地退下去,并且体贴地关闭了屋门。 司陌宸朝着阿诗卓玛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变出一个油纸包来。 “饿了吧,我刚刚从席上给你偷的,还热乎着呢。” 纸包打开,竟然是几个香油浸透了皮儿的肉包子。 司陌宸递进她的手里:“这么冷的天,屋里的点心想必都是硬的,也不顶饥。你把这包子吃了。” 阿诗卓玛心里发慌,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仍旧接在手里,拿起一个,咬了两口。 司陌宸起身,给她倒了一盏热茶,捧着递给她,笑得十分温润。 “喝点水暖暖身子。” 阿诗卓玛轻轻地道了一句谢,接过水杯,两人指尖相碰,她一时紧张,水杯歪了一下,洒出些许水来。 司陌宸立即用袖子帮她擦拭水渍,十分细致体贴。 “你跟前的那个叫阿布的宮婢呢?今日怎么没有见她在你身边伺候?就让你这么一直饿着。” “我让她先回南诏了。” “喔?”司陌宸挑眉:“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知道,我父王现在还被我大哥囚禁着,我担心大哥得知我与殿下大婚,会生出什么恶毒的念头。 于是让阿布回去,打探点消息,顺便联络几位对我父王忠心耿耿的大臣,希望能游说他们,将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公主想得周全,那你身边现如今也没有个得力的丫头伺候,明日我让王妃给你挑选两个机灵的丫头到你跟前来。” “不必了,”阿诗卓玛一口回绝:“我希望我们能早点启程赶往南诏,这些琐事不必麻烦。” “府上你不熟悉,使唤起人来不趁手可不行。”司陌宸坚持道:“若是瞧着不顺眼,就让她们待在院子外面听候差遣,别到跟前晃悠就是。” 阿诗卓玛只能退让一步:“好吧,多谢殿下。” 捧着香喷喷的包子,却没有什么胃口。 “怎么,是不是吃不习惯?” 阿诗卓玛摇摇头:“折腾一天,有点累了,不是很饿。” 司陌宸突然就抬手,朝着阿诗卓玛头上的凤冠伸过去。阿诗卓玛头一歪,躲到了一旁。 司陌宸的手僵在了半空:“我就是觉得这凤冠太沉,想帮卓玛公主摘下来。” 阿诗卓玛有些尴尬,自己起身,走到一旁梳妆台跟前,摘下凤冠,沉默了片刻。 司陌宸明显地感受到了阿诗卓玛对于自己的抗拒与疏离。 他依旧是温润一笑,将手放在膝盖上,望向阿诗卓玛。 “公主既然累了,那就早点休息吧。” 起身开始宽衣解带。 阿诗卓玛扭过身来,面向司陌宸。 “宸王殿下,我不想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去敷衍你,我便有话直说了。 嫁入宸王府我是情非得已的,其实我心里还未做好,做你妻子的心理准备。尤其是,我还要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司陌宸抿了抿唇:“我理解卓玛公主的心情,本王也没有想到,父皇会将你赐婚于我,说实话,我最初的时候,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抵触的。 不仅是因为,要与卓玛公主成为夫妻,我还要与你同赴南诏,兵戎相见,这对于我一个只会题诗作画的文人而言,很是抗拒。” 阿诗卓玛挺直了腰身:“既然宸王殿下也这样说,那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了。我想我们彼此之间可能都需要时间来适应彼此。 在可以彻底地接受对方之前,我们能不能相敬如宾,暂时不行周公之礼?” 司陌宸欣然接受:“我很赞同卓玛公主的提议。但是有一句话,我想问问卓玛公主,还请你如实相告。” “殿下请讲。” “早就听沈姑娘说,卓玛公主在南诏已经有了心上人。你如此不情愿,究竟是不习惯,还是旧情难忘?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值得卓玛公主为他这样守身如玉?” 阿诗卓玛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一点,宸王殿下只管放心,既然我已经嫁给你,过往自然就不再放在心上。 我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更知道,一直以来我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爱得要死要活,念念不忘的。” “卓玛公主好性情。本王都自愧不如,也愿意尊重卓玛公主的意愿。 只不过今日乃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我若是弃你而去,只怕会让你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今日你我便同榻而眠,井水不犯河水。等到明日,我再去王妃院中歇着,意下如何?” 阿诗卓玛没有想到,司陌宸竟然答应得这样痛快,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那就一言为定。宸王殿下如此善解人意,温文尔雅,我想,我会很快就全心接受你的。” 第469章 察言观色 司陌宸微勾唇角:“那公主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约定的,可以一并明言。” 阿诗卓玛想了想:“我不喜欢与你府上其他女眷争风吃醋,所以不愿意她们打扰我。” 司陌宸点头:“好,明日本王会跟她们说。” “还有,请允许我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不想跟宸王殿下你解释的事情,也请你不要追问。” 司陌宸依旧是好脾气:“好,本王都答应你。还有吗?” “等你我回去南诏,我需要参与所有的作战计划,因为,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南诏的地形,还有驻兵情况。” “这个是自然,”宸王依旧一口答应下来:“有卓玛公主相助,相信一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阿诗卓玛很满意司陌宸的退让:“我的条件已经说完了,宸王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司陌宸也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要说的,要不,我也借用卓玛公主一句话吧,我们相互尊重,我不打探你的隐私,同样,我可能也会有不想与公主你分享的秘密,你也不要追问。” 阿诗卓玛如释重负一般:“看来,这驸马我是选对了,希望我们日后能相处愉快。” 司陌宸同样回以一笑:“那时辰不早,明日还要进宫谢恩,我们便早些休息吧?” 阿诗卓玛也不扭捏,直接脱掉凤冠霞帔,洗漱之后上床,二人各自裹了被子,楚河汉界,互不相扰,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洗漱,司陌宸果真按照约定,直接命人告诉宸王妃与府上侧妃,免了第一天的各种繁文缛节,日后没有事情,不得到阿诗卓玛的院子里打扰她。 两人简单吃过早膳,便要进宫谢恩。 今日不用早朝,两人一下马车,就见到了司陌邯的踏雪宝马。 司陌邯正好从里面出来,春风拂面,看起来格外的意气风发,抑制不住的欢喜,眉眼飞扬。 见到司陌宸与阿诗卓玛,立即上前打招呼,一改往日的清隽冷峻。 司陌宸有些诧异:“四弟这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瞧着这样精神?” 司陌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只是父皇刚刚答应要给我和峤峤赐婚了。” 司陌宸挑眉:“这可是大喜事,四弟终于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恭喜贺喜。” “多谢二哥,还未给二哥道喜呢。” 司陌宸调侃:“四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第一次见你这般激动,也难怪这么早进宫,定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司陌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今日要去军营,白日里不得空,正好有些关于大哥的事情需要回禀父皇,所以就一早过来了。父皇赐婚,乃是意外之喜。” “昨日我府上琐事缠身,焦头烂额的,也没能亲自去大哥府上,听说沈姑娘及时出手救治,大嫂已经安然无恙了。” 司陌邯点头,收敛了唇角压抑不住的喜气:“大嫂这几日跟着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可怜了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一时间有点想不开。” 司陌宸叹气:“大哥也真是糊涂,那花侧妃又不仅仅只是他府上姬妾,怎么能一时气不过就下了死手呢?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也觉得有点不像大哥平日里的作风,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唉,我还记得前些日子在猎场,你我兄弟们在一起吃酒戏耍的场景,历历在目。 可一回到上京,我们要走的走,散的散,大哥更是祸不单行。 只希望能峰回路转,这些事情与大哥没有关系,否则父皇大失所望,定然十分伤心。” 司陌邯点头:“是,我也希望能找到可以证明大哥清白的证据,可惜毫无头绪。” “辛苦你了,此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二哥客气,军营里有事,我就先走了。” 兄弟二人道别,阿诗卓玛望着司陌邯翻身上马,逐渐远去的身形,轻嗤一笑。 “当初他中了樱血蛊,差一点就没命,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竟然还一心一意地替太子开脱,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司陌宸却是微眯了眸子:“大哥如今还在冤狱之中,大嫂昨日又刚刚胎死腹中,父皇竟然还有这心情替四弟赐婚?” 阿诗卓玛收回目光,看了司陌宸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陌宸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四弟昨日在大牢里待了半天,听说沈姑娘还亲自给花侧妃验过尸体,该不会是已经找到了替大哥洗清嫌疑的证据了吧? 所以父皇才会如释重负,一高兴就给四弟赐婚了,作为对他的嘉奖。” 阿诗卓玛有些狐疑地看了司陌宸一眼,她觉得,这个司陌宸的心思未免也太灵敏细腻了一些。 就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情,他竟然就能察言观色,并且多心琢磨出不一样的信息来。 而且,昨日乃是他新婚之日,忙得不亦乐乎,司陌邯与沈峤二人的行踪,竟然都没有瞒过他的耳目。 他跟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人有点不一样。 “假如,花侧妃所做的所有事情真的与太子无关,那宸王殿下可要自求多福了。” 司陌宸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假如不是太子,又不可能是邯王与凌王,那么,宸王殿下岂不就成了首个被怀疑的对象吗?” 司陌宸勾起唇角:“你可别忘了,本王同样是南诏蛊术的受害者。若是说首个被怀疑的对象,应该是翊王才对。” “可你也别忘了,花侧妃同样给自己下过阴阳蛊啊。这种蛊虫不痛不痒的,对身体又没有什么损伤。” “可是揭穿这一切的人是我!若非是我当初对蛊王盅的反应,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花侧妃也不会暴露她的细作身份,引起两国交战。” 阿诗卓玛疑惑地望着司陌宸:“随口说说而已,宸王殿下何必这么急着证明自己呢?我又没说是你,只是说你会被沈峤她们怀疑。” 司陌宸正色道:“此事可非同小可,还请卓玛公主谨言慎行。否则稍微不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就有可能给我招惹杀身之祸。” 阿诗卓玛有些不悦:“这些事情都是摆在台面上,大家有目共睹的,有何不能说?你堵得住我的嘴,管得住别人吗? 假如真的像你猜测的这般,案情果真有进展,邯王殿下适才可是一口否认,那就说明,他已经在提防你了。” 第470章 封我做了新郎官 司陌宸一愣,然后笑意逐渐浮上脸,歉意地道:“我也只是与你玩笑而已,瞧你这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南诏公主果真是不好惹的。” “你那是玩笑吗?凶巴巴的,一本正经,想要吃人的架势。” “我可不敢凶你,万一公主你记仇,到了南诏,再给我也下个蛊,让我如四弟那般生不如死的,那我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他放下身段说软话,阿诗卓玛也借坡下驴:“宸王殿下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害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司陌宸无奈摇头:“看来,我得去找沈峤讨要她的那个玉白菜,戴着防身。” 阿诗卓玛抿着嘴儿,从怀里将玉白菜摸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的是这个吗?” 司陌宸一愣,然后面色微变,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司陌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竟然忘记自己身上的蛊虫已经解了,现在不怕这个味道了。” 阿诗卓玛将手朝着他跟前伸了伸:“那送给你防身吧?免得在我跟前提心吊胆的。” 司陌宸“呵呵”笑道:“既然这蛊王盅对你都没有作用,那我要它做什么?都是女儿家的玩意儿。” 阿诗卓玛将玉白菜重新收了回来,纳入怀中:“这可是你不要的。” “大不了,日后我对卓玛公主你百依百顺,还请卓玛公主手下留情了。” 阿诗卓玛也一改适才的咄咄逼人,笑得一脸单纯: “日后我还要多多仰仗宸王殿下呢。时辰不早,早点进去吧。你不是说,还要去给德嫔娘娘请安吗?” 宸王点头,二人径直进了宫。 沈峤的宅子。 司陌邯兴冲冲地一头闯了进来,沈峤正在画草图,手里攥着毛笔,不自觉地,啃着毛笔杆。 这些天越来越冷了,每天晨起炭盆里的炭火便熄了,屋子里冷的好像冰窖一般,怎么都不想起。 今日难得忙里偷闲,能睡到日上三竿。 她将自己设计的暖气草图翻出来,打算改进之后,寻几个工匠早点将暖气安了。 司陌邯直接推门而入,吓了沈峤一跳。 待到抬脸看到是他,这才重新低头,蘸饱了墨汁。 “这么早风风火火的做什么?” 司陌邯直接走到她的跟前,一撩身上的狐裘披风,在她身侧坐下,眸子里亮晶晶的,喜悦闪烁。 “你猜?” 沈峤手里的狼毫一顿,扭脸看了他一眼:“这么高兴,做梦娶媳妇儿了?” “猜对一半儿。” “那就是做白日梦了。” “给你一个机会重猜。” 沈峤歪着脑袋:“你昨天不是说,今日一早要进宫,将我们昨日的发现回禀给皇上知道吗?” 司陌邯点头:“这不已经回来了吗?” “心情不错,莫非是有新线索了?” 司陌邯摇头:“当然也不是。” “皇上一高兴,赏你好东西了?” 司陌邯点头:“又猜对了一半儿,父皇的确有赏,不过不是东西。” “升官了?” 司陌邯点头:“对!” 沈峤撇嘴:“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官迷呢?封你做了什么官?” 司陌邯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新郎官。” “啊?”沈峤一愣,傻乎乎地问:“你要成亲了?” 司陌邯兴冲冲点头:“父皇这几日心里一直因为大哥的事情觉得憋气,夜不安寝,食不下咽。 今日我晨起进宫,将我们昨日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回禀给了他知道。他得知大哥的确是被冤枉的,抑郁顿时一扫而光。 然后他一高兴,问我你想要什么赏赐。我就说不如将我赏赐给你。” 沈峤一听就不乐意了:“谁稀罕啊?” “白给的你还不要啊?” “皇上还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呢。” 再说这皇帝老爷子对太子也真的偏心啊,得知太子无罪,就高兴成这样。 自己跟司陌邯殚精竭虑地查案,他就只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下道赐婚圣旨,瞧把这司陌邯给乐呵的。 “父皇问了啊,我说你乐意,非常迫不及待。就是女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稀罕。” 沈峤瞥了他一眼,眼梢都是风情,看得司陌邯心中一荡。将手伸到她的腰间:“你再说一句不乐意?” 沈峤腰间痒痒肉多,左右躲闪:“不乐意,不乐意,就是不乐意。” 司陌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你若不乐意,那我就只能动抢了,就这样直接抱去邯王府。” 沈峤身子腾空而起,使劲儿扑腾了两下,手里攥着的毛笔抖了抖,直接甩到了司陌邯的衣襟上:“放我下来!衣服都脏了!” 司陌邯现在是浑身热血沸腾,兴奋得就像是打了鸡血,让她双脚落了地,却并未松手,从一旁衣架上取下沈峤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拽着往外就走。 沈峤恼怒道:“你这是又要去哪?” “送你回相府。” “回相府做什么?” “父皇说赐婚的圣旨一会儿就下,自然是送你回去等着接旨。” “你不去军营了么?” “一会儿再去,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终身大事重要?” 二人直接出了宅子,翻身上了司陌邯的踏雪,直奔相府。 到了相府,两人翻身下马,府里下人立即一溜烟地入内禀报去了。 沈相一听司陌邯也来了,慌忙正冠出迎,上前就要行大礼。 司陌邯将他一把搀扶住:“沈相大人不必客气,今日应当受本王一礼才是。” 言罢拱手,朝着沈相便是深深一揖。 这一躬,令沈相简直受宠若惊,“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王爷这是要折煞下官了。” 沈峤红着脸抿着嘴儿:“他是晚辈,愿意拜就拜呗。” “简直胡闹,”沈相嗔怪道:“越来越没大没小。” 沈峤羞于出口,还是司陌邯急忙俯身双手搀扶,笑着道:“本王今日前来,是得了我父皇首肯,前来求娶沈峤的。” 沈相一愣:“皇上答应了你们的婚事?” “是的,册封圣旨稍后马上就到。” 沈相闻言顿时大喜过望:“那微臣给王妃娘娘磕头请安了。” 这话可把沈峤给吓了一跳,差点双膝一软,抢先跪下。 按照规矩,自己日后就是皇家的儿媳妇,沈相即便官职再高,见到自己,也是要磕头的。 可是,老子跪女儿,想想都觉得头顶“咔嚓”闪电光,巨雷轰顶。 “你若要跪,日后这相府我就不回了。” 第471章 下聘 沈相被司陌邯扶着,并未真的跪下去。 忙不迭地将二人请进府中,吩咐下人立即备下香案,自己要沐浴更衣焚香,以表虔诚,一会儿也好迎接圣旨。 喜讯传开,整个相府里喜气洋洋,大家纷纷上前,给沈峤与司陌邯贺喜。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碎银慷慨打赏。下人们拿了赏银,欢天喜地,说不完的恭维话。 周姨娘更是跑去沈峤的母亲灵前,烧香祷告,激动得热泪盈眶。 只有沈南汐,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听闻这个喜讯,一边羡慕沈峤如今的风光,一边又感怀自己现如今狼狈的境地,嫉妒得面目全非,关了门哭天抹泪。 甄家落魄,甄氏流放,自己现在虽说在相府有个容身之地,不愁一日三餐,但是自己抢了沈峤的姻缘,最终却落得休弃回府的下场。 如今声名狼藉,府里没人将她当做主子,背地里难免被人耻笑数落。 沈峤的得意,更加将她衬托得如过街老鼠一般,属实没脸往人前凑,受人白眼。 气氛属实是烘托到位了。 就等圣旨一到,马上就能到达氛围高潮。 可司陌邯在相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吃过午饭,又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人影也没有一个。 心一点一点地沉下来,他简直急得抓心挠肝,唯恐有变,便亲自打马去宫中打听消息。 他这一去,又是石牛入海,府里人全都等得脖子都抻长了,腿也站酸了,天也快黑了。 于是,背地里议论声四起。 沈相与周姨娘忙里忙外地张罗一日,累得精疲力尽,命下人准备晚饭,自己回房间歇口气儿。 就好像,用牙签扎破的猪尿泡,全都泄了气儿,空欢喜一场。 沈峤十分担忧,就怕是宫里又出了什么变故,否则司陌邯怎么也一去不回了呢?好歹也让人回来报个信儿啊。 沈南汐在院子里自怜自艾地哭了一天,听到外面下人议论,终于走出门来,幸灾乐祸。 “大姐这是多迫不及待想嫁进邯王府啊,兴师动众地折腾了一整天,如今宫门都要关了,这赐婚的圣旨怎么还没有来呢?” 沈峤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 “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情,就吵嚷得人尽皆知的,如今多没有颜面。你就听我一句劝,回去吧,留在这里不是自取其辱嘛。” 沈峤扭脸,淡淡地道:“被休回家的人都不怕自取其辱,我怕什么?” 沈南汐一噎:“我是替你觉得尴尬,好心相劝,你不愿意听就算了。” “既然知道别人不愿意听,那就闭嘴。但凡你识趣一点,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她毫不客气地揶揄回去,气得沈南汐咬牙切齿。 “哼,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这要是被邯王府第二次退婚,日后也别见人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乐声与喧闹声由远及近,府上下人兴奋地一路飞奔而入,扯着嗓门就喊: “相爷,大小姐!快,快,宫里来人了!” 沈相与周姨娘闻讯从院子里出来,又慌乱地招呼府里下人赶紧大开府门。 沈南汐暗中撇撇嘴,轻哼一声:“不就是接个旨吗?这样大惊小怪的。好像谁没有册封过似的。” 没有人搭理她的冷嘲热讽,因为,又有下人相跟着飞奔进来:“快,快点,好,好大的阵仗!” 沈相正好衣冠,急匆匆地出迎,沈峤跟在身后,一出府门,便惊讶地愣怔住了。 天色已晚,暮色降临,天边有星辉闪耀,街上已经点起星星点点的灯笼。 通往皇宫的大街之上,礼乐开路,绵延向后,都是大红色的宫灯,排列成蛇,向着相府这里迤逦而至。 为首之处,两匹高头大马,一匹枣红一匹雪白,马头上扎着红绸缎,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马上之人,一个是去而复返的司陌邯。还有一人,竟然是手捧圣旨的靖王叔。 靖王叔平素里极少打扮得这样正儿八经,他今日一身金线刺绣的蟒袍,头戴八宝紫金冠,骑在马背之上,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两匹马后面,清一水的青衣宫人,同样头簪大红绢花,或扛或抬贴着喜字的桐漆寿盒,或者手捧朱漆托盘,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抬,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沿路之上,百姓纷纷让开中间道路,又好奇地簇拥着,尾随着,跟着队伍前来瞧热闹。 相府的人翘首以待,也忍不住议论纷纷:“怎么宣个圣旨而已,也鸣锣开道,礼乐喧天,这么大的阵仗?这是一起下聘了?” “宣旨官好像是靖王叔?他老人家可从不好管这闲事儿,大小姐好大的荣耀。” “可不,这聘礼多少无所谓,重要的是前来下聘的人!靖王叔以前可都没踏过相府的门。” “难怪邯王殿下去打听消息一去不返了,原来是要一起给大小姐一个惊喜。” …… 沈相听着议论之声,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不仅是沈峤的荣耀,还是对相府的无上恩宠。 沈峤同样有点出乎意料。 最近因为太子的事情,皇帝老爷子一筹莫展,脾气挺暴躁。就连昨日宸王大婚,都全程黑着一张脸。 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用心地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光彩。 宣旨的队伍行至相府跟前,靖王叔勒住马缰,高声唱和:“圣旨到。” 沈相带着府里人全都跪倒在地,旁边瞧热闹的百姓也全都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街上瞬间鸦雀无声。 沈峤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靖王叔圆滚滚的身子从马背之上费力地“滚”下来,司陌邯立即有眼力地上前搀扶,被靖王叔嫌弃了。 “这个时候想起来献殷勤了,早点干嘛去了?为了给你凑齐这些聘礼,本王腰都快要累折了。 也不知道你们父子俩究竟心急什么,想一出是一出,这追到手的媳妇儿还能跟别人跑了不成? 真是上面动动嘴儿,下面跑断腿儿,你老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儿,累掉我五斤膘。” 司陌邯讪讪地赔笑:“都是侄孙儿不好,让您老累心了。一会儿侄孙肯定好好敬您两杯。” 跪着的沈峤心里暗笑,司陌邯在外面一向拽兮兮的,不苟言笑,可从未见过他这副拼命讨好的狗腿姿态。 能够在大半日的时间凑齐这些聘礼,也真是难为人家了。 心里胡思乱想,以至于靖王叔宣读的圣旨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记住究竟说了啥,就知道自己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邯王妃了。 而且,黄道吉日都给定下来了。 沈峤还在心里默默地算计还有多少天的自由时光,自家老爹已经接旨谢恩,然后起身。 靖王叔又开始牢骚:“大早起,皇上就将我宣召进宫,又是让我宣旨,又是让我找礼部与钦天监定黄道吉日,又是让我给筹备聘礼,忙乎了一天,都没顾上歇口气儿。本王自己当新郎官都没这么累。” 沈相紧着说逢迎话,命府上管事赶紧准备赏银,打赏宫人,亲自将靖王叔与司陌邯请进府上,忙不迭地准备酒席。 瞧热闹的百姓仍旧意犹未尽,不肯散去,还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今日这阵仗,与昨日宸王大婚之事做比较。 阖府上下,欢天喜地。 第472章 辞行 晚上,沈峤就住在了相府,并未回宅子。 她打开拼夕夕,想把皇帝赐婚的消息告诉大哥二哥知道。 打开聊天框,发现大哥上午的时候给自己发送过来了视频,自己忙了一日,没有看到。 点开视频,沈峤才知道,今天沈小峤带着褚昊铭回家了。 视频里,老妈正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泪眼婆娑。 沈小峤母亲早亡,心底里最渴望的,就是来自于母亲的关爱。如今面对沈母,也真情流露,红了眼圈。 沈父微微嗔怪并安慰着自己的妻子,招呼褚昊铭入内,眼睛里满是欣赏之色。 屋里的餐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美食。 沈峤眼尖地看到,一大半都是自己喜欢的食材。 看来父母为了欢迎“自己”回家,用心筹备了很久。 沈峤被这个氛围感染,心底里有欢喜,也有酸涩。 第二个视频,一家人已经围桌而坐,沈小峤面前的碟子里,堆满了自家老妈与老爸给夹过去的菜,堆得高高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 沈峤尽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跟大哥道:“今天忙了一天,没能早点看到视频。我好馋妈妈做的乳香排骨,还有菠萝肉。” 大哥很快回复消息,口吻很是宠溺:“那我明天跟老妈说,让她再给做两份,我通过拼夕夕给你寄过去。” “还是大哥疼我。” “这么辛苦,大哥二哥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二哥说,你以后不用在拼夕夕上卖古玩,这样风险太大。 你可以将古董文玩寄给他,他帮你在圈子里出手。然后通过链接付款给你就可以了。” 这个办法好,就不用时刻担心账号被封了,沈峤自然是求之不得。 毕竟自己现如今是树大招风,店铺里很多东西都不得不下架了,免得再被举报。 再加上自己对律法不太了解,不知道哪些文物可以售卖,哪些是犯法的,万一踩雷呢。 沈峤应下:“小峤与褚昊铭还在吗?” “没有,吃过饭,褚昊铭集团里还有事,带着小峤走了。过两天还会再回来。” “那,老爸老妈没有说什么吧?” 拼夕夕那边沉默了片刻。 然后,大哥回复道:“老妈最开始的确很激动,但是后来,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 “老妈起疑了?” “刚才,老妈问我,有没有觉察到,小妹有一点不一样。我说小峤因为失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甚至于性格改变很正常。 我问她,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只说莫名其妙地,看小峤有一种陌生感,没有原来与你相处的时候那种亲密无间。 我与二哥劝了她几句,她倒是也没有怀疑,就是回房间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失落。” “时间久了,应该就不会有这种陌生感了。” “这是一种作为母亲的直觉。假如有一天,老妈真的觉察到了什么,峤峤,我跟二哥就打算对她据实相告,也好过这样胡思乱想。” 沈峤并没有反对。将今日皇帝赐婚一事,告诉了大哥。 大哥调侃了几句,下线之后,沈峤进入自己的店铺瞧了一眼。 互联网的热度是很短暂的,过了这几日,热度就消减了一些。 后台留言,希望能跟自己合作,直播带货的商家却越来越多。 沈峤想着,等日后闲了,自己去绣庄里收一点绣品,包括桌屏,摆件,屏风等,放在拼夕夕里售卖。 一幅好的作品在现代售价也不低,暂时维持着店铺的热度与排面。 自己一边与二哥携手,倒卖点古董,一边做点直播带货,拼夕夕里的收入就稳了。 以后自己在古代就有资本扩大经营,哪怕是倒卖现代物资,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第二日。 沈峤出去一趟,到各个店铺与作坊里转了一圈,处理一些生意上要紧的事情。 叮嘱林心雅多多留心几个头脑比较灵活的伙计或者掌柜,多培养一些左膀右臂。 等到过完年,自己还要继续扩大生意,到时候可能会需要更多的人手。 将近中午的时候,回相府吃饭。 顺便就花侧妃的案子,听从一下自家老爹的意见。 沈相命人将午膳端上来,与沈峤一边吃饭,一边分析着最近朝堂之上发生的这些事情。 在他的眼里,沈峤已经不再是一个只懂描红绣花的女儿家,她已经官居四品,而且得到皇帝老爷子的重用,一时间风头无双。 他将沈峤当做一个儿子来栽培,悉心地帮她剖析着皇帝的心思,分析这个案子里的疑点。 两人的饭吃得很慢,吃到一半的时候,府里下人突然进来回禀,说是司陌年求见。 沈相搁下手里筷子,望向沈峤:“你可知道,凌王殿下就要离开上京了?” 沈峤一愣:“去哪儿?没听说啊。” “北边前几日下了暴雪,听说压垮了不少的民房,皇上派凌王殿下前去监督赈灾,安抚灾民。” “灾情很严重吗?还要司陌年亲自前往。” “这个你还看不懂吗?皇上就是故意将他支开的。宸王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南诏,他留在上京,皇上不放心。” 沈峤便恍然明白。 皇上要发兵南诏,大概率,是调集将军府的兵马,他担心司陌年留在上京,再从中作梗。 另一方面,也算是对司陌年的惩罚,让他将功赎罪。 沈相已经站起身来,出门迎着司陌年。 司陌年在相府外面,就见到了沈峤的马车,见到沈相便问道:“峤峤是不是也在?” 沈相点头:“在。” “那正好,我与她一并辞行。” “凌王殿下今日便走?” “户部赈灾的粮米与银子已经交付,下午便出发,已经收拾好行李。想起沈相前些时日南方赈灾,颇有建树与经验,所以特来讨教一些心得。” 这应当不过只是个幌子吧? 沈相并不揭穿:“凌王殿下可曾用过膳食?” “还未。” 沈相请他入内:“若是凌王殿下不嫌弃寒舍斋饭简陋,就留下来一起吃点。” 司陌年倒是不客气:“那就叨扰了。” 沈相转身命人上碗筷茶水,又吩咐下去,让厨房多上几道好菜。 下人上前,将残羹剩饭撤下去。 司陌年面容颓丧,下巴上都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来,见到沈峤,牵强笑笑。 “听闻父皇已经给你和四弟赐婚,下月就要完婚了,特来贺喜。” 第473章 褚奇的身份 沈峤不想在此事上多说什么。 她道过谢,站起身来:“刚听父亲说,你要离京前往赈灾。往北风硬,气候也冷,自己保重。” “嗯嗯,大概等年底,你与四弟大婚的时候,应当也就回来了。” “我已经吃饱了,就不打扰你与我父亲商谈正事,告辞。” “我送你。”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喧宾夺主了,讪讪地道:“正好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沈峤没有拒绝,司陌年转身送她出相府。 黑色缎面绣福字的靴子,刻意放缓了速度,荡漾在裘衣之下。 司陌年率先打破沉默:“让你见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父皇罚去喝西北风。” 难得他语调还挺轻松,自我调侃。 沈峤安慰道:“皇上或许只是让你暂避锋芒而已,毕竟,卓玛公主的蛊术可不是好惹的。万一她怀恨在心,对你暗中下手,我们也都束手无策。” “你可真会安慰我,到现在我若是还没有自知之明的话,就太蠢了。” 沈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司陌年自顾道:“我一直以为,我母妃贵为贵妃,父皇也会爱屋及乌,会器重我。所以我傲慢,目空一切,心比天高。 结果现在我才知道,父皇一直以来,有多么忌惮穆家,防范着我。 二哥都已经大婚,有了王妃,父皇竟然仍旧还是选择了他,让他成为南诏的驸马。你说,我的所有努力,所有争取,是不是都是笑话?” “或许,皇上只是气怒你坏了他的计划。” “呵呵,”司陌年苦笑:“峤峤,你相信吗?当父母的,都是会偏心的。大哥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父皇他都信皇后那漏洞百出的话,给大哥留了一条后路。 而我的努力,四弟的付出,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屑一顾。我们充其量,也只是他为大哥铺路的基石而已。” 沈峤怎么会不信呢? 因为,自己曾经同样是不被自家父亲喜欢的那一个,但是不妨碍自己的努力与奋斗,因为,自己的拼搏,不是做给他看的。 只不过,司陌年为了争夺这权势,手段也的确龌龊了一些,就连自己,沈南汐,秦若仪,阿诗卓玛也只是他加以利用的牺牲品而已。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换做自己,也不会喜欢这种野心勃勃的儿子,直接将他打发得远远的得了。 所以沈峤并不同情他:“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你所有的困扰全都来自于此,放下自然就不会这样不忿了。我还有事,告辞。” 她转身欲走,又被司陌年叫住了:“对不住,一见到你,总是说些你不爱听的话。其实我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司陌年左右张望了一眼:“不怕你看不起我,就是在猎场里,那一夜,我曾命人想方设法纠缠住阿布,结果,发现阿布曾与一个名叫褚奇的男子秘密接头。” 此事沈峤曾在帐篷外偷听到了,是阿诗卓玛命阿布将花侧妃传送消息的渠道告诉褚奇。 记得阿布曾说过,有人偷听了她与褚奇说话,果真是司陌年的人。 沈峤顿住脚步:“她们说什么了?” “当时因为距离比较远,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的人说,他听到阿布管那个褚奇叫‘殿下’。” “殿下?”沈峤心里一惊:“管褚奇?” “对,”司陌年笃定地道:“我不知道这个褚奇是什么身份,可是阿布偷偷与他会面,并且这样称呼,我觉得阿诗卓玛兴许隐瞒了我们什么。 你与阿诗卓玛常打交道,所以提醒你一声,对她小心提防,不要上了她的当。也希望对你正在调查的案子能有用。” “这个褚奇是皇亲国戚?” 司陌年摇摇头:“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南诏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另外皇室宗亲里并没有这般年纪的亲王,所以我也猜不透他的身份。” 别说司陌年,沈峤也不知道啊。 她也只从阿诗卓玛与阿布的口中听到过一次,只想当然地以为,应当是阿诗卓玛与狼行的人,甚至都没有详细地问问南征北战。 难道这个褚奇身份还不简单? 她正想问问司陌年,他还知道一些什么,就听到府里有急促的脚步声,扭过脸去一瞧,竟然是沈南汐。 沈南汐提着裙摆,跑得气喘吁吁,见到司陌年,眸子里瞬间染上希望之色,径直朝着他跑过来。 “殿下,你是来接我回府的是不是?” 司陌年望向沈南汐,眸子里就带了些许的不耐烦,冷声道:“不是!” 沈南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捉住司陌年的袖子,眼睛里瞬间就溢出委屈的眼泪来。 “殿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后悔了,求求你,让我回凌王府吧?我向你发誓,日后绝对安分守己,一心一意。” 司陌年丝毫不为所动,毫不客气地一把甩开沈南汐的手:“这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之理?当日你对本王是如何绝情的,自己忘了吗?” 沈峤出声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转身便走。 司陌年想开口挽留,沈南汐又扑上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司陌年跟前,紧紧地攥住他的袍子不撒手。 “当时的确是我一时糊涂,受了我母亲的挑唆,我早就后悔了。求殿下你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 哪怕无名无分,就让我能有服侍殿下的机会也行。真的,我不要名分的!” 沈峤迈下台阶,还听到司陌年在冷笑:“好啊,本王正要去赈灾,你若是真心悔过,就跟着本王一起去吧。你若是能经得起考验,本王再考虑。” 沈南汐一愣之后,忙不迭地点头:“我去,我去!” 沈峤不得不佩服沈南汐的决心与勇气了。 往北,马上就是天寒地冻的腊月天,风雪交加,滴水成冰,上个厕所都得拎根棍子。雪后马车都寸步难行,去了能冻个半死。 她该不会是听说太子获罪,宸王远赴南诏,从司陌年的身上又看到了希望吧? 那她只怕是押错了宝。 第474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从相府回到宅子里,林心雅一看到沈峤便捂着嘴笑。 沈峤莫名其妙:“怎么了?笑什么?” 林心雅朝着里面后院努努嘴儿,笑嘻嘻地道:“秦大小姐与百里参将刚过来了。” 秦若仪? 她还敢来? 沈峤的唇角都忍不住上扬:“在哪儿呢?” “秦小姐在你屋里,百里参将刚走了,说一会儿来接秦小姐。” “有事儿?” “百里参将奉了王爷之命,挑选了几个人前来保护沈姑娘。” 司陌邯上次过来,得知自己将南征北战打发回了南诏,便说要给自己挑几个人来跟前使唤,没想到真的带来了。 “带来的人呢?” “有两个识文断字的柜上先生,四个侍卫,百里参将得知您不在,就带着几个人前去咱几个店铺里转悠转悠,熟悉一下情况。一会儿回来再见过姑娘。” 这百里憨憨挺会办事儿。 沈峤直接去了后院,推门而入。 秦若仪正守着炭盆烤火,看到沈峤进来,没等沈峤开口,她自己的脸先红了。 “你终于回来了。” 沈峤“啧啧”两声:“新婚燕尔的,不在你的新房里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听闻某些人名花有主了,特意前来恭喜。” “空着手来的?莫不是就带了一张嘴?” “咱俩可是一张床上睡过的交情,这么见外?” “此睡非彼睡,咱俩能有多深的交情?” 这话令心虚的秦若仪顿时涨红了脸:“你今天若是打趣我,我转身便走再也不踏进你的门了。” “我不开玩笑,”沈峤上前,在秦若仪对面坐下,将手凑近了炭盆,歪着脑袋促狭地问:“你若是能憋得住,算你赢。” 秦若仪抿着嘴儿,将下面的板凳往沈峤跟前蹭了蹭,用肩膀捣了捣她。 “那你跟我说说,究竟是为啥啊?” 沈峤装作不懂:“什么为啥啊?” “少装糊涂,当然是问你,为啥我那啥,会有落红。” 沈峤狡黠一笑:“因为凌王殿下太短呗!” “呸!”秦若仪的脸腾的就红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不正经吗?” “一个女人家,这种话都能脱口而出,真粗俗。” “咦!”沈峤拖长了音调:“你问我这么流氓的问题,还嫌我答案粗俗。你倒是跟我谈论谈论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啊,看我文雅不?” 秦若仪赤红着脸:“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吧?” “瞧把你给纳闷儿的,这种事情有什么稀奇的?多了去了。你与凌王初夜的时候,那层膜因为弹性好,或者位置深,没有完全破裂。所以初夜的时候没有出血。” “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百里一个劲儿地问我,我都回答不上来。结果被人偷听了去,羞死人了。” 沈峤还是忍不住打趣:“百里更那个憨憨那般胡闹,你都不怕羞,被人听个洞房而已,这个怕什么?可是扬眉吐气了是不?” “那是当然,我母亲知道以后,当天就进宫去给穆贵妃请安去了。” “啊?” “当初我与凌王合离,她穆贵妃没少明里暗里地挖苦我,说我家教不严,闺中不安分,说话极难听。 母亲就怕吵起来,嚷得人尽皆知,忍气吞声了这么久,终于能扳回一局。” 沈峤想想穆贵妃那张跋扈的脸,也觉得解气。 同时也理解了,百里更此举的含义,他就是为了向着司陌年证明秦若仪婚嫁之前的品行与清白,替秦若仪争这口气。 两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百里更便带着人回来了。 几人上前见过沈峤,正是用人之际,来得很是及时。 沈峤将林心雅引荐给两位掌柜,让林心雅因材施用,安排到店铺或者作坊里。 至于四个侍卫,平日里一人跟随林心雅,两人跟随自己,另外一人守在宅子里。 于是,宅子里顿时就又热闹起来。 晚上,沈峤命人到酒楼里叫了两桌席面,一桌给几人接风,另一桌请来司陌邯,留秦若仪二人在宅子里吃了点酒。 天色一黑,两人便告辞回家了。 司陌邯的小心思又蠢蠢欲动,磨蹭着不愿意回邯王府。 两人坐着说话。 司陌邯下午刚从军营里回来,说起审问周六一事。 “今日我命人提审了周六,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他在被你设计揭穿身份之后,就已经将他所知道的如数招供。 他一口咬定只是被李照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听命于他而已。对于指使李照的幕后人,他完全一无所知。” 沈峤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那人一向行事严谨,而且心狠手辣。这周六但凡知道一丁点的线索,估计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司陌邯点头:“如今虽说父皇对于这个案子并没有给我施加什么压力,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些着急,一日不除,心里难安。” 沈峤想起司陌年一事:“适才当着秦若仪的面没好意思说,凌王殿下被皇上派去赈灾去了。我今天在相府遇到了他,下午就动身走了。” 司陌邯低低地“嗯”了一声:“走了也好。顶多个把月,应当也就回来了,正好赶上过年。” 沈峤又将褚奇的事情与他说了。 “你可问过周家舅父,他是怎么说的?” “快到年底,周家生意比较忙,周家舅父不在上京,说去南诏了,一直还没有回来。 你所说的这个褚奇,我也压根没有听说过南诏有这个人。而且,他若真的是什么殿下,那阿布怎么敢直呼其名?” 说的也是。 沈峤仔细回忆,当时阿布与阿诗卓玛提起这个褚奇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的。 “那就是凌王殿下的人听错了?或者说他们是在谈论南诏的大王子?” “大王子与阿诗卓玛为敌,阿布更不会背地里如此尊称。我感觉,这声‘殿下’未必就是在称呼褚奇,也有可能是在谈论别人。 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派人亲自去一趟南诏,快马加鞭几日也就回来了。” “有这个必要吗?” “有!”司陌邯笃定地道:“原本与我们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可你想想,假如,南诏真的还隐藏了褚奇这个神秘人物,万一,他的身份也的确不简单,对于局势会有很大影响。” 第475章 将计就计 沈峤有些不解:“什么影响?” “这个被尊称为殿下的人,万一有资格问鼎南诏王位呢?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沈峤一怔:“也就是说,阿诗卓玛想当南诏王,不仅是要打败大王子,还要与这个褚奇相争?” “问题是,阿诗卓玛与褚奇还有关联,她们在携手对付大王子。” 沈峤的脑子急速运转:“你怀疑,阿诗卓玛和亲长安,另有目的?” 司陌邯点头:“阿诗卓玛想借长安兵马,对抗大王子,替这个被称作殿下的人铺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长安兵强马壮,阿诗卓玛这样做那不是引狼入室,玩火自焚吗?她就不怕长安一怒之下灭了她南诏?” “或许真是我多虑了,但是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忽略。再说,你不是一直担心狼行的安危吗?正好派人前去打探一下,你也好放心。” 沈峤点头表示赞同,阿诗卓玛派阿布返回南诏,这么多天了,也音讯全无。的确令人有点焦虑。 “还是你考虑周全,想得长远,我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司陌邯笑笑:“那是因为你最近事情太多了,脑子一刻也没得闲。 对了,明日穆老将军就要奉旨开始清点兵马,调拨粮草,准备出征之事。军营里会比较忙,这个案子就要你多操心了。” 沈峤点头:“我明日再去一趟大理寺,翻翻以前所有的卷宗,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叩响了。 林心雅试探着问:“沈姑娘,您休息了吗?” 沈峤立即起身上前,打开屋门:“还没有,正说话呢。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有一男子求见。” “谁呀?都已经这么晚了。” 林心雅摇头:“不识得,他说他姓鲁,有要紧事情跟姑娘您回禀。” 沈峤想了想,自己貌似也不识得谁姓鲁。还是司陌邯在身后出声提醒道:“应当是杨武的那位朋友吧?” 沈峤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乃是杨武在大理寺大牢的那个姓鲁的狱卒朋友鲁三。 因为担心邯王府人多眼杂,司陌邯又经常不在府上,所以那日叮嘱他,牢中若有什么事情,就来沈峤这里知会一声。 今日都已经这么晚了,想必定是有要事。 于是立即道:“我这就出去,请他稍等。” 回屋裹上披风,与司陌邯二人径直去了前院。灯影下候着的,果真就是那个姓鲁的衙役。 见到二人,鲁三立即跪倒在地行礼。 沈峤请他到堂屋之中说话,他一口拒绝了。 “今日我牢中当差,瞅空儿出来一趟,马上就要回去。就是有件事情要回禀王爷与沈姑娘一声。” “可是有什么线索?” 鲁三点头:“幸不辜负王爷所托,经王爷上次提醒,小人从那四个负责看守花侧妃的人中逐一排查。 这才得知,那个曾经临时换班找人顶替的狱卒,是因为突然得到消息,说家中孩子走失,所以不得不仓促离开。 而他回家之后,孩子已经自己回家了,说是跟一个卖糖人的陌生男人走了。天黑之后,才将哭闹不止的孩子送回家附近。 所以小人怀疑,这就是有人故意调虎离山,而那日临时替补他的那个狱卒,就有最大的嫌疑。 我又与住在花侧妃牢房隔壁的兄弟聊了聊,他回忆说此人看守期间,曾主动给花侧妃送过水。花侧妃情绪就不太对劲儿,又哭又笑的。 只可惜,小的找不到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又怕耽搁时间,所以特意来向姑娘回禀,请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沈峤望向司陌邯:“宁肯错抓也不能放过,现在就将他控制起来吧,连夜审问?” 司陌邯略微犹豫了一下:“可万一他抵死不认,那我们也无可奈何。不如就将计就计,看看此人的反应。” “你有办法?” “办法倒是的确有一个,只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越少人知道越好。明日,我们便试一试,幸运的话,没准儿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二日,大牢。 鲁三与另一个狱卒拎着沉甸甸的木桶进来,牢房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犯人们扒着栏杆,饥肠辘辘地等着开饭。 狱卒骂骂咧咧地将盛了菜汤的碗隔着栏杆直接丢进大牢里,从小厮花粥的牢房跟前走过去的时候,脚步都不顿一下。 花粥眼巴巴地瞅着,从栏杆里探出碗,小心翼翼地提醒:“两位差爷,我还没饭呢!” 鲁三轻嗤一声:“饿不死你就够仁慈的了,还想跟别人一样,一天吃两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花粥小心陪着笑脸:“差爷行行好,我实在饿得不行了,日后必有报答。” “我呸!你还想活着走出这个大牢?” 鲁三恶声恶气:“你能不能活到过年还是一说呢。听说马上就快要结案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奸细全都一锅端了。想吃饱,等着吃断头饭吧。” “邯王殿下说过,会放我离开这里的。” 花粥不以为然,仍旧嘴硬道。 “嘁,不这样说,你能老实招供?”另一个狱卒不屑一顾:“这里关押的人,就属你罪大恶极,到时候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不可能,邯王说只要如实招供,将功赎罪,就可以饶我一死。我要见邯王殿下。” “邯王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白日做梦。” 旁边狱卒不耐烦:“你跟他废话什么?赶紧忙完了咱哥俩也好吃饭去。” 花粥抱着栏杆,有点着急:“差爷,您给邯王殿下说一声,就说我有重要的线索要禀告他知道,或者您跟太子殿下说一声也行。” 二人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 花粥急得大喊:“我真的有重要线索!你们若是帮我回禀一声,担保会是功劳一件。。” 鲁三脚下一顿,跟同伴商量:“要不,你去问问他,万一真的有什么线索呢。这饭我自己分就成。” 另一个狱卒想了想,转身朝着花粥这里走过来:“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花粥摇头:“我必须要见到邯王或者太子殿下才能说。” “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好心帮你,你还不识抬举。”狱卒作势要走。 花粥慌忙叫住他:“差爷留步。真的不是我不说,而是此事至关重要,我指望着能换自己一条命呢。” “那你好歹也要透漏一点风声,让我心里有谱。” 花粥左右张望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花侧妃在南诏另有同党。” “什么?”狱卒顿时眼前一亮:“是谁?” 第476章 翊王殿下,怎么会是你? “是谁我不能说,我好歹也要拿它跟邯王殿下讲个条件。” 狱卒想了想,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先跟自家大人回禀一声再说吧。 于是一路飞奔着,跑去叫来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最初颇有一点不耐烦,觉得此案皇后都已经供认不讳了,就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 还是师爷在一旁劝说他,这没准儿是个机会,万一真的能替太子伸冤,那可是功劳一桩。 大理寺卿一听,那这功劳也不能都让沈峤落了啊,于是自己先颠儿颠儿地来了。 见到花粥,也没什么耐心,直接询问:“说吧,那人究竟是谁?” 花粥见是他,有点犹豫:“沈姑娘没来吗?” 大理寺卿冷哼一声:“怎么,你跟她说,她还能许给你什么好处不成?” 花粥讨好地道:“我就是想,沈姑娘能否看在我将功赎罪的份儿上,网开一面,饶我一条性命。” 大理寺卿趾高气扬地道:“这事儿你怕是拜错了佛吧?沈峤乃是鸿胪寺少卿,她能主宰你的生死吗? 想活命,你就赶紧痛痛快快地将你所知道的招认了。到时候太子殿下一高兴,没准儿有赏呢。” 花粥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如实道:“太子殿下的确是无辜的,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其实另有其人。 我家侧妃娘娘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过河拆桥,她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如实记录了下来。 她告诉我,假如有一天她死于非命,肯定就是此人杀人灭口。她让我拿捏住这个秘密,替她报仇。” “在哪儿?” “就夹藏在邯王殿下从虫洞里查抄出来的那些皇家资料当中,封面有一朵花标记,扉页空白处,只要用水打湿,就能显出字迹来。”biqikμnět 大理寺卿将信将疑:“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绝无半句假话。” 大理寺卿皱眉道:“这些资料现如今都被邯王殿下用封条封存在了架阁库,要想查验,还得去找他知会一声。 现在这个时候,他应当是在军营里呢。待我查证之后,若是的确如你所言,就记你一功。” 他吩咐狱卒看守好这个小厮,自己立即出了大牢,命人先去军营找司陌邯去了。 架阁库。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小心翼翼地避开衙门里巡逻的士兵,撬开门锁,蹑手蹑脚地进入了架阁库。 库中,四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档案,角落处还结着积尘的蛛网。 黑影左右扫望一眼,径直朝着一旁堆放的几口大箱子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仔细辨认着箱子封条上的字,寻到自己要找的那一口箱子,小心揭开封条,然后慢慢打开了箱子。 箱子盖掀开,一只人手从里面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拽下了此人脸上蒙着的面巾。 黑影吓了一哆嗦,直接后退三步,箱子盖却并未落下,箱子里蜷缩着的人突然站起来,与他大眼瞪小眼。 黑影惊愕地脱口而出:“七渡,你怎么在这里?” 七渡同样是满脸惊诧:“翊王殿下,怎么是你?” 黑影正是司陌翊。 司陌翊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躲在这口箱子里做什么?捉迷藏啊?” 七渡反问:“那翊王殿下您偷摸地跑到架阁库来做什么?跟小人玩藏猫猫啊?” “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司陌翊有点懵。 七渡“嘿嘿”一笑:“小人也懵了,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好,要不您还是问我家王爷和沈姑娘吧。” “我四哥也在这里?”司陌翊转身,四下张望:“在哪儿?” 身后架阁库的房门打开,门外站着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司陌邯与沈峤。 “五弟,你最好能解释清楚,你突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司陌翊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儿。 “我就是想来取点东西。” “这个箱子里,能有什么你感兴趣的东西?” 司陌翊面上表情有点不太自然:“我听说,这里面有点见不得光的东西,我这不就想着拿走毁了它嘛。” “五弟怎么不早不晚,偏生今日过来?” “我刚听别人说的,据说大理寺马上就要将这些册子交给父皇。我这不就立即过来了。”biqikμnět “你听谁说的?” 司陌翊终于不耐烦起来:“四哥你今日怎么跟审犯人一般,这样咄咄逼人的。不就是一个册子吗? 那花侧妃不怀好意,让人搜集我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丑事儿。若是被你们看到了,我还见不见人?” “你说你想找关于你的那本册子?” “否则呢?难不成找关于你的?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后面有人急匆匆地一溜小跑赶过来,正是鲁三。 他一脸凝重地上前,对着司陌邯低声回禀了两句话。 司陌邯剑眉微挑,有些诧异。 “死了?” “是的,小人无能,在抓捕他的时候,他奋力反抗,不肯就范,结果就飞扑上来,正好撞到了属下手里的长剑,当场就不行了。” “他有没有招认是谁指使他的?” 鲁三摇摇头:“属下追问了,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司陌邯无奈地挥挥手,鲁三便退了下去。 他略一沉吟,问司陌翊:“刚才给你通风报信的,是大理寺天牢里的狱卒吧?” 司陌翊一愣:“你怎么知道?” 司陌邯叹气:“对不住了,五弟,你怕是要有麻烦了。” “我能有什么麻烦?”司陌翊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就是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吗?至于这样小气。换成是你,肯定也是偷偷地过来销毁得了。” 司陌邯正色道:“因为,给你通风报信的那个人,恰好就是潜伏在大牢之中,给铸剑山庄二庄主和花侧妃通风报信的狱卒,刚才,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司陌翊仍旧一脸的莫名其妙:“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等等,给二庄主通风报信,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是花侧妃的人吧?” “准确地说,他是花侧妃幕后指使者的人。” 司陌翊更懵了:“什么幕后指使者,我怎么听不懂?” “花侧妃在长安还有同党,这个同党并非大哥,而是另有其人。”biqikμnět 司陌翊琢磨了半天,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太确定地道:“我中了那人的计?他故意让这个狱卒将我引到这里来?为什么?” 司陌邯一字一顿:“因为,这是我们的引蛇出洞之计。我们故意让花侧妃身边的小厮谎称这个箱子里有关于那人的线索,希望能借这个狱卒,引出幕后指使者。” 第477章 老子上了他的当 “结果,你竟然抓到了我?”司陌翊指着自己的鼻子,心里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司陌邯与沈峤齐刷刷地点头。 “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是五弟你,你竟然会亲自出马。” 司陌翊差点没跳起来。 “这个的,老子上了他的当!这个狱卒今日突然跑到老子这里来献殷勤,说他奉了大理寺卿的命令,过来给我捎个口信儿。 他说这一箱子资料里,记载了一些我见不得光的隐私。如今即将结案,皇上下令让将这些东西全都送进宫里去。他要亲自过目。 我肯定不能让这玩意儿交到父皇手里啊,去军营找你又怕来不及,就想着自己悄没声地过来,将册子偷走销毁就完了。 我哪知道,是你们一块设好了套等着我啊。你要是不信,将那个狱卒叫过来,我跟他当面对质。” “已经来不及了,这个狱卒刚才拒捕,已经当场身亡了。” 司陌翊一愣,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完蛋,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峤忍不住问:“那个狱卒跟你说话的时候可有人作证?” 司陌翊傻愣愣地道:“他说不太方便让别人听见,我特意将身边人都屏退了。此人我以前可从未见过,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他这就是故意栽赃我的。”httpδ:Ъiqikunēt 司陌邯微沉着脸:“我们的人全程跟踪着他的行踪,刚鲁三说,这个狱卒从大牢出来之后,就直奔翊王府去了。 这个计划我们是临时决定的,实施的时候,除了我与沈峤,鲁三,还有小厮花粥,没有别人知道,就连大理寺卿都全然不知。 所以,不存在消息泄露,被人提前洞察先机的可能。一个狱卒也不可能提前预判,并且自作主张栽赃于你。 而且,这期间他没有跟第二个人接触,假如说他是受人指使,实在是说不通。” 司陌翊想哭,耷拉着嘴角,都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了。 司陌邯说的话简直太有道理了啊。 一个小小的狱卒,在得到情报之后,或许会生出疑心,怀疑这是一个圈套。 可他怎么就敢胆大包天地摆自己一道?自己可是堂堂王爷啊。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我招谁惹谁了啊?我都已经这么废物了,咋还能碍着别人的眼?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四哥,你可一定要为我证明清白啊。” 司陌邯也想他是清白的,可是咋证明啊? 这个案子,怎么越查越麻烦,越查这潭水越浑,都快要将几个兄弟一锅端了。 若非自己深受樱血蛊所害,当初差点丢了性命,估计自己也难逃此劫。 司陌邯不说话,司陌翊又去求沈峤:“四嫂,亲四嫂,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真是冤死了,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 沈峤没好气地道:“少跟我演戏了,您老多会装啊,这些年里每天风花雪月的,没少发展下线吧? 琳琅阁里那些姐儿平日伺候的可都是朝中达官显贵,估计没少给你收集情报吧? 你都不用招兵买马,就你那些老相好,都能帮你打下长安半个江山。 我瞅着,这个神秘人肯定非你莫属了,我跟你四哥还费啥功夫啊?” 她噼里啪啦一通数落,说得司陌翊脸红脖子粗,不知道怎么反驳。 好不容易等她落了话音,才有机会插嘴。 “你这女人咋这么歹毒啊,你想让我顶了这个罪,你就可以吞并了我的年底分红是不是?筆趣庫 枉我当初对你那么好啊,知道自己得了绝症,还不忘留给你和四哥五千两银子的礼金。 果真老话说得好,财不外露,否则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沈峤轻哼:“你这么一说,真的好有道理。只要落实了你的罪名,非但欠你的银子不用还,还能私吞了你的那一部分股份。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开玩笑的,四嫂,我知道你最好了,铁面无私,断案如神,慧目如炬,绝对不可能假公济私。” 司陌邯在一旁一直没吭声,听他与沈峤你一言我一语地贫嘴,无奈道: “此事我与峤峤自然会尽力调查清楚,洗清你的嫌疑。但是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上京,安生待在翊王府,不要随意走动,也好随时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绝对不离开,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司陌翊就差举手发誓了:“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离开你俩的视线,寸步不离,成不?”httpδ:Ъiqikunēt “这个倒是不必。”司陌邯道:“我们还要查案,你不能参与。” 司陌翊愁眉苦脸地道:“唉,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我也只能认倒霉了。” 司陌邯无奈转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走吧!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司陌翊紧随其后,三人谁也没说话。 事情似乎是在自己预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 沈峤绞尽脑汁去想,这件事情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即便真的有破绽,一个小小的狱卒,全程都在自己人的监视之下,他又是怎么将计就计,栽赃给司陌翊的? 想不出破绽,又去回忆以前与司陌翊在一起的点滴,寻找一点的蛛丝马迹,可以替他开脱。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幕后指使者会是司陌翊,但是又找不到可以替他开脱的理由。 俗话说,疑邻盗斧,沈峤甚至于开始怀疑,司陌翊所表现出来的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真的只是伪装,让大家全都不约而同地卸下对他的怀疑与警惕。 而他与自己的交情,又会不会是他故意接近自己,也好多获取一点关于案子的情报。 她与司陌邯的心全都沉甸甸的,不想说话。 身后跟着的司陌翊却依旧笑嘻嘻的,完全不将他身后背着的锅放在心上。 出了衙门大门,三人要分道扬镳,司陌翊笑嘻嘻地问沈峤与司陌邯:“那花侧妃是不是真的打探了我的隐私,并且还记录下来了?” 沈峤没好气地问:“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闲心逸致管这个?” “我又没有做啥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啥好担心的?反正查案是你和四哥的事儿,我就只管安生地待在家里睡大觉,一睁眼就没事儿了。 可那册子里记的,没准儿都是真事儿啊,万一真的被父皇瞧见,或者传扬出去,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还怎么见人?” 第478章 金蜂蛊 沈峤想起司陌翊册子里记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癖好,当时自己的确因为好奇,瞟了一眼,后来因为没眼看,就直接合上了。 于是眨眨眼睛,对司陌邯道:“翊王殿下提醒得极是啊,那册子里没准儿真有能证明五弟清白的资料呢。 要不,咱俩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万一能有新发现呢。” 司陌翊一听,自己搬石头砸脚,顿时就着急了。 “别啊,我除了床上的事情见不得光,别的还真没做过啥坏事儿。你说这事儿你一个当嫂子的看见多尴尬啊。” 司陌邯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册子里记载的是什么?” “就那个狱卒刚跟我说的啊。” “他怎么会知道?” “正因为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才信以为真啊。否则我哪能这样轻易上当,立马跑过来?” 沈峤微踮起脚尖,附在司陌邯的耳畔低声道:“我那日曾偷瞧了一眼,好像,册子里所登记的,的确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陌邯俊脸一黑,别有意味地瞪了沈峤一眼。 沈峤脖子一缩,知道这厮肯定又吃醋了。 当着司陌翊的面,司陌邯也不好追根究底,只是有些疑惑: “这个狱卒是怎么知道的?这些资料从蛇山运回之后就一直封存着,咱们来的时候,封条也完好无损。应当没有泄露出去。” 沈峤想了想:“你忘了,蛇山几个余孽还关押在大牢里呢,这些事情可都是他们煞费苦心打听来的。那狱卒若是想知道这些事情并不难。 现在咱们应当探讨的是,翊王殿下是怎么知道的?看来,他没说谎,他若是一早就知道,就不用等到现在才来销毁了。”筆趣庫 司陌翊委屈道:“还是四嫂好,终于给我说一句公道话了。” 沈峤再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事儿净添乱,赶紧回你的翊王府,老老实实待着去吧。” 司陌翊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情愿地走了。 沈峤与司陌邯一筹莫展。 此事有两种可能:其一,司陌翊就是两人一直在追查的那个神秘人; 其二,有这么一部分可能,司陌翊真是被陷害的。 陷害他的人提前预判到了,沈峤与司陌邯会设计引蛇出洞,并且提前有了栽赃司陌翊的想法。 花粥故意放出情报,这个衙役就直接将计就计,引出了司陌翊。 有一定的难度,但并非不可能。 随着有嫌疑的人一个被一个排除,真相也越来越呼之欲出。 沈峤犹豫了一下:“你说,发兵南诏能不能暂时缓一缓?感觉,有点冒险。” 司陌邯明白沈峤的意思,缓缓摇头:“上次进宫,我与父皇便分析过其中利弊。 父皇心急出兵,其一是南诏大王子现如今根基不稳; 其二,卓玛公主着急回南诏搭救狼行; 其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腊月将至,北方积雪厚重,漠北与西凉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让我们腹背受敌。 我们无凭无据,无法改变父皇即将南征的决心。更何况,需要暂缓几日,我们谁心里也没底儿。” 沈峤也明白,怀疑一个人很简单,不过是凭借一种感觉。难的是,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怀疑与猜测。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一天后,粮草就位,南诏出征在即。 司陌邯整天整天地待在军营里,要协助穆老将军调兵遣将,即将开拔。 司陌翊憋不住,来找过沈峤,围着她一个劲儿地打转。 从最开始司陌邯中蛊开始分析,像祥林嫂那般,絮絮叨叨地发表他对于这个案子的独特看法。 沈峤一脑门子官司,不愿搭理他。Ъiqikunět 她要做的,是尽快找出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司陌翊是否是清白的自然也就水落石出。 而不是像以往那般,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将所有的精力全都花费在替别人证明清白之上,本末倒置。 林心雅对于司陌翊,表示坚定不移地信任,理由就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肯定会像爱惜羽毛一样爱惜自己的名誉。 像司陌翊这种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皇子,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即便皇帝将龙椅传给他,朝中大臣们只怕也要不乐意。 这话说得有点毫不客气,沈峤听了都觉得啼笑皆非。 司陌翊却像遇到了红颜知己一般,对着林心雅感激涕零地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没想到林姑娘你竟然这么懂我。” 瞬间,找到了灵魂契合点,心事倾述的释放口,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沈峤又去牢里审问小厮花粥,以及蛇山余孽,从头至尾,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有关花侧妃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 也只得到一个新的线索。 猎场里袭击阿诗卓玛与沈峤的狼群,还有那夜闯进猎场里滋事的刺客,并非是花侧妃指使的。花侧妃对于此事毫不知情。 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进展。 两日之后,大军集合完毕,皇帝授予穆老将军帅印,命司陌宸做监军,带着讨伐南诏大王子的圣旨,即日启程,挥师南下,向着南诏进军。 穆家军再战沙场,全都精神抖擞,浩浩荡荡。 穆锦衣也跟随大军出征,骑在马上,十分的意气风发。大有即将建功立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豪情壮志。 司陌邯与沈峤前来送行。 见到阿诗卓玛,寒暄两句之后,沈峤便直接开门见山询问道: “根据花侧妃身边的小厮交代,花侧妃在猎场时,便将她护身的本命蛊送给了别人。请问这个蛊虫别人还能操控吗?” 阿诗卓玛很是吃惊:“培养一只本命蛊,需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她竟然送人了?你可知道她的本命蛊是什么?” “据说是一只金色的蜂,可以令人乖乖听从他人摆布。” “竟然是金蜂蛊,此蛊易主之后,以血为引,同样可以操控别人,乱人神智。” “你可有办法找到这个蛊虫现在何人之手?” 阿诗卓玛摇头:“蛊术不是巫蛊,哪有这么神奇?” “那中了此蛊之后,会有什么明显症状吗?” “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对下蛊之人言听计从,哪怕是让他立即当场毙命。” “除此之外呢?” “中蛊之人假如意志坚定,偶尔会因为心中抵触而出现精神恍惚,迷茫,甚至头疼的症状。你忘了当初百里更中蛊之时的样子了吗,就与此相似。”https:ЪiqikuΠet “解法也一样吗?” “凡中了此蛊者,必须要以下蛊之人头发一束烧成灰烬,再以蜂蜜调匀服用,即可解。” “多谢卓玛公主如实相告。” “你也不必谢我,我也是念在你好歹也曾救过狼行一命的份上。” 第479章 南诏出事儿了 提及狼行,阿诗卓玛叹气,一脸的忧心忡忡。“阿布已经走了这么多日,一点音讯也没有,我这心里实在是六神无主,也不知道狼行他究竟怎么样了。 若是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南诏多好,你聪慧机智,一定会有办法救他的。” 沈峤何尝不担忧狼行的安危?只是此事自己也爱莫能助。 她正色道:“我只希望卓玛公主你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多念及狼行对你的好,不要太绝情。”Ъiqikunět 阿诗卓玛也一脸坚定:“假如用我的命,能换来狼行的安全,我愿意换。但假如关系到南诏子民,江山社稷,狼行的牺牲,是他的荣耀。” 沈峤无法辩驳。 生与死,牺牲与奉献,都是狼行自己的选择。 “那我祝你们平安顺遂,马到成功。” “我也祝你和邯王殿下早结连理。” “多谢。卓玛公主拿得起放得下,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阿诗卓玛看一眼不远处与宸王妃依依不舍的司陌宸,笑笑:“宸王温润如玉,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做我南诏的驸马我觉得也不错。” 穆老将军已经在催促起程。 沈峤不放心地道:“有了狼行的消息,记得差人给我带个信儿。” 阿诗卓玛终于是忍不住,凑近沈峤跟前,压低了声音:“假如我说,其实在狼行的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信不信?” 沈峤一愣:“胡说八道些什么?狼行与我一直相互尊重,相互信任,亦师亦友,绝无你所说的越矩之举。你若是觉得这样想可以消弭你对他的愧疚,那随便你。” “瞧瞧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我就是临走的时候开个玩笑而已。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我们还会再见的。” 转身上马,与司陌宸并辔而行,冲着沈峤挥挥手,逐渐远去。 大军出发之后的第四天,司陌邯派往南诏打探消息的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沈峤恰好就在邯王府,没有想到他竟然回来这么快,有些意外。 侍卫赶路很急,来回骑马奔波,估计在马鞍上磨出了伤,走路的时候都不利落,一瘸一拐的。 他见到司陌邯,想要行礼,被司陌邯拦住了,命人赶紧设座上茶。侍卫也不客气,吃力地坐下,接连喝了三盏温茶,方才缓过一口气儿来。 “南诏出事了!” 这话令沈峤顿时心都悬了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听说南诏大王子遭遇刺客,被当胸刺了一剑。幸好并未伤及要害,没有性命之危。”ъiqiku “那刺客呢?”沈峤立即关切地问。 “刺客自然逃不出王宫。被众侍卫乱箭射中,估计是没命了。现在南诏都城里已经封锁,不许进出,四处戒严。 多亏属下迟了一步,还未进入都城,这才能及时回来。” 难怪南征北战二人走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传递过来。两人肯定也是被封锁在了都城之内,也不知道是否有危险。 沈峤的心沉落落的,继续追问:“那你可听说关于那个刺客的消息?刺伤南诏大王子的是什么人?” 侍卫摇头:“因为消息被封锁,所以属下能打探到的消息并不多,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 有人说,那刺客是假扮成什么人,被南诏大王子宣召进宫的。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大王子突然翻脸,命人将他现场射杀。 结果那刺客身手了得,竟然刺伤了大王子,并且将他挟持,至于后来,究竟是被生擒,还是被当场射杀,就众说纷纭,不知道真假了。” 司陌邯知道沈峤的心思,安慰道:“既然大王子如此大张旗鼓地全城搜捕,说明肯定有人逃了出来。” 沈峤叹气道:“看样子,大王子的确如我担忧的那般,提前得到了消息,设下了埋伏。想要逃出来简直难如登天。或许大王子要搜捕的,不是他呢?” “即便他真的落入南诏大王子手里,留着他要挟阿诗卓玛,比杀了他有更大的价值,你就不要太担忧了。卓玛公主与二哥一定不会袖手不管的。” 沈峤点点头。 司陌邯又询问道:“本王让你打探的另外几件事情呢?” 侍卫这才继续道:“属下进不得都城,就在前往南诏都城必经之路的两家客栈各住了一日。 因为刺客一事,来往的客商与行人所谈论的,几乎都是关于南诏王室的。 属下倒是听说了不少,但大都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谁真谁假。南诏人说,这位南诏王倒是个仁政爱民的君王,只可惜,南诏朝堂之上有一大半的势力,全都掌控在南诏王后的手里。 南诏王后善妒,后宫里容不得别的妃嫔,所以南诏王的子嗣很单薄,膝下也只有大王子与卓玛公主一双儿女。 南诏大王子心狠手辣,甚至有些暴戾,而且好大喜功,上次与长安一战,就是因他而起,致使南诏子民怨声载道。 南诏王对大王子不甚满意,所以顶住朝臣施压,迟迟没有册立太子。 而卓玛公主的生身母亲在后宫位份不高,也不得宠,母女二人一向低调隐忍,这才能在王后的威压之下保全性命。 由此可见阿诗卓玛在南诏并没有什么威望,从未参与过南诏的朝政,也没有听说,她有什么野心。 只是听闻她自小到大养在王宫之中,擅于虫蛊之术,会治病救人,仅此而已,对大王子没有什么威胁。 按照常理而言,南诏王百年之后,大王子继位乃是顺理成章。” “那南诏大王子为什么会突然软禁南诏王,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连南诏人也觉得纳闷。据说是南诏与我长安的战争连连失利,伤亡太多,又不得不加重了赋税,南诏民众怨声载道。因此南诏大王子亲自前往战场督战。 后来战事结束大王子返回南诏,就与王后突然发起宫变,囚禁了南诏王,夺取政权,暗杀南诏王亲信,对外宣称南诏王重病,他代为执掌朝政。 朝臣们全都信以为真,后来是因为南诏王迟迟不肯交出玉玺,有些政务无法处理。很多朝臣上书,大王子无法应对,而且不许任何人探望南诏王。 大家才觉得不对劲儿,传出消息来。 百姓议论,南诏大王子应当是因为与长安的战事触怒了南诏王,因此父子二人起了争执,一时间恼羞成怒,就索性夺宫了。” 这个理由倒是勉强能解释得通。biqikμnět “那让你打听的关于褚奇这个人呢?” 侍卫再次摇摇头:“南诏并没有这样一位厉害人物。属下问过很多人,全都没有听说过。若是能进入都城,或许属下还能有办法向着里面的人打听打听。” 第480章 宫中八卦 (); 司陌邯微微颔首:“那你可听说这南诏王有没有十分器重的旁系子侄、皇亲国戚?” “没有。” “关于那个狼行呢?是否有关于他的消息?” 侍卫再次摇摇头:“属下也问过了,关于这个卓玛公主,并未婚配,也没人听说她有什么意中人。南诏虽说男女婚配自由,但也不是随便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当上南诏驸马。” 沈峤有些不相信:“他们竟然都没有人听说过?像狼行这般优秀的身手,不可能寂寂无闻。” 侍卫笃定摇头:“属下有负王爷所托,愿意重回南诏,伺机寻找机会进入都城,再继续打探消息。” 司陌邯略一沉吟:“算了,现在南诏都城正在戒严,这个时候去肯定要被盘查,容易有危险。日后再说吧。” 侍卫退了下去。 沈峤有些不确定地道:“难道真的是咱们多虑了?假如南诏真的有什么人能威胁到大王子的王位,他在朝堂之上必然有一定的影响,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司陌邯也有一些狐疑:“南诏王对大王子不太满意,迟迟不立褚,的确是有传位于他人的可能。 但是这个人也必须是德才兼备,名正言顺的,否则,南诏王后在南诏的权势滔天,压根无法撼动。希望,我们真的是多虑了。” 二人正议论,外面七渡一路小跑过来:“王爷,沈姑娘,林心雅姑娘过来了。” 沈峤一愣,林心雅竟然找到这里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立即起身,直接迎了出去。 “人呢?” “就在外面。” “怎么不进来啊?” 沈峤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司陌邯也跟了出来。 七渡追在后面:“不光林姑娘,还有宫里来的人。” 沈峤脚下一顿,转过身来:“宫里的人来做什么?找我?” “是啊,否则怎么找到宅子那里去?”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了一眼,一起去了前院。 果真如七渡所言,林心雅与一个小太监正立在院子里候着呢。见到沈峤,二人立即上前,给司陌邯行礼。 司陌邯抬手,免了二人的礼,瞅着小太监有点眼生:“你是在哪个殿里当差的?” 小太监恭敬地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刚被分派到婉嫔娘娘跟前跑腿儿传话。” 原来是沈北思的人,顶替小千子的吧? 沈峤蹙眉问道:“她叫你来做什么?” “明日冬至节,宫里设宴,皇上请沈姑娘与王爷都进宫团聚。” “那怎么是派你来的?” “这不奴才恰好就在皇上跟前伺候着呢,就被婉嫔娘娘打发过来了。” 沈峤淡淡地应了一声,司陌邯继续问道:“在哪儿设宴?设了几席?” “奴才在跟前听着,好像就是宫里几位有头面的主子,还有翊王爷,太子殿下,太子妃还未出月子,应该不会进宫。” “太子出来了?” “我家婉嫔主子见皇上这些时日心里烦闷,茶不思饭不想的,知道是因为太子一事,就与相爷一起,斗胆跟皇上求了个情。 皇上也说,在太子府禁足也是一样的,还能顾全皇家颜面。” 司陌邯与沈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皇上还是心疼太子啊,不想让他在牢里受委屈。 这沈北思倒是也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这话应当是正好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皇帝索性就顺水推舟,将太子放出来了。 现如今,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替太子开脱,否则皇上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宣告太子无罪,替他正名了。 第二天,沈峤交代完当日的琐事,便与司陌邯进了宫。 半路之上恰好遇到太子与司陌翊,沈峤便自己去了黎妃的住处。 恰好燕妃与贤妃也都在,三人正围炉吃茶。 黎妃终于心愿得偿,得了沈峤做儿媳,自然十分欢喜,左瞧右看,跟抱了金娃娃似的。 几人围着沈峤叽叽喳喳打趣一阵之后,便说起一些宫里的八卦闲话。 黎妃第一个提起皇后:“昨日我从冷宫过,听到看守的侍卫在议论皇后。说皇后现在老是整夜的不睡觉,一阵哭一阵笑的。见到人就说好话,打听关于太子的消息。 今日太子被释放,进宫之后得了皇上首肯,前往冷宫探望皇后。她见到太子无事,应当也就欣慰了。” “她那是活该!”燕妃一边嗑瓜子,一边不屑地道:“她都已经是皇后了,还因为嫉妒害了这么多人命。若非狗咬狗被花侧妃供认出来,我们还以为她多贤良大度。” 贤妃道:“穆贵妃得知她被打入冷宫,第一个就去落井下石,背了人那剜心的话肯定没少说。她心里能舒坦吗?” “自从皇后被罚,穆贵妃可没少上蹿下跳地折腾,想要取而代之。而皇上却将这主持中馈的差事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可要小心她暗中使坏。”黎妃好心提醒道。 贤妃却是不屑一顾:“我又不稀罕克扣宫中这点扣扣搜搜的银子,她能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她现在瞧不顺眼的是德嫔与婉嫔。” “为啥啊?”燕妃不解:“她与婉嫔不对付我是知道的。” “如今宸王与南诏和亲,我听说,皇上有意提升德嫔的位份,册封为德妃,以此补偿宸王殿下。 穆贵妃是心里忌惮宸王呢,担心宸王抢了凌王殿下的风头。” 黎妃点头:“我也听到一点这个风声。听说圣旨都拟好了,就差寻个合适的机会宣布。 如今妃位尚且有一个空缺,德嫔虽说出身不好,但好歹生养了宸王殿下,晋升无可厚非。 就是觉得,宸王捞了个大便宜,好歹将来也有可能是南诏王夫。受委屈的,最应当是宸王妃,这补偿也应当是补偿她。” “可不是,前几日宸王妃进宫请安,眼瞅着眼窝都陷下去了,心里一定不舒坦。” 燕妃道:“宸王也觉得心中有愧,除了洞房花烛那日宿在卓玛公主房里,我听说,后面几天都是在宸王妃房里过夜,侧妃那里都没去。” “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贤妃压低了声音八卦:“我听说,宸王与卓玛公主并没有圆房。” “你怎么知道?” “宸王妃进宫说的,第二天宸王殿下与卓玛公主进宫谢恩,她想提醒伺候的奴才带上元帕。 结果奴才一脸为难地告诉她,床上并没有落红。” 第481章 都是宸王指使的 (); 黎妃撇嘴,满是不屑:“我才不信两人没有圆房呢,定是卓玛公主早就不干不净了。” “你咋这么肯定?”燕妃好奇地问。 贤妃在一旁道:“我大哥经常往来南诏与长安,他就跟我说起过,南诏民风开放的很。甚至有些地方是走婚。” “什么叫走婚?” “就是男大不婚,女大不嫁,男访女家,夜合晨分,生了娃娃就女方家里抚养。” “这不就是无媒苟合吗?”燕妃掩唇而笑:“听说这卓玛公主以前在南诏有意中人,也是说不准的。宸王倒是大度。” 黎妃嘴快:“他有什么好嫌弃的?这份姻缘原本就是他自己煞费苦心求来的。” 沈峤心里一动,忍不住插嘴问:“这婚事不是皇上安排的吗?宸王殿下推拒不得,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黎妃轻嗤:“装模作样罢了。他若是不想娶卓玛公主,就不必让那些士兵到处胡说八道,诋毁卓玛公主的清誉了。” 沈峤愣怔,颇有一些意外:“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让士兵胡说八道什么了?” “就是在猎场那夜发生的事情,你忘了?” 沈峤当然没有忘,她与司陌邯当时不在猎场,后来听闻是黎妃在皇帝跟前揭穿了此事,才让皇帝打消了赐婚司陌邯的主意。 所以,这些流言难道不是黎妃刻意宣讲出去的吗? 当着燕妃与贤妃的面,沈峤也不好直白地问。 “莫非就是那夜宸王殿下误会有刺客,一时心切,闯入卓玛公主帐篷里的事情?” 黎妃不屑地道:“他夜半三更钻人家卓玛公主的帐子也就罢了,不声不响的没人知道。偏生还让士兵们到处宣讲,不就是想当这个南诏驸马吗?” 贤妃在一旁道:“让我说啊,当时那士兵就是故意说给咱俩听的,知道你肯定感兴趣。” 沈峤认真地问:“你们怎么知道那两个士兵是宸王殿下的人?那夜有刺客进入猎场,一片混乱,兴许是有人撞见了呢?” 黎妃理直气壮:“我俩猜的。你想,那夜黑咕隆咚的,凌王从帐篷里跑出来,宸王这个当哥哥的都没认出来是他。 那宸王走的时候,这士兵眼睛倒是尖的,非但一眼认出他来,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就在帐篷跟前守着偷瞧了似的。 尤其是这两人还故意到我和贤妃跟前碎嘴子,这事儿要是说没人故意指使,我是不信的。” 沈峤心里一动,觉得黎妃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当时自己就在阿诗卓玛帐篷外面躲着呢,可以确定,司陌宸离开的时候,附近压根没人儿。 她一时间脑袋瓜子飞速运转,有些想法,就如雨后春笋一般,悄悄地冒出了头。 后来黎妃等人究竟八卦了些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听。 很快,宫人进来,提醒几人过去吃席。 大家就不再议论,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裙带与鬓发。 来到暖阁,沈北思已经与穆贵妃先到了,还有德嫔,听说是皇帝派人请过来的。 几人悄悄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心照不宣,觉得德嫔即将晋升的风声应当是真的了。 太子在牢里住了这几日,今日还特意梳洗过,但是仍旧能看得出来,面色有点憔悴,眸子里的光也黯淡了许多。 见到沈峤,他微微颔首,带着一丝感激。 而司陌翊也灰头土脸的,不像往常那样吊儿郎当。 皇帝驾到,大家依次落座,宴席便开了。 司陌邯压低了声音对沈峤道:“大理寺卿已经将五弟之事回禀了父皇知道,父皇适才叫我们过去,特意询问起此事。” “他是怎么说的?” “他倒是并未说什么,只是询问了事情经过,问了五弟几句话。” “难怪五弟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灰头土脸的。” 司陌邯忍笑:“他灰头土脸不是因为此事,而是那本令他忌惮的册子成功勾起了父皇的兴趣。” 喔豁! “皇上要亲自查看吗?” “父皇不信五弟的辩解,觉得那册子里必然有不可见人的秘密。五弟是做贼心虚,所以急着销毁罪证。” 估计皇帝老爷子看了,也就信了,因为那些信息真的没眼看。 沈峤想起适才在黎妃那里听到的事情,急于告诉司陌邯,但是实在不是时候,就盼着这家宴赶紧结束。 席间大家全都吃酒玩笑,哄着皇帝老爷子乐呵,对于他烦心之事全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谁也不敢提。 菜过五味,皇帝明显并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端起了茶盏。 “除了贤妃,你们几人里,似乎就是德嫔跟在朕身边最久了吧?” 德嫔忙搁下手中筷子,毕恭毕敬地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似乎是比贵妃娘娘早进宫一年。” “都是自己家人吃个便饭,你不必这样拘谨。” 皇帝道:“你进宫第二年就为朕诞下宸儿,一晃都二十多年过去了。” 大家一听这话茬儿,皇帝该不会是要在今日就宣读圣旨吧? 大家全都不说话,只有德嫔颇为感怀地应了一声:“皇上竟然还记得这些小事儿,臣妾谢皇上惦记着。” “这些年里你安分守己,和睦众妃,最重要的是,你给朕养育了一个学富五车,惊才绝艳的好儿子。” 皇帝的声音顿了一顿,正要说话,下首端坐的沈北思突然干呕了一声。 大家的目光便都转向了她。 她满脸惶恐,忙不迭地向着皇帝赔罪。 “皇上恕罪,臣妾一时没有忍住,失礼了。” 手抚心口,脸上带着隐忍之色。 皇帝微蹙了浓眉:“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北思摇摇头:“适才还好端端的,突然就觉得有点恶心反胃,大抵是刚才吃的东西不太合胃口。” 一旁德嫔立即盛了一碗热汤端给她:“婉嫔妹妹喝点热汤暖暖胃。” 沈北思忙谢过:“多谢姐姐,这种事情哪敢劳你亲自动手?我自己来便是。” 接在手里,尝了一口,便又是一声干呕。 黎妃瞧她面色不好看:“瞧你样子似乎不太舒服,正好峤峤在这里,让她给你看看怎么回事儿?” 沈峤听黎妃说话,也只能上前,朝着沈北思伸出手去:“我给你瞧瞧。” 沈北思听话地将手伸给她,沈峤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略一沉吟,心里不由一动。 沈北思的脉搏不太正常,往来圆滑,如珠滚落玉盘,似乎是滑脉,只是不明显。 这种脉象,或者是因为痰湿食积,或者是火旺,也有可能是怀孕! 第482章 沈北思有喜 怀孕四五十天,一般有经验的老大夫就能区分得出来,若是太早,脉象不明显,就容易混淆。 沈北思该不会是怀孕了吧?皇帝老爷子这颗老瓜藤还能开新花结正果? 沈峤一时间心里有点犯嘀咕,于是抬眼看了沈北思一眼。 沈北思也正眼巴巴地望着她,眸子里亮晶晶的,似乎是带着期待与热切。 见沈峤望着她,就忍不住问:“怎么样?没事吧?” 有事。 沈峤心底里略一沉吟:“婉嫔娘娘这些时日胃口如何?” 沈北思道:“胃口还好,就是喜欢吃点清淡的,对于那些荤腥瞅着就腻歪。” “脉象上不太明显,似乎是有些积食,晚点我给你做个针灸吧,再开点消食的方子。” 沈北思眸光微闪:“可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最近也从没贪食,不像是积食啊。要不,你再给我仔细看看。” 沈峤收了手,淡淡地道:“兴许是我学艺不精,诊断得不准,要不你请个御医看看。”Ъiqikunět “你若是说诊断不准,这御医们谁敢班门弄斧啊。” 燕妃对沈峤的医术很是信服,立即出口道。 沈北思也讪讪地收了手:“原本也没有什么,就不兴师动众的了。” 皇帝“嗯”了一声:“胃口不舒服,就不要喝酒了,自己注意休息。” 然后第一个站起身来:“你们几个自己尽兴吧,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众人慌忙起身相送。 皇帝老爷子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刚才话说了半截,德嫔你跟了朕这么多年,这位份也应该升一升了。 即日起,便擢升为德妃,赐居雅安殿,一会儿便命人过去宣旨。” 德嫔慌忙跪地谢恩。 皇帝说完便大踏步地走了。 众人围拢着德嫔,纷纷恭喜,德嫔诚惶诚恐,一脸的受宠若惊。 她要回自己寝殿等候宣旨,第一个提出离开,酒席很快也就散了。 沈峤没有立即离开,她让司陌邯略等自己片刻,要给沈北思开个方子。 二人回到沈北思的住处,屏退宫人,里面只剩了姐妹二人。 独处之时,沈北思身上嫔妃的光环便黯然熄灭,在沈峤面前低垂着头,有点怯意。筆趣庫 沈峤的脸色并不太好,她用揣测的目光望向沈北思:“用不用我重新给你诊断诊断?” 沈北思满怀忐忑地在贵妃榻上坐下,将手腕搁在中间的炕几之上,静静地看着沈峤。 沈峤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静脉采血管,给她抽了一点血,做了一个hcg检测,结果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轻叹了一口气:“你早就找御医给你看诊过,是不是?” 沈北思坐起身来,轻轻点头:“是的,昨日我找御医给请过平安脉。” “御医是不是也无法确定,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沈北思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所以,大姐,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沈峤笃定地道:“对,只是有孕日期尚早,脉象并不明显。” “那,大姐刚才怎么不说?” 沈北思眸光一亮,面上一阵难以压抑的激动与欢喜,吞吞吐吐地问。 沈峤冷笑:“你以为,你有了身孕,皇上就会改变册封德嫔的旨意?” “德嫔出身草莽家庭,能册封个嫔位已经是皇上恩典。” “皇上的女人,他想怎么封就怎么封,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按照古往今来的规矩,宫里只可以册封皇后,贵妃,以及四个妃子。如今宫里已经有黎妃,燕妃,贤妃,皇上若是封了她,那我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沈北思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得红了眼圈:“我若是也有了身孕,能平安诞下皇子,有相府的背景,兴许就有册封妃位的希望。 可是御医给我诊脉之后,他也不敢确定,担心让皇上空欢喜一场,再被降罪,说这喜讯要再等十几日再回禀皇上。” “所以你就特意让我进宫,希望我能当着皇上的面,将这个消息宣布出来?” “大姐你医术高明,肯定一看就知道。” “呵呵,皇帝册封德嫔的圣旨都已经写好了,他册封德嫔可不是感怀什么旧情,而是变相地抬举宸王的身份而已。你肚子里就算是怀十个皇子,皇上也未必会改变主意。你这不是故意要与德嫔为敌吗? 再而言之,我适才为什么不声张,别人不知道倒也罢了,你自己好歹也心知肚明吧?” “我,我不知道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峤走到门口,向着外面张望了一眼,方才转身回来,紧盯着沈北思的眼睛,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 “这孩子是谁的?” 沈北思面色一僵:“大姐你怎么会这样问?孩子当然是皇上的。” “宫里年轻的妃嫔可不止你一个,燕妃进宫这么久了,日日得宠,都没能怀上皇上的子嗣,你竟然这么幸运。”httpδ:Ъiqikunēt “怀孕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看缘分。后宫里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只有五个皇子,四位公主而已。”沈北思言之凿凿。 沈峤“呵呵”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北思,你以为小千子这件事情你真能瞒天过海,无人知晓吗?” 沈北思面上有些慌乱:“大姐你怎么会提起他来?真是荒唐,小千子只不过是个阉人,就算我曾经与他真有过什么,那也是隔靴搔痒,解个闷子而已。怎么可能让我受孕?” “假如真的这么简单,你会处心积虑地杀了他灭口吗?小千子压根就不是那个嫔妃踹死的,而是被你的炭火熏死的。” 沈北思彻底地慌了,她努力装作镇定,讨好地笑,唇角却忍不住在哆嗦:“炭火竟然也能熏死人吗?可我们每天晚上都在烧炭啊。” “炭火没事,有事的是,你给小千子的木炭都是雪天受了潮,压根无法完全燃烧的。这种燃烧不尽的木炭就会释放出有毒的气体,封闭空间之下,杀人于无形。” 沈北思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也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杀人,大姐真的是误会了,也是多虑了。” 沈峤深吸一口气:“还在狡辩,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现在竟然能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 而且心狠手辣,伤害无辜。这就是我上次要与你断绝姊妹情分的原因!” 第483章 孩子究竟是谁的? “我没有,真的没有。”沈北思的声音里带着央求。 “非要让我坦白说,小千子压根就是个净身不净的假太监,你才肯说实话是不是? 你以为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吗?小千子一直睡的是大通铺,十几个小太监挤在一间房子里,别人会看不到? 若非那日恰好被我遇到,我警告了那三个胡说八道的小太监,稀里糊涂地将小千子下葬,此时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人嚼舌根。” 沈北思面色瞬间煞白,毫无血色,仍旧嘴硬道:“是谁在胡说八道?让他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我撕烂他的嘴。” “你能撕烂他们仨人的嘴,你堵得住所有人的嘴吗?你若是安生一点,此事兴许也就没人再提。 可你有孕的消息若是现在传扬出去,小千子又刚死,无疑就是将你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难免不被人说三道四。” 沈峤一番苦口婆心地劝解,沈北思心里也是一惊。 正如沈峤所说,此事难保不会再有第四第五个人知道什么内情,万一真的联想到一处,对自己而言,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她磕磕巴巴地道:“那我现在应当怎么办?” 沈峤一咬牙根:“你先告诉我,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沈北思略一犹豫:“我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我入宫这么久,真的想能生养个孩子,哪怕是个公主也行。 毕竟将来一旦皇上驾崩,只有有子嗣的嫔妃才有资格留在皇宫里颐养天年,无所出者下场都会很惨。 可是我吃了那么多的药,也被皇上宠幸过很多次,却一直没能怀上。 再看看燕妃她们,入宫时间久的,一样是毫无动静。皇上最小的公主如今也已经十七八了,再想有孕只怕是不易。 原本我也从不曾报什么希望,只是一次无意之间,知道小千子他净身不净,已经重新长出芽儿来,心里就有了这个荒唐的想法。筆趣庫 我听说,在以前,有过这种事情,就是太监出宫之后,仍旧能娶妻生子,书上还有记载的。 反正他只是个太监,贴身伺候主子的,没有人会怀疑。于是我就孤注一掷,冒了这个险。 当时我就想着,只与他好两个月,就算是没有身孕,我也就彻底死了这条心,寻个由头将他打发出宫就是。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跟正儿八经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好了大概有十几次。 再算算我侍寝的日子,兴许,真的是他的也说不准。” 果真如此。 沈峤深吸一口气,狠心道:“你若是想活命,不想连累相府,那么,这个孩子最好是不要留。” “不!”沈北思一把护住小腹:“大姐,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了,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好不容易才将他盼来。Ъiqikunět 我的后半生就靠着这个孩子了,我必须要生下他。求求你,帮我隐藏这个秘密,我不争什么妃子之位了,过一两个月,等这个风头过了之后再说。行不行?”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有一天事情败露,你的性命不保。” 沈峤沉声道:“你做事情之前,就不能考虑考虑后果吗?就不能想想你的姨娘与父亲吗?” “可小千子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皇上杀人要什么证据?你自己本来就有前车之鉴,你上次遭受流言的时候皇上向那些饶舌的人要证据了吗?” 沈北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抓着沈峤的手:“就算是丢了性命我也认了,富贵险中求,我愿意冒这个险。大姐,求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沈峤怒声道:“我若不是为了你好,早就揭穿你了,省得老是因为你提心吊胆。” “我知道。”沈北思泣声道:“我真的就是想要有个依靠,后半生不至于太过于凄凉。” 沈峤丝毫不为所动。 人的贪念是无穷尽的。 沈北思对于权势的渴望与不择手段,令她感到害怕。 她今天可以借人生子,明日若是真的生下“龙子”,她也绝对不会就此满足,还会想着,为自己争取更多,坐上那万人之上的太后之位。 一旦事发,必受牵连。 所以日后各自安好,自求多福吧。 沈峤冷硬下心肠来:“你若是执意而为,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别再求我帮你,你的所作所为与相府也再无瓜葛。” 沈北思满是恋恋不舍:“大姐不要……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沈峤想了想,还是摸出几粒米非司酮与米索前列醇,搁在了案几之上。 “孕早期服用这个药,可以流产。你若是后悔,应当还来得及。” 将服用方法也简单说了。 然后直接推门,出了暖阁,找到司陌邯,辞别黎妃,径直出宫去了。 二人上了马车,离开皇宫。沈峤面色一直不太好,忧心忡忡,还隐约有怒气。 司陌邯忍不住问:“怎么了?莫不是沈北思又惹你生气了?” 沈峤并未将沈北思有孕一事告诉司陌邯,摇摇头道:“我今日在黎妃娘娘那里听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你可知道,那日在猎场,关于宸王殿下与卓玛公主的那些流言,并不是黎妃娘娘宣讲出去的?” “此事来龙去脉就连五弟都知道了,我还以为定是母妃与贤妃娘娘说起的。 进宫前还想着,见到母妃的时候劝劝她,让她谨言慎行,不要四处宣讲,适才倒是忘了。不是她是谁?” “黎妃娘娘怀疑是宸王殿下自导自演,命人故意散布出去,也好成为南诏驸马。但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那夜有刺客,一片混乱,有别人看到也是有可能的,并不一定就是二哥所为。”biqikμnět 沈峤微微沉吟:“我审问花粥的时候问过他这件事情,他说那夜的刺客不是花侧妃指使的。 当时我也没有在意,毕竟那几个刺客闯入猎场滋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当时也没看出什么目的性。只当是几个乌合之众。 而且,我记得,当时着火的那几个帐篷,就在凌王住处旁边。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几个刺客不是为了刺杀,只是为了声东击西呢?” 司陌邯一愣:“你的意思是说,就是为了惊动三哥?” “对,然后,取而代之。”沈峤笃定地道。 第484章 宸王才是最后赢家 司陌邯猛然睁大了眸子,闪出一抹诧异:“你在怀疑二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事他才是最后的赢家。也是他自己故意散布出来的谣言,惊动皇上,不得不将阿诗卓玛赐婚给了他!” “假如你所说的是真的,也就说明,二哥有勃勃野心。只是,他此举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是想入主南诏,还是另有目的?” “假如说,他只是想做南诏的王,倒是无可厚非,毕竟这万人之上的权势,谁不喜欢呢?他与司陌年不过是半斤八两。 我所担心的,是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父皇英明,派遣了穆老将军挂帅,二哥监军,两人可以相互监督,相互制约,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除非……” 司陌邯半晌不说话,微眯了眸子。 沈峤也不吭声,就怕不小心打断他的思绪。 片刻之后,他猛然睁开星眸,问沈峤:“万一,二哥才是那个花侧妃背后的神秘人呢?” 沈峤一愣:“那就说明,他与南诏大王子是相互勾结的。”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阿诗卓玛嫁给我,或者三弟,或者长安的任何一个皇亲国戚。那样,一切都会脱离他与南诏大王子的掌控,所有计划全都破灭。 想要破这个局,只有两种办法,一个是将阿诗卓玛置于死地。所以,花侧妃一直都在不惜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三番两次想要将阿诗卓玛置于死地。 结果,阿诗卓玛数次侥幸逃生,无奈之下,他就只能想方设法,让阿诗卓玛嫁给他。” 沈峤心里一惊:“坏了,如今宸王殿下已经带兵南征,假如他真的与南诏大王子内外勾结,那么,穆家军岂不危险?”Ъiqikunět 司陌邯也一时间心慌意乱:“他身为长安皇子,不至于这样傻,做出损兵折将,损害他自己利益的事情,成为长安的千古罪人。就怕,他还有别的阴谋。” “什么阴谋?”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花粥曾经说过,这个神秘人让花侧妃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是不是就是为了能率兵出征?” 沈峤的脑子急速运转,但是一时间竟然也猜不出司陌宸此举究竟有什么用意。 “然后呢?” “然后他肯定是想不惜一切代价,将兵权握在手中。他手里有兵权,再加上南诏大王子相助,如此一来,如虎添翼,就掌控了主动。” “穆老将军对长安忠心耿耿,更何况还有穆贵妃与凌王殿下呢,绝对不可能与他同流合污。” 司陌邯使劲儿拍了拍脑袋,剑眉紧皱,冥思苦想。 沈峤猛然间心中一动,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我想起来了,蛊虫!花侧妃的那只本命蛊! 假如宸王能拿到花侧妃的本命蛊,就能利用这只蛊虫掌控穆老将军,如此一来,穆家军就必然听命于他。” 这话说得司陌邯心中猛然一惊,立即扬声吩咐车夫:“调头,回宫。” 车夫不明白司陌邯为什么突然要回宫,但是仍旧听话地调转马车。 “你要去面见皇上?”沈峤问。 司陌邯点头:“假如真的像我们所猜测的这样,事情就麻烦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来得及。” 沈峤仍旧有些顾虑:“可这都是我们的猜测,无凭无据的,皇上会信吗?” 替太子开脱的话,不用证据,只需要理由,可是这事儿不一样啊,万一皇帝心一歪,可能就会误会司陌邯胡乱猜疑,陷害他二儿子。 这也恰好就是司陌宸的高明之处,所有事情全都是指使花侧妃去做,有花侧妃作为替罪羊,他自己将身份隐藏得严严实实。 而且,他还聪明地将自己搁在了受害者与功臣的位置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就算是冒着被父皇误会的风险,我也必须要谏言。” 沈峤咬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二人也不回府了,又重新回宫,片刻也没有迟疑。 马车到了宫门外,宫人入内通禀。 皇帝老爷子刚刚颁下册封德妃的圣旨,听闻二人去而复返,有些诧异,命人宣召二人入内。 两人见到皇帝老爷子,立即就将适才的推断,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筆趣庫 皇帝老爷子听闻二人推断,半晌不言,只双目灼灼地紧盯着二人,目光就在两人的头顶来回逡巡。 沈峤感受到了来自于帝王的威压,就觉得似乎是一堵山朝着自己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心中生骇,有冷汗“滋滋”地往外冒,后脊梁都僵了。 半晌之后,皇帝方才沉声问:“你俩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这个?” 司陌邯低垂着眼帘:“是的。” “有证据?” 司陌邯摇头:“没有。” “无凭无据,就靠你们天马行空的一通猜想,然后跑到朕的跟前,弹劾宸王? 甚至于你们怀疑的起因都有些可笑,就因为朕将阿诗卓玛赐婚给了宸王,就能说明他是那个勾结南诏的幕后神秘人?那朕是不是也有问题?” “儿臣也知道,此举不妥。但是事关重大,已经没有时间让儿臣再去深入调查,查找证据,所以斗胆前来,回禀父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呢?让朕撤回大军?将宸王打入大牢?君无戏言,这是儿戏吗?” 司陌邯一时冲动,回到皇宫,至于如何解决此事,倒是没有多想,面对皇帝老爷子的质问,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老爷子又继续问道:“前几们二人设计引蛇出洞,结果最后,引出来的却是老五。难道,最应该怀疑的人不是他吗?” 司陌邯辩解:“儿臣觉得,此事也是二哥提前洞察到了什么,于是将计就计,让五弟替他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 “朕知道你们与老五关系好。” 皇帝老爷子不悦地道:“可是你们用什么来证明,这个幕后指使人不是老五,而是宸王呢?” 二人再次被皇帝老爷子驳斥得哑口无言。 “儿臣只是觉得,五弟不是这样的人。” “朕要的是真凭实据,而不是你们凭借个人感情,觉得是谁就是谁。朕若是听你们二人天马行空的一通猜测,就将宸王叫回来治罪,岂不寒了他的心吗?” “可此事即便只有一分的可能,造成的后果也不可设想。”司陌邯笃定地道:“所以儿臣才敢冒险谏言。” 筆趣庫 第485章 谁爱去谁去 皇帝略一沉吟:“那依你所言,应当怎么办?” 司陌邯主动请缨道:“儿臣与沈峤一路之上,也曾商讨过,深知此事不能草率与冒失。 儿臣愿意以押送粮草之名前往南诏。假如只是虚惊一场,儿臣便不动声色返回上京。 假如二哥果真存有异心,儿臣再权宜行事。” 皇帝老爷子一口否决了:“如今穆老将军出征,正是后方空虚之时,你若再离开,军营里群龙无首,容易给人可乘之机。” 他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司陌邯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略一思索:“为了稳妥起见,那朕就暂且听你一言,派遣他人携带密旨,奔赴南诏。暗中调查情况,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们所猜疑的这样。筆趣庫 假如事情真的有变,他可以当机立断,号令穆家军拿下宸王,再做计较。只是这个钦差的身份么,不能太低,否则,压根镇不住。 老爷子从朝堂之上扒拉来扒拉去,一直犹豫,不知道派谁前往比较合适。 身份高,还要机智敏锐,还得不畏权贵,刚正不阿,还得是兵部或者军营里的官员,可谓文武双全。 身份上来讲,其实靖王叔当仁不让,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只可惜,靖王叔一向不管朝堂闲事,他若是突然出现在边关军营里,司陌宸肯定会怀疑他南下的动机。 除了靖王叔与司陌邯,皇帝老爷子冷不丁地想起司陌翊来。 身份上来说,他与司陌宸平起平坐; 从其他方面来讲,他同样也有嫌疑。与其留在上京兴风作浪,倒是不如放去南诏,让两人狭路相逢,两虎相争,究竟谁阴谁阳那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于是下定决心,让司陌邯与沈峤前去传旨,命司陌翊立即调拨粮草兵器,以押送粮草的名义,前往边关,见机行事。 司陌邯与沈峤领了圣旨,立即前往翊王府。 司陌翊刚刚回府,正满心沮丧地躺在躺椅上,翻来覆去地恼火呢。 见到司陌邯与沈峤也懒得起身,只懒洋洋地抬手一指,让两人自己找地方坐。 司陌邯开门见山地将他与沈峤二人的推理,跟司陌翊说了。 司陌翊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冷不丁一拍大腿,满脸的兴奋与激动: “你们这个推测简直太靠谱了!都不用我查,这个勾结南诏的神秘人就是二哥无疑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此事我们也仅仅只是猜测,只是害怕万一真的与二哥有关系,后果不堪设想,未必真的就是他。” “肯定是他,绝对没错了!”司陌翊抬起一只手来,笃定地道:“我对天发誓,此事跟我毫无关系,那么扒拉来扒拉去,除了二哥,就绝对没别人了。Ъiqikunět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儿。 司陌邯道:“现在有个你自证清白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 “父皇派你去南诏,暗中监督二哥。假如二哥真的就像我们所怀疑的这样,也好当机立断,立即采取行动。” “好啊!”司陌翊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一想起这些人这么卑鄙无耻,打探我的隐私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设套陷害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有一天落在我的手里,我管他什么兄弟之情呢,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司陌邯从袖子里摸出皇帝老爷子的密旨,然后一脸凝重地叮嘱道:“父皇已经拟好密旨,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一下,立即启程。 只是我与这个神秘人数次交手,觉得此人城府极深,而且心狠手辣,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叮嘱你知道。” 然后陈述事实,分析缘由,晓以利弊,叮嘱他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张扬,不能冲动,还要小心提防那金蜂蛊。 司陌翊最初有些漫不经心,听到后来,脸色就越来越严肃,半截打断了司陌邯的话。 “父皇这圣旨我还没有接呢,若是抗旨不遵的话,还来得及不?” “为什么?”司陌邯有些诧异。 “听你这么一说,我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儿。假如,这一切都像你们预料的这样,二哥也未免太有心计了。 就我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本事,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从哪里下手调查我都不知道。 所以你说我要是现在进宫,告诉父皇,说我认怂,不敢去,让他换人,他会不会将我从御书房里一脚踹出来?” 此事别说司陌翊了,即便自己去了,同样是狗咬刺猬,没法下嘴儿。 对方行事,几乎毫无破绽。 司陌邯劝说道:“父皇也是反复权衡,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我真的不是那块料。父皇让我去,送死事小,万一耽搁了正事儿,那我岂不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这事儿,沈峤与司陌邯也不知道怎么劝说。 司陌翊都觉得头皮发憷,换成朝中其他官员,在司陌宸面前,必然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一旦真有什么变故,更容易被司陌宸拿捏。 司陌邯无奈地道:“穆老将军不是也在吗,你到了之后便立即与穆老将军陈明原委,商议着行事。有穆家军做后盾,二哥孤掌难鸣,没有什么好怕的。” 司陌翊还是心里没谱:“万一就像你说的,二哥对穆老将军下了金蜂蛊怎么办?穆老将军对二哥百依百顺的,剩下穆家那一群饭桶,没一个靠得住。” 看来,司陌翊是真的把事儿想透彻了。 司陌翊也不抬,央告沈峤:“四嫂,你心眼多,帮我想个好点的借口。要不,你给我吃点药,让我昏迷上三天三夜也行。”httpδ:Ъiqikunēt 这事儿沈峤肯定不能干。 正犹豫的时候,府里下人进来回禀,说周家大舅父求见。 司陌翊撩起眼皮:“我大舅从南诏回来了?” “他说他今日刚刚回府,得知王爷您找他有事儿,就立即过来了。” “我能有啥事儿找他啊?” 司陌翊正心烦意乱呢,冲着下人挥挥手:“帮我告诉他,我这里有要紧事儿,暂时腾不出空。他要是没啥事儿的话,就回去歇着吧。” 下人领命,正要转身出去回话,被沈峤叫住了。 “你忘了,上次你四哥让你向着周家舅父打听关于南诏的事情来着。” 第486章 狼行就是南诏二殿下 司陌翊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我让他回京之后,派人知会我一声的。既然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也正好打听打听,看看穆家军现在到哪儿了。” 下人退出去,周家大舅父立即风尘仆仆地进来,见到三人,立即跪倒在地行礼。 司陌翊赶紧让他平身,随口问道:“舅父这次离京时间可不短。” 周家大舅父点头:“原本已经计划启程回来,谁知道南诏王城出了大事,整座城都封了,谁也不得进出。Ъiqikunět 好不容易等到风声过去,我是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系,方才马不停蹄地离开南诏。货物还被滞留在王城里呢。” 司陌翊诧异问道:“南诏出了什么事情?” “南诏大王子遇刺,四处搜捕刺客同党。” 沈峤立即关切询问:“您可知道,那刺杀大王子的刺客现在如何了?是被擒拿住了,还是逃了?” “人肯定是没有逃出来。”大舅父笃定地道:“但是具体是死是活,众说纷纭,都说不清楚。我觉得,人是没死的。” “何以见得?”沈峤的心都提了起来,焦急追问。 “沈姑娘如何这么关心此事?” 沈峤也不瞒着两人:“我怀疑,这个刺杀南诏大王子的刺客是我跟前的那个狼行。” 司陌翊与大舅父全都一愣,司陌翊更是脱口而出:“狼行?他怎么会在南诏?” 沈峤苦笑:“他与这位大王子有血海深仇,所以就想了个计谋,潜入南诏王宫,想要刺杀大王子。 所以您若是有关于这个刺客的消息,还请您能全部相告。” 大舅父倒吸了一口凉气:“关于这个刺客,那几天吵嚷得很热闹,街头巷尾大家全都在议论。 我怎么听说,这个刺客身份不简单,还有王室里的人联合朝堂之上的官员,想要插手此事,解救刺客?所以我才觉得,此人应当是落入了大王子之手,但是没死。” 沈峤这才多少放下一点心来:“兴许,是卓玛公主联络了人营救。” “难怪,百姓们都觉得纳闷儿,还在猜测这个刺客的身份,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说这个刺客乃是南诏王在外面的私生子,所以才会不惜冒着风险进宫,营救被软禁的南诏王。” 司陌邯追问:“这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会不会真有这个可能?南诏王在外面还有私生子,并且此人已经威胁到了大王子的王位,所以他才会突然发起宫变。” 大舅父狐疑摇头:“这个我还真从未听说过,只知道当初南诏王一个十分宠爱的妃子曾经给他生下过一个皇子。只可惜是个怪胎,生下来之后就被南诏王后下令,直接丢了喂狼了。” 喂狼两字,令沈峤心里一动,就连呼吸都着急起来。 “什么怪胎?这婴儿生得什么模样?” 周家大舅父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多吓人的模样,听说眼睛是蓝色还是绿色的吧,就跟野狼似的。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恰好,这妃子有孕的时候,有个怪模怪样的异族之人进宫觐见过南诏王。https:ЪiqikuΠet 于是这南诏王后就一口咬定,肯定是这个宠妃跟那蛮人,所以才会生下异瞳的怪胎。 她非但将这个婴儿直接丢了喂狼,还借题发挥,将那宠妃毁了容貌,囚禁到水牢之中。 等到南诏王从宫外赶回来,一切都已经晚了,婴儿早就被狼叼走了,只留下一片染血襁褓。南诏王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个被毁容的宠妃直接打进了冷宫,最终在冷宫里抑郁而终。” 沈峤与司陌邯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浮起不好的预感。 司陌邯正色询问:“那后来呢?后来有没有关于这个婴儿的消息?他真的葬身狼腹了吗?” “那么小的孩子,丢到荒郊野外,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契机?”周家大舅父十分笃定地道。 司陌邯转而望向沈峤:“你觉得会是他吗?” 沈峤紧紧地咬着下唇:“我上了阿诗卓玛的当了,原来他才是阿布口中所说的那个殿下。” “不只是你,我们都被阿诗卓玛骗了!这应该才是她和亲长安的真实目的。” 一旁司陌翊听得一头雾水:“你俩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峤面色很难看,事情的真相,令她有一种被信任的朋友欺骗,背叛的伤感。 她一字一顿道:“意思就是,阿诗卓玛和亲长安,率兵攻打南诏,其实并非是她想与南诏大王子争夺南诏江山。”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想草船借箭,假借长安的兵马,打败大王子,就会有另一个人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https:ЪiqikuΠet “谁?”司陌翊诧异地问。 司陌邯叹气道:“就是大舅父刚才所说的,这个蓝色眸子的婴儿,南诏的二殿下!” 司陌翊与大舅父又是齐刷刷地一愣。 “这孩子不是死了吗?” 沈峤摇头:“非但没死,还被南诏王找到了。” 司陌翊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阿诗卓玛借长安兵马攻打大王子,其实是为了给这个二殿下铺路!可是,她就不怕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那就说明,她手里还有别的武器。只是她的计划我们都猜不到而已。” 司陌翊一听,一个脑袋顿时两个大。 “对付一个二哥,我都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压根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若是再加上一个阿诗卓玛,我去了也是白搭。 原本我还在发愁,找个什么借口呢。现如今借口也用不着了,我就算是想去,父皇都会觉得我不中用。 得,我现在就进宫回禀父皇去吧,这南诏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没有这个本事。” 沈峤犹豫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还是四嫂你仗义。” 沈峤默了默:“我是去负荆请罪的。” 司陌邯也走上前,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指尖:“我陪你一起去。你放心,父皇不会怪罪你的。” 司陌翊愈加莫名其妙:“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峤苦笑:“假如我们没有猜错的话,狼行可能就是这个南诏的二殿下。” 第487章 临危受命 “啊?” 司陌翊与大舅父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司陌翊一口否定:“这,这怎么可能呢?狼行的眼睛又不是蓝色的。他不是你捡来的吗?” “他被大王子追杀,一路逃到上京,身受重伤被我救了。狼行是我给他取的名字。 为了让他逃避仇家追杀,我帮他改变了眸子的颜色。所以才会瞒过所有人,包括南诏大王子,还有那个神秘人。” “可即便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也不能说明他就是那个喂狼的婴儿啊。”司陌翊再次提出疑问。 周家大舅父也附和点头:“对,我四处做生意,也曾见过异瞳金发之人。” “狼行回南诏的时候,阿诗卓玛跟前的婢女阿布曾与他的人秘密联络。有人曾经听到阿布管那人叫殿下。biqikμnět 最初我们是怀疑,那个人兴许会是什么南诏的皇亲国戚,所以才会让你帮着向舅父打听有关消息。 如今想来,阿布当时应当是提及了狼行,所以才会尊称殿下。我竟然没有联想到一起。” “这又怪不得你,别说你了,就算是南诏人,也不知道南诏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啊。” “无论怎么说,我有失察之罪。应当亲自去皇上跟前请罪,陈明原委。” 司陌翊咋舌,原来,沈峤与司陌邯竟然知道这么多自己不了解的真相。 自己是真的不适合跟这群人一起玩儿啊,显得自己也太废物了。不对,这个词儿不好听,应当说没心没肺。 三个人一起进宫,皇帝老爷子还以为司陌翊是前来跟自己辞行的呢。 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他竟然还这样不紧不慢的,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着司陌翊就大发雷霆:“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竟然还不着急,朕的旨意你就这样不放在眼里! 等你赶到南诏,只怕是黄瓜菜都凉了!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 司陌翊挨骂已经是常态,不急不恼,也不解释,耷拉着脑袋跪在皇帝跟前。 “儿臣也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胜任此次南诏之行,唯恐有负父皇所托,所以特来请罪。” 皇帝听着这叫一个气啊,这不纯粹就是破罐子破摔吗?ъiqiku “怎么?你不成器朕还骂不得了?说你两句就跟朕撂摊子?朕养你何用?” 司陌邯在一旁急忙出声相劝:“父皇息怒,五弟迟迟没有动身,事出有因,是因为此事有了新的变故。” 将自己与沈峤刚得到的线索,还有对狼行身份的怀疑与皇帝老爷子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们也不确定,此事究竟是不是像我们所怀疑的这般。所以我们想亲自去一趟南诏。” 皇帝听完司陌邯的分析,顿时就沉下脸来,沉吟半晌不语,面上有怒气闪现。 他原本是想利用南诏此次宫变危机,趁机将南诏纳入囊中。 可是没想到,阿诗卓玛这个小黄毛丫头竟然也跟自己玩计中计,另有目的。稍不注意,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岂有此理。 一时间,心里无数个念头闪现,究竟怎么应对现在的复杂局势呢? 召回南征大军? 还是制住阿诗卓玛,继续讨伐南诏?然后再见机行事? 最主要的是,现在带兵的宸王或许也是个不省心的。 万一他与南诏联手,消灭了穆家军,掌控兵权,再在南诏大王子的帮助之下进攻长安,那长安也就危险了。 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实在不宜发兵攻城。而且,自己现在情况未明,立即果决下令,未免武断。 只能让人先前往南诏,摸清情况,掌控局势之后,再审时度势。 所以,这钦差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皇帝计较一定,并未责怪沈峤,沉声吩咐道:“形势严峻而又危急,的确不能小觑。可是朕不能让邯王你离京赴险。否则万一有什么意外闪失,上京危矣。” “可是……” 司陌邯欲言又止,他也明白皇帝的顾虑。 只要自己率领大军镇守住上京,即便宸王果真有什么野心,想要造反,也要过了自己这一关。 可自己若是去了南诏,失去身后的屏障,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不占,就相当于陷入重重危机之中。 若是有什么意外闪失,长安大军群龙无首,一击即溃,得不偿失。 可是,司陌翊从不问政事,不懂这些蝇营狗苟,心思单纯,他只身奔赴南诏,似乎真的有点不妥。 皇帝略一沉吟,一脸凝重地吩咐道:“沈峤,这个案子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负责,你最了解其中来龙去脉,也了解南诏之事。所以,你就以邯王妃的身份,亲自去一趟南诏吧。” 沈峤一愣:“我?” 您老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皇帝点头:“朕命你南下负责彻查宸王与南诏之事,至于如何处理,全权交由你来决定。你不论用什么办法,务必尽快核实,然后稳住大局。 然后是攻是守是退,到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沈峤她一介弱女子,又因为演习之事与穆家军有点矛盾,父皇,她只身前往,无疑就是羊入虎口,难以扭转乾坤。”司陌邯立即提出担忧。 皇帝老爷子早有计较:“邯王,你亲自去一趟靖王府,请靖王叔速速进宫。看来此事只能请他老人家奔波一趟了。以他的威望,还有沈峤的机智,方能震住三军。” 没有比靖王叔更合适的人选了。biqikμnět 靖王叔虽然同样不问政事,但是他在朝堂之上的威望是不一般的。 万一司陌宸真有野心,靖王叔一声令下,三军将士也不能不听。 司陌邯只能领命,转身出宫。 司陌翊小心翼翼地瞧皇帝脸色:“父皇,那儿臣……” 皇帝老爷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一天天的啥也不是,有事儿了也指望不上,还不及人家沈峤一个女娃子。滚下去吧,朕懒得看到你。” 司陌翊脸皮厚,对于皇帝老爷子的不待见早就习以为常,就盼着老爷子将他当个屁放出去,“嘿嘿”一笑,对沈峤道: “四嫂,你就尽管放心地去吧,你的生意,还有你的人,我帮你罩着,不必有后顾之忧。” 沈峤悄悄地冲着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司陌翊虽说对不敏感,但是被周家人影响,生意头脑还是不错的。他与司陌邯留在上京,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最担心的,是司陌宸手里的金蜂蛊啊。 第488章 带我去见公主! 司陌翊识相地退出去。没多大功夫,靖王叔便捧着肚子进宫了。 一路之上,司陌邯已经跟他说明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对于此事,靖王叔并不相信沈峤与司陌邯二人的推断与怀疑,难免有点牢骚。 “要是怀疑那个叫什么卓玛的公主居心叵测,那还不简单,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或者直接将她遣返南诏不就得了,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司陌邯耐着性子解释:“若是只有这一样事情倒是简单,不敢劳烦靖王叔您千里迢迢跑这一遭。 可万一二哥真的有什么野心,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遵旨?情急之下,只怕他勾结南诏,再对穆家军不利。” “宸王行事向来循规蹈矩,你们就凭借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便捕风捉影地胡乱猜疑。若是按照你们的推论,太子,凌王,翊王谁都难逃嫌疑。 再说了,投敌叛国,无疑将成为长安的千古罪人。宸王身为长安皇子,怎么能这么糊涂?” 这事儿,没法解释。 靖王叔自己能看淡权势,觉得这长安的江山锦绣,不及他餐桌上的一屉肉丸小笼包,别人未必就是一样的看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父皇也是担心此事乃是误会,派遣别人前往不知轻重,再伤了父子情分。所以才请您老出山。 您老能掌握分寸,审时度势,顾全大局。再加上您的威望,此事非您莫属。” 靖王叔就吃这一套,有点不情愿地道:“那本王叔就辛苦跑这一趟吧,南诏那小丫头在咱们手里,倒是好办。 至于宸王嘛,此事也不难,只要皇上下一道退兵的圣旨,若是宸王乖乖地遵旨退兵,交出兵权,那就说明,你们都是杞人忧天,冤枉错人了。 假如他敢抗旨不遵,那就直接命人将他拿下,捆回长安发落。” 司陌邯仔细斟酌:“这个方法虽说易辨忠奸,但是也容易立即激化矛盾。 为了稳妥起见,还请靖王叔到了军营之后,在没有摸清具体情况的时候,暂时不要以这个方法试探,以免不好掌控全局。” “如此瞻前顾后,他宸王即便真的要造反,穆家军不会如此胆大包天地盲从。没有兵权,谅他宸王也没有这个胆量。” “花侧妃的金蜂蛊下落不明,万一穆家军也被宸王控制了呢?” 靖王叔十分不耐烦:“一只虫子而已,哪有这么邪乎?还真能控制一个人的意志不成?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其中的弯弯绕,有沈峤这丫头跟我一起去,我就没啥好操心的了。反正这丫头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就成。” 这话说得,沈峤都受宠若惊啊。 领了皇帝老爷子的密旨,事不宜迟,沈峤也顾不上跟家里人道别,将店铺里的有些事情交代给司陌邯,就立即跟靖王叔踏上了前往南诏的路。 司陌邯将她一直送到城外,满心的不舍与担心。 谁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儿。 她临危受命,即将面对的,不仅是心怀鬼胎的南诏公主,还可能是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那个神秘人。 一个令长安满朝堂的男人都避之不及的责任与使命,却落在她一个柔弱女子的肩上。 自己远在长安,鞭长莫及,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侍卫中精心挑选几个武功高强,赤胆忠心的汉子,在七渡的率领之下,一路护送沈峤南下,代自己保护沈峤的周全。 长安边城,祥云镇。 大军抵达此地,休养生息已经两日。 再往南,就是南诏边陲,两国接壤之地。 南诏也已经得到消息,城门紧闭,大军压境,与长安遥遥对峙。 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穆锦衣骑着马巡逻归来,宛如凯旋的女英雄,对这场战事充满着期待。 她希望,自己也能冲锋陷阵,斩杀敌首,在这场征战之中建功立业,能初露峥嵘,以瞬间耀目的光华令沈峤黯淡无光。 即将抵达军营的时候,从路边突然冲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来,拦住了她的马。 穆锦衣吓了一跳,瞬间刀剑出鞘,浑身戒备。 身后跟着的几个士兵也打马上前,一左一右与她并肩,将她保护在中间。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似乎是体力不支,软绵绵地倒下,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盯着穆锦衣,一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穆,穆小姐。” 竟然是个女子! 穆锦衣定睛细看,通过对方满是血污的脸剥离出她的五官。然后惊呼出声:“阿布!” 倒在她马前的人,正是阿诗卓玛身边的婢女阿布。 只是穆锦衣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穆锦衣利落地翻身下马。 几个士兵还心存警惕:“小姐,小心有诈!” 穆锦衣两步上前,毫无戒备地弯腰去搀扶地上的阿布。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伤了你?” 阿布原本已经是强弩之末,说话也气若游丝,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将一柄抵在了穆锦衣的脖颈之上。 锋利的刀刃直接陷入穆锦衣的皮肉之内:“别动,否则要了你的命!” 穆锦衣没想到阿布会对自己突然出手,一时没有提防,竟然被她得逞了。 几个士兵立即剑指阿布,怒声叱道:“放了我家小姐!” 阿布紧咬着牙根,握着的手都在轻颤。 她并不理会这群虚张声势的士兵,而是厉声质问穆锦衣:“说,你们把我们公主怎样了?” 穆锦衣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公主就在营中,现在好得很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布冷笑,手中暗中使劲儿:“我们公主诚心与你们宸王和亲,两国缔结秦晋之好,你们竟然出尔反尔,挟持并囚禁她,真卑鄙!”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锦衣蹙眉望着阿布身上的血:“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今日刚见过卓玛公主,她还在担心你,说你怎么一直都没有音讯。” 阿布双目猩红,怒声道:“你们假惺惺地说要带我去找我们公主,却暗中设下埋伏,将我的人尽数杀害。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穆锦衣疑惑地道:“你说的是谁?对于此事我与卓玛公主全然不知啊。” 阿布厉声道:“别废话了,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带我去见我们公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穆锦衣努力向后仰着身子:“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卓玛公主,等你见了她就知道我没有说谎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阿布突然一声闷哼,瞪大了双眼,身子一个栽歪,晃了两晃,慢慢倒在地上,手里的也从手心里滑落。 第489章 你们将阿布怎么了? 一支箭从阿布的后方射过来,正中她的后心。原本她就是强弩之末,中了此箭,便再也支撑不住,砰然倒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紧紧地盯着穆锦衣,艰难地向前挣扎两步,拽着她的裙摆,指尖微动。 “卑……卑鄙!” 穆锦衣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向着前面望去,弓箭手放下手里的弓,满脸关切的司陌宸从弓箭手后面走出来,望向穆锦衣。 “穆小姐,没伤到你吧?” 穆锦衣愣怔着,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这是哪里来的奸细,竟然这么大胆,敢明目张胆地挟持你。” 穆锦衣双唇动了动:“是卓玛公主跟前的阿布。” “阿布?”司陌宸一脸惊诧:“她不是回南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要杀穆小姐。” “她没有想杀我,只是想让我带她去找卓玛公主。” “她想见卓玛公主只需要通禀一声即可,何必非要用剑相逼呢?” “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穆锦衣狐疑道:“她似乎是误会我们囚禁了卓玛公主。” 司陌宸懊恼地“啧啧”两声:“那现在怎么办?本王还以为是有南诏奸细潜入军营,要对穆小姐你不利。情急之下,就下令让人将她射杀了。 此事若是被卓玛公主知道,她只怕是要怪我鲁莽冒失,我们夫妻反目成仇。” 穆锦衣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疑有他:“既然卓玛公主压根就不知道阿布来找过她,那此事我们暂不声张好了。” 司陌宸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否则两国开战在即,节外生枝,只怕会有麻烦。” 立即命人将阿布的尸体拖下去,就地埋葬,谁也不得声张。 穆锦衣惴惴不安地返回军营之中,好巧不巧,就迎面遇到了阿诗卓玛。 一路行军,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看得出来,司陌宸是有些着急的。 阿诗卓玛忧心狼行的危险,归心似箭,为此对司陌宸很是感激。 按照她的设想,抵达边陲之后,略作休整,就应当立即出战,打南诏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就可以一鼓作气,在她的带领之下,一路摧枯拉朽,直捣王室。 可是抵达边陲之后,司陌宸似乎终于如释重负,不再着急出战,而是命大军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阿诗卓玛询问司陌宸作战计划与时机,可司陌宸却没有丝毫发兵的打算,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需要先摸清南诏的形势,因此一再推脱。 眼看,南诏援兵已至,长安就要错失最好的进攻时机了。 这令她有些寝食难安,在军营里也待不住,时常出来,面向南诏,满腹心事。 穆锦衣见到她有些心虚,打了一个招呼,就要离开。阿诗卓玛将她叫住了。 “你刚从那边过来,可曾见到宸王殿下?” 穆锦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道:“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像是。” 阿诗卓玛应了一声:“不知道穆老将军可曾跟你说起,什么时候开始发起进攻?” 穆锦衣摇头:“我祖父也曾问过宸王殿下,可他说暂时时机未到。假如卓玛公主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因为阿布的事情,穆锦衣一时间有些心虚,不等她说话,转身便走。 阿诗卓玛有些失望,刚刚收回目光,又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扭过脸,紧紧地盯着穆锦衣的后背。 “穆小姐留步。” 穆锦衣脚下一顿,扭过脸来:“卓玛公主还有什么事情?” 阿诗卓玛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双腿似乎灌了铅一般沉重,然后紧盯着她后背的护心镜,颤抖着抬起手来。 穆锦衣被她看得有点紧张,也拧着脖子想看看自己的后背,却看不到。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阿诗卓玛抬手,就从她的护心镜上取下了一只五彩斑斓的百足之虫,面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哆嗦着嘴唇,颤着声音问: “你刚刚去哪里了?” 穆锦衣盯着她指尖上那只不停挣扎的虫子,觉得一阵恶寒:“这是哪来的虫子?长得这么恶心。” 阿诗卓玛瞬间红了眼睛,艰涩地质问道:“你是不是见到阿布了?” 穆锦衣的身子瞬间一僵,目光游离,不敢直视:“没,没有啊。” “不可能!”阿诗卓玛笃定地道:“阿布她怎么了?她的本命蛊为何会在你的盔甲上?你将她怎样了?” 穆锦衣心里惊慌,仍旧一口否认道:“我,我哪里会知道?” 阿诗卓玛眼尖地看到了她脖颈上的一点划痕,眸光一寒:“你的脖子为什么受伤了?说,你是不是与阿布交手了?她现在哪里?” 穆锦衣眼见隐瞒不住,只能如实道:“卓玛公主,这只是一个误会。我刚才的确是遇到了阿布姑娘。 她身受重伤,一身的血,我好心去救她。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误会我,持刀想要刺杀我。 情急之下,幸好宸王殿下赶到,为了救我,她,她就……” “她就如何了?” “她被宸王殿下的人误杀了。” 阿诗卓玛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满脸的惊愕:“不可能,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劫持你? 而且,临死之前,还特意将本命蛊放出来,就是希望告诉我,她来过!” 穆锦衣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问我的士兵!” 身后士兵忙不迭地点头:“卓玛公主,我家小姐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姑娘突然冲出来,就用挟持了我家姑娘。 若非宸王殿下及时赶到,命人射杀了她,我家小姐只怕有危险。” 阿诗卓玛依旧难以置信:“你跟我一起去找宸王对质,我不信!” 正僵持之中,司陌宸已经带人返了回来,见到满脸眼泪,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阿诗卓玛,隐约明白,阿布的事情她应当已经知道了。 他径直朝着两人这里走过来,阿诗卓玛双眸含泪,眼圈通红:“是你杀了阿布,对不对?” 司陌宸挥挥手:“穆小姐,此事与你无关,你先走吧,我好好安慰安慰她。” 穆锦衣终于如释重负,带着人麻溜地走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诗卓玛怒声质问:“你分明知道,阿布对我有多重要。” 司陌宸分辩:“当时情况危急,我急着救人,压根就不知道她是阿布。” “那她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对穆锦衣这么大的敌意?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来了军营我怎么都不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阿诗卓玛一连串地质问,眼泪压根压抑不住。 “听我跟你解释。阿布受伤完全是事出有因……” 司陌宸满脸心疼地上前两步,一边解释一边走到阿诗卓玛的面前,却趁着她泪眼婆娑,没有提防,一个手刀下去。 阿诗卓玛顿时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490章 勾结我大哥的人是你? 阿诗卓玛身边跟着的南诏下人一惊上前,司陌宸冷声道:“你们公主情绪太激动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下人还在犹豫,是否应当阻拦,司陌宸已经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回了他居住的帐篷。 他屏退所有人,将阿诗卓玛放在床榻之上,脸上的温柔褪尽,浮上一抹阴鹜的冷笑。 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阿诗卓玛的腰带,用手指勾开她的衣襟,眸子里的温度逐渐上升,变得炽热起来,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放下了帐子。 帐子如湖水一样荡漾起急促的波纹,临时搭建的简陋床榻“吱呦吱呦”地摇晃。 昏迷之中的阿诗卓玛感觉到了疼痛,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轻哼。 她梦到,自己正在满是杀戮与血腥的王宫,大王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就像是一头凶残的野兽。 二哥与阿布相继倒在自己面前,锋利而又冰冷的箭矢穿透了她们的胸膛,血花四溅。 阿诗卓玛拼命地哭喊,满怀仇恨与愤怒地冲向大王子,手心里的剑,沉重而又锋利。 半路之上,有人挡住了她,并且毫不留情地将一柄利刃送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承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疼痛,也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司陌宸! 是他!是他勾结着自己的大哥。 也是他,在猎场上的那一夜,趁虚而入,这样满脸狞笑地望着自己,挑开了覆在胸前的系带。 他才是隐藏在暗处的那匹狼啊,一步一步操纵着,将自己摁在了利爪之下,无处可逃。 阿诗卓玛冷不丁地惊醒,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但是身子却无法动弹,就连指尖都动不了,就像是鬼压床了一般。 司陌宸心满意足地侧身躺在她的身边,以手支额,赤裸的胸膛提醒着她,适才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到她醒过来,司陌宸温润一笑,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说着令阿诗卓玛无地自容的话。 “味道差强人意,勉强可以入口。就是像条死鱼似的,一动不动,令人有点索然无味。” 阿诗卓玛羞愤交加:“你对我做了什么?” 司陌宸抬手,着她的脸:“要不要,本王在你清醒的时候,将刚才的事情重新做一遍?” “无耻!”阿诗卓玛身子轻颤,遏制不住怒骂:“我要杀了你!” “你都落得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这样嘴硬。” 司陌宸嗤之以鼻:“都嫁给本王了,还跟本王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圣女姿态,不让本王碰你,还约法三章,你以为你真是什么尊贵的南诏公主? 在南诏,你叛国投敌,人人得而诛之;在长安,你也不过是我们利用的工具而已。本王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阿诗卓玛闭上眼睛,忍受着他不安分的手带给自己的耻辱,还有他撕下自己伪装,将自己刺激得体无完肤的话。 如今再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司陌宸得意地摸着她的脸:“怎么,还不服气?是不是还在指望着,你那个二哥来救你?” 阿诗卓玛猛然睁开眸子:“我二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听说被你大哥用铁钎子穿过他的锁骨,关押在大牢之中,挑断手筋脚筋,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就不要指望他,会来救你了。 跟我耍心眼,想利用我,帮你二哥打下南诏的江山,你这算盘打得挺响。可惜啊,让你失望了。” “勾结我大哥,指使花侧妃的人是你,是不是?” 司陌宸坦然承认不讳:“真聪明,说对了。我早就发现了你大哥在长安安插奸细,但我并没有揭穿,而是暗中与他联合起来,如此才能各取所需,携手共赢。” “真是好算计啊。”阿诗卓玛冷冷地道:“我怀疑过凌王,怀疑过太子,甚至怀疑过翊王,唯独没有怀疑你。” “就连花侧妃都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我,更何况是你们? 我早就料到有一天,花侧妃的身份会败露,所以提前让她给我下了蛊,就是为了有一天,替自己洗清嫌疑。” “所以,想取我性命的人,一直都是你。” “太对了,反正这阴阳蛊对于本王而言,无关紧要。但是你,绝对不能嫁给我那几位兄弟。这是我与大王子的交易。” 阿诗卓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望着司陌宸:“所以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娶到了我?” “不错,现在,你的人都是我的了,明白得也晚了。” “你想做什么?就这样按兵不动吗?你以为你能统帅得了穆家军吗?” “我不能,但是你能啊。”司陌宸轻描淡写地道。 “笑话,他们怎么可能会听我一个南诏公主的话?” 司陌宸的手若有若无地,在她的脖颈间摩挲: “假如,本王没有猜错,你是想进入南诏之后,便用蛊虫控制住我,让我乖乖地听你的话,然后就可以将穆家军纳入囊中吧?” 阿诗卓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的确是她的计划,掌控住司陌宸,号令穆家军听命于己。只要进入南诏境内,自己就能掌控主动。 司陌宸见她不说话,自顾道:“把你的蛊虫交出来吧?” “你想利用这个蛊虫对付穆家人?” “这个主意不错吧?只要穆老将军乖乖地听命于我,穆家其他人都是饭桶。” “你不是已经有花侧妃的金蜂蛊了吗?” “那个金蜂蛊,本王自然另有用途。” 阿诗卓玛狐疑地问:“你是不是把金蜂蛊留在了长安?最近几日我留心过,你压根就不怕我蛊王盅的味道。” 司陌宸点头:“你真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阿诗卓玛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要利用金蜂蛊对付皇帝?” “未尝不可。” 阿诗卓玛瞪圆了眼睛:“你要造反?” “怎么样?我的计划挺周全吧?我们里应外合,再加上南诏大王子相助,应当是万无一失了。” 阿诗卓玛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地听你话,将蛊虫交给你?” 司陌宸微微俯下身,五官在阿诗卓玛的脸前逐渐放大:“就凭,你二哥现在大王子的手里,他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他就死。 而你,现在也在我的手上,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将你这样地丢进妓营里,给兄弟们快活快活。” 第491章 阿诗卓玛的本命蛊 阿诗卓玛破口大骂:“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卓玛公主不是为了能返回南诏,牺牲自己的身体吗?我也可以成全你。” 阿诗卓玛瞪着他,目不转睛,她从司陌宸的眸子里,分明感受到了杀气凛冽。 自己对于他而言,似乎真的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价值。 而且,自己的存在对于他而言,也是隐患。 她突然就莞尔一笑,弯了眸子。 “咱俩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她突然变脸,令司陌宸明显愣了一下。 “难得,这样的处境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阿诗卓玛笑眯眯地道:“我本来就打算用蛊术掌控穆老将军,让他听命于我。 这样,你父皇就一定会认为穆家人要造反,于是司陌年就彻底地完蛋了。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 “答应,我为什么不答应呢?”阿诗卓玛不假思索:“假如你真的能当了这长安的皇帝,那我最不济,也应当是长安的皇贵妃吧?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比我费尽千辛万苦返回南诏还要好。” 司陌宸并没有轻易相信阿诗卓玛的话,反问道:“那你不管你的好二哥了?” “宸王殿下竟然还相信皇家有无私的亲情吗?” “我还以为,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替你的二哥铺路,也是为了你二哥选择妥协。” “难得宸王殿下竟然将我想得这么高尚。我怎么可能将南诏的江山拱手让给别人呢?更何况,还是我父王从狼窝里捡回来的野孩子。” “说得似乎有点道理。只可惜,你诡计多端的,我信不过你。” 阿诗卓玛眨眨眸子:“如今我已经落在你的手里,还孤立无援,身边就连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除了顺从你,又能如何呢?” 司陌宸微微勾唇:“卓玛公主果真识时务,那就老老实实地将你的蛊虫交出来吧?” “我现在除了能喘气儿,手指头都动不得,让我怎么交?” “你不用花言巧语的,我是不可能替你解毒的。” 阿诗卓玛叹气:“那你附过耳来,我告诉你我的蛊虫藏在何处?” 司陌宸果真向着阿诗卓玛探过身子,将耳朵附在阿诗卓玛的唇边。 阿诗卓玛缓缓启唇:“我的蛊虫其实就藏在……”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从她口中突然飞出,直接就朝着司陌宸的耳道里飞过去。 阿诗卓玛的唇角已经微微扬起,可得意的笑却在瞬间僵住了。 因为,那只米粒大小的虫子,此时已经落在了司陌宸的手心里。 他的手心里亮晶晶的,似乎是结了一层细密的网,而那只蛊虫左冲右突,竟然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司陌宸捧着那只虫子,用无辜的,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轻轻地笑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摄魂蛊啊,竟然这么小巧,果真比花侧妃的金蜂蛊更容易隐蔽。” 阿诗卓玛诧异地瞪圆了眸子:“你……你……” “我怎么会知道如何控制它是不是?” 司陌宸自问自答:“既然要跟你卓玛公主交手,你的底细我自然是要了解清楚。 你的蛊术即便再厉害,一切也都在你们南诏王后的掌握之中不是?否则,她怎么会放心大胆地让你学这害人之术? 现在,你的本命蛊也已经在我的手上,卓玛公主,你还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就是。 若是没有了,那你就给本王安分一点!乖乖配合本王,打下长安江山,本王一高兴,将来没准儿真的会封你做个皇贵妃。” 阿诗卓玛通体冰凉,如坠冰窟。 她明白,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正如狼行所言,自己太自以为是,也太轻敌了。 只提防了司陌邯与沈峤,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同样成为了别人陷阱中的猎物。 阿布死于非命,二哥生死一线,而自己也万劫不复。 本命蛊已经落于司陌宸之手,他还会留自己的性命吗? 她强作镇定:“既然王后告诉了你如何对付我的本命蛊,那她应当也告诉了你,我的本命蛊与我有生死契约,生息相关,人在蛊在,人亡蛊亡吧?” 司陌宸冷冷地盯着她,搁在她脖颈上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眸中的杀气也一点一点消散,逐渐趋于平和。 “你放心,本王暂时还不想要你的性命。毕竟,你可是最了解南诏形势的人,你对于本王而言,还有用。本王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阿诗卓玛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 原来,他的野心不仅于此。 他非但是想要长安的龙椅,还在贪心南诏的天下。 自己对于他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 只是,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第二天。 穆锦衣觉得,今天的军营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祖父下令,将司陌宸手下的人安排到了几个比较紧要的职位上。 而原本十分受他重用的将领,却被无缘无故地罢职。 士兵私下里议论,纷纷猜疑着,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点惶然。 阿布一事,穆锦衣也一直耿耿于怀,反复猜想,阿布所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究竟是谁设下圈套,将她重创的? 自己叔父们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司陌宸。 司陌宸为什么要杀害阿布灭口呢?单纯就是不想让阿布回到阿诗卓玛的身边吗? 还是阿布知道些什么? 今日一天,阿诗卓玛都在帐篷里没有出来,她身边的那些南诏侍卫不知道去了何处,看守的士兵全都是宸王府里的侍卫。 宸王对阿诗卓玛做了什么? 翻来覆去地想,她总觉得,司陌宸与自己平日里所认识的宸王有点不一样。 其中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决定,去找自己祖父,将自己的发现与怀疑告诉老将军。 她来到穆老将军的帐篷,帐篷外,同样守了几个人,从未见过的几个士兵,眉眼陌生,确定不是穆家军的人。 几人毫不客气地将她拦在了帐篷外面。 “穆小姐,天色已晚,老将军已经休息了,请不要打扰。” 穆老将军一直都挺疼爱与纵容自家这个孙女,所以穆锦衣在军营里,一向横冲直撞,从来没人敢拦着她。 她见帐篷里还亮着烛光,祖父分明还没有休息,于是没有搭理几人,喊了一嗓子:“祖父,是我,我有事情跟你回禀。” 第492章 靖王叔与沈姑娘来了 穆老将军的声音不耐烦地传出来:“累了,不见!” 士兵毫不客气地轰赶,直接上手:“穆小姐,请回吧!” 士兵的态度令穆锦衣有些着恼,她不管不顾,一把挡开士兵的手,撩开了帐篷的帘子。 帐篷里,穆老将军正仰面靠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白眉紧锁,脸色不太好看。见穆锦衣就这么闯进来,很是不悦,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不悦呵斥: “不是说不见吗?” 穆锦衣脚下一顿:“祖父你看起来好像不舒服?” 穆老将军将手指花白的头发里:“头有点疼,有事明日再说。” 穆锦衣担忧地问:“疼得很厉害吗?孙女帮您揉揉吧?” 一边说一边上前,抬起手来,轻轻地按揉穆老将军的太阳穴。 穆老将军一把打开她的手,厌恶地呵斥:“躲我远一点!” 精光内敛的眸子里满是锐利与狠厉。 穆锦衣被打到的手火辣辣的疼,十分委屈。祖父一向宠自己,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 即便自己做了错事,祖父会疾言厉色地训斥,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耐烦,甚至是嫌弃,厌恶。 她还没有说话,穆老将军就握起拳头使劲儿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似乎痛不欲生一般。 穆锦衣顿时慌了,祖父的样子令她有些害怕。 她蹲在穆老将军面前,焦急地询问:“祖父,你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很厉害?” 穆老将军照旧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了,十分抵触她的关心。 穆锦衣一时间手足无措,站起身来:“我去叫郎中!” 刚走到帐篷跟前,就再次被尾随着她的士兵拦住了。 “穆小姐,适才小人已经传唤过郎中,郎中说老将军只是操劳过度,需要休息。您请回吧,不要打扰他。” 穆锦衣勃然大怒:“我祖父头疼成这个样子,还怎么休息?” “郎中说没有什么问题,顶多疼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真是放屁! 他医术不精,看不出病因,不代表没事儿! 穆锦衣虽说刁蛮任性,但是对自家祖父还是十分孝敬与尊重的。 这军营里的随军郎中大都是二把刀,精于外伤处理,会看个风寒与水土不服,这头疼的确难治。 她突然想起,阿诗卓玛是懂得医术的,甚至于比这些随军郎中要高明许多。 她没有跟士兵们过多废话,冲出帐篷,直奔阿诗卓玛的营帐。 营帐门口,她再次被看守的士兵给拦住了。 阿诗卓玛随口道:“我找卓玛公主有事儿!” 士兵面无表情:“公主正在休息,还请穆小姐不要打扰她。” “时辰还早呢!”穆锦衣扯着嗓门朝着帐篷里喊:“卓玛公主,我知道你还没有休息,我找你有要紧的急事,你快点跟他们说一声。” 帐篷里鸦雀无声,并没有人应声。 士兵变得不耐烦:“穆小姐。你若是再不听劝告在此闹事,打扰公主休息,别怪我们不客气。” 阿诗卓玛顿时就着急起来。 这是在穆家军啊,自家地盘上,自己堂堂将军府千金今日却屡屡被几个虾兵蟹将阻拦,简直岂有此理。 “不客气?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是怎么个不客气?” 她一把拨开拦在自己跟前的士兵,一边呵斥一边就要往里硬冲。 士兵们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妥协,见她动手,也立即一拥而上。 穆锦衣心里这叫一个怄气,她二话不说,拳打脚踢,就与士兵交起手来。 军营里到处都是穆家人,见到穆锦衣跟几个看守士兵交手,怎么可能袖手不管?也立即纷纷上前,声势顿时就壮了起来。 眼瞧着,一场内讧在所难免。 可这么大的动静,帐篷里却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 就算是阿诗卓玛还在生自己的气,听到这动静应当也坐不住了吧? 穆锦衣正要扬声再问,冷不丁的,听到后面有人不悦地道:“住手!” 士兵们乖乖退下,穆锦衣扭脸一看,原来是司陌宸。 司陌宸不悦上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竟然敢对穆小姐无礼?” 穆锦衣敷衍着行礼,也不悦地道:“宸王殿下,这些士兵应该都是宸王府的人吧?我只是想找卓玛公主,这群奴才竟然都不通禀一声,就将我拒之门外,好生无礼。” “是吗?”司陌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不住,这是本王的命令,穆小姐有意见?” 穆锦衣一愣:“宸王殿下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卓玛公主痛失爱婢,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穆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本王说。” “我祖父头疼得厉害,我想请卓玛公主帮忙看诊一下。” “你说穆老将军啊,他已经好了。” “好了?”穆锦衣一愣。 “对,已经没事了,穆小姐可以回去了。” 穆锦衣不信:“我适才发作之时,我祖父的样子太吓人了,我还是想问问卓玛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司陌宸的脸骤然沉了下来:“军营里自然有郎中,穆小姐何必非要惊动卓玛公主?她此时遭受打击,正伤心欲绝,哪里有心情给别人治病?” “可是……” “本王的命令穆小姐也不听吗?这军营里都是男人,穆小姐你大晚上的四处走动不安全。 来人,护送穆小姐回去,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情,还请穆小姐安生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免得再有危险。” 穆锦衣并未听出司陌宸的言外之意:“军营里有何不安全?我若这般计较,还如何行军打仗?” 司陌宸冷哼,还未说话,突然有士兵一路飞奔过来,跪倒在地,向着司陌宸回禀: “宸王殿下,靖王叔与沈姑娘驾到。” “什么?”司陌宸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靖王叔和沈峤姑娘。” “他们来做什么?现在何处?” 士兵恭声道:“马车就在军营外面,靖王叔说是奉皇上旨意来的。” “只有他们两人?” “是的,身边也只跟了六个侍卫。” 昏暗的光线之下,司陌宸的脸色变化万千,一时间沉吟不语。 穆锦衣心里却没来由地一喜,悬在心里的一抹危机感也逐渐地落下。随即她就在心里暗自鄙夷自己,她沈峤来,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儿? 如今她来到自己地盘上,自己是时候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了。 司陌宸的手也握起又放下,唇畔浮起一抹狞笑,一闪而逝。 “来得好啊!有请!” 士兵转身下去,司陌宸叫过跟前侍卫,悄声地吩咐了几句话。 侍卫领命退下去,司陌宸再次吩咐士兵:“带穆小姐回去休息。” 穆锦衣自然不想离开,士兵不由分说,上前将她连推带搡带走了。 司陌宸这才掸掸身上的褶子,满脸堆笑地迎了出去。 第493章 我要见卓玛公主 靖王叔与沈峤从马车上下来,全都浑身疲态。 连日餐风饮露地赶路,两人都有点吃不消。 沈峤都有点暗自后悔,早知道,自己应该提前把马车改良一下,舒适度提高一点,也不会这样颠簸了。 尤其是一路南下,路越来越难走,颠得骨头架都快要散了。 即便如此,还一直追赶不上宸王的大军。由此可见,穆家军也是在日夜兼程地赶路,这两条腿儿的,才能远远落下这两个轱辘脚儿的。 靖王叔更是怨声载道。 一路之上除了埋怨路难行,饭难吃,就是抱怨这官难当,人难信。 牢骚越多,他越觉得,沈峤与司陌邯太过于多疑与冲动,才会害得自己抛家舍业,长途奔波。 沈峤无话可说。 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自己与司陌邯就因为几句流言就将所有的疑点全都一股脑地堆在宸王身上,似乎真的有点敌对了。 司陌翊的疑点远比司陌宸还要高。 沈峤不敢肯定,但是更不敢疏忽。 靖王叔吵吵叭火地发着牢骚,但是,抱怨归抱怨,他一见到司陌宸,一路上喋喋不休说过的狠话全都忘了。 他扭过脸,给沈峤低声打气:“丫头,稳住别慌,看你的了啊。老祖宗我助你立大功。” 沈峤心里也敲鼓啊,一点底儿都没有。就盼着两人来得及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司陌宸远远地便冲着靖王叔行礼:“此地距离上京千里迢迢,皇叔爷竟然亲自来此,一路之上餐风露宿,必定是辛苦了。” 靖王叔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见面就诉苦:“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命苦。一路之上赶得急,一日三餐都是凑活,这嘴巴里快要淡出鸟味儿来了。” “皇叔爷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靖王叔一摆手:“能有啥急事儿?你父皇大抵是看我这个老头子太清闲了,非要给我找点事情来做。颠簸这几日,简直要了我半条老命。” 司陌宸整颗心都是悬着的:“父皇能让您老亲自来,那肯定是大事儿。” 靖王叔却不着急:“我这肚子都饿得叽里咕噜叫唤了,压根没有气力说话。你先让人整点吃的,让我与峤峤先祭祭五脏庙。” 司陌宸提心吊胆,却也不好一直追问,命人立刻前去准备膳食,将两人请进帐篷。 饭菜准备得挺快,一会儿便端了上来。 靖王叔瞅着眼前冒着丝丝热乎气儿的饭菜,左右端详,有点犯愁。 一碗白菜烧豆腐,一碗大葱炒鸡蛋,一碗萝卜丸子,还有一碗飘着油花的鸡蛋汤。 几个开花的白面馍馍。 “这饭菜貌似比咱俩一路上吃的好不到哪里去。” 沈峤说话毫不客气:“您这一路之上,逢城必入,当地百姓都没你会吃,马车里也塞得满满当当,真没委屈着您老这张嘴。咱就凑活着点吧。” 靖王叔的筷子从碗里翻来捡去,扭脸问司陌宸:“你平日里就吃这个啊?” 司陌宸心里一直在敲鼓,提心吊胆的,实在没有心情关心两人吃的什么。 “行军打仗条件简陋,侄孙平日里也只是一碗菜两个细粮馒头而已。军中储备有限,您这饭食已经是不易,委屈靖王叔了。” 靖王叔可怜巴巴地扒拉了两口菜:“穆老头呢?知道本王来,怎么面都不见?” 司陌宸道:“他今日身体不适,早就歇下了,适才我也没让人去打扰他。” “这老头也老喽,不服老不行。”靖王叔叹气:“你新娶的那个公主呢?” “南诏突生变故,她的婢女阿布不幸遇难,她前日听闻噩耗之后,便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不吃不喝,一直卧床休息。” “阿布出事儿了?” 沈峤立即搁下手里筷子,诧异地问。 司陌宸轻叹一口气:“其实,不仅是阿布出事了,我还听说,南诏大王子遇刺,那个刺客与卓玛交情匪浅,如今生死不明。 卓玛是又急又悲,急火攻心。我们又都无法劝解。” “那她现在何处,我去探望一眼。” “明日吧,”司陌宸立即道:“她心情不好,今日谁也不想见。” 司陌宸的推脱,令沈峤心中生疑。今日她与靖王叔突然袭击,就是要打司陌宸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毫无准备。 若是明日再见,只怕两人已经串通一气,想好应对之策,一切都能掩饰得天衣无缝了。 “你越说我越是不放心了,我见到她正好开导开导。麻烦宸王殿下派人带我前去。” 司陌宸微微蹙眉:“沈姑娘与靖王叔一路披星戴月来此,想必定有十万火急之事。卓玛公主身体已无大碍,沈姑娘稍安勿躁。” 靖王叔一边吃饭,头也不抬地道:“还真是巧了,我们火烧一般赶到这里,正是因为卓玛公主之事。” 司陌宸一愣:“卓玛公主怎么了?” 沈峤道:“现在还说不好,需要一会儿见到卓玛公主之后,向着她求证。宸王殿下,莫非是有什么不方便?” 司陌宸见推脱不掉,只能勉为其难道:“那我这就命人去请她过来。” “不必!”沈峤一口回绝:“卓玛公主身体不适,还是我过去看她比较好。” 司陌宸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十分的不自然。 “沈姑娘假如已经吃好了,现在我就可以带你过去。” “有劳宸王殿下。” 司陌宸吩咐手下:“你们一定要代本王照顾好靖王叔,” 靖王叔只专心挑拣着面前的饭菜,头也不抬:“你只管去,不必管我。” 司陌宸在前,沈峤在后,二人一同去了阿诗卓玛的帐篷。 看守的士兵撩开帐篷,司陌宸躬身入内,极其温柔地道:“卓玛,你猜谁来看你来了?” 沈峤入内,就见阿诗卓玛正躺在迎面处的床榻之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头也不转。 司陌宸两步上前,斜身坐在床边,体贴地抱着阿诗卓玛坐起身来,将枕头搁在她的身后,让她斜靠在枕头上。 然后略带嗔怪地道:“你看看你,一天不吃不喝的,身上就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因为一个婢女就这样一蹶不振,沈姑娘会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 第494章 审问阿诗卓玛 阿诗卓玛终于缓缓地扭过脸来,望向沈峤,眸子里瞬间积蓄起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沈峤瞧着阿诗卓玛面色无华,精神萎靡,似乎真的像司陌宸所言,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轻叹一口气:“刚才,我已经都听宸王殿下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于伤心了。” 阿诗卓玛嘴巴张了张,终于艰涩地挤出一句话来:“沈姑娘怎么来了?” “她与靖王叔两个人坐马车来的。”司陌宸道:“听说你不舒服,立即就来看你来了。” 阿诗卓玛眸子里升腾起来的光逐渐暗淡了一些。 只有两个人,压根不可能是司陌宸的对手啊。 自己若是现在揭穿司陌宸的真实面目,双方对峙,司陌宸必然立即翻脸,狗急跳墙。 所以,现在暂时还必须要沉住气,不能过于冒失。 她勉强一笑:“沈姑娘真的有心了,多谢。” 她的反应沈峤有些意外。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吗?在踏进这个帐篷之前,自己脑子里都已经闪现过千百种不同的想法了。 她微微一笑:“你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沈姑娘怕是忘了,卓玛她自己就懂医术。” 司陌宸强作镇定,搁在阿诗卓玛腰间的手暗自使力:“她就是伤心过度,这两日又不思饮食,所以神疲乏力。” 阿诗卓玛不敢反驳,吃力地道:“不用了,我没事儿。” 沈峤略一犹豫:“我今日特意来找卓玛公主,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现在问是否合适。” “沈姑娘你说。” 沈峤缓缓地道:“我听说,南诏王在二十多年以前,曾经还有过一位皇子?” 阿诗卓玛与司陌宸全都不约而同地一愣,司陌宸的手更是一紧。 沈峤又追问了一句:“此事卓玛公主想必知道吧?” 阿诗卓玛面对她的发问,心知肚明,此事沈峤定是知道了什么,怕是瞒不住了。 她坦然点头:“是的,只可惜,是个怪胎,生下来就被王后命人丢弃了。沈姑娘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我想知道,这个婴儿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父王赶回王宫,得知此事之后,立即亲自带人去找,可惜迟了一步,那孩子已经葬身狼腹。” “可我却听说,那个婴儿并没有死,后来还被南诏王寻了回来。” “怎么可能呢?我父王膝下只有我与我大哥二人,沈姑娘这是听谁说的?” “我不仅听说了这个,我还听说,这个婴儿并不是什么怪胎,只是眼睛的颜色与别人不同而已。所以,我想向着卓玛公主问什么,卓玛公主应当知道吧?” 阿诗卓玛牵强一笑:“沈姑娘是想问我,狼行是不是那个葬身狼腹的婴儿,是不是?” 沈峤没有想到,阿诗卓玛竟然会当着司陌宸的面,如此坦然地说起此事。 而司陌宸,听到这句话,则一脸惊讶地望向沈峤寻求答案。 沈峤点点头:“对,这才是狼行会被南诏大王子秘密追杀的原因是不是? 而大王子忌惮狼行的身份不敢张扬,所以,即便追杀到了长安境内,大王子也不敢调动花侧妃在长安的势力。” 司陌宸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打断了两人的话:“沈姑娘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狼行是不是跟在你身边那个下人?他怎么会是南诏人?” “我想此事卓玛公主稍后会向着宸王殿下你解释清楚的。” 沈峤紧追不放,继续追问阿诗卓玛。 “其实,你们两人也压根不是什么有情人,而是兄妹。对不对?” “沈姑娘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不知道卓玛公主有意向着我隐瞒此事,究竟有什么目的?” 阿诗卓玛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头一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沈峤蹙眉,唤了她两声:“卓玛公主?卓玛公主?” 阿诗卓玛呼吸匀称,竟然像是睡着了一般。 司陌宸小心翼翼地收回指尖上的银针,装模作样地摇了摇,然后无奈地抬起脸来。 “她好像是一时激动,晕过去了。不好意思啊,沈姑娘,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问吧,我想让她先好好休息休息。” 沈峤一时间也不好继续刨根究底。 略一犹豫:“那好吧,明日再问也是一样。” 司陌宸将阿诗卓玛轻轻地放下,给她盖好被子,体贴地掖好被角,这才转身,冲着沈峤一摆手:“沈姑娘,请吧。” 沈峤只能先他一步,踏出帐篷。 司陌宸又忍不住追问:“不知道沈姑娘适才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可以与本王解释一下吗?怎么还与你身边那个下人有关系呢?” 沈峤如实道:“此事是我疏于警惕,我怀疑,原来在我身边的那个狼行,其实是南诏的二王子。” “什么?”司陌宸吃惊地道:“早就看着这个狼行不是池中之物,没想到来头果真不简单。沈姑娘这是从何得知的?” “猜的,”沈峤笑着道:“因为不能确定真假,所以过来问问卓玛公主。” “难不成,你与靖王叔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这个?” 沈峤点头:“正是。” 司陌宸终于放下一点心来,温润一笑:“些许小事,父皇竟然也如此大惊小怪,兴师动众的。” “父皇担心万一是真的,阿诗卓玛必有阴谋,将来宸王殿下带兵进入南诏,会中了他与阿诗卓玛联手设好的圈套。” “沈姑娘也是多虑了。”司陌宸认真地道:“那狼行前些时日刺杀南诏大王子,现在已经被大王子活捉,就囚禁在南诏王宫之中,命都丢了半条,还能翻腾出什么浪花?” “你确定吗?不知道宸王殿下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婢女阿布刚从南诏王宫里逃出来,拼着九死一生前来给卓玛公主报信儿。” “她自己来的吗?” “对。”司陌宸不假思索。 “那阿布又是怎么死的?” “中箭。”司陌宸避重就轻。 南征北战并没有跟阿布一起,他们两人该不会也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第495章 兔子急了咬人呐 沈峤一时间有点担忧,但是并未表现出来。 “卓玛公主想必定是报仇心切,迫不及待想要返回南诏吧?” 司陌宸叹气:“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压根不适合长途跋涉,行军作战。所以我才驻扎在此,一直耽搁了两日。” “皇上的意思也是暂时不宜轻举妄动,还是等查清狼行的身份,还有他与卓玛公主之间是否真有什么阴谋,然后再发兵。” 司陌宸见沈峤对他似乎并未设防,心里自然就放松下来。 “是我考虑不周,还是父皇英明。” 二人原路返回,靖王叔已经吃饱喝足,跟旁边的士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见到二人回来,靖王叔有点不耐烦:“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等得瞌睡了。” 司陌宸“呵呵”一笑:“这就叫人给皇叔爷安排宿处。这军营里条件十分艰苦,幸好距离祥云镇不远,皇叔爷与沈姑娘便去衙门里暂时委屈一下吧?” “去衙门?”靖王叔挑眉:“远不?” “不太远,坐上马车顶多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沈峤皱眉:“这么远啊,我累得都快要散架了,就在军营里凑合凑合也行,省得来回跑麻烦。” 靖王叔也附和道:“我也一步都懒得走了,你就在这军营里给我俩腾两个帐篷就成。” “可是这军营里又冷又潮,非但吃得寒酸,就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夜里还会有蛇蚁出现。更何况沈姑娘一个姑娘家,在这里多有不便。” “没关系,”沈峤笑眯眯地道:“卓玛公主与穆小姐不是都在这里吗,正好可以作伴儿。” 司陌宸只能勉为其难地道:“那就只能委屈靖王叔与沈姑娘了。” 转身命人去给二人腾空帐篷,搭建床铺,准备住处。 帐篷里无法取暖,只能在床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草垫子,暂时倒也过得去。 司陌宸一走,靖王叔有点不乐意。 “你为什么要留在军营里啊,假如这小子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有那狼子野心,岂不太危险了?” 沈峤走到帐篷跟前,悄悄地向着外面张望一眼,确定旁边没人偷听,这才返回。 悄声道:“咱们好像来晚了,情况已经不受掌控了。” “你这是怎么说?” “我刚刚去看卓玛公主,她病卧床榻,有气无力,与我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晕倒了。” “这说明司陌宸并没有骗我们。” “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阿诗卓玛也没有说什么话。可是,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与别的女子不同,南诏的家国天下比什么都重要,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她怎么会因为一个婢女的牺牲就这样天塌地陷一般,一蹶不振? 更何况,狼行刺杀失败,现在生死不明,她更应当打起精神,与司陌宸速速攻打南诏,解救狼行才是。” “那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阿诗卓玛被控制了。” “被司陌宸控制?”靖王叔有点不相信:“你若是说阿诗卓玛用蛊虫控制住了司陌宸,我会更相信。” “可阿诗卓玛在明,司陌宸在暗,他若是背地里下手,阿诗卓玛未必提防。” “那你刚才有没有问起狼行之事?” “问了,最初阿诗卓玛不肯承认,后来就恰到好处地晕倒了。” “哼,她这就叫咎由自取,恶人还要恶人磨。控制了她正好,处理南诏之事也就不怕她耍什么花样了。” “现在最为棘手的,不是南诏之事,而是宸王。假如真的像我所猜测的这般,那宸王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打败卓玛公主,可见不简单。” “你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有没有可能,是人家两口子现在已经夫妻同心了呢,刚才不过是措手不及,合起来演一出戏,逃避你的追问而已。 而且军营里,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啊,刚才试探过那几个士兵,一切井井有条。宸王与穆家军相处也十分和谐,今天刚一起研究过作战计划。” “可我觉得很不对劲儿。” 沈峤正色道:“您看,您老驾到,穆家人竟然都没有出来迎接拜见您,这就已经很反常了。 肯定是咱俩直接打了宸王一个措手不及啊,他担心穆家人再暴露什么信息,于是命人拦着呢。” 靖王叔颇不以为然:“你好像有点草木皆兵了。就路上你跟我分析的那些情况,压根就说明不了什么。 即便在猎场里那场腌臜事真是宸王谋划的又怎样?男人家谁还没有点野心啊。 只要成为南诏驸马,以后南诏的天下都是自己的,这么好的事儿除了邯王那个傻小子,没人不乐意。”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暂时间还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我才要留在军营里,相信一定能找到他的破绽。” “若是按照你说的,司陌宸在军营里已经掌控了主动权,你选择留在军营里,无疑就是与虎谋皮,自投罗网,岂不危险?” “可我们若是不留在军营,他不更一手遮天了?” “你跟邯王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个是吃了熊心,一个是吃了豹子胆。一个女娃娃家,竟然就这么大的胆量。” 沈峤也有点发愁:“我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也怕的紧呢。但是我相信,宸王现在比我更害怕。” “罢了,你说如何就如何吧。等明日,本王见到穆家老儿,摸清楚这里的情况,咱们再做决定。 假如,司陌宸仅仅只是掌控了卓玛公主,一切都好说。我们就虚晃一枪诈他一诈,让他直接退兵返回上京。 司陌宸若是乖乖配合也就罢了,他若是真的有什么野心,肯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到时候他狗急跳墙,一定会暴露他的计划与野心。” 沈峤点头:“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穆家军是否被他控制住了,在摸清最后情况之前,我们暂时先不要着急打草惊蛇。否则一旦撕破了脸,我们初来乍到,势单力薄,处于被动,就麻烦了。” 靖王叔漫不经心地道:“就怕,等到明天,司陌宸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布置好了。你再想发现什么疑点,可就难喽。” 可不是嘛。 可自己也只能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将司陌宸逼得太紧了。 否则,兔子急了咬人啊。 第496章 军营里的早饭 第二天,沈峤起得蛮早。 火头军们刚刚支起大锅煮高粱米。米汤翻滚,高粱米逐渐开花。 沈峤就笑眯眯地出现在了这里。 火头军里有人认出了她,立即上前打招呼。 “沈姑娘,您怎么起这么早?” 沈峤打着呵欠,困倦得睁不开眼:“我也不想起这么早啊,靖王叔吃东西挑剔,我得瞧瞧,这早饭吃什么。 否则他老人家吃不好,这一天脾气都不好,遭殃的还是我。” 火头军歉意地道:“这军营里实在没啥能入口的吃的。将领们都跟我们一起吃粗粮。 宸王殿下跟卓玛公主金贵,这不单独给蒸了几个葱油卷,切了一点菜丝凉拌。您和靖王叔,也是一样的。” 沈峤瞅了一眼,果真见一旁单独搁着几个托盘,托盘上,有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花卷,煮鸡蛋,还有两碟小菜。 一碟是炝拌白菜心,还有一碟葱丝拌的牛皮豆腐干。 米粥也与士兵们吃的不一样,乃是虾皮儿小馄饨,上面还飘着一层蛋花。 沈峤指着那托盘:“这是给我们的?” 火头军点头:“这边是靖王叔与您的,那边是给宸王殿下和卓玛公主的。” “喔,卓玛公主跟宸王殿下不一块吃吗?” “不一块,卓玛公主的专门有士兵来取。” “那正好,我就将靖王叔的早膳端走了,也省得你们再给送。” 沈峤上前,端起一边托盘,立即被火头军给劝阻了。 “沈姑娘,您端的这个是卓玛公主的。” “不一样吗?”沈峤诧异地问。 “一样的饭食,就是卓玛公主的一日三餐都是下人伺候,这豆干与白菜芯儿都切得细碎,容易用勺子喂食。” 阿诗卓玛就算是伤心过度病卧在床,也不至于就连吃饭都得别人喂吧? 难不成就连拿筷子的气力都没有? 沈峤随口应着,搁下托盘,借着袖子遮掩,悄悄在阿诗卓玛的馄饨汤里加了一点料,端起另一侧的托盘,转身便走了。 她前脚刚走,司陌宸便闪身出来,询问火头军:“她来做什么?” 火头军恭声道:“回宸王殿下,她说不放心靖王叔的早膳,所以亲自来瞧一眼。” 司陌宸狐疑地看一眼阿诗卓玛的饭食,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银针来,上前在饭菜里逐一试过,并且搁在鼻端轻嗅,确信沈峤并没有做什么手脚,这才挥挥手:“走!” 身后的士兵识相地端起托盘,跟在司陌宸身后,径直去了阿诗卓玛的帐篷。 帐篷里,阿诗卓玛已经清醒过来,依旧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帐篷顶。 听到司陌宸的脚步声,立即收回目光,合拢了眼睛。 司陌宸入内,士兵搁下手里托盘,司陌宸自顾在阿诗卓玛床边的杌子上坐了下来。 “吃饭了。” 阿诗卓玛睁开眸子,嫣然一笑:“昨天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我给你下了药,”司陌宸坦然承认不讳:“你昨晚很识相,没有在沈峤面前胡说八道。” “看宸王殿下你说的,你与她谁近谁疏我还是分得清的。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我也心知肚明。” “你知道就好。现如今我父皇已经知道了狼行的存在,他特意派了靖王叔与沈峤两人前来,若是处置不当,只怕会下令退兵,对你我可都没有什么好处。” 阿诗卓玛诧异地眨眨眸子:“这件事情是怎么泄露的?我二哥的身世南诏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怎么会猜到?” “这个就无须过多纠结了。今日她一早就起来到火头军那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一会儿肯定就会来你这里,询问你关于狼行的事情。你哪怕是赌咒发誓,也绝对不能承认。你我需要好生合计合计。” “那沈峤诡计多端,万一我应付不了怎么办?我索性就继续装昏迷好了。” “不行!”司陌宸一口反驳道:“你想继续昏迷不醒,好让沈峤给你解毒是不是?” “殿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怕她看出什么不对劲儿。你看昨天穆锦衣就起疑了。” “穆锦衣我已经将她指使出去了。只要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就行。” 阿诗卓玛有些诧异地问:“宸王你前几日行军之时那么着急,几乎是日夜兼程地赶路,怎么现在反倒这么沉得住气? 反正你也是要造反,索性便直接拿下她沈峤与靖王叔,何必受他们约束?”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司陌宸修眉紧皱:“等时机一到,本王自然不用瞻前顾后。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尤其是穆老将军中蛊之事,你万万不可让沈峤知道。否则,你是知道的,本王随时可以要了沈峤的命,还有你的命。” 阿诗卓玛不明白他所说的时机究竟是指什么。按照长安的形势,他揭竿而起已经是迫在眉睫,那就是南诏大哥那里或许出了什么变故吧? 阿布被灭口,绝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肯定是司陌宸不想让自己知道关于南诏的消息。 她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宸王殿下尽管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司陌宸满意一笑:“那一会儿沈峤若是问起你此事,你便首先从她口中试探一下……。” 话刚说了半截,就被外面的侍卫打断了。 “沈姑娘留步,我家公主正在用膳,请容我等通禀。” 司陌宸瞳孔一紧,沉声吩咐道:“请沈姑娘进来吧。” 话音落下,沈峤便笑吟吟地撩帘走了进来。 司陌宸已经将阿诗卓玛搀扶着半坐起来,正用勺子舀了豆腐干喂阿诗卓玛。 俨然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沈峤莞尔一笑:“卓玛公主应当好些了吧?” 阿诗卓玛咽下口中的花卷,点点头:“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精神不济,还是有些倦怠。劳烦沈姑娘这么早就来看我。” 司陌宸命人给沈峤设座。 沈峤也不客气,直接在床边坐下,如此可以将二人之间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宸王殿下对卓玛公主好生体贴。” 阿诗卓玛望一眼司陌宸,眸子里都是笑意:“可我却不争气,耽搁了宸王殿下大事。” “又胡思乱想什么?”司陌宸微微嗔怪,将花卷送到她的唇边:“什么都不及你的身体重要,赶紧养好身体,我就放心了。” 看她吞咽艰难,又赶紧用调羹搅了搅蛋汤,舀了蛋花喂她。 鸡蛋汤入口,阿诗卓玛面色微变,突然呛咳起来。 第497章 不动声色 司陌宸忙放下调羹,摸出帕子,帮她擦拭咳到衣襟上的蛋花,一脸关切:“莫不是烫到了?” 沈峤望着阿诗卓玛,眸子里也是意味深长:“刚才我去端早膳的时候,看到公主这汤就已经做好了,应该不烫了吧?” 阿诗卓玛又咳了两声:“不烫,不烫,是正好有蛋花进了气嗓而已。” “慢些吃,有什么好着急的?”司陌宸微微嗔怪着,又舀了一勺蛋花汤喂她。 阿诗卓玛看一眼沈峤,乖乖地吃了下去。 沈峤眸光微闪,与阿诗卓玛的目光无意中交汇,带着一副了然之态。 然后开口询问:“昨夜的话,我刚刚问了一半,卓玛公主便晕倒了。一会儿公主用过早膳,不知道是否方便,咱们再聊聊?” 阿诗卓玛一口一口地吃着司陌宸喂的饭菜,皱眉道: “我不知道沈姑娘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还千里迢迢追过来审问我。” “卓玛公主的意思是,我说的都是假的?” “就因为狼行的眼睛颜色跟平常人不一样,你就认为他是我父王的儿子?” “狼行被大王子追杀,恰好就是南诏宫变之后。原本是大王子唾手可得的王位,他却选择这种被天下人唾骂的方式造反逼宫,不就是因为狼行回到南诏王宫,认祖归宗了吗?” “沈姑娘你这人真的多疑,大哥发起宫变,狼行为了保护我与父王,自然要全力以赴抵抗,我大哥肯定要赶尽杀绝。” “既然他对你这样情深义重,那么后来平安之后,为何不愿回到南诏保护你?” “这话你明知故问。” “我不明白卓玛公主你话里的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狼行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你,压根舍不得离开长安。直到我奉旨出使,他不想被我认出来,这才立即回避。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跑来质问我。若非沈姑娘你毫不知情,又对狼行心怀坦荡,我早就与你翻脸了。” 沈峤被她一通数落,火气也冒上来了。 “卓玛公主好生伶牙俐齿,你这算不算是倒打一耙?假如果真如你所言,狼行在驿站又何必冒着性命危险救你?后来又主动联络你,助你在长安一臂之力? 不对,应当说,卓玛公主你是想牺牲自己,和亲长安,借兵助狼行一臂之力吧?” “假如他真是什么南诏二王子,论感情,我与大哥从小一块长大,难不成还比不过他一个狼堆里长大的野孩子不成? 我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他对付我大哥?” 阿诗卓玛一连串地反驳,越说情绪越激动,一甩头,竟然将司陌宸手里的汤碗都碰洒了。 司陌宸忙搁下汤碗:“你千万别激动,沈姑娘也是有所怀疑,问问而已,解释清楚就好。” 阿诗卓玛吸吸鼻子,眼圈又红了。 “不好意思,我实在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这几日里的打击对我而言太大了。一想起来,我就心如刀割。 我原本就已经是俎上鱼肉,你长安若是有意出尔反尔,便直接下旨退兵就是,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一时间泪眼婆娑,委屈得不能自已。 沈峤识相地站起身来:“对不住,我不该在卓玛公主你用早膳的时候说这件事情的。你先吃饭,晚点我们再谈。” 司陌宸歉意地道:“我再劝劝她,沈姑娘慢走不送。” 沈峤退出帐篷,靖王叔已经吃过早膳,正在军营里闲溜达。 军营里晨起的操练已经结束,士兵们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早饭。 七渡也捧着饭碗,蹲在几个士兵跟前,跟几人吹牛闲聊。 几个士兵估计是并不识得七渡,一边呼啦啦地往嘴里扒拉高粱米,一边头也不抬地哼哼哈哈地说话。 靖王叔肚子大蹲不下,就眯在一旁听热闹。 穆老将军带着几个将领走过来,恭敬地向着靖王叔行礼问安。 “昨日靖王叔驾到,末将竟然全然不知,没能远迎,还请靖王叔恕罪!” 几个士兵一听,这个和蔼可亲,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胖老头竟然是靖王叔,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丢了手里的饭,翻身跪倒在地上。 靖王叔不满地道:“聊得好好的,你这一惊一乍的,瞧把他们几个给吓得。” 穆老将军慌忙请罪:“多有失礼,您老莫见怪。” 靖王叔上下打量穆老将军,见他神色如常,与自己对答如流,怎么可能是中了蛊呢? 好歹不是应当神色木木的,傻乎乎的那种吗? “听说你昨日身体不适,今天可好点了?” “多谢靖王叔关心,不过是受了一点风寒,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你来得也正好,”靖王叔上前:“我正好想问问,大战在即,你们可准备好了?” “如今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宸王殿下一声令下,大军即可立即开拔,直捣南诏王城。” “好好好!”靖王叔夸赞:“穆老将军这是老当益壮,威风气概不减当年啊。有你这话,本王叔觉得,咱长安必然能摧枯拉朽,势在必得。 走,本王也听听你们的作战计划,学习学习。” 穆老将军抬手:“此地人多眼杂,请靖王叔与末将移步。” 带着靖王叔径直前往作战指挥帐篷,地图与沙盘跟前,也不隐瞒,将他拟定的作战计划,简明扼要地跟靖王叔一一讲解。 靖王叔连连颔首,突然就冷不丁地问:“我刚才听士兵们说,他们一日三食,基本都是高粱水饭,就点白菜萝卜咸菜,条件甚是艰苦,甚至还不能饱腹。 我记得朝廷下拨的粮款都很富裕,后续也会有粮草官负责补充供给,何至于这样艰难?” 穆老将军突然被问,不由一愣,然后解释道: “行军打仗,可能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粮草不继也是常有之事。所以在不行军打仗的情况下,缩减一点供给也是应当。 一旦战争开始,自然就不一样。” 靖王叔微微颔首,又闲聊几句之后,沈峤便一路寻了过来。 见礼之后,沈峤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一直不见穆小姐呢?” 穆老将军道:“她自告奋勇负责巡逻监督南诏那边的动静,早出晚归,经常不在军营。” “原来如此,我就说她与卓玛公主关系这么好,卓玛公主生病,她怎么都不去探望呢。” 穆老将军道:“军中儿女,不拘小节,锦衣自然不如沈姑娘细腻与世故。” 话里隐约带着一点讥讽。 沈峤知道,自己在穆家人跟前,一直都不怎么受待见,便闭上了嘴巴。 第498章 谁给的纸团? 穆老将军与靖王叔就南诏之战闲议几句,司陌宸喂阿诗卓玛吃过早膳,带着二人在军营附近视察一圈。 靖王叔便嚷着累,走不动了,与沈峤回了帐篷。 等到四周无人,靖王叔便狐疑地道:“今日我仔细观察半日,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军营里一切运转正常,士兵蓄势待发。 就连穆老头今天也应答如流,看不出什么异样。昨日是不是咱们太过于敏感了?” 沈峤正色道:“可我却发现了不对劲儿!卓玛公主应当是被宸王软禁了。” “何以见得?” “今日晨起,我刻意趁着那火头军不注意,往卓玛公主的馄饨汤里撒了不少的盐面。 然后适才我去看望她,恰好宸王殿下在亲自喂她吃饭。 按照常理而言,这馄饨汤味道过咸,卓玛公主应当立即向着司陌宸指出来才对。 可她在被呛到之后,却并未声张,而是当着我的面,不动声色地强咽了下去。 这就说明,她与司陌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恩爱,她正受制于司陌宸。” “那她见到你,为什么不坦白相告呢?莫非是有什么忌惮?” “我两次见她,司陌宸都在跟前,她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不敢据实相告。” “莫不是司陌宸在以那个狼行的性命作为要挟?” “或许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以前问过阿诗卓玛,她说在家国大事与狼行的性命跟前,她会不假思索地选择放弃狼行。” 靖王叔分析道:“她自己的性命也在司陌宸的掌控之中,情有可原。”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所忌惮的,并非是她与狼行的性命,而是当前的形势?” “你是说,她害怕,你压根不是司陌宸的对手,担心一旦当面揭穿司陌宸,他立即恼羞成怒,你非但不能救她,还会同样危险。” 沈峤点头:“现在我们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肯定不敢冒冒失失地孤注一掷。” “可今也看到了,军营里一切井然有序,我找不到什么破绽。而且,按照常理而言,司陌宸假如真有谋反之意,此事不宜延迟。 毕竟,他即便是掌控了军权,这军营里面的粮草供应有限,后期是需要朝廷源源不断地供给的,或者以战养战。若是拖延下去,粮草缩减,对大军不利。 至于那阿诗卓玛,我觉得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必如此敏感。 稍晚一点,我们便直接宣旨,下令退兵吧?早点解决了这件事情,也好返回上京过年。这军营里,成天萝卜白菜的,要把本王吃成大兔子。” “可假如宸王不肯乖乖接旨呢?我们有圣旨在身,如皇上亲临,他当着穆家军不敢将我们怎样。 一旦宣完旨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一切都要听从宸王的指挥,我们可就被动了。” “本王乃是王叔,他敢对我不敬?” 沈峤不敢说。 他爹娘老子都敢反,您一个爷爷辈儿的,他心里还真不当回事儿。 靖王叔就是习惯性嘴硬,发完牢骚又问沈峤:“那现在是进是退?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 “请靖王叔再帮我拖延一日时间。” “你想去问阿诗卓玛?” 沈峤摇头:“阿诗卓玛现在是宸王重点关注的对象,我只怕没有机会能单独见她。更何况,我若频繁找她问话,宸王必然心生警惕。我只能另辟蹊径。” “你这女娃娃,八百个心眼子,也瞻前顾后,思虑太多。 你信不过他司陌宸,难不成还信不过穆老将军吗?他一生征战沙场,忠心为国,绝对不可能与大逆不道之人同流合污。” 这事儿,沈峤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靖王叔。 她只知道,现在的军营,表面和平,没准儿背地里就危机四伏呢,稍微一不注意,那就有可能受制于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为上。 用过午饭,沈峤又在军营里转悠了一圈,寻找能与阿诗卓玛联络的时机。 士兵们各司其职,真如靖王叔所言,毫无破绽。 阿诗卓玛听说吃过饭之后又在休息,司陌宸特意交代了谁也不得打扰。 正一筹莫展,七渡悄悄凑到她的跟前,压低了声音:“沈姑娘,有情况。” 沈峤一听这话,浑身的血都热了。 “什么情况?” “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僻静无人之处,七渡直接伸出手来,将一个小字团塞进沈峤的手里:“你看看这个。” 沈峤不明所以,打开手中纸团展开,上面也只潦草地写着几个字:“有事找穆锦衣”。 沈峤狐疑地问七渡:“这是什么意思?谁写的?” 七渡有点小激动:“刚才我跟军营里的人吹牛打屁,一个士兵偷偷塞进我的手里的。” “可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有事儿找穆锦衣?谁不知道我俩不对付啊。” “我也闹不明白呢,琢磨半天了。我最纳闷儿的是,给咱传纸条的这人是谁?他好像知道咱来此的目的,在暗中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呢。” 沈峤猜测:“你家主子提前安排在穆家军的人?” “咱的确有人,可人都是我跟百里更着手安排的,我都熟。 再说了,若是我家王爷的人,他直接过来找咱不就行了吗?犯不着这么神神秘秘的,而且还让咱找穆锦衣。不会是什么圈套吧?” 沈峤略一沉吟:“没准儿这个穆锦衣真的知道些什么呢。晚点我找她试探一下。” “她不在军营里,否则早就过来找姑娘您的麻烦了。” “穆老将军说她出去巡逻去了。这样,你跟那些士兵们闲聊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回事儿?还有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儿不用您交代,我已经找咱的人打听清楚了。 原本啊,大军驻扎到祥云镇之后,穆锦衣的确自告奋勇,担任了这周围的警戒与巡逻,可前天听说她被袭击了。” 沈峤精神一振:“被谁?” “卓玛公主跟前的那个婢女阿布。” “阿布回来了?她怎么会袭击穆锦衣呢?” “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大家伙也说不明白。反正阿布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身是血,好像受了重伤,直接就挟持了穆锦衣,让她带自己去见卓玛公主。” “阿诗卓玛这时候就已经被软禁了?” 第499章 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七渡笃定地道:“后来宸王殿下为了救穆锦衣,将阿布直接一箭了。卓玛公主得知之后,向着宸王兴师问罪,就被他打晕带回了帐篷。” “看来,果真是穆锦衣知道些什么,所以司陌宸故意将她调离军营,避开与我见面。” 七渡肯定点头:“对,听说军营里昨日有些变动,就连斥候军都换了部分人。老将军一早,就吩咐她率领新上任的斥候军,到前方熟悉情况去了。” 斥候换人?一般斥候都是经过特殊的训练,拥有一身的技能,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沈峤狐疑地问:“斥候军为什么要换人啊?” “谁知道呢,老将军下的命令,士兵只敢遵从,不敢问原因。” “换的该不会都是宸王的人吧?” 七渡笃定点头:“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几乎都是宸王的人。”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阿诗卓玛不敢当着宸王的面揭穿他,我估计,宸王已经开始行动,逐渐掌控穆家军了。” 七渡一惊:“穆家人竟然就放之任之?他这个监军可以监督大军军风军纪,行军作战,参与指挥,但是大军的掌控权,发号施令等,还是以元帅为主。” “我也不敢冒失下定论,等我见到穆锦衣,打探一下虚实再说。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个具体时间说不好,估摸着怎么也得交更之后了。” “你让弟兄们留意一下,见到穆锦衣回来,立即知会我一声,我想办法见她一面。” 七渡点头:“您放心,属下会留心。” 一直等到月明星稀,穆锦衣方才带着一身的寒气归来。头发与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的寒霜,冻得脸颊通红。 她与士兵们回来,向着老将军简单回禀了情况,没有回帐篷,而是先去了火头军的驻扎之地。 在外面跑了一天,中午也只啃了几口又冷又硬的干粮,这个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到了地方,穆锦衣一眼就看到了火堆跟前的沈峤。 她正守着一盆翻滚的米粥,眸子里跳跃着火苗,亮晶晶的。 “穆小姐,还没吃饭吧?过来吃点热粥。” 穆锦衣有点意外,想了想,并没有拒绝,直接朝着沈峤走了过去,在她跟前坐下。 士兵拿来碗筷,沈峤给她盛了一碗滚烫的豆腐瘦肉粥。 切成小丁的白豆腐,腌渍入味的瘦肉沫,又细细地切了几刀白菜叶,滚出来的大米粥,清淡鲜香。 穆锦衣并不客气,接在手里吃了两口:“刻意讨好我,肯定有所求。” 沈峤也笑笑:“按照穆小姐你的脾性,你应当无视我的邀请,不屑走人才对。你愿意坐在我的跟前,应当是知道我为什么求你。” “我知道你来了,也知道你因为什么来。” 沈峤挑眉:“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来?” 穆锦衣不动声色地左右环顾一周:“为了宸王殿下。” 看来,她的确是知道点什么啊。 沈峤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说错了,我是为了卓玛公主而来。” 穆锦衣捧着碗,不屑地轻嗤一声:“那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做什么?干脆直接去找阿诗卓玛得了。” 沈峤望着她:“是有人让我来找你的。” 穆锦衣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丝毫讶异之色,只是撇撇嘴,又吃了一口米粥。 “哼,若非有人求着我让我帮你,我才懒得搭理你。” “你知道是谁?” “知道,”穆锦衣痛快地道:“但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切! 沈峤耸耸肩:“不说就算,我也不问了。反正我若是跟靖王叔拍拍走人了,看最后倒霉的是谁。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穆锦衣三两口将一碗瘦肉粥吃进肚子里,面色也红润起来,指使沈峤道:“再给我盛一碗。” “合着拿我当丫鬟使了。”沈峤不满地嘀咕一句,接过她手里的碗,又盛了一碗:“我得给靖王叔剩点,好歹这也是个幌子。” 穆锦衣将碗接在手里:“他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这几天,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军营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问我?咱俩可没有什么交情。” “因为你今天被穆老将军故意支开,不在军营,所以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昨日阿布来过,想要挟持我,结果死在了司陌宸的手里。” “她为什么要挟持你?” “不知道,应当是误会。” 将阿布之死与沈峤简单说了。 “然后,宸王好像软禁了阿诗卓玛。昨夜我祖父突然头疼发作,我想找卓玛公主给我祖父瞧瞧,结果就被宸王的人拦住了。” 沈峤心里一动:“穆老将军头疼?怎么个疼法?” “头疼还能怎么疼?净说废话。” “我今日见到他,见他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病容。” “好像就疼了一阵,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好了。” “那他这些时日,还有其他的异常吗?比如说脾性大变,偶尔恍惚之类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穆锦衣有些反感:“你怎么不关心阿诗卓玛,反倒一个劲儿地追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很重要!”沈峤一脸严肃:“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他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穆锦衣不耐烦地道:“军营里的事务也一切照旧。” “可我听说,就连斥候军都换了。” “军营里的职位调动很正常,再说宸王监军,安插几个心腹在军营里也是情理之中。” 沈峤望着她:“既然你知道我是因为宸王而来,想必对他早就有所警惕,怎么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呢?” “因为,我这次随军出征,乃是受人所托。让我仔细留心军营里的风吹草动,警惕宸王殿下。可我并不觉得,宸王软禁阿诗卓玛有什么不对。” 沈峤更加诧异:“是谁托付你的?” “就那个让你来找我的人喽。”穆锦衣与她兜着圈子,却不肯实话实说。 沈峤正色道:“你可知道,花侧妃身上的本命蛊在猎场的时候就给了别人。而她的本命蛊能令人丧失自主思考能力,完全听命于下蛊之人。” 第500章 本色出演 穆锦衣不屑一顾:“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峤深吸一口气:“当然有关系,关系就是假如花侧妃幕后的神秘人乃是司陌宸,那么穆老将军首当其冲,就是他下蛊的对象。” 穆锦衣一愣,半天方才缓过神来:“你这么说,有什么凭证?” “我没有凭证,但是阿诗卓玛曾经跟我说过,中了此蛊,有一个很明显的症状,就是会头疼。” 穆锦衣端着碗的手不由一抖。 她想起昨夜里穆老将军的异样,不由后心处都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当着沈峤,她努力强作镇定,但是略带颤抖的声音仍旧出卖了她心里的害怕。 “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祖父被司陌宸控制,那么他就会乖乖地听司陌宸的话是吗?” “对,”沈峤笃定地道:“包括让他造反!” “不,不可能的,我祖父一切如常,除了头疼,压根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常。假如中了蛊,最起码神智与行为举止会有反常吧?” “我见过百里更中蛊的样子,的确如你所言,看起来好像神智不清似的。 但你别忘了,这是金蜂蛊,花侧妃的本命蛊,操控起来肯定会比那些普通的蛊虫要高级,不形于色。” “说半天,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这两日军营里的变动就已经很反常。司陌宸他正在越过穆老将军,逐步掌控军营。 当有朝一日,司陌宸与穆老将军号令倒戈相向,底下穆家军一呼百应,你与穆副将等人的话又有谁会遵从?” “你少危言耸听了!”穆锦衣心存侥幸,反驳沈峤的同时又在安慰自己:“你这样殚精竭虑地挑拨离间,想利用我做什么?”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两人这是在吵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穆锦衣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碗“啪”地落地,扣了一身的米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陌宸。 他从帐篷暗影里向着两人缓缓走过来,一袭锦袍与狐狸毛披风在火光的跳跃下,闪烁着金丝。 沈峤也是心里一慌,瞬间变了脸,也不知道自己与穆锦衣的话他究竟听去了多少。 她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绪,装作指桑骂槐:“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喜欢抢别人碗里的东西。却不知道,不属于她的东西,即便抢到了手里,未必能吃到嘴里。你说是不是啊,宸王殿下?” 穆锦衣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沈峤的用意,用恼怒掩饰脸上的慌乱。 “不就是吃你一碗粥,你至于扣我一身吗?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女人。我都躲你这么远了,你还阴魂不散地追过来。” “哟,又气急败坏了。”沈峤阴阳怪气地道:“你也别自作多情,我可是奉旨而来,谁像你似的,只知道男欢女爱。” 两人吵架,针锋相对,那都是本色出演,你一句我一句,拽着司陌宸评理,将他吵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司陌宸是帮谁也不是,也忘了继续试探二人,指指沈峤锅里的粥:“你的米粥再煮下去可就糊了。” 沈峤这才悻悻地先退出战斗:“完蛋,回去怕是又要被靖王叔唠叨,说我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司陌宸又慌忙劝穆锦衣:“你明日是不是还要晨起天未亮就出发?时辰不早,早点去休息吧!” 穆锦衣还有点不服气:“我这饭还都没吃饱呢,真晦气,躲都躲不掉。” 一拧身子直接走了。 沈峤轻嗤,不忘嘀咕一声:“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你拿自己当瓣蒜,谁拿你炝锅啊。说得好像我乐意见到你似的。” 手忙脚乱地盛好米粥,将锅还给火头军。 司陌宸并未急着离开,瞅着沈峤碗里浓稠的米粥,玩笑道:“靖王叔饮食一向挑剔,留在这军营里的确是委屈他了。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京了吧?” 沈峤眨眨眸子:“可不,今儿一直催促着我,赶紧找卓玛公主调查清楚,也好早日回京交差。可卓玛公主一直身体不适,避而不见,我也为难。” “假如,狼行真的是南诏二王子,那攻打南诏一事,是不是就要暂时作罢?”司陌宸试探。 沈峤自然不能交底儿,摇头笑眯眯地道:“我也不太清楚,我的任务就是调查清楚事情真相,一切决定权都在靖王叔这里。 要不皇上怎么派他老人家千里迢迢走这一遭?这一路上,我可没少遭埋怨,所以这饮食起居我必须得伺候妥当。” 米粥怕凉,沈峤撂下这句让司陌宸提心吊胆的话,就转身回了帐篷。 而穆锦衣听了沈峤的话,越想顾虑越多,半路上直接拐了一个弯,再次去了穆老将军的帐篷。 这次,士兵们并未拦着她。 自家老爹与几位叔叔都在。 今日穆老将军又突然宣布了几项新的任命,这令穆家人很是不解。 大战在即,身边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将领或者下属却突然换成了陌生人,尤其这人压根就没有作战经验,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真的上了战场,这关系的,必将是成败,与自己,还有将士们性命攸关。 穆老将军面对他们的质疑,并不解释原因,反而大发雷霆,训斥穆家老大等人不服从军令,过于守旧排外,没有容人之量。 穆锦衣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瞅着帐篷里亮着的灯,心里忽然就生了畏惧,觉得这帐篷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在慢慢地将穆家军吞噬。 假如自己祖父真的被蛊虫所控制,就相当于身体里住进了一个魔鬼,自己与父亲叔叔们,在他的眼里一定是陌生人吧? 假如有一天,司陌宸命他杀了自己,他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 自己是不是应当将沈峤的怀疑告诉父亲?父亲不喜欢沈峤,肯定不会相信沈峤的话啊。 正进退两难,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小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穆锦衣扭脸,来的正是穆锦苼,自己二哥。 她的心里一动。 在穆家所有人里,对于沈峤或多或少,都是略微有一点敌意的。只有穆锦苼,因为上次大牢冤案,他心底里对沈峤十分感激,并且敬重。 穆锦衣觉得,或许二哥能帮自己出个主意。 第501章 制作解蛊药丸 穆锦衣瞅瞅帐篷外看守的士兵,直接朝着穆锦苼迎过去。 “我来就是找二哥的,见你不在,就没有进去。” 穆锦苼“喔”了一声:“找我有事儿?” “咱们边走边说。” 将穆锦苼拉到一旁,见左右无人,方才一脸严肃地,将适才沈峤特意等着自己,跟自己说的话,全都告诉了穆锦苼。 穆锦苼听完之后,也愣住了。 “怎么可能是宸王呢?这无凭无据的,就因为祖父头疼,也说明不了什么。” “可你看看,这两日祖父突然就将几个平日里最为得力的将领撤了下来,换成了宸王的心腹。这原本就不是祖父的行事作风。” 穆锦苼也将信将疑起来:“今日我也在纳闷,祖父深知战场残酷,一个不称职的将领或许就能令整场战事功亏一篑,向来任人唯贤,有能者居之。 他怎么会突然重用几个无德无能,更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人?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问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如今祖父差遣我,每天早出晚归的,压根就没有机会待在军营里。也只能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穆锦苼略微思忖片刻:“那卓玛公主一定是知道解蛊办法的。” “可阿诗卓玛现在被宸王软禁,我们也见不到啊。” “那沈峤知道吗?” “我们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宸王打断了。” “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祖父若是真的对宸王言听计从,做出什么叛国谋逆的行径,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明日我找机会问问沈峤,假如祖父真的中了什么金蜂蛊,就告诉父亲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合作,还能救不了祖父吗?” 穆锦衣点头:“我也希望沈峤是在危言耸听,故意吓唬我。否则,帅印在祖父手里,我们也未必能左右这局势。” “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皇上派了沈峤过来,想必就是有所警觉,沈峤一定能力挽狂澜的。” 穆锦衣听他这样毫不吝啬地夸奖沈峤,顿时有点不乐意。 “二哥你就这么信得过她?若不是我发现的这些异样,只怕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穆锦苼微微蹙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她这么大的成见?现如今我们就要携手合作,团结一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穆锦衣不服气地轻哼,小声嘀咕:“当初沈峤在大牢里对你下手的时候可一点也没留情。你咋还对她留情起来了。” 第二日一早,刚用过早饭,司陌宸便来到帐篷里,投其所好,给靖王叔带来许多从祥云镇搜集来的特色小吃。 靖王叔对这些吃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同时吃人嘴短,对于司陌宸也大加赞赏。 眼瞅着,司陌宸转移了关注的目标,不再像跗骨之蛆一般,紧盯着沈峤不放,穆锦苼也终于有了能与沈峤说话的机会。 穆锦苼故意制造了与她的偶遇。并且开门见山,将昨夜里穆锦衣跟自己说的话,跟沈峤说了。 “我今日留心观察了我祖父,也觉得他这两日的行为略微有一点反常。我们愿意相信沈姑娘你所说的话,与你携手,只是不知道沈姑娘是否会解这金蜂蛊?” 沈峤点头:“我以前倒是问过卓玛公主,她说要想解金蜂蛊很简单,只需要这下蛊之人的头发一绺,烧成灰烬,混合以蜂蜜服用即可。” “您知道这蛊如何解那就好办了。我祖父现在处处听令于宸王,那他就是下蛊之人无疑。” “宸王尊贵,而且他必然有所警惕。想要他的头发,只怕是不容易。” “此事便交给我,我有办法。”穆锦苼胸有成竹。 沈峤微微挑眉:“什么办法?” “宸王殿下跟前伺候的小厮我识得,此人十分贪财,我借口用宸王头发给祖父入药医治头疾,许以重金,想必此事不难。” “可此事万万不可让宸王生疑,他若是知道我们懂得解蛊方法,可就麻烦了。” 穆锦苼略一思忖:“这军营附近有一种灌木,果实比苍耳略小,浑身都是刺。上次落在我头发上,就打结成一团,越梳越乱,最终只能剪下那一团头发方才梳通。 我一会儿便去采摘几粒,交给这个小厮,偷偷撒在宸王头发上,到时候就有剪发的借口了。” 沈峤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应下:“那你千万小心一些,看那小厮是否真的可信。” 穆锦苼点头,立即抓紧去办。 到晚间的时候,便果真兴匆匆地拿了两小团头发过来,冲着沈峤欢喜地道:“成了!” 沈峤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颇有一些意外。 “这真是宸王的头发?” “千真万确,这头发里裹着的刺果还是我偷偷撒在宸王头发上的。” “宸王竟然一点也没有起疑吗?” “没有!”穆锦苼颇有一些骄傲:“那小厮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了,宸王十分信任他。不过今天也的确把他吓坏了,将这个交给我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一脸的汗。” “小厮胆子这么小,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痛快什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可偷偷塞给了他二百两银票。不过,只要能解了我祖父身上的蛊,一切也就值了。” 沈峤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多心了,毕竟司陌宸应当也想不到,自己会知道解蛊之方。 点点头道:“我蜂蜜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制成丸药给老将军服用。” 穆锦苼取过一个小碗,将头发放进碗中点燃。顿时火苗腾空,瞬间就烧成灰烬。 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沈峤吸吸鼻子:“有股奇怪的味道。” 穆锦苼漫不经心:“应当是火折子里硫磺和硝石的味儿。” 可沈峤总觉得有些不太像,她将蜂蜜交给穆锦苼,调和成丸,拿在手里微皱了眉尖,沉吟半晌。 穆锦苼问:“事不宜迟,现在就给我祖父送过去吧?” 沈峤紧紧地咬着下唇,突然转身问穆锦苼:“穆锦衣今天巡逻回来了没有?” 穆锦苼点头:“已经回来了,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沈峤冲着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压低了声音:“你派人去给她送个信儿,让她帮我做一件事情……” 穆锦苼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脸凝重地摇摇头:“不行,我不同意,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沈峤斩钉截铁地摇头:“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就按照我说的做,这是我的命令。” 穆锦苼欲言又止,纠结了半晌,方才终于下定决心,跺了跺脚。 “好!我听你的!” 第502章 这药有毒 穆老将军的营帐。 穆老将军这几日,头疼时常发作,由最初的头痛欲裂,逐渐好转,仍旧会隐隐作痛。 穆家人得知之后,要去祥云镇给他请名医前来医治,都被他拒绝了。 穆锦苼带着沈峤前来,由士兵通禀之后入内,穆家兄弟几人也在。 见到沈峤,冷冷地望着她,全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穆锦苼解释道:“听闻祖父这两日头部不适,我请沈姑娘前来,给祖父看诊。” 穆老将军立即不悦地道:“我都跟你们说了许多遍,我好得很,不需要!” 这事儿上,穆家人倒是保持着一致的态度,耐心相劝。 “穆姑医术高明,又已经来了,祖父便让穆姑娘给瞧上一眼也无妨。” 穆老将军不耐烦地伸出手来:“那就看吧。” 沈峤将指尖搭在穆老将军脉搏之上,并未发现有什么明显异常。心里不由暗自惊叹,这南诏蛊术的奇妙之处。 自己真的很想细致研究研究,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毒素?又为什么需要用头发解药? 她向着穆老将军请示道:“我能给您抽一点血吗?” 穆老将军很是抵触,但是并不像第一天对穆锦衣那般,行为过激,只是不悦地问:“抽血做什么?” 沈峤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您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我想抽一点的血,排除中毒的可能。” 穆老将军犹豫了一下,并未反对。 沈峤立即取出采血管,给穆老将军采了一点血样。 穆锦苼心里不解,沈峤分明已经准备好了解药,怎么还这样大费周章? 沈峤收起血样,取出那粒药丸,递给穆老将军:“看来是我多虑了,银针检查过并无毒性。这药具有疏风驱邪止痛的功效,穆老将军您先服用了看看效果。” 穆老将军将信将疑地接在手里:“就这一粒丸药就行?” 沈峤笃定点头。 穆锦苼已经将温茶水端到跟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 穆老将军拿着药丸,看一眼沈峤,仍旧有些犹豫与抵触。 穆锦苼一脸紧张地望着穆老将军,并未催促,但是一只手已经抬起。 “这药不能吃!”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帐篷的帘子被人撩开了。 蜡烛晃了几晃方才稳住火焰。 司陌宸面沉似水地立在帐篷门口,冲着外面侍卫扬声吩咐:“来人,将沈峤拿下!” 帐篷外脚步杂沓,分明是士兵包围了整个帐篷。 然后一群人一拥而入,立于司陌宸的面前。 从司陌宸出现的那一刻,沈峤心里就一个“咯噔”,知道司陌宸终于要撕破伪装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司陌宸:“宸王殿下,你这是何意?” 司陌宸冷冷一笑:“事到如今,沈峤,你还这样装模作样的做什么?” “我不懂宸王殿下此言何意。” 司陌宸一脸的义愤填膺:“从你一来军营,本王就在怀疑你来此定有目的,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对穆老将军下毒!” “下毒?”沈峤微蹙纤眉:“我只不过给穆老将军医治头疾而已,何来下毒之说?” 穆锦苼也在一旁替沈峤辩解:“沈姑娘是我请来给我祖父治病的,怎么可能下毒?” 司陌宸胸有成竹:“二公子,你只怕是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主动给穆老将军治病是假,其实是想给穆老将军下毒。 你若不信,待我将郎中叫过来,一看便知。沈姑娘,你敢跟本王验证吗?” 沈峤自然不能说不敢。 司陌宸冲着身后的士兵一摆手:“赶紧去请军中郎中。” 士兵转身一路飞奔,片刻功夫就将郎中请来。 郎中上前,从穆老将军手里接过药丸,将银针其中,片刻之后,银针尖上竟然是黑的。 众人齐声惊讶低呼。 郎中十分笃定地道:“这药丸的确有毒!万幸王爷阻拦及时,并未给穆老将军服下,否则见血封喉,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穆家兄弟几人顿时大惊失色,穆家老大怒声斥责道:“沈姑娘,我父亲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他老人家下此毒手?” 司陌宸得意地望着沈峤:“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穆锦苼,你现在可相信本王的话了?” 沈峤微眯了眸子:“原来宸王早有防备,莫非你在交给二公子的发丝里下了毒不成?” “沈姑娘还真会反咬一口,你让二公子处心积虑地偷偷剪掉本王的头发,还诬赖本王。 本王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更何况,头发乃是血行之末梢,本王怎么敢在自己头发上下毒,岂不不要命了吗?” 穆锦苼心存狐疑,将信将疑地道:“宸王殿下,此事只怕有什么误会。这药丸是我亲眼看着她制作的,她没有机会下毒啊。” “你竟然帮着这个毒妇说话?”穆家老大怒声道:“她给你吃了不成?” “他也只是被沈峤花言巧语骗了。”司陌宸笑得依旧温良无害,询问穆锦苼: “她是不是告诉你,本王给穆老将军下了毒蛊,所以穆老将军会对本王言听计从?” 穆锦苼点头:“对。” “还告诉你,必须要用本王的头发才可以解蛊?” “是的。” “那用不用本王再割下一束头发,烧成灰烬,给穆老将军服用下去?” 穆锦苼一噎:“我祖父这几日一直头疼发作,原因不明。” “罢了,我若是不敢,穆二公子想必一定会认为我是故意阻挠沈峤给穆老将军解蛊。” 司陌宸从一旁侍卫手中取过一柄利刃,割下一缕头发,当着穆锦苼的面将头发烧成灰烬,命人寻来蜂蜜调和,然后交给穆老将军。 “穆老将军,为了证明本王的清白,还请您将这蜜丸服用下去。” 穆老将军接过蜜丸,不假思索地用水送服。 服用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司陌宸这才笑眯眯地望着穆锦苼:“穆二公子,现在你应当相信,你自己被骗了吧?” 穆锦苼顿时就呆愣住了:“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她沈峤与南诏人本来就是一伙儿的。” “啊?” 帐篷里众人全都齐刷刷地大吃一惊。 “宸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503章 中了宸王的计 司陌宸不紧不慢:“我也是刚刚得知,原来跟在她沈峤身边的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狼行,其实真实身份不简单,乃是南诏的二王子。” “什么?”穆家几人齐刷刷地望向沈峤:“真的?” 原来,司陌宸早就知道狼行的身份。 沈峤并没有否认,点点头:“是的。” 司陌宸继续道:“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在暗中与狼行,还有阿诗卓玛相互勾结,就是想要暗中掌控长安,想要谋反。 大军抵达边境,即将攻城,幸好我及时发现了她们的阴谋,已经将阿诗卓玛软禁起来,命人严加看管。 这沈峤见形势不妙,就妄图操纵穆家军,于是就花言巧语哄骗穆锦苼,暗中给穆老将军下毒。” 司陌宸先发制人,巧妙地倒打一耙,直接堵死了沈峤所有辩解的路。 自己现如今即便是揭发他给穆老将军下蛊一事,揭穿他的阴谋,也是口说无凭,没有人相信。 穆锦苼将信将疑地望向沈峤:“沈姑娘,宸王殿下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峤一声苦笑:“你还看不出来吗?你所收买的那个小厮收了你的银子之后,转身就把你出卖了。 宸王直接将计就计,在头发上下了毒,如此就可以栽赃于我。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这药丸里有毒?” 司陌宸一脸无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利用穆锦苼对你的信任,可是别人不糊涂。 不怕告诉你知道,是穆锦衣看穿了你的歹毒用心,回禀给了本王知道,这才及时阻止了你的阴谋。” “又是穆锦衣!真是不知好歹,我好意帮她,她竟然与你联起手来害我!总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 “可,我祖父刚刚服下你所说的解药,压根毫无反应。这是怎么回事儿?”穆锦苼也对她提出了质疑。 这个问题也是沈峤有些出乎意料的。 她望向穆老将军:“原因可能有三个:其一,就是掌控金蜂蛊的人可能不是宸王殿下,而是另有其人; 其二,我所说的解蛊方法可能是错的; 其三,就是穆老将军中的,压根就不是金蜂蛊!是我想当然了。” 司陌宸“呵呵”一笑:“事到如今,沈姑娘你竟然还在狡辩?你非要说穆老将军中了蛊,你有何证据?是想当然?还是别有用心想要陷害本王? 先是我三弟,然后是太子,五弟,今天又轮到我了。 你蓄意挑起两国征战,一步一步谋划,让世人都以为你沈峤神机妙算,破案如神。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设计的。沈峤,你还要继续嘴硬吗?”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是我一时轻敌,竟然中了你宸王的计。你们若是信我,便赶紧寻个懂得蛊术之人为穆老将军解蛊,否则,终将酿成大祸。” 穆锦苼第一个怒声驳斥:“够了!枉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利用我,差点毒害了我祖父。 现在还在这里颠倒黑白,企图挑拨离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 穆家兄弟几人也愤慨地瞪着她,大有将她大卸八块的架势。 沈峤不得不承认啊,司陌宸这一招,真狠。 司陌宸得意一笑,随即重新换做一脸的痛心疾首。 “我父皇与四弟对你可不薄,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那就怪不得本王无情了。来人呐,将沈峤拿下,关押起来。容我回禀皇上之后,再行发落。” 一声令下,帐篷里的侍卫立即一拥而上。 沈峤扬声道:“司陌宸,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靖王叔呢?我是冤枉的,我要见靖王叔。” 帐篷门帘一撩,穆锦衣走了进来,一脸得意地望着沈峤:“你就不要枉费心机了,适才我已经去回禀了靖王叔。靖王叔说,但凭宸王殿下处置,他不便插手。” “不可能!”沈峤反驳:“靖王叔不会容忍你们这样陷害我的,肯定是你歪曲事实,添油加醋地胡说八道了。” 穆锦衣讥讽一笑:“你下毒毒害我祖父这是事实!沈峤,死到临头就别嘴硬了!” 然后扭脸对司陌宸请示道:“宸王殿下,属下恳请,能够亲自审问沈峤。” 司陌宸点头:“她一向诡计多端,巧言善辩,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狡诈与手段,我绝对不会上她的当。”穆锦衣已经是跃跃欲试,吩咐侍卫:“带走!” 沈峤并未反抗,也没有继续浪费唇舌,乖乖地跟着侍卫下去,给关押了起来。 她知道,暂时间,司陌宸不敢对自己怎样,他要造反,最为忌惮的,就是司陌邯。自己对于他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 更何况,靖王叔还在。 唉,委屈啊。 一委屈就想起了司陌邯,假如他在,自己何须受这样的憋屈呢?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好? 皇宫。 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宛如惊雷,打破了整个皇宫的安宁。 整个皇宫,就像是瞬间滚开的水,沸腾了起来。 大家闭了房门,全都纷纷议论着,猜度着,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满心不甘,与不可思议。 皇帝老爷子将皇后打入冷宫之后,六宫无主。 宫中几位妃子论出身,论位份,全都比不得穆贵妃。 虽说贤妃暂时执掌了六宫,但是穆贵妃对于后位仍旧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老爷子最后册封的,竟然是最没有希望的德妃! 一个出身草莽,身份卑微,在后宫里默默无闻二十多年的嫔妃。 当初册封为妃,大家都说,她是沾了宸王的光,这封赏已经是莫大的恩宠。 谁能想到,她竟然能一飞冲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安皇后! 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就好像,皇帝老爷子一时间心血来潮,随手将手边的什么桂花糕,糯米藕赏赐给了身边的人。 册封的圣旨直接就下了,宫里也炸了。 穆贵妃气得摔了一地的碎瓷,雍容的脸,都变得狰狞。 黎妃与燕妃关了大殿的窗户,两人一边吐着瓜子皮儿,一边你一言我一语,说一句,叹一口气。 两人自知出身不够高贵,从未想过什么后位,但是让一个出身不如自己的德妃做了皇后,难免心里不舒坦,酸丢丢的。 册封大典的日子初步定下来,宫里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无论是不是情愿,圣旨已下,宫里的人也已经全部按照规制,向着她晨昏定省地请安。 沈北思着自己的肚子,愈发纠结,自己有孕的事情是否现在公诸于众。 还在犹豫的时候,德妃已经众星捧月一般,踏进了她居住的寝殿,并且支开了她跟前伺候的宫人。 第504章 肚子里的野种不是皇上的吧? 沈北思不得不跪下行礼,行大礼,脸上还有一点不服气。 德妃居高临下端坐上首,望着沈北思:“好几日不见婉嫔了,不知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沈北思想起上次冬至宫宴,自己对她的那点小算计,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回皇后娘话,已经无恙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胃口不太好,沈峤诊断说你是积食?” 沈北思犹豫了一下:“是的。” “本宫有点担心你的身体,所以特意带了御医前来,替你诊个平安脉。”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德妃突然的关怀令沈北思一时间有些惶恐,不明所以。急忙推拒道: “有劳皇后娘娘挂念,可我现在身子已经好了,不必再这般兴师动众。” “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是御医的举手之劳而已。来人呐!请御医。” 话音刚落,有人低垂着头推门而入。 沈北思定睛一瞧,心顿时凉了半截。 来的人正是上次为她诊断喜脉的那个御医。 当时御医说,脉象较弱,不敢肯定是喜脉,还劝说她暂时不要声张,免得让皇上空欢喜一场。 今日看这架势,他莫不是德妃的人?当时正是德妃即将封妃的关键时候,他不想自己突然爆出身孕,抢了德妃的风头? 御医入内,上前同样跪倒在沈北思面前,恭敬地道:“请容下官为婉嫔娘娘请脉。” 沈北思不知道德妃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又拒绝不得,只能伸出手来。 御医指尖搭脉,不过就是略一沉吟,便十分笃定地道:“恭喜婉嫔娘娘,下官看您脉象,您是已经有喜了。” 沈北思早有心理准备,装作一脸惊喜:“真的吗?” 御医再次笃定地道:“这次可以肯定,您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上首端坐的德妃微微皱眉,吩咐身边宫人:“去一趟敬事房,将婉嫔的侍寝记录拿过来。” 宫人领命,立即转身去了。 沈北思满怀忐忑,但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怕言多必失。 殿内气氛一时间几乎凝固。 没一会儿,宫人就捧了册子过来,上面详细记载了沈北思每一次承宠与来月事的日子。 德妃只翻看了两眼,就面色骤然一沉:“婉嫔,按照你上次程姬之疾的日子,还有承宠之日,与你的孕期似乎不对啊。” 沈北思心中也是一颤:“我不明白皇后娘娘您话里的意思。” 德妃缓缓合拢了册子:“意思就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怕不是皇上的吧?” 沈北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抬起脸来:“皇后娘娘您怕是忘了,上次前往猎场,妾身也曾御前承欢,并未登记在宫里案簿之上。 我自从进宫之后,就一直安分守己,深居简出。我不明白皇后娘娘何出此言?你莫非是在质疑皇上不行吗?” “你少拿这句话来压我。”德妃丝毫不以为然:“本宫既然敢来,那就是有备而来。来人,将人带进来!” 话音一落,殿外又走进一个小太监来。 沈北思并不认得这个太监,从未见过。 德妃沉声道:“小棍子,把你跟本宫说过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进来的这人正是上次替小千子入殓,被沈峤呵斥胡说八道的那个太监。 小棍子跪倒在地,诚惶诚恐,不敢抬头。 “回皇后娘话,原来在婉嫔娘娘跟前伺候的那个小太监小千子,与我原本交情不错,我们两人是睡在一铺炕上的。” 这话一出,沈北思就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知道这旧账怕是要翻腾出来了。 果真,接下来,小棍子的话直接将沈北思打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小千子当初进宫的时候净身不净,后来又重新长出了势头。他就盼着将来能有机会出宫,或许还有娶妻生子的机会。于是就想方设法地隐瞒了下来。 后来他被婉嫔娘娘相中,在她跟前伺候,就不止一次地跟我吹嘘,说他与婉嫔娘那些腌臜事儿。” “什么腌臜事儿?”德妃慢条斯理地问。 “就,就是皇上不翻婉嫔牌子的时候,婉嫔就让她跟前的丫鬟守住殿门,她与小千子在房间里翻云覆雨。” “胡说八道!”沈北思一口否认:“你这是含血喷人!” 德妃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 小棍子继续道:“婉嫔娘娘还说,她就是想管小千子借个种儿,她只要有了身孕,就给小千子一大笔银子,让他风风光光地出宫娶妻生子。 谁知道,小千子竟然就突然遭遇了毒手。奴才怀疑,是婉嫔娘娘故意杀了小千子灭口,然后栽赃别人。” 沈北思直接向着小棍子扑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摁住她!”德妃沉声命令。 下面宫人立即上前,将沈北思一把给摁住了。 沈北思使劲儿挣扎,奈何气力不济,反倒吃了不少的苦头。 德妃又追问道:“那你如何不早点揭发他们二人呢?” “奴才也想揭发的,可谁知道遇到了沈大小姐,她警告奴才,我若是敢胡说八道,就要了我的性命。 奴才知道沈大小姐后台硬,在宫里呼风唤雨的,说话好使,哪敢多言一句?” 沈北思动弹不得,破口大骂:“你竟然敢栽赃我,你不得好死!” “是不是栽赃,婉嫔你自己心知肚明。” 德妃冷冷地望着她:“竟敢与一个奴才私通,并且怀上他的野种,串通沈峤杀人灭口。沈北思,你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 沈北思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只能一口否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啊,否则自己必死无疑,相府也要受牵连。 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沈峤的话呢? 德妃命御医与小棍子等人全都退下去,殿内只余她与两个心腹宮婢。 这才对着沈北思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不承认吗?怀个野种就想跟我争妃子之位。 沈北思,你的野心与胆子够大,可惜,脑子不够啊。只要我如实回禀皇上,你这脑袋瓜,可就绝对保不住了。” “皇上不会相信他一个太监胡说八道的!如今小千子已经死了,你们口说无凭!” 德妃“啧啧”两声:“你以为,我手里真的就这么一点证据吗?你以为,小千子若是没有人发话,是怎么逃过宫里的刷茬儿的?” 沈北思心里有根弦一颤,恍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第505章 想害我大姐,没门儿! 德妃刚刚被封后,就立即前来找自己兴师问罪,说明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她为什么就恰好找到了小棍子?而且还从御医那里得知自己有孕的事情?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一脸的难以置信,磕磕巴巴地道:“这是你的圈套!” 德妃得意一笑:“什么叫圈套?分明是你自己贪心,耐不住寂寞,我只不过是给你送了一个枕头而已。” “小千子是你故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不错啊,你一定很喜欢这份大礼吧?我听小千子说,你在床上真的蛮浪的,花样也多,难怪能后来者居上,迷上皇上。” 沈北思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无耻!” “呵呵,我无耻,也比你如此下放荡要好,真是饥不择食啊。” 沈北思抬起脸,瞪着德妃:“你究竟想怎样?” 德妃微微俯下身,得意一笑:“我一直觉得你沈北思可没有这么多的心眼,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沈峤撺掇你干的?” 沈北思眨眨眸子,瞬间明白了德妃今日来此的用意。 自己一个小小的妃嫔,对于她的后位毫无影响,她犯不着这样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她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想要对付沈峤!对付相府! 她暗自握紧了拳头:“你想利用我对付大姐?” “沈峤这个人,野心勃勃,串通南诏公主,私通南诏二王子,指使花侧妃,想与邯王谋反篡位。 只要你与沈相大义灭亲,一同揭发她的罪行,我可以保你与相府安然无罪,并且,替你保守这个秘密,让你顺利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让你后半生富贵荣华,你觉得如何?” 沈北思冷冷地问:“你还想利用我要挟我父亲?” “怎么,不行吗?你这可是连坐的罪过。沈相为了保住他的官职,保住你的性命,应当不会拒绝吧?” “你德妃默默无闻这么多年,不争宠,不张扬,夹着尾巴做人,谁都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野心啊。” 德妃得意地“咯咯”笑:“谁像你沈北思似的,做事那么张扬,为了讨好皇帝争宠,都快成了后宫的公敌了。” “除掉我大姐与邯王,宸王殿下手握穆家军的兵权,就可以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了。” “不错,我就是将来长安最尊贵的太后。如何,你现在投诚还来得及。 只要在我这张供词之上按下手印,签上你的名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后半生的荣华,就稳了。” 德妃一摆手,后面宫人摸出一张纸,打开递给沈北思。 沈北思接在手里,打开一看,满篇都是沈峤与司陌邯如何勾结南诏,如何指使花侧妃,如何谋划造反的供词。 德妃乃是有备而来。 “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见风使舵是你沈北思的长处,你应当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沈北思面上表情千变万化,最终在德妃威之下,暗自一咬牙:“给我笔!” 德妃顿时心中一喜,吩咐宫人:“笔墨伺候!” 旁边案上就有现成的笔墨,宫人将毛笔蘸满墨汁,捧着递给沈北思。 沈北思接在手里,颤抖着,突然将毛笔反转,猛然朝着地上狠狠一戳。 毛笔笔杆乃是竹子所制,这用力一戳,竟四分五裂。 然后沈北思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手里毛笔朝着德妃的咽喉处,狠狠地戳了上去。 德妃被吓得慌忙侧身,惊惧大喊:“快拦住她!” 沈北思一击未中,并不罢休,又朝着德妃的脸划了过去。 这一下,竹子末梢直接划破了德妃的脸。只不过,只是几点红痕,沁出几滴血迹而已。 沈北思立即被宫人狠狠一脚,踹到在了地上。 德妃用帕子擦擦脸,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狠狠地打!” 宫人领命,从怀里摸出两支数寸长的银针,将沈北思压在地上,将银针朝着她的指尖使劲儿扎了下去。 沈北思一声凄厉惨叫! 德妃仍旧不肯罢休:“继续扎,扎到她认罪为止。” 宫人冷硬着心肠,接二连三。沈北思被折磨得鬓发全乱,面目狰狞。 她抬脸望着德妃,凄厉冷笑,一字一顿:“你就算 是折磨死我,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德妃一摆手,宫人立即停手。 德妃俯身,微眯着眸子:“你当初对付沈南汐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情,下手不是挺狠吗? 怎么让你供认沈峤,就这么宁死不屈,装起姐妹情深来了?” 沈北思“呵呵”冷笑,疼得身子直抽搐。 “还用装吗?我们姐妹本来就感情很好。她是我大姐啊,这个世界上对我最亲的大姐。你们想害她,没门儿!” “真嘴硬啊。”德妃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你以为,你不肯承认,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我手里有这么确凿的证据,拿去沈相面前,相信他也一定会识时务吧。” 沈北思紧咬着牙根:“我不是沈南汐,在我父亲眼里,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你想让他因为我而屈服你,那你这个算盘可是打错了。” 德妃正想开口说话,外面有人轻轻地敲响了房门:“德妃娘娘,邯王殿下进宫来了。” 德妃眸光一厉:“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呢。” 德妃立即起身,嫌弃地踢了地上的沈北思一脚:“那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吧!晚点我会再来找你的。” 立即开门,吩咐守在门外的几个宫人:“看守好她,不得让她踏出这房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前来探望。” 宫人齐声应是。 德妃走了两步,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紫韵,微微勾起唇角: “你们若是闲着没事儿,就好好审问审问这个丫头。她跟在婉嫔跟前为虎作伥,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紫韵吓得抖若筛糠:“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殿内沈北思听到德妃的话,勉强挣扎着爬起来,拍打着殿门,破口大骂。 “你们有什么事情只管冲着我来,为难一个丫头做什么?” 德妃“呵呵”一笑:“还真没看出来,这个蠢货竟然还是个重情重义的。那就让本宫瞧瞧,你是否忍心瞧着你的丫头为你受罪,而无动于衷吧。走!” 立即带着一行人匆忙地走了。 第506章 我压根就没有怀孕 “卑鄙!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沈北思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德妃已经扬长而去。 殿外,紫韵的惨叫一声声地传过来。 她一边苦苦求饶,一边矢口否认:“求求你们别打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奴婢,啊!” 沈北思心痛如刀绞。 她一边哭喊,一边疯狂地拍着殿门,却无计可施。 最终支撑不住,趴在冰冷的地上,整个人佝偻着身子,蜷缩成一团。 她不知道接下来,应当怎么办? 自己因为一时的野心与贪婪,害了紫韵,还要连累相府与沈峤。 即便自己宁死不屈,德妃还是能想出别的办法加害沈峤的。 自己真的不应该不听大姐的话,如今后悔都来不及了。 冷不丁的,她突然想起了沈峤交给她的药。 当初自己十分不耐烦地将药直接丢在了一旁的花瓶里。 她挣扎着起来,趔趔趄趄地走到花瓶旁边,从里面倒出了那几粒药。 当时沈峤曾经详细地跟她说过服用办法,但是她并未记在心里。 如今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将几片药全都放进嘴里,就着冷茶,全都吞咽了下去。 殿外,紫韵的哀求声逐渐消失,不知道是不是昏迷过去了。 沈北思暗自替她祈祷着,只希望,她能安然无恙。 只要自己有机会见到皇上,就还有申诉的机会! 直到天色昏黑。 沈北思方才挣扎着下地,走到大殿门口,朝着殿外看守的人,平静地道:“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招了。我愿意向着皇上供认沈峤的所有罪行。” 脚步声渐行渐远,没一会儿,去而复返,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两个宫人进来,冲着沈北思不耐烦地道:“婉嫔,皇上宣召。” 蜷缩在床上的沈北思终于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艰难地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趔趔趄趄地走到门口。 微弱的亮光下,沈北思头发凌乱,一张脸上青紫一片,原本白皙的脖颈上也有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 宫人吓了一跳,几乎没能认出她来。满脸诧异:“你这……” 沈北思惨然道:“走吧,皇上不是要见我吗?” 宫人一时间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沈北思为何就突然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 二人押着沈北思直接去了皇帝的寝殿。 殿内。 皇帝老爷子端坐龙椅,浓眉紧皱,面沉似水。 见到一身血污的沈北思,他顿时有些诧异地撩起眼皮。 一旁的德妃也是忍不住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她的用意,不过是勾唇讥讽一笑,不屑一顾。 沈北思艰难上前,跪倒在地:“臣妾婉嫔参见皇上。” 皇帝老爷子向前探了探身子:“你为何这副模样?” 沈北思眼含热泪,抬手一指一旁的德妃: “臣妾也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今日德妃,不,皇后,她突然来到我的寝殿,诬陷并且要挟我,说我要想活命,就要助纣为虐,帮她栽赃我大姐,掌控相府。 她还给我一张满是讲述我大姐沈峤罪行的供词,让我签字画押。 那供词全都是胡说八道,臣妾自然不能听命而为,她就威胁臣妾,假如我不听她的话,她就串通御医,栽赃我私通太监,并且怀了太监的野种。 还说要让相府,我大姐全都因此受牵连。我实在冤枉,抵死不认,皇后便命她身边的宫人对我百般折磨,让我痛不欲生。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听完沈北思的讲述,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扭过脸去,瞧着德妃:“她说的是真的吗?” 德妃依旧端坐,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付之一笑: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啊。皇上,臣妾刚才已经让小棍子亲口作证,证明了婉嫔私通阉人,秽乱宫廷,混淆皇家血脉一事,毋庸置疑。” 沈北思冷笑:“真是血口喷人!滑天下之大稽!小棍子与那个御医收了你的好处,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说那小千子是假太监,他便是假太监吗?你拿一个死人做文章,是欺负死人不能开口辩解是不是?” “认为死无对证,可以有恃无恐的人是你吧?”德妃慢条斯理地道:“皇上后宫妃嫔众多,已经多年没有所出,你婉嫔倒是好运气,刚进宫就能怀上龙种。” 沈北思怒声道:“上次我大姐进宫,已经替我诊过脉象,说我只是积食而已。怎么到了你的人这里,我就成了有喜?” “你大姐本来就与你同流合污,分明早就知道你怀孕,却故意替你隐瞒孕期,免得露出破绽。” “胡说八道!”沈北思据理力争,满是委屈地望向皇帝,泣声道: “皇上,臣妾自进宫以来,安分守己,恪守礼规,从未做过任何越矩之举,小千子之事更是子虚乌有。臣妾恳请皇上为我申冤,还我清白与公道。” 皇帝望向德妃,德妃不过是讥讽一笑:“还你清白?你还坚持要说,你肚子里的野种的确是皇家子嗣?” 沈北思愤恨地望着她,一字一顿:“我还是相信我大姐的诊断,我压根就没有身孕,皇后是在无中生有。” 德妃眸光微闪:“怀孕这种天大的喜事你都不敢张扬,你还不承认你与人苟且之事?” 沈北思一咬牙:“假如我果真有孕,那我无话可说。” 德妃微微一笑:“来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 小太监领命,飞奔而去,没一会儿就果真请了御医前来。 御医上前,替沈北思仔细诊断脉象,然后沉声道:“婉嫔娘娘脉象有点沉细,有气血亏虚与血於之症。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不是喜脉吧?”沈北思小心翼翼。 “与喜脉略像,极易混淆,但是可以确定,不是喜脉。” 沈北思顿时大喜:“皇上,您可听到了,此事的确是德妃无中生有,诬陷臣妾。她想加害臣妾,加害臣妾的父亲与大姐,您要明察啊。” 皇帝再次将目光投向德妃。 德妃微微挑眉,有点诧异:“你这动作倒是挺快。” 沈北思提着的心落地,矢口否认:“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你想方设法落了胎,就能瞒天过海了,就能反驳别人的指证,皇上就会相信你了,是吗?” 第507章 杖毙沈北思 沈北思一脸骄傲地抬起下巴:“漫说我没有与小太监私通,即便我有,身孕一事也是子虚乌有。我大姐诊断无误,你非要扭曲事实,借此栽赃我大姐有所图谋,是何居心?” 德妃有些懊恼:“看起来好像,我是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对自己还蛮狠的嘛,这一招釜底抽薪,再加上苦肉计,还真蛮出乎我的意料,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是皇上英明,怎么可能轻信你的谗言?” 沈北思望向皇帝:“皇上,她屈打成招,妄图栽赃我大姐,掌控相府,分明居心叵测,想要替宸王谋权篡位!您绝对不能听之任之,养虎为患啊!” 她一番话慷慨激昂,德妃却是不慌不忙,一派悠闲,并未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话。 皇帝老爷子犹豫了一下,沉声问德妃:“皇后,既然是御医误诊,婉嫔压根没有身孕,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德妃双目直直地望着皇帝,一字一顿道:“皇上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皇帝神思一阵恍惚,而后不假思索:“自然是信皇后你的话。” “若是信臣妾,那就立即将婉嫔拉出去乱棍打死,再下旨治沈峤一个知情不报,秽乱宫廷之罪。沈相教女无方,德不配位,这右相之位当另择贤良。” “皇上,德妃她已经在干政,意图栽赃臣妾,铲除相府,狼子野心可见一斑。你不能糊涂啊!” 皇帝老爷子微微沉吟,浓眉紧蹙,扶着额头有些犹豫。 “仅凭小棍子模棱两可的话,朕便治她与沈峤的罪过,是不是有点草率?” “不严惩不足以正宫规,臣妾身为六宫之首,绝对无法容忍宫里竟然还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皇上若是身体不适,便先行去歇着,臣妾来处置她。” 皇帝竟然听话起身:“朕实在是倦了。后宫之事便交给你处置吧,朕不插手。” “那沈相那里……” “德不配位,不配做百官之首,罢了吧!” “邯王知情不报,只怕也有助纣为虐,谋反之心呢。此事皇上应当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皇帝有些犹豫:“朕身体不适,头疼得厉害,此事等我稍好一些再议。” 德妃正想乘胜追击,再进谗言,被沈北思打断了。 皇帝的态度,令沈北思吓了一个魂飞魄散:“皇上,你不能走,不能放任她德妃祸国殃民,残害无辜!” 皇帝老爷子甩甩头,眼前就觉得一黑,身子一个趔趄。 德妃冲着宫人暗中使了一个眼色,宫人立即上前,搀扶着皇帝。 沈北思膝行上前,紧抓着皇帝的龙袍:“皇上您不能走!臣妾冤枉啊!” 皇帝有些厌烦地一把踢开了她。 “你还有脸求朕?德妃乃是六宫之首,还能冤枉你不成?滚开!” 在宫人搀扶之下,径直离开,头也不回。 德妃勾唇眯眼,笑得十分灿烂:“如何?沈北思,本宫陪你玩了这么半晌,你现在应当见识到了吧? 你以为,你演一出苦肉计,打掉肚子里的野种,就能扳倒我?做梦! 本宫想要你的小命,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你若是现在屈服于我,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沈北思也没有想到,自己如此煞费苦心,皇上竟然丝毫也没有怪罪德妃,替自己做主的意思。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德妃:“你对皇上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对你言听计从?” 德妃轻嗤:“死到临头了,你还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就说,这供词你签还是不签吧?” “既然你能让皇上听你的话,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非要我的供词呢?直接下旨不就行了? 哈哈,我明白了,你这莫须有的罪名可以轻而易举地除掉我,但是你想加害我姐,掌控相府,只怕在百官面前,无法服众吧? 皇上可能被你蒙蔽,但是百官的眼睛是雪亮的!” 德妃的脸顿时一沉:“不识抬举!” “呵呵,我沈北思的确贪慕权势,喜欢往上爬,但是谁若是惹了我,我也绝对豁得出去。不就是发疯吗?我又不是没疯过! 想让我忘恩负义陷害我大姐,你做梦!我沈北思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好!”德妃气急败坏,后牙根紧咬:“你不是逞能吗?不是重情重义吗?本宫可以成全你!你当真以为,你不认罪,本宫就真的拿她沈峤没有办法了吗?” 沈北思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大姐是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儿?她前往南诏,是不是去阻止宸王的计划?你斗不过我大姐的,邯王殿下也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的!别白费心机了。” 德妃一张脸铁青,怒声呵斥:“看来,你是留不得了,来人!将婉嫔带下去,乱棍打死!” 两个小太监上前,架住沈北思。 沈北思破口大骂:“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我就算是变成厉鬼,也绝对不会……” 德妃不耐烦地道:“堵住她的嘴,别让她出去胡说八道!” 小太监不敢不听,随手解下一条绑带,勒住了沈北思的嘴,然后拖了下去。 沈北思出声不得,“呜呜”地骂,声音渐行渐远。 过了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小太监入内回禀:“皇后娘娘,婉嫔她已经熬不过,被杖毙了。” 德妃没想到,自己谋划一场,竟然碰到了硬骨头,并未达到自己的预期,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由微眯起狠厉的眸子,紧了紧牙根,将手里供词丢给小太监。 “让她按上手印,尸体处理了吧。”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适才行刑之时,惊动了黎妃娘娘几人。她想让奴才替她向着皇后娘娘您求个人情。” “怎么?” “黎妃说婉嫔好歹也是皇帝的妃子,邯王妃的姐妹,这样血肉模糊地埋了有些不体面。想替婉嫔娘娘净身,换身干净的衣服再送出宫去安葬。” 德妃不以为意,既然人已经死了,自己若是再咄咄逼人,难免会令黎妃等人多疑,不如就卖她一个人情。 于是不耐烦地挥挥手:“真是多管闲事,随她们去吧。” 小太监出去传令。 德妃又觉得有点放心不下,吩咐身边亲信嬷嬷:“你去盯着,别让她们几个背地里胡说八道。报丧的,也安排几个听话的人去,多叮嘱几句,别出什么乱子。” 第508章 以死示警 沈北思私通阉人,并且身怀有孕之事上午便传扬了出来,瞬间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大家全都惊讶于沈北思的胆量,窃窃议论了一天,大都信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皇帝老爷子已经这个年纪,谁也不信他能老树开花。 再加上沈北思在后宫急于争宠,这人缘的确不咋滴,所以也没人替她求情。 直到现在,她被德妃下令,拖出去杖毙,再次惊动了黎妃与贤妃等人。 有心看在沈峤的面子上,替她求情,可是这种事情,又实在无法开口。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花朵一样娇嫩的女子,就这样在乱棍之下香消玉殒,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裳。 黎妃心有不忍,觉得沈峤不在上京,回来之后肯定伤心。自己看在沈峤的面子上,也应当好好将她安葬。 于是便向德妃求了这个人情。 得知德妃已经应下,黎妃立即命人准备棺木,回沈北思的寝殿报信儿,让伺候的宮婢们准备入殓的衣裳铺盖与陪葬首饰。 沈北思自己没有独立的寝殿,尸体是不能运回去停灵的。只能临时搭建一个棚子,给她净身换衣,直接发丧。 紫韵得知自家主子死于非命,拖着一身的伤,哭哭啼啼地赶过来。她浑身上下,也体无完肤,被那些心狠毒辣的阉人折磨得已经是面目全非。 见到自家主子的尸体,银屏顿时崩溃大哭,几乎晕死过去。 德妃命人准备好热水,衣裳,梳子等,点上长明灯,紫韵让人搀扶着,强撑着立起身,要亲自为沈北思洗漱,送她最后一程。 黎妃心有不忍,屏退所有闲杂人等,自己也走出门外,背身而立。 紫韵抽噎着,解开沈北思被血染红的棉裙,用帕子蘸着热水,轻柔地擦拭着她身上的血污。 一边擦一边哭。 突然,紫韵止住了哭声,用帕子再次仔细地擦了擦沈北思的腿,有点难以置信。 然后,她颤抖着手将帕子盖在沈北思的腿上,扭脸唤了黎妃两声。 “黎妃娘娘,黎妃娘娘!” 黎妃听到声音,走进屋子:“怎么了?” 紫韵抬脸,瞧了守在灵棚外面的嬷嬷一眼。 她记得,此人乃是德妃的心腹,今日应当就是被派来监视自己的。 于是吞吞吐吐地道:“我突然想起,我家主子入殓之时,口中衔的寒玉,身下压的七斗七星都忘了准备。” 黎妃看她眸光闪烁,一个劲儿地往那个嬷嬷身上飘,知道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吩咐那嬷嬷道: “紫韵不说我也忘了,你去本宫那里,叫人给婉嫔准备七枚压身的铜板,口衔的寒玉。还有,去瞅瞅棺椁准备好了没有?” 嬷嬷探身朝着灵棚里瞅一眼,不想离开:“此事我也不太懂其中的讲究。” 黎妃淡淡地道:“不行就跟紫韵换换,让紫韵跑一趟吧。你来帮着婉嫔净身。” 嬷嬷当然不愿接这腌臜事儿,左右瞅瞅,黎妃跟前伺候的两个宫人都被打发了去跑腿儿准备供果纸钱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转身走了。 紫韵这才撩开那帕子,颤抖着出声:“娘娘您看我家小姐这里。” 黎妃满腹狐疑地上前,俯身瞧了沈北思的腿一眼。 这一瞧,她也是一怔,立即从一旁取过灯烛,凑近了仔细辨认。 只见沈北思白皙的腿上,用针刺了五个小字:“德妃要造反”。 黎妃顿时就愣怔住了。 这分明是沈北思在面圣之前,自己一针一针所刺。 她发现了什么? 德妃已经贵为皇后,为什么要造反? 沈北思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她今日应当是已经抱了赴死的决心,故意让自己满身是伤,并且将衣服上染了血,觉得自己死后,沈相可能会将遗体接回去安葬,所以用这种方法来警醒沈相? 黎妃一时间,觉得自己脑袋瓜子是真不好使了。浑身的血分明都在沸腾,可是却浑身冰凉,脑中也一片空白。 联想起最近两日宫里的反常,皇帝突然册封德妃为后,迅速将贤妃手里暂时执掌的凤印夺走,将后宫里的一些人全部换掉,似乎早就在隐隐约约地暗示着什么。 只是大家谁也没有这样警醒,会想到这个问题。 黎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压低声音询问紫韵:“我问你,今家主子获罪之事,是真是假?德妃又怎么会知道的?” 紫韵哆哆嗦嗦地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今日新皇后突然来找我家婉嫔,支开了我们,不知道是在审问我家小姐什么,甚至下了狠手。 我待在院子里,只听到我家小姐矢口否认,甚至破口大骂,情绪很激动。 后来新皇后听闻邯王殿下进宫,立即就匆匆地走了,走的时候命人将屋门落锁,吩咐谁也不许见。 她还命人对奴婢严刑拷打,逼着我承认,我家大小姐居心不良,指使二小姐与他人私通并且有孕,意图以此争霸后宫,有谋反之意。” 黎妃一听,顿时就觉得,好像有一盆皑皑雪水兜头泼下。 原本以为,德妃是与沈北思旧日有怨,所以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报复。 可现在一看,她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要害的人是沈峤,也可能是自家儿子。 其中居心,已经是昭然若揭。难怪沈北思会认为她有谋反之心。 怎么办?怎么办? 黎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赶紧去回禀皇上,必须要让皇上知道。她刚一转身,又立即顿住了脚步。 不对,沈北思刚刚见过皇上,她若是早就知道德妃造反,肯定会当着皇帝的面揭穿她。 可是皇帝为什么不信?还将沈北思交到德妃手中,放任德妃杖毙了沈北思。 自己去跟皇帝老爷子说,就凭借着沈北思身上这几个字,皇上若是不肯相信,将自己也交给德妃处置怎么办? 不能让德妃知道,自己对她已经起了疑心。 可是这事儿自己也管不了啊,自己不争不抢,也从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在宫里也没有几个听话的奴才与亲信。 必须要尽快通知沈相与司陌邯。 怎么通知? 打发个人出宫? 听说司陌邯曾经进宫面圣,可是却被德妃给拦了下来,说皇上政务繁忙,没空见他,将他直接打发走了。 那自己若是派人报信儿,还出得去吗?现在宫门都已经锁了,除非德妃与皇帝的手谕,否则谁也别想擅自出宫。 第509章 我要殉主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黎妃在面对大事之时,反倒出奇的冷静与周到。她知道此事不能莽撞,立即叮嘱一旁紫韵:“赶紧给你家娘娘将寿衣穿好,此事暂时不要声张,万一被人知道,咱俩只怕性命难保。” 紫韵见她一脸凝重,再联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也知道非同小可,赶紧收敛起悲伤,趁着跟前没人儿,与黎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沈北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德妃派来的嬷嬷很快回来,黎妃一脸从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出言试探道: “婉嫔身亡,应当还没有人去相府跟沈相说一声吧?派人找个跑腿太监,给沈相去报个丧。” 嬷嬷脚下未动,向着黎妃回禀道:“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婉嫔不配葬入皇陵,今夜入殓封棺之后,直接送出宫,交给相府安葬后事。不再另行派人报丧了。” 果真! 不好的预感得到证实,黎妃一时间更没招了。 这宫里的一举一动现如今都在德妃的掌控之下,自己想要将消息送出宫,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而德妃既然已经有了害人之心,一切都刻不容缓,拖延不得。但凡能抢占一点先机,对于形势而言,都至关重要。 眼瞅着紫韵已经给沈北思梳洗好,薄施脂粉,宫里的棺椁也马上就要到了。这只怕是唯一一次能与宫外传递消息的机会了。 黎妃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 嬷嬷去安排起灵抬棺的太监。 弯月高悬,野猫蹲在墙头呜呜咽咽地哭。 沈北思灵前供桌上,供了几碟荤腥,馋得它们一直徘徊不去。 德妃终于计较一定,转身进屋,取过笔墨纸砚,寥寥几笔,将今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写下,招手叫过紫韵: “我用荤腥将那野猫引过来,咱俩寻个机会将它打晕。一会儿棺材来了,我想办法掩护着你,你扑倒在棺材跟前,寻个机会将野猫装进棺材里。” 紫韵瞠目:“我,我听家里老人说,是不能让猫接近尸体的,这样会诈尸。”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若是诈尸倒是好了!” 黎妃压低了声音:“现在宫里只怕已经被德妃掌控了,消息压根送不出去。我们必须要自己想法子。 咱们将这消息藏匿在婉嫔身上,随着棺木一同送出皇宫。” 这野猫装进棺材,一会儿到了相府,若是醒来,肯定会拼命抓挠棺材。就盼着沈相能听到棺材里有动静,打开棺材查看。 “可万一这猫一时半会儿的醒不来,即便醒了,那棺木厚重,这点细碎动静未必能惊动得了守棺人。 再说最为重要的,这好歹乃是妃子棺木,我家相爷此人迂腐,未必敢打开查看。即便真的打开了,谁敢在我家小姐身上翻找呢?此乃大不敬。” “此事我也发愁,尤其是德妃跟前这个婆子一直盯得很紧,不知道能否找到机会下手。可是除了这个办法,我实在想不出,如何将消息尽快传递出去。” 黎妃急得团团乱转:“这棺木一会儿就到了!晚了就来不及了,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我们也不能放过。” 她计较一定:“我这就拿点荤腥,想方设法捉一只野猫。” 她转身欲走,被紫韵一把拉住了。 紫韵双目炯炯地望着黎妃,眸光亮晶晶的:“我有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什么办法?”黎妃十分急切地问。 紫韵望着她,一字一顿:“我要殉主。” 黎妃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紫韵又重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殉主,一会儿娘娘将我与小姐的棺木一同运出皇宫。 假如,我有幸能留住最后一丝气息,我便亲口告诉相爷,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假如我真的陨命了,相爷与周姨娘念在我对我家小姐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也会赏我一副棺木。兴许,我能将您写好的信带出去。” 黎妃听完顿时就愣怔住了,磕磕巴巴地道:“不行,这寻死哪有那么好掌握的?你真的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再说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万一一切都与我们设想的不一样怎么办?” “搭上我这条命也值!”紫韵笃定地道:“就快来不及了,娘娘,紫韵愿意以我这条命,揭穿她德妃的阴谋与野心,替我家小姐报仇!” 黎妃望着紫韵,她是个心软的,忍不住便泪眼婆娑,哪里能冷硬下心肠,下定决心。 简直太危险了,万一不小心,她就有可能被活埋啊。她坚定地反对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以后还会有机会,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一个婢子,也不懂什么家国大事。我只知道,万一明天德妃在皇上面前落实了我家大小姐的罪名,圣旨一下,邯王殿下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德妃就有了顺势治罪邯王殿下的借口。成与败,或许就只是一时之差。” 黎妃何尝不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可是人命关天啊。 外面有脚步声响,嬷嬷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抬着棺木的小太监。 一切真的来不及了。紫韵将黎妃手里的书信一把夺过来,塞进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冲着黎妃坚定地点了点头。 屋门打开,嬷嬷入内,回禀黎妃,可以入殓封棺。 黎妃狠下心点头:“好,入殓。” 小太监点起火盆烧纸,然后入内,七手八脚地抬起沈北思的尸首,装殓进棺木之中。 紫韵拖着伤残的身子,扑倒在棺木跟前,嚎啕大哭。 情深意切,令闻者动容。 黎妃上前相劝:“你家主子已经去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让她干干净净地走吧。” 紫韵一抹眼泪,转过身来,冲着黎妃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黎妃娘娘,谢谢你给我家小姐最后的体面,奴婢与我家娘娘主仆一场,我也不愿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上路,我想去陪着她,还请黎妃娘娘您成全奴婢,将奴婢与我家娘娘葬在一处。” 黎妃大惊失色:“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话音未落,紫韵已经起身,嘶喊一声:“小姐,奴婢来陪您了!” 朝着面前的棺木奋力一撞,顿时头破血流,缓缓倒在了地上。 黎妃抢步上前,却未能拦住,她扑倒在紫韵的身上,泪珠子忍不住,“噼里啪啦”地就落了下来。 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她的手指悄悄地搭在紫韵的颈动脉处,心疼地摩挲着她的脸,指尖能感受得到,她的颈动脉还在微弱地跳动。 谢天谢地,真的还活着! 黎妃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只盼望,这丫头能有福气,千万不要有事,能早点清醒过来啊。 否则万一,沈相不知道,直接将她活活地埋葬了,这得多残忍啊? 第510章 入殓封棺 周围众人全都看傻了。 德妃派来的嬷嬷悄悄地溜出去,应当是送信去了。 黎妃颤抖着手,默默起身,冷硬下心肠吩咐道:“这丫头对她主子忠心耿耿,我们便成全了她,将她用席子卷了,也一并抬出宫,与婉嫔葬在一处吧。” 宫中奴才们,被条框规矩洗脑,最为鄙夷的,就是出卖主子的人;最为敬重的,就是忠仆。 众人连连摇头惋惜,按照德妃的命令,寻来草席。德妃已经用厚被子将紫韵严严实实地裹了,再用草席卷好,就要抬走。 还没出门呢,就被适才跑去报信儿的那个嬷嬷给拦住了。 “慢着。” 黎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悦地问:“怎么了?” 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皇后娘娘有令,念在紫韵姑娘忠心殉主的份儿上,赏赐她一口薄皮棺材,入殓之后再体面地抬出皇宫。” 黎妃的心不由又是一沉,德妃可没有这样仁慈良善,此举分明是别有用心。 莫非是担心沈相看到紫韵同样一身伤痕,心中生疑?或者说,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担心紫韵捎带什么消息出宫吧? 但是这个命令,自己实在没有理由反对。 德妃已经传令下去,很快,现成的薄皮棺材也抬过来了。 嬷嬷上前,背对着黎妃,打开被子,在紫韵的胸前腰间好一通摸索,趁人不备,从她胳膊上撸下一只银手镯,然后将她藏在腰间的荷包也悄悄地摸了出来。 黎妃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关注着紫韵腰间的荷包,见被嬷嬷带走,心中一惊,就怕这个贪财的奴才再坏了自己的计划。 正不知道如何应对,嬷嬷被吓得“嗷”了一嗓子,然后一跌坐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哆哆嗦嗦地道:“人,人好像还没死透呢!” 黎妃不假思索地反驳:“怎么可能,我刚才亲过,压根都没有出的气儿了。” 紫韵“死”后,几乎都是黎妃一手打理,小太监们谁也没有上前探过她的气息。此时也都将信将疑,但是没人上前。 “可,可我刚才分明感觉到她的手指头动了!”嬷嬷一口咬定。 有人小声猜疑:“该不会诈尸呢吧?” 黎妃趁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两步上前,弯身查看:“疑神疑鬼的,脉搏都没有了,不对啊……” 黎妃扭脸望着跌坐在地上的嬷嬷:“我刚才替这个丫头整理遗容的时候,看到她手腕上有个银镯子的,怎么不见了?” 嬷嬷被问,红着脸吭哧半天,理直气壮地道:“奴婢奉皇后之命,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夹带宫中财物出去,将那镯子撸下来了。” “原来是疑心生暗鬼,不是她手动,是你心虚吧?还有她的贴身荷包呢?一个死人的陪葬物件,你竟然也雁过拔毛。还不赶紧拿出来!” 嬷嬷心有不甘,不情愿地拿出荷包:“荷包可以陪葬,可是这里面的东西我必须要检查清楚了。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带出宫去的。” 一边说话一边就要打开来瞧。 一个奴才竟然也能这样嚣张,这是黎妃始料未及的。看来,德妃果真好生警惕,已经提前叮嘱了宫人,防患于未然。 情急之下,黎妃顾不得多想,将荷包一把夺了去,直接丢进一旁点着烧纸的火盆里。眼瞅着火苗卷上来,将荷包吞噬掉,方才放心。 然后厉色呵斥:“人家女孩子的贴身物件,又不是什么值钱的黄白之物,我也不信皇后娘娘能看在眼里。莫不是你这个婆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中饱私囊不成? 难怪紫韵丫头死不瞑目,你也不怕她夜里来找你!” 嬷嬷讪讪的,不敢反驳,只是恨恨地暗中剜了黎妃一眼。 黎妃害怕迟则生变,吩咐小太监:“入殓盖棺!” 小太监上前,将紫韵抬进棺材之中,盖好棺盖,叮叮当当地打进木钉,就将棺材严严实实地封住了。 两具棺椁被直接抬起,在德妃的目送之下,宫门大开,径直出了皇宫。 黎妃的心却始终悬着,暗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只盼着紫韵能早一点醒过来,千万不要就这样被活生生地埋了。 相府。 已是四更天。 沈相与周姨娘还在酣睡之中。 突然,相府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擂响了。 下人一路飞奔前往后院报信,脸上的惊慌之色难以掩饰。 “老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沈相一愣:“这大半夜的,出了什么事儿?今儿不是不用早朝吗?” 下人说话磕磕巴巴:“您,您去瞧一眼就知道了!婉嫔娘娘出事儿了。” 沈相对于沈北思一直都不放心,老是提心吊胆的,今日骤然听闻她出事儿,倒是没有太大的震惊。 立即起身,麻利地穿戴好官袍靴子,急匆匆地迎出去。 而周姨娘听到这话,也立即乱了手脚,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之下跟了出去。 一出相府的门,赫然就看到相府大门外,一字排开两口棺材。 沈相的心顿时扑腾了一下,双腿发软,“噗通”跪在地上。 负责宣旨的小太监已经是不耐烦:“沈相大人,婉嫔娘棺木杂家已经给送回来了,赶紧接旨吧!” 沈相脑袋瓜子轰然炸开,完全无法思考,只木然地颤声,带着将信将疑:“婉嫔娘棺木?我,我女儿她……” “不错,婉嫔娘娘秽乱宫廷,与宫中太监有染,如今已经被皇上下令杖毙。宮婢紫韵也畏罪殉主。 皇后娘娘感念沈相与长安有功,下令将尸首归还相府,自行安葬。” 小太监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哎哟”一声。 周姨娘听闻噩耗,两眼一翻,直接背过气去。还是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心口,好不容易将她悠悠唤醒。 沈相也如遭雷击一般,愣怔在原地,半晌缓不过神来。 小太监慢条斯理地展开手里圣旨,居高临下地道:“沈相教女无方,纵容婉嫔如此胆大妄为,难辞其咎,皇上龙颜震怒,也有旨意。” 沈相此时白雪覆顶,一片空白,压根就没有听清小太监宣读的什么,皇帝在训斥自己什么。 只知道,沈北思秽乱宫廷,而自己作为父亲,也令皇帝大为失望,即日起削官罢职,从此只是一介平民布衣了。 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大厦倾覆,家破人亡,也只是一夜之间。 第511章 死而复生 一时间,沈相愣怔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难以置信,沈北思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种惊天的祸事。 他想问是真是假,问究竟怎么回事儿,问自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就没了呢? 他哆哆嗦嗦地将双手高举过头:“罪臣接旨。” 然后艰难开口:“请问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小太监不耐烦,趾高气扬地道:“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问的?问你自己教养的好女儿吧!竟然跟一个太监私通,还妄想怀上野种,混淆皇室血脉,皇上没有下令抄家连坐,已经是开恩。” 丢下圣旨,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扬长而去,回宫复命。 沈相跌坐在棺木跟前,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怒,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而周姨娘也接连遭受打击,呆若木鸡。 等到宫里人离开,方才终于缓过神来。 自从沈北思进宫,母女二人便一墙之隔,再也没有见面,今日竟然就阴阳两隔了。 她在下人的搀扶之下,踉踉跄跄地跑下相府台阶。 两口棺木停在相府门口,惨淡的灯笼光晕摇曳,使得眼前的情景格外惨淡。 周姨娘嚎了一嗓子,便直接扑倒在沈北思的棺木之上,哭得撕心裂肺。 沈相也颤颤巍巍地走近,颤抖着手着棺木,老泪纵横。 哭女儿,哭自己的前程,哭相府的末路,哭自己颜面尽失。 按照规矩,出嫁的女儿去世之后是不能回娘家下葬,更不能进祖坟的。 尤其还是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沈相擦擦眼泪,吩咐管家:“找几个人,将这棺木抬走,寻个墓地连夜安葬了吧。” 周姨娘骤然失去女儿,伤心欲绝,趴在棺材上:“老爷,好歹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吧?” “胡闹,这棺材都已经封棺了,岂有再开棺之理?” “我不相信,我不信思思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沈相心烦意乱,斥责道:“她做出这种丢人败兴之事,你以为皇上还会留她性命不成? 如今相府都被她拖累,我的老脸也丢尽了!不赶紧葬了她,明日一早被左邻右舍,城中百姓看到,指指点点的,岂不更丢人?来人,抬走!” 周姨娘第一次反抗沈相的命令,几个人都拉不走。 “老爷,思思她死得凄惨,求您好歹看在我的颜面上,请人给她超度超度吧?让她也能早日往生极乐。” 沈相虽说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也心疼。 于是命人连夜置办贡品纸钱,寻找合适的墓地,在天色大亮之前,就已经在墓地里搭起灵棚,摆好供桌,打算请和尚给念经超度一场,就立即就地安葬了。 安排好一切,已经时辰不早,沈相立即离开,回到相府,交出官印,遣散部分下人,安排具体事宜。 周姨娘心疼女儿,执意不肯回府,要留在沈北思灵前,亲自替女儿守灵。 沈相劝解几句,周姨娘执意不听,也只能依了她。 荒郊野外,寒风凛冽。 幸好搭了灵棚,这纸钱一把接一把地烧。 周姨娘呆呆地坐在沈北思的棺木跟前,将身子靠在棺材上,脑子里满是沈北思的过往,就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旋转。 和尚盘膝坐在灵前,呢喃着听不懂的经文,木鱼阵阵敲响,一直敲到下午。 沈相不放心,带着沈文昊乘车前来,安葬沈北思。 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妥当,超度的和尚也只等棺木入土,再诵一遍经文,便领了赏银走人。 下人点燃了一旁挂着的鞭炮。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就意味着,入土安葬的时辰到了。 周姨娘哭了一天,实在是体力不支,身子也冻得几乎僵了,被下人搀扶着起来,身子瘫软,头晕目眩,靠在一旁紫韵的棺木上面。 沈相就指挥着下人入内,先安葬沈北思。 周姨娘突然就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一旁紫韵的薄皮棺材里,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敲打之声。 声音不大,但是在刚刚恢复寂静的灵棚里,却也突兀。 周姨娘侧耳细听,又听到那棺材里,似乎是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一把甩开了搀扶着自己的下人:“你们听!” 下人莫名其妙:“听什么?” 周姨娘颤抖着手,指向紫韵的薄皮棺材:“那棺材里好像有动静!” 两个下人被吓得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姨娘您别吓我们。” 声音好像是消失了。 沈相催促周姨娘:“你一定是太累了,赶紧回去吧。” 周姨娘将信将疑地转身,突然又听到棺材里,有很微弱的声音:“救,救命!” 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是真的,棺材里有声音啊,是不是紫韵还活着?来人呐,打开棺材!” 下人哆嗦着嘴唇:“诈,诈尸了!不能开啊!” 周姨娘直接扑到棺材跟前,使劲儿拍打着棺材,然后将耳朵贴在棺材板上:“紫韵,紫韵,是不是你还活着?” 庆幸,这是一口薄皮棺材,甚至木板之间还有缝隙。 所以一点细微的声音也能传得出来。 紫韵吃力地回应:“救命!” 周姨娘激动地泣声对沈相道:“相爷,紫韵真的还活着,快点救她啊。” 沈相适才也听到了紫韵的声音,不敢耽搁,立即命人打开棺材。 果真,棺材里的紫韵已经醒了过来。她瞧见面前的沈相,悲悲切切地喊了一声:“老爷”,便立即哽咽住了。 这幅场景,令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大家全都难以置信,已经死了一天,装殓入棺的人竟然死而复生了。 “紫韵,你没死?简直太好了!” 紫韵头疼欲裂,身上的伤也钻心地疼。庆幸这一挂鞭炮放得正是时候,否则她因为受伤,再加上挨冻,只怕就真的醒不过来,直接被埋了。 她吃力地道:“老爷,三小姐她冤枉啊!” 沈相一听:“你说什么?不要着急,慢慢说!” 紫韵费劲儿地摇摇头:“奴婢只怕是支撑不住了。老爷,奴婢有天大的事情要跟您单独说。” 第512章 我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 沈相左右环顾,交代周姨娘:“你带着所有人下去,我有话要问紫韵。” 说完又一脸凝重地叮嘱了一句:“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出去。” 周姨娘点头,恋恋不舍地带着下人默默退了出去。 沈相从一旁供桌之上,取过一碗清水,给紫韵稍微润了润嗓子。 紫韵这才缓过一口气儿来,将德妃如何残害沈北思,沈北思身体刺字警示大家,德妃又如何掌控皇宫,黎妃如何相助,自己又是怎么拼死殉主,出宫报信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相。 沈相听得是老泪纵横。 心疼自己女儿被妖后残害,在深宫之中孤立无援,还被玷污了名节; 气愤德妃在宫里无法无天,不择手段; 又欣慰自家女儿与紫韵两人都是好样的,有情有义,忠肝义胆,没有给沈家丢人。 同时,又狐疑,皇帝老爷子虽说算不上是什么有道明君,但是也不至于昏聩无能到如此地步,竟然放任德妃她在宫里一手遮天,如此胡作非为。 现在怎么办? 既然皇帝放任不管,自己即便能进宫见到皇帝,将德妃的罪行告到他的跟前,只怕也没用。 德妃为何突然就如此得宠?非但被封为皇后,还这么快就在皇宫里呼风唤雨,说明早就是蓄谋已久,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 还有,宸王造反,那沈峤岂不也危险? 一时间心念电转,思虑着司陌宸究竟是什么阴谋,他与德妃母子二人串通一气,是要里应外合,直接篡位谋反。 他并不知道沈峤前往南诏的真正用意,想到这里,瞬间又是一身冷汗。 自己必须要先通知司陌邯一声,让他赶紧想办法告知沈峤,保护她的安危啊。 想到这里,沈相冷静下来。 他先是安抚紫韵:“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为了你家小姐,为了长安万千黎民百姓,竟然不惜舍身成仁,委实令本相刮目相看。 可是现在,事关重大,为了能封锁消息,暂时还不能让你回相府,医治身上的伤。你可理解?” 紫韵拼着一口气讲完宫里发生的事情,卸下身上千钧重担,已经是精疲力尽,听到沈相对自己的夸赞,满怀欣慰,点头应下。 “老爷不必顾虑奴婢,奴婢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没有遗憾。” 沈相也有一些不忍:“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将来还能为你家小姐报仇申冤。” 沈相转身出了灵棚,将周姨娘叫过来,简单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跟她说了。 周姨娘是个没主见的,听完义愤填膺,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没个主意,六神无主。 “那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 沈相沉声道:“我现在马上赶往邯王府,与邯王殿下商议对策,这里就交给你了。 你除了要照顾紫韵,还要注意绝对不能让这里的人离开这里半步,将消息散播出去。否则,相府只怕也要立即大难临头。” 周姨娘知道其中的利害,点点头:“相爷您就尽管放心地去吧,这里交给妾身。绝对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沈相交代清楚,心急火燎地上了马车,立即命车夫前往邯王府。 邯王府。 司陌邯对于宫里所发生的事情还全然不知。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忍气吞声,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德妃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而且能在后宫一手遮天。 尤其是,皇帝老爷子对于德妃已经有所提防戒备。 算计着路程,昨日沈峤与靖王叔应该就抵达南诏边陲了。 事情是否如自己与沈峤所猜疑的那般,也应当有了分晓。 他今日进宫,希望能从老爷子那里得到一点关于边关的消息。但是被德妃拦住了,并没有见到皇帝。 他忧心忡忡,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飞到边关助沈峤一臂之力。 侍卫回禀,说沈相求见。 天色已晚,沈相前来,必有要事。 司陌邯立即迎出前院,沈相一见到他,便一脸凝重地压低声音道:“邯王殿下,出大事了!” 这话令司陌邯不由一阵心惊肉跳:“是不是峤峤出事了?” “不是,也是!”沈相一着急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们无人处说话。” 司陌邯慌忙将沈相让进前厅。 沈相也顾不得落座,立即将紫韵所说的话,全都跟司陌邯说了。 司陌邯听完,半晌不语。 沈相焦灼追问:“你说,现在可如何是好?是不是马上派人前往南诏,给峤峤送个信儿?” 司陌邯仍旧还是沉吟不语。 沈相顿时就有点着急了:“你倒是说话啊!宸王狼子野心,峤峤现如今在边关,很危险!” 司陌邯微微皱眉,一脸凝重:“峤峤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司陌邯冲着沈相一摆手:“你先不要说话,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沈相急得如热锅蚂蚁,但是识相地不再说话。 司陌邯思忖片刻,突然转身,道了一句“不好!” 然后一阵风一般,直接冲出前厅的门,急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声音里带着急切与惶恐,沈相都能感受得到,他的心,就在嗓子眼里,狠狠地揪着。 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男子,第一次这样惊慌失措。 沈相的心同样也“咯噔”了一声,知道,肯定是真的不好了。 侍卫应声而来,司陌邯冲着他压低了声音吩咐几句话,侍卫立即领命,转身飞奔而去。 司陌邯背对着沈相,双肩都垮了下来,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口地吸气,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相不敢再催促,慢慢走到他的身后,斟酌了用词:“形势好像还没有这么糟糕,最起码,你在,长安就在,你是长安子民的坚实后盾。” “后盾!”司陌邯突然就冷不丁地爆出了粗口:“我即便护得住这长安的江山又如何?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以身赴险,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沈相愣住了。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司陌邯突然这么激动的原因。 沈峤有危险,他比自己更明白。他想救,恨不能立即策马南下,飞到沈峤的身边保护她。 可惜,上京形势危急,他离不开,走不了。 沈相一时间缄默,不知道如何劝慰。 第513章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司陌邯深吸一口气:“沈峤南下之前,其实就已经在怀疑,宸王就是那个勾结南诏大王子,指使花侧妃的人。她此次南下,就是为了此事。” 沈相这才舒了一口气:“既然她早有提防,又有靖王叔在身边,以她的聪慧,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 司陌邯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可是我们两人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沈相着急追问。 “花侧妃身上的本命蛊后来落到了我二哥手中。我与沈峤想当然地认为,他会利用这只金蜂蛊对付穆老将军。” “这金蜂蛊又是什么蛊?” “凡是中了此蛊者,会对下蛊之人言听计从。” “啊?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蛊虫?怕不是以讹传讹吧?” “不是!”司陌邯笃定地道:“我怀疑,我父皇现在可能就被这金蜂蛊控制了。” 沈相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父皇颁下圣旨,说要册封德妃为皇后的时候,我心里便有点疑惑,不知道父皇此举究竟是什么用意,还以为他是在想方设法稳住我二哥。 而实际上,德妃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用金蜂蛊控制住了父皇,所以父皇才会对她如此信任。 而且,若非如此,德妃一个小小的嫔,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就能在皇宫里一手遮天?还这般嚣张。” 沈相狠狠地捶了一下手心:“你这般说,倒是提醒了我。昨日皇上突然提议,提拔几位官员,委以重任。我当时也觉得莫名其妙,如此说来,极有可能。 不过,若是按照你这般分析,与峤峤有什么关系?” 司陌邯拧拧眉心:“假如父皇所中的乃是金蜂蛊,而我二哥想要掌控穆家军,就必须假借阿诗卓玛之手,给穆老将军下蛊。 怕就怕,阿诗卓玛果真为我二哥所用,她的蛊术要比花侧妃更加厉害。 峤峤又不懂得蛊术,会想当然地认为,穆老将军是中了金蜂蛊,按照金蜂蛊的解蛊方法去办,容易孤注一掷,暴露她此行的真实目的。” 沈相心中也是一沉:“那你适才可是吩咐侍卫前往边关给峤峤送信去了?” 司陌邯点头:“只希望,消息能够早点送达,一切还能还得及。” 有道是关心则乱,司陌邯忧心如焚,几乎失去了理智与思考能力,无法冷静下来。 而沈相此时已经好歹稳住了情绪,没有了刚才的焦急与慌乱。 他安慰司陌邯道:“你也不必太过于忧心,我相信,峤峤她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机会对宸王动手,消息一定能及时送到峤峤手中。 你忘了,她总是能给我们创造不一样的惊喜与神奇。” 沈相的话令司陌邯心中一动,他突然就想起了沈峤大哥给自己开通的拼夕夕副号。 这个账号虽然不能进行什么实际操作,但是可以发送消息。 自从上次闹了那个大乌龙之后,沈峤与自己心有余悸,他也没有再登录过这个账号进行独自操作。 它能否帮助自己将这个消息及时传递给峤峤呢? 这个办法能否行得通,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司陌邯顾不得沈相就在一旁,立即打开拼夕夕账号,眼前马上浮现出拼夕夕聊天界面。 最上面,就是沈峤的主账号。 他对于这个操作并不熟练,甚至于不会打字,但是上次与沈峤家人聊天,他见过沈峤语音操作。 努力搜索记忆,照葫芦画瓢,竟然真的摸索对了方法。 他立即发送语音消息,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与猜测发送给了沈峤。 消息发出之后,如石牛入海,沈峤并没有回复。 他又接连发送了数条,也不知道,沈峤究竟是没有收到,还是没有时间打开拼夕夕查看消息。 一旁沈相看着他怪异的举动,还有一个人瞪着前方,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不时叫着沈峤的名字,就像是虚空在与自家女儿说话。不由看得一头雾水,不解何意。 这,这邯王殿下该不会急得痰迷心窍,傻了吧? 他试探着叫了两声:“邯王殿下”。 司陌邯压根都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自言自语,手指还虚空跳跃,一副六神无主的焦灼样子。 若非他是王爷,沈相差点就一个耳光呼上去给他回神了。 等了片刻功夫,沈峤还是没有回复消息。 司陌邯终于决定暂时放弃。 他颓丧地紧了紧牙根,握紧了拳头。 沈相再次试探着喊了他一声,并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邯王殿下,您没事儿吧?您在跟谁说话?” 司陌邯回过神儿来,一时半会儿的也解释不清,敷衍道:“我没事儿,只是在担心峤峤不能及时收到消息。她只怕早就是二哥的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沈相热切地望着司陌邯:“您可一定要冷静下来。毕竟现如今也只有你能救峤峤了。只要我们能粉碎德妃的阴谋,掌控上京。 你想,宸王为了救德妃,或者说,为了夺权,他一定不会伤害峤峤。而是要留着峤峤的性命来要挟你。” 沈相一句话点醒了司陌邯。 既然自己现如今离不开上京,鞭长莫及,帮不到沈峤,何不来一出围魏救赵? 只要能将德妃控制在自己手里,那宸王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下定决心:“好,现在德妃已经开始动手了,她如此对付婉嫔,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实际上对付的是峤峤与相府。 在德妃对我们发难之前,我们就赶紧联络太子翊王等人,商定下一步行事计划,立即控制住上京局势。” “那皇上那里怎么办?他现在对德妃言听计从,是非不分,他的每一道旨意都可能颠覆朝堂局势。” “沈相放心,阿诗卓玛离开上京的时候,曾告诉过峤峤,这金蜂蛊的解蛊方法。我们只要有机会接近我父皇与德妃,就能为我父皇解蛊,让他恢复清明。” 沈相听闻大喜:“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我想办法去联络朝堂之上几位同僚,大家齐心协力,就能扭转乾坤。” 司陌邯不敢耽搁,也立即打马前往太子府,务必在德妃有所准备之前,打一个出其不意。 峤峤,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儿。 第514章 给朕掌嘴,以儆效尤 清晨,皇宫。 太阳初升,金光万丈。 司陌邯与太子翻身下马,兄弟二人远远地望着威严的宫门,全都一脸凝重。 宫门紧闭,御林军重重把守,给人一种森严的压迫感。 太子脚下有些犹豫,裹足不前,仍旧心存侥幸。 “此事会不会只是个误会呢?我始终难以置信,这南疆蛊术竟然如此神奇!” “没有人会愿意用性命来警示一个玩笑。我相信,紫韵的话都是真的。” 太子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我们真的做了,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如今德妃与二哥里应外合,父皇又被掌控,我们若是能把握好时机,先发制人,胜算的机会有一大半;可若是犹豫不决,贻误战机,或许就追悔莫及了。” 太子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如此,四弟,你就留在这里,不要跟我一起进宫了。” “不行,里面情况未明,你一个人进宫很被动。” “正因为情况未明,你才不能进。我先入内打探一下虚实,看看父皇是否真如你怀疑的这样。” “德妃针对的人是我,假如真的需要打探情况,那也应当你留在宫外,主持大局。” “我如今还是负罪之身,留在宫外又能有几个人听信我的话?你不一样,军营里你可以一呼百应,关键时候,可以力挽狂澜。”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单纯凭借一个奴才的话,无凭无据,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进宫找德妃兴师问罪,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你留在这里,假如我一个时辰之后没有出来,你就不要犹豫,直接按照我们的计划,率兵包围皇宫,千万不要有丝毫的犹豫。” 司陌邯片刻沉默:“那大哥你千万小心。” 太子低低的“嗯”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一道折子,拍了拍司陌邯的肩膀。 “你若真要起兵,必须要师出有名,这道令旨,是我昨夜连夜写好的,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司陌邯接在手中,二人商议一定,太子转身立即入宫。 宫门的御林军识得太子,立即飞奔入内回禀,片刻之后,高声通传,打开宫门,对太子放行。 沉甸甸的宫门在太子身后重新闭合。 太子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去了皇帝的寝殿。 皇帝老爷子正端坐金龙案之后,闭目养神,脸上带着疲惫之色。 太子入内,恭敬行礼。 皇帝老爷子不悦地出声问道:“朕不是让你留在太子府思过禁足,暂时不要四处走动吗?你今日特意进宫,所为何事?” 太子略一犹豫:“回父皇的话,儿臣今日刚刚听闻,沈相被您罢了官职?” 皇帝老爷子眼皮子都不撩:“不错,朕下的旨意,有何问题?” 太子试探着问:“儿臣就是觉得沈相他胸有乾坤,经天纬地,能助父皇您治理江山,排忧解难。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过?” 皇帝不耐烦地质问:“怎么,难不成你想替他求情?” “儿臣只是惜才,更想引以为戒。” 皇帝冷声道:“他教女无方,德不配位,不配做百官之首。” “父皇莫非是因为婉嫔一事?” 皇帝的面色愈加阴沉:“明知故问。” “可儿臣听说,婉嫔她有孕一事乃是有人凭空捏造,栽赃陷害。更何况,即便婉嫔德行有亏,沈相管教无方,可也罪不至此。” 皇帝猛然睁开眼睛,一声冷哼:“儿子倒是管起老子的事情来了!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此事有待商榷,还请父皇三思而行。” 皇帝从龙案之上随手抽出一个册子,“啪”地丢到了太子的跟前:“你自己看。” 太子俯身,捡起地上的册子打开,只看了两眼,便笃定反驳道:“这是假的,无中生有。” “朕也希望是假的。可是这上面,沈北思所供认的一切,全都有理有据,触目惊心。 你敢说,她沈峤没有勾结南诏人?她沈峤没有谋反的野心?沈北思都是受沈峤指使,别有目的地进宫夺宠。 上面有她沈北思的手印儿,清清楚楚,你跟朕说,这是假的?你跟朕说,处罚他沈相太严苛了?” 太子抬脸:“这些事情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父皇您能不清楚吗? 南诏一事,沈峤抽丝剥茧,替凌王,儿臣查明真相,还我们清白。怎么可能与南诏勾结呢? 再说这供词上面的手印,据儿臣所知,乃是德后命人不由分说杖毙了婉嫔之后,再让人在这供词之上按下的手印。 由此可见,德后居心不良,有干预朝政,残害忠臣,扰乱朝纲谋反之心,恳请父皇详查此事。” “太子在太子府内足不出户,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德妃从殿内屏风后面缓缓地走出来,头上的凤钗步摇金光闪耀:“皇上册封本宫为皇后,太子莫非是有意见?” 太子转身,望着一身嚣张的德妃,便知道,司陌邯所言,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德妃谨小慎微活了大半辈子,平素就连高声说话都不敢,今日却敢当着皇帝的面,如此有恃无恐。 面对德妃的质问,太子无畏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个草莽之女,竟然也妄想掌权,牝鸡司晨?” 德妃被骂,不急不恼地“呵呵”一笑:“皇上,你就这样纵容太子对我如此无礼?你若是不管教,臣妾可就越殂代疱,命人掌嘴了。” 皇帝听了德妃的话,竟然果真言听计从:“来人呐,太子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给朕掌嘴,以儆效尤!” 此命令一下,就连皇帝老爷子身边伺候的老伴当都有些吃惊。 老爷子偏心太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今日却因为德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要对太子动刑。 掌嘴啊,打脸!太子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朝堂众臣?这还不如打十几个板子来得光彩。 太子却并不吃惊,反而冷冷一笑,质问德妃:“你果真给我父皇用了金蜂蛊?” 第515章 我决定反了 德妃听闻此话,倒是大吃一惊,很出乎意料。 “我还真是小觑了你们,你究竟是听谁说的?你怎么知道金蜂蛊?” “花侧妃临死之前,她的本命蛊就早已经易主。没想到,竟然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德妃微眯了眸子:“看来此事,邯王他们也都是知情人了。真是夜长梦多,怪我下手晚了一步,昨夜就应当连夜下旨。” “这长安不是你一个妖妃说了算的。你以为,勾结南诏,掌控我父皇,捏造几项莫须有的罪名,打压了我们兄弟几人,就真能称霸朝野吗?痴心妄想!” 德妃得意地抚了抚鬓角,压低了声音: “能与不能,今日就让你见识一番!如今整个皇宫都已经尽在我的掌控之中,皇上对我言听计从,凡是以下犯上忤逆本宫者,一律杀无赦,你能奈我何?” 太子见她竟然如此坦然承认不讳,心里暗道不妙,她在这后宫,看来真的是一手遮天了。 他转向金龙案之后的皇帝老爷子:“父皇,适才您可是亲耳听到,这德后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分明要造反逼宫。您不能置之不理。” 皇帝老爷子已经重新闭上了眸子,抬手拧着眉心,对于太子的控诉恍若未闻。 德妃“咯咯”地笑,直接颐指气使地命令皇帝:“皇上,太子这般大逆不道,目无礼法,当诛!” “不可能!”皇帝老爷子甩甩头,脱口而出:“我儿一向仁孝,绝非……绝非……” 德妃骤然面露狠厉之色,转身望着皇帝:“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皇帝老爷子与她对视,龙躯一振,眸子里的精光逐渐黯淡,变得空洞。 太子见她竟敢冒犯皇帝,不假思索,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欺身而上,哪怕能割掉德妃的一缕头发也好。 “休要对我父皇无礼!” 谁知道这样做,无疑就是授人以柄。 德妃原本就出身草莽,不是弱不禁风的娇弱妇人。 她见到太子手中,急忙侧身闪避,然后扬声吩咐:“太子携带兵器进宫,意图刺杀皇上,快来救驾!” 殿外顿时“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侍卫,上前就将太子手中夺了,捆缚起来。 太子左右挣扎,破口大骂:“妖妃,你蛊惑我父皇,残害忠良,卖国求荣,不得好死!父皇,您快点醒醒,不要被这妖妃迷惑。” 皇帝斥责道:“大胆,你竟然敢对皇后如此无礼!” 德妃再次颐指气使地对着皇帝命令道:“皇上,适才你也看到了,太子他狼子野心,意图弑父篡位。恳请皇上立即下旨,将太子贬为庶人,推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皇帝起身,望着殿前被俘虏的太子,面带纠结,对于德妃的命令明显有些抗拒。 太子试图能够唤醒皇帝的神智:“父皇,你不要听这个妖妃的话,她给你下了金蜂蛊。” “把他的嘴堵上!” 德妃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催促道:“皇上,就不要犹豫了,赶紧下旨吧!否则上京危矣,长安危矣。” 皇帝捂着额头,口中喃喃自语,迟迟不愿下旨。 德妃心存狐疑,不明白皇帝分明已经中了自己的金蜂蛊,为何却不能对自己言听计从?每次到紧要关头,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她认为,还是自己不懂蛊术,无法正确掌控蛊虫的缘故。 所以非但不敢步步紧逼,还要费尽心机地大费周折,栽赃陷害沈峤等人。 眼见皇帝不肯下旨,德妃唯恐坚持下去适得其反,只能吩咐御林军:“将太子暂时押下去,关押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见!” 御林军领命,推搡着左右挣扎的太子,押解下去。 德妃气急败坏,从袖子里摸出两道圣旨,铺展在皇帝老爷子跟前,再次命令道: “还请皇上您再下两道旨意。邯王与太子沆瀣一气,意图谋反,理当剥夺兵权,立即下入大牢,永绝后患。 第二道:上京危难,命宸王立即诛杀沈峤,率领穆家军即日返京,清君侧,诛杀叛逆,匡扶正义。” 皇帝老爷子就如提线木偶一般,并未反抗,乖乖地依照德妃所言,将玉玺加盖到两道提前拟好的圣旨之上。 德妃终于一切得偿所愿,收起圣旨,看一眼木然的皇帝老爷子,不屑冷哼,附在他的耳边,口唇微动: “昏君,这长安的江山,的确是应该换一个有道明君来坐了。” 言罢起身扬声吩咐:“让韩玉洛看好了他。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得接近他!” 然后径直走出殿外,连下两道圣旨。 一道命人立即快马加鞭前往南诏传旨。 另一道,则传令御林军,马上带着圣旨前往邯王府,责令司陌邯立即交出虎符,将司陌邯拿进大牢。若敢违抗,格杀勿论。 宫门大开,大批御林军潮水一般涌出宫门,径直向着邯王府的方向而去。 更有一骑绝尘,径直穿过闹市,打马飞奔,前往南诏传旨去了。 宫外不远,隐蔽之处。 司陌邯久等太子,不见他出宫,倒是看到宫门大开,一队御林军手持银枪,列队而出,就知道宫中一定是出了变故。 他当机立断,打算立即打马回邯王府,按照原定计划,率领府上侍卫,径直出城,手持太子令旨,举兵围城。 即将抵达邯王府的时候,他的马就被沈相的马车慌里慌张地拦住了。 沈相撩帘,冲着马背之上的司陌邯急声道:“邯王殿下,快上车。” 司陌邯见他一脸凝重,知道必有要事,立即弃马上车。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直接拐进一旁小路,然后朝着城外而去。 “邯王殿下,大事不妙。御林军携带圣旨去了邯王府,说太子谋反,刺杀皇上,你与太子同罪,让你交出虎符大印。这邯王府已经回不得了,您看现在怎么办?” 司陌邯没有想到,德妃动作竟然这么快。 多亏紫韵拼死出宫报信,否则自己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估计就乖乖地交出兵权,任人宰割了。 他心中一阵后怕:“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容不得再犹豫了。我现在就立即出城,前往军营,率领大军立即起兵包围皇宫。” “皇上真的被德妃控制了吗?” “八九不离十了。” 沈相道:“您可一定要想好,你无凭无据,若真的现在起兵,一旦兵败,你就是谋朝篡位的千古罪人;即便得胜,皇上只怕会对你心存芥蒂了。” 司陌邯何尝不知道其中利弊,可是形势所迫,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现在就是要孤注一掷,赌上自己性命的时候。 第516章 开棺查验 “现在除了起兵,没有别的方法。”司陌邯当机立断:“战乱即将四起,沈相你留在京中只怕也不安全,就跟我一同出城吧?” 沈相还未说话,就听外面一阵骚乱。 撩开车窗上的帘子一角,只见街道之上鸡飞狗跳,一队御林军吆呵着开道,径直擦着马车,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沈相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们反应竟然如此迅速。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御林军在邯王府捉不到你,城门处此时必然防卫重重,想要出城只怕不容易。” 司陌邯握紧手中长剑:“无妨,趁着城墙之上还未警戒,我这就杀出一条血路去。” 沈相一把捉住了他的胳膊:“邯王殿下莫急,御林军人手众多,万一打草惊蛇,巡城护卫军群起而攻,双拳难敌四手。 即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越城墙,那护城河冰层不牢固,河水冰寒刺骨,哪能轻易跨越?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 “小女灵柩昨夜送回府上之时,城门已经关闭,我只能在城内给她寻了一处墓地,如今还未安葬。 趁着德妃还未来得及防备我,就委屈邯王殿下您暂且躲在紫韵棺木之内出城。” 司陌邯一想,这也的确是个办法。 沈相虽说已经被罢官,但是,皇帝妃嫔的棺木,又有圣旨在手,御林军应该不敢阻拦。 二人立即掉头乘车前往墓地,沈相借口风水不对,另寻了风水宝地。将灵棚里的下人指使出去,与车夫一同掩护着司陌邯藏入紫韵棺木之中,重新封棺,命人立即起灵,出城安葬。 送葬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地径直向着城门而去,沿路之上,已经有御林军手持司陌邯的画像,在四处搜捕盘查。 见到灵柩,全都觉得晦气,纷纷避让。 城门处,御林军已经下令暂且关闭城门,限制出入。护卫军将城门守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司陌邯的画像,就张贴在城门口最醒目的地方。 有急事想要出城的百姓依旧围拢在城门口,焦急地议论纷纷,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与危机感。 送葬的队伍在城门处自然被截下了。 沈相不慌不忙地上前,从怀里摸出皇帝老爷子的圣旨,展开给为首之人过目。 “皇恩浩荡,将婉嫔娘遗体交由相府来安葬,我已经在城外选好风水宝地,算准了吉时良辰,还请兄弟们放行。” 此事御林军们早就听到了风声,知道不会有假。 上前逐一检查过送葬的下人,也确定没有什么问题。 御林军头目则略一犹豫,上前围绕着棺木转悠了两圈,屈指在棺材盖上叩了叩,面带狐疑之色。 然后突然就从腰间抽出长剑,抵在了其中一个伙计颈间。 “说,这两具棺材里,装的是谁?若是敢说一句假话,现在就宰了你!” 伙计吓得,浑身抖若筛糠,牙齿打战:“小,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头目挑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车夫颤声道:“原本,应当是我家二小姐跟她的贴身丫鬟,可昨儿,昨儿……紫韵姑娘诈尸了……活……活过来了。” 此话一出,吓得沈相心里一个哆嗦,知道要坏事儿,不由紧张地瞪着那伙计。 头目轻哼:“所以呢?” “所,所以小人也不知道这副薄皮儿棺材里有没有人。” 头目冲着沈相微微一笑,扬声吩咐:“来人,开棺查验!” 周姨娘一听,立即扑倒在沈北思的棺木之上,泪眼滂沱地央告:“官爷,我女儿死得凄惨,求求您给她最后留一丝体面,就不要打扰她在天之灵了。” 沈相也一咬牙,紧紧地护住沈北思的棺木:“我女儿好歹也是皇帝妃嫔,岂能当街开棺曝尸?只怕有辱皇家尊严。” 御林军不屑道:“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奉旨行事。假如让反贼邯王跟着你的队伍混出城外,这责任谁担当得起?” 沈相一咬牙:“官爷要查,就查那具丫头的棺材吧。我承认,紫韵这丫头的确没死,后来又活了过来。 我可怜她忠心殉主,所以自作主张将她救了回来。这具薄皮棺材里的确是空的!并没有尸体。” 沈相反其道而行,越是护着的,御林军便越觉得可疑。坦然晾在一旁的棺木,倒是没有什么好查了。 沈相已经罢官,沈北思又是犯了宫规,被杖毙而亡,头目更是压根不把二人放在眼里。 一声令下,御林军一拥而上,拽开二人,手持银枪,跳上马车,就将沈北思的棺材盖真的给撬了。 御林军探身往里瞧了一眼,道了一声晦气,重新将棺材盖合上了。 周姨娘哭得撕心裂肺,沈相也老泪纵横:“我为长安鞠躬尽瘁数十载,没想到,一朝蒙冤落难,竟然连自家女儿最后的体面都保不住啊。” 他今年接连遭遇两场变故,头发花白,面色憔悴,又佝偻着身子哭得伤心欲绝,格外令人觉得可怜。 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见此情景,纷纷数落御林军不该这般落井下石,将事情做绝。 “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可怜了,这些人怎么还往人家心口捅刀子?” “这还看不出来吗?这群人就是捧高踩低,落井下石。沈相刚刚落魄,他们就立即迫不及待地踩上一脚。” “这群人就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亵渎妃嫔灵柩,简直无法无天。” …… 头目被数落得狗血淋头,看一眼后面紫韵的薄皮棺材,恼怒地一挥手:“放行!” 城门打开,沈相吃力地搀扶起瘫软在地上的周姨娘,冲着周围仗义执言的围观百姓拱手作谢,指挥着送葬的队伍一路出了皇城。 终于等到无人之处,沈相方才松了一口气,命人打开棺木,解开拉车的马,交由司陌邯。 司陌邯片刻也不敢耽搁,谢过之后,先行一骑绝尘,直奔军营。 上京沈相自然也是回不得了,将情由告知众人,有愿离开的只管离开,不愿离开的,跟他一同前往军营落脚。 上京的天要变了。 邯王造反,兵临城下,势如破竹一般迅速攻占上京城,然后包围皇宫。 数万将士振臂高呼:降妖后,清君侧,救太子,扶正义。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517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祥云镇军营。 沈峤躺在干草堆里,往身上贴了好几张暖宝宝。 没办法,这里的天气太潮,又有点阴冷,自己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凭空变出被褥来。若是不用点现代取暖手段,只怕会落下点病根儿。 她反复地点开又关闭拼夕夕,纠结是否要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如实告诉司陌邯。 她昨日与穆锦苼一起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于司陌邯的消息提醒。 沈峤自己都不知道,两人相隔千里之外,司陌邯的副号竟然还能与她互发消息。 她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就像手机跟wifi似的,距离远了,副号就不能用了。 这一发现,令她不由一阵激动。在这样危急的形势之下,两人能互通消息,最迅速地掌握千里之外的形势动态,这就叫优势。 也多亏昨日自己在最后行动之前,似乎是出自于心灵感应一般,点开消息瞄了一眼。 否则,自己必然是上了司陌宸的当。 当她从司陌邯这里得知,穆老将军所中的,并非是金蜂蛊,这就说明,这个法子对于穆老将军压根就没有效果。 她拿起那粒丸药,正想告诉穆锦苼,立即停止这个计划,心里突然就有了危机感。 司陌宸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狡猾。那么,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得到司陌宸的头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想起适才头发燃烧时候,鼻端若有若无地飘过去的奇怪味道,令她顿时心生了警惕。 细心查验,自然就不难发现,这药丸是有毒的! 也就是说,穆锦苼得到的头发已经被人提前做了手脚。 司陌宸将计就计,这是要栽赃自己,离间自己与穆家军的关系。 而且,自己此次前来南诏的真正目的,也彻底地暴露在了司陌宸的面前。即便自己及时打消这个计划,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司陌宸要想对付自己,易如反掌。 而自己要想找到司陌宸的把柄,让穆家人相信自己,可就太难了。 一时间,心念电转,沈峤终于生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决定一切全都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弃车保帅,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方面让司陌宸先对自己放松警惕,另一方面,帮助穆锦衣成功取得司陌宸的信任。 计划照常进行,一切也都跟沈峤所预料的一模一样。 司陌宸及时出现,制止了自己的“投毒”行为,并且揭发了自己的“阴谋”。 当然,若非他的揭发,沈峤都不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同样也是疑点重重的,也难怪穆家人不信任自己。 现在,自己被关押起来不说,司陌宸还体贴地送给自己一个十分坚固的木头笼子。 他还真看得起自己啊。 为了不让司陌邯担心,沈峤并没有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复了消息。 “消息我昨日便收到了,我会谨慎行事的。” 司陌邯的语音消息马上发送了过来:“你能看到消息真的太好了,你现在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形势不太妙。现在司陌宸已经囚禁了阿诗卓玛,并且给穆老将军下了蛊。 奇怪的是,他现在一直按兵不动,还不敢暴露他的狼子野心,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忌惮。” “或许是在等着德妃的消息,到时候两人好里应外合。” 然后将上京的形势与沈峤简单地说了。 “现在大军已经包围了皇宫,德妃暂时命人将宫门紧闭,拒不迎战。 攻城好攻,易如反掌,难的就是父皇与母妃他们现如今都在德妃手中,只怕我一下令攻城,德妃就会狗急跳墙。 我必须想个办法,派人潜入皇宫之中,想方设法保护好母妃与太子他们的安危,想方设法解了父皇身上的蛊。 如此才好里应外合,只不过现在皇宫里戒备森严,想要进去十分不易。” “你对皇宫里面的地形与防守那么了解,都想不出办法吗?” “原本倒是的确有暗道,就是皇宫通往宫外的水渠。只可惜现在水面结冰,无法保证安全。我甚至将上次演习所用的那套会飞的气球都命人带了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幸好,你行动及时,但凡迟上一步,只怕就要受制于人了。”沈峤漫不经心:“德妃没有难为黎妃娘娘和思思吧?” 司陌邯那里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才发送过来一条消息:“我有一件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儿,你说。” “沈北思死了,德妃逼着她陷害你,她抵死不从,被德妃命人杖毙了。” 沈峤看到这个消息,顿时沉默了,心里也一阵绞痛,眼泪顿时涌出眼眶,眼前的景象全都模糊起来。 司陌邯将其中的来龙去脉,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个三妹,一直以来,都不怎么讨人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她对于权势的渴望与野心,并且一次次地利用自己。 自己在数次劝诫无果的情况下,一怒之下与她还扬言断绝姐妹关系。 可是没想到,沈北思在面对德妃的折磨与拷问时,面对德妃许诺的富贵荣华时,她竟然坚定地选择了自己,并且舍身成仁,将消息传递出来。 没有她,自己一定会中了司陌宸的计。 她一时间心里悲痛,愤慨,暗自懊悔,自己当初应该对沈北思再好一点,再耐心一点。 这样,她可能就不会一直觉得孤立无援,没有安全感,而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一个太监私通,企图能有一个最终的依靠。 正沉默的时候,帐篷的帘子一撩,有刺目的阳光进来,背着阳光,立着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站在帐篷门口,穆锦衣便先阴阳怪气地揶揄了一句:“哟,你们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沈姑娘好歹也是未来的邯王妃,你们怎么能让她睡在干草上,就像一条丧家犬似的。 这若是被邯王殿下看到,只怕要心疼死,要了你们的小命。” 帐篷外有“噗嗤”的笑声,幸灾乐祸。 沈峤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又闭上了眼睛。心情糟糕透了。 “嫌我说得难听了,瞧这脸黑的。”穆锦衣一摇三晃地进来,说话更加尖酸刻薄。 “没想到啊,你沈峤竟然也有今天。想想当初你的风光,你的荣耀,似乎还历历在目呢。” 第518章 司陌宸在顾忌什么 沈峤没好气地低声道:“有完没完了?揶揄两句也就得了。” “嘁,我还没过瘾呢。”穆锦衣得意洋洋地道:“我盼着这一天可很久了,今儿总算是让我看到你沈峤狼狈的样子,勉强算是解了气。” 沈峤瞅瞅穆锦衣身后,阳光映照在帐篷上一动也不动的黑影,暗中使了一个眼色,悠悠地道: “你也不用得意太久,你迟早也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穆锦衣心领神会,掩唇而笑:“还在嘴硬呢?沈峤,不怕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你可知道,你那天给我祖父下毒,宸王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做贼心虚,你二哥买通了那个小厮,去剪他的头发,他就立即觉察到了呗。” “错!”穆锦衣得意地高声道:“是我偷听了你和我二哥说话,知道你在利用我二哥,所以我立即跑去给宸王殿下报了信儿。” 沈峤瞪着穆锦衣,愤怒地道:“原来是你,就因为你我之间的一点私怨,你可知道你坏了大事,迟早有你后悔莫及的那一天。” “真是死鸭子嘴硬啊,沈峤。我还想过来劝劝你,早点供认出你串通南诏的阴谋,也好将功赎罪呢,看来,用不着了。” 沈峤抻着脖子又看了她身后两眼,这才低声道:“人已经走了。” 穆锦衣这才放松下来,但是仍旧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瞧你现在这窝囊样儿,真遗憾邯王殿下看不着。” 沈峤没好气地道:“我这么牺牲自己,造福你穆家,你还好意思讽刺我?” 穆锦衣轻哼:“别把你自己说得这么高大,司陌宸知道你晓得金蜂蛊的秘密,怎么可能还留你的活口?你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你让我去给司陌宸报信儿,好歹,还能打消他对我的怀疑,算是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这个词儿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算了,不跟她计较。 毕竟,她说的也是实话。 当时,自己也想过,将有毒的药丸调换,让司陌宸计划落空。 可是,一旦撕破脸,司陌宸想要除掉自己,甚至是软禁靖王叔,那都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就真的满盘皆输了。 权衡利弊之下,沈峤方才痛下决心,决定牺牲自己,暂时保全靖王叔。 于是让穆锦苼派人,偷偷地给穆锦衣送信儿,让她去找司陌宸揭发自己。 司陌宸早就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清二楚,她的揭发不过就是画蛇添足,但是,好歹能令司陌宸消除对穆锦衣的怀疑,并且信任她。 沈峤低声问:“司陌宸不怀疑你了吧?” 穆锦衣摇头:“虽说不怀疑,但是你也见到了,此人多疑,谁都提防三分。而且他还是不让近卓玛公主,所以,我也没有机会与卓玛公主说话。” “阿诗卓玛肯定是中了司陌宸的毒,全身都不能动弹。你若是能想方设法给我取来一点她的血,我兴许能研制出解药。 只要卓玛公主能恢复行动自由,那么给穆老将军解蛊就简单多了。” 穆锦衣略带嘲讽:“你不是也取了我祖父的血吗?你这么本事,直接给我祖父研制出解药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说得轻巧,这蛊又不仅仅只是毒。打个比方,你祖父中了金蜂蛊,就好比是体内,或者脑中,寄生了许多有毒的蛊虫。 我可以暂时解除他体内的毒,可是这些蛊虫不除,就可以一直源源不断地释放毒性。所以,我的解药也只治标不治本。” “那当初邯王殿下的樱血蛊不是你解的吗?” “那只是他幸运,蛊虫恰好就游走到他的肺部。我从他的气管里伸进一根管子吸出来的。而穆老将军的蛊毒则最大可能是聚集于脑部。”沈峤解释道。 这话令穆锦衣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沈峤的确是有一些本事的。 她不情愿地道:“那回头我想办法,试着接近阿诗卓玛。” “若是没有办法接近,那就将她引出来。” “说得好生轻巧,司陌宸将阿诗卓玛看守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只虫子都进不去,也出不来,怎么引她出来?” 沈峤心里一动:“那就用虫子将她引出来呗。她被司陌宸控制,那她养的那些蛊虫呢?” “那些瓶瓶罐罐谁也不敢接近,还是原来的南诏宫女负责养着。” 沈峤低低地“嗯”了一声,略一思忖:“这机会不就来了么?假如这些蛊虫不小心爬出去,在军营里伤了人,司陌宸迫于压力,肯定要让阿诗卓玛给人解蛊,如此一来,不就有机会接近她了?” 穆锦衣眼前一亮:“要不怎么说你这人诡计多端,我怎么就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那是因为你笨。”沈峤毫不客气。 “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臭?”穆锦衣不满地道:“若非是有人非要让我跟你合作,听你吩咐办事儿,我压根就不想搭理你。” “谁?” “我还是不告诉你。” 沈峤不再追问:“不说就算,靖王叔他怎么样了?” “靖王叔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再也不怀疑你的话了。” 沈峤抿嘴儿一笑:“那军营里情况如何?” “宸王已经在穆家军里安插了他的不少心腹。我父亲他们一直在催促出兵,宸王进退两难,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可明确地解释过,为何迟迟不愿出兵?” 穆锦衣鄙夷地道:“他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只说如今卓玛公主的阴谋未解,不敢冒失行动。而实际情况是,南诏大王子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 “原本按照两人约定,司陌宸控制穆家军之后,大王子就会立即派兵马粮草支援,助他一臂之力,谋朝篡位。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大王子被狼行刺杀,原本并未伤及要害,谁知道近日伤情竟突然恶化,如今命悬一线,靠整个王宫里的御医用灵药续着命,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危。 假如大王子撑不过去,南诏必有内乱,文武百官有可能迎接阿诗卓玛回南诏继位。南诏王后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发兵援助宸王。 所以正是关键时刻,南诏王后迟迟不能给宸王回应,宸王也不敢取阿诗卓玛性命。是进是退,一时间压根无法决断,所以在尽量拖延时间。” “那他为何不直接造反,打回上京,夺宫逼位?”沈峤询问。 “你傻呀,若是南诏不给他后盾支援,即便我们穆家军归顺于他,与邯王对阵,也是一场持久战。 上次演习我们又输给了邯王殿下,司陌宸心里没底儿。再说这大军的粮草供给也是问题,要不他司陌宸一直在缩减士兵的伙食,就是在为大战做准备呢。” 第519章 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原来如此。 真没想到,狼行这一场飞蛾扑火一般的刺杀,竟然还能阴差阳错地改变两国形势。 若非狼行,只怕司陌宸早就与大王子沆瀣一气,向着长安倒戈相向。 话又说回来,狼行的刺杀计划大王子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前布下陷阱,引君入瓮。 狼行历经九死一生,竟然还能在重重包围之下重伤大王子,可想而知,他卓尔不凡的剑术,以及超乎常人的毅力,以及随机应变的本事。 他的优秀,带给对手的压迫与危机感,就是大王子不惜铤而走险的原因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沈峤纳闷地问。 穆锦衣颇有一些得意:“我要是说,我在南诏也有人,你信不?” “你要是能告诉我,狼行他现在如何了,我就信。” “他与阿诗卓玛联起手来骗你,你竟然还惦记着他。” “他除了对我隐瞒了身份,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恨他?” 穆锦衣鄙夷地道:“南诏几个重臣在拼尽全力保他性命,他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但若是大王子有什么意外,南诏王后肯定会拼个鱼死网破,杀了他祭奠大王子的。” 沈峤对穆锦衣有点刮目相看了:“还真没想到,你消息竟然能这样灵通。莫非是阿诗卓玛跟你说的吧?” “她现在只怕还被司陌宸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上次阿布前来军营找她,司陌宸应当就是不愿让阿诗卓玛知道这些消息,不好要挟她,所以直接杀了阿布灭口。” 沈峤心里突然灵机一动:“既然你南诏有人,能不能打听一下,南诏大王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穆锦衣狐疑地望着她:“你想做什么?” 沈峤十分胸有成竹地道:“釜底抽薪。” 穆锦衣一愣:“什么意思?” 沈峤左右瞧瞧帐篷外,冲着穆锦衣招手,附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穆锦衣轻嗤:“你现如今自身还难保呢,竟然还有闲工夫管别人家的闲事儿。你可知道,现在的你像什么?” “像什么?” 穆锦衣轻嗤:“跟你说个谜语:小小诸葛亮,稳坐中军帐,摆成八卦阵,单捉飞来将。” 你才蜘蛛呢,都是蜘蛛。沈峤刚想反唇相讥,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 “现在德妃在长安已经利用金蜂蛊控制了皇上,消息不出两三日即可送达军营。 若是司陌宸得到消息,即便南诏不出兵,他也肯定会立即率兵,杀回上京。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穆锦衣一愣:“这都谁告诉你的?我咋不知道?” 沈峤随口揶揄:“我能掐会算,自己算出来的。” “嘁,你猜我信不信?”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这都是事实。消息最多三天,应该就会送到军营。我们必须要尽快给穆老将军解蛊,刻不容缓。” 穆锦衣浑不在意:“真能胡说八道……” 话说到一半,就被沈峤冷声打断了:“你就不要跟我废话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穆锦衣立即明白,帐篷外定是又有人偷听。 立即也变了口气,冷声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不安好心,不管你是否认罪,邯王殿下肯定对你弃如敝履,绝对不会再看你一眼。” “滚!”沈峤怒声道:“就算他不再娶我,也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的。你就别再做梦了。” 穆锦衣愤愤起身:“那咱俩就走着瞧。沈峤,你想跟我斗,门儿都没有。我等着看你的好下场。” 转过身,气势汹汹地冲出去,一把撩开帐篷的帘子,门外守着的士兵一脸尴尬地直起身来。 “穆小姐,这就走?” “不走我还留在这里过年不成?”穆锦衣怒声怼:“一群不长眼的家伙。” 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士兵揉揉鼻子,轻哼一声:“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又臭又硬,难怪嫁不出去。” 重重包围的帐篷里。 阿诗卓玛已经不确定,自己这是被囚禁的第几天了。 身上仍旧还是没有丝毫的气力,似乎,除了呼吸与吞咽,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就连有虫子落在鼻尖上,自己也只能左右摇晃着脑袋,企图吓走它。 她听司陌宸说,沈峤妄图给穆老将军解蛊,最终的结果是,中了司陌宸的计,惹起了穆家人公愤,被司陌宸囚禁了起来。 阿诗卓玛又一次失望了,甚至于有些绝望。 就连沈峤都不是他的对手啊,自己现在还能依靠谁? 难道,自己就真的只能像个活死人一般,躺在这里,就连翻身都要别人帮忙,只能听从司陌宸的摆布吗? 帐篷外面一阵骚乱,士兵们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跟前负责看守她的婢女好奇地撩帘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诗卓玛支棱起耳朵来听,可惜却听不真切,只听到有人在嚷嚷着:“小心!大家全都小心!” 过了没一会儿,帐篷就被人从外面撩开了。 阿诗卓玛闭上眼睛,装作假寐。她不想看到司陌宸,也不想跟他说话。 司陌宸躬身进来,沉着脸,满是不悦。 “你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一听到这隐怒气的话,阿诗卓玛就觉得,心情都好了。 她睁开眸子,一脸的无辜:“我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呢?谁招惹你了,生这么大气。” 司陌宸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因为士兵突然受到惊吓,不慎打翻了两个装着蛊虫的罐子,以至于蛊虫四散而逃,伤了军营里的士兵!” 阿诗卓玛的心里一动:“哪一种蛊虫?” “你婢女说叫鬼面妖蛾。” “鬼面蛾啊,这虫子又没有什么杀伤力,有什么好怕的?我当初从花侧妃的虫洞里捡来它,也只是想用来攻城的时候,助你我一臂之力而已。” “可它从士兵们头顶之上飞过,翅膀上落下许多的粉末,与人皮肤接触,便奇痒难耐。” 司陌宸有些气急败坏:“我命人用火把驱赶,可这些蛾子竟然不肯离开,一直就在营地上空盘旋。许多士兵皮肤已经开始红肿溃烂。” “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呢,”阿诗卓玛丝毫不以为然:“虫子是我养的,我自然有办法医治。” “可是士兵保护不力,靖王叔竟然也被一群鬼面妖蛾袭击,被迷住了眼睛,现在眼睛充血,完全看不到东西,将我倒是一通好生埋怨。” 阿诗卓玛微皱了眉头:“眼睛受伤,医治起来的确不易,除了需要用药熏蒸,还要口服汤药或者针灸才行。” 司陌宸腮帮子紧了紧,似乎是在紧咬着牙根:“这是不是你在耍什么花招?莫非是想给他们趁机报信儿不成?” 第520章 鬼面妖蛾 阿诗卓玛望了司陌宸一眼,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既然宸王殿下信不过我,那我就不要多管闲事了。我这一天躺在帐篷里,除了看管我的婢女,鬼影都见不到一个,你让我怎么耍花招?” 司陌宸也只是试探。他担心此事有诈,但是也知道,自己在阿诗卓玛周围筑起了铜墙铁壁,她压根就没有机会与外面人联络。 此事真的只是意外,但是不得不防。 只能不情愿地道:“我也只是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赶紧想个法子,将那些妖蛾子消灭了,然后治好靖王叔的眼睛。” “消灭鬼面妖蛾不难,只需要我调制一点药粉,就可以将它们吸引到一处,然后火攻。 医治这些士兵也很容易,我给你说个方子,命人抓药煮水,给他们洗洗就不痒了。 难的是靖王叔的眼睛,我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需要诊断之后,再行施治。” 司陌宸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三警告阿诗卓玛:“你最好不要暗中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会让你的好二哥好生吃点苦头的。” 阿诗卓玛不满地哼了哼:“我全心全意助你,你却总是这般将我当贼一样防着。我现在全身酸软,废人一个,更是孤家寡人一个,还能耍什么花样? 你也不要老是拿我二哥来吓唬我,我早就说过,我与他没什么感情,犯不着为了他委屈自己。” 司陌宸并不相信她的花言巧语,只不过冷冷一笑:“最好是这样。” 走出帐篷,命人抬进来一个软轿,他亲自抱着阿诗卓玛半躺到软轿上,用披风将她两只手臂都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命人抬着直接出了帐篷。 终于见了天日。 虽说是晚上,阿诗卓玛仰脸望着满天星斗,吹着凉风,突然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从来没有这样一刻,会觉得自由竟然这么难得。 漆黑的夜空之中,仍旧还有鬼面妖蛾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时出没。 士兵们大都躲在帐子里,不敢出来。 阿诗卓玛吩咐下去,让她的婢女取来几种粉末,用热得滚烫的烈酒冲开,泼洒在面前的地面之上。 司陌宸警惕地盯着她,不给她任何接触药粉的机会。 当一股奇怪的味道随着热酒的挥发升腾而起。萦绕在军营上空的鬼面妖蛾似乎听到了某种召唤,纷纷而至,在上空盘旋之后,便受不住诱惑,落在那片酒渍之上。 飞舞的鬼面妖蛾立即吸引了一群士兵前来。穆锦衣与穆锦苼也在其中,不动声色地靠近,寻找着能接近阿诗卓玛的机会。 阿诗卓玛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便吩咐道:“可以点火了。” 司陌宸一声令下,士兵们点燃火把上前去烧那些鬼面妖蛾,火焰点燃地上泼洒的烈酒,许多妖蛾翅膀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也有一些妖蛾带着火焰飞起,四散而逃。 对面人群慌乱避让,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飞蛾受惊之后又折返,扑棱着翅膀朝着人少之处,阿诗卓玛与司陌宸面门之处而来。 司陌宸慌忙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而阿诗卓玛浑身酸软,哪里能动弹分毫? 穆锦衣与穆锦苼见机不可失,对视一眼,立即挥剑而上,轰赶二人面前的蛾子。 穆锦苼最是忠勇,以身为盾,直接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司陌宸的面前:“宸王殿下莫慌!” 司陌宸不得不后退数步避让,偏离了阿诗卓玛。 而穆锦衣则趁机挡在阿诗卓玛跟前,一只袖子遮住司陌宸方向的目光,另一只手长剑翻飞,压低了声音,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来:“沈峤管你要点血。” 阿诗卓玛一愣,面色古怪地看了穆锦衣一眼。 她昨日不是刚出卖了沈峤,向着司陌宸告密吗?这话什么意思? 是司陌宸设下圈套试探自己?还是另有隐情? 她还来不及问话,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司陌宸并没有再给穆锦衣机会,就指挥着士兵来到二人跟前,再次围住了阿诗卓玛。 穆锦衣不得不闭住了嘴,也不知道她阿诗卓玛有没有听清自己适才究竟说的是什么,又会不会信任自己,依言照做。 鬼面妖蛾很快就被消灭。余下几只也寥寥无几,不足为患。 阿诗卓玛开了方子,都是军营附近寻常可见的草药,取来煮水,给士兵们擦洗即可。 然后问:“靖王叔呢?我看看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靖王叔正在帐篷里冲着几个军营郎中大发雷霆呢。 “老了老了,你说竟然还让我受这种罪。早知道我昨儿就该把圣旨一宣,拍直接回上京啊。本王这眼睛要是好不了,这以后还有啥意思啊。” 穆老大守在跟前,耐着性子劝:“是末将保护不周,还请王叔恕罪。 宸王殿下已经去找卓玛公主了。您尽管放心,既然这蛊虫是卓玛公主养的,自然就有法子治。您老别着急。” 话音刚落,士兵撩开门帘,挑得高高的,恭声回禀:“卓玛公主行动不便,现候在帐外,宸王殿下恭请王叔移驾。” 靖王叔老大不乐意,喋喋不休地唠叨:“分明知道这个什么公主擅于玩虫子,早就应当将那些虫子全都一把火烧了,怎么还留着这些祸害? 而且那些飞蛾不找别人,偏生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往我头顶飞,莫不是你们故意想要害我?嫌我待在军营里,碍了你们的眼,于是巴不得将我赶走。” 司陌宸站在帐篷外面,将靖王叔的牢骚全都听在耳中。只能无奈入内,好说歹说哄着靖王叔出来帐篷,搀扶着凑近阿诗卓玛身边,让她好生查看靖王叔的眼睛伤情。 凑得近了,阿诗卓玛的眉心不自觉地动了动,提着鼻子轻嗅。 当她确定,萦绕在鼻端的那股味道,就是从靖王叔的头发上散发出来的,眸光一亮,努力掩饰脸上的激动。 这味道,分明就是对于鬼面妖蛾而言,最无法抵抗的气味,只要闻到,就会蜂拥而至。 难怪靖王叔会被伤得最惨。 能调制出这个香味的,现在军营里,除了自己就是负责养这些蛊虫的那个宮婢。 所以说,这件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故意为之。 他们故意让靖王叔被鬼面妖蛾所伤,司陌宸迫于靖王叔的威压,不得不让自己出面医治。于是自己才有了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也就是说,靖王叔联手穆锦苼,穆锦衣,还有自己以前的婢女,正在暗中寻找对抗司陌宸的方法。 穆锦衣昨日若是诈降,那就说明,沈峤并未中司陌宸的计策,或者是将计就计。 第521章 你想联合南诏? 想到这里,阿诗卓玛顿时就觉得豁然开朗了。 他们找自己,肯定就是为了穆老将军中蛊之事,想管自己要解药。 可是司陌宸看得自己这么紧,寸步不离的,自己哪有机会? 沈峤想要自己的血,是为了替穆老将军解蛊?还是替自己解毒?她们如此大费周折,将自己引出帐篷,肯定是有用意。 只不过,长安内乱,跟自己无关。自己想要的,是活命,脱离司陌宸的掌控,绝对不能冒险。 她脸上并没有一丝的喜悦与激动,仔细看诊,然后胸有成竹地道:“靖王叔您尽管放心,这蛊毒我能解,只不过需要几天时间而已。” 靖王叔听闻这个方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能解就行!多几日就多几日吧,谁让我倒霉呢?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我是走不了喽。” 阿诗卓玛向着司陌宸请示道:“我说方子,麻烦宸王殿下记一下,命人去镇上抓来药包,熬煮之后,一半口服,一半用来敷眼睛。” 司陌宸扭脸吩咐侍卫去办,仍旧寸步不离,甚至于视线几乎都没有从阿诗卓玛的身上离开。 阿诗卓玛又道:“宸王殿下,还得麻烦你命人取个干净的茶盏来。” 司陌宸问:“要茶盏做什么?” “自然是取药引,需要用我一点指尖血做引子。我的血可解蛊毒。” 司陌宸依言而行,用划破阿诗卓玛指尖,取一点指尖血,然后命人给她包扎。 阿诗卓玛也不久留:“我累了,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便回去休息了。靖王叔的眼睛若是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让人来问我。” 司陌宸见她自始至终规规矩矩,也并未与他人有什么动作,于是放下心来,亲自将她送回帐篷,命人继续严加看管。 靖王叔命七渡收好阿诗卓玛的血样,偷梁换柱之后,暗中交给穆锦衣。 穆锦衣不明白,沈峤给关押起来,是怎么凭借半盏血就能判断出所中之毒的。司陌宸应当也万万想不到,沈峤有这个隔空识毒的本事。 今日因为鬼面妖蛾一事,除了负责巡逻警戒的士兵,其他人都躲在了帐篷里。 穆锦衣再次来到关押沈峤的帐篷里。 士兵对她,不再像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般警戒。大家都知道,两人有仇,穆锦衣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果真,穆锦衣手里捧着一个瓦罐,她满脸得意地告诉几个士兵:“我刚才捉了两只鬼面妖蛾,听说只要接触到它身上的粉末,就苦不堪言。正好让沈峤也尝尝这苦头。” 士兵们毫不怀疑地放行,让她进去。 这次,她身后还跟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 她留在帐篷门口,警惕地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络腮胡子急走两步,径直走到关押沈峤的木笼子跟前,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峤峤。” 帐篷里也只挂了一盏气死风灯,灯芯如豆,死沉沉地映照着四周,暗影重重。 沈峤顿时一愣,仔细打量来人的脸。 这样称呼自己的,除了家人,也就只有司陌邯与司陌年了。 络腮胡子士兵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是我。” 沈峤听出了说话的声音,更加诧异:“凌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被皇帝老爷子派遣前去赈灾去了吗? 司陌年蹲在她的面前,面露心疼之色:“让你受苦了。” “还好。” 沈峤丝毫不以为意,毕竟,自己想要什么物资拼夕夕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吃喝不愁,的确也没受什么苦。 她又问了一句:“您不是赈灾去了吗?” 司陌年这才解释道:“父皇派我前去赈灾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早就觉察到有些异常,派我提前前来南诏探查情况,换句话说,让我当他在南诏的眼睛或者说是手。” 也难怪,自己与司陌邯无凭无据,就凭借着猜测,皇上就会相信自己的话,派遣自己前来。原来,老爷子早就起了疑心。 司陌宸虽说当了南诏驸马,又负责监军,但是却要受司陌年与穆家军双重监控。 也难怪穆锦衣说她随军出征,是受人所托。应当是司陌年私下里跟她说了什么。如此两人可以里应外合,最迅速地掌控第一手情报。 “那沈南汐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她自己往北去了,帮我掩人耳目。” 这男人,还是会算计啊。沈南汐满怀热切的希望,想与甄氏那般,捉住这个赈灾的时机,让司陌年回心转意,只怕是希望落空了,还要挨冻受累。 “给七渡塞纸条的人就是你安排的吧?” 司陌年点头,承认不讳:“你要想在这里确保安全,跟穆家人联手是必须的,否则孤立无援,很危险。” 沈峤点头:“我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这么快,我与靖王叔还是来晚了一步。接下来我们怎么行事,你可有什么计划?” 司陌年摇头:“我听锦衣说,你想联合南诏?” 沈峤低低地“嗯”了一声:“德妃在上京已经控制了皇上,逼死婉嫔,罢了我父亲的官职,软禁太子,想剥夺邯王兵权谋反。” 司陌年不由就是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就前一天刚发生的事情,我三妹身边的丫鬟拼了性命离开皇宫,将消息带了出来。” 司陌年不知道,沈峤被关押在这里,究竟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飞鸽传书应该也没有这么快啊?而且看样子,司陌宸应当还不知道上京已经生变。 他并没有追根究底地询问消息途径,只是担忧地问:“那上京现在形势如何了?” 沈峤摇头:“邯王已经率先起兵,包围了上京城。只不过,德妃掌控了整个皇宫,皇上被她下了金蜂蛊,目前邯王也不敢围攻,怕德妃会对宫里的人不利。” 沈峤的话令司陌年又添了一抹担忧。毕竟,穆贵妃如今还在宫里,也不知道是否平安。 他忧心忡忡地道:“二哥现在一直按兵不动,看来就是在等消息。假如他知道德妃已经掌控了皇宫与父皇,哪怕南诏没有消息回应,他也会立即率兵返京,与德妃里应外合,抗击四弟的大军了。” “上京那边有邯王主持大局,我们暂时不用担心,现在担心的,就是南诏。假如南诏王后与宸王狼狈为奸,出兵相助,那长安就真的危险了。” “上次你与锦衣说起的那个计划,我也想过的,觉得的确可行,于是命人打探了大王子的具体情况,今日特意冒险前来与你相商。” 沈峤立即抖擞起精神来:“怎么样?大王子究竟是被狼行刺伤了哪里?” 第522章 我要她立即释放狼行 “左侧肋下一剑穿过,听说可能是伤到了脾脏,经过御医医治,勉强止住了血,但是伤口一直往外渗血,不能愈合。这两天已经高热不退,胸闷气促,甚至昏迷不醒。” 司陌年这么一说,沈峤就大概明白了大王子的伤情。 脾脏破裂导致肺部感染,腹腔感染,随时危及性命。苗医同样博大精深,但是有些病症也的确是他们所不擅长的。 沈峤胸有成竹地道:“若是医治及时的话,他的命应该还能保得住。哪怕再拖延两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你真的能救?” “没有亲眼见到大王子,我不敢保证,但总要一试。” 司陌年点头:“南诏王后正因为大王子的伤情忧心如焚,你若是真能救,让她出尔反尔,出兵攻打司陌宸她都能答应。” 沈峤抿了抿唇:“你如何与王后谈判我不管,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她立即释放狼行。” 司陌年顿时沉默起来,片刻之后,方才犹豫着道:“狼行乃是刺杀大王子的凶手,王后对他恨之入骨,这个条件只怕不会答应。” “假如她不答应,那大王子就必死无疑了。是两败俱伤,还是退让一步,让她自己选。” “可你有没有想过,假如狼行死了,我父皇的计划可以依旧进行。” “狼行不想做什么南诏的王,他的生与死,对于南诏和长安的形势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司陌年缓缓摇头:“假如,你答应医治南诏大王子是这个条件,那还不如索性就袖手不管。 只要大王子一死,南诏必乱,南诏王后自顾不暇,哪里还会答应发兵援助宸王?” “你说错了,南诏大王子若是真的死了,南诏王后会立即不假思索地杀了狼行,然后联手司陌宸,她自己称王。她绝对不会让阿诗卓玛返回南诏,所以,大王子的伤必须治。” 司陌年左右权衡,终于被沈峤说服,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能否成功我可不敢保证,如何谈判你不能插手。等我消息。” “现在的形势也是瞬息万变,必须尽快。” “我对于南诏不太熟悉,这是第一次来。未必能将消息顺利送到南诏王后那里,需要时间。” “可大王子的伤情未必能等得了。” 司陌年略一思忖:“那此事就只能求靖王叔出面了。他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相交满天下,南诏权贵他认识的人不少。 而且,他代表我父皇前来勘察形势,身负事急从权的使命,可以代我父皇决断,更有威信。” “怎么快怎么来。南诏不过弹丸之地,王宫距离这里快马加鞭也不过一天的路程。” 司陌年心有顾虑:“可是靖王叔一旦离开这里,你一个人岂不危险?” “司陌宸暂时不会对我怎样。我对于他而言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司陌年略一思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沈峤:“这个你拿着,关键时候,你若是与我二哥对质,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沈峤接在手里,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大军抵达祥云镇之后,我就一直与锦衣里应外合,暗中留心军营里的动静,前日偶然间查获了我二哥与南诏大王子往来的一封书信,或许可以作为他勾结南诏的罪证。 原本以为,可以拿来指证他的,可惜我外公中了他的蛊,就算是有确凿证据揭发他,也不能扭转形势,反而还可能让他狗急跳墙。 不过聊胜于无,最起码,这个可以警醒其他人。我大舅父他们对你虽有成见,但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沈峤纳入怀中,感激地点头:“谢了。” 穆锦衣又将阿诗卓玛的血样交给沈峤,简单讲述了取得血样的经过。 “靖王叔牺牲最大,为了不让司陌宸起疑,当着他的面被鬼面妖蛾攻击,现在眼睛看东西都是模糊的,看不清楚。 不过阿诗卓玛跟前的那个宫女说,只要用药敷上两次,就能恢复了,无甚大碍。” 沈峤接到血样,没有耽搁,立即利用仪器进行检测,很快就识别出来阿诗卓玛所中的毒——乃是一种可以麻醉神经的毒素。 穆锦衣满含热切地望着她:“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要解此毒并不难,不过就是我调配一瓶药水的事儿。难的是,怎么将药交给阿诗卓玛呢?阿诗卓玛现在就是废人一个,除非亲自喂进她的嘴里,否则她都拿不住。” 穆锦衣压低声音,有点难以置信:“你现在就能配出解药?” 沈峤点头,借着袖子遮掩,从空间取出药水交给穆锦衣:“想个办法,加在她的饮食中即可。” 穆锦衣一愣,左右端详手里的瓶子:“这水就能解她的毒?” 沈峤点头:“能。” “你哪来的?” “别人给送过来的,预防司陌宸对我下毒。” 穆锦衣将信将疑:“这里看守这么严格,你是怎么跟外面保持联络的?除了我,还能有谁靠近你?” 沈峤不想她继续刨根究底:“传递消息不一定非要靠人。天上飞的,地底下钻的,都可以,而且,比司陌宸的十万里加急还要快。” 司陌年忍不住问:“你真能与上京那边随时联络?” 沈峤坦然不讳:“能,准确地说,是与司陌邯单线联络。” 司陌年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出声道:“假如,德妃真的利用蛊虫控制了我父皇,四弟可以想办法联络一个人。 她其实也懂得蛊术,虽说远远不及花侧妃与卓玛公主,但她现在我父皇身边,或许能有办法,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沈峤心中一喜:“谁?” 司陌年压低了声音,缓缓吐唇,说出一个令沈峤与穆锦衣全都出乎意料的名字来。 沈峤不由就是一愣:“她竟然会蛊术?” 司陌年苦笑:“你信不过我,总应当信得过沈相吧?他一身文人风骨,岂是那种靠谄媚手段上位的人? 当初我们全都不懂虫蛊之术,在南诏人面前难免被动。我父皇怎么可能完全信得过她阿诗卓玛,冒失地将二哥与花侧妃交给她解蛊? 另一方面,父皇也担心宫里也混入了南诏奸细,这才允了她进宫。只是她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不能被外人知道罢了。” 沈峤惭愧地道:“此事是我想当然了,误会了我父亲。晚点我就立即传信给邯王,他正发愁如何与宫中联络,保护皇上等人安危。” 司陌年与穆锦衣也不能在此久留,以免引起司陌宸的怀疑。商议几句之后,便立即离开了。 第523章 卖主求荣的奴才 上京,皇宫。 黎妃与贤妃此时也正待在寝宫之内,满心惶恐不安。 如今兵围皇宫,上京城内,还有宫里全都人心惶惶。 大家全都知道,太子弑父篡位未遂,被囚禁宫中。 邯王则趁机造反,率兵攻打皇城,好像是要逼宫。 黎妃一时间倒是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无人再敢上前巴结,唯恐被牵连。 贤妃突然造访,令黎妃有点意外。 她直白地问贤妃:“你青天白日的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被人跑去德妃那里嚼舌头?” 贤妃白了她一眼,屏退左右,压低声音:“我刚刚收到我儿的消息,他已经跟我说了,让我与你联手,跟他们里应外合。” 黎妃一愣:“如今宫门紧闭,你跟翊王殿下还能互通消息?” 说起司陌翊,贤妃难得有些自豪,唇角都忍不住上扬。 “我儿子别的本事没有,这架鹰遛狗斗蛐蛐可样样精通。 他府上驯养了一只不起眼的海东青,以前在宫外若是寻了什么稀罕的小玩意儿,就让海东青直接给我送进宫里来,它对我宫殿早就熟门熟路的了。谁知道这关键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我去,早说啊,就省得紫韵冒那么大的风险,也不知道这个丫头现在如何了。 黎妃激动地问:“如此说来,我们能跟宫外联络上了?” “如今兵围皇宫,邯王对于宫中情况不明,一时间不敢冒失进攻。所以这宫里,就只能依靠我们自己想办法自救,不要给孩子们添麻烦。” “昨日德妃接连下了好几道懿旨,包括宫里御林军的调遣与任命,往各个宫殿全都安排了她的心腹监视,还软禁了皇上,不许任何人私自接近。咱们怎么自救啊?” “我这些年手头宽裕,没少在宫里上下打点,多少还有一点人脉。除了皇上跟前暂时使不上劲儿,别的地方她德妃也不能一手遮天。现在我最不放心的倒是你,就怕德妃会单独针对你。” “这有什么好顾忌的,不就一条命吗?我早就想好了,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被德妃拎去宫门楼子上,要挟退兵,你就麻溜的,让人给我个痛快。眼一闭腿一蹬就过去了,没啥好怕。” “呸,净说那晦气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刚哪跟哪儿?就要死要活的。” 两人正说话呢,殿外脚步杂沓,一下子涌进许多人来。 这为首之人,两人全都识得。 正是沈相南方赈灾,带回来献给皇帝老爷子的那个知府之女韩玉洛。 韩玉洛进宫之后,皇帝老爷子就将她晾到了一边,并未给她任何的名分,也没有宠幸。 她也只能在穆贵妃跟前,端茶递水,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身份十分尴尬。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韩玉洛可以说是正春风得意。 前几日,穆贵妃因为德妃后来者居上,抢了自己觊觎已久的皇后之位,满心不忿,偷偷给穆老将军写信,让他暗中给宸王使绊子。 结果!她竟然就被自己一手栽培的韩玉洛出卖,背地里给德妃通风报信,然后查抄了书信,还被德妃囚禁,好一顿羞辱。 如今,韩玉洛踩着穆贵妃的肩膀,在德妃跟前混得风生水起,取得了德妃的信任。 德妃正是用人之时,将后宫里的一些琐碎事情全都交给了韩玉洛来负责。 韩玉洛也不辜负她的期望,将狐假虎威演绎得淋漓尽致,对德妃更是俯首帖耳,忠心耿耿。 可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风水轮流转吧。 现在的她抓住时机,摇身一变,投靠德妃,俨然成为了后宫里的主管。 今日她风风火火地带着这么多人,突然闯进黎妃的寝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而且,是怕什么来什么。 黎妃不得不起身:“让我去会一会这个攀权附势,卖主求荣的奴才。” 径直出门,立于台阶之上,看着韩玉洛鄙夷一笑,阴阳怪气地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韩姑娘如此兴师动众,看来是有要事了。” 韩玉洛见到她也不行礼,趾高气扬地环视一周,看到尾随出来的贤妃,正色道: “皇后娘娘早就下令,让几位主子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寝宫里,不要四处走动,不要生事,你们竟然置若罔闻,还聚在一处。” 黎妃“呵呵”一笑:“皇后娘娘这般不放心,干脆就将我们全都锁起来得了。也省得韩姑娘你还要费心看着我们。” 贤妃在她身后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得罪韩玉洛这个小人。 韩玉洛漫不经心地掸掸袖子:“既然黎妃娘娘这样说,那就如了你的愿吧。” 二话不说,直接一摆手,便下了命令。 “来人呐,将黎妃娘娘捉拿起来。” 黎妃一愣,虎劲儿就上来了:“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本宫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妃子,就凭你,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条卖主求荣的狗,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韩玉洛得意道:“假如,我是奉了皇后娘娘口谕,前来捉拿你的呢?” “皇后命令?敢问我犯了何罪?” “这罪过说起来可大了去了。邯王殿下现在已经反了,黎妃娘娘应当知道吧?” “喔?是吗?”黎妃装作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邯王今日集结兵马,已经包围了皇宫,狼子野心早就暴露无遗。” “那,那捉我做什么?” “你纵子谋反,罪无可恕,皇后娘娘下令,将你捆绑起来,吊在宫门之上。他邯王若是真的胆敢宫变,就立即当着他的面,将你射杀了,以儆效尤。” 贤妃一听,顿时大吃一惊,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护着也不是,不护也不是,关键是,自己也没有这个本事。 只能开口求情道:“黎妃她久居深宫,对于宫外之事毫不知情。邯王谋反,此事与黎妃毫无关系。” 韩玉洛阴阳怪气地道:“贤妃娘娘,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吧。翊王殿下与邯王私交甚好,此次谋反,还不知道翊王殿下是否参与其中。您还是自求多福吧。下一个,没准儿就轮到你了。” 黎妃掸掸衣服,倒是一脸无畏。 “德妃这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她也就这点本事,走就走,我还能怕她不成?” 贤妃有些担心:“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去了之后可千万不要跟她硬碰硬。” 第524章 不讲武德的黎妃 黎妃不屑轻嗤:“想让我跟她服软,像某些人似的为虎作伥,还不如直接朝着我心口来一个痛快,也不受这憋屈,像个龟孙子似的。”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贤妃知道她宁折不弯的脾性,听着心里酸溜溜的,顿时有些哽咽,不知道怎么劝解好。 黎妃打量韩玉洛一眼,讥讽道:“穆贵妃这次可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估计她都没有想到,挖空心思送来给皇上暖床固宠的工具,竟然会反咬她一口吧?” 韩玉洛面无表情:“她花言巧语将我送进宫里,许我富贵荣华,可是又因为嫉妒,不愿让我侍寝承宠,将我晾在她的宫殿里,主不主仆不仆的,蹉跎我的岁月,我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黎妃嗤之以鼻:“卖主求荣,跟着她德妃助纣为虐,还沾沾自喜,最终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把,怎么知道不行?赶紧走吧,皇后娘娘要见你。” 黎妃鄙夷轻嗤,径直越过韩玉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韩玉洛深深地望了贤妃一眼,也立即尾随了上去。 德妃寝殿。 她已经连续两日没有睡好觉了。 多年谋划,原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先是利用阿诗卓玛成功取得穆家兵权,再给皇帝老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金蜂蛊。 然后,她才在皇帝的口中得知,沈峤与靖王叔前往南诏的真正目的。 这个消息令她顿时心里有些不安,连夜命人快马加鞭前往南诏,给司陌宸送信,让他立即想办法除掉沈峤,不留后患。 第二步,她需要铲除最大的心腹之患,就是司陌邯。 除掉他,夺了他的兵权,整个上京就在自己掌控之中,长安,就是自己儿子的天下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皇帝老爷子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好掌控。 他在许多事情面前,仍旧还会坚持自己的意见。 所以,她需要给司陌邯设计一个罪名,至少是令文武百官信服的理由,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了沈北思。 在她的认知里,沈北思是一个为了权势与荣华富贵不择手段,而且生性凉薄的人。自己手里掌握着她的短处,可以轻而易举地拿捏。 只要沈北思配合自己,控诉沈峤与司陌邯二人狼狈为奸,有谋反之意,司陌邯的罪名就可以立即成立。 哪成想,沈北思在此事面前,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事情的进展很不尽如人意,最令她头疼的是,自己这般算计,紧赶慢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司陌邯竟然当机立断出兵谋反了。 皇宫被围,这是令她最为措手不及的。 恼羞成怒之下,她命人将黎妃押了过来。 黎妃见到她,微眯着眸子,笑得十分灿烂:“皇后娘娘这气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啊,莫不是得偿所愿了,高兴得睡不着?” 德妃轻哼,也没有跟她兜圈子:“邯王已经造反,如今率兵围了皇宫。” 黎妃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哎哟,这逆子,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子不教父之过,这事儿皇上该自我反省一下了。” “你少跟本宫装傻充愣,说吧,是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 “报什么信儿啊?” “你心知肚明。” 黎妃无奈地摊了摊手:“皇后娘娘您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在这后宫里有多大本事,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啊?咱俩都是那个不受待见,夹着尾巴做人的,从来不做出头鸟。” “别人或许不了解你黎妃,本宫可是将你看得透透的。你这人瞧着的确是有点虎,有点莽,但这只是说明,你的胆子比较大,你的心眼啊,比别人都多。这就是你能在后宫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 “哎哟,没想到德妃,呀,不对,皇后娘娘你竟然这么高抬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呢。” 德妃不耐烦地望着她:“你若是识相一点,就好好配合本宫,劝说他司陌邯乖乖退兵,本宫会看在你的颜面上,放他一马,让他与沈峤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何?” 德妃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我哪有这个资格啊?几个月前,我见了邯王殿下,还得给他行大礼呢。 自古以来,教诲子女那都是母亲的责任。这事儿轮不到我,我觉得还是你这个正儿八经的母亲亲自出面比较好。” 德妃微眯了眸子:“如此说来,你是不听本宫的吩咐了?” “听,当然要听,可我说的邯王他不听。” “那就别怪我翻脸了,不知道,当邯王看到你吊在宫门之上时,是否还忍心继续进攻。” 黎妃一梗脖子:“你这脸翻得还真是快啊。如此也好,我在你的手里,你在我儿的手心里,大家谁也别想好。” 德妃见她油盐不进,直接一摆手:“一会儿将黎妃押到宫门上,让她跟邯王殿下打个招呼。” “别呀!你玩真的呀!”黎妃脸上立即堆满了谄媚的笑,话音也软了下来:“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呵呵,算你识相,你招什么?” 黎妃不慌不忙,上前一步:“你不是纳闷,你想造反的消息是怎么传递出去的吗?” “怎么传的?” “这事儿可说来话长。”黎妃左右瞧了两眼,愈加压低了声音:“您可别告诉别人,这话是我说出去的。那日您杖毙了婉嫔……” 德妃压根就不将黎妃放在眼里,因为听不清她的话,反而还上前一步,距离黎妃也不过两步之遥。 “给我过来吧你!” 说时迟那时快,黎妃突然爆发,身形一窜,直接就一把薅住了德妃的头发,往下一压,然后提起膝盖,就直接给了德妃一记窝心重击。 德妃好歹也是出身草莽,练过一些花拳绣腿,黎妃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没想到,黎妃不出拳,不抬腿,而是不讲武德,直接耍无赖,薅住了她的头发。 德妃劈手向下,挡住了黎妃的膝盖,然后朝着黎妃腹部,就是接连几记重拳。 黎妃闷哼两声,没有还手,只泼妇打架一般,攥紧了德妃的头发不放,一边挨揍,还一边逞能咒骂。 “你个毒妇,嘶……见天装得人模狗样的,谁知道竟然包藏祸心,想要加害我儿子,替你儿子谋天下。 今儿我就算是咬,啊……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解气。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想拿我要挟我儿子,没门儿!” 第525章 薅下一绺头发 德妃被黎妃死死地薅着头发,抬不起脑袋,拳脚也无法施展,一拳接一拳,倒像是打在棉花上似的。 而黎妃就跟咬红了眼睛的疯狗一样,薅紧了头发不撒手。 气得德妃火冒三丈,厉声嘶喊:“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这个疯婆子拉走?” 韩玉洛就在跟前,见二人厮打,早就第一个冲上前来。 只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压根不是黎妃的对手。跟着撕扯成一团,脚下趔趄,反而添乱。 德妃就觉得头皮被揪得生疼,好似头发都被薅了下来一般,手下更加不留情。 直到黎妃再也忍受不住如绞腹痛,手上再也没有了气力,被冲上来的太监一把推开,然后一脚踹倒在地。 她整个人都佝偻着身子,紧紧地捂着腹部,痛得直抽搐。 德妃终于得了自由,顾不得鬓歪钗斜,一把夺过太监手中拂尘,上前朝着黎妃身上就是一阵狠命抽打。 细细的拂尘柄抽打在黎妃身上,脸上,黎妃紧咬着牙根,仍旧“呵呵”冷笑。 “杀了我啊,赶紧杀了我!看看谁还能阻挡我儿杀入皇宫的决心与气势!” 德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气咻咻地丢了拂尘。 “想死?我偏生就不让你如愿。来人,给我将黎妃拖出去,若是他司陌邯敢进攻,就将她绑在宫门之上! 喔,对了,就绑在她沈峤送进宫的那个钟表之上。让整个上京的百姓都瞧瞧,这就是忤逆本宫,纵子叛乱的下场。” 外面御林军听令,入内拽起地上的黎妃,一路拖拽着出去。 德妃仍旧余怒未消,捂着头皮,转身走到铜镜跟前,发现黎妃手真狠,竟然将自己头顶的头发都生薅下一绺来。 不由勃然大怒,愤恨地骂了两句,一把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扫落在地,气得面色铁青。 “若非留你一条狗命尚有一星半点的用途,本宫绝对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韩玉洛不敢吭声,默默地将散落的毛笔与折子一样一样捡起来,归置齐整。 德妃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眯着眼睛,狐疑地在青石地上扫望两眼。然后问韩玉洛:“适才黎妃被拖走之时,手里可有东西?” 韩玉洛不解何意:“奴婢并未留心。皇后娘娘莫非是丢了什么东西?”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本宫头上少了一块头发!可是这大殿的地上却没有!” 韩玉洛目光逡巡一周,漫不经心:“兴许是适才御林军进来时,带进来的风,将头发吹到了哪里。也可能是依旧攥在黎妃娘手里。需要臣女去找吗?” “现在就去,必须要找到!”德妃斩钉截铁。 韩玉洛立即转身,却被德妃叫住了。 德妃上下打量韩玉洛一眼,目光里带了狐疑之色:“让本宫看看你的袖子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韩玉洛听话地挽起袖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腰间呢?将外面衣裳解开,让本宫瞧瞧。” 韩玉洛又乖乖地解开衣带,抖了抖衣服,虽说低垂着眉眼,却一脸的坦然。 德妃这才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去,搜一下黎妃的身,看看她有没有藏在身上?一根不剩地给本宫找回来。” 韩玉洛应声,立即转身急匆匆地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将手里一团染血的头发交给德妃。 “皇后娘娘真是神机妙算,适才奴婢果真在黎妃的袖子里发现了这一团头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的?” 德妃冷哼:“跟我玩这种心眼儿,我还能不知道你黎妃是什么人?见天人前装傻充愣,其实心里的小九九比谁都精。” 将头发接在手里,一把火烧了,然后用茶水冲散,尽数倒进一旁花盆之中。 韩玉洛见她一丝不苟,十分严谨,忍不住出声询问:“黎妃她特意留您一束头发做什么?莫不是想用巫术害您?” 德妃轻叱道:“不该你问的,你就不要多嘴。” 韩玉洛低垂下头:“臣女知错了。” “在本宫面前,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你虽说只是个知府府上庶女,但明慧大方,又是个识时务的,本宫很喜欢你。 本宫也说过,只要本宫心愿得偿,宸王问鼎天下,本宫就做主,让宸王册封你为皇妃。也绝对不会亏待你,还有你的家人。” 韩玉洛跪在地上,满怀感激:“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臣女定当誓死效忠皇后娘娘。” 德妃心满意足:“不得不说,你比宸王妃都识相多了。这个宸王妃冥顽不灵,又胆小怯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此紧要关头却帮不得我半点忙,将来只怕也没有协理六宫的本事。” 这大饼画得,韩玉洛一脸按捺不住的激动与欣喜。 “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女受宠若惊。” “本宫所说,都是肺腑之言。这几日,正是紧要关头,丝毫马虎不得。本宫不能事无巨细,全都照顾周到,你要帮本宫多操心。 尤其是贤妃穆贵妃几个不省心的,务必严加看管,免得她们暗中生出什么是非来,像上次那般,将消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泄露出去,坏了本宫的大事。” 韩玉洛抿唇:“皇后娘娘您可知道,这关于婉嫔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怎么泄露的?你知道?” 韩玉洛顿了顿:“臣女听说,上次您派您跟前那位郑嬷嬷去给婉嫔送葬,盖棺之前,她支开别人,特意检查过宫女紫韵的尸体,并且偷偷取下她的手镯与荷包,说是您吩咐的,这宫里的金银财物不能遗失到宫外。” 德妃凤眸一紧:“本宫何曾这样吩咐过?” “臣女也只是听小太监碎嘴议论,觉得有点蹊跷。这留下财物是好的,可别有人趁机利用棺木夹带出什么东西去。若是郑嬷嬷严加检查过,没准儿知情。” 德妃略一思忖:“传我命令,让这个郑嬷嬷去盯着贤妃吧,别让她在皇上跟前待着了。” “是。” 德妃又吩咐道:“也告诉她们几个奴才一声,皇帝的饮食全都给我看管严一些,千万不要让外人接近皇帝,更不许让皇帝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韩玉洛低声领命:“臣女这就立刻去。” 德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皮,一脸的若有所思,又突然冷不丁道:“去,给本宫取一把剃刀来。” 韩玉洛面无波澜:“皇后娘娘您是要做什么?” 德妃冷冷一笑:“自然是永绝后患!” 第526章 倚老卖老 祥云镇,军营。 阿诗卓玛的帐篷。 靖王叔在七渡的搀扶之下,紧咬着牙根,捂着肚子,吃力地来到帐篷跟前。 一路之上,他实在忍不住絮絮叨叨地骂:“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你说让我被那鬼面妖蛾袭击也就罢了,装瞎也行,大不了我窝在帐篷里不出去。 可是你们就可着我这糟老头子一个人祸祸,哎哟,简直疼死我了,不行不行,还得出恭。” 七渡搀扶着靖王叔,还不忘讨好地道: “谁让您老是王叔呢,整个军营里,除了您老,还能有谁镇得住宸王?我想当根葱,也没人拿我炝锅啊。” 靖王叔低声地骂:“可沈峤她就不能想点别的方法吗?非得用苦肉计,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回头我再跟她好好算账。” 七渡“嘿嘿”地赔笑:“这不是正好金蝉脱壳,方便您暂时离开这里,前往南诏吗?如此还不引起宸王的疑心,一举两得,您老再委屈委屈。” 两人一边低声拌嘴,一边走到帐篷跟前,立即就被看守的士兵十分客气地拦住了去路。 “卓玛公主身体不适,正在休养,靖王叔您请留步。请容小人回禀宸王殿下。” 靖王叔捧着肚子,朝着帐篷里喊:“本王叔找的就是她卓玛公主。宸王!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司陌宸便从帐篷里撩帘探出头来:“皇叔爷,您亲自前来,有何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靖王叔指着司陌宸:“本王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跟那个什么公主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司陌宸一愣:“皇叔爷您此言何意?”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天那些幺蛾子四处肆虐,专门往本皇叔的头顶跑,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今儿我才明白过来,八成你们两口子是故意针对我,想要把我赶走呢吧?” 这话劈头盖脸的,把司陌宸训得一愣,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呢?皇叔爷这是听了谁胡说八道?此事完全就是意外,阿诗卓玛不是说,有上两三日您这眼睛就能恢复了吗?”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自从喝了她阿诗卓玛开的药方子,就一直腹泻不止,一趟一趟往那茅厕里跑,裤子都提不起来,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瞧瞧,瞧瞧我这脸瘦的,都快要脱相了。” 司陌宸瞧一眼他油光满面的脸:“您老怕不是吃坏了东西吧?可找郎中看过了?” “就是这个药方子有问题,绝对没错!郎中都说了,这方子里有蟾衣,蜈蚣等药材都是有毒的。吃了只腹泻都是我命大。” 靖王叔十分笃定地怒声声讨:“你们这是故意借着给本王叔医治眼疾,暗中给我下毒。不想让本王叔活着回京了是不?” “皇叔爷您真的是误会了……” “方子是那个什么卓玛公主开的,药是你的人抓了煎好之后给我送过去的,难不成还能是我故意讹你们不成?” 靖王叔压根不给司陌宸分辩的机会,不由分说。 司陌宸面对靖王叔的胡搅蛮缠,颇有一些不耐烦。 “侄孙儿对皇叔爷您满心敬畏之心,巴结不及,卓玛公主也绝无此意,其中必有误会。怕是那军中郎中信口雌黄。” 靖王叔一听他这样推卸责任,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感情拉肚子的人不是你,说得好生轻巧,推得一干二净,好似我故意讹诈你们一般。” 帐篷外面靖王叔的争吵声,阿诗卓玛在里面听得是一清二楚。只是她捉摸不透靖王叔这样做的用意。 因此,一时间沉默不语,只支棱着耳朵聆听。 见靖王叔越争吵越厉害,只能出声辩解:“方子是我开的,专解鬼面妖蛾的毒,你们长安的郎中不懂其中玄妙,不能以寻常医理来判定我的医蛊之术,诬陷我的一片好心。” 阿诗卓玛的辩解无疑就是火上浇油,靖王叔面色涨红,火冒三丈,气咻咻地骂: “呀呸的好心!少跟本王打马虎眼!这样,七渡,叫人去把我的药端过来。 只要你们当着我的面,把我的药喝了,然后安然无恙,那我就承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药乃是专门医治您的眼疾的,我们并未中那妖蛾的毒,服来无益。您若不愿喝,我另外换一个方子就是。” “得,你的方子我可不敢喝。假如真是我冤枉了你,我二话不说,立即收拾铺盖卷直接走人,回我的上京去。 我还不信了,这上京城里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还治不好我的眼睛了。” 七渡领命,立即命人回去果真端了一碗药汤子回来。刚煎好的,还冒着热乎气儿呢。 靖王叔吩咐道:“端给宸王。你若是真的敢喝,我绝不多废话一句。” 靖王叔一直倚老卖老,蛮不讲理,司陌宸一时间满心不耐烦,可又无可奈何。 听闻他要立即回京,自然是巴不得,假意劝说:“既然可以换方子,皇叔爷何必置气?” “这是方子的事情吗?而是这个妖女早有害人之心,性命留不得!” 帐篷里的阿诗卓玛逐渐领会过来靖王叔的良苦用心,赌气道:“宸王殿下尽管放心大胆地喝,卓玛可以担保,这药方子绝对没有毒。” 靖王叔冷哼:“就怕你们不敢喝!” 司陌宸眸光微闪,亲手将药碗接在手里,凑近鼻端轻嗅,却并没有喝,而是虚晃一枪,递给了一旁负责伺候阿诗卓玛的下人,冲着帐篷里努努嘴。 “端给卓玛公主。” 下人撩开帐篷,端着药碗入内,扶起阿诗卓玛,将一碗汤药亲手喂她吃了下去。 阿诗卓玛这才淡淡地道:“药我已经吃了,如此靖王叔应当相信我了吧?不知道靖王叔说话可言而有信?” 靖王叔轻哼一声,有点尴尬,讪讪地道:“算你狠。七渡,咱们回去。你帮我收拾铺盖卷,准备走人!” 司陌宸开口假意挽留:“皇叔爷您的眼疾未愈,不必急于这一时。卓玛公主也不过是玩笑而已。” 靖王叔犹自嘴硬道:“老喽,到哪儿都讨人嫌,留下来只怕招惹你们不待见。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就离开回京交差。” 司陌宸心底里早就巴不得,免得处处受牵制,便顺水推舟,不再坚持: “也好,军营里生活艰苦,皇叔爷您在此也实在委屈。侄孙儿这就送您回京。” “不必!你自己好自为之。” 靖王叔轻哼一声,转身回帐篷,果真言而有信,收拾收拾铺盖卷,命人套上马车,打马回京去了。 司陌宸暗中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似乎是卸掉了戴在头上的紧箍咒,命侍卫将他一路送出祥云镇,眼见马车径直往北而去,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527章 快带我去见穆老将军 帐篷里。 阿诗卓玛服下这碗汤药之后,就觉得似乎是有一阵暖流进入到身体里,然后逐渐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突如其来的知觉,令她心里一阵狂喜,明白这药果真是内有乾坤。 心中不由暗自赞叹,沈峤果真厉害,就凭借一点血,竟然就能配置出解毒之药。 她闭上眼睛,慢慢等待着身体里的力量一点一点恢复,逐渐,手指能抬起,再然后,腰部也慢慢积蓄了力量。 大概一两个时辰,方才一点一点恢复了行动能力。这就意味着,她重新拥有了掌控蛊虫的能力。 那个寸步不离看守自己的婢女,对于她而言,已经不足为虑。 她心底里默默地盘算着,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替穆老将军解蛊。 只要穆老将军脱离司陌宸的掌控,沈峤就能立即反败为胜,自己也能得救。 她不动声色地耐心等待着时机,终于等到日落西山,星辉漫天,有士兵前来汇报从南诏打探来的消息,司陌宸对她有所忌惮,立即离开帐篷,应当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阿诗卓玛已经是迫不及待。 负责看守她的婢女起身出去,端回来一个托盘,搁在床边的杌子上。托盘里,是她今天晚上的晚饭。 婢女将饭菜与米饭搅拌在一起,然后搀扶着阿诗卓玛起身:“喂,吃饭了。” 阿诗卓玛就像是一块砧板鱼肉,任凭婢女不耐烦地摆弄着,然后端过碗来,舀起一大勺米饭,就强硬地塞进了阿诗卓玛的嘴里。 阿诗卓玛这一阵子因为中毒,全身瘫痪,其实就连咀嚼与吞咽多少都有一点吃力,感觉嘴巴都不听自己大脑的指挥,迟钝了许多。 而婢女每次伺候她吃饭的时候脾气都不太好,一边凶狠地往她嘴里塞饭,一边不住地发牢骚。 阿诗卓玛努力地咀嚼与吞咽,她是不敢还嘴的,因为,每次的硬气,换来的可能就是这个婢女私底下的虐待。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很快就要为自己过去的不敬,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碗饭吃完,阿诗卓玛觉得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阿诗卓玛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然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恭桶。” 婢女恼怒地将碗摔在一旁,愤愤地道:“每天吃这么多,我还要给你端屎端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然后转去床帐后面,将恭桶拎了过来。 趁着婢女转身取恭桶的功夫,阿诗卓玛的耳朵里,悄悄地爬出一只体型特别小巧的蜈蚣。 每一个养蛊的女人,都会在身上藏匿几种蛊虫,用来保命。 这几日自己被囚禁,阿诗卓玛一直不动声色,不显山露水。 而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蜈蚣在阿诗卓玛的指挥下,悄悄地爬下床榻,爬上婢女的鞋子,然后钻进裤子,在她的脚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婢女一声惊呼,低头去撩自己的裤腿,却直接“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阿诗卓玛从床上翻身起来,艰难地活动活动手脚,等待眩晕过去,这才下床,收起蛊虫,将婢女吃力地搀扶到床榻之上。 然后剥下她的衣服,与自己换了,伪装好一切之后,拿起恭桶,用袖子捂住半张脸,提着钻出了帐篷。 看守的士兵瞥了她一眼,立即嫌弃地拧过身子。 阿诗卓玛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直接出了帐篷,然后去找穆锦衣。 她是认识穆锦衣所住的帐篷的,距离自己这里并不远。 穆锦衣也刚刚吃过晚饭,回到帐篷里来。 司陌宸自从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之后,便不再派人专门监视着她。 阿诗卓玛丢了手里恭桶,直接靠近穆锦衣的帐篷。 帐篷里还亮着光,只是门帘是从里面系死的。 她压低了声音:“穆小姐?你在吗?” 穆锦衣与穆锦苼正在说话,冷不丁地听到帐篷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司陌宸的人在监视他们。 穆锦衣直接手提长剑靠近帐篷,正想动手,听到阿诗卓玛说话,不由一愣,也低声问:“谁?” “是我,卓玛!” 穆锦衣顿时心中大喜,解开帐子,借着烛光抬脸一瞧,果真是乔装改扮之后的阿诗卓玛,顿时激动起来。 “卓玛公主?怎么是你?快进来!” 阿诗卓玛闪身入内,一眼看到穆锦苼:“事不宜迟,长话短说,快点带我去见穆老将军,为他解蛊。一旦司陌宸发现我偷跑出来,就坏了。” 穆锦衣略微有点犹豫:“宸王派了许多士兵监视我祖父的一举一动,更何况我祖父现在对你有误会,未必会乖乖配合。你可以告诉我解蛊方法,我们再寻找机会。” “不能,”阿诗卓玛斩钉截铁:“我需要想方设法先引出蛊虫,然后再解开他所中蛊毒。即便我告诉你们方法,你们也解不了。” 穆锦衣二话不说:“二哥,保险起见,就让卓玛公主留在这里,你我寻个借口将祖父带来这里吧?” 她想得十分周全,穆锦苼起身:“那卓玛公主在此稍等片刻,我们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二人立即匆匆离开,直奔穆老将军的帐篷而去。一路之上都在悄声商议,该如何将穆老将军诓骗到这里来。 待来到穆老将军的帐篷,防卫重重,把守得十分严密。而且,司陌宸竟然也在这里,正与穆老将军说话。 二人心里暗自侥幸,多亏两人前来探路,没有冒失地带着阿诗卓玛直接过来,否则只怕是自投罗网了。 同时,穆锦苼也更加犯难。上次因为自己一时轻敌,致使计划失败。若非沈峤警惕,牺牲自己保全了穆锦衣,此时已经是一败涂地。 这一次,自己说什么都要争口气,小心谨慎。 如何不动声色地将穆老将军带离,能不让司陌宸起疑? 假如自家祖父跟着自己离开,司陌宸是不是就会立即返回帐篷,查看阿诗卓玛的情况?如此一来,岂不也露馅了? 要想个调虎离山的计策才好。 穆锦衣也是略一思忖,心里立即有了主意,对穆锦苼悄声道:“我有办法调虎离山,你在此稍等片刻,一会儿宸王离开,便立即带着祖父去找卓玛公主。” “你有什么办法?” “前日凌王表哥截获了宸王与南诏的往来信件,信使尸体就藏在军营不远。只要被发现,宸王肯定要亲自前去查看。” 这的确是个法子,二人商议一定,穆锦衣立即离开,前去安排,留下穆锦苼一人见机行事。 第528章 你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过了大概也就两盏茶的功夫,有侍卫一路飞奔,来到穆老将军帐篷跟前,压低了声音与守在门口的士兵说了两句话。士兵入内,没一会儿的功夫,司陌宸便撩帘,跟随着那个侍卫,急匆匆地走了。 穆锦苼慌忙躲避隐藏。 就听到司陌宸压低了声音询问那报信儿的侍卫:“可知道是谁杀的?” 侍卫摇头:“不知道,发现的时候应当就已经死了一天多了。” “搜身没有?身上有没有书信?” “搜了,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几日负责巡逻的士兵怎么说的?为何昨日没有发现?” 接下来侍卫说了什么,穆锦苼就听不清楚了。 眼瞧着司陌宸跟随侍卫好像是一直出了军营,他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是穆锦衣调虎离山成功了。于是按照两人约定,立即来到穆老将军帐篷跟前。 “祖父,我是锦苼。宸王殿下差遣孙儿来请您过去一趟。” 穆老将军的声音淡淡的:“他不是刚离开吗?有何要事?” “宸王殿下说,事情有点棘手,他一个人不好决断,请您过去商量商量。” 穆老将军已经撩帘走了出来,不疑有他:“那就走吧。” 帐篷跟前看守的士兵立即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穆锦苼急忙拦住:“宸王殿下有令,此事需要严格保密,因此只请我祖父一人前往。” 士兵相互对视一眼,依言而行,顿住脚步。 穆锦苼在前,穆老将军在后,两人一起去了穆锦衣的帐篷。 穆老将军站在帐篷外心有狐疑:“怎么上锦衣这里来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穆锦苼面不改色:“宸王殿下就在里面,祖父进去就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撩开帐篷,请穆老将军入内。 穆老将军迟疑了一下,这才躬身进了帐篷。 穆锦衣并不在帐篷里,穆老将军一踏进帐篷,立即就发现了乔装改扮的阿诗卓玛。 他不由眸色一厉:“卓玛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锦苼在身后堵住了他的退路,正色道:“祖父,卓玛公主是特意来给您解蛊的。” 穆老将军不悦呵斥:“简直岂有此理!我什么时候中蛊了?你怎么可以听信那个沈峤胡说八道?真是胡闹。” 阿诗卓玛知道,穆老将军绝对不会配合自己解蛊,而且无法力敌,只能智取,必须要快。 她屈指塞进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哨音,声音不大,但是很刺耳,就像是用指甲抓挠铁板的声音,听在耳中,只觉得心中发毛,不寒而栗,十分不舒服。 而穆老将军听到这个奇怪的哨音,更是一愣,然后双手捂住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阿诗卓玛并未停顿,哨音一转,变了调调。 穆老将军愈加觉得头痛欲裂,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脚下虚浮,步履踉跄着想要制止阿诗卓玛。 穆锦苼站在一旁呆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上前搀扶住穆老将军。 “祖父,你觉得怎么样?” 穆老将军抬脸,双目猩红,面带怒色,双臂一振,就将他直接振开了。 然后又一个饿虎扑食,向着阿诗卓玛这里扑过来。 阿诗卓玛左躲右闪,但是仍旧不是穆老将军的对手。他就像笼中困兽一般,想要将面前的阿诗卓玛撕裂。 阿诗卓玛明显有些吃惊,惊慌躲闪,却因为被囚禁在床上这些时日,身形不够灵敏,被穆老将军直接一掌拍飞了出去,又被帐篷弹了回来。 幸亏穆锦苼飞扑上前,一把搂住了穆老将军的腰,暂时阻止了他接二连三的攻势。 阿诗卓玛捂着心口艰难地爬起来,紧咬银牙,满是难以置信:“司陌宸他好卑鄙!” “呵呵,你现在才知道,已经是迟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司陌宸阴冷的讥笑。 穆锦苼与阿诗卓玛全都一愣,满脸错愕。 他们都没有想到,司陌宸竟然会来这么快。 而穆老将军在听到司陌宸说话的那一刻,身上的气力也逐渐消失,不再像刚才那样一身的戾气,慢慢地挣脱开穆锦苼的钳制,恢复了正常。 帐篷外面脚步杂沓,士兵已经将整个帐篷团团包围了。 士兵撩开门帘,司陌宸躬身入内,脸上带着阴鹜的冷笑。 “没想到啊,千防万防,仍旧还是让你们钻了空子,差点得逞。幸好本王反应得快,立即返回军营,并且还留了最后一手。” 阿诗卓玛的脸色有点惨白,她难以置信地质问司陌宸:“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为什么可以改变我的本命蛊?” 司陌宸微微一笑:“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说过,你的这点本事,全都在南诏大王子的手心里攥着呢。 他怎么可能让你真的学一身无敌蛊术,将来威胁他的安全?你以为可以用来保命的本命蛊,其实正是你的丧命蛊。 你离开南诏的那天,你的大哥就已经将你本命蛊的弱点告诉了我,让我伺机对你下手。 怎么样?你还执意要帮他解蛊吗?你一向识时务,你觉得为了赌这口气,值吗?” 阿诗卓玛犹豫了,捂着心口,身子颤抖,却一脸的无能为力。 “呵呵,难怪你一直没有杀我,而是留着我的性命,原来这才是真正原因。” 司陌宸的语气仍旧很是温和,说的话却出奇的残酷。 “否则呢?留着你性命养虎为患吗?毕竟,现在的军营里,除了你,就没有第二个人懂得解蛊之方。你若是死了,本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惜你太不安分,竟然背叛了本王。告诉本王,你身上的毒是谁给你解的?” 阿诗卓玛听到他的话,反而有恃无恐起来。 “这么一点拙劣的毒术,也想困住我?你以为我只会玩虫子吗?解毒不过易如反掌。” 司陌宸微皱着眉头,十分笃定地道:“本王已经给你亲自搜过身,你身上压根就不可能藏匿什么解药。你的所有饮食,本王也派了人监视,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他略一思忖,便瞬间恍然大悟:“莫非是那天靖王叔给你的那碗药?” 阿诗卓玛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司陌宸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穆锦苼与穆锦衣一直都在尝试救你出来,他们跟沈峤乃是一伙儿的。 这解药,该不会也是沈峤给你配的吧?她就只看了你两眼,竟然就能知道你究竟中了什么毒?” 阿诗卓玛知道已经瞒不过他,她最后想要保全沈峤,没想到,还是被司陌宸立即猜测了出来。 她冷哼一声:“像你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第529章 手捧龙袍的沈峤 对于阿诗卓玛的唾骂,司陌宸丝毫不以为意。 “按照这样推理的话,那天穆锦衣跑去我跟前报信儿,出卖沈峤,那也是她们合起来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取得本王的信任。 没想到啊,我还是小看了这个沈峤,她远比本王所想的还要狡猾,竟然能一眼就看穿了本王的计谋,并且将计就计。 本王将她关押起来,自然而然就放松了对她的所有警惕,她才能在暗中运作,解了你的毒。” 阿诗卓玛并不知道,沈峤在外面,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而且为了大局,甘愿牺牲自己,将自己置于险境。 能让司陌宸都赞不绝口,当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存在啊。难怪,自家二哥会对她颇多赞誉。 只是这一次,似乎又输了。 司陌宸城府这么深,自己也轻敌了,枉费了沈峤与靖王叔等人的一片苦心。 一时间,阿诗卓玛满心颓败,面如死灰,杵在原地一言不发。 司陌宸左思右想,目中杀气腾腾,终于狠下心来。 “我还觉得,留下沈峤的性命,兴许日后可以用来要挟司陌邯。如今看来,留着她,真是一个祸害,迟早会坏了本王的大业。 真是可惜啊,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来人呐,送沈峤上路。” “宸王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帐篷外,有人扬声阻止道。 司陌宸转身走出帐篷,看到迎面而来的以穆家老大为首的一群人,顿时微眯了眸子,心底里一声冷笑。 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穆家老大等人在穆锦衣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走过来,冲着司陌宸一拱手:“宸王殿下,沈峤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邯王妃,没有皇上的命令,我们不好擅自处置。” 司陌宸并未将穆家人放在眼里,也懒得解释,扭脸对身后的穆老将军道:“他们竟然敢违抗本王的命令,这群不肖子孙该如何处置,穆老将军你自己看着办吧。” 穆老将军眉眼凌厉,瞪着穆家老大等人:“尔等全都给我退下!谁若是敢违背宸王殿下的命令,休怪我不顾念亲情,一律军法处置。” 穆锦衣急声道:“父亲,你现在可相信我的话了?祖父他真的是中了宸王的蛊,所以才会对他言听计从。我们若是不反抗,迟早酿成大祸。” 司陌宸带笑的目光扫过穆锦衣的脸:“你竟然还相信沈峤的胡言乱语,莫不是沈峤给你下了蛊吧?穆老将军?” 穆老将军立即心领神会,错步上前,抡起手臂,朝着穆锦衣脸上,就是狠厉的一巴掌。 “胆敢对宸王殿下不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乃是习武之人,手劲儿非比寻常,这一巴掌直接将穆锦衣打飞出去,一张口,吐出一嘴的血沫子,感觉牙齿都松动了几颗,半张脸顿时就肿了。 穆家老大等人大吃一惊,没想到穆老将军竟然舍得对穆锦衣下此狠手,七嘴八舌惊呼出声。 穆老将军充耳不闻,厉声呵斥:“老大,带着她还有穆锦苼这两个吃里扒外,蛊惑军心的家伙退下去!谁若是再敢出言不逊,就跟她一般惩罚!” 穆家老大等人不敢顶撞,上前搀扶起穆锦衣,一言不发。 司陌宸接着又下了第二道命令:“来人,将沈峤就地斩杀。谁若是敢阻拦,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王府侍卫对于他的命令一向是唯命是从,立即手持红缨银枪,直接凶神恶煞地向着关押沈峤的帐篷冲了过去。 司陌宸勾唇轻嗤,带着蔑视与不屑。 穆锦衣与穆锦苼的心立即提了起来。 变故跟前,不知不觉间,沈峤竟然成为了二人的主心骨。假如沈峤真的遭遇毒手,二人觉得,都已经没有了继续反抗下去的意义。 而七渡几个侍卫被靖王叔特意留在军营,一直密切关注着沈峤这里的动静,唯恐她会有什么危险。 见势不妙,立即率人不假思索地手持长剑,上前营救。 还未靠近,就见率先冲入帐篷的士兵,慢慢地,倒退着,从帐篷里出来。然后一脸为难地望向司陌宸这里。 再然后,齐刷刷地朝着帐篷跪了一地。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家所有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一起,只见帐篷的门帘撩起,沈峤身形一晃,从帐篷里直接走了出来。 而她的手里,竟然捧着一件金光灿灿的龙袍! 周围的人全都瞠目结舌,当场呆若木鸡一般望着沈峤。 司陌宸更是好像被雷劈了一记,紧锁起眉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沈峤转过身来,望着司陌宸这里,微微一笑。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清净两日,宸王殿下怎么就沉不住气,想要将我置于死地了?” 司陌宸抬起手来指着她手里捧着的金灿灿的龙袍,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这是哪里来的?” 沈峤眨眨眸子,一脸的无辜:“当初虫王节进宫,皇上心情好,赏赐给我的。当时宸王殿下不是也在场吗?怎么贵人多忘事,竟然忘了?” “我是问你,你把这龙袍藏在哪里了?我如何不知道你竟然带来了军营?” “宸王殿下这是在怪我没有向你报告?”沈峤避重就轻地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可能的!当时你被关押起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怎么可能有龙袍呢?” 沈峤得意地抖了抖手里的龙袍:“你也别管我是怎么来的,你就说,我这龙袍拿出来,是不是如皇上亲临? 谁敢拿刀剑往我身上招呼,那可就是对皇上大不敬,你说是不?” 司陌宸的脸骤然沉了下来,一时间,他还真的拿沈峤没办法。毕竟,现在可以撕破脸,但是不能堂而皇之地造反。 他哼了哼:“算你沈峤命大,可以多活两日。” 沈峤浑然无畏:“做人啊,别这么张狂,见到龙袍,别的不说,你是不是应当先冲着我磕仨头?” 司陌宸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沈峤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身后穆家人,以及周围的士兵已经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司陌宸也只能跪在地上,忍气吞声。 沈峤居高临下,望着司陌宸:“看你这气鼓鼓的样儿,就跟只癞似的,一看就不服气,是不是?” 司陌宸起身冷声道:“你别得寸进尺,我们走着瞧好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千万警醒一些,这附近南诏的奸细特别多,他们可不识得我长安的龙袍。” 第530章 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沈峤笑眯眯地道:“多谢宸王殿下提醒,不过话说回来,你算计这么多,殚精竭虑的,晚上肯定是睡不着吧?用不用我给你来点安神补脑液?” “哼,死到临头,竟然还能逞口舌之快。看来是有恃无恐了。” 司陌宸狐疑地盯着她,心中猛然警醒:“靖王叔离开军营去了何处?你们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沈峤但笑不语,看起来更加高深莫测,令司陌宸一阵心惊胆战。 靖王叔是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回京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撬不开沈峤的嘴,那就挑拣一个软的柿子捏吧。 他扫一眼穆锦衣与穆锦苼,一甩袖子,对穆老将军怒声道: “看住她沈峤,不许任何人接近她,也不许给她沈峤一粒米,一滴水!更不得与她沆瀣一气,否则一律按照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还有,将你的好孙女好孙子,全都给本王关押起来,严加审讯。务必审问清楚他们的同党,还有靖王叔究竟去了何处!” 事到如今,司陌宸不得不撕掉所有伪装,暴露出他的野心与阴谋。 穆家老大等人面面相觑,不用沈峤争论,心里已经逐渐有了是非黑白。 这宸王绝对不像是他表面看起来这般的谦和温润,风光霁月,而是手段狠辣阴险,甚至卑鄙。 大家全都忧心忡忡地望向穆老将军,假如果真如穆锦衣所言,自家父亲唯宸王马首是瞻,不分忠奸黑白,岂不大事不妙? 穆老将军不假思索地恭声领命,大有大义灭亲的狠绝,立即下令,囚禁并严加审讯穆锦衣与穆锦苼。 军营里,士兵们只认帅印与虎符,谁也不敢不从,立即上前,将二人押解下去。 穆家老大等人也不知所措。 司陌宸最后看一眼帐篷里的阿诗卓玛,咬牙恨声道:“押下去,等候本王发落。” 吩咐完毕,立即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士兵押解起阿诗卓玛,连推带搡。 路过沈峤面前的时候,阿诗卓玛脚下一顿,然后启唇,询问沈峤:“我若是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有办法救我二哥吗?” 沈峤不假思索:“我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他有危险,我会尽力帮他。自然不会袖手不管。” “你保证?”“我已经在努力。” 身后士兵不耐烦地催促,毫不客气:“快走,别磨蹭!” 阿诗卓玛被推了一个趔趄,她扭脸望向沈峤,微微一笑,然后抬起一只手,五指并拢,手心向下,从脖颈间做了一个划过的姿势,被士兵五花大绑,推搡着走了。 沈峤一个人呆愣在原地,她不明白,阿诗卓玛对着自己比划的这个手势的含义。 但是看她一脸的决绝与从容,似乎有那么一种慷慨赴死的大义凛然。 沈峤心里沮丧,这一回合,自己看似春风得意,其实是输了。 如今非但全军覆没,而且还将自己置于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这个司陌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对付,也难怪他能在几位皇子之中藏匿这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异常。 这一次,究竟失败在了哪里? 阿诗卓玛已经解了毒,为什么没能给穆老将军解蛊呢? 这蛊不是阿诗卓玛的本命蛊吗?常理而言,应当是手到擒来才是。 可惜司陌宸看管得太严,什么话都来不及说,来不及问,也不敢明言,因此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面对重重包围,七渡上前,请示沈峤:“我们现在趁机冲出军营吧?留下来太危险了。” 沈峤摇摇头:“司陌宸巴不得我们离开这个军营,只要到了无人之地,他就可以立即对我们下手。 这里虽说看似危险,但是他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对龙袍不敬。所以我们不能离开这里。” “可是,宸王如今已经撕破了脸,估计同样会对你暗中下毒手。” “不是估计,而是肯定。司陌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谓的饥饿战术应当也只是个幌子。 我猜测,夜里他兴许就会派人对我们暗中下手。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想方设法自保。” 沈峤环顾四周一眼,吩咐七渡:“带上咱们几位兄弟跟我撤回帐篷,不要单独行动,给他可乘之机。” 七渡一招手,几人全都跟随沈峤一步一步退回帐篷之内。 帐篷立即重新被士兵包围得水泄不通,只不过没有司陌宸的命令,谁也不敢冒失进攻。 帐篷里,锁链落地,木笼打开。 沈峤命几人占据各个不同方位,划破帐篷,警惕四周动静。 然后沉声道:“敌众我寡,不能硬拼,只能智取。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幸好我来的时候,你们邯王殿下给我带了一点秘密武器。我们暂时间是安全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这些武器,用来抗衡。 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人非但要轮流警戒,还要听我指挥。稍晚一点,我将准备好的武器发给你们,告诉你们使用方法。 大家齐心协力,只要挺过这一关,就是长安的功臣。” 七渡对于沈峤的话深信不疑。虽说她只是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但是莫名的,沈峤就能给他带来信任与安全感。 只要有沈峤在,自己就有主心骨。 几人齐声领命,在七渡的安排下,轮流警戒,养精蓄锐,在帐篷里准备掩体,防止对方暗器攻击。 沈峤则在一旁,利用拼夕夕里能够买得到的材料,专心致志地制作武器,防弹背心,分秒必争。 侍卫们不时朝着她这里看一眼,但是谁也看不懂,她究竟是在制作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有人忍不住悄悄地问七渡。 七渡心里同样纳闷,却装得莫测高深:“据我对沈姑了解,这武器越怪,死得越快,你们就瞧好吧,担保能打得对方屁滚尿流。” 这一通忽悠,倒是令大家满怀的忐忑顿时消减了不少。 一直到月朗星稀,天色将明。 果真如沈峤所料,几十道黑影刺客手持雪亮的长剑,向着大家所在的帐篷悄无声息地逼近。 四周寂静无声,原本包围帐篷的士兵也不知道撤退到哪里去了。 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有一种剑拔弩张的危险。 黑影刺客在即将靠近帐篷的时候,帐篷帘一掀,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一路带着火星就像是天边掉落下来的流星,朝着他们径直飞了过来。 刺客似乎是早有预料,对方会有所提防,见到暗器不紧不慢地飞来,不假思索地抬起手里长剑,朝着暗器直接劈了上去。 只听“轰轰”连续两声炸响,火光一闪,一个巨大的火团砰然炸开,碎片四处疾射,哭爹喊惨叫声四起。还有人被巨大的气浪直接炸飞出去。 所有的刺客全都被吓傻了,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竟然这么大的威力? 第531章 兄弟们,给我杀! 帐篷里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惊呼,同时还带着惊喜。 七渡更是脱口而出:“天呐!” 死得果真够快! 这么大面积的杀伤力,要是两军对阵的时候齐刷刷地丢出去,那不完全可以不战而胜吗? 七渡并没有给对方太多的反应时间,一挥手,又有两枚闪着火花的暗器从帐篷里飞了出来。 黑衣刺客这次知道厉害,不敢再硬碰硬,慌乱躲避。暗器仍旧在他们脚下炸响了。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黑衣刺客不敢再继续硬攻,暂时退后,商议应对之策。片刻之后,便分散开,向着帐篷包抄。 就不信,他们随身能带多少这种武器,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帐篷里接连飞出来暗器,丝毫都不吝啬地在他们身边炸响,炸得残肢断腿,血肉横飞。 黑衣刺客第二次进攻失败,心里生怯,只能后退,有人飞奔着去请示司陌宸。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别说司陌宸了,整个军营里的人早就都被震醒,鲤鱼打挺一般,纷纷涌出帐篷,探查情况。 待到看清巨响轰炸的位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心知肚明,这是司陌宸暗地里使阴招,对着沈峤等人下手了。 管?还是不管? 帮哪边儿? 将领们不下令,大家哪敢轻举妄动? 司陌宸正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里,等待着黑衣刺客献上沈峤的首级。 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他顿时有些难以置信。 从帐篷里飞出来的这些黑不溜秋的,带着火花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玩意儿究竟是哪里来的?而且还这么多! 沈峤为什么能凭空变幻出这么多的东西?她在穆家军里究竟还有多少帮手,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今日自己亲自审讯穆锦衣与穆锦苼,下手十分狠辣,希望能杀鸡儆猴,震慑住那些不安分的穆家人,却并没有从穆家兄妹二人口中得到太多有价值的收获。 据穆锦衣招认,沈峤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可以与上京随时保持着信息联络,甚至于比自己消息更灵通。 他即便想破脑袋,甚至于下令砍了负责看守沈峤的几个士兵,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沈峤如何会有这样的神通。 她究竟是不是人? 黑衣刺客首领前来请示,司陌宸略一沉吟:“直接用火箭火攻!速战速决!” 烧掉他们的帐篷,看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黑衣刺客还有些犹豫:“可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这么多人瞧着……” “那又如何?”司陌宸丝毫不以为意:“本王今天拿穆锦衣与穆锦苼开刀,杀一儆百,谁若是还敢多管闲事,跟本王作对,只管一起射杀了。” 刺客斟酌用词:“属下瞧着,今天那穆家几人群情愤慨,颇有一些不服,私下里聚在一处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所以,您今日好似非但没能震慑住穆家人,还激起了穆家军的众怒啊,有点弄巧成拙了。 司陌宸不屑一顾:“几个不入眼的虾兵蟹将而已,有穆老将军镇着,能翻腾出什么浪花? 你们现在只管将自己当做夜袭大营的南诏奸细,不是长安士兵,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黑影刺客只能领命,立即下去准备火箭。 一切准备就绪,还未动手,突然听到喊杀声震耳欲聋。 “南诏奸细夜袭军营啦,敢到我穆家军的军营里横行霸道,兄弟们,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扬我穆家军军威!” 黑衣刺客纷纷扭脸,只见一队士兵在穆家老大的率领之下,向着他们潮水一般直冲过来。 一个个气势十足,将手里的长剑举得高高的,气势汹汹。 黑衣刺客大吃一惊,没想到,穆家人真会从中插一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冲出来。 果真,今日宸王对穆锦衣和穆锦苼二人用大刑,过于狠辣,令穆家老大等人已经有了反抗之心。 宸王命他们掩耳盗铃,假冒南诏奸细刺杀沈峤,穆家军则干脆将错就错,同样打着歼灭敌军的旗号。 隐在暗处的司陌宸顿时便有些恼怒。 今日行动之前,他就已经对着穆老将军下了命令,让他记得稳住穆家军,不要给自己添乱,没想到,穆家老大等人竟敢不听,公然与自己作对。 这事儿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理由出面呵斥与制止,只能恨声吩咐:“撤!” 黑衣刺客得到命令,立即撤退,很快就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穆家老大也知道见好就收,并没有穷追不舍,而是直接鸣锣收兵。 “兄弟们,这些南诏奸细简直太嚣张了,竟敢闯进军营里来公然行凶,伤害咱们自家弟兄姐妹。 大家都知道,这龙袍是咱长安天子的威严,更是国体。南诏贼人分明是不将我穆家军,还有宸王殿下放在眼里,所以坚决不能让对方得逞。 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提高警惕,帮宸王殿下守住军营,绝不能让南诏奸细再踏进军营里一步。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声音铿锵有力。 沈峤躲在帐篷里,听到外面的动静,看着一道道立在帐篷外面的挺拔身影,心里有些感动。 她与穆家人因为穆锦衣的缘故,多有误会。穆家老大等人一向瞧着自己不顺眼。 但是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穆家老大竟然不惜冒着得罪宸王的危险,第一个率兵前来保护自己。 司陌宸就算是掌控了穆老将军又如何?将士们的觉醒与反抗,才是第一步,司陌宸的阴谋不会轻易得逞的。 东方,已经亮起了曙光。 相信,黎明也不会太远了。 上京城。 兵困皇宫。 司陌邯命人喊阵,试着发动了第一场进攻。 皇帝老爷子与德妃登上宫门,居高临下眺望着宫外乌泱泱的大军。 皇帝满脸怒气,沉声呵斥:“叫司陌邯那个逆子前来说话。” 司陌邯分开众将士,走上前来,仰脸望着宫门之上的皇帝老爷子,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 皇帝一声冷哼:“邯王,你这是要造反逼宫?” 司陌邯沉声道:“儿臣不敢。” “不敢?那你没有朕的宣召,率领大军攻破京城,兵围皇宫,不是造反是什么?” “儿臣请问父皇,太子昨日进宫,因为何故被囚禁?” “他携带利器进宫,想要弑父夺政,朕没有杀了他,就已经是顾念父子亲情。” 第532章 光头皇后 “可据儿臣所知,情况并非如此。” 司陌邯掏出太子令旨,高举过头:“大哥进宫之前,曾给儿臣留了一道令旨。 令旨之中,揭发了德后她利用南疆蛊虫控制父皇,残害婉嫔,逼迫她栽赃儿臣,意图夺取兵权谋反之事。 他今日入宫,单纯只是想靠一己之力警醒父皇,擒拿德后。您所说的弑父谋反,儿臣无法相信。 父皇您所下的旨意,说儿臣与太子同流合污,谋权篡位,儿臣更觉得难以置信。必是德后阴谋。” “所以你就敢造反?” “儿臣在此立誓,绝无篡位之心,只想能保护父皇,保卫长安子民。 假如德后敢大开城门,释放太子出宫,并与儿臣当面对质,将是非公道公诸于众,儿臣即刻撤兵,负荆请罪,听凭父皇处置。” 皇帝老爷子一阵犹豫不决。 德妃冷声道:“皇上你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这完全就是他的诡计。假如我们打开宫门,反贼一拥而入,攻占皇宫,我们就只能听凭他的摆布了。” 皇帝老爷子阴沉着脸:“简直是无稽之谈,朕现在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哪里用得着你的所谓保护?你说朕中了南疆蛊术,可有什么凭证?” 司陌邯站起身来,正色道:“父皇您中了南疆蛊术压根不自知,才会对德后如此言听计从,非但无条件重用她的心腹,做出系列荒唐决策,甚至不惜降罪儿臣,显而易见。” 德妃分辩道:“皇上,邯王分明是与太子一丘之貉,因为不满您废了先皇后,所以栽赃臣妾,以这莫须有的罪名发动兵变。 今敢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质疑皇上您的英明决策,离间君臣,挑拨军心,栽赃本宫!明日就绝对敢弑父篡位,大逆不道!此子绝对留不得!” 皇帝老爷子立即怒声呵斥:“邯王,朕命令你,即刻退兵,既往不咎,否则尔等就是大逆不道,诛杀九族的罪过!” 皇帝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又一身摄人的威风,宫门之下众将领眼见有些动摇,私下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司陌邯丝毫不为所动:“当初卓玛公主临行之前,曾告诉沈峤,要想解金蜂蛊,需要以下蛊之人头发一束,烧成灰烬,以蜂蜜调和服用,金蜂蛊即可解。 父皇说德后没有给你下蛊,那就请德后依照我适才所言,割发焚灰,当众给父皇服用,以证清白。 等我父皇体内蛊毒解开,依旧还认为太子有罪,儿臣心存谋逆,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儿臣无话可说。” 德妃面色一僵,司陌邯他果然懂得解蛊之方。 “简直荒唐,皇帝乃是九五之尊,金娇玉贵,岂能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若不敢,那就只能说明,你做贼心虚。” “我若是敢呢?” “那就请验证吧!” “一言九鼎,邯王殿下可要记得你适才所说的话,假如,我按照你所言去做,证明皇上压根没有中什么金蜂蛊,就说明,这只是你想蛊惑三军,率众谋反的借口! 三军将士自当明辨是非,即刻弃暗投明,倒戈相向,擒拿他司陌邯将功赎罪!本宫与皇上念在你们被蒙蔽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 她的语气如此笃定,司陌邯一时间狐疑起来,敏锐地觉察到,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不对。 莫非,这下蛊之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也或者,阿诗卓玛所说的解蛊方子有所保留? 司陌邯一时间,心里没底儿,竟然不知道如何随机应变才好,满怀忐忑不安。 德妃微微一笑,取过一旁士兵手中长剑,当着众人的面,拔下束发金簪,割下一缕头发,得意地道:“邯王殿下,你可看好了!来人,取火折子与蜂蜜。” 她这一脸的坦然与无畏,令宫门之下的士兵更加议论纷纷,信念开始动摇起来。 御林军上前,点火焚灰,取来蜂蜜,当众验证之后,加以调和成丸,交给皇帝老爷子。 “皇上,为了验证臣妾的清白,还请将这药丸服下,堵住这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嘴。”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皇帝老爷子的手上,大气都不敢喘。 只要皇帝服下,就可以验证司陌邯所言是真是假。假如皇帝是清醒的,那么司陌邯冒失发兵,的确就会令人诟病,三军不服。 皇帝老爷子听了德妃的话,不假思索地服下手中的药丸。 大家屏息凝神,关注着皇帝服药之后有无变化。 皇帝略有不耐:“邯王,朕已经按照你所言,服下金蜂蛊解药,你还有何话说?” 德妃满脸春风得意:“众目睽睽之下,大丈夫当一言九鼎,邯王,还不认罪伏法?” 宫门之下,鸦雀无声,只有旗帜猎猎,带着风声。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向司陌邯,有猜疑,有求证,有迷惑。 突然,宫门之上的大钟准点报时,发出“铛铛”两声清脆的响动。 与此同时,一道光影俯冲而下,以迅雷之速。 大家全都没有提防,也没有来得及阻拦。 那道黑影径直就向着皇帝与德妃这里冲过来,迅如疾风。 宫门之上的御林军们大惊失色,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体型较大的鸟而已。纷纷挥剑驱赶,也有人搭弓,只不过一时间不敢放箭,怕误伤了皇帝。 有识得此鸟的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玉带海雕!” 这是一种十分勇猛的鹰,突然出现在此,必然是有人驯养。 眼瞧着,这只玉带海鵰受惊之后,腾空而起,从德妃的头上径直飞了过去。 德妃一声惊叫,只觉得头顶处一凉,心知不妙。 而四周人群顿时一片寂静,悄然无声,全都愣怔住了。 德妃一头厚实如缎的秀发竟然凭空消失了,头顶锃亮,光溜溜的,甚至还折射着冬日略带凛冽的阳光,活脱脱就是一颗刚剥了皮儿的鸡蛋。 亮得晃眼,不忍直视。 大家一时间竟然忘了射杀那只玉带海雕。直到德妃一手捂住脑袋,恼羞成怒地吩咐:“给本宫它!” 御林军这才慌忙搭弓射箭。 玉带海雕受惊,丢下爪子上抓着的头套假发,直冲云霄。上面簪着的凤钗步摇掉落一地。 第533章 狠起来我连自己都杀 宫门之下一片哄笑,议论纷纷。“原来竟然是一个光头皇后!头发都是假的。” “难怪她如此坦然,果真断发为引,要给皇上解蛊,看来是有备而来。也难怪皇上服下解药之后毫无反应。” “这不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皇上被蛊虫控制一事必然是真了。” “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神奇的蛊术!若非这只扁毛畜生,我们大家差点被蒙在鼓里,误会邯王殿下,缴械投降了。” “这玉带海雕神勇,瞅着好似是翊王殿下府上驯养的那一只,去年猎场狩猎,我曾亲眼看过它大显神通。” “看来,翊王殿下早就一眼看穿了德后的伎俩。这些年的青楼花丛不白混,看女人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 …… 司陌邯站在人群之中,同样是忍俊不禁,但是同时又有些忧心忡忡。 德妃为了不让自己钻空子,给皇上解蛊,竟然不惜剃掉了一头的秀发。想必肯定也是早就焚化成灰,全部处理了。 那以后自己还如何给皇上解蛊?去哪里找药引? 为今之计,攻破皇宫已经成为必然之事。只能先掌控了大局,再想办法等德妃蓄发之后再给皇上解蛊。 他沉声下令:“三军将士听令,大家已经全都有目共睹,德后为了消除后顾之忧,竟然不惜断发,可想而知,皇上绝对是被她用蛊术控制了。 宫里的弟兄们,也希望你们不要继续助纣为虐,被妖妃蒙蔽。现在立即倒戈相向,解救皇上与太子,铲除妖妃!匡扶社稷!护佑盛世太平!你们都是功臣良将!” 三军将士疑虑顿消,一时间喊杀冲天,士气大振。 宫里御林军们也军心动摇,顾虑重重,左右为难。 此时若是有将领站出来,振臂一呼,应当就能一呼百应。 德妃也没想到,自己自作聪明,反而弄巧成拙,授人以柄,变相地向着将士们出卖了自己的阴谋。 一时间恼羞成怒,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头巾,将光头包住,当机立断下令:“想进攻?给本宫将黎妃押上来!” 亲信得令,立即将五花大绑的黎妃押上宫门。 黎妃还是第一次如此万众瞩目,虽说头发凌乱,有些狼狈,但是昂首挺胸,输人不输阵。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乌泱泱的三军将士,还有雪亮的兵器上折射的太阳光,一时间心里豪情澎湃,竟然生出一种沙场点兵的磅礴气势。 面对德妃手中长剑,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淡定从容与蔑视,昂首挺胸,绝对不允许自己给儿子丢脸。 哪怕今天奋不顾身地纵身一跃,摔成肉泥儿,也要成为儿子心目中的骄傲。 德妃用剑直指黎妃咽喉:“司陌邯,你若是不想让黎妃活命,你就只管放马进来。看看究竟是你攻城快,还是本宫手里的剑快!” 脚下三军将士的振臂狂呼戛然而止,纷纷望向司陌邯。 司陌邯眸光淬冰,面罩寒霜,腮帮子紧了紧,握剑的手背青筋直冒。 德妃终于狗急跳墙,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不得不抬手制止了大家的攻势,紧抿薄唇:“妖妃,你若是敢动我母妃一根头发,本王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德妃冷笑:“本宫出身草莽,别的本事没有,只有胆大,从小就是被吓唬大的。 本宫既然敢做,那就豁出去了,还会担心什么后果吗? 现在宸王应当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圣旨,正在率领穆家军返京的途中,不日即可抵达上京,剿灭尔等反贼。 你若是识相,现在弃械投降还来得及,本宫可以放你与沈峤,还有黎妃一条生路。” 司陌邯眸子一紧:“你以为,宸王还能回得来上京吗?本王知道你的野心,怎么可能对宸王那里置之不管?” 德妃握剑的手一抖,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的不安写在脸上,黎妃瞧得清清楚楚,不屑地道: “枉你跟宸王机关算尽,可你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像你这种恶人自有天收。哈哈!最终也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闭嘴!”德妃将手中长剑往黎妃脖颈间又压了压:“如今你是在我的手里,竟然也敢逞口舌之快!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面对她的色厉内荏,黎妃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得意,英勇无畏,一身凛然正气。 “穷途末路,黔驴技穷了吧?你以为,你挟持了我,就真能扭转乾坤?你也别吓唬我,惹急了我,一旦狠起来,我连自己都敢杀,你信不?” 德妃自然不敢真的对她怎样,如今黎妃与皇帝是她手中最后的筹码,假如黎妃真的奋不顾身地英勇就义,司陌邯肆无忌惮,攻破宫门不费吹灰之力。 她咬牙恨声道:“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司陌邯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本宫便立即下令血洗皇宫,先宰了你们这几个多管闲事的,稳赚不赔!” 司陌邯正犹豫不决之时,身后有人悄悄地捅了捅他的腰眼:“先撤!” 扭脸一瞧,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乔装改扮成士兵模样的司陌翊。 司陌翊朝着他挤挤眼睛:“先撤,时机不到。” 司陌邯不过是略一犹豫,便挥手下令:“撤!” 将士听令,瞬间潮水一般撤离宫门,退后数十丈之外。 司陌邯问:“适才那玉雕应当是你放的吧?你隔了这么远,竟然都能一眼看出,德妃的头发已经全都剃光了?” 司陌翊“嘿嘿”一笑:“我哪有这本事?是宫里刚刚传出来的消息。” 司陌邯忧心忡忡:“事情现如今有些棘手,父皇所中蛊术解不了,只能强攻。” “谁说父皇的蛊解不了?” “德妃的头发已经全都剃光,去哪里寻药引?” “解药已经早就配好了,如今只等合适的时机,喂父皇服下即可。” 司陌邯精神一震,颇感意外:“哪里来的解药?” 司陌翊朝着宫门之上努努嘴:“你勇猛无畏的母妃大人从德妃头上生薅下来的。” 司陌邯一愣:“生薅?德妃如此警惕,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得逞?” “我说一个人,你肯定是想不到的。” “谁?” “你还记得,上次沈相前去赈灾,回京的时候带回来的那个知府千金韩玉洛不?” “自然记得,上次南诏使臣入宫洗尘宴会之上,她还曾当众献舞。穆贵妃后来将她留在宫里,献给父皇,用来争宠。” “咱们大家全都错了!”司陌翊神秘兮兮地道:“其实,这个韩玉洛是三哥寻来替穆贵妃固宠的不假,但她可不是什么寻常知府千金。” 第534章 是不是你背叛了本宫? 司陌邯颇有些出乎意料:“三哥让沈峤告诉我,假如我安排人潜入皇宫的话,可以与她暗中联络,她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她还有什么特殊身份不成?”“父皇让她进宫,其实压根也不是贪恋她的美色,而是因为她懂得南疆蛊术。” “啊?” 司陌邯是真的没想到,不论是他,还有沈峤,包括满朝文武,都以为沈相是借此谄媚皇上与穆贵妃,不择手段,背地里多有诟病。 沈相从未辩解过。 司陌翊又继续解释道:“当时,父皇虽说勒令南诏人为花侧妃与宸王解蛊,但是很担心,南诏人再在他们身上耍什么手段。所以一直都在命人暗中寻找懂得南疆蛊术之人。 沈相南下赈灾,无意间得知韩玉洛竟然略懂一些蛊术,就立即通过三哥回禀给了父皇知道,然后在阿诗卓玛抵达上京之前,带着韩玉洛匆忙返京。 最后以进献美人的名义,将韩玉洛送进宫里,陪王伴驾,提防南诏人再对父皇不利。” “所以,父皇中蛊,韩玉洛早就发现了反常,是不是?” 司陌翊点头:“应当是这样不假,她的蛊术是远远不及花侧妃与阿诗卓玛的。发现父皇异常之后,却并不懂得解蛊之方。 韩玉洛回禀穆贵妃知道,二人索性将计就计,扮演一出反目成仇的双簧,让韩玉洛到德妃跟前出卖揭发了穆贵妃,成功取得德妃信任,希望能有接近父皇的机会。 因为时间尚短,德妃对于韩玉洛仍旧心存疑虑,对父皇看守极严。韩玉洛没有单独接触父皇的机会。 只不过,也多亏了韩玉洛略懂蛊术,暗中想方设法操控,德妃对于父皇的掌控并不顺利。 否则,朝堂早就沦陷了,压根不会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德妃也用不着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沈北思。” 难怪,听沈峤说,穆老将军中了蛊虫之后,对于司陌宸的命令言听计从。 二人全都认为,是阿诗卓玛的蛊术远超花侧妃,现在才知道,原来宫里竟是有贵人暗中相助。 “那我母妃又是如何与韩玉洛联手的?她早就知道韩玉洛忍辱负重的苦心吗?” “韩玉洛从太子口中得知解蛊之方后,趁着奉命前去捉拿黎妃娘机会,悄悄请她相助,配合着取得德妃头发。 黎妃娘娘刚从我母妃口中得知解蛊之方,所以对于韩玉洛的请求立即深信不疑。 你也知道黎妃娘脾性,一听此事,当机立断,与德妃争执的时候就直接下了狠手,从德妃的头上薅下一绺头发,不过黎妃娘娘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头。” 司陌邯今日见到黎妃,便知道,她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迫不及待想要立即攻入皇宫之中,解救她于危难。 假如韩玉洛真的已经有了解蛊的药丸,她又成功取得了德妃的信任,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让皇帝老爷子将解药服下,那么,皇帝一呼百应,德妃自然不战而降。 因此也只能暂时隐忍,等待时机。 皇宫里。 德妃大发雷霆。 她气急败坏地朝着眼前的韩玉洛狠狠一记窝心脚,满脸狠厉之色。 “说,是不是你背叛了本宫?” 韩玉洛捂着心口,一脸茫然:“臣女不懂皇后娘娘此言何意。” “你少跟本宫装傻充愣!本宫剃发一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会传扬出去?” 韩玉洛摇头,十分笃定地反驳:“此事臣女守口如瓶,从未与外人说过一个字!” “那你说!司陌邯怎么会知道?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本宫的假发被一只鹰抓起,所有的颜面丢尽了不说,还坏了本宫的大事!满盘皆输! 如今只怕满朝文武,还有上京百姓,全都笃信司陌邯的话,将本宫当做叛贼了!” 韩玉洛蹙眉:“被鹰抓起?莫不是凑巧吧?您发髻上的金簪珠宝太过于惹眼。” “那只鹰分明是别人驯养的海雕!若非消息泄露出去,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头上戴的是假发?简直岂有此理,一只扁毛畜生竟然也敢欺我!” 德妃怒气冲冲地指着韩玉洛的鼻子,气得面色铁青,十分笃定地道:“肯定是你出卖了本宫!” 韩玉洛面带狐疑:“皇后娘娘您这样说,臣女倒是想起一点事情来。” “什么事情?” “臣女以前就曾听说,翊王殿下驯养了一只雕儿,十分机灵,经常往来于翊王府与德妃娘寝殿之间。”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听说还可以替翊王殿下传递书信消息,从无差错。” 德妃微眯了眸子:“本宫一直在想,宫里的消息究竟是怎么传递出去的,原来如此。可贤妃又是怎么知道本宫剃发一事的?” “此事都怪臣女一时间疏忽,那日奉了您的命令,去寻剃刀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贤妃娘娘在咱们殿外,向着宫人打探黎妃消息。 兴许是她看到了臣女手中剃刀,暗生疑心,因此而留意。也或者……” “或者什么?” “皇后娘娘您忘了,贤妃她娘家有银子,对这宫里的下人一向慷慨,可没少私下里买通各个宫殿的奴才。包括您的身边,那都有贤妃的耳目。” 韩玉洛所言,句句在理,德妃狐疑地打量她一眼:“当真不是你?” 韩玉洛委屈道:“臣女如今因为替皇后娘娘您尽心尽力做事,出了这宫殿的门就招人唾骂,完全被孤立起来。臣女又能跟谁说呢?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穆贵妃她坑我害我,我若是一直跟着她,永无出头之日。 也只有皇后娘娘您,慷慨无私,能给玉洛想要的一切。” 德妃上前,亲自搀扶起韩玉洛:“那是本宫委屈你了。” 韩玉洛摇头:“皇后娘娘能给臣女这个效忠的机会,臣女丝毫不觉得委屈。愿意为皇后娘娘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德妃连连颔首:“都怪本宫心慈手软,当初就该早点将这些不省心的妃嫔们全都关押起来,不给她们任何作乱的机会。” 韩玉洛立即主动请缨:“臣女愿意亲自前往,将贤妃连同同党一网打尽,为皇后娘娘您排忧解难。” 德妃看着眼前像一条忠犬似的,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韩玉洛,对她彻底放下心来。 假如,她对自己真有二心,与贤妃等人沆瀣一气,是绝对不会主动揭发出卖贤妃的。 再加上她在宫里年头虽长,但是毕竟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嫔,根基并不牢固,手下其实并没有太多可用之人。 立即颔首答应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本宫绝对放心。” 第535章 圣旨到,宸王接旨 韩玉洛领命,立即率人威风凛凛地前去抓捕贤妃,没一会儿便返回,命身后太监将手里捧着的托盘递给德妃。 “回禀皇后娘娘,贤妃已经坦白承认了一切。 正如臣女所预料的,她花银子买通了您跟前的宮婢,猜测出您剃发一事,并且通过那只海雕将消息传递给了宫外的翊王殿下。 这里有她签字画押的供词,请您过目。” 德妃眉目凌厉:“本宫百密一疏,对她太过于粗心大意了。她现在何处?” “臣女已经命人将她关押起来,严加看守,等待皇后娘娘您发落。” 德妃现如今正忧心宫外战事,心乱如麻,压根没有心情与空闲亲自审问这些琐碎小事。 她狠厉的目光扫过太监手中端着的托盘,指着上面的金银珠宝,诧异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适才贤妃贿赂林管事的赃物,臣女一并收缴了,不敢贪墨,只能拿来交给皇后娘娘您。” 林管事是在德妃跟前伺候了十余年的太监,深得德妃信任。 德妃从贤妃手中夺了掌管六宫的凤印之后,立即提拔了他,并且将看守皇帝老爷子的重任交给他负责,日夜寸步不离。 可见德妃对这林总管多么信任。 德妃听闻此事,不由眉头微皱,有些将信将疑:“贤妃贿赂林管事?” 韩玉洛低垂了眸子:“是的,臣女带人找到贤妃娘时候,她正与林管事在皇上寝殿外面说话,这些金银细软都是她贿赂林管事的。” “她想让林管事帮她做什么?” “她好像是想见皇上。” “林管事答应了?” 韩玉洛明显是犹豫了一下,这才摇头:“只是收了银子,还未答应。” “哼!拿人手短!”德妃一声冷哼:“将这个大胆的奴才给本宫叫过来!” “那皇上那里……” “你暂且亲自看管一会儿,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包括负责看守宫殿的御林军。待本宫发落了这个贪财的奴才,自然会另行派遣合适的人前往。” 韩玉洛不动声色地应声,命身后太监搁下手中托盘,立即转身出去。 德妃扫一眼托盘上金灿灿的首饰,恼怒道:“见钱眼开的狗奴才,当初本宫施舍一点小恩小惠,你便对本宫唯命是从。 如今倒是胃口大了,竟敢贪财背叛本宫不成?假如让我知道,你已经有了二心,看本宫怎么处置你!” 祥云镇军营。 一骑绝尘,直接冲进军营之中。 马上信使从马背之上滚落下来:“圣旨到!宸王接旨!” 士兵一听,立即一溜烟地跑去回禀。 司陌宸一路从帐篷里飞奔而出,率领众人跪地接旨。 信使长时间骑马赶路,双腿打战,几乎站立不稳。 他从怀里摸出圣旨展开,当众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司陌昭与邯王司陌邯二人不思皇恩,忤逆叛乱,上京危矣,长安危矣。 兹特命宸王司陌宸速速率领穆家军返京,肃清叛贼,护驾安民,铲除邯王党羽。尔等不得有误,敢有违抗者杀无赦,钦此。” 信使一口气宣完圣旨,司陌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高兴得眉飞色舞,难掩激动之色。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南诏的突然变故,令他一时间措手不及,陷入僵局之中,进退两难。 德妃留在上京控制了皇帝,谋划成功,将太子与司陌邯落实了谋反的罪名,自己携兵返京名正言顺。 一路之上,也可以畅通无阻,无人敢阻拦。穆家军,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他欣然接旨,意气风发地站起身来,立即下令:“传本监军命令,立即开拔还京,讨伐邯王,护驾安民。” 身后跟着的穆家人则全都一脸的惊诧。 昨日刚听穆锦衣说起,上京怕是有大变故,众人只当是瞎猜,谁知道,今日立即就应验了。 太子与邯王造反,此事的确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面面相觑,心有狐疑,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司陌宸挑眉质问:“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传令?莫非想抗旨不成?” 圣旨就在眼前,谁也不敢抗旨不遵,有什么疑问,等回了上京再做打算,穆家老大一挥手:“开拔!” 一声令下,整个军营里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拔锅起灶,拆除帐篷,有士兵上前请示司陌宸,如何处置沈峤等人。 司陌宸得意一笑:“还用说吗?司陌邯与太子同谋造反,其罪可诛,沈峤乃是皇上亲封的邯王妃,自然留不得,杀无赦。” “可是……” “可是什么?她有龙袍,但不护造反之人。本王有圣上刚下的圣旨,该杀就杀,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本王担着。谁若是再敢多管闲事儿,也一律杀无赦,不用手下留情。” 士兵不敢违抗,立即招呼手下,迅速包围了帐篷。 沈峤虽说躲在帐篷里,但是外面的动静也全都听在耳中,心里叫苦不迭。 这圣旨分明就是司陌邯围城之前,德妃命人送出上京的。 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是司陌宸的对手? 自己即便揭发德妃的阴谋,也没有人能信啊。 司陌宸满怀得意,负手立在帐篷远处,满怀戒备,不敢靠近: “沈峤,劝你别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不对,乖乖自裁谢罪,我可以饶过你手下这几个人的性命。 否则,本王现在就立即下令放箭,你就算再厉害,我就不信,你能抵挡得了本王的火箭。” 七渡慌忙急声劝阻:“沈姑娘,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对,我们誓死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一定会护佑姑娘安全回京。” 沈峤知道,这一次,即便是缩在帐篷里也没有用了。 只要司陌宸一声令下,火焰会瞬间吞噬掉几人藏身的帐篷。 她并未听七渡的劝阻,而是坦然撩开帐篷,躬身走了出来,从容不迫地笑笑。 “宸王殿下的消息好生闭塞,如今上京形势千变万化,皇宫已经被围,德妃也已经是瓮中之鳖,你若是立即率领大军回京,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司陌宸一愣,然后仰天大笑:“沈峤啊沈峤,你还真会蛊惑军心呢。你自始至终都在本王的监控之下,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沈峤不急不慌:“你若是不信,便问问传旨的信使,他离开上京的时候,德妃已经以太子弑父篡位的罪名囚禁了太子,并且同时下达了要抄没邯王府的圣旨。是不是?” 第536章 靖王叔驾到 司陌宸望向信使,信使笃定点头。 司陌宸面色一凛:“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司陌邯其实早就知道了德妃要谋反,当机立断立即率领大军包围了皇宫,并且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揭发了德妃利用金蜂蛊控制皇上的阴谋。 没准儿,这时候,皇宫已经易主,缉拿你的大军已经在前往南诏的路上。” “不可能!” 司陌宸一口否认:“你少在此妖言惑众,蛊惑军心!你自始至终都被本王囚禁在帐篷里,重兵看守,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要问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自己觉得前程锦绣,而实际上,你已经是穷途末路。” 司陌宸冷笑:“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能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 沈峤从空间里取出一张纸,展开给众人瞧。 “是这封信给我的底气。宸王殿下应当认识你自己亲笔书写的书信吧? 勾结南诏大王子,请求大王子出兵相助,你还不承认,你自己就是那个私通南诏,谋逆叛国的罪人吗?” 司陌宸微眯了眸子,待到看清上面的字迹时,也是一脸的诧异:“这信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你在军营里还有多少党羽?” “皇上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暗中派人提前来了南诏,将你的一举一动早就掌握在手心里。 你的算计不错,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大王子被狼行刺杀,如今伤情危重,南诏王后迟迟未发兵援助,以至于令你待在这祥云镇,进退两难。 宸王殿下,我说的可是真的?” 司陌宸冷冷一笑:“就算是又如何?如今我有皇上圣旨,你说,穆老将军是听信你的鬼话,还是听我的吩咐?这穆家军难不成还会跟着你一起造反? 穆老将军,本王给你这个报仇的机会,率领你的穆家军,立即将沈峤还有她的党羽斩杀于剑下!” 穆老将军对于司陌宸的话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即拔剑,毫不犹豫地直指沈峤。 沈峤手握司陌宸通敌罪证,穆家老大等人如今心里已经有了是非黑白,上前拦住穆老将军,尝试劝阻他。 “父亲,现在情况未明,沈峤暂时杀不得!” 穆老将军满脸不耐烦:“为父做事容不得你在一旁指手画脚,给我让开!” “父亲,您想想看,太子与邯王殿下无缘无故,怎么可能谋反呢?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闭嘴!” 穆老将军怒声呵斥,毫不犹豫地挥剑便刺。穆家老大压根没有提防,被穆老将军一剑刺中当胸,顿时血流如注。 穆家人全都愣怔住了,片刻反应过来,蜂拥而上,从穆老将军剑下救出穆家老大。 穆老将军一时间也有些动容,白眉紧皱,痛苦地捂住额头,手直打颤。 穆家老大所中这一剑幸好偏离了心脏位置,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咬紧牙关沉声道:“最初锦衣与锦苼二人告诉我说父亲你中了南疆蛊术,我还不相信,觉得是她沈峤信口雌黄,挑拨离间。如今看来,父亲你真是神志不清,六亲不认了。 兄弟们,如今你们也看到了,咱们若是愚孝愚忠,助纣为虐,一旦铸成大错,也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所以我们必须要明辨是非黑白,拦住父亲,不能让他铸下大错。” 穆家兄弟几人心齐,闻言一个个全都拦在穆老将军跟前,脚下生根。 司陌宸一声冷哼,不敢强硬,唯恐引起众怒,不好收场:“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口口声声说他中了蛊,可有凭证?” 穆家老大怒声道:“此事乃是卓玛公主亲口承认,还能有假?你若不是心虚,何必将卓玛公主严加看守,不许我等接近一步?” “亲口承认?”司陌宸勾起唇角:“好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假如她不承认,你又如何?” “假如此事是假,我等一马当先,替宸王殿下开路,杀回上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司陌宸奸计得逞,立即转身,吩咐跟前侍卫:“带卓玛公主。” 侍卫领命,一会儿就将阿诗卓玛押了过来。 司陌宸冷声问:“适才穆副将污蔑本王,说我假借你的手,给穆老将军下了蛊,可有此事?” 阿诗卓玛略一犹豫,缓缓摇头道:“并无此事。” 穆家老大一惊:“卓玛公主,此事可是你亲口所说,上次你不是还与犬子说,要给家父解蛊吗?” 阿诗卓玛再次摇头:“穆副将怕是记错了吧?穆老将军并未中蛊,何来解蛊一说?此事完全就是沈峤借以动摇与离间你们的托词而已。” 穆家老大顿时哑口无言。 他知道,其中必然有什么缘故,才会令阿诗卓玛突然反口,否认此事。 可是当着三军将士,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是苍白无力的。 司陌宸得意地轻嗤:“穆副将可要记得自己适才所说的话,一会儿本王就任命你做先锋官,身先士卒,与他司陌邯的兵马比试个高下。” 然后挥手下令:“都还愣着做什么?杀了沈峤,返回上京!” 士兵们不敢不从,上前就将沈峤几人团团包围了起来。箭雨如蝗,向着沈峤等人纷纷疾射而至。 七渡等人持剑抵抗,掩护着沈峤暂时退回到身后帐篷掩体之内。 掌心雷再次在帐篷周围轰然炸响,碎片四溅。士兵们忌惮掌心雷的威力,不敢靠近,只能在周围虚张声势。 司陌宸命人上火箭,箭羽带着火焰直冲帐篷,将帐篷引燃起熊熊大火,瞬间烧了一个干干净净。 沈峤几人的行踪也暴露无遗,多亏提前挖掘的掩体,暂时抵挡了暗器的攻击。 交战正激烈之时,有士兵一路飞奔而来,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扯着嗓门禀报:“回禀宸王殿下,靖王叔驾到。” 司陌宸不由一愣:“靖王叔?他怎么回来了?” 联想起沈峤适才的从容不迫,还有灵通的消息渠道。 他心里隐隐约约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眸色一厉,管他为什么去而复返,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二人一举解决了,省得日后麻烦。 反正这沈峤一定是留不得了,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心无忌惮,所以并未下令停止进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靖王叔便风风火火地径直闯进军营里,隔了老远就上气不接下气地着急大喊,就怕晚一步,沈峤就被射成了刺猬。 “住手,都给本王住手!” 第537章 这军营里我说了算 司陌宸缓缓转身,不悦地挑眉问道:“皇叔爷不是已经回京了吗?如何又去而复返?” 靖王叔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大喘气:“这不突然想起,我好歹也是有皇命在身的,事儿没办成,回去没法跟皇上交代,就赶紧回来了。” “不用了,”司陌宸晃了晃手里的圣旨:“侄孙这里有父皇刚刚命人十万里加急送来的圣旨,正在依照父皇的旨意办事。还请靖王叔不要阻拦。” 靖王叔抬起脸:“皇上会让你杀了邯王妃?” “千真万确,”司陌宸将手中圣旨打开,给靖王叔瞧:“圣旨之上写得清楚明白,邯王与太子谋反,沈峤自然同罪。谁若是敢反抗,就是抗旨不遵,侄孙可以立即杀无赦。” 靖王叔看清圣旨之上的内容,却依旧不慌不忙:“沈峤是非杀不可了?” “非杀不可!”司陌宸十分笃定地道。 靖王叔咂摸咂摸牙花子:“那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什么不好办?” 靖王叔正色道:“南诏大王子伤情危重,危在旦夕,南诏王后听闻沈峤擅于医术,可以医治大王子的伤,特意派了使臣,请沈峤帮着大王子治伤。” 司陌宸不由一愣,他做梦也想不到,沈峤竟然走了自己的路,让自己无路可走了。 她竟然暗中联络上了南诏人。 假如没有南诏人相助,自己想要顺利打败骁勇善战的司陌邯大军已经是不易。 更可怕的是,南诏王后很有可能,为了救南诏大王子的性命,背信弃义,联手沈峤! 南诏大军现在就集结在边陲小镇,蓄势待发。自己若是杀了沈峤,断了大王子生路,南诏王后一怒之下,会不会也立即发兵? 一时间,他完全愣怔住了,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靖王叔此时,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庆幸沈峤深谋远虑。 否则今日,谁也救不了她沈峤,自己回京怎么有脸跟司陌邯交代? 他“呼哧呼哧”地径直走到司陌宸跟前:“沈峤我就带走了,南诏使臣还在军营外面候着呢。峤峤,峤峤,咱爷俩走人喽!” 沈峤与七渡等人狼狈地从掩体后面出来,与靖王叔会合,一脸嬉笑。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真是一物降一物,关键时刻,还是得您老出面啊。您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兴许就能吃上烤肉了。” 司陌宸一脸铁青,但是又发作不得,只是冷冷一笑:“皇叔爷你竟然串通南诏人,此事父皇他知道吗?” 靖王叔从容不迫地“嘿嘿”一笑:“这事儿是本王叔做的主。离开上京之时,我那皇上侄儿就告诉我,处理南诏之事不用太死板,要懂得权宜行事。” 司陌宸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可南诏大王子现在危在旦夕,假如南诏内乱,对于我们长安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此事,请恕我不能答应。” 靖王叔不急不慌:“现在长安同样是内忧外患,南诏大军又齐聚在边陲要塞,虎视眈眈。 假如沈峤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南诏与长安的形势,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何乐而不为呢?” 司陌宸紧了紧牙关:“那就请皇叔爷拿出南诏王后的手谕来吧。” “这还能有假不成?” 司陌宸冷笑:“靖王叔刚刚离开军营不过三日而已,就能与远在王城的王后达成协议?侄孙儿如何觉得其中貌似有诈呢?” 一句话,直接问住了靖王叔。 别说手谕了,人家南诏王后答应不答应还是一说呢。 前两日,他设计与司陌宸翻脸,离开军营之后,打着回京的旗号,可是却半路折返,跟司陌年直接想办法进入了南诏境内。 可是半路之上,左思右想,仍旧还是放心不下沈峤,于是带着司陌年径直去了一处与他素有交情的大人物府邸。 此人在南诏居于高位,可直接面见南诏王后。听闻沈峤能起死回生,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立即与司陌年马不停蹄地直奔南诏王城,片刻功夫都没有耽搁。 靖王叔自己又回来了。 大老远就听到军营里厮杀声一片,心知不妙,紧赶慢赶,这才救了沈峤一命。 情况危急,司陌宸又有圣旨在手,他老人家急中生智,直接搬出了南诏王后。 可实际上,八字还没有一撇,全靠自己红口白牙一张嘴胡咧咧呢。 如今面对司陌宸的质疑,靖王叔不急不慌:“刺杀大王子的刺客狼行与沈峤乃是旧识,岂能不知道她起死回生的本领? 他为了保住性命,向着王后举荐了沈姑娘。所以王后特意派遣使臣前来,早就在前日就已经抵达边陲,有幸恰好遇到本王叔。你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打听打听。” “邯王谋反,本王要立即回京平乱,哪里有这时间耽搁?更何况,此事我不赞同!” “你是要违抗本王叔的命令了?” “皇叔爷恕罪,侄孙如今有圣旨在手,这军营里,侄孙儿暂时说了算。” “你那圣旨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呢。既然你能以南疆蛊术控制住穆老将军,那谁知道,这圣旨是否是皇上的本意?” 司陌宸抬手一指一旁阿诗卓玛:“巧了,适才卓玛公主可刚刚否认了下蛊一事,就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让靖王叔您失望了。” 沈峤看一眼满脸灰败的阿诗卓玛:“卓玛公主,事关重大,还请您当着大家的面,实话实说。” 阿诗卓玛讥讽一笑:“在我回答之前,我也有一句话想要问你,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沈峤微微皱眉:“你说。” “刚才他们说,我大哥伤情恶化,危在旦夕,王后请你出手相救?” 沈峤点头:“的确如此。” 阿诗卓玛再次讥讽一笑:“你该不会为了保命,答应了此事吧?那我会看不起你的。” 沈峤淡淡地道:“我非但答应了,还是我主动提出的。” 阿诗卓玛更加诧异,狐疑地望着她,琢磨着她的用意。 “你可知道,当初就是王后加害我二哥,还有他母妃,害我二哥差点就葬身狼腹?” “我知道。”沈峤面无表情地道。 “还有我二哥最敬重的师父,救命恩人,也是被我大哥害死的。” “我也猜到了。” “那你还要救他!”阿诗卓玛怒声道:“我二哥不会原谅你的。” 沈峤耸耸肩:“那是你们兄妹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要做的,是破坏王后与宸王之间的联盟,将长安的损失降到最低。” “呵呵!”阿诗卓玛冷笑:“我还以为你沈峤是个有情有义,值得我敬重的人。看来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