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接头 天还没完全亮,张晓儒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 这是晋东南的双棠县,一个叫淘沙村的小山村,村民大多住的是土窑洞,砖瓦房少而又少。 张晓儒家有两孔靠崖土窑洞,他睡东边这孔。 窑洞晚上是他的卧室,白天是杂货铺。 既然是杂货铺,自然什么都卖,货架上摆着:肥皂、香皂、毛巾、火柴、煤油、鞭炮、盐、白糖、油灯、香烟、瓜子、花生还有酒、针、线等货物。 甚至还有铁器,像菜刀、斧头、锅、铲、锄头等。 在农村,这样的杂货铺,已经算得上货物齐全了。 而在最里面,堆着粮食、黄瓜、豆角、辣椒等。 张晓儒的杂货铺,实行“以物易物”,这些粮食蔬菜,是乡亲们拿来跟他交易货物的。 门口砌了个一米来高的柜台,人只能从墙边留下的空隙过。 张晓儒穿好衣服后,却没走旁边的空隙,走到柜台边,轻轻一跳就坐到了柜台上,抬起腿转地身子跳下来,就到了门口。 天色已经微亮,能隐约看清院内的景象。 窑洞外面的土墙上,被张晓儒刻了三个大字:杂货铺,字上涂了油漆,很是醒目。 院子两侧都搭了棚子,西侧养着二十几只鸡,东边有个羊圈,门口趴着一条看家黄狗。 看到张晓儒开了门,它看了一眼,又趴拉着脑袋。 张晓儒轻轻一笑,上个月刚回来时,黄狗看到他就狂吠不止。 张晓儒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中等个子,但身材健硕,看上去相貌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眉毛较粗,牙齿很白,眼神明亮。 张晓儒的牙齿白,与他每天都刷牙有关,拿着牙刷沾点牙粉,在壁上敲了敲,将多余的牙粉弹下来,才开始刷牙。 洗脸时,才发现张晓儒的毛巾很小,只有巴掌大。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明白,原来这是剪断的毛巾。 别人一条毛巾剪成两截,已经很节约了,但张晓儒要剪成三截用。 刚洗漱完,旁边的窑洞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个子不高,因为长期劳作,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正是张晓儒的寡母戴氏。 她手里端着一个盆,里面装的是鸡食和狗食。 “咯咯咯……” 原本没动静的鸡窝,一下子热闹起来。 “娘,早上不用给我做饭。” 今天是1940年7月24日,农历六月二十,正是淘沙村的维持会长张远明六十大寿。 全村每户都得送礼,至少还得两块银洋起。 之所以这么高的礼金,是因为去年张远明给他母亲唱戏祝寿时,一户穷苦寡妇只送礼一元,结果嫌少被扔了出来。 要知道,现在一银元,可买六七十斤粮食,两块银元就是一石米粮了。 今天还请了葛庄的戏班唱秧歌戏,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戴氏关心儿子:“你还是吃点吧,不能饿坏了肚子。” 张晓儒拍了拍肚子,嘿嘿笑道:“不用,留着肚子中午大吃一顿,把明天的饭都吃回来。” 两块大洋的礼金,如果不狂吃一顿,对得起自己的肚子吗? 他听说张远明用盐水泡饭,吃个咸菜或酸菜就是加餐,偶尔吃个咸鸭蛋,要三顿才舍得吃完。 好不容易可以吃他一顿,怎么能不放开肚皮吃呢。 这也不仅是张晓儒一个人的想法,整个淘沙村的人,恐怕都这么想。 今天不仅可以大吃一顿,还是张晓儒与组织接头的日子。 张晓儒是中共党员,近几年一直在外,这次组织上派他回淘沙村担任情报员。 上级要求张晓儒,以“灰色”面目在淘沙村工作,摸清敌特动向和情况。 一个月前,张晓儒孤身一人回来,向张远明借了笔高利贷,才办起了这家杂货铺。 以杂货铺为掩护,张晓儒的工作很快打开了局面,前几次都是在镇上接头。 这次借着张远明办酒,组织上会派交通员李国新来淘沙村接头。 杂货铺可以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借着卖货、易货,能搜集各种情报。 戴氏听到张晓儒的想法,焦急地说:“那怎么行,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去年他家办酒,很多人吃撑了,回来上吐下泻。咱们没这个命,吃饱就行,千万别吃坏了身子,等会给你烙张饼。” 张晓儒急道:“娘,真不用,中午我不吃撑就是。” 既然礼金不能省,唯有多吃,才能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至于吃撑,那是不可能的,他早就想到了办法。 戴氏心疼儿子:“我们家再穷,一张饼还是吃得起的。” 张晓儒无奈地说:“你也别烙饼了,我吃条黄瓜便是。” 其实在吝啬方面,张晓儒比张远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张晓儒吃黄瓜,戴氏才没再说什么。 张晓儒正在杂货铺忙的时,门外一个声音就嚷嚷着说:“三哥,还忙什么?早点去占位子听戏啊。” 这是关兴文,年纪跟张晓儒差不多,但要瘦小一些,圆脸,眼睛不大,穿着短褂,裤子短了一截。 脚下的布鞋,更是破了一个洞,脚趾头都露出来了。 关兴文与张晓儒从小一起玩到大,张晓儒离开淘沙村去太原杂货铺当学徒,两人才分开。 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在张晓儒的引导下,不久前关兴文和张晓儒一起,参与了二分区组织的割日军电话线行动。 “剪鞭炮。” 张晓儒正拿着一挂鞭炮,准备从中剪断,听到关兴文的声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关兴文手掌在柜台上一按,人就坐到了柜台上,好奇地问:“一挂鞭炮怎么要剪成两半?” “这是张财主家定的,不要说剪成两半,就是分成三截,也很正常。” 张宅的主人张远明,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 他不比一般的财主,除了田多,可以出租土地外,还放高利贷。 张远明放债时,首先会弄清债户的家产,放债后到利息超过债户全部财产时才结算,一结算即将债户的全部财产吞没。 张晓儒办这家杂货铺时,组织上没有经费,他也向张远明借了两百大洋。 但张远明也是方圆十里最有名的吝啬鬼,待客的茶叶泡过一次后,还要晒干再泡,一挂鞭炮剪成两半来放,太正常不过。 关兴文叹息着说:“真不知道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张晓儒冷冷地说:“像他这样的人,唯一的兴趣,就是躺在钱堆里。” 张远明在日本人没来之前,就横行霸道,吃村啃社。 日本人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关兴文家每年都得给张远明交租还息,他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还得向他借高利贷。 想到这里,他突然特别痛恨张远明:“总有一天,要打倒这个恶霸。” 张晓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说:“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 关兴文突然低声问:“三哥,什么时候再带我弄东洋鬼子?” 张晓儒连忙伸头看了看院子,没发现外人后,才低声说:“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关兴文仇恨日本鬼子,也愿意抗日,只是有时候较鲁莽。 出门的时候,张晓儒特意把一个长方形的黄底,上面写了个“亚”字的新民会会徽,别到了胸前。 关兴文撇了撇嘴,指着新民会的会徽问:“三哥,你戴这玩意,就为了跟那帮人拉近乎?” 张晓儒点了点头:“这是为了更好地做事,以后,你也要弄一个。” 关兴文的圆脸顿时化作苦瓜脸:“饶过我吧,让我讨好他们,下辈子吧。” 张晓儒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劝导着说:“这是必须的掩护,你得适应才行。” 关兴文一愣,眼中露出思索之情,突然恍然大悟地说:“这是不是跟杀牛一样,先拿块布蒙住它的眼睛,再给一刀子?” 张晓儒笑了,摸着会徽说:“不错,这个会徽,就是那块蒙住敌人眼睛的布。” 关兴文开心地笑了,知道会徽的作用后,再也不觉得这东西刺眼了。 张晓儒拿着剪好的鞭炮,说:“你早点去听戏吧,占个好位置,今天可是葛庄的戏班。” 关兴文这才想起找张晓儒的用意,兴奋地说:“对啊,今天有《小姑贤》,还有《赵兰英进京》,都是我喜欢的,得赶紧去占位子。” 张晓儒拿出一张牛皮纸:“对了,给你张纸,等会吃不吃撑,把东西打包回来晚上吃。” 关兴文拍了拍肚皮,他觉得自己中午能吃下一头牛:“不用,昨天我就没吃饭,就等着这一顿呢。” 张晓儒拿着剪断的两截鞭炮,与他一起去了张宅。 这是一栋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不仅是淘沙村最好的宅子,也是周围几个村最大的宅子。 宅子里已经搭好了戏台,幕布和大幔也挂好,后台的演员在化妆,只等张远明出来,就能开戏了。 门外早准备好了两根竹竿,张晓儒将鞭炮挂好,交待给张家的下人,返身回到了杂货铺。 他与李国新约好,上午在杂货铺接头。 没见到李国新之前,张晓儒绝不能随便离开杂货铺。 快晌午时,张晓儒突然听到院子内的黄狗叫,交通员李国新终于来了。 李国新是大云村人,长相憨厚,二十多岁,穿着一件土布外套,看上去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但谁能想到,他是二分区的交通员,负责整个二分区的联络工作呢? 李国新在院子外面停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才朝着杂货铺走来。 到杂货铺后,迅速扫了一眼,看到只有张晓儒一个人,还是用约好的暗语问:“有烟吗?” 如果张晓儒回答“有”,说明确实“有情况”。 如果回答“没有”,则是“一切正常”的意思。 虽然暗语很简单,但很有效,因为杂货铺确实有烟,张晓儒回答“有”,一点也不会引人怀疑。 张晓儒摇了摇头:“没有。” 听到张晓儒的回答,李国新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 “这里还是很好找的。” “来的时候没遇到麻烦吧?” “今天淘沙村自卫队的人都去听戏了,村口没人。” 在双棠县的编村中,像淘沙村这样,村里有自卫队的并不多。 自卫队平常除了守护张远明的宅子外,还会在村口站岗,检查过往行人。 张晓儒急切地问:“上级给我什么任务?” 李国新警惕地张望着,回首看了看院子,才趴在张晓儒耳边低声说:“上级决定,近日对白晋铁路进行大破击,除了县独立营和区游击小组外,还要发动群众参与。淘沙村能派多少人?” 张晓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外面的院门,这个时候任何人进来,都有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是破坏铁路?我们至少可以出动三人以上!” “那好,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会提前通知你。” “我们随时准备着。” 章节目录 第二章 重大发现 目送李国新离开后,张晓儒才锁好门去了张宅。 此时快到开席时间,张家大院摆了几十桌,正中间的戏台,正在唱《赵兰英进京》 院子有几百人,但此时都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一句戏词。 张晓儒正要寻个位子,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发现了关兴文。 因为来得早,关兴文选了第二排正中的位置。 而且,旁边还有个坐位,显然是给他占的。 直到张晓儒坐下,关兴文才察觉到,看了张晓儒一眼,又被戏台吸引过去了。 张晓儒微微一笑,就算戏快结束了也没什么。 这出戏,他以前听过,大部分戏词都记得。 秧歌戏历史悠久绵长,唱腔雄浑厚重,本地的方音俚语和生活习俗的融入,使之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 秧歌戏的角色行当和京剧类似,分为生、旦、净、末、丑,生下又分老生、小生、武生等。 张晓儒的目光虽然投向戏台,但他的余光,却暗中观察着台下的人。 今天淘沙村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既可以吃顿好的,还能免费听戏,没人会缺席。 就连周围邻村,也有人过来听戏。 戏台下面最好的位置,坐着大枫树据点的日本小队长山田正雄和警备小队长毛占田。 张远明和他在县城日军一零八旅团当翻译的儿子张有为,在旁边作陪。 张远明个子不高,清瘦,留着一络山羊胡子,张有为给他们当翻译,正与山田正雄在说着什么。 张有为比张晓儒大几岁,是个典型的二世祖,嫖赌毒全沾,看上去身子骨还不如张远明。 张远明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极为不满,生怕自己积攒的财富被他败光,钱财上的事处处防着。 在他们旁边,还有四桌警备队,今天可以大吃大喝,整个大枫树据点的中国士兵全部来了。 每桌都有两名自卫队的队员在陪着,张晓儒注意到,自卫队长宋启舟和他的亲信盛贤勇,坐在最端头那桌。 宋启舟是个秃子,有个红又大的酒糟鼻,一脸匪气。 张晓儒觉得很奇怪:端头那桌的位置,只能看到台上演员的侧脸。 宋启舟身为自卫队长,怎么会坐在那里呢? 难得有戏看,谁都巴不得坐到正中央。 以宋启舟的身份,不说坐正中间的第一排,坐第二排绝对没人敢说什么吧? 而且,他们一桌人谈笑风生,不时还低声大笑 显然,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戏台上。 张晓儒心里一动,趴在关兴文的耳边,轻声说:“兴文,你坐到宋启舟后面,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关兴文一愣,他正搜索宋启舟的位置,张晓儒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嘴一呶,示意他往端头看。 关兴文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走了过去,在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为了不让自己被台上的秧歌戏吸引,关兴文特意偏过头,尽量不看台上。 远处的张晓儒看到,微微颌道,关兴文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张晓儒在太原当学徒时,接触到了共产主义,随之就投身到火热的革命浪潮之中。 38年底,张晓儒参加了晋冀豫区举办的抗日政治学校,当时朱老总、彭老总还给他们上过过课呢。 学习结束后,又返回太原从事地下工作,之后在新军也待过一段时间。 他虽然年轻,但无论是地下工作,还是战斗经验都很丰富。 如果不是淘沙村的情况特殊,组织上未必会派他回来。 张晓儒对事物观察入微,无论是从事地下工作,以及参加战斗,甚至在太原当学徒时,都有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准备 第二天,张晓儒准备去趟镇上。 名义上是进货,实则为破击白晋铁路作准备。 张晓儒在太原当了一年多学徒,算是见过世面的。 至少,他是坐过火车的。 要破击白晋铁路,最重要的是破坏铁轨。 怎么破坏? 最好的办法,是把铁轨撬起运回来。 搬走一条铁轨,不仅可为根据地提供近千斤钢铁,也能让白晋铁路中断一段时间。 只是,铁轨用道钉牢牢钉在枕木上,想要起出道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晓儒不知道组织上有什么好办法,但他觉得,应该准备一根道钉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一件趁手的工具,可以更好的破坏白晋铁路。 到三塘镇后,张晓儒径直去了后街的丁家铁铺。 张晓儒杂货铺的铁器,都是丁家铁铺给他供的货。 丁家铁铺的老板姓丁,叫丁长林,一个四十来岁的壮实汉子。 平时话不多,每次去,总是光着膀子在铁铺挥汗如雨地打铁。 铁铺内很简单,一个铁砧、大锤、小锤、钳子和风箱,角落里摆着一堆铁炭,工具简单、粗重,靠的是两师徒一身力气和技巧,打好的成品就摆在门口。 “丁大哥。” 张晓儒到丁家铁铺的时候,丁长林左手夹着一块热铁坯,右手拿着一个铁锤,正在“叮当、叮当、叮当当、叮叮当……”地敲打着,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锄头的雏形。 “张老板,来啦。” 丁长林转头望了一眼,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手里却一刻也没停,哪怕眼睛没看,手头的动作也没慢下来,而且铁锤的落点丝毫不差。 铁铺因为生着火炉,不但热潮逼人,到处也是黑呼呼的。 “丁大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喊我张老板。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做生意了。”张晓儒佯装不高兴地说。 丁长林将铁坯放在水缸里淬下火,随手交给旁边的徒弟,一脸歉意地说:“张兄弟莫怪,我这个人嘴笨。” 张晓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轻笑着说:“丁大哥,我想打两个齿的铁粑,齿只要两寸长就行,但要比一般的粗,前头不要尖,要扁。后面装柄的地方要长,要用好铁。” 丁长林顺手拿起块黝黑的抹布,擦了擦满头大汗:“这是作什么用的?” 张晓儒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在山里用的,有时碰到石头,还要当撬棍用。” 丁长林没再多问,他打了几十年铁,顾客什么样的要求都有,他点了点头,问:“可以,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丁长林想了想,说:“明天下午你来拿吧,准保好了。” 离开丁家铁铺后,张晓儒将新民会的会徽别在胸前,去了镇公所。 镇公所的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警服的警察,这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快到镇公所时,张晓儒看到,有个男子蹲在门口,不时怯懦地望向门口的警察。 只是那个警察,看到那人时,鼻孔朝天,对他爱搭不理。 然而,当他看到张晓儒的会徽时,眼中的倨傲马上变得平和。 在镇公所,张晓儒见到了在弄堂乘凉的蒋思源。 蒋思源身体肥胖,特别怕热,哪怕弄堂阵阵凉风,还是拿着蒲扇不停地摇着。 张晓儒双手抱拳,欠了欠身,笃定地说:“蒋会长,我村自卫队的宋启舟有问题。” 蒋思源看了张晓儒一眼,懒洋洋地问:“什么问题?”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我怀疑他是土匪。” 昨天下午,张有为回县城时,张晓儒在村口拦住,也跟他说了此事。 只是,张有为对此事漠不关心。 张远明把钱看得比命重,张有为又花钱如流水,从老子这里拿不到钱,自然不关心张远明的自卫队是不是土匪。 蒋思源很快找到了张晓儒话中的关键词:“怀疑?有证据吗?” 他对此事,其实也不是很关心。 蒋思源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有利益的事,哪怕再小他也有兴趣。 像这种没有利益的事,他沾都不想沾。 “昨天上午,他们与大枫树据点的人坐在一起,满嘴黑话,还要‘砸窑’、‘起货’什么的,居心叵测啊。” 蒋思源不以为然地说:“这些人以前混过江湖,说几句黑话不算什么。” 在外面跑江湖,不懂些黑话,怎么混呢? “可是……” 蒋思源见张晓儒还要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张远明是淘沙村维持会长,也是新民会成员,他应该有分寸。” 张晓儒见蒋思源不感兴趣,没再多说:“可能是我多心了,但凡有丁点异常,就会及时向会长报告。” 蒋思源露出笑容,他很需要张晓儒这样的态度:“不愧是黄县长亲自介绍入会的,果然警惕性强。” 张晓儒谦逊地说:“应该的,保一方平安,既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义务。” 蒋思源眼中露出欣慰之情:“好好干,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张晓儒机不机警他并不在乎,他感到欣慰的是,张晓儒及时向他报告。 张晓儒笑开了花,奉承着说:“跟着蒋会长,不前途无量,也得前途无量。”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会说话,以后你的杂货铺如果开到镇里,一定给你找个好位置。” 张晓儒奉承地说:“多谢会长,镇上半条街都是会长的,想要哪个铺面,还不是会长一句话的事?” 张晓儒离开镇公所时,门口的男子依然蹲在那里。 张晓儒有些好奇,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一眼。 男子感受到了张晓儒的目光,马上站了起来,怯声怯气地说:“这位大哥,能帮我向蒋镇长求个情么?” “求什么情?” “我和爹娘从保定来,刚到这里,哪成想,就被当成抗日分子抓了起来。” 张晓儒惊诧地说:“抗日分子?” 男子突然哭哭啼啼地说:“我们一家人老实本分,怎么就成抗日分子了呢?” 张晓儒缓缓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机会我帮你问问。” “我叫乔再生,保定来的,没地方睡。” “你多大了?” “十六了。” “饿了吧?我给你买大馒头吃。” “多谢大哥。” 拳头大的馒头,乔再生几乎一口就塞进了嘴里,他已经饿好几天了,巴不得一口就吞进嘴里。 “慢点吃,还有。” 张晓儒又递过来一个馒头。 “嗯嗯。” “你父母一时也救不出来,先到我那住几天吧?” 乔再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要等爹和娘。” “如果他们救不出来呢?” 张晓儒虽然与蒋思源打过两次交道,但还没到可以提这种要求的地步,他需要找一个机会。 而且,乔再生的父母,如果真是抗日分子,那更得慎重。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参加 三天后,张晓儒接到通知,当天晚上在白晋铁路印塘据点附近,协助县独立营和区游击小组,对白晋铁路印塘至新泽一段进行大破击。 下午,张晓儒把关兴文和张达尧约来商量。 张达尧是张晓儒的堂哥,一个三十多岁的憨厚汉子。 张达尧和关兴文,与张晓儒的关系亲近,又不满日本人侵占家乡,在张晓儒的带领下,他们一起执行过白晋路割电话线的行动。 当时两人很紧张,但行动时没有遇到阻力,平安回来后,两人却非常兴奋。 作为普通老百姓,能为抗战两力,两人由衷感到高兴。 张晓儒看了看院子外面,没发现人后,郑重其事地问:“今天晚上,去白晋铁路破坏铁路,有没有问题?” 张达尧和关兴文还不是党员,目前只能算进步群众,如果他们参加今天晚上的行动,以后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张达尧毫不犹豫地说:“我没问题,但有一点,不能给钱,给钱我也不要!” 之前割电话线,张晓儒以组织的名义,分别给了他们两块大洋的报酬。 他确实需要钱用,因为结婚,向张远明借了钱,十来年了还没还清。 可是,用这种方式赚的钱,让他很不舒服。 他为的是打东洋鬼子,怎么就成做工了呢? 张晓儒见多识广,张达尧愿意跟着张晓儒打东洋,但在这事情上,他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关兴文也马上说:“三哥,我们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钱。另外,这次能不能带上我妹?要不然,她老误会你。” 关兴文的妹妹关巧芸,只比他小两岁,嫉恶如仇,对张晓儒加入新民会很不满。 三天前张远明的寿宴,关巧芸看到张晓儒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戴着新民会的会徽,更是生气。 其实,从小她就跟在张晓儒屁股后面玩,得知张晓儒回来,她刚开始可高兴了。 张晓儒有些担心:“来回几十里,她能走吗?” 他其实也不想给钱,靠金钱维护的关系能牢固吗? 当时为了这几块银元,张晓儒内心挣扎了好久。 可是想到张达尧和关兴文的家境,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关兴文马上说:“她没裹脚,走得比我还快。” 张晓儒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那行,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参加。我们这次还得准备一辆独轮车,破坏铁路,得把铁轨和道钉运回来。” 张达尧马上说:“独轮车我有。” 关兴文也高兴地说:“我马上去告诉巧芸这个好消息。” 关巧芸从小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长大,张晓儒回来后原本很高兴,后得知张晓儒加入了新民会,就翻脸了。 张晓儒等人在杂货铺商量时,宋启舟和盛贤勇也在房间密谋。 盛贤勇显得很兴奋:“三……宋队长,都联系好了,今天晚上‘起货’。” 宋启舟的真正身份,是老军庄的土匪,而且还是三当家的。 他们来淘沙村的用意,自然是贪图张远明的钱财。 张远明非常吝啬,宋启舟为了能留下来,甘愿不要报酬,这一点正中张远明软肋。 这个吝啬的土财主,为了省钱,还让宋启舟当了队长。 宋启舟留在淘沙村,自然不是为了做好人好事,他是奔着张远明的财宝而来。 只不过张远明将钱财看得很紧,宋启舟一直没有找到。 这次张远明做寿,收了不少礼金,终于让他发现了埋藏钱财的地点。 今天晚上,就是动手的良机。 张晓儒虽然怀疑宋启舟是土匪,但并没有十足的证据,更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们就要下手。 天黑之后,张晓儒一行人,推着独轮车,从村南出了村。 淘沙村自卫队,晚上会在村口执勤,北边、西边和东边是重点防范区,村南因为大枫树据点只有三里,平常不太设防。 其实,如果没有独轮车,他们可以从小道出村,也不会惊动自卫队的人。 出村前,关巧芸一句话都没说,但她走得飞快,要不是关兴文拉着,她都要走在最前面了。 离开淘沙村后,关巧芸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几步抢到前面,与张晓儒并肩走着。 关巧芸将头发挽到耳后,犹豫了一下,小声问:“晓儒哥,我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傍晚时,关兴文才告诉她,晚上几人要出去“打东洋”,问她要不要参加。 关巧芸得知是跟日本人干,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论打东洋的决心,她比关兴文还大。 得知晚上领头的会是张晓儒后,她更是高兴,还没天黑,就央求着关兴文带她走。 张晓儒轻声说:“破坏日本人的铁路。” 关巧芸故意问:“破坏日本人的铁路?你不是新民会的人么?” 她心里其实隐约有了答案,但希望张晓儒能亲口说出来。 关兴文在后面笑着说:“傻丫头,你真以为三哥是汉奸啊?” 关巧芸佯装不悦地说:“新民会不是给日本人做事的么?” 关兴文很自豪地说:“新民会确实是汉奸组织,但三哥这个新民会不一样,他是专门跟日本人作对的。” 他早就想理直气壮的告诉妹妹,张晓儒只是披着新民会的伪装,他正带领着自己,参加抗日活动呢。 关巧芸拉着张晓儒的手臂,问:“晓儒哥,真的吗?你可不许骗我。” 张晓儒笑着说:“看到没有,独轮车上装的就是拆铁轨的工具。” 张晓儒在丁家铁铺定制的两个齿的铁粑,两天前就拿了回来。 表面上这是铁粑,其实就是把铁路道钉撬。 这把道钉撬,虽然还没正式使用过,但张晓儒觉得应该很好用。 听到张晓儒肯定的回答,关巧芸喜上眉梢。 一直以来困扰她的,就是张晓儒的身份。 现在好了,张晓儒不是汉奸,她又能与晓儒哥像从前那样了。 关巧芸惭愧地说:“晓儒哥,对不起,以前我错怪你了。” 张晓儒微笑着说:“傻丫头,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越是误会我,说明你越是个正直的人。” “早回一日能相见,迟回一步难相逢。千言万语表不尽,你见了咱弟媳再问详情。” 关巧芸心情愉悦,兴奋地唱起了秧歌戏《赵兰英进京》的戏词。 “嘘!不要发声。” 张晓儒连忙制止,虽然他们在野外行走,但未必不会碰到汉奸。 “汪汪、汪汪汪汪……” 张晓儒的话刚落音,突然远处传一阵吠叫声。 张晓儒低声催促着说:“快走!” 一个狗的叫声,会引起附近其他狗一起狂吠,甚至整个村的狗都会跟着叫,在寂静的夜晚,声音能传好几里。 这是敌占区,到处都有汉奸,如果声音传到日伪据点,情况就更糟了。 关巧芸没想到,自己随便哼了几句,竟然引发这么大的动静,她内疚地都快哭出来了:“晓儒哥,对不起。” 张晓儒没有责备她,只是催促着说:“别说话了,快走。” 直到小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走远,听不到狗叫,在前面带路的张晓儒,脚步才放慢。 张晓儒边走边说:“巧芸,你是第一次出来,下次一定注意,路上尽量不高声说话,也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我们的行动,如果被敌人察觉到,后果很严重。” 关巧芸擦了擦夺眶而出的泪水,轻声说:“晓儒哥,我知道了。”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今晚你能来,我很高兴。但我们抗日,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仅要流汗流泪,甚至还会流血掉脑袋。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才能打击更多的敌人。” 关巧芸坚定地说:“我一定保护好自己,更好地打击东洋鬼子。” 张晓儒摸了摸关巧芸的头,微笑着说:“保护好自己,先从不哭鼻子开始。” 关巧芸破涕为笑,打了张晓儒一记粉拳:“晓儒哥!不许欺负我。” 张晓儒笑了笑:“快走吧,今天晚上还要很长的路要走。大家注意,到地方后,不要跟其他人攀谈,也不要向人透露我们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关巧芸好奇地说:“大家都是一起打东洋的,为什么不能说呢?” 张晓儒瞪了她一眼:“刚才还说了,要保护好自己。我们参加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说不相信其他人,但不必给自己增加隐患。” 张达尧在后面听着,觉得很有道理:“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不是在解放区,身边随时可能出现敌人,越谨慎越好。” 关巧芸赌气地说:“那行,等会我不说话,做哑巴,把头发也扎起来。” 张晓儒叮嘱着说:“很好,等会你们不要分散,有光的地方尽量别去,手电筒也不要照自己的脸。” 他是做过地下工作的,淘沙村处于敌占区,他们的行动,也要像地下工作者那样。 章节目录 第五章 行动 距离印塘据点还有两里地时,张晓儒见到了李国新,在他的带领下,单独见到了二分区的区高官宋长路。 张晓儒是淘沙村的情报员,只许直接单线联系,部署任务时要绝对保密。 宋长路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但已经是个老革命了。 他留着寸头,清秀的脸庞,但眼神中却透中坚毅的目光。 此时他提着一盏马灯在沟里布置着任务,区游击小组,将配合县独立营,对印塘据点展开围攻。 晚上的日军,轻易不敢离开据点,有独立营和游击小组,其他参加破坏铁路的群众,可以从容不迫的破坏铁路。 宋长路正在看着地图,从印塘到新泽据点这段铁路,由二分区负责。 此次全区大部分村都派了群众,参加晚上的破坏铁路行动。 根据县委的决定,每个村都有情报员,因此,宋长路每个村都要单独安排任务。 宋长路已经在地图上,将每个村的位置标注,到时由区里派人,带他们到指定地点。 宋长路见到张晓儒后,亲切地与他握了握手,微笑着说:“张晓儒同志,等会李国新同志会带你去你们村的位置。” 张晓儒问:“宋书记,完成任务后,我们能不能参加战斗?” 宋长路头一摇,严厉地说:“乱弹琴!你们不是战士,也没有武器,怎么参加战斗?” 张晓儒并没有被宋长路吓退,依然笑吟吟地说:“不参加战斗,在后面观战总可以吧?” “你村来了多少人?” “加上我四个。” 宋长路严肃地说:“四个人?能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吗?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至少要破坏十里铁路,带走两根以上铁轨。任务很艰巨,你们要全力以赴,不要想着去观战。” 破坏铁路没有其他办法,靠的就是人多力量大。 淘沙村只来了四个人,怎么还能有其他想法呢。 张晓儒做了准备,说话自然也有底气:“宋书记,可不要小看我们,虽然只有四个人,但照样完成任务。” 宋长路觉得张晓儒说大话,淡淡地说:“按照我刚才的布置,赶紧行动,部队马上要开始发起进攻了。” 张晓儒坚持着说:“宋书记,我村不但要完成任务,还要带走两根铁轨!” 宋长路眼睛一瞪,几乎吼叫着说:“吹什么牛?之前的破击行动,能带走一根铁轨就很不错了,淘沙村就要带走两根?你们来的是四个人,不是四百人!” 张晓儒对宋长路的发火不以为意,反而嘿嘿笑着说:“不要看我们人少,但我们有专用的工具。” 宋长路正要发火,听到张晓儒有专用工具,好奇地问:“什么工具?” 张晓儒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这是个新鲜玩意,在淘沙村是头一份,今天晚上,恐怕也只有他有手电筒。 宋长路一看,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东西,还有多的吗?” 张晓儒马上将手电收了起来,生怕被宋长路“没收”,忙不迭地说:“就只有一个,还是我高价买来的。宋书记,手电筒比马灯强多了,特别是用来起铁轨道钉,一起一个准。” 宋长路语气缓了下来,问:“除了手电筒,还有什么工具?” 张晓儒又拿出一个一尺来长的活动扳手,这是他花了三块大洋,在县城五金店买的:“还有这个板手,用来拧螺丝很方便,卸夹板。” 宋长路笑骂着说:“你小子别藏着掖着了,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拿出来。” 张晓儒得意地说:“我还定制了一个道钉撬。” 宋长路马上说:“在哪?拿给我看看。” 此次参加破坏铁路的群众很多,但是,他们并没有携带专业工具。 普通群众只带了锄头、铁耙等,用来挖路基要以,但要用来拆枕木,会非常费力,甚至还会损坏工具。 张晓儒带来的铁钉撬,虽然是没有经过专业设计,但效果很好。 特别是那个扳手,拧螺丝太方便了。 宋长路亲自看了淘沙村的道钉撬,虽然其貌不扬,但看起来效果应该很好。 随后,宋长路亲自去铁路上试了,用这个起道钉,不但速度快,而且非常省力。 而扳手用来拧螺丝,也很轻松。 以前破坏铁路,需要爆破、火烧,现在都不用发出什么声响,就能将铁轨拆走。 这下宋长路高兴坏了,有了这个道钉撬和扳手,今天晚上的任务,肯定会超额完成。 原本他觉得淘沙村的四个人,只能清除一下道砂,现在看来,张晓儒确实有狂的资本。 张晓儒看宋长路高兴,再次提出要求:“宋书记,那等会我们能不能去阵地感受一下?” 张晓儒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驻村情报员,他有在城市地下工作的经验,也曾经在新军参加过战斗,对担任驻村情报员,他有自己的想法。 一个好汉三个帮,今天晚上他带了三个人,以后可能会带来三十个人,甚至三百个人。 这些人不仅要配合部队行动,以后还要真正参加战斗。 如果这次能让张达尧和关兴文兄妹听听枪声,对他们将是一种很好的磨练。 或许,不久的将来,就可以与他们一起参加战斗了。 宋长路这次没再拒绝,也没给脸色,甚至还笑了:“你小子真会找时机提条件!好吧,在后面感受一下可以,但绝对不能冲上去。” 张晓儒高兴地说:“多谢首长。” 有了淘沙村的这根道钉撬和扳手,宋长路底气十足,随后他向县委武装部长兼独立营营长吴德宝报告时,声音也特别洪亮。 吴德宝是今天晚上的总指挥,看到宋长路过来,问:“今天晚上你们能完成任务吗?” 虽然剪断了印塘据点的电话线,但周围青树镇、新泽、二峰、县城据点的日军,都有可能在赶来增援。 独立营和二分区游击小组,除了要进攻据点,不让敌人出来,还要阻击来增援的敌军。 宋长路坚定地说:“保证完成任务,只提前,绝对不延后。” 吴德宝一听,微微颌首地说:“那就好。” 下半夜时,淘沙村的几人,赶到了印塘据点外围,观看了我军的战斗。 他们趴在阵地后面,看到了战士们朝据点射击。 晚上开枪,子弹射出后,会有一道闪光,特别夺目。 张晓儒原来在部队待过,一听枪声就特别兴奋。 如果手里有枪,恐怕他早就冲上去了。 张达尧和关兴文、关巧芸,刚开始很害怕,但习惯了枪声后,也开始探头探脑。 特别是关巧芸,竟然提出要打几枪。 张晓儒一口回绝:“我都没枪,怎么给你打几枪?” 部队的武器,绝大部分是靠缴获,想要枪只有一个途径,靠自己从敌人手里缴获。 但离开的时候,张晓儒找到宋长路请求给予淘沙村奖励,宋长路很大方的给了两枚手榴弹。 今天晚上的行动很成功,拧螺丝,卸夹板,挖路基,拆枕木,可以说一气呵成。 总共撬了二十一根铁轨,提前完成任务。 凌晨三点,参加破击的群众就开始撤离。 张晓儒等四人,推着独轮车,运着两根铁轨,以及一袋铁路道钉,迅速朝着三塘镇方向走去。 张达尧在后面抬着独轮车,张晓儒和关兴文在前面拉,关巧芸在旁边推。 两根铁轨重达一吨,可是有独轮车,他们还是走得很快。 其他铁轨,要么只能靠几个人一起扛,要么用绳子抬,效率反而没他们高。 关兴文一边拉着车,一边问:“三哥,你怎么只要两枚手榴弹,这还不够分啊。” 张晓儒将绳子缠到肩上,身体前倾,脚下用力蹬着。 听到关兴文的话,小声回应道:“你以为想要几枚,人家就会给几枚啊?有本事,以后自己找敌人要” 武器弹药,可是部队的宝贝疙瘩,谁舍得给别人呢。 我军的武器弹药,大部分只能靠缴获,手榴弹听说可以造一点,但产量不高。 关巧芸在后面突然轻声问:“晓儒哥,我们现在是不是八路了?” 之前在据点外面,听到子弹横飞,手榴弹爆炸,她除了刚开始有些害怕,后面跃跃欲试,很想亲自上阵。 张晓儒轻声说:“你以为八路这么容易加入的?你们最多也就是淘沙村的民兵,想要成为八路军,要更严格地要求自己,不怕流血牺牲,敢跟日本鬼子拼命才行。” 关巧芸突然问:“晓儒哥,那你是八路吧?” 张晓儒轻笑了一声,避而不答:“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要说。” 关巧芸马上应道:“打死我也不说!” 关兴文问:“三哥,既然我们是民兵了,还有了手榴弹,是不是可以跟鬼子干了?” “民兵平常劳动,战时才是兵。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们没有经过训练,暂不还不能参加战斗。只有学会了杀敌的本事,才能上战场。” 关巧芸一脸不服气地说:“哼,回去后多训练就是,晓儒哥,以后我一定要用枪,杀几个东洋鬼子!” 张晓儒缓缓地说:“训练可是很苦的,不但要流汗,可能还要流泪,甚至还会流血。想要杀东洋鬼子,就得练出一身真本事。” 关巧芸性子犟,越是困难她不畏惧:“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关兴文兄妹低声说着话,张达尧则像个闷葫芦一样,话虽不多,但今天晚上出的力却最多。 虽然很累,但他觉得很幸福,为国出力,抗击日寇的感觉很好。 铁轨并没有运回淘沙村,绕过白云山,那里有根据地的人接应。 交接之后,他们再绕回淘沙村。 距离淘沙村还有两里多地,他们就看到,淘沙村方向的夜空,好像被烧了一个大窟窿,火光冲天。 张达尧仔细看了看,很是惊慌地说:“这好像是我们村啊!” 张晓儒把手榴弹绑到腰后,镇静地说:“加快速度回村。” 章节目录 第六章 重建 这个时候天还没高,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放眼望去,整个夜空像被点燃一般,似乎整个淘沙村成了一片火海。 进村后才发现,被烧的只有张远明家。 这让张晓儒稍稍松了口气,赶到张宅时,火势正烧到最旺,整个张家完全被大火吞噬。 距离张家还有几十米,就不得不停下来,燃烧的热浪,逼得让人止步。 张远明虽然不得人心,但善良的村民,此时都自觉从井里打水灭火。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油的味道,混合着煤油和菜油。 张家煤油可能不多,但菜油绝对有几千斤。 张晓儒等人也加入了灭火的行列,可火势惊人,他们的行为,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一直忙到上午,火势才越来越小。 但这不是因为灭火的原因,而是张宅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放眼望去,一片断璧残圭。 几日前,这里还热闹非凡,他们在里面喝酒听戏,一转眼就成了回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老爷!” 猛地一声悲怆,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晓儒寻声望去,见是管家魏雨田。 此时的魏雨田,一脸黑尘,马脸变成了黑脸。 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原来的长衫,变成了条状,像个乞丐似的。 幸好他长着张马脸,否则真认不出来。 张晓儒走过去问:“魏管家,到底怎么回事?张家的人呢?” 灭火的时候,他有意问起村民,昨天晚上有一伙老军庄的土匪闯进了淘沙村,将张宅团团围住,又大声告诫其他村民不准出门,他们的目标是张远明家,谁出来谁死。 张晓儒一行人回来前,那伙人早已离开。 魏雨田哭丧着脸,悲怆着说:“老爷……老爷被人害啦。” 张晓儒心里一动,脑子里突然嘣出宋启舟和盛贤勇:“被谁害了?” 举目望去,自卫队的人,除了魏雨田身边站着个王双善外,不见其他人踪影。 自卫队住在张宅,村口又有自卫队员值勤,怎么可能被人害了呢? 魏雨田悲愤地说:“是老军庄的土匪!” 张晓儒质问:“宋启舟呢?自卫队呢?难道任由土匪行凶?” 魏雨田抱头痛哭:“宋启舟人面兽心,正是老军庄的三当家啊。” 张晓儒原本猜测,宋启舟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可听到他竟然是老军庄的三当家后,还是惊诧地问:“自卫队其他人呢?” 魏雨田叹息着说:“不是死了就是投了土匪。” 张远明太过吝啬,对自卫队也是如此,关键时刻,别人自然不会给你卖命。 张晓儒的目光盯着魏雨田身侧的王双善:“这么说,自卫队只剩下王双善?” 王双善见张晓儒望向自己,脖子一缩,转头望向别处。 张晓儒刚回村时,他因为不认识张晓儒,把张晓儒拦下来刁难,结果被张晓儒夺了枪,卸了枪栓,还一拳敲掉了两颗牙齿。 从那之后,王双善的目光,就不敢再与张晓儒直视。 张晓儒没再说话,率先走进张宅:“走,进去看看。” 刚走到前院,就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越到后面,尸体越多,有些已经被烧成一团碳,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 除了人的尸体,这些人连狗都不放过。 张远明家养了十几条狗,昨晚也跟着陪葬了。 这样的场面,胆小的人,纷纷转身逃了出去。 后院住的是张远明的家眷,可现在,这些人都变成了烧焦的尸体。 到张远明的卧室,发现有挖掘的迹象,虽然屋顶倒塌下来,但还是可以看到,卧室内埋着八个一米多深的大缸。 怪不得张远明从来不让外人进卧室一步,原来还真睡在钱上。 这些大缸就是张远明的“保险箱”,只不过为他人作了嫁衣。 张晓儒觉得张远明的钱财被抢,是恶有恶报。 但杀了张远明一家,则禽兽不如,与日军无异。 张晓儒缓缓地说:“老军庄土匪灭绝人性,不灭之不足以平民愤。自卫队引狼入室,如此惨痛之教训,令人痛惜。以后,自卫队还是得选拔本村之人。” 魏雨田点了点头:“张兄弟言之有理,自卫队确实应该多增加一些本村人。” 他突然明白张晓儒的言外之意了:自卫队的宋启舟是老军庄土匪三当家,自卫队必须重建。 而且,自卫队还要以本村人为主,简而言之,是以张晓儒为首。 只是,魏雨田并不希望如此,自卫队可以重建,但他希望由王双善牵头,或者自己亲自出面也行。 在张晓儒回到淘沙村时,增援印塘据点的日军终于赶到了。 带队之人,正是一零八旅团的第一联队长后藤义夫。 后藤义夫怒气冲冲地闯进印塘据点,昨天晚上,八路军与当地军民在100多公里的白晋铁路线上,展开了大破袭,袭击了白晋铁路沿线的沁县、固亦、漳源、权店、南关、来远、印塘、新泽、二峰等据点。 印塘至新泽十多里的铁路,基本都被破坏,铁轨也被搬走数十根。 仅仅一个晚上,就将日军苦心经营一年多的白晋铁路损坏。 进入据点,驻守据点的日军小队长中尉木村一,看到进来的联队长后藤义夫大佐,吓得双腿并立,重重的鞠了一躬后,大气都不敢出。 “啪啪啪啪!” 后藤义夫可不管这些,他走上前,抡起手掌,正反给了木村一几个巴掌,嘴里还大叫:“八嘎!” “嗨!” 木村一虽然被打,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哪怕牙床痛得发麻,也只能硬挺着。 “整个白晋铁路,就双棠县境内破坏得最严重,身为印塘据点负责人,你辜负了天皇的信任!” 木村一重重的鞠了一躬,大声说:“嗨!卑职该死,请大佐阁下再给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啪啪啪啪!” 后藤义夫给的机会,就是四个耳光。 只是生气之后,还是得给木村一机会。 日军在双棠县总共才四千多人,还分散在十几个据点,兵力已经捉襟见肘。 加之还要抽调兵力,对非治安区进行扫荡,各个据点的兵力是越来越少。 像印塘这样的据点,原本是要一个中队的日军守卫,可现在只有一个小队。 如果今天晚上有一个中队,那些土八路敢袭击据点吗? 目前,日军只能控制几个大的据点和重要交通线,其他地方只能依靠中国人。 后藤义夫给木村一下了死命令:“两天之内,把铁路修复,否则你就自剖谢罪吧。” “嗨!” 木村一不管能不能完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日军气急败坏,根据地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昨天晚上的大破击很成功,宋长路带着二十一根铁轨,亲自送到了军分区。 军分区供给处长尹任朴热情地握着宋长路的手,亲切地说:“同志,很感谢你们啊。” 尹任朴管着军分区所有部队的吃喝拉撒、武器弹药等后勤保障。 这次双棠县送来的二十一根铁轨,在尹任朴看来,简直是一堆宝贝。 军分区有自己的小型兵工厂,但是经常为原材料发愁。 而铁轨是造枪、造迫击炮的最好原材料,可以说,铁轨是很重要的军事资源。 “这是应该的,能为部队输送物资,是我们的荣幸啊。” 尹任朴好奇地问:“这次参加破袭的部队很多,双棠县运回来的铁轨和枕木最多,有什么诀窍吗?” 宋长路得意地说:“我们有三样法宝:手电筒、扳手和道钉撬。” 昨天晚上,他觉得张晓儒的得意有点不严肃,可轮到他汇报时,脸上也不由露出了自得之情。 尹任朴好奇地问:“日本人对这些管制得很严,你们是怎么弄到的?” 宋长路介绍着说:“我们有位同志,想办法在县城买到了手电和扳手,而道钉撬,则是他找铁匠打的。” 因为张晓儒的身份,他不便向尹任朴透露张晓儒的真实姓名。 尹任朴说:“这位同志很有想法,做事情知道打提前量,回去后替我向他表示感谢。你们送来的铁轨,解决了兵工厂的大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演戏 天色大亮后,淘沙村开进一支队伍,为首是几名穿着黄色军服的日本兵。 后面,则是一队警备队。 此时,救火的村民已经回家,张晓儒也准备吃过早饭后,去趟三塘镇。 得知日伪进村后,张晓儒放下碗就准备出去,没想到在院子里却碰到了关兴文兄妹。 关兴文紧张地说:“三哥,听说来了几个东洋鬼子和黑狗队。不会是为了……” 张晓儒安慰着说:“这么大的火,他们肯定得来看看才行。” 关兴文一听,马上松了口气。 关巧芸在旁边嗔恼着说:“哥,我就说空担心吧?” 张晓儒叮嘱着说:“来了部队,你们别到处跑,特别是巧芸,更是不得出门,他们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关巧芸低声嘟嘟着说:“我又不怕他们。” 张晓儒正色地说:“忘记昨天晚上怎么说的啦?要随时保护好自己。他们来了,如果一定要出门,也得把脸弄脏,到地方抓把灰抹到脸上。” 关巧芸长得水灵,日本鬼子见了,难免生出祸端。 关巧芸低头说:“知道了。” 张晓儒叮嘱着说:“兴文,你去通知其他村民,不要随便出门,特别是妇女,更是不得出门。” 关兴文要走的时候,转身问:“好。三哥,你那虎头钳能不能借我?” 张晓儒拿出新民会的会徽,一边别在胸前,一前往外走:“去拿就是,在架子上摆着。” 张晓儒急忙赶到张宅时,日伪已经到了,为首者是日军中队长小川之幸。 站在小川之幸身边的,是三塘镇警备队的中队长范培林。 张远明办寿酒时,小川之幸和范培林都在。 小川之幸不会讲中国话,由范培林负责沟通,他们也刚到。 他们身后,有五名日军士兵,这有二十来个穿黑色衣服的警备队。 这些人大部分背着长枪,还有几支冲锋枪和两挺机枪。 看着这些装备,张晓儒两眼放光,但走到面前时,故意痀瘘着身子。 范培林个子中等,又黑又瘦,脸上有道刀疤,显得阴森可怕。 魏雨田抢先走过去,点头哈腰地说:“范队长……” 范培林斜睨了他一眼,掏出烟,阴阳怪气地说:“魏管家,到底咋回事啊?” 魏雨田哭抹着脸:“昨天晚上,老军庄的土匪,把我家老爷抢了,还杀了很多人啊。” 张晓儒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魏雨田“声情并茂”地表演。 昨天晚上,张晓儒就发现魏雨田的行为,带着表演的成分,他的悲怆,很大部分是装出来的。 魏雨田毕竟给张远明当管家的时间不长,张远明死了,他只是丢了饭碗而已。 但今天,魏雨田的戏,演得就有点过了。 张晓儒回淘沙村担任情报员,本身也要以“灰色”面目工作。 一名共产党员,在敌占区工作,也得伪装好自己,与敌人接触时要“演戏”。 相比之下,张晓儒自认比魏雨田伪装得好。 张晓儒身上正好带着火柴,马上走过去,划燃一根火柴,双手合在一起,护住火苗送到范培林面前。 范培林愣住了,看了一眼张晓儒后,这才把烟点着。 张晓儒笑了笑,特意挺了挺胸膛,好让范培林发现自己的会徽:“范队长好,我是张晓儒,新民会调查科的。” 范培林有些诧异,不由重新打量了张晓儒一眼:“调查科?” 新民会的会长,由县长黄贵德兼任,调查科长,则由警备队长常建有兼任。 而范培林是警备队的中队长,也就是说,他跟张晓儒,其实算一个部门。 “是的,经过初步调查,这是老军庄土匪干的。淘沙村原自卫队队长宋启舟,实则为老军庄三当家。” 范培林吸了口烟,淡淡地说:“自卫队长竟然是土匪三当家,你们张老爷是自取其咎啊。” “宋启舟刚来淘沙村时,为了报答老爷收留,自愿加入自卫队,并且不要任何报酬。老爷一时不察,上了奸贼的恶当。” “你家老爷就是要钱不要钱啊,现在好了,便宜了土匪,张翻译竹篮打水一场空。” 范培林走到小川之幸面前,用半生不熟的日语与之沟通:“太君,不是八路的干活,土匪的干活。” 小川之幸似乎听明白了,转身对身后的士兵说:“哟西,开路。” 魏雨田急了:“范队长,皇军怎么就走了?” 范培林也准备走,只是他却不想空手走:“既然是老军庄的土匪,我们再留下来也没必要。” 魏雨田问:“你们不应该去剿匪么?” 范培林阴笑着说:“我们只负责三塘镇,老军庄非我们的管辖范围啊。魏管家,兄弟们出来一趟一容易,连早饭都没吃……” 魏雨田面露难色:“这个……” 张晓儒对范培林之行为很是鄙夷不屑,可他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悄悄后退了几步。 昨天晚上他累了一天,衣服也没换,衣服上全是灰和汗,用袖口擦了擦脸,原本洗净的脸又花了。 范培林看到张晓儒的“狼狈”相,没再看他。 张晓儒巴不得范培林将自己当成透明,他又退了几步,站到了树荫下。 范培林脸色沉了下来:“不要这个那个了,兄弟们出来一趟容易,每人发两块钱跑腿费不过吧?” 魏雨田哪敢反对呢,忙不迭地说:“不为过,不为过。” 范培林带着人走后,魏雨田重重地吐了口唾沫,黑狗队真是名不虚传。 张晓儒原本以为,日伪得知土匪抢劫,怎么样也做做样子,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无动于衷。 要知道,这是张有为的父亲啊,真不知道张有为得知真相后,会作可感想。 小川之幸和范培林的淘沙村之行,提醒了张晓儒,昨晚之事,他得尽快蒋思源汇报。 只是跑一趟集上,来回不过二十里,但能进一步证明自己愿意为新民会做事,还是值得的。 为了赶时间,张晓儒一路小跑,到镇公所时,上衣被汗水浸透了。 张晓儒顾不上擦拭,快到镇公所后,在地上抓了把土,在脸上擦了擦。 他的脸原本就花了,汗水再加上了灰尘,更是显得对新民会的工作尽职尽责。 见到张晓儒,蒋思源打量了好久,差点没认出来。 蒋思源看了半天,诧异地说:“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张晓儒此时才掀起衣角,擦了擦脸,“急切”地说:“蒋会长,出大事了,昨天晚上我村张远明家被老军庄的土匪抢了,一家人尽数被杀,房子也烧了个精光。” 蒋思源见张晓儒急忙来找自己为了报信,不由有些感动:“先喝口水,慢慢说。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自卫队长 张晓儒拿起桌上的杯子,一扬脖子,喝了个精光。 随手一抹嘴,这才向蒋思源说起昨晚之事。 “昨晚午夜之间,村里突然涌入一伙蒙面土匪,他们将张宅围住,喝令其他人不得出门,将张远明之财宝抢劫一空后,杀人放火。土匪走后,全村人齐心灭火,无奈火势太大,天亮后,房子烧完才熄灭。据管家魏雨田所言,淘沙村原自卫队长宋启舟,乃是老军庄土匪三当家,淘沙村自卫队之队员,非死即降只剩一人。” 蒋思源喃喃地说:“老军庄土匪?这些人连皇军都不放在眼里啊。” “今天早上,小川队长和范培林到了淘沙村,听说是老军庄劫的财,竟然回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双棠县有三股较大的势力:日军自然不必说,另外是占据西北的八路军,以及西南的国民党“南县政府”。 另外在老军庄的土匪,也有几百人,他们四处抢劫财物、绑票杀人,无恶不作。 这些人没有政治信仰,也不干抗日之事,日军也就没去理会他们,这全得老军庄一直游离于双棠县的管辖之外。 张晓儒也知道,靠日伪围剿土匪无异于痴人说梦,转而换了口语气,面带忧色地说:“淘沙村自卫队,竟然让土匪三当家当了队长,此乃奇耻大辱。当务之急,淘沙村应该重建自卫队,防备土匪再次抢劫。” 他来找蒋思源,除了积极表现外,也是想把自卫队控制在手里。 蒋思源明白张晓儒的意思,他也希望淘沙村控制在张晓儒手里:“只要你能拉起队伍,我肯定支持你当队长。” 张晓儒控制了淘沙村,相当于自己掌握了淘沙村嘛。 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蒋思源都会大力支持。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回去后我就筹备,尽快成立自卫队。以后,淘沙村的事情,还请蒋会长多加关照。” 蒋思源笑了笑:“好说,好说。” 张晓儒明白蒋思源的意思,郑重其事地说:“只要我在淘沙村,绝对不会忘记您。” 张晓儒说到“忘记”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有些话不必明说,意会就行。 蒋思源笑吟吟地说:“很好,回去后,不管能不能搞到枪,先把自卫队成立再说。” 蒋思源虽然是三塘镇的维持会长和新民会长,但他更是一个商人。 在他的眼里,只有永远的利益。 谁能给他带来好处,谁就是他的朋友。 张远明在淘沙村为首,他一点好处也捞不到,而张晓儒很会做人,他期待下次张晓儒来的时候,不要再空着手了。 张晓儒突然说:“会长,刚进来时,看到有人赖在门口不走,要不要把他捻走?” 他所说的外地人,正是上次那个“乔再生”。 两天前,张晓儒来取铁耙时,乔再生还守在镇公所,他就给了几根黄瓜和一张饼。 那些黄瓜,是张晓儒杂货店的,已经快堆积如山了。 而饼是戴氏给他做的,张晓儒没舍得吃,特意带给了乔再生。 蒋思源沉吟着说:“他们手上没茧,又没担保人,像是八路的探子。” 乔再生的父母,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八路的探子呢? 蒋思源是看中了他们是外地人,趁机夺了人家的家产呢。 “八路的探子?证实了吗?” 蒋思源不悦地说:“这要证实什么?你好像对他们感兴趣?” 张晓儒苦笑着说:“我看门口的小子挺机灵的,想给杂货铺找个伙计。可他父母不出来,死也不离开。要不,让他凑几块钱,把父母保出来算了?” “人送去修炮楼了……” 蒋思源自然不会白养人,抓到的人,全部给日军当苦力。 张晓儒奉承着说:“这还不是会长一句话的事?只是我估计那小子也凑不出什么钱。” 蒋思源摆了摆手,叹息着说:“钱不钱的,其实倒也无所谓,咱们也不是那种奸恶之人。为日本人做事,也是身不由己嘛。” 张晓儒强忍着恶心,反而坚起大拇指大声夸赞:“会长这是为了全镇百姓之安危,可又有几个人能体谅您的苦心呢?” 蒋思源淡淡地说:“这样吧,只要他们出来后别再惹事,让他们走吧。” 蒋思源发了话,张晓儒很快将乔再生的父母捞了出来。 他们一路逃难,又被日军抓了苦力,非常憔悴,乔再生的父亲受了伤,走出来时都很费力。 而乔再生的母亲,是抬着出来的,刚进去第二天就死了。 一个妇女,落到日伪手里,活着比死了还受罪。 “娘!天杀的,我跟你们拼了!” 乔再生看到母亲的尸体,悲愤交集,想冲进三塘镇据点跟日伪拼命。 “你疯啦?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张晓儒一把拉住乔再生,同时捂住他的嘴,低声呵斥着说。 两父子被张晓儒带到镇外,让他们选择:“你们现在可以回镇上,但要是被当成八路杀掉,或者让你们修公路、运送物资,可别怪我。或者,你们可以从此离开,永远都不要回来。” 乔再生稚嫩的脸上,露出无比坚决的神情:“我要杀了他们!” “怎么杀?用你的拳头?我估计,你被抓后,会成为苦力,不出一个月,就会被活活折磨至死。” 乔再生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报仇!” “去报吧,别提我名字就行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乔子清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费力地说:“咳咳,再生,你不要冲动。” 他在三塘镇据点内,目睹妻子被杀,自己饱受日军摧残,身体几乎垮了。 要不是想着儿子还在外面,早在里面跟东洋鬼子拼了。 “爹!” 父子俩抱头痛哭,两个大男人此时无奈而苍凉。 张晓儒帮他们买了副棺材,在镇外找了块地安葬。 张晓儒回村时,身后跟着两人,正是乔子清父子。 他们从保定逃难而来,不但携带的东西被抢走,还少了一名家庭成员。 离开三塘镇后,举目无亲,只好跟着救了他们的张晓儒。 张晓儒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但他也提了条件:以后绝对不能私自报仇。 乔再生虽然很不甘心,可是看到一身伤的父亲,只能答应下来。 他们倒是答应了,可是张晓儒却后悔了,因为这对父子都是手工劳动者:乔子清是个酱菜师傅,乔再生是个饭馆学徒。 两人都不会种田,也没放过羊、放过牛。 这就头疼了,张晓儒暗想,或许,只能送他们去根据地。 章节目录 第九章 相中盒子炮 下午,在一零八旅团当翻译的张有为,终于回来了。 当他得知,父亲张远明这些年存下的钱,都被土匪抢走后,很是恼怒。 他觉得,土匪抢的是自己的钱。 除了张有为,还有特务队的小队长陈拯民,也到了淘沙村。 陈拯民骑着自行车,背着一把驳壳枪,上衣披开,歪着身子走路,很是醒目。 他此次来淘沙村,除了调查张远明一案外,还为调查昨晚白晋铁路被破坏之事。 昨晚八路破击白晋铁路,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特务队接到命令,调查治安区是否有老百姓参与了昨晚的破击。 陈拯民负责的,正是三塘镇。 张晓儒作为淘沙村即将诞生的自卫队长,自然要积极配合陈拯民的工作。 只是,张晓儒的注意力,一直在陈拯民背着的盒子炮上。 这把枪装在黄色牛皮枪套内,每次张晓儒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多瞥几眼。 陈拯民问:“昨天晚上,你们村有人外出吗?” “晚上乌漆八黑,谁会没事出去呢?再说了,昨天晚上被土匪围住了,想出去也不行。” “这倒也是。” 陈拯民觉得,自己的问题多余,如果淘沙村昨晚有人外出,早就向大枫树据点报信了。 张晓儒突然问:“陈队长,既然是老军庄土匪劫财杀人,何时可以派兵剿了他们呢?” 陈拯民摇了摇头,叹息着说:“皇军的头号目标是八路,老军庄只要不跟皇军作对,暂时不会出兵。” 张晓儒好奇地问:“他们杀了这么多人,而且死的还是张翻译的父亲,皇军难道坐视不理吗?” 陈拯民嗤之以鼻地说:“昨天晚上,八路扒了皇军的铁路。你说皇军是先对付八路呢?还是先对付土匪?” 张晓儒讪笑着说:“当然是对付八路要紧。” 陈拯民笑着说:“这就对了嘛,收拾了八路才能腾出手来。” 张晓儒随口问:“陈队长,你这枪好使不?” 日军一直默认老军庄的存在,除非土匪惹到了日本人,否则日军不会浪费武力剿匪。 从本质上来说,日军与老军庄无异,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甚至日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拯民斜睨了张晓儒一眼,得意地说:“这是德国进口的半自动,你说好使不好使?” 张晓儒两眼放光:“那肯定好使。” 陈拯民突然说:“张队长,身上的烟抽完了,也没带钱,能不能赊两包?” 张晓儒一怔,马上笑着说:“这个……当然没问题啊,什么赊不赊的,陈队长抽我的烟,那是看得起我。” 虽然心在滴血,但张晓儒还得表现出很大方的样子。 上午躲过了范培林,没想到下午还是被陈拯民赖上了。 傍晚,陈拯民独处去三塘镇,张晓儒特意到村口送行。 张晓儒一脸歉意地说:“陈队长,村里条件简陋,以后有机会再好好招待。” 陈拯民摆了摆手:“放心,以后免不了会来叨扰。” 张晓儒随口问:“回县城时,还来我们村吗?” 陈拯民摇了摇头:“不绕了,从三塘镇回去要近十几里呢。” 张晓儒的目光,在他的枪套上停了一下,提醒着说:“老军庄的土匪在附近活动,你可得小心。” 陈拯民得意地拍了拍枪套:“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晓儒笑着说:“那是,如果土匪不开眼,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陈拯民脚一蹬,骑着自行车走了,他还得去三塘镇赶晚饭呢。 望着陈拯民远去的身影,张晓儒久久不愿意收回目光。 陈拯民的盒子炮,还有那辆自行车,都是好东西啊。 还有自己的两包烟,不能便宜了陈拯民。 陈拯民透露,不会再绕了,也就是说,他会从三塘镇直接去县城。 淘沙村如果去县城,一般是走大枫树据点,顺着临双公路,一路向东走到县城。 三塘镇就在淘沙村的东边,只需要朝东南方向走三十里,就能到县城。 如果走临双公路去县城,得多走十几里,一般人都不愿意。 关兴文远远地看到张晓儒在村口发呆,走过来好奇地问:“三哥,发什么愣呢?” “特务队的陈拯民,你认得了吧?” “知道啊,骑个车,背着枪,刚才不是走了么?” “他人是走了,可是敲诈了我两包烟啊!” 关兴文劝道:“三哥,不就是两包烟吗?人家是特务队的。” “不要说两包烟,哪怕是两粒米也不行!你明天一早去七里沟守着。” “守什么?” 张晓儒冷笑着说:“守陈拯民。我和达哥,要下午才能到,如果他上午回了县城,那是他运气好,否则……哼哼。” “三哥,为了两包烟,至于吗?” 张晓儒一拍关兴文的脑袋,笑骂道:“这是两包烟的事吗?你没看到他背的盒子炮?还有那辆自行车。” 关兴文恍然大悟:“明白了。” 张晓儒叮嘱着说:“记住了,藏好自己,千万别被发现了。” 关兴文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 张晓儒突然想起上午他借钳子的事,随口问:“你借虎头钳做么子?” 关兴文四处张望,趴在张晓儒耳边轻声说:“忘记告诉你了,上午我和达哥去办了点事。” 张晓儒心里一动,问:“办什么事?” 关兴文得意地说:“割电话线,割了一百多米。” 张晓儒诧异地说:“割的哪一段?” “大枫树往县城方向的。” “东西呢?” “藏井里了。” “怎么不告诉我?” “当时你急着去见小川之幸和范培林,完事后又去了三塘镇,都没机会开口。我寻思着,既然是民兵了,总得有点民兵的样子才行。” 张晓儒苦笑着说:“看来你们得好好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才行,一切行动听指挥,知道吗?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他们的这种抗战热情,张晓儒很喜欢,但他们的行为很危险。 “达哥望风,我爬电线杆,鬼子一来,我们早躲起来了。” 关兴文和张达尧,还是花了心思的,他们伪装在公路旁的地里干活,看到公路上没有敌人,就飞身上路,爬上电线杆剪断电话线。 把剪断的线,一圈圈地缠在自己身上,背到田间扔到进里。 “今天晚上去你家,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学习 张晓儒的杂货铺,原本是他们交流的好地方。 而且,窑洞最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暗室。 平时用货架挡住了,谁也想不到里面还有个小空间。 那里除了存放贵重物品外,也是秘密谈话的好地方。 只是今天不行,因为乔子清父子住在张晓儒家。 乔子清身体不太好,张晓儒将自己的床铺让给了他,他晚上准备跟关兴文挤挤呢。 张晓儒刚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垂涎欲滴的香味:“娘,你杀鸡啦?” 戴氏拿开锅盖,看了看炖的鸡,说:“家里没什么菜,杀只鸡待客。” 锅盖一开,满屋皆香,张晓儒咽了咽口水:“就算来了客人,也不要杀**,这是要下蛋的。” 下蛋鸡就是个聚宝盆,哪舍得杀呢。 不少人拿着鸡蛋,到杂货铺交换货物。 戴氏白了儿子一眼:“没看到人家身子骨不行?杀只鸡让他补补。” 张晓儒笑嘻嘻地说:“我是怕您心疼。” 戴氏干脆地说:“该杀的时候,再心疼也要杀。” 虽然口水直流,但鸡端上桌后,张晓儒却只象征性地吃了一块。 乔子清见主人家只吃黄瓜、茄子,却只鸡端到自己面前,很是不好意思:“张兄弟,戴大姐,你们也吃啊。” 张晓儒放下碗,缓缓地说:“你在里面受了这么多苦,要好好补一下身子,赶紧的,把鸡汤喝完。” 说完,张晓儒就走了出去。 他觉得,如果再坐在这里,肯定忍不住要啃个鸡腿、喝碗鸡汤。 眼不见心不烦,到隔壁拿了根黄瓜,边啃着去了关兴文家。 两家距离一百多米,关兴文家也有两孔窑洞,但要小一些,外面的院子关了几只鸡,没养羊,也没有狗。 关巧芸原本在隔壁窑洞做针线活,看到张晓儒走进院子,放下手头上的活,飞快跑了出来。 关巧芸好奇地问:“晓儒哥,听说你今天从镇上带回两个人?” 张晓儒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心疼地说:“别说了,两个赔钱货,什么活都不会干,还吃了我家一只鸡。” 早知道下午应该把人送到大云村,让他们找区委,自己家也不会少只下蛋的母鸡。 关巧芸笑着说:“不会干,教他们干啊,谁生下来就会干活?” 张晓儒叹息着说:“大的身上有伤,小的还没长大,还得照顾大的,哎……。你哥在里面吗?” 土窑的是门突然被移开,门轴坏了,只剩下门板,开门就得把门板端开。 里面除了关兴文,张达尧也早早到了。 关兴文随口问:“三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啊?” 张晓儒淡淡地说:“说的是我家新来的两个人,是保定来的一对父子,原本还有个女人,死在三塘镇据点了。” 关兴文用木棒顶着门板,愤恨不平地说:“东洋鬼子和黑狗子就是坏。” 张晓儒等关兴文关好门后,盘坐到坑上,低声说:“你们知道,为什么要打日本吗?中国目前有几个大的党派?中国共产党的领袖是谁?日本人为什么要侵略我们?游击战要怎么打?” 这些问题,他们有些知道,但理解得不够透彻,有些则完全没有想过。 “日本侵略我国,不但占了我们的领土,还残忍地杀害中国人。我们能让他们杀害乡亲们吗?能让他们掠夺我们的财富吗?” “不能!” 张晓儒坚定地说:“唯有团结起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才能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关兴文问:“三哥,以后我们要怎么跟日本人斗?” 张晓儒缓缓地说说:“打游击战,就是东打一枪,西打一枪,零星日伪汉奸出来就打,多了就躲,没有枪弹,就拿煤油桶装上鞭炮吓它,使敌人摸不着头脑,睡不好觉,不得安全。哪里有路就破,有桥就拆,有电线就割,弄是它行动不便。但是,我们的情况更加特殊,你们表面要跟日伪汉奸搞好关系,要让他们将自己当成一家人,简直的说,我们只能在背后捅刀子,在暗中打他们。” 张达尧突然问:“晓儒,之前你说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到底是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三大纪律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是: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这是铁的纪律,绝对不能违反。” 张达尧缓缓地说:“这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好,这样的军队,老百姓必然拥护,这样的军队,一定能赶走日本侵略者!” “我给你们布置几个问题,回去后好好思考,下次要问的。1、中国有哪两大党?2、共产党领袖是谁?3、领导全国抗战的是谁?4、为什么组织自卫队5、自卫队的任务是什么?” 关巧芸兴奋地举起手:“这些我都知道。” “不急,过段时间我再问你。” 关巧芸突然说:“晓儒哥,明天我也要去七里沟。” “不行。” “为什么?” 张晓儒板着脸说:“一切行动听指挥,刚学就忘啦?” 关巧芸撅起嘴,满脸地不高兴。 张晓儒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繁星,但他心里很高兴。 今天晚上,这些人的思想得到了改造,他们知道了,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张远明的丧事办得很简陋,只在家里摆了一晚,第二天就草草埋了。 中午吃过饭,张晓儒就叫上张达尧,从小路往七里沟赶。 七里沟位于三塘镇到县城的路上,却属于隔壁的青树镇。 七里沟的左边是片树林,而右边则是条深沟,又是个斜坡,得有二三百米长。 周围没有村庄,除了偶然的行人外,并无人烟。 上坡时,要拐一个大弯,像个“7”字似的,不拐过弯,都看不到坡,只能看到对面的深沟。 他们两人刚出现在坡上,就看到左边的草丛后面站起一人,朝他们招手。 PS:求推荐、求收藏啊。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夺枪 张晓儒定神一眼,不是关兴文是谁? 关兴文兴奋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们可来了。” “人没过去吧?” “没。” “那就好。” 张晓儒拿出一个纸包,迅速打开。 关兴文一大早就到了,早上还没吃呢,看到纸包不由咽了咽口水:“三哥,是不是给我带吃的了?” 张晓儒打开纸包后笑着说:“这可不是吃的,来,每个人都擦点。” 关兴文一看,里面是黑乎乎的粉末,像是锅底:“这是啥啊?” 张晓儒嘿嘿一笑:“锅底黑,来,每人都涂点,把脸涂黑。” 这是昨天在镇公所得到的启发,当时他脸上只是沾了点灰,蒋思源差点认不出来。 如果擦点锅底灰,恐怕更没人认识了吧。 张达尧拿出两个馒头递给关兴文:“先吃馒头吧,要不然馒头都黑了。” 关兴文一看到馒头,两眼放光:“谢谢达哥。” 吃饱肚子才有力气,陈拯民如果走这条路,绝对不放过他。 张晓儒家里的黄瓜越来越多,他家里几乎顿顿吃黄瓜:“我给你带了根黄瓜。” 关兴文接过黄瓜,在衣服上擦了擦,放进嘴里就咬了一口,咧嘴笑道:“多谢三哥。” 张晓儒随后走进树林,从腰后拿出一把斧头,砍了一根一米多长,手臂粗的木棒。 张达尧看到后,诧异地问:“晓儒,这是要做什么?” 张晓儒还没说话,关兴文抢先说:“这是用来敲陈拯民的吧?咱们有手榴弹,为什么不用呢?” 张晓儒虽然带了一枚手榴弹,但只是备用:“手榴弹多大的声响?你想把青树镇的黑狗子引来吗?” 张达尧点了点头:“用木棒确实好,但斧头也可以用。” 张晓儒转头说:“达哥,你到沟对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看到陈拯民从三塘方向过来,就给我发信号。” “怎么发信号呢?” “把这个树枝插在地上,如果有骑自行车的人过来,将树枝放倒便是。” “好。” 张达尧到沟对面躲好,把树枝插在显眼位置,从这边望过去,就像棵小树似的。 张晓儒和关兴文则在这边的树林里藏好,他们选的位置在上坡的中部,这里不仅能看到张达尧的树枝,同时也能看到从坡底上来的人。 这是双保险,就算张达尧没及时发现陈拯民,他们也能补救。 关兴文趴在草丛后,手里拿着斧头,轻声问:“三哥,你说陈拯民会来吗?” 张晓儒的目光一直放在坡底:“希望他来吧,否则明天又得守一天。” “妈啊,宁愿去干活,也不想守在这里。” “你就这么点耐心?不要说守一天,只要能夺到枪,守十天我也愿意。” “三哥,等会人来了,我第一个上行吗?” 张晓儒摇头:“不行,你虽在自卫队待过,但只摸过枪,没开过枪。” 关兴文虽然主动去割电话线,但毕竟没跟日伪正面交过手。 想杀日伪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关兴文不说话了,昨天张晓儒特别强调过,一切行动听指挥。 而且,他在自卫队,也确实只摸过枪没开过枪。 张远明无比吝啬,子弹都是钱,哪舍得让他们开枪呢。 关兴文趴了一个上午,早就无聊透了,看了看路上没人,悄声问:“三哥,你昨天说的共产党,我什么时候能加入?” 张晓儒的目光一直望着拐角处:“想入党可别这么简单,组织上要考察的,表现不好,对革命不忠诚的,都入不了党。” 关兴文问:“我的表现好吗?” 张晓儒转头看了关兴文一眼,说:“闭着嘴别说话,盯着路上,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就是表现好。” 张晓儒特意让张达尧去对面,是因为张达尧比关兴文更成熟稳重。 等了一会,关兴文忍不住开口说话:“三哥……” 张晓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关兴文一缩脖子,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 过了一会,关兴文窸窸窣窣的发出声响,张晓儒转头望去,看到他满脸通红。 张晓儒低声问:“怎么啦?” “憋不住了。” “到林子里去!” 这条道偶有行人经过,但骑自行车的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背着枪的。 一直等到太阳西下,关兴文都快睡着时,突然对面张达尧的树枝摇了两下,便慢慢倒下。 张晓儒推了一下关兴文,将身侧的木棒紧紧拿在手里。 他们选的位置,位于坡道中央,哪怕就是骑着自行车,到了这个位置,也得下车推行。 关兴文伸头往下看,刚把头抬起来,却被张晓儒死死在摁了下去。 张晓儒在关兴文耳边轻声说:“别动!” 陈拯民在坡下就下了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甚是愉悦。 昨天晚上,蒋思源招待得很好,吃饱喝足还抽了大烟,晚上陪他打了一个通宵的牌。 他原本是来调查白晋铁路被损坏之事,可上桌后,早把事情抛之脑后。 中午醒来,又是一顿酒,睡了一觉后,才往县城赶。 此次出来调查,本就是例行公事,蒋思源招待得好,回去就汇报一切如常。 张晓儒在草丛后,一直盯着陈拯民,看到陈拯民摇头晃脑的模样,他暗暗高兴。 在陈拯民经过身前不久,张晓儒提着木棒突然跳了出来,几步追上陈拯民,扬起木棒狠狠的朝着陈拯民脑后击去…… 可怜的陈拯民,临死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是自己脑骨的破碎声。 关兴文跟在张晓儒后面冲到了路上,陈拯民倒地后,他也冲到了面前,举起手中的斧头,便要狠狠地砍下去。 然而,斧子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没有砍下来。 张晓儒自然看到了他的犹豫,却没有责备。 他只是将自行车扶起,又将陈拯民的枪拿在手里,这才轻声吩咐着说:“人已经死了,把尸体拖进林子里。” 对面的张达尧,一直紧张地望着这边,见张晓儒得手,扔掉树枝,超过沟底爬了过来。 他们三人脸上都涂着锅底黑,路上又躺着具尸体,如果被人看到,肯定会吓得半死。 将陈拯民和自行车拖到树林深处后,张晓儒终于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收拾 张晓儒再次回到路边,左右观察了一会,没发现异常后才返回来。 将盒子炮的保险关掉,又将枪套从陈拯民身上拿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有了枪,张晓儒一下子特别有底气。 现在,就算来三五个敌特,一点也不怵。 以他的枪法,甚至还能占上风。 接下来,就是搜身了。 将陈拯民口袋里的所有东西摸出来,发现只有半包烟了,气得低声大骂:“两包烟,才一天就只剩下半包了。” 关兴文笑着说:“三哥,这不是还有钱么?” 陈拯民身上,除了半包烟外,还有一盒火柴,以及五块银元,以及一百多联银券。 “把衣服剥下来,脚上的鞋子不错,兴文你试试。” 关兴文高兴地说:“很合脚。” 张晓儒叮嘱着说:“鞋子归你了,但是,只能行动的时候穿,平常必须藏好。” 陈拯民携带的一切,除了内裤外,其他东西全被张晓儒带走。 至于陈拯民的尸体,就扔在了树林里。 张晓儒并非不想掩埋,而是觉得掩埋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走的时候,张晓儒将木棒带走了,另外,还朝陈拯民胸口开了一枪。 关兴文和张达尧去外面路边警戒,确定没有行人后,张晓儒才迅速开了枪。 之后,他们拿着东西,推着自行车,迅速穿过树林,往老军庄方向走了十几里。 快到老军庄时,张晓儒将那根带血的木棒丢在路边,才转向去老爷山。 还没到老爷山,又转而向南,很快就到了白云山。 三人轮流扛着自行车,进入白云山后,才找了个山沟将自行车藏了起来。 他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熟悉得很。 至于枪、衣服、钱,以及那双鞋子,在附近选了个地方埋起来。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赶回村里正好吃晚饭。 张晓儒的习惯,每顿吃完饭,还要吃根黄瓜。 吃饭的时候少吃点,能节约点粮食,而黄瓜如果不吃,很快会坏掉。 然而,他去拿黄瓜时,发现那堆黄瓜都不见了。 不但黄瓜没有了,就连豆角、辣椒等蔬菜也都不见了。 “张大哥,你在找什么?” 张晓儒转身一看,是乔再生,问:“这些东西呢?” 乔再生指着外面的大缸说:“今天我跟爹一块洗了,已经装缸里了。” 早上他跟着戴氏去放羊,上午回来后,乔子清让他打水,把杂货铺的蔬菜全部洗了。 今天太阳很烈,下午菜晒干后,全部装进家里的瓷缸。 张晓儒诧异地说:“装缸里?” 乔子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张兄弟,窑洞里的菜,再不腌制的话,恐怕都会坏。我寻你不到,就自作主张准备腌制成酱菜。” 别看腌菜好像很简单,其实这也是一门学问、一门技术。 乔子清是保定的酱菜师傅,而保定的甜面酱、酱菜很有名。 张晓儒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我正为如何处理这些菜发愁呢?” 他拿着手电筒,去院子里看了看,原来的水缸,都塞满了菜。 旁边还有几个小坛子,装的是蒜头和生姜。 乔子清又说道:“腌菜要用盐,你不在家,我作主用了一点。” 这些菜洗净晒干装进缸里时,一层一层的堆放,每一层都要撒盐的。 也幸好张晓儒开着杂货铺,换成其他人家,肯定没这么多盐。 张晓儒的手电,朝着货架下装盐的袋子照了照,发现袋子塌了一小半,顿时无比心疼:“用就用……呗。” 乔子清似乎明白张晓儒的心思,连忙说:“张兄弟放心,我的手艺还可以,这些酱菜是可以卖钱的,绝对稳赚不赔。” 张晓儒听到这句话,眼睛顿时一亮:“稳赚不赔?” 乔子清笃定地说:“对,这些酱菜,还能加工到丝、条、片,味道会更好。我看你这里菜刀也多,到时候我让再生打下手,绝对不让张兄弟亏本。” 张晓儒大度地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什么亏本不亏本的,我不在乎,总之按你说的做便是。” 乔子清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张晓儒说不在乎,实则非常在意。 乔子清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可能会在三塘镇开一家酱菜馆。 昨天下午刚到张晓儒家时,乔子清就打起了这些菜的主意。 他与儿子被张晓儒救下,恩情似海,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报。 父子俩又住到了张晓儒家,如果不为张晓儒做点事,实在于心难安。 这些蔬菜都是村民拿来交易货物的,张晓儒又处理不了,乔子清以自己的手艺,正好能帮到张晓儒。 他觉得自己有了价值,再住在这里,心里也好受些。 张晓儒下午没在家,杂货铺由戴氏打理,他需要对一下数。 杂货铺的东西杂,既有金钱来往,还有以货易货,如果不计数,以后会一团糟。 戴氏却告诉他:“今天的账目,乔再生帮着记了。” 张晓儒惊诧地说:“乔再生会记账?” 整个淘沙村,识字的没几个,像张达尧、关兴文兄妹,大字都识一个。 张晓儒还准备,以后抽时间教他们识字。 在革命队伍里,都有识字班,这对提高革命意识,有很大的帮助。 戴氏拿出账本:“你看看嘛。” 张晓儒点了点头:“不错,像模像样。” 他突然想到,乔再生当过学徒,应该读过几年书。 戴氏随口问:“下午你干什么去了?” 张晓儒说:“去办了点事,村里没出什么事吧?” 戴氏说:“村里倒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张有为,下午就去了罗堂村。” 张晓儒惊讶地说:“张有为还真在罗堂村有个干娘?” 杂货铺确实是个收集信息的好地方,周围村的人来买东西,自然而然会透露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说张有为的“干娘”,其实是一个年轻寡妇,张有为名义上拜她为干娘,实际是搞男女关系。 此事张晓儒之前听过,但他只当个笑话。 戴氏愤恨不平地说:“这还有假?张远明刚下葬,他就跑去找女人,这种不孝之子,真应该好好教训一顿!” 她也痛恨张远明,得知张远明死在土匪手里,心里还有些痛快。 可是,张有为的行为,令她更加痛恨。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娘,他自然会有人收拾,您就别操心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看破不说破 张晓儒原本计划,找个机会把乔子清父子送到根据地。 现在他已经改变主意,乔子清可以帮他做酱菜,就算赚不了钱,至少可以保证不亏本。 要不然,这些交换来的蔬菜,会令他亏本。 而乔再生也能帮上忙,早上放羊、挑水、扫地,白天给自己看店,整理货物。 张晓儒不怕杂货铺没人照顾,随时都可以离开。 之前张晓儒出门时,会让母亲打理杂货铺,但戴氏终于没读过书,数目一多就不会处理。 比如说一斤盐换一斗米,如果有人要换三斤盐,就得一斗一斗的数才知道。 乔再生则不存在这个问题,他读过两年私塾,能写会算。 唯一可惜的是,他是在饭馆当学徒,跟的是做菜的厨师。 而且,跟张晓儒一样,也没有满师。 张晓儒是做过学徒的,知道当学徒的苦,简直就是不花钱的下人。 不要说挑水做饭,还得洗尿片带小孩,晚上睡在门口防贼。 师父和家人,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稍微做得不对,轻则一顿骂,重则一顿打,甚至还不给饭吃。 当然,张晓儒不会把乔再生当学徒看,哪怕他救了乔子清父子,也没觉得可以挟恩以报。 甚至,他也没想让乔再生参加抗日,只是纯粹想培养一个杂货铺的伙计。 “再生,你去院子里看看,有人来了说一声。” 张晓儒看到李国新进来时,对在窑洞里摆货的乔再生说。 乔再生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低垂着头走了出去。 这些规矩,他还是懂的,张晓儒要跟人谈话,自己在这里碍事。 李国新按照约定的接头暗语,先问了一句:“有烟吗?” 张晓儒摇了摇头,手里则掏出烟,递给李国新一支,轻声说:“没有。” 李国新接过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才叼在嘴里。 张晓儒下意识地拿出火柴,划燃之后,双手护着火苗,送到李国新面前。 李国新嗔恼地看了张晓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咱们可不兴这一套。” 张晓儒甩动手臂,将熄掉的火柴放到柜台边上的簸箕里,尴笑着说:“习惯了,习惯了。” 李国新诧异地说:“你还蛮讲卫生的嘛。” 张晓儒笑了笑:“这些火柴棍,可以用来生火。” 他可以毫不犹豫买几个馒头给乔再生吃,但一根火柴棍却舍不得丢弃。 “你这里生意越来越好了,刚才是新招的伙计?” “算是吧。宋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李国新回头看了看,说:“为下次行动作准备。” 张晓儒眼睛一亮:“准备什么?” “打狗!” “打狗?” 李国新沉吟着说:“上次白晋铁路的大破击,独立营夜间行军,差点因为狗吠而暴露,上级已经明显提出‘狗是汉奸’的口号。” 说狗是汉奸,是因为当部队夜行军时,一有犬吠,全村的狗都会跟着叫,在晚上能传出七八里。 大枫树据点离淘沙村才三里,等于向敌人告密嘛。 上次独立营夜行军,经过青树镇据点时,引起民了附近村子的狗叫,差点暴露行踪。 有人要说了,日军行动,狗也会叫,也会为八路军报信。 事实却并非如此,八路军夜行军多,日军夜间一般不敢出动。 日军进村,群众跑光,狗也跟着主人逃难。 而八路军进村,群众自然不用逃,看家狗听到动静,闻到生人会狂吠不止。 因此,狗利于日军多,对八路军来说,至少对现阶段的抗日队伍来说,狗是有害的。 张晓儒点了点头:“上次我们也碰到了狗叫,幸好只有几个人,没闹出太大的动静。” 上次是关巧芸高兴地唱了戏,引起了周围的狗叫。 李国新缓缓地说:“根据地的狗好办,群众觉悟高,为了抗日可以牺牲小我。但敌占区的狗,就得另想办法了。” 张晓儒坚定地说:“我来想办法。” 既然狗的存在,威胁到了部队的安全,当然要想尽千方百计,把所有的狗都打掉。 根据地的狗还好,敌占区的狗,真称得上是“狗汉奸”。 只是,要消灭敌占区的狗,也不是那么容易。 农村养狗是有传统的,养狗可以看家护院,养一段时间后,会有感情,怎么舍得打死呢? 俗话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所谓六畜,即牛、马、羊、猪、狗、鸡。 狗既是六畜之一,群众自然舍不得打掉。 要知道,家里杀只鸡,都要犹豫很久,何况一条有感情的狗呢。 不说其他人家,就算是张晓儒家,如果要让戴氏把狗打掉,她肯定不会同意。 “你能有什么办法?” 张晓儒缓缓地说:“农村人嗜利,只要能以利逐之,必然可以成功。” 他的杂货铺什么都可以交换,自然也可以用狗来交换。 为了让大家把狗拿出来,可以提高狗的价格,农村人对物价很敏感的。 “这倒是个办法,我向上级汇报。” 如果花钱买狗,必然需要大笔资金,这不是张晓儒的杂货铺能承担的。 “老李,昨天我们……” 张晓儒趴在张晓儒在耳边,将昨天袭击陈拯民之事,告诉了李国新。 李国新越听越惊奇,眼睛也越来越明亮,甚至嘴也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张晓儒不但杀了一名特务,还夺到了一支手枪和一辆自行车。 “此事我会向宋先生汇报。” “还有件事,张有为在罗堂村他们的‘干娘’家,这是我们争取他的机会。” 张有为是一零八旅团的翻译,在县城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如果能争取张有为和我们合作,将大大有利于抗日。 “怎么争取?你去做工作?” “不,我们负责抓,请区里对他教育改造。张远明死在土匪手里,日本人不理不睬,这是个有利条件。另外,张有为出了事,还能促使我们的自卫队,能被日伪重视。” 张晓儒都不想跟张有为有太多接触,如果被张有为认出来,他在淘沙村就待不下去了。 李国新微笑着说:“什么都被你算计了。” “没办法,每一步都要算好,这就像下棋,不提前而已,会被对方将死。” “我马上回去。” “我送你出去,对了,那辆自行车,估计也不用上,你骑回去交给组织。” “你小子又打小算盘,放心,没人打你枪的主意。” 张晓儒的算盘打得精,把陈拯民的自行车交给组织,自然就留下了枪。 “看破不说破嘛。”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抗日先锋队 当天傍晚时分,脸上擦足了锅底黑的张晓儒、张达尧、关兴文兄妹,悄然到了罗堂村。 下午张晓儒让关兴文过来打探消息,侦知了张有为干娘的家。 此人其实是个寡妇,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自从认了张有为这个“干儿子”后,日子就开始好过了。 关兴文带路,关巧芸留在村口警戒,张晓儒提着手枪,直奔张有为干娘家。 此时正是家里吃饭的时间,张晓儒让张达尧拿一枚手榴弹和把斧头守在外面,自己带着关兴文冲了进去。 张晓儒一脚踹开门,把枪横提在手里,大声吼道:“不许动,我们是抗日先锋队!谁动谁死!” 里面正在吃饭的张有为,看到两张“黑脸”,其中一人还拿枪指着自己,手里的筷子顿时落到了桌上。 张晓儒走过去,站到张有为身后,在他脖子上狠狠地敲了一记,张有为顿时昏倒在地。 张晓儒看了那个“干娘”一眼,她马上识趣地钻到桌子底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内除了张有为外,还有一个微胖的男子,正是罗堂村的维持会长郑效时。 郑效时身子一滑,跪倒在张晓儒面前,痛哭流涕地说:“先锋队的兄弟饶命,我们是中国人啊。” 张晓儒压着嗓子怒吼着说:“谁跟你是兄弟?你是罗堂村维持会长、日本人的狗腿子,平日为虎作伥、祸害乡邻,还记得自己是中国人?” 郑效时身子一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是迫不得已才当维持会长的啊,这种事,我不干,总得有人干吧?我当维持会长,还能保护乡邻,平常也没真心为日本人办过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忘自己是中国人。” 张晓儒的枪口在郑效时眼前晃了晃,冷笑着说:“是吗?” “千真万确,我从来没跟日本人一条心。以后,抗日先锋队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一定竭尽全力。” 张晓儒朝桌子底下吼道:“好啊,空口无凭,立字为据。家里有没有笔和纸?” 妇人在桌子底下瑟瑟缩缩地说:“有,有。” “张有为给日本人当翻译,罪大恶极,我们带他回去审判,此事不得外传,如果有人知道此事,拿你们两人是问!” 郑效时写好字据后,依然跪在地上,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地说:“不敢,不敢,绝不外传。” 张晓儒喝道:“到里面房间去!” 等郑效时和女人进去,张晓儒拿出一个黑色布袋,套在张有为头上,让关兴文扛着他,迅速离开。 “汪、汪汪!” 他们离开的时候,罗堂村的狗又犬吠着,几人只得加快脚步。 到村外后,关兴文将张有为往地上一扔,原本昏过去的张有为,一下子被摔醒了。 张晓儒将他双手绑在身前,再留了截绳子,像牵牛一样牵着他走。 到白云山脚下,张晓儒见到了李国新,张晓儒亲自牵着张有为,交到了李国新手里。 “组织上研究了你的方案,也问过冀中的方案,他们也收购,但只收购狗皮,用来做大衣和背心。” “冀中的收购价是多少?” “四块大洋。” “四块大洋?这可够高的啊。” “组织上决定,也可以用这个价格,在敌占区收购狗皮。甚至,还可以适当提高收购价。” “接下来我会着力收购狗皮。” “速度要快,马上进入冬季了,部队缺少棉衣,狗皮大衣和背心,能解决部队的大问题。” 狗肉虽然好吃,但比不上狗皮的价值高,冬天再大的风寒,也吹不透狗皮,狗皮可有“蹲门貂”的美称。 把人交接后,枪和手榴弹继续埋好,关兴文也换回了露着脚趾的布鞋。 张晓儒回到村里时,说:“东西还是放在村外方便。” 关兴文提议:“老是埋地下也不行,山后不是有几个洞么?藏那里更合适。” 张晓儒摆了摆手:“山后倒是安全,但远了点,一回得一个时辰了。” 从小他们就在白云山上玩,哪里有条沟,哪里有个洞,清清楚楚。 关兴文好奇地问:“三哥,张有为能改造好吗?” 张晓儒沉吟着说:“只要他还有丁点良心,一定能改造好。” 他们几人出村后,是抗日先锋队,回到淘沙村的,马上变回了农民的身份。 晚上,张晓儒依然住在关兴文家。 但他跟关兴文刚进窑洞,关巧芸却走了进来,缠着他们讲,今天在罗堂村的经过。 “晓儒哥,你就跟我说说抓人的过程嘛。” 张晓儒将鞋子一脱,倒在坑上,说:“兴文,你说。” 关巧芸站到坑边,不依不饶地说:“我不听他说,我要你说。” 张晓儒无奈地说:“好吧,我说。” 关兴文在张晓儒说到精彩处,在旁边说道:“三哥当时好威风,端着枪,罗堂村的郑效时,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呢。” 张晓儒缓缓地说:“接下来,你们要接受军事训练,学习军事赏识、指挥作战、学习如何利用地形地物,还要学习打枪、投弹。最重要的,对外要保密,白天不能让人看出疲累的迹象。” 关巧芸突然说道:“既然要学习,那今天晚上就可以啊。晓儒哥,你也别睡了,我要学习。” 张晓儒觉得,去了趟罗堂村已经很辛苦了,诧异地问:“你不累吗?” 关巧芸笑嘻嘻说:“不累啊,你们准备好,我去喊达哥。” 关兴文等妹妹走后,轻声说:“三哥,我这妹子疯起来,连我都怕。” 张晓儒说道:“想积极学习训练,这是好事,走,去村外。” 在村外靠近白云山的山脚,张晓儒对他们进行了系统的训练。 先从稍息、立正学起,练习卧倒、刺枪、劈刀以及冲锋、投弹等。 没有枪,就算木棍代替,没有刀,也用木头取代。 虽有手榴弹,但还是以同等重量的石头代替。 但投弹不仅只是投出来,还要投得准、投得远,最重要的,还要记得拉手环,这就需要全身的配合了。 一个晚上下来,所有人都很累,但没有一人喊苦,第二天早上,也还是照常起床劳作。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自卫队长 早上,张晓儒回到家时,乔再生已经将水缸挑满水,正在打扫院子。 戴氏则在忙着做早餐,家里多了两个人,生活反而比往常要好些。 “娘,你说如果有人出钱买咱家的狗,您卖吗?” 戴氏低头做饭,随口说道:“看家狗能卖吗?” 张晓儒问:“如果狗干了坏事呢?” 戴氏抬起头,问:“那得看干什么坏事了。” 张晓儒沉吟着说:“比如说,帮日本人。” 戴氏毫不犹豫地说:“那得卖掉了,不,应该杀了吃狗肉。” 张晓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对打狗有了信心。 只是,对如何打狗,他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组织上花四块银元收购狗皮,价格着实不低。 如果仅从价格来看,张晓儒都有些动心。 要是老百姓知道,狗无意中帮了日本人,必然会自觉打狗。 然而,这件事,张晓儒却不能以杂货铺的名义来做,甚至自己都不能参与。 八路军用狗皮做大衣、做背心,终究瞒不过日本人。 如果日本人追究责任,是不是会查到自己头上呢? 张晓儒觉得,天塌下来,应该让个子高的顶着,在三塘镇,个子最高,又愿意顶的,非蒋思源莫属。 蒋思源唯利是图,只要有利益之事,哪怕是火中取栗,也毫不犹豫。 蒋思源是三塘镇的镇长,又是新民会长,他向各个村的村长或维持会长发个通知,把全镇的狗,甚至全县的狗打掉,并非难事。 昨天张晓儒才与李国新接了头,他准备今天跑掉大云村。 正当他准备出去时,魏雨田带着王双善登门拜访。 自从张远明死后,魏雨田这个管家也倒了势。 他和王双善,再也不能在淘沙村耀武扬威了。 张晓儒在院子里招待了他们:“魏管家何事登门?” 魏雨田的马脸上,挂满了笑容:“之前张兄弟不是说要重建自卫队么?” 张晓儒点了点头,沉吟着说:“不错,蒋镇长答应,只要拉起队伍,随时可重建自卫队。” 自卫队是全村之事,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虽然装备可能不如以前,但规模一定会更大。 张晓儒希望,把全村的青壮年都轮训一遍,让他们有一定的军事技能,以后可成为后备力量。 魏雨田缓缓地说:“既然如此,自卫队越早重建越好。” 以前他没发现,与张晓儒对话时压力很大。 好像张晓儒不是一个农民,而是当权者一般。 张晓儒点了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定今天吧。” 魏雨田拱了拱手,微笑着说:“一切但凭张兄弟作主。只是……” “只是什么?” 魏雨田望着张晓儒,说:“王双善是原自卫队成员,也是目前唯一剩下的元老。新的自卫队,应该有他一个合适的位置。” 魏雨田原本想让王双善担任队长,可张晓儒有蒋思源支持,又是新民会的人,他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也就不提此事。 况且,魏雨田和王双善都是外地人,又出了宋启舟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再让外人当队长。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自卫队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位置,得村里人答应才行。” 魏雨田腹诽不已,自卫队的事,还不是张晓儒说了算? 可他城府深密,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反而笑吟吟地说:“自卫队成立后,还有很多琐碎之事,王双善熟悉情况,倒是可以协助张队长。” 魏雨田已经悄然将“张兄弟”,换成“张队长”了。 张晓儒还是不松口:“他能协助我什么呢?” “比如说应付大枫树据点的人、训练其他队员。或者,依然让张老爷出大头费用。” “自卫队成立,最缺的就是装备,如果王双善能搞来枪支弹药,自然可以给他一个位置。” 魏雨田紧追着问:“具体什么位置呢?” 张晓儒沉吟着说:“搞来一条枪,可以进入自卫队,搞来三条枪,让他当小队长,搞来十条枪,让他当副队长……之一。” 魏雨田生怕张晓儒反悔,忙不迭地说:“那就说定了,十条枪,让王双善当副队长。王副队长,还不见过张队长?” 张晓儒见魏雨田答应得如此痛快,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魏管家,我是不是开的条件太低了?” 魏雨田微笑着说:“这倒不是,只是正好可以搞到枪支而已。” 张晓儒感觉吃了亏,又提出要求:“自卫队重建,还得在张家大院办公和训练。” 魏雨田苦笑着说:“我和王双善都搬出来了,你们还愿意进去么?” 张家大院被火烧得没剩下多少房子,而且里面死了这么多人,晚上阴森可怕,胆子之人都不敢从外面走过,怎么能让自卫队驻在那里呢? 张晓儒摆了摆手:“自卫队本就为保护村民,那里地势开阔,正好用来训练。” 别人怕张家大院,他一点都不担心,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他可是无神论者,从来不怕鬼神。 张晓儒与魏雨田商量已定,当天下午,张晓儒这个自卫队长就上任了。 张晓儒要求,淘沙村所有青壮年,都要参加训练,自卫队除了他和王双善外,其余人员都是不脱产的。 当天晚上,张晓儒就带人在张家大院训练。 先从立正、稍息开始,由张达尧和关兴文带队,张晓儒则去村南视察。 王双善虽然当了副队长,但他这个副队长,只是个光杆司令。 张晓儒将训练的任务交给了张达尧和关兴文,也不给他派队员。 “谁?” 王双善听到脚步声,提了提手里的刀,大声说。 魏雨田答应的枪,还没有拿来,他这个副队长,也只能做队员的事。 “是我,张晓儒。” 王双善虽然心里不愿,但嘴里还是亲热地说:“张队长。” “有情况吗?” “没有,一切如常。” “那好,继续放哨,不能放松警惕。” 王双善见张晓儒要走,问:“张队长,我晚上守在这里,白天能不能不执勤了?” 他虽是副队长,但每天下午就要守在南边的村口,算起来比以前在宋启舟手下干的还多。 张晓儒摆了摆手:“现在人手不足,你再坚持一下。等那些队员训练出来,你晚上就不用执勤了。” 实际上,张晓儒是在等魏雨田的那批枪,他也很好奇,魏雨田一个管家,怎么搞来十条枪呢?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七零五 张晓儒晚上突然检查,令王双善打消了下半夜跑回去睡觉的念头。 哪怕周围蚊子成堆,集体向他进攻,也只能忍着。 张晓儒让他担任自卫队副队长,完全是看在魏雨田答应给十条枪的份上。 如果他擅自离岗,被张晓儒发现,这个副队长怕是当到头了。 天亮后,王双善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几十个被蚊子咬的包,回到了他与魏雨田的临时住处。 这里原来是张家放家具的一排窑洞,张家大院被烧后,他们与张家仅存的几个下人,搬到这里居住。 魏雨田是管家,单独住着东边最大最好的那孔窑洞。 此时他刚起床,看到满脸是“包”的王双善,惊讶地问:“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王双善气愤填膺地说:“魏先生,张晓儒故意整我,让我守村南,整个晚上,鬼影子都没一个,倒是我被蚊子咬了几十个包!” 魏雨田笑了笑:“张晓儒那点小聪明我知道,是在催枪呢。” 张晓儒离家几年,突然回来开杂货铺,而且还敢向老爷借两百大洋。 这份胆识,本就非同一般人。 张晓儒刚回村时,正是王双善守在村口,因为不认识张晓儒,还被张晓儒揍了一顿。 当时还是自卫队长的宋启舟,带人上门兴师问罪,结果被张晓儒一番“淘沙村自卫队,应该保卫淘沙村人,在不是欺负村里人”的理论给怼了回来。 当天晚上,宋启舟更是“神秘”地摔了一跤,卧床养伤数日。 宋启舟可是老军庄土匪的三当家,他摔的那一跤,肯定是吃了张晓儒的暗亏。 魏雨田当时就留意上了张晓儒,难道从太原回来后,就有如此胆识了吗? 张晓儒到县城第一次进货,竟然就结识了县长和警备队长。 后来魏雨田才知道,张晓儒是借着少爷张有为的关系。 也正因为如此,张晓儒加入了新民会,成为调查科的佣员。 魏雨田觉得,张晓儒太会钻营,假以时日,将是新一代的大汉奸。 在淘沙村,魏雨田与张晓儒正面接触了两次。 一次是张家大院被烧,张晓儒带人救火。 张晓儒趁机提出,要重建自卫队,并且成员必须以村民为首。 之后,张晓儒得到蒋思源支持,魏雨田只能放弃原来的计划,让王双善成为张晓儒的副手。 此次在张晓儒家再次接触,两人表面是商量,实则是谈判,瓜分自卫队的权益。 魏雨田发现,张晓儒不仅会钻营,而且唯利是图。 在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邻里之情,不给好处根本不会答应任何事。 为了让王双善在自卫队当副队长,魏雨田只得答应,给自卫队弄十条枪。 “那就早点给他枪啊,我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王双善到窑洞里找大蒜,咬破之后,用汁液擦拭着身上的“包”。 魏雨田叹息着说:“十条枪哪那么容易凑齐?” 王双善不以为然地说:“可以让宋启舟把自卫队的枪还回来嘛。” 魏雨田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急切地说:“嘘!” 王双善满不在乎地说:“这里又没外人。” 魏雨田低声呵斥着说:“没外人也不能乱说!” 王双善脸上唯唯诺诺,心里却不以为然。 “今天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了镇上。” “是,组座。” 魏雨田严厉地说:“跟你说多少次了,在村里不要喊这个称呼!” “是,管家。” 在淘沙村北边五里,靠近白云山的山脚下,有一个普通的村庄。 这是大云村,二分区区委所在地。 交通员李国新,一大早回来后,直奔村北一处普通的农家院子。 这是宋长路的住处,有三孔土窑。 他家坡后,就是白云山与老爷山交界处,翻过白云山,就是抗日根据地了。 宋长路看到李国新,把他叫进窑洞,轻声问:“人送到了吗?” “送到敌工部了,张有为的态度还可以,在路上就反省了他助纣为虐的罪行,答应以后不再干伤天害理之事,也愿意为我们做工作。” 宋长路笑着说:“哦,还没到敌工部,思想就转变了?” “敌工部的同志分析,他目前的行为,更多只是为了自保。没有从思想根源上,深刻认识到他的罪恶,是不会真心改过的。” 宋长路点了点头,沉吟着说:“敌工部的同志分析得很对,希望他以后能幡然悔悟吧。” 李国新突然说:“对了,张晓儒传来消息,淘沙村已经成立自卫队,他担任队长。” 宋长路郑重其事地说:“李国新同志,张晓儒同志潜伏在敌占区,是冒着随时被杀头的风险。我们不仅要大力支持他的工作,还要尽到保护他的责任。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对所有驻守情报员,按编号命名,以后他们的名字,不再出现在情报里。” 根据地的驻村情报员,安全方面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敌占区的情报员,一旦被敌人知道名字,随时可能被杀害。 能担任情报员的,统大部分都是优秀党员,是我党的宝贵财富。 李国新点了点头:“我记得他的编号,是七零五。” 宋长路说:“那好,以后他的代号就叫:七零五。” 李国新微笑着说:“七零五这次当了自卫队,很快会拉起一支武装。” 交接张有为的时候,他就看到张晓儒带着三个人。 这些人跟着张晓儒抓汉奸,说明已经是自己的同志了。 宋长路微微颌道:“七零五先杀汉奸,又抓翻译张有为,现在还成立了自卫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工作卓有成效。” 李国新赞叹着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回村后这么快就打开了局面。自卫队成立后,就可以建立我们的武装了。” 宋长路微笑着说:“七零五什么都好,就是一点,拿在手里的东西,不舍得交出来,你要时常敲打他。” 张晓儒杀掉陈拯民,缴获一辆自行车和一把枪,虽然主动将自行车交上来,但却把枪留下了。 李国新说:“七零五确实抠门,但党性很强,心中有大义。他现在两手空空,缴获的武器,自然舍不得上交。” 宋长路问:“打狗兼收狗皮,你们最后确定方案了吗?” 李国新说:“七零五提出,敌占区打狗收狗皮,不宜由他出面。他建议,通过三塘镇的镇长蒋思源。此人见利忘义,只要有利益,一定不会错过机会。” 宋长路想了想,说:“行,那就派人与蒋思源联系,跟他做笔买卖。”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嘴边肉 两天后的上午,张晓儒在杂货铺听到一个消息,罗堂村北边的集辉村,有几个黑狗队在一家院里休息吃饭,没有日本兵。 告诉他消息的,正是来杂货铺以物易物的集辉村群众。 听到这个消息,张晓儒心里痒痒的,这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肉啊。 黑狗队的战斗力弱得很,不要说他有两枚手榴弹,哪怕只有一把盒子炮,也能干翻他们。 “再生,我出去办点事,你守柜台。” 张晓儒火速叫上张达尧和关兴文,让他们出村,去白云山拿装备,这次是真要打了。 自卫队虽然成立了,但魏雨田答应的十条枪还没有拿来。 而且,就算自卫队有枪,他们在行动中也不能使用。 “晓儒哥,我也要去。” 他们刚出村,关巧芸从后面追了出来。 张晓儒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来干什么?我们是去打仗,搞不好要受伤流血,甚至会死人的。” 关巧芸坚定地说:“我不怕!你不是说男女平等吗?你们敢受伤流血,我凭什么怕死?” 张晓儒劝道:“男女平等不假,但还有个分工呢?大家都是干革命,没有贵贱高下,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他可以带着张达尧和关兴文去杀敌,但关巧芸要跟着,实在不放心。 关巧芸拉着张晓儒的手臂,振振有词地说:“你这是歧视妇女,以后我要向上面的大官告状!” 张晓儒无奈地说:“真是拿你没办法,等会不能进村。” 打仗可不是儿戏,他们只有一把枪加两枚手榴弹,而对方可能都有枪。 警备队或许不怎么训练,但他们也才训练了两天啊,还都是晚上,用木棒代替长枪,用石头代替手榴弹。 关巧芸欢呼雀跃地说:“好,我保证不捣乱。” 但她眼里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只是答应不捣乱,可没答应不进村。 到白云山后,张晓儒把枪拿上,张达尧和关兴文一人一枚手榴弹。 关巧芸什么都没有,就捡了两块拳头大的石头当武器。 现在的锅底黑也成了常备,以防情况紧急,来不及刮。 把脸擦花,不是特别熟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到集辉村后,先侦察情况,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行动。” “是!” 集辉村距离淘沙村不过四里地,几人求战心切,脚下生风,一路跑步前进。 虽然要避开大道,但也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到集辉村后,张晓儒让关巧芸在村外守着,他带着张达尧和关兴文,悄悄爬在窑垴场往上看,发现有八个黑狗队。 五人在吃饭,另外三人已经放下碗,正在收拾鸡、鸭,还有一头羊,明显是抢老百姓的。 而他们身边,摆着一挺机枪、一支冲锋枪,还有六支步枪。 看到这些松动,不但张晓儒,就连张达尧、关兴文兄弟,眼里也露出兴奋之情。 张晓儒低声说:“把手榴弹拿出来。” 机不可失,迟不再来,张晓儒当即决定,马上动手、 张达尧和关兴文悄悄把手榴弹拿出来,张晓儒帮他们拧开弹盖,取出拉环。 张晓儒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发现关巧芸悄悄跟了过来,呵斥道:“你怎么来啦?” 关巧芸坚定地说:“我也要参加战斗!” 张晓儒低声说:“准备。” 晚上训练时,虽然没有真投弹,但投弹的姿势和手法,几人都经过的。 一般来说,投弹时右手握弹,置于右肩前,弹体约与肩同高,右腿突然后退一大步,左手拉开手环,右脚迅速向后用力蹬地,当挥臂过肩时,左脚迅速蹬地,猛收腹,扣手腕,将手榴弹投向敌人。 动作枯燥无味,但却是杀敌的真本事。 张达尧和关兴文虽然练习过投弹,但真让他们投时,两人还是有些紧张的。 原本不重的手榴弹,此时感觉有如千钧。 “准备!” 张晓儒把盒子炮的保险打开,低声说道:“投!” 关巧芸眼尖,突然说道:“达哥,你的手环还没拉!” 张达尧一紧张,只顾着投弹,忘记拉手环了。 张达尧猛的将手环拉开,投出了平生第一枚手榴弹。 “砰……砰!” 两声巨大的爆炸,把敌人吓呆了。 虽然手榴弹的位置有些偏,但巨大的气浪,还是将敌人掀起东倒西歪。 张晓儒抬手就是两枪,站起来大声说道:“一班向左,二班向右,不要放跑一个人!” 边说边端起枪冲了过去,只要没倒的,马上给补一枪。 里面的伪军,在手榴弹爆炸后,就已经抱头鼠窜。 他们认为,有手榴弹的,肯定是八路军。 之后又听到什么“一班向左,二班向右”,顿时只顾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只想活命,哪还想着要反击啊。 关兴文兄妹和张达尧,也跟在张晓儒身后冲了上去。 关巧芸虽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但一点也不怵,看到一个人黑狗队想跑,抡起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正中那人后背。 张晓儒随手一枪,将那人击毙,他回头赞赏地看了她的眼。 关巧芸得意一笑,迅速跟到放枪的地方,捡起一支长枪,举枪便射。 张晓儒见她不停扣动扳机,枪却没射出子弹,提醒着说:“开保险,拉枪栓,平常训练的都忘啦!” “砰!” 关巧芸终于射出了第一枪,虽然没射中目标,枪的后坐力差点拿不稳枪,但她还是非常兴奋。 再开第二枪时,就知道用肩膀抵住枪托了。 可惜的是,已经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院里的伪军死的死,剩下的全逃光了。 张晓儒的目标,也不是要全部击毙他们,毕竟这是淘沙村民兵的第一次亮相,能打赢,有缴获就可以了。 但是,最终统计战果,还是让张晓儒很意外。 除了吃完饭的三名伪军跑了,那五个没完吃饭的,再想吃饭,只能去阎王爷那了。 此次战斗,淘沙村民兵大获全胜,缴获机枪一挺、冲锋枪一支、步枪四支,子弹两百多发。 张晓儒历来不主张浪费:“把皮带、衣服、鞋子也都拿走。” 至于地上绑好的鸡、鸭,还有那只羊,自然也不会放过。 等所有东西,拿着战利品马上撤离。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应付 回来的路上,虽然背着东西,但他们的行进速度,比去的时候还快。 这就像一名猎人,抓到猎物后,那份喜悦会让全身充满了力气。 张达尧背了两把条枪和两条子弹带,还扛着那挺机枪。 关巧芸也背了一条长枪和子弹带,同时把那把冲锋枪也挂在胸前。 关兴文则直接扛着那头羊,脖子上挂着四只鸡鸭。 轮到张晓儒了,反而只有一把长枪,以及他带去的手枪。 一路上,张晓儒的盒子炮保险都是打开的,他们一行人,脸上都擦着锅底黑,背着枪迅速前进,有任何异常,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到白云山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晓儒带着他们去了后山。 这次缴获的东西较多,想要藏好,得找个山洞才行了。 否则,枪支随便埋到地下,很容易生锈。 他们找的,也确实是一个山洞,入口很隐蔽,被藤蔓挡住了。 哪怕走到跟前,不把藤蔓拨开,也发现不了洞口。 洞口不大,人只能爬进去,出来的时候用石头堵住,一般人就算发现也不会进去。 洞口堆满了枯叶,显然,近期根本没人来过。 这里是张晓儒小时候发现的,当时他与关兴文,经常在这里躲猫猫。 “东西先放这里,赶紧回村,估计下午会有人来调查。” 关巧芸问:“这些家畜呢?” 张晓儒想了想,说:“这些东西留着终归不好,把鸡鸭分了。” 家里多了鸡和鸭,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关兴文问:“羊呢?” 张晓儒说:“带到前山养着,准备上交组织。” 羊就不一样了,如果多了只羊,甚至家里杀羊,肯定会有人知道的。 要知道,在农村杀牛、杀羊,是要交税的。 不要以为这是开玩笑,农村的税多如牛毛,除了按地亩摊派的粮银外,另外还有地方上的公款摊派、地亩税、地方附加税、村社费用摊派。 各种捐税加起来比正式粮银还要多,比如杀猪、羊、宰牛、驴,买卖牲畜,大小车辆过路、过桥、过境、买卖粮食、订婚结婚,都有捐税。 就是打官司也有很多费用:告状有写状费、送状有印花税、看批示费、传票跑腿费、找保押金、催审费等。 有人曾经调侃,除了放屁外,基本上都要交税。 这次缴获了机枪1挺、冲锋枪1支、步枪4支,子弹223发,全部扣下是不可能的。 张晓儒觉得,送给区里一头羊,或许能多留点东西。 他们这支新生武装,刚刚成立,手里没有武器怎么行呢? 虽然目前只有四个人,但以后会发展壮大的,有了四人,以后就能有四十人,甚至四百人。 张晓儒原本估计,下午会有人来调查。 然而,直到傍晚,警备队的范培林,才赶到淘沙村。 范培林径直到了杂货铺,张晓儒是自卫队长,不找他找谁呢? 张晓儒一直在期盼有人来,也一直在脑海里,演练着可能的措辞和表情。 此时的张晓儒,见到范培林后,一脸的“惊讶”:“范队长,这么晚来,出任务?” 范培林脸色很不好看,怒骂着说:“娘了比,出狗屁任务,有几个兄弟在集辉村遭到八路的攻击。” 张晓儒恭维着说:“警备队训练有素,几个土八路,还不是送上门的肉?” 范培林狠狠地瞪了张晓儒一眼,想发火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他总不能说,警备队是草包,被八路打得落花流水吧。 范培林恼羞成怒地说:“没烟了,赶紧拿包烟。” 张晓儒一愣,马上脸上堆着笑着问:“好啊,您是给钱还是挂账?” 范培林愤怒地说:“你个青眉愣怔,我抽烟还要给钱?” 张晓儒并不恼火,笑嘻嘻地说:“范队长息怒,我这里是新民会的一个窗口,如果有报不了账,以后回调查科报销。” 上次范培林敲诈魏雨田,张晓儒可是看得真切。 这样的人,一旦被他敲诈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张晓儒可不想纵容他,范培林贪得无厌,他不能开口子。 陈拯民虽然也贪得无厌,但张晓儒已经收拾了他,而范培林目前他还收拾不了。 范培林没想到张晓儒这么抠门:“你……” 张晓儒微笑着说拿出半包烟,这还是从陈拯民身上拿回来的,他抽出一支歪歪斜斜的,敬给范培林。 张晓儒见范培林接过烟,又给他点上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问:“范队长,集辉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范培林沮丧地说:“死了五个兄弟。你既是新民会的人,有没有发现八路从你村经过?” 张晓儒笃定地说:“没有,村口有人放哨,一只八路的蚊子都别想飞过去!” 张晓儒的话刚落音,范培林起身就要走。 不是他相信了张晓儒的话,而是在这里刮不了油水,天就快黑了,估计晚饭也混不到。 张晓儒劝道:“范队长喝口水再走啊,这大热天的。” “滚!老子还有事,如果发现异常马上报告。” “这还用说,到时我一定亲自向范队长报告。” 魏雨田得知范培林来了淘沙村,故意拖了一段时间才过来。 等他赶到的时候,范培林已经走了。 没看到了,魏雨田诧异地问:“听说范队长来了?” 同时,他心里也很得意,范培林吃人不吞骨头,张晓儒当了自卫队长,这次怕要大出血了。 “已经走了。” “出什么事了?” “警备队有几个人,在集辉村被八路干掉了。” 魏雨田惊诧地说:“八路?” 张晓儒叮嘱着说:“魏管家,我们也要小心,八路能偷袭集辉村,也能来我们淘沙村。” “我们有自卫队,八路轻易不敢来。” “自卫队现在还赤手空拳呢,如果来了,我们拿什么抵抗?魏管家,枪什么时候可以拿来啊,我也好宣布王双善的职务。” 魏雨田掩饰着说:“快了,快了。” 张晓儒淡淡地说:“这样吧,让王双善搬把竹椅,这段时间他必须全天守在南村口。”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分配 第二天,张晓儒正在杂货铺守柜台,突然看到李国新走了进来。 乔再生原本用个鸡毛掸子在打扫,见到李国新后,自觉走了出去。 作为一名伙计,得有眼色。 李国新暗暗点头,像这种机灵的小伙子可不多。 乔再生出去后,李国新低声问:“有烟吗?” 这是组织规定的接头暗语,任何情况都不能违反。 张晓儒又把昨天那半包烟拿出来,抽出一根弯弯曲曲的烟,捋直后递给李国新:“没有。” 李国新听到张晓儒的声音后,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轻松了,调侃着说:“你这一包烟,是不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张晓儒笑了笑,说:“没有啊,昨天范培林来了,我也发了一根。” 李国新好奇地问:“范培林来干什么?是不是因为集辉村的事?” 昨天中午,集辉村有几名伪军,遭到袭击,死了五个,逃了三个。 这在三塘镇已经成了爆炸性事件,区委得知消息后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此,宋长路还特意向县委请示,是不是独立营或游击大队干的。 然而,从上级反馈回来的消息,都说不知道这件事。 区里一度怀疑,是不是南县政府干的。 但以南县政府的尿性,他们敢到敌占区行动吗?能守住自己的地盘,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张晓儒看了门外一眼,压低声音说:“我正想报告,集辉村的事,是我们干的。” 李国新低声惊呼:“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张晓儒手里不过一把驳壳枪,再加几个没经过军事训练的民兵,怎么可能把近一个班的伪军打得落花流水呢? 张晓儒笑嘻嘻地说:“昨天上午,我得到消息,有一伙黑狗队在集辉村吃饭,也没有日本兵,就想着送到嘴边的肉,不吃不行啊,不吃是罪过啊。所以,就带着几个人去跑一趟,结果这帮软脚虾都没敢应战,听到手榴弹爆炸后,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结果,只消灭了五个。” 李国新笑骂道:“你就得瑟吧,快说说详细经过。” 张晓儒当下,非常得意地将昨天的战斗经过,详细报告了李国新。 听完后,李国新感慨万千:“一把手枪,两枚手榴弹,你就敢跟敌人交战?胆子也太大了吧?对了,缴获了战利品吧?” 张晓儒指了指白云山方向:“都藏在后山,老李,淘沙村的民兵发展,离不开武器啊。” 说完,又递了根烟过去。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自然牢记在心,这次淘沙村战果辉煌,如果战利品被区里拿了大头,还如何发展淘沙村民兵队? 李国新这次没接烟,正色地说:“少跟我来这一套,带我去看看。” 淘沙村民兵打了胜仗,他也很高兴,但组织原则不能违背。 “再生,你看店,我出去一趟。” 张晓儒带着李国新去了后山,在山洞里,看到摆着的枪支弹药,李国新眼里满是兴奋之情。 “老李,淘沙村民兵队的手榴弹用完了,除了我那把只剩几发子弹的手枪,再没像样的武器了。” “你们的情况我知道,但这些东西怎么分配要请示区里。” “好吧,你转告宋书计,只要我们有趁手的武器,一定能消灭更多的敌人。” “我会转达你的请求,但不作任何承诺。” 李国新虽然没带走武器,但那只羊,却在张晓儒的强烈建议下牵回了大云村。 到大云村后,李国新马上向宋长路汇报了此事。 此时的李国新,非常兴奋地说:“宋书计,集辉村的事情搞清了,是七零五干的。” 宋长路诧异地说:“七零五?近一个班的伪军,他怎么做到的?” 李国新激动地说:“两枚手榴弹加一把驳壳枪,干掉了五名伪军,缴获了缴获机枪1挺、冲锋枪1支、步枪4支,子弹223发。” 宋长路听后也很高兴:“七零五的汇报没有水分吧?看到战利品了?” 李国新笑着说:“看到了,藏在白云山后山的山洞里。我还牵回一头羊,七零五说让区里的同志改善下伙食。至于几只鸡鸭,分给同村的民兵了。” 宋长路笑了:“这小子哪是让我们改善一下伙食,这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哦。” 李国新恍然大悟地说:“我说他怎么一定让我把羊牵回来,原来打是还是武器的主意啊。” 宋长路点了点头,沉吟着说:“缴获机枪1挺、冲锋枪1支、步枪4支,子弹223发,这是一次大胜仗啊。不管怎么样,也是给他们奖励。” 要知道,淘沙村的民兵队,只有张晓儒一人是党员。 能取得这样的胜利,实属不容易,如果把战利品全部拿走,确实容易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区游击小组缺武器,也可以自己缴获嘛。 “是啊,七零五担心区里把战利品全部拿走。” 宋长路大手一挥,“他也太小看区里了,除了机枪,其他都给他们留下。” 李国新提醒着说:“他们总共才四个人呢?” 张晓儒、张达尧、关兴文、关巧芸,四个人六支枪,还有一把冲锋枪,这样的装备,比正规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要知道,二分区游击小组,都还没有冲锋枪呢。 这么好的武器,不说全部给游击小组,至少要再拿两支步枪吧。 “他们总会发展的嘛,淘沙村有一百多户,青壮年有好几百,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兵源。虽说一切缴获要归公,但我们的惯例是,谁缴获谁得大头。” 李国新高兴地说:“七零五听到这个决定,一定高兴坏了。” 傍晚的时候,李国新再次去淘沙村,想告诉张晓儒这个好消息时,却得知张晓儒去镇上了。 没能通知到张晓儒,李国新只好自行把机枪拿走。 这是一挺太原兵工厂伪造的捷克造,成色较新,摆在桌上,令人爱不释手。 我军一向缺乏重武器,这种轻机枪,是部队战士的最爱。 为何捷克造这么受欢迎呢,这是因为打仗时,军队的移动性是很强的。 如果机枪过重,就不方便移动,这样的话机枪甚至还会成为一个累赘。 而捷克式就具备“轻”的特点,它特别方便移动,甚至可以一边移动一边射击。 还有一个原因,捷克式机枪的瞄准点是可移动的。 很多机枪在设计之前必须调整好标尺,而这个标尺一旦被移动,就得重新调整,不能直接拿来射击。 捷克式机枪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它不用调整标尺,可以随地随用,特别方便。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捷克式机枪,便于伪造。 国内各大兵工厂,都大量伪造过这种机枪。 宋长路摸着机枪高兴地说:“有了它,区游击小组的战斗力将大大提升。” “是啊,以后区游击小组,也能打据点了。” “对了,七零五去镇上干什么?” “我问了他母亲,说是镇人派人通知他去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自卫团 张晓儒确实是蒋思源派人喊他去的,接到通知时,张晓儒也很不解。 自己只是淘沙村的自卫队长,守着淘沙村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蒋思源会有什么事找自己呢。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张晓儒接到通知后,还是马上放下手头的事,跟着来人一起到了镇上。 在镇公所,张晓儒才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调查科的科长常建有来了。 张晓儒借着张有为的关系,加入了新民会,在新民会调查科当佣员。 新民会的成员,有四个等级,分别是佣员、临时雇员、雇员和部员。 佣员只是一般的工勤人员,就像张晓儒这种。而雇员必须经过省总会事务部训练处的训练,而部员则必须经过中央总会事务部训练、考核。 常建有不仅是双棠县警备队的大队长,同时还兼着新民会调查科的科长。 调查室下辖有特务灭共队、反共青年团 可以说,常建有掌握着双棠县的伪军和特务。 此次常建有来三塘镇,既是为自己的部下在集辉村遭遇八路军袭击,也为了陈拯民失踪一案。 特别是陈拯民的失踪,令常建有很是恼火。 上次陈拯民为调查白晋铁路被破坏,来三塘镇搜集情报,结果人间蒸发了。 要知道,陈拯民可是他的得力干将。 把张晓儒叫来,也是想向他了解情况。 在镇公所蒋思源的办公室,又黑又高的常建有冷着脸坐在那里,蒋思源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作陪。 张晓儒得知原委后,“诧异”地问:“陈队长还没回县里?” 当初除掉陈拯民后,张晓儒故意没有埋尸,就是为了让上面调查。 蒋思源只半边屁股搭在椅子上,双手不得不撑着膝盖:“我可是亲自送陈队长出镇的,怎么就失踪了呢?” 陈拯民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只要不承担责任就行了。 张晓儒喃喃地说:“陈队长不会是……投八路了吧?” 常建有冷声喝道:“放屁!” 陈拯民是什么人他不知道?陈拯民干了不知道多少坏事,双手沾满了八路的血。 这样的人,就算投八路,人家也不会要。 如果说陈拯民当了土匪,或许他还能理解,当八路绝无可能。 张晓儒缩了缩脖子:“会不会碰到了八路?集辉村这么多兄弟,八路都敢动手,陈队长一个人回县城,着实有点危险。” 常建有不满地瞪了张晓儒一眼:“你就说说,陈拯民在淘沙村的情况吧。”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陈队长在我村,向我了解村里的情况,也去看了张家大院被烧之现场。傍晚时,他提出要来镇上。” 蒋思源马上说:“对,对,陈队长到镇上时天已经黑了,当时在新辉饭馆请他吃的饭。” 常建有强压着要骂人的冲动,淡淡地说:“你们都是新民会的人,就没听到什么消息?” 张晓儒笃定地说:“淘沙村的事情我清楚得很,周围村子有什么消息,我多少也知道一点。我敢断定,陈队长回县城时,没经过我村,也应该没走临双公路。” 蒋思源连忙说道:“陈队长是第二天下午走的,为了抄近路,说要从青树镇回县城。” 常建有冷冷地说:“你们三塘镇最近总出怪事啊,陈拯民失踪、集辉村遭袭,如果让我查出谁有问题,一定活剥了他的皮!” 常建有是长子人,在长子杀人就很有名。 到双棠县后,更是杀人无数,老百姓中流传一句话:常建有三天不杀人,就要手发痒了。 自从投靠日本人后,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张晓儒马上表态:“如果让我查到,一定把人绑了,亲自送到科长面前。” 常建有说:“坐在家里,是查不出真相的,走,去沿路查看。” 常建有要沿着陈拯民回县城的路线查看,蒋思源和张晓儒自然不敢反对。 蒋思源准备了一辆骡车,跟着常建有出发。 常建有是骑马来的,还带着四名背着冲锋枪的手下。 他们五匹马在前面一路疾驰,张晓儒和蒋思源坐在骡车上,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蒋思源上车后,双手合一,嘴里念叨着:“千万保佑陈拯民别在三塘镇的地盘上出事。” 张晓儒安慰着说:“我们心中无愧,会长无需担心。” 蒋思源担忧地说:“你是不知道常大队长的狠辣,如果陈拯民在三塘镇出了事,我们都得脱层皮。” 当汉奸确实可以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但也不是没有风险。 “会长,淘沙村自卫队成立了,但一条枪也没有,真要是碰到八路,那可怎么办啊。” “说起自卫队,我想起一件事,‘自卫队’这个名字不好,这是以前皇军没来时起的,要换个名字才行,我看叫自卫团吧。” 张晓儒笑着说:“自卫团?这名字好像更响亮。以后我就不是队长,而是团长了。” 他心里暗骂,蒋思源真是只老狐狸,自己提枪的事,他就转移话题,跟自己谈什么自卫队、自卫团。 “你要把全村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之男性,全部组织起来训练。以后,他们也可以成为皇军的协助力量嘛。” “一定照办。” 就算蒋思源不说,他也准备这么干呢。 “咦,前面是不是出三塘镇的界线了?” “不错,过了前面那道弯就是青树镇的地界了。” 蒋思源高兴地说:“好,太好了。” 常建有骑在马上,一路察看着地形,他坚信,陈拯民一定出了意外。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在他回县城的路上出的意外。 常建有以前也当过兵,在部队混不下去才逃回长子,也懂点带兵打仗。 日本人占领双棠县后,他马上跳了出来,因为凶名在外,竟然得到了日本人的青睐。 一路走来,他觉得如果有人暗算陈拯民,都没有理想的地形。 走到七里沟后,常建有突然下了马。 这里地形陡峭,左边是树林,右边是深沟,无论是骑马还是骑自行车,都得下来。 如果有人伏击陈拯民,这里绝对是理想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引导 张晓儒虽坐在后面的骡车上,但他一直注意着常建有等人。 看到他们在七里沟停了下来,张晓儒心中暗喜。 常建有杀人出了名,看来他也觉得,七里沟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 张晓儒佯装不经意的看了前方一眼,突然指着七里沟的方向说:“会长快看,他们停下来了。” “骨头都快散架了,希望这里能找到些线索。” 蒋思源让车夫加快速度,他们一路追赶,总是落在后面。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会长一定能得尝所愿。” 等他们赶到七里沟,常建有正静静地站在半坡上。 远远看去,又黑又高的常建有,像地府的黑无常似的。 哪怕是大白天,也显得阴森可怕。 七里沟的坡很陡,蒋思源和张晓儒只能下车。 蒋思源用手巾不停地擦着汗,气喘吁吁地说:“常队长,有发现了吗?” 常建有没理他,只是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张晓儒对这里很熟悉,几天前他就在这里的草丛后埋伏了好几个小时。 他在靠树林的路边来回走着,突然“意外”地发现了异常,马上大声说:“常科长快来看,这里的草丛,似乎有被压过的痕迹。” 常建有被张晓儒的声音吸引过去,路边的草原本很整齐,但确实有一尺宽的地方被碾压过的痕迹。 张晓儒突然用力的嗅了嗅:“咦,怎么有股很臭的气味。” 这不是他故弄玄虚,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奇臭无比、令人作呕的味道。 蒋思源大口呼吸了一下,疑惑地说:“有吗?” 常建有沉声说:“进去看看。” 说完,他率先沿着痕迹,走进了树林。 里面的痕迹越来越清晰,既有脚印,还有两条被拖拽的印子。 跟着印子走了没多远,常建有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尸体。 此时,那具尸体已经不完整,周围臭气熏天,一堆绿头苍蝇叮在上面。 张晓儒捂着鼻子,隔着几米远再也不想走了:“这不会是陈队长吧?” “哇!” 蒋思源好奇走了过去,看到面目全非,而且残缺不全的尸体后,忍不住大吐特吐。 张晓儒好意提醒:“会长,去外面透透气吧。” 常建有虽然没捂鼻子,但他却点了根烟:“很可能是他。” 张晓儒伸头看了一眼,强忍着恶心,说:“这是什么人如此残忍,杀了人还要破坏遗体。” 常建有笃定地说:“这是被野兽咬的,看身形和内裤,极有可能是陈拯民。” “科长,我马上派人收敛陈队长。” 常建有却像没听见似的,走到一旁折了根树枝,将尸体上的绿头苍蝇赶走。 此时的常建有,更关心的这具尸体。 虽然常建有经常杀人,但此时也阵阵反胃。 陈拯民的脸上已经没有肉了,整个脸部成了凹陷成了一个洞。 胸前、手臂和大腿上的肉,也被咬得支离破碎。 作为一名汉奸,也算得了报应。 常建有用根大的树枝,将尸体翻过来,看到脑后的伤口,他心里有了底。 常建有看了蒋思源一眼,说:“找人把他埋在附近吧。” 蒋思源应道:“是。” 张晓儒暗暗高兴,自己不但少了事,而且还不用掏钱买棺材了。 “常科长,陈队长是不是被八路害死的?” “不好说。”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恐怕不是八路干的。 八路杀了特务,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怎么会藏在树林内呢? 陈拯民被剥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这应该是被人打劫了。 只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蒋思源却是听出了常建有话中之意,心里一动,说:“会不会是土匪干的?” 张晓儒突然说道:“从这里往北,没多远就是老军庄。” 常建有将手里的树枝一扔,说:“去趟老军庄。” 张晓儒提醒着说:“常科长,老军庄土匪穷凶极恶,我们人手少,是不是多带些人再去?” 常建有鄙夷地看了张晓儒一眼:“我会怕土匪?” 留下一名手下看马,其他人跟着常建有去了老军庄。 蒋思源和张晓儒暗暗叫苦,也只能跟在后面。 蒋思源小心翼翼地问:“常大队长,我和张晓儒是不是就不用去了?陈队长的尸首还得埋葬呢。” 他连走几步都喘,让他去老军庄,会要了半条老命。 常建有淡淡地说:“你回去吧。” 张晓儒跟着蒋思源也想回去,却被常建有拦住了:“你是调查科的人,给我们带路。” 张晓儒心里暗喜,脸上却很是无奈地说:“是。” 常建有找张晓儒带路,绝对没找错人。 张晓儒一路带着常建有,在快到老军庄时,再次“意外”地发现了那根带血的木棒。 张晓儒拿起木棒,给常建有看了一眼,说:“常科长,这根木棒像是用来挑过东西。” 这根木棒是张晓儒丢弃的,当时他丢在路边的草丛里,要不是张晓儒这次被木棒“绊”了一下,还“真”发现不了。 眼尖的常建有,突然发现了木棒的异常。 他拿起木棒在鼻子下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啦?” “这上面有血,而且有几天了。” 张晓儒指着前面说:“常科长,前面不远就是老军庄了。” 常建有望着老军庄的方向,却没有要再去的意思。 老军庄是双棠县有名的土匪窝,以他们这几个人,可没把握能杀进去。 最终,常建有带着张晓儒原路返回。 之前的树林里,有几个农民在挖坑,旁边有一床席子,裹着的正是陈拯民。 张晓儒暗骂蒋思源,陈拯民好歹也是特务队的小队长,死后也不给副棺材。 张晓儒原本以为,常建有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常建有连正眼都没瞧一眼,带着手下走了,留下孤零零的张晓儒。 张晓儒朝常建有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这帮人个个自私寡义,不愧是真正的汉奸。 张晓儒回村时,天已经快黑了,折腾了一天,常建有应该断定是老军庄土匪杀的陈拯民。 可惜的是,不知道常建有到底是自私想的,如果警备队能出兵灭了老军庄,倒也是件好事呢。 张晓儒并不知道,常建有已经动了杀心。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好兵 张晓儒刚到家不久,关兴文就来找他了。 张晓儒今天出去了一天,他跟张达尧、关巧芸也没闲着。 看到关兴文一脸的兴奋,张晓儒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干了什么事。 上次关兴文与张晓儒合作,割了临双公路上的电话线,今天不会又行动了吧? 关兴文来找张晓儒,除了因为确实侦查了临双公路的电话线路外,也是想请张晓儒去他家吃饭。 关兴文笑吟吟地说:“三哥,晚上去我家吃鸡。” 张晓儒诧异地说:“吃鸡?” 关兴文家的情况他很清楚,今天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可能杀鸡吃呢? 他突然想到,这鸡很有可能是集辉村缴获的战利品。 关兴文悄声说:“是啊,有只鸡,腿断了,要死不活的,干活杀了。” 张晓儒摆了摆手:“你们吃吧。” 关兴文家难得开次荤,他怎么忍心去吃呢。 关兴文劝道:“去嘛,有事跟你说。” 张晓儒坚决地说:“不去,吃了饭过来,有事晚上说。” “你要不去,等会我妹就来喊你了。” “她来喊我也不去,赶紧回去吃饭。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可是……” “儒儿,上午有人来找你。” 关兴文正要说话的时候,戴氏突然走了过来,说。 张晓儒随口问:“谁啊?” “大云村的李国新。” 乔再生不认识李国新,戴氏却认识。 大云村与淘沙村相距不过五六里,淘沙村有不少姑娘嫁到了大云村,比如说张达尧的妹妹就嫁在大云村。 戴氏觉得很奇怪,张晓儒与李国新之前素不相识,杂货铺开张后,李国新三天两头住家里跑,每次来,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 张晓儒点了点头,李国新来找他,必然是为战利品之事:“知道了。” 关兴文在旁边说:“戴大娘,晚上三哥去我家吃饭。” 戴氏看了张晓儒一眼,责备地说:“自己家里做了饭,去麻烦人家干什么?” 关兴文家的情况她很清楚,张晓儒去吃饭,肯定得加个菜,哪怕是炒个鸡蛋,也会增加别人家的负担。 “戴大娘,今天我家吃鸡,我娘让我请三哥过去吃。” 戴氏心想,那更不能去吃了:“告诉你娘,家里做好饭菜了,你们自己多吃点。” 张晓儒知道母亲与自己一样的心思,对关兴文说:“你回去吃吧,我吃完就过来,等会晚上还有事要宣布。” 关兴文好奇地问:“什么事?” “上面要求,自卫队要改名自卫团,也要求全村十八周岁到四十五周岁之男性,都必须接受训练。具体的事情,等会到你家再说。” 在家匆匆吃了晚饭后,张晓儒独处去了白云山后山。 果然,到山洞后,张晓儒发现少了挺机枪。 他马上清点其他装备,特别是子弹,全部数一次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检查到冲锋枪时,张晓儒突然想,冲锋枪还有个弹夹呢,上次只顾着数伪军子弹袋的子弹,忘记冲锋枪里可能还有子弹。 张晓儒记得冲锋枪的子弹,与盒子炮是通用的。 取下冲锋枪的弹夹,张晓儒惊喜发现,自己中奖了。 冲锋枪的定义就是单兵双手握持、使用手枪子弹的自动速射枪械,所以说与手枪的子弹大小是一样的。 由于冲锋枪的枪管略长于手枪,所以在同样的弹药下冲锋枪的杀伤力会大一点,因为枪管长一点子弹的初速就高,所以子弹所带的能量也就会大。 冲锋枪还有一个名字,叫手提机关枪。 张晓儒原本担心,自己的盒子炮子弹不足,既然能与冲锋枪子弹通用,暂时就不用为此担忧。 回到村里后,张晓儒直接去了关兴文家。 关巧芸在院子看到张晓儒后,挡在他身前:“晓儒哥,晚上你怎么不来吃饭?” “在家吃一样嘛。” 关巧芸笑着说:“今天我家吃鸡耶,没事,给你留了一碗。” 张晓儒立马制止:“我吃饱了,你们留着自己吃。” 然而,张晓儒刚到关兴文的窑洞,关巧芸随后就端来一碗鸡汤,上面还摆着一个大大的鸡腿。 张晓儒嗔恼地瞪了关巧芸一眼:“你们好不容易吃次鸡,给我留鸡腿干什么?” 关巧芸胆子大,敢跟敌人拼命,这是她的优点。 一个农村妇女,主动跑进阵地要求战斗,拿起枪就射击。 虽然动作笨拙,但却没有胆怯,这是极为难得的。 而且她面对敌人的尸体,以及满地的鲜血,丝毫没有不适,这是一名优秀战士的特征。 当然,关巧芸也有缺点,不听指挥,任性妄为。 张晓儒认为,这些缺点是因为她对党的纪律,还没有深刻认识。 这些缺点,都是可以改正的。 关巧芸腰一挺,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你,怎么会有鸡吃?不行,必须把鸡腿吃完,鸡汤也得喝掉。” 张晓儒佯装不喜,严肃地说:“一行行动听指挥,你又忘了,把鸡端走,这是命令!” 关巧芸委屈地撅起嘴,也没拿走,只倔强地站在那里。 张晓儒正色地问:“你还想不想成为一名民兵啦?” “这跟跟当民兵有什么关系?” 张晓儒严厉地说:“在集辉村,让你留在村口,你却跑来参加战斗,这是严重的违抗命令。知道吗?如果一名士兵不服从命令,就是不合格的,是要枪毙的。” 关巧芸站在那里思索着,很快她眼眶里蓄着眼泪,低声说:“晓儒哥,我错了。” “看看,说你两句还要哭鼻子。敌人是穷凶极恶的,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就好比五根手指,张开没有什么力量,但紧紧握在一起,一拳就将敌人打倒。如果有一个手指不听指挥,拳头还能打倒敌人吗?” 这个比喻关巧芸能明白,她想了想后,说:“不行,手指还会受伤。” 张晓儒引导着说:“这就对了嘛,比如这次集辉村的战斗,你不留在村口,如果突然有敌人进村呢?我们将腹背受敌,还能赢得胜利吗?” 关巧芸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我一定服从指挥,当一个好兵。”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回来 听到关巧芸的话,张晓儒终于笑了。 他相信,关巧芸已经认识到了服从命令的重要性。 张晓儒悄声吩咐着说:“把达哥叫来,人来后你负责警戒。” 关巧芸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改口道:“我……就去。” 关兴文等关巧芸走后,朝张晓儒竖起大拇指,微笑着说:“三哥,还是你有办法。” 他拿自己这个妹妹,经常没有一点办法。 张晓儒瞪了关兴文一眼:“刚才说的话,对你同样有效。只有铁一般的纪律,才有铁一般的队伍。” 关兴文坚定地说:“三哥放心,你让我向东,我绝对不会往西,一切行动听指挥。” 张达尧到后,张晓儒准备开个小会,布置自卫团和民兵下一阶段的工作。 自卫团虽是敌人的团体,但淘沙村民兵,可以用自卫团为掩护,更好地从事抗日工作。 张晓儒缓缓地说:“在自卫团,你们要积极表现,及时掌握其他人的思想动态。为了打击日伪,我们要不断发展壮大队伍。 张达尧说:“就怕家里人不理解。” 张晓儒是自卫团长,又是新民会的人,不要说村里人说闲话,家里的人也不理解。 “现在他们不理解,将来一定会理解。越是不理解的人,我们越要原谅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同情抗日的。” 关兴文说道:“三哥说得对,我们只要对得起良心就行,就算他们骂我是日本人的走狗,也不会在意。” 张晓儒问:“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关兴文兴奋地说:“三哥,今天跟达哥在临双公路观察了好久,基本上摸透了大枫树据点的巡查规律,是不是晚上再割次电话线?” 割电话线不仅可以打击日伪,而且风险不大,一把钳子,几分钟就能剪一截电话线。 把电话线缠在身上,一般人都发现不了。 到时往井里一丢,日本人就得重新布线。 张晓儒沉吟着说:“割电话线可以,但不能在三塘镇的范围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如果这里整天出事,敌人会不怀疑?” 张有为去罗堂村见干娘,被扭送到了县委。 伪军在集辉村遇袭,损失惨重。 陈拯民被袭击,也是从三塘镇离开之后。 如果临双公路的电话线再次被割,日伪一定会报复。 他们找不到游击队,一定会拿老百姓出气。 特别是住在公路旁边的老百姓,一定会遭殃。 张达尧沉吟着说:“晓儒说得对,我们做事要考虑后果。” “明天开始,把临双公路上所有的电话线杆位置记下来,只要时机合适,就可以动手。鬼子的电话线,就不能让之畅通。” 张达尧想了想,说:“那隔几天就得行动一次,鬼子的工兵,经常在路上维护线路。” 张晓儒微笑着说:“我们现在有枪了,他们单人出来,咱们就干掉他。出来的人多了,又会顾此失彼。” 关兴文跃跃欲试地说:“真希望明天就能干掉东洋鬼子。” 张晓儒正色地说:“想要干掉东洋鬼子,就得练好杀敌的本事。射击、扔手榴弹都有只是最基本的技能。今天晚上,去后山训练。对了,还有件事,这次集辉村战斗,上级只拿走了机枪,剩下的冲锋枪和步枪,以及所有子弹,全部留给了我们。” 关兴文激动地说:“这么说,我们也有枪了?” 张晓儒微笑着说:“对啊,从今晚开始,我们就可以用真枪训练了。” 原本关兴文几人的训练热情就很高,拿到真枪后,更是兴奋。 特别是关巧芸,虽然个子不高,但拿着步枪,也是训练得有板有眼。 第二天上午,张晓儒在张家大院,将自卫队的人集合起来,向他们宣布,自卫队即日起更名为自卫团。 但是,张晓儒只宣布自己为自卫团团长,并没有提到王双善。 魏雨田得知消息后,很快找到了张晓儒。 魏雨田的马脸上,挤着虚伪的笑容,恭维着说:“恭喜张兄弟荣升自卫团长。” 张晓儒却没给他好脸色:“魏管家,蒋镇长有令,全村所有十八到四十五周岁之男性,必须全部接受训练。自卫团到现在,还没有一条枪,怎么训练呢?” 魏雨田笃定地说:“请张团长放心,枪支不日便到。” 张晓儒追问:“不知魏管家的‘不日’,具体是几日呢?” 魏雨田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坚定地说:“十日之内必到淘沙村!” 张晓儒缓缓地说:“那好,我就等十天。” 魏雨田问:“那王双善之事……” 张晓儒摆了摆手:“等枪到了再说吧。” 他现在手里有了枪,底气比原来大得多。 魏雨田脸色一变,但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 张晓儒今非昔比,而他这个张家管家已经过气了。 张晓儒眼尖,突然看到张有为进了张家大院,诧异地说:“咦,那是有为兄吗?” 魏雨田看清是张有为后,惊喜地迎了上去:“少爷回来啦!” 张有为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像是受了很大惊慌似的,说话也有气无力:“魏管家,自卫队又成立了?” 魏雨田叹息着说:“是啊,自卫队已改名自卫团,由张晓儒担任团长。” 张远明虽然死了,但有张有为在,张家还不算落败。 张有为也算个人物呢,在日本人面前是说得上话的。 张有为此时才注意到张晓儒,朝他点了点头。 张晓儒微笑着说:“有为兄,不好意思,自卫团借用贵府,也没跟你打招呼。” 张有为能平安回来,说明他接受了改造。 不管张有为内心的真实想法,至少,目前他不敢与八路军为敌。 张有为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这里已经废了,你想怎么用都行。” “多谢有为兄。” 张有为回村,主要是想向魏雨田要钱:“魏管家,给我支点钱用。” 魏雨田为难地说:“家里的钱都被土匪抢走了,账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张有为说:“有多少都给我吧,另外,给我找点金丹提提神。” 他所谓的“金丹”,其实就是鸦片的一种,在根据地等了几天,他都快憋坏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目标:通信兵 大枫树据点每天都会向县城通报情况,只要电话没问题,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行。 然而,最近电话线路总是被剪,能不能与县城正常通话,只能靠运气。 山田正雄拿起电话,准备摇电话时,发现电话里一片静音,他知道电话线又被剪断了。 “八嘎!” 山田正雄气得将话筒扔在地上,愤怒地吼叫着。 “通信兵,马上检修线路!” 然而,上午刚把线路恢复,下午打电话时,电话线又被剪了。 山田正雄气得发疯,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又派通信兵去检修。 通信兵属技术兵种,明知道电话线是八路军破坏的,自然不敢独处出门。 每次通信兵检修线索,至少要一个小分队,也就是一个班的日军保护。 如果日军抽不出人,得两个班的警备队。 如果偶尔检修一次线路,倒也没什么,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嘛。 但要是一天出去两三趟,每次还得时刻警惕,那就是很折磨人了。 可再怎么折磨人,电话线出了问题,该检修还是得检修。 一旦没有了电话线索,对日军来说极为不便。 如果长时间没有与县城联络,可能会被认为遭到八路军攻击。 张晓儒最近很忙,白天要训练自卫团成员,民兵还要特训。 自卫团只是基础的军事训练,而民兵的战斗,则是为实战准备。 为了让张达尧等人学会开枪,张晓儒特意让他们开了两枪。 每天拿枪训练是一回事,开枪射击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张晓儒心疼子弹,但为了提高战斗力,还是忍痛拿出子弹。 对全村青壮年的训练,也让张晓儒发现了几名后备力量。 有些人训练不积极,甚至抗拒,张晓儒表面对这种人加以严厉训斥,暗地里则让张达尧和关兴文与之接触。 训练之外,借着去地里劳作之机,他们在临双公路上大显身手。 每天最近可以带回几十米电话线,最多的一天,带回了近两百米电话线。 这些电话线,白天藏在井里,晚上运到白云山后山。 一段时间之后,张晓儒又开始琢磨,对日军通信兵下手。 通信兵是技术兵种,如果能除掉几个通信兵,日军检修线路的效率,将大为降低。 如果临双公路上没有了通信兵,以后这条路上所有据点,都将陷入无电话之用之境地。 只是,要袭击通信兵,除了枪外,张晓儒希望,还能弄到手榴弹。 李国新最近来淘沙村三次,都没见到张晓儒。 第四次到杂货铺后,终于见到了张晓儒:“有烟吗?” 张晓儒回道:“没有。” 李国新有些不满地说:“最近怎么回事?既不是张家大院,也不在杂货铺了?” 张晓儒悄声说:“最近忙着割电话线呢,你没去后山的山洞看看吗?那里至少有五百米电话线了。” 李国新诧异地说:“什么?” 最近没听说搞了什么大行动啊,张晓儒第一次带人参加行动,有游击队的配合,也只割了一百多米电话线而已。 张晓儒得意地说:“这是十几次行动的结果,积少成多,数目就大了。” 李国新问:“这些天你不在,是去割电话线了?” 张晓儒叹息着说:“是啊,但我们的破坏也有限,每次割完电话线,他们很快就修复了。除了让日伪疲于奔命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李国新鼓励着说:“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战果了,让日伪疲于奔命,等于降低了他们的战斗力嘛。” 张晓儒突然说:“老李,我有个想法,你得支持我。” 李国新警惕地说:“你又要打我什么主意?” 张晓儒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有了成绩,就要趁机提条件。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我想对日军通信军下手,但他总有人保护,如果能有手榴弹就好办了。” 李国新沉吟着说:“要多少?” 张晓儒的要求,倒不算过分。 毕竟,两枚手榴弹袭击集辉村伪军之事,他还印象深刻。 张晓儒说:“一箱。” 李国新不满地说:“你干嘛不要一车呢?” 张晓儒恬不知耻地说:“我倒是想,可上级得给才行啊。” 李国新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一箱不可能,甚至一枚都难,区里的弹药也很紧缺。” 他可以回去向宋长路汇报,但绝对不能轻易答应张晓儒,否则下次他真敢张嘴要一车。 张晓儒缓缓地说:“如果组织上有难处,我还有个计划,只是担心会对我方人员有伤亡。” 李国新恍然大悟,张晓儒恐怕真正的要求是这个:“你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李国新从淘沙村回来后,向宋长路汇报:“宋书计,最近临双公路可是热闹得很。” 宋长路饶有兴趣地问:“哦,怎么个热闹法?” 李国新微笑着说:“临双公路的电话线,被淘沙村民兵不断破坏,每次电话线被割,日伪就会出动,保护通信兵检修线路。一天之内,他们最多割过四次电话线,搞得日伪疲惫不堪。” 一把虎头钳,三两个人,只要发现路上没有日伪,爬上电话杆,几分钟就能剪断一截电话线。 一旦电话线被剪,日伪最近要出动一个班。 一天出动几次,所有人都身心俱疲,战斗力直线下降。 宋长路点了点头:“这是个打击日伪的好办法,还搞到了电话线。” 电话线原本是军事物资,日军严禁流出之物资。 可现在,根据地并不缺电话线。 在根据地的核心区域,目前实现了村村通电话,大大提高了我军的通信能力。 李国新说道:“张晓儒提出,他们虽然有枪,但还缺少火力支持,想请区里支援一箱手榴弹。” 张晓儒机智勇敢,在敌占区如鱼得水,不仅成立了淘沙村民兵队,还得到了日伪的赏识。 宋长路摇了摇头:“区里的弹药很紧张,无法满足他的要求。还是那句话,想要什么,得从敌人手里夺。” “还真被张晓儒猜到了,他提出一个搞手榴弹的办法。只是,担心给自己人造成损失。” “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曲线建议 张晓儒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但会很“有效”。 他准备向日伪建议,在电话线靠近电线杆的一端绑上手榴弹,只要电话线一断,就会拉响手榴弹。 到时候,他们就不割电话线,专拿手榴弹。 宋长路听了后,陷入了沉思。 这个计划风险很大,如果其他同志因此出事怎么办? 毕竟,割电话线的,不止淘沙村民兵。 如果因为几十枚手榴弹,而造成自己战士出现伤亡,将得不偿失。 宋长路沉吟着说:“我们不能拿同志们的生命冒险。手榴弹固然重要,但同志们的生命更重要。” 李国新点了点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七零五认为,一旦日伪发现,这个办法只会给我们输送手榴弹后,很快将中止此方案。甚至,我们能反其道而行之,用敌人的手榴弹消灭他们。他只需要最多半个月,甚至十天时间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张晓儒考虑很周全,先给日伪一个看似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案,待拿到大量手榴弹后,再让敌人放弃这个计划。 宋长路缓缓地说:“这个可以考虑。” 李国新微笑着说:“七零五请求,区里提供一批手榴弹后盖。” 宋长路笑着说:“这小子什么都算计到了。这个计划,必须先向县委汇报。” 张晓儒能通过这种方式,从敌人那里获取手榴弹,还是值得肯定的。 我军的武器弹药,绝大部分靠缴获,自己虽然能制造手榴弹和复装子弹,但数量很少。 正规部队都很难保障,遑论游击队和民兵了。 张晓儒在淘沙村眼巴巴地等着李国新,结果等来的,却是三塘镇的交通员。 对方告诉他,蒋思源让他去趟镇公所。 没办法,张晓儒只好马上动身。 蒋思源见到张晓儒后,很是客气地问:“你的杂货铺现在生意怎么样?” 张晓儒谦逊地说:“托会长鸿福,生意还过得去。对了,这是小店自制的几样酱菜,请会长试试口味。” 事实上,杂货铺现在的生意,可以用“很好”来形容。 特别是乔子清来了后,群众交换的蔬菜,都能再加工。 原本“以物易物”,就能在两边的“物”上各赚一次钱,易来的物,再次加工后,又可以多赚一次钱。 比如说这些酱菜,原材料都是群众拿来的。 经过加工后,可以再卖回给他们。 当然,群众拿来交换的物资,不全是蔬菜,也包括一些像核桃、杏仁、胡麻籽等山里的东西。 但那些东西易于储藏,就算不能自行处理,将之转手卖掉就行。 蒋思源笑吟吟地说:“好。这次叫你来,是想跟你做笔买卖。” 不管这些酱菜好不好吃,值不值钱,至少都是份心意。 至少说明,张晓儒这个淘沙村自卫团长,对自己还是有那份心意的。 张晓儒“受宠若惊”地说:“做买卖?会长做的都是大生意,我只是小本经营,怎能入会长法眼?” 蒋思源笑了笑:“生意没有大小之分,只要能赚钱就行。你的杂货铺,与周围几个村都有交往,还是大有可为的。” 张晓儒谦逊地说:“多谢会长照拂,不知是何生意?” 蒋思源缓缓地说:“有个省城的皮货商,想让我代为收购狗皮……” 张晓儒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马上坚决表态:“既是会长的意思,一定遵办。” 蒋思源原本担心张晓儒拒绝,见他同意,脸上的肉笑得都堆了起来:“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蒋思源随口说:“农村狗很多,狗皮并不值钱,很多人都是连狗肉一起吃了。给他们一块五银元一张,自然会乐意之极。你送来的狗皮,不管大小,我都按照两块银元收购如何?” 张晓儒笑得合不拢嘴:“一张狗皮赚半块银元,这样的生意好做。” 但心里却是鄙夷之极,蒋思源只需要转个手,就能赚两块银元,这样的生意才真是好做。 蒋思源见张晓儒答应得爽快,又给了他一颗“枣”:“张远明死后,淘沙村的维持会长一直空缺,你既担任自卫团长,干脆连维持会长一肩挑吧。淘沙村交给你,我也放心。” 张晓儒一听,马上站起来,朝蒋思源深深地鞠了一躬,满脸堆笑地说:“多谢会长,以后晓儒一切唯会长马首是瞻。” 蒋思源摆了摆手:“还有个事,鉴于最近临双公路的电话线频频遭到八路破坏,皇军希望各村派人协助联防。淘沙村既有自卫团,自当奋勇当先,你村每日派十人在我镇境内巡查。” 张晓儒马上说:“没问题,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训练嘛。” 蒋思源满意地说:“你的想法很好,把工作变成训练,他们也无话可说。” 张晓儒随口说:“其实,对八路这种行为,光是防没用,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应该给他们一次惨痛教训,才能让他们不敢再碰皇军的电话线。” 蒋思源叹息着说:“哪那么容易,八路精得跟猴似的。” 日军经常对八路军控制的区域进行扫荡,但每次效果甚微。 张晓儒突然说:“皇军不是有地雷么?每根电线杆下都埋一个,看他们还敢来么?” 蒋思源摇了摇头:“这哪行呢,搞不好八路没炸死,倒把老百姓炸死了。如果告诉了老百姓,八路又岂会上当?” 电线杆就在公路旁,周围经常会有百姓出入。 就算没有百姓,还有牛、羊,一旦老百姓知道,公路上到处都是地雷,只会更反感日本人。 日本人为了宣传所谓的皇道乐土,*****,自然不能对老百姓公开的大开杀戒。 毕竟,这块区域都是“治安区”,绝对不能这样搞。 日军将所有地区,分为“治安区”、“准治安区”和“非治安区”。 治安区很好理解,即日军占领区。 准治安区,是八路军经常活动的游击区。 非治安区,则是敌后抗日根据地。 日军对这三种区域采取了不同政策,对治安区着重于“维持”,对准治安区实行“蚕食”,对非治安区进行以军事为主的“扫荡”。 张晓儒说:“那有没有装到电话线上的地雷呢?只要八路将电话线剪断,地雷爆炸,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 蒋思源眼睛一亮:“电话线上的地雷?”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土霸王 蒋思源让张晓儒在镇公所待着,他亲自去了趟日军据点。 没过多久,张晓儒在镇公所接到蒋思源打来的电话,让他去三塘镇据点。 在三塘镇据点“红部”,张晓儒见到了小川之幸。 除了小川之幸外,蒋思源和范培林也在。 小川之幸见过张晓儒几次,知道这是为大日本做事的,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蒋思源则笑着朝他招手,让他快点过来。 张晓儒的提议,蒋思源觉得很好。 他虽然不知道电话线能放什么地雷,可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次立功的机会。 跑到据点一说,小川之幸确实有兴趣,得知张晓儒也有参与后,让他把张晓儒叫去。 范培林看向张晓儒的目光,则很不友好。 上次在淘沙村,他要拿包烟都没得逞,他的态度,也从刚开始的支持,变成了反对:“张晓儒,是你提议在电话线上放地雷?” 不管张晓儒的建议有没有效果,让他与小川之幸接触上,都不是什么好事。 日本人是很重要的资源,谁与日本人的关系好,谁的地位就高。 张晓儒看了蒋思源一眼,微笑着说:“这是我跟蒋镇长一起研究出来的。” 蒋思源急着跑到日本人这里,不就是想立功吗? 原本张晓儒以为,让蒋思源向日本人建议更好。 毕竟,这个计划听上去诱人,如果能打击八路,那在日本人那里,可是很露脸的事。 蒋思源马上恬不知耻地说:“是的,我们一起商量的。” 同时,他对张晓儒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范培林冷笑着说:“蒋镇长没带过兵,你身为自卫团长,难道不知道这点军事赏识?” 小川之幸突然在旁边说道:“你的,觉得电话线上能装地雷?” 张晓儒认真地说:“是啊,有了地雷,八路再敢剪电话线,来一个炸死一个。” 范培林怒声说:“放屁,电话线上能装地雷吗?” 张晓儒缩了缩脖子,低声说:“我就是这么一说,怎么装,可不是我的事。” 范培林冷笑着说:“蒋镇长,他就是胡说八道嘛。” 蒋思源屁颠屁颠的跑来,说有一个解决八路剪电话线的办法。 当时他还有兴趣,可听说是张晓儒的提议后,马上持反对意见。 张晓儒不解地问:“电话线上不能装地雷吗?” 小川之幸突然说:“你的,良心大大的不好。” 张晓儒指着胸前的新民会会徽,坚持着说:“太君,我是大日本的朋友。” 小川之幸知道,眼前这个中国人,只想讨好皇军,却提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方案:“电话线上不能装地雷。” 不要说没有这样的空中地雷,就算有,也很昂贵,怎么能用到土八路身上呢。 之所以让张晓儒来,只是不想打击中国人的积极性。 张晓儒突然说:“不能装地雷,能不能装手榴弹?” 李国新没有及时回信,说明上级可能还在考虑。 可是,今天与蒋思源正好谈及此事,机会不容错过。 毕竟,他只是淘沙村的自卫团长,哪怕还是新民会的人,又是维持会长了,要跟日本人提建议,也得找合适的机会。 范培林怒骂道:“放屁!手榴弹是扔的,不是装的!” 小川之幸却是一愣,他受过正规军事教训,张晓儒的话,突然给了他灵感。 “哟西,张桑说得大大有理。” 范培林一听怔住了,原本想借机训斥张晓儒一顿,话到了嘴边,只能生生吞了回去。 范培林是猪脑子,他却明白,用手榴弹当地雷使用,成本低廉,效果大大的好。 小川之幸既然说张晓儒言之有理,范培林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日本人放个屁,他都会说香。 张晓儒得意地看了范培林一眼,说:“范队长你看,小川队长都说有理。” “哼!” 范培林冷哼了一句,连看都不看张晓儒一眼。 小川之幸为了奖励张晓儒,当场给了他五十元军用票。 这种军用票,是军方发行的货币,虽然老百姓不愿意接受,但在日军控制的城镇,还是能使用的。 日军每占领一地,除了先派出宣抚班宣传他们的*****那一套把戏外,还会强制百姓使用他们的货币。 张晓儒接连鞠躬,感激地说:“多谢太君,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皇军服务。” 与蒋思源离开后,刚出据点,张晓儒就拿出三十元塞给蒋思源。 张晓儒微笑着说:“请会长请笑纳。” “这怎么好意思呢?” 蒋思源说得清楚,但却一点推辞的意思也没有,就差将张晓儒手里另外的二十元抢过来了。 张晓儒其实挣扎了很久,三十元能买多少肉吃啊。 哪怕再心疼,但脸上还得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没有会长的引见,怎么能得到这么大笔资金呢?我这人会感恩,谁对我好,心里都记着呢。” 蒋思源微笑着说:“让你在淘沙村当维持会长,看来是是正确的。” 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维持会长,都是优秀的维持会长。 张晓儒能把大头让给自己,算得上最好的维持会长。 张晓儒回到淘沙村后,向众人宣布,即日起,他就是淘沙村维持会长! 他原本就是自卫团长,再担任维持会长,倒也没人有异议。 就算是魏雨田,也不敢反对。 魏雨田随后找到张晓儒,向他表示祝贺:“恭喜张会长。” 张晓儒趁机说:“魏管家,张家大院后面还有几间没倒塌的房子,我想给自卫团使用。” 魏雨田马上说:“没问题,少爷不是说过么,张家大院随你怎么使用。” 他也没想到,张有为那天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就算张有为当时急着抽大烟,脑子犯糊涂,也不至于把自己的祖宅,交给张晓儒处理吧。 张家大院虽被烧,也死了十几人,但相比村里其他人家的房子,还是称得上豪宅。 可张有为话已经说出口,他这个管家还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宁愿得罪张有为,也不想得罪张晓儒这个最新崛起的土霸王。 张晓儒点了点头:“那行,以后村公所,也设在张家大院吧。” 魏雨田暗暗叹了口气,说:“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 张晓儒真是得寸进尺,按照这个速度,张家大院迟早会是他的。 张晓儒确实想得寸进尺,当了维持会长,已经有得寸进尺的实力了。 “蒋镇长要求,自卫团每天派十人协助皇军巡查,我们一无枪二无刀,怎么巡查?” 魏雨田无奈地说:“下午我再去催促,尽快把枪拿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甜头 魏雨田一走,张晓儒马上把张达尧叫来。 张晓儒悄声说:“达哥,你今天不参加训练,就干一件事,盯着魏雨田,看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张达尧稳重老练,盯人合适。 关兴文虽然机智勇敢,但耐不住性子。 张晓儒回到淘沙村后,必须独当一面,不但要把自己的工作干好,还得带领其他人一起抗日。 相比单打独斗,需要更大的智慧。 有的时候,手下的人没干好工作,不是他们能力问题,而是领导者的问题。 只有人尽其能,发挥每个人的优势,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人。 打仗,关兴文比张达尧行,但盯人,张达尧比关兴文强。, 张达尧没有多说,只是点头应了一句:“好。” 张晓儒叮嘱着说:“记住一点,不能让他发现了。宁肯跟丢,也不能打草惊蛇。” 张晓儒说道:“知道。” 张晓儒没再多说,张达尧话不多,但应承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傍晚的时候,张晓儒终于等到了李国新。 张晓儒现在职务多了,又是自卫团长,还是维持会长,不能总是守在杂货铺。 他们约定,把接头时间定在傍晚。 李国新这个时候出现在淘沙村,也不容易让人注意。 “有烟吗?” “没有。” 李国新悄声说:“区里同意了你的计划,但只给半个月时间。” “半月足够了。” 今天他已经向小川之幸建议,以日军的效率,很快就会实施。 如果日军不积极,他有的办法“催促”他们。 李国新叮咛着说:“一定要注意,可不能为了拿手榴弹,让自己人有伤亡。” 张晓儒轻笑着说:“放心,我自有安排,先让日本人尝点‘甜头’。” 李国新问:“什么甜头?” 张晓儒微笑着说:“既是我提的建议,自然要响几枚手榴弹,弄点碎肉、鸡血、鸭血什么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取手榴弹了。” 李国新笑骂着说:“你小子的鬼名堂还挺多。” “对了,除了我们外,其他部队不趁机搞点手榴弹?” 这可是很好的机会,手榴弹就在电线杆上摆着,只要小心一点,想要多少,自己去拿就是。 李国新微笑着说:“放心,组织上自有安排。” 不仅淘沙村民兵队缺手榴弹,其他地方部队,也很缺。 手榴弹是游击队和民兵最好的武器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呢。 晚上,张晓儒刚到关兴文家不久,张达尧就回来了。 张晓儒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张达尧倒了杯水:“达哥,累坏了吧,先喝口水。” 张达尧两口将水喝完,抹了下嘴,憨笑着说:“没事。” “有发现吗?” 张达尧轻声说:“魏雨田去了趟茶冲村。” 张晓儒喃喃地说:“茶冲?” 魏雨田答应给自卫团弄十条枪,当时他就很疑惑。 作为张家的管家,魏雨田的能量也太大了吧。 就算淘沙村要成立民兵队,二分区也不敢说能给十条枪,原本是要从茶冲村拿。 关兴文在旁边说:“三哥,魏雨田怎么跟南县政府搞到一起了?” 茶冲村位于临双公路南边五里,那里驻扎着国民党93军一个营。 魏雨田鬼鬼祟祟去了茶冲村,他的身份也不言而喻。 张达尧说:“我只看到进了村,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他很少去茶冲村,如果被人发现,岂不打草惊蛇? 张晓儒喃喃地说:“看来咱们这位魏管家很有背景嘛。” 张晓儒估计,魏雨田之所以来淘沙村当管家,也是带着某种目的。 而且,很多事情,也都想得通了。 魏雨田是南县政府的人,王双善恐怕也是的。 魏雨田处心积虑,不惜拿十条枪也要让王双善给自己当副手,恐怕也是为了想拉拢,甚至控制自卫团。 知道了魏雨田的身份,张晓儒就没什么顾虑了。 “达哥,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们去割电话线。” “我不累。” “那行,一起去。” 晚上临双公路没什么人,他们熟悉周围的地形。 而且,今天张晓儒的目的,不是为了电话线,而是为了刺激日军。 第二天一早,临双公路沿线的日军据点,发现与县城的联络又断了。 派出通信兵,折腾了几个小时,才把线路恢复。 三塘镇据点的小川之幸,昨天就向上级汇报了张晓儒的计划,加上早上的联络中断,日军决定,马上实施计划。 下午,张晓儒接到通知,让他带自卫团的人,协助日军行动。 张晓儒大喜过望,原本他还担心,拆手榴弹的时候,可能会出意外,正好借机练手。 张晓儒把人带到大枫树据点后,给他们训话:“今天是给皇军干活,管饭的。” 给日本人干活,不要提工钱,连饭也没得吃。 三天时间,日军在双棠县境内的临双公路的电线杆上,安装了几百枚手榴弹。 第四天,有一枚手榴弹响了。 日军马上去察看,发现地上有碎肉,四处都有血迹。 第五天,有两枚手榴弹响了。 接下来几天,日军的电话线都没再出问题。 这让日军很高兴,一零八旅团还特意夸奖了小川之幸。 为此,张晓儒也被叫过去,被小川之幸再次奖励了一回。 这次小川之幸没再给钱,张晓儒请求,能否给自卫团一些子弹。 小川之幸很大方,给了淘沙村自卫团两百发子弹。 小川之幸哪里知道,这几天,白天张晓儒带着自卫团,协助日伪在临双公路巡查。 晚上,他则带着张达尧和关兴文爬电线杆取手榴弹。 对张晓儒来说,目前手榴弹比电话线更重要。 张晓儒回去后,集合自卫团的人宣布,皇军奖励自卫团子弹一批。 他特意没说具体数目,就是为了克扣。 两百发子弹,最终能给自卫团五十发,就已经很不错了。 日军的电话线几天没出事,日伪也放松了警惕,原本要巡查到傍晚的,经常到下午就结束了。 如果下雨的话,日伪都不想出来,让自卫团的人自行巡查。 这就更给了张晓儒机会,可以借着巡查,提前将目标侦察好。 张晓儒早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戴氏跟他说:“儒儿,李国新傍晚来了,说明天要跟你订点货。”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反制 这段时间,张晓儒早出晚归,戴氏要跟他见面,都只有早上这点时间。 “知道了。” 张晓儒心想,计划进行十来天了,李国新肯定想知道淘沙村的进展。 第二天傍晚,张晓儒特意在杂货铺等着李国新。 接完头后,张晓儒带李国新去了白云山后山的山洞。 张晓儒打开手电,照着山洞内的手榴弹,笑着说:“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哪怕很累,但一想到能从敌人手里夺手榴弹就特别高兴。” 李国新看到码得整齐的一堆手榴弹,笑着说:“不少嘛。”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日伪的手榴弹,质量可比边区造好得多。 根据地的兵工厂,也能生产手榴弹,但成本很高,差不多要花费三元,才能生产一枚手榴弹。 手榴弹最贵的是弹体,光是弹体就需要两块半。 可就这样,每个月的产量也很低。 不要说无法供应游击队,就算是正规部队,也不能保证足量供应。 张晓儒微笑着说:“一共八十四枚,争取在日军醒悟前,搞到两百枚。”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熟练,必须三人配合,十来分钟才能拿到一枚手榴弹。 但现在关兴文和张达尧都能独立操作了,每人一个手电筒,效率提高了三倍。 张晓儒所说的两百枚手榴弹,其实还是保守估计了。 李国新点了点头:“很好,你们的这些武器,都能进行几次战斗了。” 其实,不仅是淘沙村民兵队取了八十四枚手榴弹,其他部队,也趁机在临双公路拿手榴弹。 只要注意一点,很轻松就能把手榴弹取下来。 张晓儒说:“我们整天训练,大家都憋足了劲,想亲手消灭敌人。” 每天晚上行动结束后,他们都会把战利品送到山洞。 每一次行动都很成功,让张达尧和关兴文信心大增。 他们渴望真正的战斗,希望能把这些手榴弹扔进日伪中间,也希望能用正义的子弹,消灭光这些侵略者。 李国新好奇地问:“你准备用什么办法中止方案?” 张晓儒微笑着说:“很简单,反其道而行之,用敌人的手榴弹来打敌人。” 李国新问:“行动日期定下来没有?” 计划是张晓儒提出来的,其他地方的游击队,也得配合淘沙村的行动。 张晓儒想了想,说:“四天后吧。” 四天后,日军突然发现,电话线又断了。 他们马上派出通信兵,发现原来安放的手榴弹,竟然没有发挥作用,电话线也被剪断了。 通信兵正要爬上电线杆检查,突然“砰”的一声大响,整个人被炸飞。 周围站着几名伪军也死了两个,受伤三人。 “砰砰砰砰” 其他日伪,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趴在地上,四处胡乱射击着。 趴在远处的关兴文,轻声对张晓儒兴奋地说:“三哥,这办法可真好。” 他们脸上都擦了锅底黑,张达尧和关巧芸在旁边趴着。 张晓儒透过草丛,看到了手榴弹爆炸的效果后,轻声说道:“走吧,别站起来。” 几人慢慢缩回身子,沿着沟悄无声息地撤离。 日伪趴在地上,等了几分钟,没有发现异常后,才惊魂未定地站起来。 回去的路上,关巧芸问:“晓儒哥,咱们有枪有子弹,为什么不再消灭几个敌人呢?” 张晓儒问:“用我们的枪和子弹去消灭敌人容易,还是用敌人的手榴弹消灭他们容易?” 关巧芸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用手榴弹好。” 张晓儒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如果打伏击,不但要消耗子弹,搞不好还会被他们缠上。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关巧芸又问:“明天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再来一次?” 张晓儒缓缓地说:“当然可以,但敌人未必还会上当。” 果然,第二天再剪电话线后,日军也派出了通信兵,但同时还有工兵。 看到工兵小心翼翼的拿着探测器,很快将手榴弹的拉绳剪断,远处观察的张晓儒默默叹了口气。 关巧芸恨恨地说:“这帮鬼子太狡猾了。” 张晓儒一脸轻松地方说:“没事,晚上启用备用计划。” 张晓儒的备用计划很简单,只需要一根十五米的细绳就可以。 依然是先爬上电线杆,将细绳套在手榴弹的拉绳上,打个活结。 回到地面后,站在最远端,用力一拉,之后迅速跑离卧倒。 三秒之后,手榴弹爆炸,基本上伤不到人。 虽然伤不到人,却能将电话线炸断,甚至会把电线杆的上端炸掉。 如果连续炸掉两根电线杆,还能顺便把电话线拿回去。 晚上的爆炸,自然惊动了据点内的日伪,可他们却不敢出来。 无论是日军还是伪军,天黑之后都不敢远离据点。 手榴弹的爆炸,除了让他们心惊肉跳,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外,没有其他作用。 整个晚上,临双公路到处响起手榴弹的爆炸声。 天亮之后,日伪终于敢出动,但手榴弹也没再爆炸了。 临双公路上的几个日军据点,都派出了部队。 看到现场的情况后,只能气得哇哇大叫。 早上,张晓儒带着淘沙村自卫团的人,赶到大枫树据点时,山田正雄和毛占田,已经带着人外出了。 昨天晚上,大枫树据点辖区的电线杆,也被炸掉了两个。 一直以来,三塘镇境内的电话线,很少遭到破坏。 张晓儒赶紧带着自卫团的人出去,今天日本人的心情,一定很差,可得努力表现才行。 下午,张晓儒接到通知,协助日伪拆卸手榴弹。 原本用来对付八路的手榴弹,竟然成了他们的武器,日本人自然不干。 张晓儒看到大枫树据点的警备小队长毛占田,好奇地问:“毛队长,八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毛占田骂道:“谁他妈知道呢?” 不要说毛占田,就算是日本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原本将八路炸得粉身碎骨的手榴弹,怎么反成了八路破坏电话线的武器呢? 张晓儒叹息着说:“八路这是吃一堑长一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来意 日伪安装手榴弹的速度快,拆手榴弹的速度也不慢。 每个据点都分配了任务,必须在规定时间,把辖区内的手榴弹全部拆完。 日伪兴师动众,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几乎出动了沿线所有军队。 几天时间,手榴弹全部拆完,游击队也没出来割电话线。 只是,不能为保护电话线,投入所有部队吧。 日军为了守住公路和电话线,想出一个卑鄙无耻的办法,让沿村的村民协助联防。 如果哪个村子的电话线出了问题,马上枪毙负责看守电话线的村民。 八路军不是宣布,他们跟老百姓是军民鱼水情吗?看他们还讲不讲鱼水情? 不得不说,日本人的办法很恶毒。 割电话线,百姓死,不割电话线,日军通讯方便,全县所有的日军,有如一个整体。 张晓儒接到李国新转达的命令,区分委决定,暂停对临双公路电话线破坏。 张晓儒一脸不甘,他在得知日本人的办法后,也一直在想解决之道:“老李,真要停?” 李国新笃定地说:“当然,不能因为割电话线,而让老百姓丢了命。我党的原则是什么?全心全意为老百姓做事。暂且让他们得意一段时间吧,等秋收入冬后,日伪放松警惕再说。” 张晓儒坚持着说:“我觉得,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日本人越卑鄙无耻,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国新正色地说:“张晓儒同志,这是区里的决议,必须无条件执行!” 他知道张晓儒鬼主意多,可正因为如此,才担心张晓儒会乱来。 我党历来将群众的利益摆在首位,如果为了电话线,而导致群众牺牲,严重违背了党的原则。 此次区里同意淘沙村搞手榴弹,是因为这个计划,不仅能破坏日军的电话线,还能解决其他游击队或民兵队的手榴弹短缺。 但关系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就另当别论了。 张晓儒还是不甘心:“好吧。如果找到了解决办法呢?既能保护群众生命,又能破坏日军电话线。” 李国新郑重其事地说:“破坏了电话线,日伪就要拿老百姓出气,保护了群众,就不能破坏电话线。就算找到了解决办法,也要先汇报,等上级研究后才能实施。” 而且,他也觉得,张晓儒不可能找到办法。 目前,上级首长,都在想着如何解决呢。 既然上级有命令,张晓儒自然不能违反。 组织上的决定,等于暂时放了张晓儒的假。 接下来,张晓儒全身投入到了自卫团和杂货铺的事务上。 张晓儒借着维持会长的身份,命令淘沙村十八至四十五周岁的男子,必须接受自卫团的训练。 魏雨田承诺的十条枪已经到了,虽然都是那种“老套筒”,瞠线都快磨平。 但用来训练,还是可以的。 初加入自卫团的人,只练习立正、稍息、卧倒、刺枪、劈刀、冲锋,这些最基本的动作。 这些动作看起来没什么用,可一旦遇到打仗,能让人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并且进行反击。 自卫团轮训一百来人,不可能让他们开枪,但掌握基本的射击要领还是没问题的。 魏雨田既然兑现承诺,张晓儒自然也不会失信,枪到的当天,他就正式宣布,王双善担任自卫团副团长。 同时,自卫团分为两个小队,一小队的队长为关兴文,二小队的队长是张达尧。 王双善虽然当了副团长,但在自卫团,依然还是光杆司令一个。 自卫团除了王双善外,其余全是淘沙村人,他们自然更愿意听张晓儒。 至少,张晓儒不会与土匪勾结。 原本张晓儒考虑,是不是让王双善当个小队长,让张达尧或关兴文当副团长。 后来想了想,觉得给王双善一个副职更好。 在张家大院,张晓儒有时间,也会跟大家一起训练。 同时,他还是自卫团当之无愧的教官。 正当张晓儒在教大家如何瞄准时,关巧芸气喘吁吁地跑到张家大院,找到张晓儒,说:“三哥,有人找你。” 张晓儒心里一动,不会是李国新吧? 他把枪交给旁边的关兴文,跟着关巧芸往回走。 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是下午,李国新没道理这个时候来啊。 他们约好傍晚接头,一来傍晚天色较暗,二来正是家家户户吃饭,准备睡觉的时间。 李国新从外地回大云村,也需要路过淘沙村的。 真被人发现,也不容易惹人怀疑。 如果真是李国新的话,一准是出了大事。 不管如何忐忑,张晓儒脸上显得很平静,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关巧芸说:“镇公所的。” 张晓儒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镇公所的人来找他,肯定是因为蒋思源的事。 搞不好,是因为狗皮的事。 之前蒋思源让他收购狗皮,还给了一块半银元的“高价”。 回村后,张晓儒将价格改动了,小狗一块半,中狗一块六,大狗一块七。 同时硬性规定,淘沙村不能养狗,必须全力以赴支持蒋思源的生意。 为此,张晓儒第一个带头,请张达尧和关兴文兄妹吃了顿狗肉。 张晓儒迅速跑回家,看到镇公所的交通员王朴堂,马上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顺手还拿出一包烟,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支,笑吟吟地说:“王兄弟,辛苦了,抽烟。” 如果李国新在的话,一定会觉得这烟眼熟,因为还是那半包。 王朴堂接过烟,捋了捋烟身,说:“蒋镇长让你马上去趟镇公所。” 王朴堂个头不高,中等身材,相貌普通。 但他有个特长,记忆力比较好,而且腿好,一天跑十个村子,什么事都没有。 张晓儒连忙掏出火柴,划燃后护着火苗送到对方面前,随口问:“知道什么事吗?” 王朴堂吸了口烟,随口说:“警备队的常大队长和新民会的顾问川夜濑不逢来了,好像是为了老军庄的事。”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我收拾一下,马上走。” 王朴堂突然说:“张会长,蒋镇长说了,你家酱菜不错,让再带点去。” 张晓儒微笑着说:“没问题,等会也给王兄弟带点尝尝鲜。” 乔子清做的酱菜,陆续可以开卖了。 农村人一般都会做酱菜,但有条件做,并且做得这么好吃的,并不多。 乔子清做的酱小菜甜、咸、嫩、脆,酱香浓郁,味道鲜美,吃过的人都说好。 现在,淘沙村的酱菜,已经小有名气。 很多人特意跑来淘沙村,就是想买点酱菜。 原本容易烂掉,甚至得喂鸡喂鸭的蔬菜,经过乔子清一加工,群众争着要,抢着买,价格自然也很好。 如今张晓儒的杂货铺,酱菜收入,占到全部利润的三成。 张晓儒特意买了十几个大缸,一字摆在院子里,毕竟酱菜的品种很多,农村里的黄瓜、白菜、蒜、萝卜、辣椒、豆腐,都可以腌。 他的要求是,酱菜的利润,要占到杂货铺的七成以上。 王朴堂听说自己也有份,脸上露出了笑容:“多谢。” 王朴堂是镇公所的交通员,接触蒋思源较多,对镇上的情况很了解。 毕竟,很多事情,都需要王朴堂传递消息。 而传递的消息,全部得记在脑子里,时间一长,王朴堂自然而然掌握了很多信息。 “王兄弟是蒋会长的心腹,以后多多关照。” 王朴堂自谦地说:“我算什么心腹啊,就是个递话的。但淘沙村的事情,一定放在心上。” 张晓儒微笑着说:“多谢王兄弟。镇公所的事情,全得你传递,交通员非常重要。蒋会长能处理全镇的事情,多包你这双快腿。” 王朴堂面带得色地说:“我没什么特长,全靠跑得快,不敢耽误蒋会长的事。” 张晓儒的话,听在耳里很是舒服。 到镇公所前,张晓儒已经知道了常建有和川夜濑不逢的来意,提前作好了心理准备。 常建有并没有带日军来,而是带着原来的宣抚班长,现在的新民会顾问川夜濑不逢。 可见,日军对老军庄的态度。 如果日军不使用武力的话,要如何才能收服老军庄呢? 或许,这就是常建有来三塘镇的用意。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特色 常建有来三塘镇,确实为老军庄而来。 而川夜濑不逢则不一样,他是想听张晓儒介绍农村的情况。 张晓儒是新民会成员,又年轻,对皇军也很忠诚。 此次来三塘镇,川夜濑不逢也是想借机考验一下张晓儒。 川夜濑不逢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虽然个子不高,但脸上总是挂着虚伪的笑容。 这是他当宣抚班长时,留下的职业后遗症。 与中国人打交道,多笑笑总是没错的,哪怕再生气,只要笑一笑,感觉会好很多。 川夜濑不逢特意与张晓儒握了握手,亲切地说:“张桑,如果在各个路口设立了望塔,村里每日向红部汇报一次情况,再将所有电线杆保护起来,你觉得可行吗?” 这些计划,有些是他想出来的,有些则是其他地方已经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张晓儒看了蒋思源一眼,沉吟着说:“这个……应该是很好的。” 川夜濑不逢所说的,都是劳民伤财。 无论是设立了望塔,还是定期送情报,或者将电线杆保护起来,日本人都不会出一个子。 如果日本人愿意出钱,老百姓倒也无所谓。 对他们来说,吃饱肚已经很奢望了,能偶尔吃一顿饱饭就很不错了。 川夜濑不逢得意地笑着说:“八路军不是经常宣传,要发动群众、依靠群众,打一场人民战争吗?我们也可以有样学样,跟八路军打一场人民战争。” 张晓儒朝蒋思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转而奉承着说:“川夜顾问的提议非常好,以后八路绝不敢在治安区活动。” 八路军一心群众着想,为了不让群众受累,宁愿不破坏日军的电话线。 日军是侵略者,他们残暴不仁,怎么可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呢? 川夜濑不逢所谓的“打一场人民战争”,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当然,日军也知道,老百姓不可能真心实意支持他们,所以只能用武力胁迫。 川夜濑不逢说:“蒋先生,既然如此,就从三塘镇开始吧。” 他是新民会的顾问,连县长都要听他的,决定拿三塘镇当试点,绝对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蒋思源心里早就骂娘了,要不是川夜濑不逢是日本人,恐怕已经怼上了。 可现在,哪怕心里再不爽,脸上也只能露出“真诚”地笑容:“这是三塘镇的荣幸。” 接下来,川夜濑不逢布置任务,各个主要路口,必须安装了望塔,由附近村子安排人,或者据点派人观察。 当然,了望塔得各村负责制作。 川夜濑不逢也没给标准,不低于三米就行。 至于每天的情报,必须将村里的情报,分别送给最近的据点和镇维持会长。 情报由村维持会长誊写,盖章生效,一日一报。 至于保护电线杆,就是个大工程了。 先得在电线杆周围筑上一堵砖墙,墙外再挖一圈壕沟。 川夜濑不逢得意地说:“想想看,如果八路军要爬上电线杆,是不是比原来困难得多?” 张晓儒微微颌道,如果电线杆砌堵墙,墙外还是壕沟,确实不好办。 到时再想爬电线杆,得带块长木板才行。 蒋思源突然说:“如果八路放弃电线杆怎么办?” 川夜濑不逢没听懂,问:“放弃电线杆?” “比如说,他们直接向空中的电话线动手,电线杆保护得再好也没用啊。” 川夜濑不逢一愣:“怎么动手呢?” 蒋思源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八路军狡猾得很,总会有办法的。” 旁边的张晓儒,却听得心里一动。 如果川夜濑不逢真要把电线杆保护起来,只能像蒋思源所说,直接向空中的电话线动手了。 电话线离地三四米高,最低不会低于三米,最高也不会高过四米。 这样的距离,要在地面剪断电话线,实在有点难度。 淘沙村民兵队剪电话线,一般都是用斧头、菜刀,甚至剪刀、镰刀也用。 但要在地面,这些都够不着啊。 难道做把几米长的大剪刀? 蓦然,张晓儒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川夜濑不逢缓缓地说:“这本就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我们把手榴弹挂在电话线上,他们刚开始确实上当了,连续两个晚上有人受伤,甚至有人死亡。但后来,他们开始用我们的手榴弹给我们做陷阱,甚至还借机偷手榴弹。不得不说,八路军的学习能力也很强。” 蒋思源说:“如果保护电线杆没效果怎么办?” 砌墙、挖壕沟,不但费时,还得费力、费钱。 给皇军做事,工匠、劳力可以由各村摊派,他一点也不担心。 但砌墙的砖从哪里来?灰浆又从哪里来? 这些东西都是要花钱,就算由村里开支,但民愤会很大,到时被戳脊梁骨的还是他。 川夜濑不逢冷笑着说:“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有没有效果呢?” 蒋思源听出了川夜濑不逢的不悦,马上缩了缩脖子,重重地甩了一句日本话:“嗨!” 川夜濑不逢说:“张桑,等会你陪我去趟老军庄。” 将张晓儒叫来,不仅是要让淘沙村成为一个试点,同时也想让张晓儒陪自己去老军庄。 张晓儒不仅熟悉路线,而且他还认得老军庄的三当家宋启舟。 张晓儒“惊喜”地说:“皇军准备消灭这股土匪了吗?” 川夜濑不逢摇摇头:“消灭他们干什么?” 川夜濑不逢没带一兵一卒,带着常建有和张晓儒,赤手空拳就去了老军庄。 张晓儒真希望,路上碰到一队游击队,将他们三人抓起来。 可惜,这是敌占区,一路上并发现异常。 到老军庄外后,张晓儒主动亮明身份,他提出,想拜见老军庄三当家宋启舟。 得知张晓儒来了,庄内的宋启舟一听,差点跳了起来。 从淘沙村回来后,那里的一切,与他再无关系。 就算想起张晓儒,也只能无声地叹口气。 万万没想到,张晓儒竟然主动来了老军庄,这可是上天赏给他的机会啊。 宋启舟似乎看到,张晓儒跪在自己面前,请自己求饶的情景。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激化 宋启舟觉得,张晓儒看到自己时,应该害怕得发抖才对。 毕竟,这是自己的地盘。 然而,两人四目相对时,宋启舟并没看出张晓儒的胆怯。 张晓儒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双手抱拳拱了拱手:“宋队长别来无恙。” 宋启舟冷冷地说:“听说张远明一死,你就成了维持会长?还把自卫队升级为自卫团了?” 淘沙村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张远明一死,自己走后,好处全部张晓儒占了。 张晓儒笑了笑:“多谢三当家的给机会,不知三当家腿伤可痊愈?” 从某方面讲,他们确实为自己让了路。 张远明不死,张晓儒肯定当不了维持会长。 当然,宋启舟如果还留在淘沙村,张晓儒会想办法把他赶下台。 宋启舟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张晓儒的话,令他很不舒服。 特别是张晓儒说到“腿伤”,更像是当面打他的脸。 张晓儒刚回村的当天晚上,宋启舟为了给张晓儒一个教训,一个人潜入他家。 结果,刚跳进院子,就挨了一记闷棍,腿差点折了。 这是宋启舟的奇耻大辱,他都没敢跟别人说,对外只承认,自己“不小心”晚上摔了一跤,结果在床上躺了好多天。 宋启舟脸色一变,冷着脸说:“你们来,是为何事?” 张晓儒马上笑着说:“我给三当家的介绍,这位是双棠县新民会的顾问,川夜濑不逢太君,这位是警备队的常建有大队长。” 张晓儒知道,川夜濑不逢来老军庄,自然不会为陈拯民一案。 陈拯民死在老军庄手里,只是一个由头,他的真正来意,应该是收编这支土匪武装。 张晓儒刺激宋启舟,也是想激起他的一点血性。 如果土匪真被招安,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宋启舟是听过常建有大名的,在淘沙村时,他也算常建有的手下。 “常大队长好。” 常建有问:“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吧?” 宋启舟只是老军庄的三当家,上面自然还有个二当家和大当家。 常建有虽然是警备队大队长,但本质上跟宋启舟是一类人。 川夜濑不逢之所以让常建有一起来,也是想让他现身说法。 跟着日本人,不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担心被围剿。 “诸位请吧,大当家和二当家已经在里面相迎。” 他可以鄙视张晓儒,但川夜濑不逢是日本人,如今双棠县是日本人的天下,老军庄也不敢得罪日本人。 至于常建有的凶名,宋启舟之前也是听说过的。 他暗暗奇怪,不知道川夜濑不逢和常建有来老军庄有何目的。 老军庄里有栋最好的两进院子,正是土匪的老巢。 宋启舟领着他们到大厅时,老军庄的二当家刁骏、大当家智秀清,已经在等候。 二当家刁骏又干又瘦,个子也不高,两只小眼睛不时闪烁着恶毒的目光。 当他见到常建有时,眼中突然露出异样的色彩。 张晓儒在旁边看到,两人目光接触了一会,才缓缓分开。 大当家智秀清,则完全相反,又高又壮,两眼炯炯有神,满脸的络腮胡须。 一开口,声音洪亮,振得人阵阵耳鸣。 双方坐在大厅,智秀清和川夜濑不逢坐在上首,其余人分坐两侧。 智秀清并没有刻意放大声音,但整个大厅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不知几位来我老军庄有何贵干?” 川夜濑不逢微笑着说:“智大当家,皇军到双棠县一年了,不知老军庄有何打算?” 智秀清哈哈一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呗。” 川夜濑不逢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的来意。 原来日军想收编老军庄,之前中央军也派人来过,但智秀清没有动心。 无论是日军、中央军还是八路军,智秀清都不想参加。 当土匪多逍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的乱世,手里有人有枪,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被招安,搞不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建有冷冷地说:“既然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杀我的人?” 川夜濑不逢想招安老军庄的土匪,而常建有倒希望,借着日本人的手,把老军庄给铲了。 此次来老军庄,由川夜濑不逢唱红脸,他来唱白脸。 智秀清诧异地问:“杀你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老军庄的人虽然无法无天,但还不至于跟警备队作对。 常建有冷笑着说:“大当家的就别装了,半个多月前,七里沟。想起来了吧?” 智秀清的反应,令他很是反感。 智秀清一头雾水,转头望向刁骏和宋启舟:“七里沟?” 刁骏和宋启舟都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在七里沟里也劫过道,但从来没动过警备队的人。 老军庄的土匪再厉害,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与警备队作对。 智秀清缓缓地说:“我们在七里沟劫过道,但没杀过人,更没杀过警备队的人。” 常建有的脸原本就是黑,一发怒,更是又黑又紫,像腌好的酱菜一样:“几位把我当傻子耍吗?” 宋启舟脾气也不好,马上怼了回去:“没有就是没有,我们还骗你不成?” 常建有一脸鄙夷地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做了不敢承认,老军庄就是这样的好汉?” 张晓儒坐常建有下首,看着他们狗咬狗,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会不会是下面的人做的,没有汇报呢?” 宋启舟看到张晓儒心里就不爽,见他说话,更是跳了起来:“放你娘的狗屁!” 张晓儒冷冷地说:“宋老三,你说话小心点。先不说老军庄有没有杀警备队的人,你们在淘沙村杀人放火总是事实吧?淘沙村是皇军治下的模范村,又是张翻译的家乡,你们抢钱也就够了,用得着把人全杀光吗?” 宋启舟一滞:“此事与你无关!” 张晓儒冷冷地问:“大当家的,我想问问,老军庄为何劫财之后还要灭口?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好感 张晓儒的话,让智秀清不好回答,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宋启舟潜伏在淘沙村当自卫队长,确实是觊觎张远明的钱财。 宋启舟淡淡地说:“很简单,张远明要钱不要命。” 张晓儒质问:“你都拿到钱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宋启舟反问:“你觉得,张远明会把钱全部放一起?” 虽然拿到了八大缸银元,但没什么金条,张远明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怎么可能就这点家底呢? 然而,张远明打死也不说,哪怕宋启舟将他的家人,一个人杀死在面前。 最终,宋启舟把张远明也杀了,也没问出其他钱财的下落。 魏雨田之所以没离开张家,也与此事有关。 张晓儒心里一动,狡兔有三窟,张远明还真有可能把钱藏在其他地方:“找不到钱,把人杀了又有什么用?” 宋启舟说道:“不杀人,他还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呢。对吧?常大队长。” 常建有眼睛一瞪:“所以,你就杀了陈拯民?” 宋启舟苦笑着说:“如果杀了陈拯民,肯定承认。但没做的事情,我怎么能承认嘛。” 张晓儒“愤恨不平”地说:“杀死陈队长的凶器,就在老军庄外面,你敢说老军庄没杀人?” 坐在上首的智秀清突然说:“如果真有此事,老军庄一定会给警备队一个交待。” 川夜濑不逢也不想让矛盾激化,站起来,走到中间,说:“诸位,此事暂时搁置。或许,其中有误会之处,日后自会真相大白。今天来,只为老军庄今后之前途。” 智秀清已经听出了川夜濑不逢的意思,这东洋鬼子只为招安而来。 他摇了摇头,缓缓地说:“老军庄独来独往惯了,受不得半点约束。” 常建有冷声威胁着说:“皇军一来,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要么被皇军收编,要么离开双棠县!或者,皇军踏平老军庄!” 川夜濑不逢连忙说:“诸位,只要老军庄为皇军服务,一切都好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刁骏,突然问:“如果我们被招安,有什么好处呢?” 川夜濑不逢微笑着说:“如果你们被招安,可以收编为一个警备中队,你们还可以在一起,与以往不同的是,只需要听皇军命令就行了。” 只要老军庄能听皇军的命令,其他都无所谓。 至于烧杀抢劫,这种事情,无论是日军还是警备队,谁没干过呢? 常建有虽是警备队的大队长,实际上称得上双棠县最大的土匪头子。 智秀清说:“此事容我兄弟三人商议之后,再作决定如何?” 川夜濑不逢缓缓地说:“那好,三天之后我们再来,希望大当家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大日本皇军战无不胜,任何个人武装,都不得存在。” 川夜濑不逢的话,既是劝导,更像威胁。 智秀清说道:“不必这么麻烦,你们在老军庄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即可答复。” 川夜濑不逢一怔,老军庄可是土匪窝,自己要休息,到附近维持村,或许回三塘镇也行。 然而,智秀清提出,请他们在老军庄休息一晚,这让他犹豫不决。 智秀清笑着说:“怎么,川夜先生不敢住?” 川夜濑不逢无奈地说:“好吧,那就住一晚。” 智秀清在后面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周围全是土匪,他们只能待在房间。 川夜濑不逢到房间后,微笑着说:“刚才你们的表现都很好,就是要刺激他们,但又不能撕破脸皮。” 常建有则四处看着,观察着可能的出口:“张晓儒,如果他们要动手,你得回去送信。” 张晓儒看了看后,说:“没问题,我就睡在窗户旁吧。” 院子没有后门,但有扇窗户,只要稍有异常,就能从窗户离开。 常建有默默点了点头,张晓儒选的位置,确实是最适合的:“很好。” 张晓儒问:“常科长,如果老军庄收编,他们淘汰下来的武器,能不能分一部分给我们自卫团?” 常建有随口说:“自卫团要这么多武器干什么?” 张晓儒紧握拳头,坚决地说:“手里有枪,心里不慌,要是再有土匪来抢劫,或者八路军游击队进村,就敢跟他们干!” 川夜濑不逢朝张晓儒竖起大拇指说:“哟西,如果他们接受改编,可以给你们一些武器。” 张晓儒高兴地说:“多谢川夜太君。” 川夜濑不逢随口问:“你村自卫团,现在规模如何?” 张晓儒说道:“全村所有十八至四十五周岁之男性,都接受了我们的训练。自卫团平常保持在二十人左右,主要负责协助炮楼巡查,检查过往路人,在村口站岗放哨。秋收时,还要护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防备八路军游击队来搞破坏。他们有枪,如果我们没枪,很吃亏的。” 川夜濑不逢微微颌首:“你说的很有道理。” 张晓儒哪会放过这种自我表现的机会呢? 他微笑着说:“除了自卫团训练外,我们还经常宣传皇军的皇道乐山,向村民解释,皇军是为实现*****而来。下阶段,我想请个教书先生,教村里的人识字,至少要让他们认得‘*****’这几个字。” 川夜濑不逢点了点头,赞赏着说:“很好。”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我是新民会的佣员,应该尽职尽责!” 川夜濑不逢想起,张晓儒的身份与一般人不一样,怪不得他的想法也不同:“对,你是调查科的。” 张晓儒微笑着说:“是的,常科长正是我的长官。” “这样,常队长,回去后将张晓儒转为临时雇员。” 常建有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张晓儒站起来,朝川夜濑不逢重重鞠了一躬,感激地说:“多谢川夜太君,以后我一定更加努力为皇军服务,为实现*****而努力。” 川夜濑不逢说:“下次有机会,送你去省总会事务部训练处,在那里训练之后,才能成为正式雇员。” 张晓儒激动地说:“一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成为正式雇员。”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送信 张晓儒三人住进院子,外面有老军庄的土匪守着,智秀清等人,才能安心商量。 毕竟,这是关系到老军庄的前途和命运。 智秀清看了一眼刁骏和宋启舟,缓缓地说:“说说吧,你们都有怎么想的?” 宋启舟抢先说道:“大哥,我觉得没必要跟着日本人。大不了跟他们约定,井水不犯河水嘛,自由自在多好。实在不行,可以投奔国军,也总比当汉奸强吧?” 他在淘沙村卧底一年,为的就是找到张远明的钱财。 虽然也起出了八大缸银元,但没找到金条,总觉得遗憾。 张远明也真是要钱不要命,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人死在眼前,就是不说出其他钱财的下落。 气愤不过的宋启舟,最终把张远明杀了。 他并不想投奔日本人,如果一定要挑选的话,他宁愿选择国民党。 魏雨田身份,宋启舟是知道的,他杀张远明这个汉奸,也是替党国分忧嘛。 魏雨田也跟他说过此事,只要他能把队伍带过去,随时给一个上校团长。 智秀清转而问刁骏:“老二有什么想法?” 刁骏缓缓地说:“我听大哥的。” 他其实与宋启舟意见相左,只是他城府深密,不知道别人真实想法前,不愿意抛出自己的意见。 宋启舟见智秀清准备说话,马上提醒着说:“大哥,你可要想好。” 智秀清沉吟着说:“如果不投日本,我们只能上山,或者跟八路合作。上山之后,就没断路了,与八路合作,你们能坚持清贫的生活吗?” 作为老军庄的匪首,他时刻都在思考着这支队伍的未来。 在双棠县,目前与跟日军干的,也就只有八路军和游击队。 国军的部队,看着整团、整营的驻守在双棠县,可全在南县政府控制的地区。 刁骏和宋启舟异口同声说:“绝不能跟八路合作!” 智秀清诧异地说:“你们就这么不待见八路军?” 宋启舟说道:“他们规矩多,还穷,不要说喝酒,连顿肉也吃不到。如果到了八路那边,兄弟们还怎么活啊?” 刁骏说道:“我听说八路每天都要训练,还得帮老百姓干活,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这不是神经病吗?” 智秀清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很难达成一致,让他们走吧。” 刁骏和宋启舟的意见,其实都不统一。 刁骏虽然说听自己的,但他连与八路合作都做不到,遑论加入八路了。 智秀清其实有个想法,先与八路合作,把队伍拉到老爷山。 老爷山位于老军庄西边,与襄垣县接壤,西是崇山峻岭,西南为白云山,东南为三塘镇,海拔1266米,东面三十里是白晋铁路,山上广建庙宇,隐没在丛林之中,是打游击的好地方,也是抗日政府党政军常驻之地。 老军庄的队伍,如果想进入老爷山,必须与八路搞好关系。 刁骏突然说道:“我去送他们走吧。” 智秀清点了点头:“好,我就不去了,你告诉他们,我们意见还没统一,再给一段时间。” 张晓儒正准备睡觉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们三人在老军庄人生地不熟,听到敲门声,所有人都很警觉。 张晓儒问:“谁?” 刁骏在外面应道:“是我。” “张晓儒,你到外面守着,我和二当家的谈点事。” “是。” 张晓儒是调查科的人,常建有是他的顶头上司,自然得遵命。 只是,张晓儒走出房间,转身就将耳朵趴在门上。 刚才在大厅时,张晓儒就觉得,刁骏与常建有的眼神有过交流。 刁骏突然来登门,已经说明一切。 刁骏见张晓儒在门上把守,脸上马上露出笑容,话中也带着长子口音:“常老大。” 刁骏也是长子人,他与常建有早就相识。 常建有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你到了老军庄。什么时候的事?” 刁骏笑着说:“是啊,两年之前了,当时来找你,阴错阳差到了老军庄。” “现在也不晚,智秀清答应了吗?” 常建有与刁骏以前较熟,现在又聚在一起,自然比较随便。 “他想跟八路合作,宋启舟看样子准备投奔国军,意见没统一。” 川夜濑不逢突然怒声说:“八嘎!” 刁骏微笑着说:“我是准备跟常老大混的。” 常建有问:“能不能把队伍都拉走?” 刁骏摇了摇头:“不行。” “如果把智秀清和宋启舟干掉呢?” “那问题就不大了。” 常建有说:“这件事我给我。” 刁骏沉声说:“我是来给你们送行的,你们先走,回头咱们再商量。” 川夜濑不逢出来的时候,张晓儒正认真地站在外面的院门口。 见到他们出来,张晓儒马上退回来。 川夜濑不逢暗暗点了点头,张晓儒还是很不错的,这样的人放到农村,实在可惜了。 离开老军庄后,川夜濑不逢和常建有在镇上过夜,张晓儒则回到了淘沙村。 老军庄的情况,他得尽快向组织汇报。 只是,张晓儒不能主动与组织联系。 可他也有自己的办法,一大早,带着张达尧和他的第二小队,去了趟大云村。 张晓儒明知道二分区区委就设在大云村,自然不能去找李国新或宋长路。 作为驻村情报员,只许单线联系。 张晓儒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大张旗鼓来大云村,只是找大云村的维持会长宋春波罢了。 宋春波三十多岁,前额上的头发就开始掉了,平常能戴帽子,绝对不会脱。 看到张晓儒带着一个小队的自卫团,诧异地问:“张兄弟,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张晓儒微笑着说:“没什么,带他们出来露露面,让八路军游击队知道,我们有了武装,就不敢轻易来了。” 他是故意弄出动静,让区里的人知道自己来过。 宋春波违心地恭维着说:“你们村有自卫团,真好。” 张晓儒笑了笑:“宋会长,你们村也可以组织嘛。” 宋春波摇了摇头:“养个自卫团得花多少钱?我们村穷,实在养不起。” 张晓儒说:“我发现你们村狗不少,最近有人收购狗皮,你们的狗都打掉吧,一张狗皮一块五至一块七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交换 宋春波没想到,张晓儒大张旗鼓来大云村,竟然只为收狗皮? 宋春波心里的石头掉了地,笑吟吟地说:“没问题,等会有狗的人家,都去转一圈,让他们把狗打了,狗皮送你那。” 张晓儒掏出那包皱巴巴的正太烟,抽出一支烟丝都露出来的递过去,说:“多谢。” 宋春波倒没在意,有烟抽总比没烟抽强:“张会长,你家的酱菜很不错,清脆可口,每天吃饭,都得就你家的酱菜。” “你早说啊,下次来给你算便宜点。” 宋春波哭笑不得,张晓儒年纪虽不大,可说话很老道。 这种话,换成其他同龄人,是说不出口的。 宋春波苦笑着说::“我还以为,下次送我一坛呢。” 张晓儒走后,宋春波迅速去了趟宋长路家,向他说起了此事。 他并不知道张晓儒是地下党,目前张晓儒很得势,又是新民会的人,还兼着自卫团,比他多两层汉奸身份。 在宋春波看来,张晓儒是铁杆汉奸无疑。 宋春波紧张地问:“宋书计,张晓儒带着自卫团的人刚走,说是请我帮他收购狗皮,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宋长路安慰着说:“没事,他有自卫团,咱们有游击小组呢。” 宋春波虽然心向抗日,但还不是自己的同志。 就算是自己的同志,二分区除了自己和李国新外,连区长孙守成都不知道张晓儒的真正身份。 宋春波笑着说:“对,咱们有游击小组,淘沙村的自卫团不堪一击。” 宋长路点了点头:“只要自卫团敢乱来,一定坚决击溃。” 宋长路得知张晓儒来了大云村,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随后让李国新去趟淘沙村。 此时的张晓儒,自然在杂货铺等着。 接完头后,张晓儒让乔再生在外面守着,他带着李国新到了窑洞里的暗洞。 移开最里面的货架后,多出一个地窖。 把货架拉回原处,在里面说话,外面很难听到。 点亮油灯,李国新才看到这个地方,感慨地说:“这个地方不错。” “老李,昨天晚上,川夜濑不逢和常建有到了老军庄……” 张晓儒没时间与他讨论这间暗室的好处,马上向他汇报了昨天晚上老军庄的事情。 张晓儒当时趴在门上,基本上听到了屋内的对话。 刁骏竟然跟常建有是老乡,两人都是长子人,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还很熟。 也就是说,刁骏有意投靠日伪。 而宋启舟想投奔国军,张晓儒也能理解。 别人不知道魏雨田身份,张晓儒很清楚。 魏雨田跑了趟茶冲村,就有了十条枪。 要知道,茶冲村驻扎着国军一个营。 张晓儒肯定,宋启舟还是淘沙村自卫队长时,就知道了魏雨田的真实身份。 甚至,张远明一家被杀,张家大院被烧,魏雨田也有份参与。 至于智秀清想与八路交好,这是个很好的苗头。 张晓儒希望,组织上能及时掌握这个情况,有针对性的做老军庄的工作。 李国新郑重其事地说:“这些情况很重要,得马上回去。” 此事关系到,能否收编老军庄的土匪。 我党要求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是为了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就算不能收编老军庄的土匪,能跟他们搞好关系,也是不错的。 张晓儒提醒着说:“有件事一定要注意,智秀清和宋启舟不愿意投靠日伪,刁骏为达到目的,很可能对他们下手。” “我会向宋书计汇报的。” 李国新走后,张晓儒才有心情向魏雨田通气。 宋启舟想投奔国军,虽然张晓儒很不爽,但只要宋启舟不投奔日军,他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张晓儒故意在魏雨田面前露了脸,神秘地说:“魏管家,猜猜昨天我去了哪里?老军庄,我还见到宋启舟这个杀人魔王!” 魏雨田心里一动:“哦。” 看到魏雨田的表情,张晓儒知道他对老军庄非常有兴趣。 张晓儒马上转换了话题:“魏管家,你虽拿来十条枪,但枪很破,年头也太长了,有的年纪比我还大。而且,子弹也不多,这种圆头弹,得多搞点才行啊,都不敢搞实弹射击。” 魏雨田眉头一蹙,不满张晓儒此时错开话题:“昨天哪些人去了老军庄?” 张晓儒只提了一句,却把话题引开,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张晓儒随口说道:“川夜濑不逢和常建有,我负责给他们带路。” 魏雨田更是好奇:“他们去做什么?” 张晓儒不满地瞥了魏雨田,训斥着说:“你管他们去做什么,这是你应该知道的吗?刚才跟你说的子弹,能不能想办法搞点过来?” 自己给魏雨田提供情报,总得拿点好处吧。 魏雨田此时还没意识到,张晓儒故意拿这个消息敲诈他。 但他知道,如果不满足张晓儒,老军庄的消息,自己是听不到了,忙不迭地说:“搞子弹没问题,两百发够了吗?” 张晓儒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说:“全村一百多人,每人都不够两发?来一千发吧。” 魏雨田知道,不满足张晓儒的条件,老军庄的话题就没办法继续,随口说:“一千发没问题。” 张晓儒笑着说:“行,三天后到没问题吧?” “三天就三天,张会长,昨天晚上你们去老军庄做什么?” 张晓儒神秘一笑,说:“准备收编老军庄!” 魏雨田吓了一跳:“收编老军庄?” 张晓儒叹息着说:“常队长与川夜太君亲自出马,岂能空手而归?用不了多久,老军庄就会被收编。可惜,张老爷的仇,怕是再也不能报了。” 张晓儒回去后,又把张达尧叫来,让他再次去盯魏雨田。 张晓儒叮嘱着说:“达哥,回去换件衣服,要是没有的话,穿我的。脸上抹点灰,争取当面都认不出你。” 张达尧对盯人已经有心得,点了点头,说:“好。” 魏雨田并没意识到,张晓儒早就盯上了他。 张晓儒走后,他就出了村,这次没再往南边的茶冲村,而是去了三塘镇。 张达尧一路远远跟在后面,魏雨田到镇后,先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去了北边的奶奶庙。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三方得利 在奶奶庙,急匆匆赶到的魏雨田,见到了正焦急等待的宋启舟。 宋启舟急道:“你要再不来,就要去淘沙村找你了。” 这是他与魏雨田约定的接头地点,如果在这里两天见不到人,就要趁黑去淘沙村。 魏雨田提醒着说:“淘沙村被张晓儒经营得跟铁桶似的,你要进来只能从村南。” 宋启舟说:“这次找你是大事。” 魏雨田没等他说完,马上问:“是不是日本人想收编老军庄?” 宋启舟诧异地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魏雨田得意地笑着说:“是张晓儒说出来的,这小子嘴上无毛,给点好处什么都说。” 张晓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精神建设委员会的人,受上峰委派,潜伏在淘沙村,为国军搜集情报,刺探军情。 魏雨田更加想不到,张晓儒其实猜到了他的身份。 此时在奶奶庙外,张达尧正盯着他呢。 宋启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说:“他在老军庄也是满嘴胡言。” 魏雨田摆了摆手,问:“别说这傻子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启舟低声说:“我当然想投国军,只要能保证我们的财产不受损失,别把兄弟们打散分编,再给个编制和地盘,自然是没问题的。但大哥的想法很危险,竟然想跟八路合作。至于老二没多说,感觉他想跟着日本人干。” 魏雨田担忧地说:“看张晓儒的态度,感觉日本人很有把握。” 宋启舟疑惑地说:“难道老二比我还早一步?” 他和智秀清的态度,其实很鲜明,唯有刁骏闪烁其词。 昨天晚上,刁骏主动提出送川夜濑不逢等人离开,当时就感觉不对劲。 魏雨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你回去得防着点。还有智秀清,绝对不能让他跟八路搞在一起。” 国共第二次合作,开始共同抗日后,国民党发现一条规律:失地愈多,共产党发展愈速。 因而,国民党在1939年1月的五中全会后,秘密制定和颁发了一整套《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处理异党实施方案》,实行防共、限共、溶共。 1939年10月,国民党召开了六中全会,把反共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既由“政治限共”转入“军事限共”,由一般摩擦,发展为大规模军事进攻,掀起了抗战期间的反共高潮。 在山西,最典型的就是“晋西事变”和“十二月政变”。 去年12月,一个月内,在临双公路公路以南,各县驻扎的阎部国军,包围伏击了我军决死队四个团,捕杀了青年干部和共产党员五六百人,绑架了一千多人,屠杀最残酷的是阳城县,仅区村干部被惨杀的即达三百多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国民党对抗战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宋启舟问:“干脆把队伍都拉过来。国军能给我们什么番号?” 他是最晚加入老军庄的,对智秀清和刁骏没太深的感情。 作为一名土匪,自私才是最真实的特质,至于义气,还是留给死人吧。 魏雨田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你到南边,可以给一个团的番号,由你担任上校团长。你们继续留在敌占区,可以给一个游击总队的番号,司令是少将军衔。” 宋启舟当然想当将军:“打游击就给少将,后勤怎么解决?” 这可是政府授衔的将军,真正的光宗耀祖,哪怕土匪,也梦想有朝一日能当个将军。 魏雨田安慰着说:“后勤由九十三军和双棠县政府解决,你在敌占区打游击,需要休整时,随时可以回国军驻地。” 老军庄三个匪首各有心思,老大智秀清希望,老军庄能与八路军交好。 刁骏则不然,他与常建有见面后,已经准备对智秀清和宋启舟动手。 宋启舟与刁骏有着同样的心思,无论是八路还是日伪,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宋启舟在三塘镇与魏雨田接头,老军庄的刁骏和智秀清,分别是日伪和八路见了面。 每个人都得防着其他两个,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心腹。 最终,智秀清决定,老军庄的人,自由决定去留,哪怕想放下枪回去种田,他也没有意见。 两天后的傍晚,李国新到了淘沙村杂货铺。 接完头后,李国新低声说:“老军庄一分为三了。” 张晓儒诧异地说:“一分为三?” 李国新缓缓地说:“智秀清带着一部分人上了老爷山,准备与我们合编;刁骏投了日伪;宋启舟当了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司令。幸好你的情报及时,否则会被刁骏得手。” 刁骏已经勾结了日伪,一旦他在老军庄没能干掉智秀清和宋启舟,就由日伪出面,里应外合,将反抗力量清除。 如果智秀清和宋启舟没有防备,还真不好说。 张晓儒谦逊地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对了,宋书计很喜欢你这里的酱菜,特别叮嘱,给他买两坛回去。” 张晓儒连忙拿了两个小坛子,用绳子扎好后,递给李国新:“我的就是组织的,宋书计喜欢,是我的荣幸啊,千万别提买。以后,不但宋书计的酱菜和腌菜,二分区其他同志的酱菜,我也全包了。” “那好,我拿点回去。对了,明天镇上赶集,县委要在三塘镇上开一个敌占区工作经验会议,宋书记叮嘱,在关帝庙跟你见一面。” “好,我会提前在后面树林等着。” 第二天一早,张晓儒正准备带着乔子清父子,以及张达尧、关兴文兄妹一起去赶集时,魏雨田突然到了杂货铺。 魏雨田双手抱拳,微笑着说:“张会长,一千发圆头弹已经送到了张家大院。” 宋启舟的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已经挂牌成立,上峰大大的夸赞了他。 魏雨田提出,为获取情报,需要一千发子弹,上面很痛快地拨给了他。 张晓儒大喜过望,如果能有一千发子弹,淘沙村自卫团就能组织一次实弹射击了。 “是吗?走,去看看。你们先去,在关帝庙占个位子,到时我来。” 看着新到的子弹,张晓儒很高兴。 他也知道,魏雨田之所以会把子弹如数奉上,是因为宋启舟已经打出了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的名号。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动静要大 正当张晓儒急着往三塘镇赶时,在半路上遇到了镇公所的交通员王朴堂。 看到张晓儒,王朴堂一脸高兴:“正要找你,蒋镇长让你赶紧去一趟。” 张晓儒马上掏出烟,问:“什么事?” 香烟真是个好东西,不管两人熟不熟,敬根烟,马上能拉近双方的距离。 王朴堂是镇公所的交通员,很了解镇公所的情况,无意之间就能透露不少消息。 王朴堂接过烟,轻笑着说:“川夜太君和常大队长来了,看样子是好事。” 张晓儒给他点上火,心里大约知道什么事了。 智秀清与八路合作,带走了老军庄的那些“老人”,刁骏和宋启舟,也分别带走了跟自己走得近的手下。 原本张晓儒准备去关帝庙,可现在只能先去镇公所。 但在去镇公所之前,张晓儒先去了趟关帝庙。 张晓儒笑着说:“出来得急,没给你准备点酱菜,先去拿点,免得忘记了。” 张晓儒这么一说,王朴堂自然不会反对,哪怕绕一下也是愿意的。 张晓儒随口交待一句:“我要去趟镇公所,你们先忙着。” 他希望,宋长路如果等不到自己,到时来摊位一问,就知道自己身不由己。 关巧芸原本想跟着张晓儒,可一听要去镇公所,马上闭住嘴。 看到张晓儒把酱菜递给王朴堂,又没收钱,关巧芸又想说话。 可看到张晓儒投来制止的眼神,她只好撅起嘴,将头扭过去。 张晓儒连范培林都敢得罪,怎么要讨好这个镇公所的交通员呢。 王朴堂拿着酱菜,笑得嘴都合不拢:“多谢啦。” 在镇公所,除了川夜濑不逢、常建有和蒋思源外,还有刚投靠的刁骏。 如今的刁骏,不再是老军庄的二当家,而是双棠县警备队第七中队的中队长。 之前警备队有六个中队,刁骏来后,新增一个中队。 警备队与华北治安军不一样,他们由日军训练,用的也是日式装备,粮饷也由当地政府供应。 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警备队要比治安军强一些。 老军庄离三塘镇较近,七中队暂时在三塘镇接受改编和训练。 川夜濑不逢踮起脚尖,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微笑着说:“你上次带路有功,今天中午一起喝一杯,庆祝刁队长荣升。” 张晓儒欠了欠身,忙不迭地说:“不胜荣幸,恭贺刁队长。” 但他心里却暗暗叫苦,虽然中午可以吃顿大鱼大肉,但很有可能与宋长路失约。 张晓儒突然发现,驻守三塘镇的小川之幸和范培林没来,随口轻声问蒋思源:“会长,小川队长和范队长怎么没来?” 蒋思源在张晓儒耳边轻声说:“他们有任务,今天共产党二分区在镇上开会……” 张晓儒心里一惊,嘴上却说:“要我们协助吗?我的自卫团也来了人。” 蒋思源摆了摆手:“不用,他们跑不了。” 张晓儒笑着说:“恭喜会长将中共一网打尽。” 蒋思源随口说:“跟我没关系,是范队长搞到的情报。” 既然是范培林搞到的情报,张晓儒自然不好多问。 此时的张晓儒,哪怕再心急如焚,可脸上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从蒋思源的只言片语分析,二分区今天开会之事已经泄露。 甚至,会场也有可能被包围。 要怎样才能通知区里的同志呢? 张晓儒急得汗都出来了,可他脸上又不能表露出来。 幸好,快到中午时,关兴文来镇公所找张晓儒。 “三哥,我们的货还没卖完,是收摊还是回去?” 张晓儒笑了笑,每次赶集都有戏班唱戏的:“收摊和回去不是一回事吗?你是想去看戏吧?” 关兴文不好意思地说:“是啊,难得来一趟。” 张晓儒看了看周围,突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们马上收摊回去,另外,想办法在戏台弄点动静出来,越大越好。” 关兴文眼中不是惊讶,而是惊喜:“这……” 这段时间一直不停地训练,电话线也不能割,又没有任务,他都快憋坏了。 张晓儒看到蒋思源走过来,故意大声叮嘱着说:“赶紧回去,路上小心。” 关兴文机警马上跑开,回头说道:“我们马上回去。” 看到蒋思源,关兴文顿时明白张晓儒的处境,有些话不方便当众说。 关巧芸远远看到关兴文跑来,迎上去问:“晓儒哥呢?” 关兴文轻声说:“把达哥叫来,三哥有事吩咐。” 听到张晓儒有事吩咐,关巧芸马上把张达尧叫来,三人在旁边僻静处商量。 关兴文悄声说:“三哥让我们马上收摊回去,但是,又让我们在戏台弄出动静,越大越好。” 刚才在路上,他又在回想着张晓儒的话,又要回去,又得弄出动静,还得越大越好。 关巧芸诧异地问:“出什么事了?” 张达尧缓缓地说:“出什么事就别管了,先办事吧。” 张晓儒这样说,自然有道理,只管照做就行。 关巧芸喃喃地说:“怎么才能闹出大动静呢?” 关兴文提议:“要不,我们故意在戏场吵架?” 关巧芸摇了摇头:“不行,你忘记晓儒哥说的啦?任何行动,都要保护好自己。” 其他人的话,她可能记不清楚,但张晓儒的话,肯定牢记在心。 特别是上次在集辉村,她不听指挥,张晓儒给她上过一课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遇事再也不冲动,总会在脑子里多想一会。 在戏场打架争吵,倒是可以弄出动静,但效果未必好,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不定会暴露自己。 关兴文说:“那你说怎么办?” 关巧芸突然眼睛一亮:“晓儒哥以前说过,我们的战斗,就是东打一枪,西打一枪,零星敌伪汉奸出来就打,多了就躲,没有枪弹,就拿煤油桶装上鞭炮吓它,使敌人摸不着头脑,睡不好觉,不得安全。今天,就可以用鞭炮嘛。” 张达尧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鞭炮、火柴他们自己就有。 关兴文兴奋地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动手!” 关巧芸连忙制止:“不急,咱们先收摊,出去之后再绕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辨别 关兴文走后,张晓儒一直心神不宁。 他不知道关兴文能搞出什么样的动静,也担心他们会有危险。 自己不能参加,关兴文等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们能在搞出动静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吗? 当然,张晓儒更担忧的是二分区的同志。 毕竟,日伪已经盯上了他们。 “啪啪啪啪啪……砰砰……啪啪啪啪……” 张晓儒在新辉饭馆的包厢里,正在给川夜濑不逢等人倒酒时,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枪声,还是鞭炮声。 张晓儒拿着酒瓶呆住了,他仔细辨别着声音,很快平静下来了。 枪声与鞭炮声确实很像,但枪声不会这么急促,如果是机枪射击的话,也会是“哒哒……哒哒哒”这样的。 至于步枪身材,除非几十上百条枪一齐射击,否则哪有这么密集的? 张晓儒断定,这一定是鞭炮声,而非枪声。 明白过来后的张晓儒,突然大声说:“哪里打枪?” 川夜濑不逢此时走到窗边,眺望着声音的来源。 他们中午在三塘镇的新辉饭馆吃饭,新辉饭馆位于三塘镇仅有的两条街交汇处的东南角,是三塘镇最大最好的饭店,也是蒋思源的产业之一。 站在窗口,能看到两条街的景象,却看不到戏台。 其他人也跟着到了窗边,蓦然,下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张晓儒伸头往下看去,一群人奔跑过来,一边餐,还有人大声说:“快跑,打枪了!” 川夜濑不逢回头看了蒋思源,不满地说:“怎么回事?” 蒋思源也是一脸茫然,他坐在饭店里,怎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张晓儒主动请缨:“要不,我下去看看?” 川夜濑不逢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张晓儒马上跑了出去。 如果真是打枪,张晓儒此时出去是很危险的。 像蒋思源这样的,明知道是鞭炮,也未必会出去。 在街上,张晓儒拦住行人,问起发生何事。 几个人都告诉他,戏场突然有“枪声”,有人大喊“快跑,打枪了”,他们也跟着跑了。 张晓儒一路跑到戏场,看到地上的鞭炮纸屑,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迅速跑回新辉饭馆报告:“有人在戏台那边放鞭炮,老百姓以为是打枪,四处逃散。” 川夜濑不逢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这个时候放什么鞭炮?” “砰砰……砰砰……砰” 川夜濑不逢话刚落音,远处又响起零星的声音。 张晓儒一听,心里大吃一惊,他听出这是枪声。 川夜濑不逢也很意外,笃定地说:“这是三八式步枪的声音。” 蒋思源突然记起,今天要围捕中共二分区,连忙说:“会不会是小川队长在抓共产党?” 川夜濑不逢缓缓地说:“有人放鞭炮,一定要追查,很有可能是给中共报信。蒋会长,三塘镇治安堪忧啊,后天有批壮丁要路过,能保证安全吗?” 蒋思源坚定地方说:“我们一定加派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他心里想,有本事别走三塘镇啊。 蒋思源最不希望,三塘镇发生这种事情。 一旦在三塘镇出事,他这个新民会长,总免不了要挨骂。 旁边的张晓儒,突然大声说:“报告,淘沙村自卫团请求参加。” 蒋思源斜睨了张晓儒一眼:“你们自卫团才训练几天,连枪都不会打。” 张晓儒坚定地说:“哪怕只训练一天,也应该参加。协助皇军作战,是我们最大的荣幸。自卫团还没跟八路军打过仗,希望哪天能与他们一较高下!” 川夜濑不逢欣慰地看了张晓儒一眼,同时,嗔恼地望向蒋思源:“你们都应该向张晓儒学习,舍不得出人出枪,怎么能消灭八路?” 蒋思源被骂,不满地瞪了张晓儒一眼,这小子太会表现了,真要让淘沙村出兵,说不定个个都是怂货。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情况,饭还是要吃的,酒也照喝不误。 只是吃饱喝足后,川夜濑不逢和常建有去了三塘镇据点,张晓儒则回了家。 离开镇公所,张晓儒绕了一圈,观察四周无人注意后,绕到了关帝庙后面的树林里。 这是他与宋长路约好的接头地点,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宋长路。 张晓儒希望,二分区可千万别出事。 对二分区开会之事,张晓儒听李国新提了一句。 他不知道范培林的情报,是从何处获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范培林的情报是准确的。 张晓儒正在沉思时,听到有人朝树林走来,他警觉地望着声音的来源,很快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李国新。 张晓儒紧张地问:“老李,区里没出事吧?” 李国新诧异地说:“你知道区里出事了?” 张晓儒说:“上午我在镇公所,听蒋思源提起,小川之幸和范培林准备抓捕二分区的同志,我让人在戏台弄出动静,不知道你们察觉到了没有?” 李国新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长长的吁了口气:“原本鞭炮是你放的?” 幸好有鞭炮声,否则整个二分区真会被一锅端。 这次来开会的,除了区里的同志外,县委也有人参加了。 原本是讨论在敌占区的工作经验、方法和必须警惕的事项,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张晓儒说:“应该是,他们已经回村了。” 李国新疑惑地说:“这次很奇怪,我们开会,日伪怎么会知道呢?” 张晓儒说:“据说是范培林搞来的情报。” 李国新喃喃地说:“范培林?” “老李,宋书计呢?” 李国新沉声说:“放心,他没事,但是,我们有几个同志被敌人抓走了。” 张晓儒急道:“啊!那怎么办?” 李国新沉吟着说:“此事区里会调查,你回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对了,川夜濑不逢说,过几天会有一批壮丁经过三塘镇,能不能打?” PS:有读者说“书计”是个错别字,之前提过,这是故意的,要不然会显示“高官”,比如说“宋书记”,阅读器起来反而不方便。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留一手 一般来说,壮丁很少用车辆运输,都是用一根绳子,把每个人的胳膊连起来捆着,由日伪拉着绳头押送。 押运壮丁,大多是重兵押送,毕竟每次押送,不是三五十人,至少在一百人以上,多者甚至数百人。 日军会出动一个小队以上,警备队可能出动得更多。 以二分区的游击小组,加上淘沙村几个人,不够人家塞牙缝。 既然要解救,必须击溃日伪,没有一个团的部队,想都不用想。 李国新沉声问:“有多少人押送?” 张晓儒说:“不知道,估计不会少,川夜濑不逢命令三塘镇自卫团参加护送。我代表淘沙村自卫团,请求参加押送。” 参与押送,能获知壮丁的具体情况,反而有利于营救。 淘沙村民兵队,原本就只负责情报搜集、带路等,配合正规部队作战。 李国新摇了摇头,缓缓地说:“我会向上级汇报。” 今天二分区游击小组,负责会场的安全保护。 他们与日伪发生枪战,损失了好几个人。 再营救壮丁,除非上级另派武装,否则有心无力。 当前,二分区的重要任务,是找到情报泄露的源头。 张晓儒回到村里后,天已经快黑了。 到关兴文家后,发现张达尧也在。 张晓儒问:“晚上的站岗,安排好了没有?” 关兴文现在是自卫团一小队的队长,张晓儒是二小队的队长。 一小队的队员,主要是些“刺头”:训练不积极,甚至仇视关兴文和张晓儒,甚至对日伪也痛恨的人。 这些人,以后是淘沙村民兵队的重点培训对象,每天都要严格训练。 魏雨田拿来的子弹,大部分交给一小队实弹射击。 而二小队,则是配合训练、或者没有主见,盲从训练之人。 这些人的心态,跟很多伪军一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天生软弱涣散。 如果有脏活、累活、苦活,一般交给二小队,好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 像晚上站岗、配合日伪巡查,基本上是二小队的事。 二小队很多人,连枪都没摸过。 自卫团十条枪,一小队占了七条,剩下的三条,都是有问题的,拿给二小队装门面而已。 把人分成两个队后,管理起来就容易得多。 关兴文的任务,是把一小队的人,训练成真正的战士,让他们服从命令,将对日伪的仇恨,转化为抗日的动力。 而张达尧在二小队的任务,是转化二小队人员的思想。 张晓儒的目标,自卫团将是以后淘沙村民兵队的另一种称呼。 张达尧说:“已经安排好了,王双善会去巡查。” 张晓儒叮嘱着说:“除了王双善,你也要经常去巡查,不能让他过多接触队员。” 王双善虽然挂着自卫团的副团长,但自卫团现在全是淘沙村的人。 这些人,以前不少被自卫队欺凌过,自然对王双善没好感。 张晓儒故意冷落王双善,加之张达尧和关兴文唯张晓儒马首是瞻,王双善在自卫团,几乎就是个透明人。 关巧芸一脸期盼地问:“晓儒哥,我们今天在戏场的任务完成了吗?” 张晓儒不置可否地问:“这是谁的主意?” 关巧芸举起手,说:“我的。我们先想着,是不是故意打架闹事,但我记得你说过,要时刻保护自己,这才想到用鞭炮。当时所有人都跑了,动静够大了吧,哈哈。” 张晓儒微笑着说:“今天的主意很好,看来你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了。” 关巧芸欢呼雀跃地说:“真的吗?晓儒哥,以后我可以参加战斗了吧?”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只要你能服从命令,又练好了本事,当然需要。可是作为一名女性,你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关巧芸疑惑不解地问:“什么作用?” 张晓儒缓缓地说:“我们现在把全村的男人组织起来了,你应该把妇女组织起来,让她们知道为什么要抗日,怎么才算抗日。支持家里的男人抗日,解决后顾之忧,也是一种抗日。做好饭、带好娃、洗好衣,也是支持抗日。要让她们明白,为谁抗日,日本人早晚会完蛋。” 关巧芸问:“是不是组织妇救会?” 张晓儒缓缓地说:“性质差不多,但不能公开成立组织。” 关巧芸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张晓儒说:“几天后,日伪要押送一批壮丁经过三塘镇,我们要想办法弄到详细情报。这段时间,各个路口要派人观察。” 虽然他提出,要参加护送壮丁的行动,但蒋思源未必会同意。 他在日本人面前表现积极,已经让蒋思源不高兴了。 什么事情都留一手,总是好的。 “晓儒哥,我也要参加行动。” 张晓儒答应了:“好,你可以去。” 女人做这方面的侦察,反而不会引起日伪的怀疑。 张晓儒要走的时候,关巧芸追了出来,塞给他一双布鞋。 关巧芸说话的时候,脸色绯红,说完就跑了:“晓儒哥,这是给你做的。” 张晓儒大声说:“兴文没鞋穿,给他啊。” 关兴文听到声音,走出窑洞,说:“三哥,我也有呢。” 张晓儒把鞋子递给关兴文:“一双不够,留一双备用。” 关兴文连忙摆着手:“穿你的鞋,不想让我活了吧?再说了,咱俩的脚,大小也不一样啊。” 张晓儒没再推辞,说:“你去巡查一趟吧,有谁不认真,就给我削。” 张达尧要走的时候,张晓儒拉住了他:“达哥,我们一起走。” 张晓儒知道,自己不开口,张达尧是不会回话的:“明天,你给玉姐送点酱菜去。” 他所说的“玉”姐,是张达尧的亲姐,也是他的堂姐,嫁在大云村。 张达尧点了点头:“好。” 张晓儒说:“让你去大云村,是为了观察他们村有没有异常。你下午去,吃了晚饭再回来,我在兴文家等你。” 张达尧点了点头:“明白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张晓儒正在张家大院训练自卫团时,突然接到报告,大枫树据点的毛占田,率领两个班的警备队经过淘沙村,准备扫荡大云村。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救人 听说警备队要扫荡大枫树,张晓儒大吃一惊,他马上把张达尧叫来,让他迅速去大云村报信,把张玉亭一家接出来。 只要张玉亭一家动身,区委自然会得到消息。 大云村与淘沙村不一样,那里属于准治安区,也就是说,游击队随时可能会活动。 日伪对大云村的态度,也与淘沙村迥然不同。 张达尧听说大枫树的黑狗队要去大云村,急得拔腿就跑。 他姐嫁在大云村,可千万不能让日伪祸害她家。 张晓儒在后面大声说:“记住,进山、进沟。” 大云村位于白云山和老爷山中间,只要进了山,或者进了沟,日伪就无可奈何了。 随后,张晓儒去拦警备队,然而,毛占田急着赶路,连口水都不喝。 张晓儒挡到毛占田面前,笑嘻嘻地说:“毛队长,不喝水,抽支烟总可以吧?” 上次从陈拯民身上抢回的半包烟,已经用完了,他又装了一包正太牌香烟在身上。 给别人敬烟时,张晓儒总会阵阵心痛,但想到每一支烟都会发挥作用,瞬间又好受多了。 毛占田看了看天色,似乎时间还早,如果他们过去,镇上警备队没来,也不太好。 接过烟,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大家都休息一会。” 大枫树到淘沙村三里,淘沙村再到大云村还有五里,在淘沙村歇会儿正好。 张晓儒马上帮他点上火:“你们去大云村,要不要淘沙村自卫团协助?” 毛占田斜睨了张晓儒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次我们也是配合。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以为张晓儒想立功,像这种抓人的事,怎么会让张晓儒分一杯羹呢。 如果与八路军作战,他们会欢迎淘沙村自卫团。 日本人拿他们当炮灰,他们也很乐意,把自卫团当炮灰。 张晓儒心里一惊:“小川队长和范队长也会去大云村?” 毛占田有些意外,张晓儒竟然能知道这件事:“不错。” 张晓儒好奇地问:“共党二分区的人,真躲在大云村?” 他现在只希望,张达尧能早一步到大云村。 同时,他也有些奇怪,昨天日伪封锁二分区会场,已经惊动了区委,今天再去大云村,还能有收获吗? 蓦然,张晓儒明白了,日伪恐怕是故意的。 他们就是要报复,杀鸡骇猴。 这种事情,日伪之前经常做,大云村成了区委所在地,他们自然恼羞成怒。 毛占田嗤之以鼻地说:“这能有假?” 毛占田走后,张晓儒把关兴文叫来,让他叫上关巧芸,一起出去一趟。 关兴文问:“三哥,要不要叫上陈光华?” 陈光华是一小队的人,也是最大的“刺头”。 张晓儒摆了摆手:“不行。” 一小队的人,都有可能加入民兵队。 但是,他们现在还不是民兵,也不能用这种事情突击考验他们。 张晓儒带着关兴文兄妹,先去了白云山后山的山洞,每人领了一支步枪,二十发子弹,以及四枚手榴弹。 张晓儒还背了双份,因为他得给张达尧准备。 同时,他还把盒子炮带上,至于冲锋枪留在山洞。 冲锋枪的子弹不多,一梭过去就成了烧火棍。 如果盒子炮备有二十发子弹,张晓儒会非常有信心。 然而,拿手榴弹时,张晓儒发现一个问题,他们没有手榴弹袋。 子弹袋他们有五个,这是集辉村缴获的。 但他们当时没带手榴弹,也就没背手榴弹袋。 一枚手榴弹重约一斤半,四枚手榴弹就是六斤。 拎六斤东西不重,但分开拎的话,就很不方便了。 张晓儒只好用绑带,将手榴弹捆在一起:“巧芸,下次记得缝几个手榴弹袋。” 脸上抹了锅底黑后,他们从后面下山。 大云村就在白云山与老爷山的山谷边,走到白云山下,不远就是大云村了。 然而,还在半山腰,就看到大云村冒出滚滚浓烟。 关兴文指着大云村方向,低声惊呼:“三哥,你看。” 张晓儒停住脚步,脸色凝重地说:“看到了。” 借着地势,他可以看到大云村的人,都被赶到了晒谷场。 晒谷场周围,日本人架起了机枪,其中为首者,很像是三塘镇的小川之幸。 外面则站着一圈的警备队。 而村里的房子,有几处已经着了火。 显然,他们在找八路或区干部。 “砰!” 听到枪声,张晓儒等人都蹲了下来。 关兴文在旁边轻声说:“三哥,打吧。” 张晓儒反问:“怎么打?” 关兴文顿时语塞:“这……” 张晓儒轻声说:“我们不但要把敌人赶走,还不能让他们拿群众泄愤。” 关巧芸说:“可以开枪把他们引出来,到时扔手榴弹,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砰砰!” 小川之幸手里的枪又响了,他面前的两位群众倒在了血泊中。 关巧芸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东洋鬼子!” 张晓儒分析着说:“我们的任务是救老百姓,鬼子以后再杀也不迟。最重要的,保护自身安全。” “三哥你就下令吧,该怎么救?” 张晓儒说:“开枪把他们引出来,但不能用手榴弹招呼,每人留一枚手榴弹备用,其他做成诡雷。就跟电线杆上一样,但手榴弹要藏起来,把线拉长,或者绑到草丛和树枝上,只要他们踢到线……嘿嘿。” 手榴弹只能扔三四十米,就算借着地理优势,能扔到五六十米已经顶天了。 而五六十米,对枪械来说,却是很近的距离。 所以,手榴弹只是用来迟滞敌人的脚步。 关兴文突然说道:“三哥,那边过来一人,好像是达哥。” 张达尧远远地说道:“晓儒。” 淘沙村民兵队很有特色,每个人都会在脸上擦锅底黑,张晓儒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他们。 张晓儒朝他身后望了望,问:“达哥,玉姐呢?” 张达尧惭愧地说:“我来的时候,大云村已经被包围了。” 张晓儒安慰地说:“放心,一定能把玉姐救出来。大家赶紧把手榴弹埋好,拉绳要藏得巧妙,同时把位置记好,如果没炸,下次还要取回来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伏击 张晓儒等人用手榴弹改装诡雷,刚准备弄的时候,大云村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原本呈包围态势的日伪,突然开始动了。 “三哥,他们这是要走啊。” “看到了。把手榴弹收起来,估计用不上了。” 关兴文摩拳擦掌地问:“不趁机打一下吗?” 关兴文很喜欢打仗,哪怕听到枪声都很兴奋。 每次自卫团的射击训练,他必然到场,而且总得打两枪。 他是一小队的小队,想打枪还是可以的,而且枪法也确实是整个一小队最好的。 张晓儒叹息着说:“在这里打不划算,我们赢了,敌人会疯狂报复村民。如果输了……,下顿饭要到阎王爷那里吃了。” 其实,刚才的行为,他并没考虑周详,下意识地用根据地的战术对付日伪。 大云村不是根据地,日本人不会随便屠村,准治安区是他们的工作对象,把准治安区变成治安区,才是日军的目的。 如果把人全部杀光了,只会激起其他准治安区倒向八路军游击队。 看到大云村被围,张晓儒只想着救人,并没想到,真要是开枪,或许会给大云村带来更大的伤害。 关巧芸听出了话中之意:“那要在哪里打才划算?” 张晓儒想了想,沉吟着说:“在神婆沟吧。我们赶紧去布置阵地,争取在他们回去时,让他们尝尝淘沙村民兵队的厉害。” 柿子挑软的捏,在这里打,无论输赢都不划算。 在伪军回去的路上动手,既可以给村民出气,又能让他们下次不敢再随便出来。 张达尧突然骂道:“这帮黑狗队,还要抢东西。” 放眼望去,警备队的人,冲进各家各户,像土匪进村似的,打家劫舍、抓鸡抢粮。 张晓儒正色地说:“他们抢了多少东西,以后都得连本带利还回来!” 神婆沟位于大云村与淘沙村之间,西面和北面是岭,东南和南面是沟,沟对面也是岭。 “关巧芸和张达尧一组,人们先到东沟对面,再到南沟对面,手榴弹你们用不上,拿出来给我和关兴文。我们在北岭和西岭伏击,你们在对面配合。记住,打两枪就要换个地方,让敌人觉得,我们有不少人。” 关巧芸原本想跟张晓儒并肩作战,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我……好吧。” 张晓儒叮嘱着说:“你们先过去,这次以骚扰为主,打死打伤多少敌人不重要,记住,每人开五枪就撤退。” 关巧芸不满地说:“开五枪也太少了吧?” 张晓儒严厉地说:“你要是一枪能打死一个敌人,我让你开五百枪。” 关巧芸轻声说:“你有五百发子弹吗?” 张晓儒一想,这种尖头弹他还真没五百发,满打满算也就四百发,加上魏雨田的圆头弹,总共才一千多发。 张达尧说:“巧芸妹子,我们先过去吧。” 他没有擦锅黑底,从地上抹了点灰,又拿树叶揉碎,将汁水擦在脸上。 张晓儒叮嘱着说:“迅速进入阵地,熟悉周边地形,一定要想好从哪里撤退,最好有备用路线。撤离后,把枪放回山洞,自行回村里,我估计毛占田如果逃跑,一定会经过淘沙村。这是你们第一次独立作战,绝对不能恋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是” 所有人齐声应道。 这次伏击,是淘沙村第一次主动伏击敌人,张晓儒自然得打头阵。 先让关兴文在后面等着,自己先去了最前面。 张晓儒将八枚手榴弹,分别放在四个不同的地方。 他选的地方居高临下,往下扔手榴弹,敌人想躲都没地方躲。 敌人想要还击,连他的人都未必见得到。 选好阵地后,张晓儒趴在阵地上,旁边放着长枪和两枚手榴弹,静静等着毛占田的警备队。 这是大云村回大枫树据点的必经之路,他们一定会来的。 等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张晓儒紧握着长枪,注视着下面路上的动静。 前面是三四个黑狗队,斜背着长枪,歪歪斜斜地走着。 后面的人,都坐在在大车上。 总共六辆大辆,每辆大车上坐着两三个黑狗队,后面还有两人牵着六头羊。 “砰!” 张晓儒一直搜索着毛占田,当他在第二辆大车上,看到毛占田一只脚翘起来躺在车上,他果断地开了枪。 枪响后,张晓儒抓起旁边的手榴弹,拉动手环,将手榴弹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更大的巨响,将前面几个黑狗队炸得东倒西歪。 “砰!” 张晓儒再向中间的车队丢了枚手榴弹。 沟对面的关巧芸,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将枪抵在肩部,正式射出了自己在战场上的第一枪。 可惜,第一枪没打中。 但敌人看到沟对面也有人,吓得赶紧趴在地上。 毛占田腹部中了一枪,他握着肚子,痛苦地左右看了看,用尽全力,大叫着说:“赶紧他麻的走,留在这里等死啊。” 明显进入了八路军的包围圈,不走的话,必死无疑。 警备队作战不行,但逃命是一流的。 然而,他们刚准备走,又有两枚手榴弹扔了下来。 最要命的是,第一辆大车炸坏了。 这是大车道,一辆大道很容易走,两辆大车就得小心翼翼了。 前面的大车坏了,后面的大车基本上不可能绕过去。 况且,拉车的骡子受了惊吓,不但不往前走,反而往后退。 “砰砰!” “砰砰砰!” 四面八方的子弹,加上从天而降的手榴弹,将警备队炸得抱头鼠窜。 受伤的毛占田,被人背着,不要命的往淘沙村方向跑。 可是,张晓儒早就注意到他了,抢了老百姓这么多物资,能放他回据点吗? “砰砰!” 张晓儒掏出盒子炮,连开枪,第一枪打中了背毛占田那人的腿,那人腿受伤,将毛占田重重的摔在地上。 第二枪,正中毛占田背部。 张晓儒正要开枪时,突然看到,前面也有人开枪,他马上跑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 关兴文一边射击着,同时将手榴弹狠狠地往下砸:“再不过来,就没我的份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无伤亡 关兴文在后面,听着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心里早就痒痒的。 他数着手榴弹的爆炸,当第七枚手榴弹炸响时,再也忍不住,跑上来增援。 张晓儒的命令,并没有不让他上来。 “准备撤!” 关兴文才扔到第四枚手榴弹时,张晓儒突然说。 他知道已经将黑狗队打得还了手,也消灭了不少敌人,但不能恋战。 此时任务已经完成,该回村了。 关兴文看着路上的丢弃的枪支,两眼放光地说:“这么多战利品,不拿走?” 张晓儒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但还是坚定地说:“不拿。” 他们在岭上,敌人很难发现他们,更难伤到他们。 可如果下去打扫战场,意味着要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或许,他们可能不会受伤,但也有可能,为了几条枪把命送掉。 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得以最快的时间赶回去。 这边的手榴弹和枪声一停,对面关巧芸和张达尧迅速进入沟里,绕过神婆沟,翻到白云山后山。 关巧芸背着枪走得飞快,刚才她数着子弹,开足了五枪,而且有两枪,应该命中了目标。 第一次正式射击,就能击中目标,令她非常兴奋。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山的山洞,把枪支弹药藏好,一边擦着脸,一边飞快的往淘沙村方向跑。 “韩组长,前面有枪声,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没穿军装,背着长枪,胸前挂着子弹袋,侧面还有一个手榴弹袋。 子弹袋装了六七发子弹,而手榴弹袋仅有一枚手榴弹。 他是李万田,是二分区游击小组的成员。 李万田所说的“韩组长”,大名“韩德文”,正是二分区游击组长。 游击小组得知日伪扑向大云村,马上赶过去救援,等他们到大云村时,日伪已经离开。 又得知,大枫树据点的黑狗队,带着抢走的粮食和牲口走了,他们一路追了上来。 还没到神婆沟,就听到前面传来爆炸声和枪声。 韩德文一听,回头说道:“加快速度,跑步前进!”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只剩下几个受伤的伪军,以及六车粮食和牲口。 游击小组对付几个受伤的伪军,还是没问题的,一阵对射,几名伪军全部投降,游击小组只有两名队员受伤。 李万田打扫着战场,发现有十几条枪,这绝对是游击小组成立以来最大的收获啊。 而且,他们都没怎么参加战斗,等于白捡:“乖乖,这是谁干的啊?” 韩德文心里也很疑惑,但身处战场,无暇多想,只想快速离开:“废什么话,赶紧打扫战场,把物资给老乡还回去。” 见到丢失的物资失而复得,大云村的群众总算没那么悲伤。 这次日伪在大云村,烧掉了几间房子,还打死了五六名群众。 张晓儒赶回淘沙村的时候,大枫树据点的警备队,已经绕村而过。 等他收拾好后,发现山田正雄带着一队日军,以及十几名伪军,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大枫树据点总共才一个小队的警备队,估计全部出动了。 山田正雄用生硬的日语,夹杂着汉语说道:“淘沙村自卫团,全部的集合,出动。” 张晓儒大声应道:“嗨!” 自卫团集合起来只需要几分钟,张晓儒和王双善亲自带队。 自卫团一马当先,很快到了神婆沟。 然而,此时的神婆沟,除了几具伪军的尸体外,其他的一切都不见了。 当山田正雄看到毛占田的尸体后,愤怒地吼叫道:“八嘎!” 张晓儒也暗暗好奇,神婆沟的战场,是谁打扫的呢? 除了伪军尸体上的衣服和鞋子没脱下来后,其他打扫得还挺干净的。 估计不周围的群众,就是其他抗日力量。 山田正雄批着岭上茂密的树林,对张晓儒说:“你们,上去看看。” 张晓儒大声说:“一小队跟我上,二小队跟王团副去沟里察看情况。” 日军和伪军如临大敌,唯有自卫团,就像训练似的,在张晓儒和王双善的带领下,将周围的地形,仔细检查了一遍。 特别是张晓儒、张达尧和关兴文,他们气定神闲,沉稳地带领着队伍。 反倒是王双善很是紧张,生怕暗地里突然射出一颗子弹。 山田正雄看到淘沙村自卫团的表现,暗暗点了点头。 相比之后,自卫团比警备队表现得还好些。 看看这些警备队的,像吓破了胆似的,一个个弓着身子,如临大敌,生怕被袭击,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 张晓儒从岭上下来后,拿着几枚弹壳,递给山田正雄,大声说:“报告山田队长,山上的,发现了弹壳的干活。” 山田正雄看了看弹壳,这是三八式步枪的。 再到周围看了看后,无奈地说:“收队!” 张晓儒带着自卫团的人,把警备队的尸体就地掩埋。 他们的衣服虽然没脱,但张晓儒要求,把鞋子脱下来。 警备队穿的是日本制式军鞋,橡胶底的,谈不舒服,但下点雨不会湿鞋,时间长了,也不会磨破底。 我军战士,一年要磨破六到八双布鞋,但如果是橡胶底的鞋子,一年两双足矣。 张晓儒看到他们把鞋脱下来后,放到一边,都不敢拿,冷笑着说:“怎么,没人要?” 有人回道:“死人的东西,能要吗?” 张晓儒走过去,挑一双合脚的:“管他死人活人,只要是好的东西就能要!张达尧、关兴文,你们带个头,挑一双穿上。王团副,你和也搞一双。” 一双好的鞋子,绝对能提高战斗力。 特别是他们需要在山路上行军时,更是如此。 “我也搞一双!” 陈光华突然走了出来,也给自己挑了双鞋子。 他的鞋子原本就很破了,当场就换上了军鞋。 张晓儒大声说:“还有几双鞋子,谁要就拿回去,不要的话,我们就拿走了。” 他们几个带了头,剩下的三双鞋子,很快被人拿走了。 这次毛占田带着两个班的伪军,在神婆沟留下了八具尸体。 加上几名被俘的,损失了一个多班。 淘沙村民兵队,没有任何伤亡,所有人经过实战,战斗力大大提升。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冒名顶替 此次伏击大枫树警备队,张晓儒只布置了任务,具体的战斗,由他们独自完成。 无论是关兴文,还是张达尧,抑或是关巧芸,经过此次伏击后,才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名士、一个合格的民兵。 回村后,张晓儒把自卫团集合起来,他站在队伍前面训话:“看到没有?八路随时可能出现,我们一定要加强训练,保护淘沙村的安全。” 下面的陈光华,满脸都是不以然的表情。 看到那些黑狗队死在路上,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特别是听说,日伪今天在大云村杀了人后,更是觉得他们活该。 张晓儒缓缓地说:“从今天开始,每天增加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早上负重跑一个小时。所有人都要参加,包括我和王团副。” 王双善一听,脸成了苦瓜。 回去后,他立马向魏雨田诉苦。 身为精神建设委员会淘沙村小组的成员,王双善每天都要向组长魏雨田汇报。 今天在神婆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王双善更得第一时间报告。 到魏雨田的窑洞后,王双善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今天有支抗日部队,在神婆沟伏击了毛占田的两个班警备队,只逃回几个人,毛占田也死了,身中两枪。” 魏雨田喃喃地说:“谁干的?”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宋启舟的身影。 宋启舟的抗日游击总队已经打出了旗号,装备换了,军饷领了,但一直没有任何行动。 每次催促,宋启舟都说在等待时机,今天神婆沟,可是最好的时机。 王双善摇了摇头:“不知道,估计是八路军游击队。” 魏雨田淡淡地说:“那可未必。” 自从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成立后,国军在敌占区也有了自己的武装。 宋启舟的手下,战斗力并不弱,更换了装备后,他们已经有了与警备队一拼之力。 魏雨田觉得,只要宋启舟愿意,完全可以打警备队一个措手不及。 下午,魏雨田悄悄去镇上,与宋启舟秘密接了头。 宋启舟为了抗日游击总队的发展,在三塘镇上盘了家小酒馆。 虽然没什么生意,但胜在有个掩护的身份,对上面也可以交待,这是抗日游击总队设立的情报站。 有了这家小酒馆,魏雨田要找他确实方便,到小酒馆一坐,宋启舟就能知道。 小酒馆是盘的,伙计用的是原来的,宋启舟只当甩手掌柜,他的手下,尽量不抛头露面。 在后面的房间里,魏雨田见到了宋启舟。 魏雨田见到宋启舟,不忘提醒:“刁骏就在镇上,可不要随便出门。” 宋启舟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跟他见不着面。” 他白天都不出门,怎么可能跟刁骏碰面嘛。 魏雨田轻声问:“今天在神婆沟,大枫树据点的警备队被袭击,毛占田当场身亡,是不是你干的?” 魏雨田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他心里非常渴望是宋启舟干的,说话的时候,故意透露了大量信息。 宋启舟一听,眼珠乱转,心念急转,反问道:“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雨田随口说:“清理现场时,淘沙村自卫团去了,当场埋了八具尸体,听说还有三个人被俘。” 宋启舟打断魏雨田的话,沉声问:“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干的?” 魏雨田的话,给了他足够的理由,既然魏雨田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自己承认了又有何妨? 魏雨田惊喜若狂:“真是你们干的?” 宋启舟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们还能有谁?” 魏雨田微笑着说:“如果真是你们干的,那得上报才行。” 他不仅是精神建设委员会淘沙村小组的组长,现在还是抗日游击总队的联络员。 抗日游击总队出了成绩,他脸上也有光。 宋启舟眼中狡黠的笑容一闪而过,问:“那还等什么?对了,咱们有两个兄弟阵亡,是不是要发抚恤金,打了胜仗,是不是得给奖励?” 虽然宋启舟没在国军中混过,但他以老军庄三当家的资历,在国军中如鱼得水。 魏雨田笑着说:“你先写一份报告,上峰收到报告,才会有奖励嘛。” 宋启舟眼珠一转,将事情推给了魏雨田:“你也知道我大识不一箩筐,写报告还不如让我生孩子呢。此事就拜托魏先生如何?” 魏雨田也知道,宋启舟不识字,土匪窝里的,识字的没几个,会写的估计一个也没有。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 傍晚的时候,张晓儒早早在杂货铺等着接头。 昨天日伪三塘镇搜捕区委的同志,不知是否找到了泄露情报的源头。 今天日伪在大云村残杀无辜群众、烧房抢劫。 警备队又在神婆沟被伏击。 这么多事情碰在一起,李国新一定会来接头。 果然,天快擦黑时,李国新来了。 看到李国新,乔再生很识趣的出去帮着乔子清做事。 两人对完暗语后,李国新低声问:“神婆沟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张晓儒轻声说:“是的,到里面说吧。” 李国新跟着张晓儒进了里面的暗室,等张晓儒点亮油灯后,说:“你们走后,二分区游击小组到了,他们俘虏了三名黑狗队,缴获了十三条枪、三百多发子弹。” 张晓儒听到是游击小组打扫了战场,马上打起了战利品的主意:“这是我们的战利品,游击小组怎么能趁火打劫呢?不行,得还给我们。” 李国新笑骂着说:“你倒想得美,既然是你们的,当时为何不带走呢?” 张晓儒恬不知耻地解释着说:“当时不是急着回村嘛,老李,你得跟他们说说,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必须还给我们,哪怕还一半也好,不能让兄弟部队白辛苦一场。” 李国新摇摇头,缓缓地说:“除了我和宋书计,别人都不知道淘沙村民兵的存在。” 情报员都是单线联系,其他情报员,都不允许使用反侦察手段。 而张晓儒不仅反侦察,还加入了组织,先是新民会,现在还当了维持会长、自卫团长。 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张晓儒还会高升。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狗汉奸 以张晓儒现在掌握的资源,不仅可以反侦察,还会伏击日伪。 张晓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为众人所知,所创建的民兵队,知道的人也很少。 但张晓儒对战利品念念不忘:“你得跟宋书计提议,淘沙村民兵要发展,可不能缺了武器。” 李国新缓缓地说:“我可以向区委汇报,但不管组织怎么决定,你都要服从。” 张晓儒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毕竟仗是张晓儒打的,便宜不能全让游击小组占了。 张晓儒正色地说:“我任何时候都坚决服从组织决定。对了,昨天开会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李国新蹙着眉头说:“还在调查,我们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也绝不能放过任何叛徒!” 其实,昨天对所有人暗中都进行了调查,包括张晓儒。 毕竟,张晓儒是知情人之一。 昨天宋长路没在关帝庙出现,也是采取了预防措施。 张晓儒又问:“后天壮丁就要经过三塘镇了,区里有什么指示?” 李国新摇了摇头:“区里还在等县委的指示。” 以二分区的兵力,还不足以解救壮丁。 张晓儒说:“要我说,不用等县委指示,咱们自己就可以干。” 李国新严厉地说:“乱弹琴!几百日伪,能随便打吗?区里的这点部队,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张晓儒分析着说:“你听我说啊,日伪确实人多,但他们还得看押壮丁。这样一来,拉得战线就长,只要打起来,他们首尾必定不能相顾。他们顾得跟我们打仗,就顾不了壮丁。” 李国新沉吟着说:“那也不是区里这点人能干的。” 张晓儒微笑着说:“我找到一个很好的伏击点,哪怕就是几个人,也可以一战,之后能从容而退。” 李国新好奇地问:“哪里?” “王家坟,那里地势较高,便于隐蔽,也便于撤退,地形条件非常好。另外,壮丁如果逃跑,只要他们跑进王家坟,日伪很难再抓他们回去。我们只需要制造一点动静,比如扔几枚手榴弹,或者打几排枪,就有可能救出那么多壮丁,这是很划算的买卖啊。” 还有一点,王家坟位于青树镇,壮丁在那里出事,与三塘镇无关。 李国新笑着说:“你就不心疼好不容易搞到的手榴弹?” 有的时候,张晓儒就像个老抠,但有的时候,又大方得惊人。 但无论是打仗,还是与日伪交往,他都像是做买卖,讲究划不划算。 只有划算的买卖,张晓儒才愿意干。 张晓儒笑了笑:“只要是为了抗日,把我的命拿去都行,何况几枚手榴弹呢。” 他对自己很抠,对别人也抠,但对日本人不抠,有多少子弹都想射向他们,有多少手榴弹,都愿意扔给他们。 李国新笑着说:“咱们都要好好活着,等着迎接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呢。” 张晓儒突然有些伤感地说:“我相信,抗日一定会胜利,只是那一天,我们能不能看到就不知道了。” 李国新连忙说:“呸呸呸,我们一定能等到那一天吧。王家坟设伏的想法,我会向区委汇报。” 张晓儒随口问:“好。今天日伪在大云村杀了好些人,区委转移了吗?” 李国新避而不答:“放心,区委现在很安全。” 不是不相信张晓儒,而是组织原则。 区委机关,越少人知道越好。 院子里乔再生的声音,突然加大:“掌柜的在里面有事。” “那我在外面等吧。” 关巧芸的声音响起,她来找张晓儒,既然张晓儒在里面有事,自然不便进去。 张晓儒原本要送李国新离开,听到关巧芸的声音后,给李国新包了两包酱菜。 “给同志们带点吧。” “你这里的酱菜味道真挺不错,宋先生说,不比六必居的差。” 张晓儒笑着说:“是吗?我也觉得挺不错,现在酱菜是我们销得最好的,有机会要在镇上,甚至县城开家酱菜馆。” 李国新出门的时候,提着酱菜,低头就走了。 张晓儒随后走出来,看到关巧芸在院子里,走过去问:“什么事?” 关巧芸看到张晓儒,突然一脸哭腔地说:“晓儒哥,你还不知道吧,玉亭姐的男人死啦。” 张晓儒突然想到上午日伪的兽行,吃惊地说:“什么?难道是今天……” “今天大云村死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玉亭姐的男人。” “玉姐呢?” “达哥已经把她和孩子都接过来了。” “走,去看看。” 张达尧家聚集了很多村民,张玉亭在屋里嚎啕大哭,她既是痛哭失去了丈夫,同时也在控诉着日本人的罪行。 张晓儒在外面听了一会后,突然挤进去大声说:“大家都散了吧,人死不能复生,只能祝他早死早投胎吧。” 他的公开身份,是淘沙村维持会长兼自卫团长。 既然有这两个身份,自然得说符合身份的话。 哪怕他暗中是共产党员、是淘沙村民兵队的队长、是党派来的情报员,也只能被迫说这些违心的话。 “儒伢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张晓儒不耐烦地说:“难道人死了,你们还要找皇军算账不成?人已经死了,我们还要好好活着呢。” “张晓儒,你良心被狗吃啦!” “汉奸!” “东洋鬼子的狗腿子!” …… 村民原本听着张玉亭的哭诉,已经很同情,也很愤慨。 而张晓儒的话,成功地点燃了他们的愤怒。 张晓儒听着那些难听的话,突然吼叫着说:“如果你们不想大云村的事情,发生在淘沙村,现在就散了。皇军狠起来,不但杀人,还要放火。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东想西想,更不能学大云村。” 张晓儒的话,让有些人沉默了。 是啊,如果因为逞口舌之快,而得罪了东洋鬼子,说不定就会惹来祸端。 当然,有些人被吓住了,但更多的人,望向张晓儒时,以眼喷出了怒火。 张晓儒对此视而不见,让张达尧把二小队叫来,驱散人群。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保护意识 张玉亭比张玉亭大十几岁,虽是堂姐,却跟长辈一样,小时候张晓儒可以说是她带大的。 小的时候,还给张晓儒喂过饭呢,两人感情一向很好。 如今她丈夫被日本人杀了,张晓儒不仅不安慰,还说这样的话,简直不像个人。 张玉亭不像张达尧这样憨厚,脾气火爆,原本就悲伤欲绝,张晓儒还大放厥词,站起来就要骂人。 然而,旁边的张达尧却紧紧拉住了她。 “姐,进去休息吧。” “哼!” 关巧芸也走过去,扶着张玉亭进了窑洞:“玉姐,你别跟他计较,免得气坏了身子。” 张玉亭回头瞪了张晓儒一眼:“晓儒什么时候成东洋鬼子的狗奴才了?” 关巧芸没有说话,进窑洞后,才轻声解释着说:“他现在是维持会长,总不能说找东洋鬼子麻烦吧?” 张玉亭不满地说:“小妮子,还没嫁过去呢,就帮着夫家说话了。” 关巧芸满脸通红:“玉姐,我只是实话实说嘛,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张玉亭知道关巧芸的心思,叹息着说:“姐是过来人,嫁男人要嫁心地善良的,像张晓儒这种,还是算了。” 张晓儒晚上原本要到关兴文家休息,但今天晚上他却睡不着,拉着关兴文一起巡查。 关兴文见张晓儒一直不说话,轻声说:“三哥,听说玉姐的老公,是死在小川之幸枪下。” 张晓儒随口说:“知道。” 此事他怎么不知道呢,在大云村外面,他远远看到,小川之幸朝几人开了枪。 当时他看不真切,只知道日本人杀了群众,哪想到死的却是张玉亭的丈夫。 如果说他不悲愤,那是假的。 但再大的悲愤,也只能闷在心里。 关兴文紧握拳头,恨恨地说:“我哪天去趟镇上,把小川之幸的人头砍下来。” 张晓儒严厉地说:“胡闹!明天你去趟王家坟,把周围的地形勘查清楚。” “去王家坟干什么?” “如果鬼子押送壮丁,一定会经过王家坟。” “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张晓儒早早到杂货铺,等着与李国新接头。 然而,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也没等到李国新。 这让张晓儒很担忧,下午已经接到镇公所的通知,明天上午淘沙村自卫团,与镇自卫团一起护送过境之壮丁。 区委却没有来信,这让他如何安排? 而且,李国新没来接头,是不是区委又遇到麻烦了呢? 张晓儒一直没离开杂货铺,关兴文特意过来问:“三哥,晚上还去巡查吗?” 张晓儒摆了摆手,此时他哪有心情巡查:“你去吧,我再待一会。” 一直等到乔子清父子准备睡觉,张晓儒才去了关兴文家。 关巧芸拿着几个手榴弹袋过来,递给张晓儒看:“晓儒哥,上次你让我缝的袋子已经做好了。” 张晓儒用力拉了拉袋子,满意地说:“可以,很结实。” 关巧芸一直没机会跟张晓儒说起,昨天晚上她陪着张玉亭睡的:“晓儒哥,昨天上午,我开了五枪,有两枪命中。” 张晓儒鼓励着说:“很好,再接再厉,争取五枪都命中目标。” “上午我哥出去了一趟,是不是又有行动了?” “是的,你哥在吗?” 张晓儒走进窑洞,不仅关兴文在,张达尧也过来了。 张晓儒关心地问:“达哥,玉姐没事吧?” 张达尧说:“没啥事,就是对你有想法。” “有想法就有想法吧,有想法才是对的,要是没想法才危险。” “晓儒哥,昨天晚上,玉姐可说了你不少坏话,说你真成汉奸了。” 张晓儒缓缓地说:“你们想过,大云村为何会被日伪扫荡吗?”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张晓儒才说:“表面原因,是日伪知道中共二分区就在大云村,也知道经常有游击队和区干部在大云村。但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因为大云村的人,没有保护好自己。” “保护自己,不仅是在战场上,也不是在执行任务时,而是平常的点点滴滴。我们一定要给外界一个印象,淘沙村是维持村,只有这样,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全村的村民。” 张达尧点了点头,说:“晓儒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不能因为别人误会,就忘记了最初的想法。” 张晓儒转而问:“兴文,今天在王家坟看得怎么样?” 不管区委有没有指示,张晓儒都决定打一仗。 打赢了,能解救那些壮丁,输了,不过就是浪费点子弹和手榴弹嘛。 淘沙村的尖头弹,有近四百发,除了集辉村缴获的话,小川之幸还奖励了两百发。 而手榴弹,前天用了十二枚外,还有近两百枚。 这些弹药,足够他们打几次大的战斗了。 关兴文说:“王家坟有一段两边是岭,中间是路,非常适合伏击。而且岭后有沟,撤退非常方便。” 张晓儒说:“那好,今天晚上再去熟悉一次。另外,把武器运过去。” 他对王家坟的地形早就熟悉了,让关兴文跑一趟,只为锻炼他罢了。 四人到后山取了武器和弹药,趁着天黑去了王家坟,把枪支弹药藏在沟里,再原路返回。 关巧芸想让张晓儒亲眼目睹她的枪法:“晓儒哥,明天我能不能跟你一组?” “可以,明天你先去王家坟伏击点,把枪和弹药给我们准备好,只有壮丁离开三塘镇,我们马上抄小路过来。” 第二天,张晓儒早早带着自卫团所有人,步行到了三塘镇。 刚进镇,在据点看到了蒋思源,他已经带着三塘镇自卫团的人赶到了。 淘沙村自卫团有两个小队,三十来人,三塘镇自卫团多一些,有近一百人。 蒋思源看到张晓儒后,微笑着说:“知道吗,大枫树的山田正雄,极力推荐淘沙村自卫团。说你们的表现,不亚于警备队。” 张晓儒谦逊地说:“多谢山田队长寥赞。” 同时在心里,张晓儒也非常认同山田正雄的看法,淘沙村自卫团,确实不亚于警备队。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解救 除了淘沙村自卫团和镇自卫团外,三塘镇据点也派出新成立的刁骏中队协助。 关兴文站在张晓儒身边,喃喃地说:“壮丁要这么人押送吗?” 总共三百多名壮丁,除了他们这些本地的部队外,还有两个小队的日军,以及一个中队的警备队,押送人员已经超过了壮丁数量。 张晓儒叮嘱着说:“别乱说话,做好事情就行。” 壮丁是免费的劳力,他们一旦被送走,恐怕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这些壮丁,很多都是日军扫荡时抓到的壮年群众,也有些是各地据点,抓到的可疑人员。 有些人出门走趟亲戚,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押送壮丁时,警备队和一个班的日军在前面带路,其他日军则在后面。 所有人壮丁都被绳子捆着,胳膊连着胳膊,像一串长长的糖葫芦。 三塘镇的部队,主要是壮大声势,淘沙村自卫团和镇公所自卫团在前面带路,刁骏带着新成立的警备中队,负责两侧的安全。 在三塘镇境内,淘沙村自卫团的表现还得不错的,虽然只有十条枪,但张晓儒和关兴文、张达尧一直走在最前面。 出了三塘镇后,三塘镇的所有人一哄而散。 到了青树镇,哪怕遭到八路军袭击,跟他们也没关系。 三塘镇自卫团往回走,而刁骏的警备队,有一部分跟着壮丁,准备去青树镇逛逛。 这批壮丁经过青树镇后,还得去印塘火车站。 青树镇是千年古镇,是双棠县除了县城之外,最繁华的城镇。 张晓儒则把王双善叫过来,让他集合自卫团:“王团副,你把队伍带回去,我跟关兴文和张达尧去镇上办点事。” 王双善奉承着说:“要不要我一起去?” 张晓儒蹙起眉头,不满地说:“你们去干什么?把队伍带回去训练。我们要严格训练,随时作好为皇军效力的准备。” 王双善不敢多说,唯唯诺诺地说:“团座什么时候回来?” 张晓儒叮嘱着说:“办完事就回来,你们赶紧走,记得把子弹入库,回去我要复核的。” 每一颗子弹都是张晓儒的心头肉,只有面对敌人或是训练时,他才舍得拿出来。 王双善忙不迭地说:“请团座放心。” 张晓儒带着关兴文和张达尧回三塘镇,只是走了一程后,三人从小道折返。 关兴文早就熟悉过地形,带着他们翻过两座岭,一下子就超过了押送的壮丁。 到王家坟后,关巧芸早已经在等候,张晓儒和他们二人分开,擦好锅底黑后,分别在两侧埋伏起来。 一大早就过来的关巧芸,已经将武器准备好。 每人一个手榴弹袋,里面装个四枚手榴弹,每条长枪配二十发子弹,张晓儒的盒子炮除了枪里的十发子弹外,备用十发子弹。 虽然配了二十发子弹,但张晓儒要求,每人只能开三枪,每开一枪,还得换一个地方 要给敌人造成错觉,他们有十二个人,算是游击队的袭击。 他们埋伏好后,不到半个小时,敌人就过来了。 这里已经进入青树镇地界,但青树镇并没派人来押运,走在前面的,还是伪军的那个中队,以及一个班的日军。 一路走来,太平无事,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前面的伪军,倒背着枪,聚在一起聊着天,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日军在后面押阵,毕竟壮丁全部用绳子把胳膊捆在一起,只要两头控制好就行了。 当伪军进入伏击圈时,张晓儒首先开了两枪,这是信号,随后从两侧的山岭上,不断有手榴弹落下。 每人扔一枚手榴弹,就朝山下开一枪。 四枚手榴弹,正好可以开三枪,也不用记数,手榴弹扔完,马上撤退。 当第一枚手榴弹响起来,被绳子捆着的壮丁们,一齐向三塘镇方向跑,正好堵住后面的日军。 前面的伪军被炸得昏头转向,后面的日军又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反倒让壮丁能趁机逃脱。 等日军配合着伪军,冲上王家坟时,淘沙村的民兵,早已无影无踪。 而日伪因为聚在一起,损失惨重,当场被炸死好几个,还有十来名伤员。 最重要的是,三百多员壮丁一哄而散,逃得一个不剩。 昨天晚上,张晓儒等人已经演练过,在王家坟西头会合后,沿小路绕过王家坟,悄然返回。 当日伪占领王家坟两侧时,他们已经回到三塘镇的地界了。 找了地方洗净脸上的锅底黑,张晓儒带着关兴文和张达尧去了三塘镇,关巧芸则背着四支长枪和盒子炮回白云山。 “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在镇上转一圈,到后山与你会合。” 张晓儒既然告诉王双善,要到三塘镇转一圈,自然不能留下口实。 关巧芸拿着张晓儒的盒子炮,信心满满地说:“放心,这条路没什么人,而且我有枪怕什么?” 她的枪法进步很快,这次开三枪,有两枪射中了目标,其中一枪还击中了日军士兵。 张晓儒叮嘱着说:“能不开枪,尽量别开枪。” 关兴文进入镇上后,摸了摸肚子:“三哥,饿了,能不能买两个馒头吃?” 张晓儒笑着说:“吃什么馒头?下馆子!去新辉饭馆……那是不可能的,随便找家小酒馆吧。” 今天的行动很顺利,他们一大早出来,确实有点饿了,正好犒劳一下自己。 关兴文刚开始听到“新辉饭馆”时,两眼放光,等张晓儒说完后,一脸的失落。 张晓儒轻声叮嘱着说:“今天来,是找合适的门面,准备开酱菜馆。记住,回去后一定要这么说。” “三哥,那里就有家小酒馆,咱们去喝一杯?” “可以喝点,但不能多喝。” 这家小酒馆都没有名字,只是在外面挂个面旗子,上面绣着一个“酒”字。 关兴文说道:“伙计,来五斤猪头肉,三碗大面条,六斤饺子,再来两斤酒。” 张晓儒骂道:“你要把我吃垮吗?一斤猪头肉,饺子不要,酒来半斤。” 关兴文哀求着说:“三哥,难得高兴,让我放开肚皮吃一回呗。” 张晓儒想了想,说:“这样吧,面条不要,来六斤饺子,加一盘炒鸡蛋。” 张晓儒并不知道,他来的这家酒馆,正是宋启舟刚盘下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小酒馆 这家小酒馆,既是宋启舟的藏身之所,也是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设在三塘镇的情报站。 宋启舟和他的几个亲信,整天躲在小酒馆后面的房子里。 没有了老军庄这个根据地,宋启舟的支队伍成了无根之木。 为了一个少将,宋启舟发现自己上了恶当,没有后勤,没有根据地,他这一点人马,随时可能被日伪剿灭。 关兴文和张晓儒说话的声音很大,宋启舟在后院,猛然听到他们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 当时,宋启舟就冲到房子,抽出了藏在床板底下的枪。 等了一会,没看到有动静,他才醒悟:张晓儒一行人是来喝酒的。 宋启舟悄悄把盛贤勇叫来,叮嘱他小心点,不要露了行踪。 现在的盛贤勇,是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的参谋长。 盛贤勇不以为然地说:“咱们怕他一个汉奸干什么?正好办了他,也算为抗日出力。” 他跟着宋启舟在淘沙村潜伏,宋启舟与张晓儒之间的恩怨,他很清楚。 宋启舟在淘沙村当自卫队长时,只有他欺负人的份,从来没被别人欺负过。 可是,张晓儒回村时,宋启舟却在他手里吃过一次亏,腿差点断了。 宋启舟摇了摇头:“他现在是新民会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盛贤勇偷偷到前面喵了一眼,发现张晓儒只有三人。 他兴奋的跑回来:“司令,他们只有三个人……” 宋启舟坚决地摇摇头:“三个人也不行。” 盛贤勇提醒:“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宋启舟没好气地说:“难得个屁,张晓儒厉害着呢,别想着占他便宜。等他放单时,再收拾不迟。” 张晓儒第一次回村时,就与自卫队闹了矛盾,结果王双善被他揍了一顿,现在还缺两颗牙呢。 宋启舟自然不能坠了自卫队的威风,带人上门兴师问罪。 张晓儒巧舌如簧,不但将自卫队说得一无是处,差点煽动村民造反。 当天晚上,宋启舟悄悄潜入张晓儒家,想教训他一顿。 结果刚进院子,就被张晓儒偷袭,腿差点被打断,在床上躺了几天。 腿好后不久,还没来得及报复,老军庄就偷袭了张家大院,劫走张远明的银元。 宋启舟当然想报腿伤之仇,可现在的形势,他只想安安心心躲在小酒馆,每天喝点小酒,找机会回到国统区。 张晓儒既加入了新民会,又是淘沙村的自卫团长兼维持会长,手下几十号人,虽只有十条枪,但随时能得到日伪的支援啊。 盛贤勇看了一眼前面:“等魏雨田来的时候,让他留意张晓儒。” 虽然只有半斤酒,但三人喝得很起劲。 平常想喝顿酒,得等到过年过节呢。 至于吃的,一点也没有浪费,盘子都快舔干净了。 张晓儒正准备结账时,突然看到酒馆外走来一位熟人:淘沙村张家的管家魏雨田。 魏雨田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碰到张晓儒,他想转身离开,可来不及了,张晓儒已经看到了他。 张晓儒坐回了原处,笑吟吟地说:“魏先生,好巧啊。” 魏雨田诧异地说:“张团长,你们不是有任务么?” 魏雨田正是觉得,张晓儒带人执行任务了,才想来镇上与宋启舟碰个面。 哪想到,张晓儒竟然跑到这里来喝酒。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任务完成了,犒劳一下自己。魏管家来镇上有事?” 从魏雨田看到自己时,眼里就露出一丝慌乱。 这让他很好奇,魏雨田看到自己,有什么好慌的呢? 难道说,魏雨田镇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魏雨田强迫自己迅速平静下来,微笑着说:“是啊,来转转,顺便改善一下伙食。” 张晓儒热情邀请:“要不一起喝一杯?” 魏雨田看着他们空空如也的碟子,无奈地说:“好啊,几位辛苦了,这顿我来请。” 张晓儒一听,大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伙计,来份羊杂割,三斤酱牛肉,再来份过油肉,另外加一坛十年汾酒。” 关兴文在旁边听着,不停地咽着口水。 他心想,三哥还真是不要脸,嘴里说不好意思,可说出来的话,哪有半点不好意思? 魏雨田倒不心疼钱,他只希望,别被张晓儒发现自己的来意就行。 走的时候,张晓儒打包了两斤饺子,还有一斤牛肉。 关兴文出来的时候,感觉脸都有点发烫:“三哥,我们又吃又拿的,好吗?” 张晓儒微笑着说:“要不然,怎么试出魏雨田的目的?” 既能白吃一顿,还能试探魏雨田,何乐不为呢。 关兴文好奇地问:“魏管家有什么目的?” 张晓儒缓缓地说:“想想看,我们这么大吃大喝,恐怕得一块多钱了吧,魏雨田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平常,他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张达尧说:“魏雨田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他突然想起,上次魏雨田偷偷摸摸去了趟茶冲村。 那次之后,很快就给自卫团弄来十条枪。 张晓儒说:“他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暂时不知道,但这家酒馆,肯定有蹊跷。” 张达尧连忙说:“你们先回去,我留下盯着。” 张晓儒说:“可以。但要小心,不要被发现。” 关兴文突然说:“三哥,咱们不是来找门面的么,我看隔壁这家就可以。” 张晓儒摇了摇头:“不急。” 王家坟的袭击,在张晓儒等人离开不久,消息终于传到了镇上。 当蒋思源得知消息后,很是高兴,因为王家坟属于青树镇,与他没一点关系。 此次护送的警备队除了六个,日军死了一个,有十一人受伤,而那三百多名壮丁,全部逃走。 张晓儒回村后不久,接到通知,在村口设卡,拦截可能流窜来的壮丁。 壮丁在王家坟被解救,消息很快传到了区里。 李国新听到消息后,马上知道,这是淘沙村民兵干的。 李国新兴奋地说:“宋书计,七零五真的成功了。” 一次解救三百多壮丁,还干掉了七名日伪,打伤十一人,这样的战绩很辉煌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发现 李国新的汇报,让宋长路很是高兴,淘沙村民兵的战斗力越来越强。 面对两个小队的日军,一个中队的伪军,淘沙村民兵敢于主动出击,还能全身而退,并且解救了壮丁,实在了不得。 就算二分区没有叛徒,宋长路要作这要的决定,也需要深思熟虑。 唯一不高兴的,是二分区游击小组的组长韩德文。 他找到宋长路:“宋书计,为何王家坟的战斗,没让我们参加?” 发生在二分区的战斗,竟然没让游击小组参加,哪怕是协助正规部队,给他们带路也是好的啊。 宋长路缓缓地说:“游击小组现在的任务,不是参加战斗。” 自从二分区在三塘镇开会的消息泄露后,宋长路就一直在暗中调查。 只要没有查出真相,二分区都不能有大的行动。 韩德文不满地说:“区里觉得游击小组战斗力弱?还是认为叛徒在我们这里?” “对了,上次在神婆沟,你们帮别人打扫了战场,缴获的武器弹药,是不是得还给人家?” 宋长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他不想怀疑任何一名同志,但是,如果真有叛徒,一定要找出来。 毕竟,因为情报泄露,有两位同志被捕,并且惨死在敌人手里。 韩德文说:“我们的战利品,怎么能给别人呢?再说了,我们有两名战士受了伤。” 宋长路严肃地说:“人家不伏击,你们能缴获战利品?” 韩德文说:“游击小组一直缺少武器,我们有了这批枪,再遇到敌人偷袭,一定能打退他们。” 游击小组人数不多,装备很差,子弹也不多。 这次缴获的都是三八式长枪,还有三百多发子弹,韩德文怎么舍得拿出来呢。 宋长路缓缓地说:“这样吧,你拿三条枪和五十发子弹出来。” 韩德文没再说话,他觉得只拿三条枪,五十发子弹,自己占了便宜。 为了不让宋长路看出来,故意装作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宋长路笑骂着说:“你小子占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 韩德文被宋长路一说,反而不好意思了:“下次有机会见到人家,一定当面感谢。” 游击小组这次确实捡了大便宜,抵达神婆沟时,战斗已经结束,要不是战士们大意,根本不会有人受伤。 天黑后,李国新到了淘沙村,他是来核实王家坟的战斗,并且给张晓儒带来了新的任务。 张晓儒不在杂货铺,乔再生已经认得李国新,一溜烟跑到关兴文家报信:“张大哥,有位老主顾来了。” 看到李国新,张晓儒很意外,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接头时间。 “有烟吗?” “没有。” 张晓儒将李国新带到里面的暗室,点亮油灯后,问:“怎么现在才来?” 李国新苦笑着说:“自卫团在村口盘查,傍晚能进来吗?我还是抄小路进来的。”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没办法,三百多名壮丁跑了,日本人恼羞成怒,让各村注意生人呢。” “没往你们这边跑?” 张晓儒笑了笑,说:“我让一小队负责盘查,反正是一个人也没查到。” 这就是将自卫团分成两队的好处,一小队的人,都是对日伪不满的。 让他们盘查路人,能认真吗?就算是真遇到了逃过来壮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过去。 天黑之后,张晓儒就收队了,盘查是白天的事,晚上只负责村口。 “王家坟的战斗,是你们干的吧?” 张晓儒得意地说:“肯定嘛。” 李国新说:“区里向县委汇报了,得到命令的时候,你们已经动手了。” “可惜的是,这次又没打扫战场。” 李国新说:“对了,组织上决定,上次神婆沟的缴获,给你们三条枪和五十发子弹,已经放在后山的山洞里了。” 张晓儒高兴地说:“真的?太好了。” 李国新郑重其事地说:“对了,上级给二分区一个任务,宋书计考虑之后,决定把任务交给你们。” 张晓儒好奇地问:“什么任务?” “活捉一名日军通信兵。” 张晓儒蹙起了眉头:“活捉?” 李国新故意说道:“这次任务比较艰巨,能不能完成?如果完成不了,让其他人来干。” 张晓儒坚定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李国新问:“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十天可以了吗?” 每个路口,现在都要设立了望塔,由附近村子派人在上面观察。 每天,各村都要给附近的据点送情报,由维持会长盖章。 哪怕村里平安无事,也得在纸条盖个章送到据点。 日军的这些措施,增加了割电话线的难度,想要活捉日本通信兵,就更困难了。 “足够了,人抓到了送根据地吗?” “送到白云山就可以了。” 淘沙村的民兵,目前还是隐蔽的。 “老李,区里的叛徒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去打听?” 李国新摇了摇头:“不用,区里正在逐个审核。” 张晓儒的任务,是负责淘沙村,之外的事情,能不让他参加,就不要让他参加。 张晓儒提醒着说:“上次张有为不是去县里学习了吗?他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李国新眼睛一亮:“我会向区委汇报的。” 张晓儒不说,差点忘记这事了。 张有为是一零八旅团的翻译,在全县的汉奸当中地位超然。 如果他来趟三塘镇,要发现叛徒还是很容易的。 张晓儒提醒后,李国新急着赶回去,向宋长路汇报此事。 或许,这是找出区委叛徒最快捷的办法。 送走李国新后,张晓儒再次去了关兴文家,快到的时候,突然发现院子外有个黑影。 张晓儒放慢了脚步,躲在暗处观察,见对方没有察觉,悄悄从后面摸了上去。 “咚!” 张晓儒一掌击在那人的后颈,见他倒地后,用手臂扣住他的脖子,把人拖进了关兴文的窑洞。 “三哥,怎么啦?” 关兴文看到张晓儒双手扣着一个人的脑袋,把人强拉进来,诧异地问。 张晓儒将人扔地上,借着灯光看清那人的脸后,诧异地说:“咦。” 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小队的刺头陈光华。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断了 “砰”地一声,脑袋撞到地面,原本昏迷不醒的陈光华,终于晃悠悠地醒来了。 他目光迷离,窑洞的光线很暗,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 最重要的是,后脑勺痛得厉害。 张晓儒低声喝问:“陈光华!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干什么?” 陈光华迟疑着说:“我……我来找关队长。” 张晓儒才不相信:“找人直接进来就是,用得着鬼头鬼脑吗?” 陈光华犹豫着说:“我想听你们说些什么?” 上午出完任务后,他看到张晓儒带着张达尧、关兴文离开,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要不是他背着枪,真想跟着去看看。 下午,壮丁在王家坟被救之事传回村里后,他更是奇怪。 陈光华脑海里,隐约有一个奇怪的想法,王家坟的事情,是不是张晓儒他们搞出来的? 然而,他又不断告诉自己,张晓儒是汉奸,张达尧和关兴文是他的狗腿子,他们不可能干什么好事。 可他怎么也压抑不住这个想法,知道张晓儒晚上住在关兴文家,想来偷听点什么。 张晓儒厉声说:“长官说话,能随便偷听吗?滚,今天晚上去村东口守着,连守三天。” 陈光华迅速爬起来:“是。” “刚才是不是陈光华?” 陈光华刚走,张达尧走了进来,他才从镇上回来,直接来了这里。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小子估计看出了什么,要不然不会这么好奇,下次行动,可以带上他。” 所有一小队的队员,都是发展对象,而陈光华排在第一个。 关兴文说:“明天我找他谈话。” 张晓儒点了点头,转而问张达尧:“达哥,有发现吗?” 张达尧沉声说:“你们猜,我在镇上的那家酒馆看到了谁?” 张晓儒随口笑了笑:“只要不是张远明就行,难道是宋启舟?” 张达尧既然让自己猜,应该是大家都认识的人。 张达尧说:“不是宋启舟,而是盛贤勇。” 张晓儒缓缓地说:“果然。” 盛贤勇是宋启舟的手下,他出现在那里,已经说明一切。 关兴文很是诧异地说:“三哥,魏雨田怎么会跟宋启舟搞在一起?” 张晓儒微笑着说:“想想魏雨田的身份就知道了,他跟宋启舟,当初都是带着目的来的。对了,上级给我们布置了新任务。” 魏雨田与宋启舟在三塘镇竟然有联络站,这是他没想到的。 既然知道了,以后也就没啥可担心的。 说不定,还能借这个联络站做点文章呢。 关兴文眼睛一亮,问:“什么新任务?” 张晓儒低声悄语地说:“上级充分肯定了我们在王家坟的行动,并且奖励我们三条长枪和五十发子弹。另外,要求我们活捉一名日本通信兵,记住要活捉。” 关兴文一听,顿时眉头一皱:“通信兵都有重兵保护,怎么活捉?” 他们之前把电话线上的手榴弹做成诡雷,也只能炸伤或炸死通信兵,要活捉根本不可能。 张晓儒嗤之以鼻地说:“如果任务简单,能让我们出动?我们这几次行动,哪次不是面对强敌?只要学会用巧劲,再难的任务也能完成。” 关兴文说:“三哥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便是。” “我又不是神仙,随便一想,就能活捉鬼子通信兵了?大家开动脑筋想办法,要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张达尧说:“先选地点吧,总不能抓大枫树据点的通信兵吧?” 张晓儒点点头:“当然,兔子不吃窝边草,以前都搞东边,这次搞西边的,抓到人后,运回去也方便。明天,有时间去河神庙据点侦察。” 关兴文说道:“要抓通信兵,总得把人引出来才行。我们把电话线一剪,人家带着鬼子或黑狗队出来,想活捉也难。” 张晓儒缓缓地说:“所以,要想个办法,既不能跟敌人硬拼,又要让通信兵落单……” 淘沙村民兵总共才四个人,与敌人硬拼,一次就拼没了。 亏本的买卖,张晓儒绝对不干。 张达尧突然说:“有没有办法,让鬼子通信兵在外面折腾几天呢?只要多折腾,总会有机会的。” 关兴文随口说:“咱们天天剪电话线,专找周围没有村子的,不怕他累死才怪。” 张晓儒摇了摇头:“剪电话线太显眼了。” 第二天上午,张晓儒正在张家大院训练自卫团时,村里突然开进一支队伍。 得到消息的张晓儒,马上迎了出去,发现为首者,竟然是原老军庄的二当家刁骏。 张晓儒连忙掏出烟,他平常舍不得抽,但身上总会装一把。 烟在身上装久了,整包烟会压扁,甚至烟抽出来时,也是弯弯曲曲的。 但张晓儒还是恭敬地递过去:“刁队长,这是出来公干?” “毛占田不是死了嘛,去顶他的位子。呸呸呸,他死后,就是给我让位子。” 张晓儒掏出火柴,划燃后双手护着,送到刁骏面前。 刁骏吸了口,烟没点着,将烟捋直后,烟才吸进嘴里:“妈滴,这烟中间断了。” 张晓儒一听,顿时愣住了,直到火焰快烧到指头,他才猛然将火柴丢掉。 刁骏的无心之言,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昨天晚上,他们想了一想,都没想到活捉鬼子通信兵的办法,可现在张晓儒有了主意。 张晓儒好奇地问:“刁队长,毛占田只是小队长,你是中队长,来大枫树不是屈才么?” 刁骏心有余悸地说:“那有什么办法?跟昨天一样当机动部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昨天他和几名手下,想着去青树镇看看,毕竟现在是警备队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甚至,买东西也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给钱。 可是,在王家坟,却遭到八路军游击队袭击。 幸好刁骏没有走前头的习惯,要不然昨天就交待在那里了。 “昨天的事幸好发生在青树镇,要是在三塘镇,兄弟们都要倒霉。” 刁骏没好气地说:“你们倒是平安回来了,我有个兄弟想跟着去青树镇,结果死在王家坟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出境 刁骏之所以愿意去大枫树,也是对押送壮丁有了阴影。 他的七中队在三塘镇训练,随时有可能被调用。 一旦离开据点,见阎王的几率将大增。 张晓儒好奇地问:“刁队长,王家坟的事,到底是谁干的?” 刁骏斜睨了张晓儒一眼,说:“还能有谁?肯定是八路军游击队呗,难不成还会是抗日游击总队?” 老军庄一分为三,老大智秀清进了老爷山,准备与八路合作。 刁骏从了警备队,在常建有手下当中队长。 老三宋启舟,被国军收编,担任抗日游击总队司令。 论军衔宋启舟最高,但要论逍遥自在,还是刁骏。 至少,他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在这一片,日本人是最强大的。 张晓儒故意问:“八路军游击队有这么厉害吗?” 刁骏嗤之以鼻地说:“下次碰到你就知道了。” 张晓儒“惊慌失色”地说:“刁队长,你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碰不到八路军游击队。” 刁骏鄙夷不屑地望了张晓儒一眼,冷哼着说:“瞧你这胆小样,不就是八路军吗?有什么好怕的。” 他大概忘了,昨天在王家坟,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裤子都吓湿了。 张晓儒双手作揖,连连说道:“以后大枫树有刁队长坐阵,我们可以高枕无忧。对了,还没恭贺刁队长上任。” 刁骏不满地说:“怎么,就嘴里喊恭贺,也不表示一下?” 他是土匪出身,说话办事,还是原来的作风。 张晓儒暗暗叫苦不迭,蓦然,他突然想到,魏雨田与盛贤勇见面的那家小酒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的。要不,晚上请兄弟们去镇上的酒馆喝一杯?” 刁骏大怒:“老子刚到大枫树,你就让回镇上喝酒?” 张晓儒并不生气,笑吟吟地说:“那里的羊杂割、过油肉还有牛肉,是真的好吃。而且酒也不错,正宗汾酒。” 刁骏被张晓儒说动了:“真的?” 张晓儒信誓旦旦地说:“我敢骗刁队长吗?你先去大枫树上任,下午兄弟们都去镇上,今天喝个不醉不归。” 刁骏嘴里早就淡得跟鸟似的,转头对身后的手下大声说:“兄弟们,今天晚上淘沙村的张会长在三塘镇请客,咱们先去报到,下午回镇上吃顿好的。” “好,多谢张会长。” “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我要喝两斤酒!” …… 有了张晓儒的承认,刁骏和他的手下,并没过多为难,毕竟今天是上任的好日子,刁骏也想要个好兆头,很快就过淘沙村而去。 关兴文得知张晓儒晚上要请客,担忧地说:“三哥,三十几号人呢,不如在村里宰头羊划得来。” 张晓儒说:“知道个屁,去通知魏雨田,让他赶紧去趟镇上,说晚上我要在小酒馆请客,告诉那里好好准备,这么多人,酒和肉是少不了的。” 关兴文听到是在小酒馆请客,马上笑吟吟地说:“三哥,原来你是在那里请客啊。” 怪不得昨天魏雨田会主动请他们喝酒,那里是魏雨田与盛贤勇接头的地方,把刁骏带去,他们敢收钱吗? 三哥的算盘打得精,打得实在太精了。 魏雨田听到张晓儒要“请客”,还是在宋启舟盘下的那家酒馆,吓得脸都差点白了。 此事他也不想跟关兴文多说,直接来找张晓儒。 魏雨田劝道:“张兄弟,能不能换一家,那家小酒馆能坐几个人?不如换到新辉饭馆。” “到新辉饭馆谁给钱?我可没钱!” 魏雨田阴笑着说:“这种费用,怎么能让您自掏腰包呢?一向都是村里公款摊派的。” 张晓儒摇了摇头:“那也不行,我刚当维持会长,可不能让别人戳脊梁骨。还是去小酒馆吧,辛苦你去跑一趟,让他们多准备点食材,可不能饿了刁队长和他的兄弟。” 魏雨田急得直跺脚,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个……这个……” 张晓儒微笑着说:“魏先生,我在小酒馆请客,你好像很不愿意,那里不会是你的产业吧?放心,不会赊账的。” 魏雨田差点跳了起来:“那里怎么会是我的产业呢,我是担心招待不周,惹刁队长生气。” 张晓儒似笑非笑地说:“那就辛苦魏先生跑一趟?” 魏雨田一走,张晓儒让一小队去临双公路巡查。 表面的理由是,刁骏今天上任,可不能让人惹事。 实际上,则是让关兴文亲自挑选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 关兴文把一小队带到大枫树据点西侧,他则带着陈光华,朝着西边的河神庙据点走去。 陈光华摸了摸后脑勺,到现在还疼得厉害。 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发现走出三塘镇了,连忙提醒:“关队长,这已经是张店镇的地界了吧?” “张店就张店嘛,只要在临双公路上,都是我们巡查的目标。” “可兄弟们没跟上来呢。” “怎么,怕啦?” 陈光华被他一激,背着枪跟了上来:“我有什么好怕的。” 快到河神庙据点时,关兴文才放慢了脚步。 这个据点,占用的是相思河上的河神庙。 河神庙据点因为庙宇改造,占地较大,驻守着一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中队的警备队。 离着河神庙据点还有两里多地,关兴文突然走下公路,沿着河边走。 走了约一里来地,对面有个山岭,关兴文又带着陈光华,到了公路对面,还到岭上看了看。 陈光华好奇地说:“关队长,这是要干什么?” 关兴文带着陈光华钻进山岭上的树林里,坐在地上,把枪拿在手里,问:“陈光华,你整天说我们是日本人的狗腿子,你敢跟日本人对着干么?” 陈光华胸膛一挺:“这有什么不敢的。” “那行,去据点杀两个东洋鬼子。” “这……” “怕啦?” “不是怕,是杀不了。要是他们出来,我保准一枪一个。” “知道他们不出来就干不了,说明还不傻。公路上的电话线,敢弄断么?”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都剪过电话线。” 这下轮到关兴文吃惊了:“你剪过电话线?”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没好事 魏雨田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三塘镇,到小酒店后,坐在酒桌旁大口喘着气,抡起衣袖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 魏雨田很急,恨不得冲到后院找宋启舟商量。 可他与宋启舟也有一套联络暗号,必须在酒馆里待着,让宋启舟的人,主动领他去后院。 哪怕再急不可耐,魏雨田也只能等着。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就喝干了。 看到盛贤勇掀起后面的门帘向他招手时,魏雨田丢下茶杯就朝他走去。 宋启舟看到魏雨田,诧异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昨天魏雨田是来向他报喜的,神婆沟的“战斗”,上峰已经通令嘉奖,所有参战官兵,晋升一级军衔,宋启舟获四等云麾勋章一枚,奖三千元。 这让宋启舟高兴了一个晚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国军的日子竟然这么好混。 魏雨田回去后,宋启舟又听说了王家坟之事。 他很是懊恼,如果早一步知道,又可以向上面请功。 到时候,他这个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司令,每天睡在房间,就能不断“打击日寇”,不断立功受奖。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支伏击日伪的军队,不能主动承认此事。 魏雨田脸色有点难看:“晚上,张晓儒要在你这里宴请刁骏和他的手下喝酒。” 宋启舟差点跳了起来:“什么?” 这可是他与魏雨田的情报站,也是自己的藏身之处,如果让张晓儒和刁骏来了,那还怎么藏身? 魏雨田无奈地说:“你赶紧安排一下吧。” 这家小酒馆的幕后东家,既不能被张晓儒发现,更不能被刁骏知道。 特别是刁骏和他的手下,都是从老军庄出来的,只要宋长路留在酒馆,随时可能发现。 宋启舟苦笑着问:“不能让他们别来吗?” “我建议他们去新辉饭馆,但张晓儒舍不得花钱。” “舍不得花钱,就在淘沙村办几桌嘛,以前又不是没办过。” 魏雨田摇了摇头:“张晓儒可不像以前的张远明好糊弄。” 张远明是抠门至极,只要能省钱就干。 张晓儒也抠门,但还喜欢占便宜,甚至挖空心思占便宜。 为了王双善在自卫团有个位置,他给了十条枪,之后又被迫给了一千发子弹。 昨天碰到张晓儒,被他敲诈了一顿。 魏雨田悲哀地发现,每次只要碰到张晓儒,就没什么好事。 宋启舟说道:“要不,你出钱让他们去新辉饭馆?我这只是个小酒馆,招待不了那么多人。” 魏雨田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呢。” 宋启舟坚决地说:“总而言之,他们不能来这里。刁老二的人,我知道得很,一旦喝高,能把这里拆掉。到时候,要么暴露,要么完蛋,你选吧。” 魏雨田犹豫着说:“我现在也没什么钱,要不,你先垫上?” 宋启舟气道:“老子给党国卖命,还要给敌人买单么?” 魏雨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宋长官,神婆沟的报告,可是我帮你写的。” 魏雨田倒没有怀疑神婆沟的战斗与宋启舟无关,他只是想提醒宋启舟,他得到的三千元奖励,可有自己一份功劳。 宋启舟脸色一变,无奈地说:“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魏雨田回去后,马上告诉张晓儒,小酒馆每天只能招待二三桌客,根本接不了晚上的单。 张晓儒早就料到,魏雨田一定会阻拦。 但魏雨田越阻拦,他就越得去:“那怎么办?不行,让他们想想办法,大不了我们自己带头羊去。” 魏雨田劝导着说:“我也跟老板说了,他也想做这笔生意,无论只有两个伙计一个厨师,怎么接待这么多客人嘛。我们总不能强人所难嘛,张会长,还是去新辉饭馆吧,贵不了多少。” 张晓儒“恶狠狠”地说:“什么叫贵不了多少,贵一分钱也不行啊。不行,等会我亲自去跟那老板说,他要是不招待,我让镇公所把他的店拆了。” 魏雨田试探着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村里的公摊派款出一部分,我再出一部分,你再出一点就行了。” 张晓儒的态度很坚决:“不行,除非你全部出了。” 魏雨田苦笑着说:“我一个管家,哪有这么多钱。” 张晓儒微笑着说:“魏管家神通广大,能搞来十条枪,也一定能搞定这顿饭。” 就在魏雨田回到淘沙村时,川夜濑不逢带着张有为,也到了三塘镇。 毛占田的警备队在神婆沟遇袭,押送壮丁的队伍,在王家坟再次被袭击。 虽然两处地方,分别在三塘镇和青树镇,但从袭击者的手法来看,应该是同一伙人。 川夜濑不逢认为,这伙人很有可能是八路军游击队。 而三塘镇的军队,刚刚袭击了中共二分区,还抓到了区委两个人,可以说破坏了二分区的组织。 令人奇怪的是,他们怎么还能组织如此慎密的军事行动呢? 两次袭击,日方损失惨重,但对方却连一个人都没伤着。 川夜濑不逢来三塘镇,就是想与二分区那个告密者亲自谈次话,找到这支游击队,将之消灭。 然而,他与范培林谈过话后才知道,此时那位告密者,并不在三塘镇。 川夜濑不逢得意地笑着说:“哟西,范桑竟然没把人撤出来,这是要把中共二分区一网打尽吗?” 范培林点头哈腰地说:“斩草要除根,不把他们连根拔起,我们也睡不好觉。” 川夜濑不逢问:“能联络到此人吗?” “他们已经转移,最近一次联络时,他已经到了西村。” 川夜濑不逢说:“很好,这个人一定要重重奖励。” “嗨!” 张有为突然说:“范队长,川夜先生想跟这个人见个面,问一些情况,能不能让他来三塘镇一趟?” 他今天上午,已经接到中共二分区的信,让他查出二分区的叛徒。 正好川夜濑不逢要来三塘镇,他趁机一道回来,顺便可以回村看看。 PS:新书求推荐收藏。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练手 下午,关兴文把一小队带回后,独自到杂货铺向张晓儒汇报情况。 关兴文看乔子清父子在院子里忙,轻声说:“三哥,陈光华这小子早就剪过电话线,还带着陈国录一起!” 他所说的陈国录,也是一小队的队员,是陈光华的堂弟。 如果陈光华是“一号刺头”的话,那陈国录就是“二号刺头”。 张晓儒微笑着说:“看来他们早有抗日之心。” 其实,一小队的人,只需要稍加引导,都能进入民兵队。 上次大云村被日伪扫荡,日伪残害百姓,影响了淘沙村很多年轻人。 特别是青年妇女,在张玉亭的现身说法下,觉醒得很快。 关兴文笑着说:“是啊,两人积极性很高,现在就想跟东洋鬼子干。” 陈光华和陈国录两兄弟,如果加入民兵队,他们的战斗力又要上一个台阶。 “现在可不行,再等等吧。” 关兴文问:“三哥,你要不要跟他们两兄弟谈次话?” 张晓儒沉吟半晌,缓缓地说:“不用,以后他们由你负责,我的身份,包括达哥和巧芸的真实身份,暂时也不要告诉他们。” 关兴文郑重其事地说:“知道,你没让我说,我肯定不说,这是要考察他们吧。”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不,这是为了保护他们。如果我们跟大云村一样,日伪也会来扫荡。只有我是‘铁杆汉奸’,才能迷惑住敌人。” 张晓儒希望,他的身份仅限张达尧、关兴文兄妹知道。 关兴文担忧地说:“可是,你会被别人误会,他们私底下说的话可难听了。” 张晓儒不以为然地说:“为了抗日,背点骂名算什么?” 关兴文坚定地说:“三哥,总有一天,我要大声告诉所有人,你为打东洋鬼子,受了多少委屈。” 张晓儒笑了笑:“对了,他们不是跃跃欲试吗?晚上就有个机会,可以让他们小试身手。” 关兴文一脸茫然地说:“什么机会?” “你忘啦?晚上我要请刁骏和他的手下吃饭?他们回来的时候,肯定喝不少,到时候……” 关兴文笑着说:“还在神婆沟,还是用手榴弹。” “这次达哥和巧芸不参加,你带着他们去,用一小队的枪,还是老规矩,每人四枚手榴弹。陈光华两兄弟,接受过投掷手榴弹训练吧?” 关兴文微笑着说:“当然,动作要领全掌握了,成绩都还不错。三哥,四枚是不是少了点?” “你以为手榴弹不要钱啊?” 关兴文知道,张晓儒不做赔本的买卖,笑着说:“刁骏的手下,现在可换装备了……” 张晓儒叮嘱着说:“不要想着一口就吃成胖子,你们三人十二枚手榴弹已经足够了。神婆沟的地形,你们更熟悉,等会带两只手电筒。如果有战利品,记得一枚纽扣都不能放过。” “知道。” 张晓儒叮嘱着说:“这可是你第一次带队,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晚上,张晓儒跟着刁骏一行人,和魏雨田坐着差车,浩浩荡荡去了三塘镇。 刁骏不但带着七中队的人,还将原来大枫树据点的那大半个班也带上。 新成立的七中队,原本就是不满编的,正好将这几人并入。 张晓儒走后不久,关兴文把陈光华兄弟叫到了自家窑洞。 今天晚上,关巧芸特意去了张达尧家,关兴文的窑洞特别安静。 关兴文拿出一个手榴弹袋,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光华眼睛一亮:“这是真的手榴弹吧?” “会用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会!” “敢用吗?” “敢!” “你们不是嚷嚷着要打东洋吗?今天晚上先打黑狗队怎么样?” 陈国录问:“去哪个据点?” 关兴文轻笑着说:“用手榴弹打据点,也太亏了。晚上刁骏不是去了镇上吗?喝完酒,他们总得回来吧?” 陈光华笑吟吟地说:“对,毛占田就是死在神婆沟。” 关兴文拿出两个手电筒,轻声说:“今天晚上,咱们也去神婆沟。” 张晓儒一行人到新辉饭馆时,那边早作好了准备,他们一到,吃的喝的迅速端上桌。 新辉饭馆是三塘镇最好的饭店,这里除了羊杂割、过油肉外,还有肉罐肉、卤牛肉、酱牛肉、头脑、油糕等,还有刀削面、饺子。 至于炒鸡蛋、炒豆腐,在这里都不算大菜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正宗的汾酒。 所有人都能放开肚皮喝,反正又不是张晓儒结账。 真正发愁的是魏雨田,看着一坛一坛的汾酒搬进包厢,他的心在滴血。 张晓儒“真诚”地说:“魏先生,你在外面等着结账,实在不好意思。要不,进去喝一杯?” 魏雨田摇了摇头:“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 “那就随你啦,估计也快吃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结账回家。” 魏雨田心里想骂娘,可脸上还得露出笑容,他不想张晓儒盯着宋启舟的酒馆。 张晓儒正要进包厢时,突然看到川夜濑不逢从另外的包厢走出来,马上大声说:“川夜先生!” 川夜濑不逢认出了张晓儒,诧异地说:“张桑,你怎么在这里?” 张晓儒自然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关兴文和陈光华、陈国录,应该早就埋伏在神婆沟了。 让刁骏早点回去,关兴文等人也能早点完事。 川夜濑不逢一听,果然很生气:“八嘎!” 刁骏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七中队在大枫树据点,怎么能来三塘镇呢? 此时,刁骏已经喝得有些高了,看到穿着西装的川夜濑不逢,竟然没认出来。 “八嘎!” 直到川夜濑不逢说出这句话时,刁骏才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啪啪啪啪!” 川夜濑不逢冷冷地走到刁骏面前,正反给了他四个巴掌。 “嗨!” 刁骏在三塘镇接受训练,别的没学会,这句话却说得很溜。 川夜濑不逢严厉地说:“你们不再是土匪了,淘沙村是维持村,张晓儒是皇军的朋友,以后不许打扰。” 刁骏捂着火辣的脸颊,低声说:“我们马上回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杰作 刁骏原本以为,投靠了日伪,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才明白,他不过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只有看好家护好院,才会给口吃的。 七中队的人,大都已经吃好喝好,刁骏挨了几巴掌,他们就算再有兴致,也都烟消云散。 张晓儒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既然遇到了川夜濑不逢,自然得留下来。 刁骏带队走的时候,他特意提醒着说:“刁队长,路上小心。” 刁骏没好气地说:“能出什么事?” 魏雨田要走的时候,张晓儒把他拉住了。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魏先生,川夜先生难得来一次,你不表示表示?” 魏雨田诧异地说:“表示什么?” 刚才他去结账,竟然要十三元,张晓儒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要知道,这可是一户普通人家,几个月的开销呢。 张晓儒低声说:“你能请刁队长吃饭,就不能请川夜先生吃?” 魏雨田现在还在心痛:“川夜先生有蒋镇长招待,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除了川夜先生,有为兄也来了哦。” 魏雨田诧异地说:“少爷也来啦?” 既然张有为在,魏雨田自然不能先回去,当然,作为张家的管家,他也不能入席。 倒是张晓儒,在末首混了个位子。 下午,李国新风尘仆仆回到了二分区临时驻地:西村。 西村位于白云山西侧,根据地的边缘,翻过白云山就到了淘沙村。 只是日军在白云山下挖了壕沟,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碉堡。 每次进出,都要小心翼翼。 宋长路早就在等着他,见到李国新回来,马上问:“怎么样,找到张有为了吗?” 李国新笑吟吟地说:“联系上了,他今天陪川夜濑不逢回三塘镇,调查王家坟袭击日伪的,到底是哪支部队。” 宋长路缓缓地说:“来得正好。” 李国新犹豫了一下,问:“宋书计,区里应该有结论了吧?” 他所谓的结论,是二分区的叛徒。 二分区总共才这么几个人, 宋长路淡淡地说:“再印证一下吧。” 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还是想通过张有为再验证一次。 李国新坚定地说:“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叛徒!” 宋长路微笑着说:“叛徒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七零五开始行动了吗?” 李国新摇摇头:“不知道,既然他答应了,一定可以完成的。” 他对张晓儒越来越有信心,神婆沟伏击、王家坟伏击,淘沙村民兵队毫发无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宋长路沉吟着说:“那可未必,活捉日军通信兵,搞不好是一场恶战。” 淘沙村民兵剪电话线是一把好手,伏击敌人也是因为天时地利。 但活捉日军通信兵,明确的任务内容,完成起来困难得多。 宋长路并不知道,张晓儒已经想到了绝好的办法。 今天晚上,正好给敌人上道开胃菜。 刁骏挨了几巴掌,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 跳上差车后,往中间一躺,催促着差夫快走。 出了三塘镇后,差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毕竟天色已晚,他们只能靠马灯照明。 快到神婆沟时,车队的速度更是放慢,毕竟一边是沟,要是车子掉进沟里,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刁骏不耐烦地说:“怎么慢下来了?快点走,回去好睡觉。” 他的话刚落音,突然前面射出一道闪光:“砰!” 刁骏一听,顿时愣住,他在判断,是不是手下枪走火。 就在犹豫时,突然从岭上扔下三个带着火星的手榴弹。 “砰砰砰!” 三声巨响,将车队炸得东倒西歪。 “妈滴!” 刁骏赶紧跑下车,在车上一滚,靠着山坡蹲着。 “砰砰砰!” “砰砰砰!” 岭上的人,根本不给七中队反击的机会,手榴弹像落雨一样,一阵一阵的往下丢。 刁骏抽出盒子炮,朝着山岭上放了几枪壮胆:“退回去!” 七中队的人一听,朝着三塘镇的方向四散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砰!” “砰!” 逃出神婆沟后,听着身后传来的手榴弹爆炸声,肝胆俱裂,连身上的武器也随意丢在路边,这个时候身上轻点,逃命的速度就快点。 直到下面没有了动静,山岭上才走下几个黑影,他们小心翼翼的接近着停在路上的差车。 走在前面的正是关兴文,他检查了路上没有活人后,才打开手电筒:“赶紧打扫战场。” “差车怎么车?” “把骡解下来,车子推到沟里。” 每辆差车都配一头青口大骡,这可是很好的运力。 “别全部推到沟里啊,留一辆装武器。” 刁骏从三塘镇到神婆沟,用了近半个小时,但他逃回三塘镇,只用了十几分钟。 跑到新辉饭馆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刁骏跑进二楼的包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报告,七中队在神婆沟遭到袭击。” 川夜濑不逢一听,猛地站起来,大声说:“什么?” 刁骏哭诉着说:“我们经过神婆沟时,突然遭到游击队袭击,他们火力很猛,根本抵挡不住。” 川夜濑不逢冷冷地说:“小川之幸,集合队伍马上出发,目标:神婆沟。” 然而,等日伪赶到神婆沟时,哪还有游击队的影子? 就连停在路上的差车也不见了,要不是路上摆着几具警备队的尸体,川夜濑不逢真怀疑刁骏报假信。 川夜濑不逢愤怒地说:“八嘎!同样的地方,被游击队袭击了两次!” 张晓儒借着其他人的火光,观察着这个刚刚被打扫的战场,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打扫得还算干净,虽然死尸的衣服没来得及剥下来,但鞋子却拿走了。 川夜濑不逢想派人追击,可前面岔路很多,根本不知道从何追起来。 差车被游击队推到了沟里,他们有骡马,行动能力大为增强,只怕此时已经进入根据地了。 川夜濑不逢沉吟着说:“范队长,要尽快让你的人调查,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魏雨田在旁边默不作声,但他心里狂喜,这又是宋启舟的杰作啊。 PS:新书期间求推荐求收藏。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折腾 既然到了神婆沟,张晓儒与魏雨田自然不会再回三塘镇。 两人借了个马灯,结伴走路回淘沙村。 走了一会,魏雨田忍不住问:“张兄弟,你觉得是什么人干的?” 张晓儒随口说:“游击队啊。” 他的心思不再在神婆沟,而是担心,关兴文能不能做好善后工作。 天亮后,日伪一定会再次调查。 川夜濑不逢来三塘镇,就是为了这支神秘的游击队,一定会顺着线索往下查的。 关兴文把骡马全部牵走,如果处理不当,就是隐患。 杀了吃肉吧,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畜力。 如果养着,一头骡马每天得吃几斤草料,十来头就是几十斤。 骡马主要吃黑豆和高粱,一天几十斤,一个月就得上千斤,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魏雨田不满意张晓儒的回答:“游击队也有区别嘛,是八路军游击队,还是国军游击队?” 他很希望,宋启舟的抗日游击总队,能在双棠县打出名号。 敌人一听到抗日游击总队就闻风丧胆,那才有成就感,上峰才会知道,他们在敌占区英勇抗战嘛。 张晓儒笑着说:“你觉得是国军的游击队?不,应该是抗日游击总队吧?” 魏雨田与宋启舟是一伙的,是不是抗日游击总队干的,他心里没数? 魏雨田沉吟着说:“很有可能。” 张晓儒原本想讥讽几句,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有个…屁…你有这个想法,刚才为何不说出来?” 淘沙村民兵队伍越来越壮大,张晓儒一直在考虑,如何更好的隐蔽。 他不让陈光华兄弟知道自己的身份,既是为了保护他们,为了保护淘沙村民兵队。 随着淘沙村民兵队的队伍越来越大,参加的战斗自然越来越多,必然会遭到日伪疯狂报复。 如果魏雨田愿意让抗日游击总队站出来,吸引日伪的注意力,他绝对不会反对。 只是张晓儒想不通,魏雨田为何要做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呢? 张晓儒怎么也想不到,宋启舟竟敢虚报战果。 他下意识地认为,魏雨田是想趁机打响抗日游击总队的知名度罢了。 这种知名度,张晓儒避之不及,他只想埋头发展队伍,憋声发大财。 魏雨田苦笑着说:“我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放心,证据会有的。” 回村后,张晓儒去了趟关兴文家,果不其然,关兴文还没回来。 倒是关巧芸已经回来了,看到张晓儒,亲切地喊:“晓儒哥。” “我去找你哥。” “他还没回来,达哥刚出去找了。” 张晓儒跟着关巧芸走进了窑洞:“好吧。” “晓儒哥,我和玉姐,还有达嫂商量了一下,我们要成立妇救会,要为抗日出力。” 张晓儒鼓励着说:“好啊,只是你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关巧芸得意地说:“妇救会一样可以参加战斗嘛,而且,我们还能做鞋、洗衣服、做饭,当然,也能拿枪,我的枪法你是见识过的。” 张晓儒让她做妇女工作,这段时间她总与张玉亭在一起,团结了很多妇女。 张晓儒正色地说:“妇救会不能直接上战场和敌人搏斗,但可以鼓励和欢送自己的丈夫、兄弟、儿子上战场。也能有计划有组织地担任站岗、放哨、送信,甚至是除奸等工作。” 关巧芸坚定地说:“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张晓儒正要说话时,门口响起关兴文的声音:“三哥,什么时候来的?” 关兴文身后,跟着张达尧。 “巧芸,你去外面放哨。” 关巧芸应道:“是。” 张晓儒关心地问:“没人受伤吧?” 关兴文佯装遗憾地说:“手榴弹一扔,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只开了一枪,还是为了给他们发信号。” “你们牵走了骡子?” “这么好的牲口,能给敌人留下?整整十一条,三哥,这次发大财了。” “好吧,骡子在哪?” “在后山上的山谷养着,缴获的战利品放在山洞,我一个人背进去的,他们不知道。” 张晓儒缓缓地说:“从现在开始,他们也是自己的同志,无需隐瞒。但我们存放物资的地方,要多准备几个,狡兔还有三窟呢,咱们至少得准备五处地方吧?” 关兴文微笑着说:“白云山能藏东西的沟和洞多着呢,不行还有老爷山。” 张达尧问:“晓儒,明天的行动,我参加吗?” 张晓儒沉吟着说:“明天还是由兴文带着陈光华兄弟行动。” 第二天清晨,临双公路各据点,正准备向县城汇报,拿起电话后才发现,电话线又断了。 与往常一样,日军很快派出了通信兵。 为了防止被游击队袭击,特意派了一辆装甲车,上面载着一个班的日军保护。 他们沿着临双公路走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哪里有电话线断了。 通信兵认为,既然电话线没断,那应该是电话线质量问题。 电话线质量问题,只能爬到电线杆上,一截一截的检查线路。 可这样检查,一天也检查不完。 幸好,通信兵有自己的方法,叫“中间点排除法”。 假设有一千根电线杆,那就从第500根开始检查,然后再检查第250根,不断的缩小范围,只需十几次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故障发生的位置了。 通信兵带着一辆装甲车,来来回回的跑了十几趟,终于找到了故障点。 陈光华就趴在故障点不远处的山岭上,他已经休息一整天了。 昨天晚上在王家坟的伏击,那股兴奋劲,到现在都还没过去。 今天清早,他按照关兴文的命令,将电话线“内断”,外面的胶皮看上去完好无缺,里面却断了。 看到日本人来回折腾十几趟,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关队长,这办法太好了,谁想出来的啊?” 刚开始,陈光华不明白,为何要把电话线内头弄断。 看到通信兵带着装甲车,来来回回的开了十几趟,他才明白,这才要折腾日本人啊。 ps:新书期间需要大家的支持,收藏和推荐记得留下。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三天完成 听到陈光华的话,关兴文将含在嘴里的草吐出来,双眼依然紧盯着通信兵,轻声说:“反正不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这是张晓儒想到的主意,昨天刁骏抽烟时,烟因为弯了,第一次没点着,给了张晓儒灵感。 电话线“内断”,不就可以折腾日军通信兵了吗? 只要不断折腾下去,一定会有机会。 日军的装甲车上架着机枪,还有一个班的日军,靠关兴文带着的两个人,根本没机会。 他们虽有手榴弹,但在装甲车面前,只够给人家挠痒痒。 日军的装甲车,虽是用卡车改装的,只是加了钢板,可是对淘沙村民兵来说,与坦克无异。 陈光华好奇地问:“那是谁?” 关兴文灵机一动,说:“如果我说是刁骏,你相信吗?”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陈国录,满脸不敢置信地说:“刁骏?怎么可能?” 他与陈光华都不到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东洋鬼子第一次占领双棠县时,他们就想奋起抗击日军。 只不过,淘沙村的张远明很亲日,没人组织和引领,他们只能将想法埋在心底。 关兴文笑了笑,说:“确实是因为他,才想出这个办法。对了,让你们背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背熟了吧?” 陈光华笑着说:“背熟了,规矩虽多,但挺好。” 关兴文郑重其事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你们是有组织的人了,是淘沙村民兵队的一员。意味着,随时可能要流血、流汗,甚至会牺牲。” 陈光华坚定地说:“只要能赶走这些东洋鬼子,哪怕把命舍了也愿意!” 陈国录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我也是!” 关兴文笃定地说:“只要我们存着舍命的心,总有一天能把日本人赶回老家。” 日军通信兵爬上电线杆检查,发现电话线确实断了。 但这是“内断”,不剪开外面的胶皮发现不了。 当他告诉其他人后,所有人兴奋不已,故障点离河神庙据点只有五六百米,他们终于可以轻松了。 折腾一天的通信兵和那一个班的日军,早已疲惫不堪。 不远外的河神庙据点里,晚饭都已经做好了。 坐在装甲车上的日军,甚至能闻到空气中诱人的香味。 疲于奔命的敌人,终于犯下大错:把通信兵一个人丢下检修,其他的人回去吃晚饭。 饥饿的日军,只顾着回去填饱肚子,哪想到淘沙村的民兵,早就在附近等候。 看到装甲车开了回去,关兴文知道,机会来了。 看到日军开着装甲车回据点,所有人下车后,关兴文轻声说:“准备。” 陈国录拿着一根长约两米,手臂粗的竹竿,陈光华则拿着副手指粗的绳索,关兴文端着枪,三人呈三角形摸了上去。 那名个子矮小的通信兵,刚接好电话线下来,就被关兴文用枪顶住了后腰。 回头一看,几个人的脸都是黑乎乎的,但他知道,这些是中国人。 陈光华拿出绳子,跨过去,一下就控制住了通信兵,将他的手脚捆了起来。 关兴文拿出早就准备的棉花,塞到了通信兵嘴里。 陈国录配合绑好后,用竹竿从绳结处穿过,像扛猪一样,把人就这样给扛走了。 整个过程麻利迅速、悄无声息。 走的时候,他们还带走了所有通信设备和维修器材。 二分区游击小组的组长韩德文,每天都在白云山西侧候着,他的任务只有一人:等日军通信兵。 原本他向区委争取过这个任务,但宋长路决定,游击小组在这里接应,捕捉任务交给了其他部队。 韩德文虽然很不服气,但只能服从上级决定。 他每天在这里守着,倒要看看,是哪支队伍,抢了自己的任务。 当关兴文等人,抬着日本通信兵过来时,韩德文隔着很远就看到了。 日军通信兵那身黄色军服,非常显眼。 他马上举起早就准备的红旗,边摇边从树林里走出来。 关兴文看到前面有人打出暗号,把手放在竹竿上:“把人放下吧。” 陈光华和陈国录,将肩上的竹竿,往地上一扔,也不管这句通信兵是不会摔得七荤八素。 要不是关兴文一再强调,必须活捉,他们早在路上就弄死这小鬼子了。 韩德文见他们放下人,正准备过来打招呼,他还想着,要记住这些人的相貌。 可走近一看却傻眼了,这些人脸上全是黑漆漆的,像蒙着脸似的。 他正要说话时,关兴文带着陈光华兄弟放下人就走了。 韩德文朝着他们的背影说:“同志,谢谢了。” 关兴文朝他招了招手,露齿一笑,也不说话,带着陈光华兄弟就走了。 李万田好奇地问:“组长,他们是哪里的啊?” 韩德文觉得,对方也应该是游击队,或者武工队。 可他与对方没搭上话,也说不出所以然,没好气的回道:“我哪知道?赶紧把人抬走。” 宋长路得知,七零五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后,很是惊讶。 他给张晓儒的时间是十天,可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三天罢了。 县委给的时间其实是半个月,但对任务催促得很紧,今天都还派人送信,让二分区抓紧时间行动。 宋长路当时不好回答,只是保证,在规定时间内,一定把人送到。 他很好奇,张晓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问韩德文,却一问三不知。 淘沙村民兵队的人,脸上化了妆,也不跟游击小组交流,保密工作做得着实不错。 从这些人的表现,可以看出张晓儒领导有方。 李国新笑着说:“宋书计,明天我去一趟,问问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三天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肯定用了特别的办法。 宋长路微笑着说:“是得去一趟才行了,昨天晚上,刁骏的七中队,也在神婆沟被伏击,不出意外,又是他们干的。也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走。” 李国新惊诧地说:“现在?已经过接头时间了。” 他与张晓儒约好是傍晚接头,临时接头,会影响张晓儒的工作。 宋长路轻笑着说:“没事,我跟你一起去,上次在关帝庙,没跟七零五见上面,这次跟他好好聊聊。” “宋书计……”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民兵排 跟往常一样,李国新到杂货铺时,张晓儒已经在关兴文家。 自从乔子清父子搬到他家后,张晓儒晚上就没在自家窑洞睡过。 今天活捉日军通信兵的行动很成功,既有张晓儒的绝妙计划,也因为关兴文等人的表现出色。 从俘虏通信兵到抬走,整个过程迅捷无声。 乔再生已经认得李国新,知道他只找张晓儒,一溜烟就跑了过来。 乔再生气喘吁吁地说:“东家,那位买烟的老主顾又来了,这次有两个人。” 张晓儒一听,就知道李国新来了。 虽然很诧异,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转头对关兴文等人说:“你们早点休息,我去去就回。” 关巧芸拉着张晓儒,悄声说:“晓儒哥,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我可是哨兵。” 张晓儒点了点头:“好。” 关巧芸以后的工作重心,将转到妇救会。 她们的工作,除了搞后勤外,还可以站岗放哨,送信除奸。 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淘沙村的青壮年,都被张晓儒拉到自卫团轮训,有抗日倾向的,进入一小队。 村里的妇女,如果有抗日倾向的,也要加入妇救会。 张晓儒猜测,来了两个人,会不会是宋长路呢? 到杂货铺一看,果真是宋长路,张晓儒马上请他们进了暗室。 外面有关巧芸放哨,又有乔子清父子掩护,以张晓儒在淘沙村的身份,在暗室谈话很安全。 张晓儒惊喜地说:“宋书计,你怎么来了?” 宋长路亲切地握着张晓儒的手,微笑着说:“上次在三塘镇,就应该与你见面了。这次来,主要是听取淘沙村的工作汇报,同时当面表扬淘沙村民兵队,三天完成了活捉通信兵的任务。另外,祝贺你们在王家坟、神婆沟的胜利。” 张晓儒谦逊地说:“宋书计果然厉害,神婆沟的战斗,我还没汇报就知道了。” 宋长路笑着说:“除了你们,附近还有别的队伍吗?说说战斗的过程吧。” 张晓儒低声说:“神婆沟伏击刁骏七中队,是关兴文带领两名新加入的民兵干的。他们每人四枚手榴弹,占据有利位置,把七中队炸得抱头鼠窜。此次战斗,击毙敌人四人,伤十三人,缴获了七条长枪,三十五发子弹,另有十一头骡子。” 李国新羡慕地说:“你们现在光长枪,就有十四条了吧?还有一把冲锋枪和驳壳枪,好家伙,比一个战斗班的火力还强。” 张晓儒急道:“老李,你别光惦记咱们的武器啊,队伍发展得很快,不用多久,这些武器就不够用了。” 宋长路微笑着说:“放心,没人打你这些武器的主意。你们凭自己本事缴获的,当然要优先自己使用。” 张晓儒这下放心了,笑吟吟递上根烟:“多谢宋书计。” 宋长路问:“这次活捉日本通信兵,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你们用的是什么办法?” 张晓儒谦逊地说:“要说办法,还是从烟上想到的。当时刁骏拿根烟点不着,原来是里面折断了。我就想,能不能把电话线里面弄断,外面完好,让他们使劲查呢?果真,查了一天,那个通信兵才找到故障点……” 宋长路借着油灯点上烟,微微颌首:“运气固然有,但最重要的,还是能想到这个好办法。” 张晓儒突然说:“还有件事,昨天晚上,我与魏雨田回来时,他提出,神婆沟的伏击,有可能是抗日游击总队干的……” 张晓儒将自己在三塘镇小酒馆的发现,以前魏雨田与宋启舟勾结之事,向宋长路详细汇报了。 李国新一脸不屑地说:“真是好笑,明明是我们打的胜仗,竟然恬不知耻的抢功!” 宋长路却听到了张晓儒的言外之意,笑着问:“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张晓儒想了想,说:“既然魏雨田愿意给我们当挡箭牌,何乐而不为呢?” 李国新在旁边急道:“你这样是为他人作嫁衣啊。” 张晓儒正色地说:“我们抗日可不是为了名,更不是为了利。让魏雨田和宋启舟得了名利,也能促使他们真正抗日。” 宋长路郑重其事地说:“七零五同志说得很对,抗日不是为名,更不是为利。淘沙村民兵队发展迅速,以后淘沙村民兵队,可以扩编为民兵排。我们的任务,就是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李国新说:“七零五,以后你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张晓儒得意地说:“咱身子骨硬,挑得起。” 宋长路叮嘱着说:“淘沙村民兵排,虽有宋启舟给挡箭牌,但你的身份还是要保密。” 张晓儒说:“民兵排我准备交给关兴文和张达尧,我的身份,尽量控制在小范围内。我的身份不暴露,对他们也是一种保护。” 宋长路缓缓地说:“身在敌占区,很多时候不能事事请示,也无法得到区里的及时支援,需要你自行决定。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淘沙村民兵排的考验。”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宋书计,关兴文、张达尧、关巧芸经过多次考验,已具备成为一名党员的条件,我想将他们介绍给党组织。” 宋长路点了点头:“可以。给他们建立档案,下次正式入党。” 张晓儒犹豫了一下,问:“区里是不是真出了叛徒?” 宋长路沉声说:“是的,区委的干事刘影东,生活腐化,被敌人拉下水,成为可耻的叛徒。” 其实,在区委转移到西村后,宋长路就对刘影东有所怀疑。 今天李国新去了趟三塘镇,与张有为见面后,也证实了这一结论。 “组织上要怎么处分他?” 李国新严厉地说:“这样的叛徒,当然枪毙呗。” 张晓儒叹道:“枪毙?可惜了。” 李国新不可思议地说:“可惜?” 要不是知道张晓儒的为人,他真以为张晓儒居心叵测。 宋长路却听出了张晓儒话中之意,问:“你是不是有其他意见?” 张晓儒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关巧芸在外面焦急地喊:“晓儒哥,鬼子来了!” 暗室内的人,脸色为之一变。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送枕头 鬼子进村了? 张晓儒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念头。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日本人进村,肯定与他们无关。 张晓儒轻声说:“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应付。” 宋长路说:“好。” 张晓儒一走,李国新担忧地问:“宋书计,鬼子这么晚,还来淘沙村干什么?” 鬼子晚上很少出动,一旦出动,必然是出了大事。 宋长路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也很疑惑,但现在猜测也没用,张晓儒回来后就明白了。 张晓儒在淘沙村担任情报员,不仅发展了武装,还迷惑了敌人。 他有新民会、维持会、自卫团的三重身份,足以应付日本鬼子。 李国新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会不会为我们而来?” 宋长路安慰着说:“不会。你要相信七零五,他能应付。” 对此,宋长路非常有信心,就算鬼子真是为他们而来,张晓儒也可以掩护他们撤退。 鬼子来淘沙村,确实不是为了宋长路和李国新。 今天下午,临双公路的电话线终于恢复,可河神庙据点派出的通信兵,却一直没回来。 日军给附近各个据点打电话,请他们协查,还向县里报告。 正在三塘镇调查的川夜濑不逢,收到消息后,当即决定去河神庙据点调查。 路过淘沙村时,临时决定,看看张晓儒在淘沙村的表现。 与之同行的,还有翻译张有为,以及一个班的日军。 到淘沙村后,他们直奔张家大院,那里不仅是自卫团的团部,也是村公所的办公地。 自从张有为答应,张晓儒可以随意使用张家大院后,他就差把家搬过来了。 张家大院死了十几个人,晚上并没住人,就算是张晓儒,也觉得忌讳。 张晓儒一路小跑着,看到川夜濑不逢在张家大院门口站着,恭敬地说:“川夜先生,一路辛苦,里面请。” 川夜濑不逢皮笑肉不笑地说:“张桑,你们村的警惕性很高嘛,村口都有放哨的。” 他们进村时,遇到了自卫团的哨兵。 这让川夜濑不逢很高兴,淘沙村如此警惕,八路军游击队,必然不敢进村。 张晓儒谦逊地说:“川夜先生过奖,淘沙村自卫团有保境安民之责,不管是八路军还是游击队,或者是土匪,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村骚扰!” 川夜濑不逢满意地说:“哟西,如果人人都有你的想法,何愁*****不能实现?” 张晓儒“遗憾”地说:“是啊,那些破坏分子,丧失了人生最好的机会。” “下午,皇军有个通信兵,在河神庙附近失踪,你们可发现嫌疑人员?” 张晓儒坚定地说:“马上调查。” 他让二小队紧急集合,淘沙村的村口站岗放哨,一向由二小队负责。 等了近半个小时,二小队的人终于赶到了张家大院。 张晓儒并没有因为二小队集合得慢而不好意思,反而得意地向川夜濑不逢报告:“淘沙村东南西北四个村口,二十四小时有人放哨,如果有生人路过,一查便知。” 但张晓儒有句话没告诉川夜濑不逢,进出淘沙村还有几条小路,那里并没有安排人。 这是张晓儒特意给民兵排和李国新留的,要不然他们进出村子,会很不方便。 宋长路和李国新的到来,并没有惊动二小队,哪怕审问二小队,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川夜濑不逢离开的时候,对淘沙村很是满意。 二小队虽然紧急集合用了半小时,但他们毕竟是自卫团,这样的表现,不比警备队差多少。 关巧芸等张晓儒回来后,笑着说:“晓儒哥,今天我的表现不错吧?” 张晓儒点了点头:“嗯,继续保持。” 关巧芸正要说话,张晓儒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把兴文和达哥叫来。” 既然组织上准备吸收他们,正好让宋长路跟他们见一面。 走到杂货铺的窑洞里面,张晓儒轻声说:“老李,我进来了。” 李国新听到张晓儒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是川夜濑不逢和张有为,来调查通信兵的事,已经走了。” 宋长路奇怪地说:“川夜濑不逢不是来调查王家坟遇袭的么?” “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宋书计,川夜濑不逢很想见刘影东,我想,能不能借着刘影东的嘴,给鬼子送假情报?” 李国新急道:“那不就便宜这个叛徒了吗?” 张晓儒微笑着说:“放心,绝对不会便宜他的。” 宋长路缓缓地说:“此事要回去研究之后才能决定。” 张晓儒问:“宋书计,既然来了淘沙村,可不可以见一下民兵排的骨干?” “你说的是关兴文兄妹和张达尧?” “对。” 宋长路沉吟着说:“可以,也应该跟他们见见了。” 自从区分区搬到西村后,刘影东就惶惶不可终日。 他很清楚,上次区分委在三塘镇开会,是他把消息给了范培林。 可哪想到,范培林却让二分区的主要成员跑了。 到西村后,面对组织审核,他生怕会被查出。 幸好,到目前为止,组织上似乎还没怀疑。 今天,范培林又派人与他联系,让他去趟三塘镇,协助皇军调查最近几次游击队的行动。 这可要了他的命,非常时期,怎么能随便出去呢。 正当刘影东火急火燎时,第二天早上,宋长路找他谈话。 昨天晚上,宋长路回来后,与区分委的同志开了一个碰头会,决定同意七零五的建议,把刘影东放回去。 敌人为了获取更多情报,还会放刘影东回来。 就算刘影东不回来,以后有的是办法将之除掉。 “刘影东同志,这几天,三塘镇出现了一支神秘部队,在神婆沟两次伏击日伪。王家坟解救壮丁,估计也是他们干的。你对三塘镇的情况比较熟悉,区分委决定,派你到三塘镇打探消息。” 刘影东抑制着激动的心情,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啊。 他平静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ps:新书期间求推荐收藏。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窃喜 走在去三塘镇的路上,刘影东感觉重获新生,如果再在西村待下去,他觉得自己迟早会吃枪子。 刘影东三十来岁,是三塘镇上的居民。 参加革命只是贪图一时新鲜,他受不了苦,也遭不了罪。 日军第二次占领双棠县,随后日军在三塘镇扎下据点,修炮楼、筑工事、挖壕沟、拉铁丝网,准备长期盘踞。 当时的刘影东整天惴惴不安、担惊受怕,怕当共产党丢了脑袋。 上次二分区在三塘镇开会,刘影东主动找到范培林,向他提供情报。 刘影东当时觉得,二分区肯定会一网打尽,以后自己也能安心过日子。 哪想到,有人在戏台放鞭炮,惊动了二分区的人,导致行动失败。 二分区撤到西村后,刘影东惶惶不可终日,共产党对叛徒永远只有一种方式:击毙。 从西村翻过白云山,要经过神婆沟才能到三塘镇。 在神婆沟时,刘影东走得特别快,生怕旁边的岭上,会突然射出子弹。 到镇上后,刘影东立马去据点找范培林,向他报告自己的任务。 范培林大吃一惊:“二分区让你打听神婆沟袭击的是哪支队伍?” 他一直认为,在神婆沟伏击毛占田和刁骏的,是二分区的游击小组。 刘影东也是一脸茫然:“我也很奇怪。” 范培林一脸猜疑:“神婆沟两次伏击,二分区都没参与?” 刘影东摇了摇头,笃定地说:“二分区游击小组一直在区分委附近,特别是前天晚上,我还看到韩德文了。其他游击小组队员,也没出动。” 神婆沟和王家坟的伏击,确实与二分区游击小组无关。 宋长路让刘影东去三塘镇调查,也说得过去。 范培林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奇怪了?” 刘影东说道?“韩德文的游击小组,才多少人?他们还不够皇军塞牙缝的。” 范培林说:“宋长路让你离开西村,是不是没再怀疑人?” 刘影东摸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应该是吧,这段时间真是吓死我了。” 范培林微笑着说:“既然如此,你还是回去,带着皇军将他们一锅端了。到时候,我给你留一个小队长的位子。” 刘影东吓得脸都白了:“范队长,我可不敢再回去了,他们就在西村,皇军去端就是。” 范培林脸色一冷:“川夜先生要见见你,如果他同意你留下,自然好说。” 川夜濑不逢知道刘影东的情况后,也准备让他回去。 川夜濑不逢的野心更大,他希望刘影东能将治安区,所有的共产党全部挖出来,还要协助皇军扫荡中共占领的地区。 当然,川夜濑不逢给的承诺也更大,只要任务完成,刘影东将是警备队副大队长。 另外,当场奖了刘影东两千元,算是对他这段时间工作的回报。 刘影东的到来,回答了川夜濑不逢的两个疑惑:河神庙据点的通信兵,是二分区游击小组劫走的;神婆沟、王家坟的伏击,并非二分区所为,甚至也不是中共所为。 如果不是中共的话,就只有两个可能:土匪或国军。 老军庄的土匪已经一分为三,一股已经成为警备队,另外两股,老大智秀清流窜到了老爷山,而待在三塘镇,还举着抗日旗号的,只有宋启舟的双棠县抗日游击总队。 也就是说,两次在神婆沟伏击警备的,九成以上是抗日游击总队所为。 下午,张晓儒接到镇公所的通知,抗日游击总队在神婆沟,两次袭击警备队。 抗日游击总队能在神婆沟袭击警备队,也有可能来淘沙村。 宋启舟对淘沙村非常熟悉,淘沙村一定要高度警惕才行。 随后,张晓儒召集自卫团所有人员训话,这其实是侧面向王双善通报了这个情况。 王双善是魏雨田的人,告诉了王双善,等于告诉了魏雨田。 果然,王双善得到消息后不久,就溜去了魏雨田住的窑洞。 张达尧站在远处,看着王双善闪进了魏雨田的窑洞,对旁边的张晓儒说:“晓儒,王双善还真是魏雨田的狗腿子。” 张晓儒笑着说:“狗腿子好啊,有的时候,我们需要这样的狗腿子。” 窑洞内,魏雨田听到王双善的汇报,惊喜交集地说:“真的?” “这是镇公所刚送来的消息,还能有假么?” 魏雨田点了点头:“镇公所送来的消息,应当假不了的。” 如果说,之前魏雨田对宋启舟在神婆沟袭击毛占田,还有一丝怀疑的话,现在早就烟消云散。 下午,天空飘起小雨,但魏雨田撑着伞,冒雨到了三塘镇的小酒馆。 魏雨田见到宋启舟后,嗔恼地说:“宋司令,你冒得我好苦。” 宋启舟不动声色地说:“怎么啦?” 小酒馆每天也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消息,他已经听说,是抗日游击总队两次在神婆沟袭击警备队的事。 而且,传消息的人,还将战斗过程说得活灵活现,省得自己胡编乱造了。 宋启舟挺高兴,毕竟报上去,就是自己实打实的战功啊。 躺在小酒馆,就能立功受奖,这种好事哪里有? 至于会给别人当挡箭牌,宋启舟完全没考虑,抗日游击总队又不真的行动,鬼子哪找得到他呢。 魏雨田不满地说:“你的队伍,在神婆沟和王家坟干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宋启舟苦笑着说:“这种事,怎么能大肆宣扬呢?” 他心里想,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早就跑到南县政府去报喜了。 魏雨田劝道:“这可是振奋人心的消息,是国军在敌后抗战的最有力证据,当然要大肆宣传。” 宋启舟心里乐开了花,估计这次的资金,应该要翻一倍吧? 可脸上却很严肃:“我现在是一名抗日军人,只知道打仗杀鬼子,不想其他。” 就在魏雨田在为抗日游击总队取得的“胜利”而骄傲时,李国新到淘沙村与张晓儒接头。 他向张晓儒传达了两件事:叛徒刘影东回到西村后,被押送到县委所在地永丰,随后执行枪决,另外,区委同意了关兴文等人的入党申请,今天将在白云山后山的山洞,为他们举行入党宣誓。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支部 白云山的后山山洞里,点着一马灯,将整个山洞照亮。 山壁上,挂着一面鲜红的党旗,宋启舟右手握拳,带着新党员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持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张晓儒和李国新也再次宣誓,他们的声音低沉有力, 宣完誓后,宋长路代表区分委宣布,淘沙村成立党支部。 张晓儒担任支部书计兼淘沙村民兵排长,张达尧担任组织委员兼民兵队第二队长,关兴文担任宣传委员兼民兵第一队长,关巧芸担任妇救会长兼儿童团长。 淘沙村党支部,在山洞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并请宋长路发言和讲课。 关兴文等人,可以正式通过开会,了解抗日形势,学习党的理论和政策,提高自己的觉悟,坚定抗战必胜的信心。 同时,区委给淘沙村支部,布置了一个重要任务:破坏临双公路,配合正规部队,打掉大枫树据点。 关兴文高兴地说:“终于可以上战场,跟鬼子正面较量了。” 宋长路微笑着说:“你们想跟鬼子较量,这是好事,但民兵排的主要任务,是配合正规部队,可不能本末倒置。具体来说,你们负责破坏公路、搜集情报、抬送伤员、带路、送信等。” 张晓儒说:“大枫树据点的炮楼、工事、壕沟,我们村都有人参与。” 关兴文马上说:“对,达哥和我都给他们做过事,不但不管饭,做得慢,还要挨他们打,娘滴。” 现在回忆起,去年给鬼子修炮楼的日子,真是悲惨。 宋长路原本还在为此事发愁,没想到最先解决的,竟然是最难的问题。 有人民群众和各级党委的支持,什么困难都不怕。 “太好了,你们介绍一下里面的地形。” 快天亮时,宋长路和李国新才回去,张晓儒派关兴文给他们带路,护送他们翻过白云山。 虽然一夜没睡,但所有人都很兴奋,现在开始,他们的身份又不一样了。 回村后,他们又去了村公所,商量着如何破坏临双公路。 临双公路是一条山区大道,在双棠县境内有一百多里。 与临双公路挨着的,是流经全县,并穿过县城的相思河。 临双公路有时在相思河的南侧,有时又到了北侧。 一百多里长的临双公路上,有石拱桥十六座,其中大枫树就有一座三孔石拱桥,大枫树据点的炮楼,就在桥的北端。 关巧芸问:“晓儒哥,我们把路破坏了,是不是也算立功?” 张晓儒微笑着说:“当然算啊,而且功劳还不小呢。想想看,如果公路畅通,日军的坦克、大炮、装甲车机械化啊你,就不能通过了,我们打鬼子时,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张达尧缓缓地说:“其实,最重要的是那座桥。” 关巧芸叹息着说:“是啊,敌人的炮楼就在桥端,不要说破坏,就算要接近都难。” 张晓儒微笑着说:“不怕,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们开动脑筋,一定有办法的。再说了,就算破坏不了桥,可以先破坏道路吗?这是以实际行动抗日,同时也可以提高大家的觉悟。并且,让我们看清,哪些是真心抗日,哪些人还犹豫观望,哪些人则是真正亲日。” 张达尧突然笑着说:“晓儒你肯定是‘真正亲日’的。” 破坏道路,当然要大力发动群众,但张晓儒的目标,主要是自卫团的人,或者在自卫团参加过训练的青壮年。 下午,自卫团突然流传一个消息,破坏公路临双公路,哪怕挖一锄头,也算为抗日出过力。 有些冲动的后生,大声讨论着,而大部分人,只是悄悄商量。 令人奇怪的是,张晓儒此时并不在村公所,他在家里守着杂货铺。 王双善也听到了消息,心想,如果自卫团真要破坏临双公路,也是好事。 张晓儒不在村公所,他也溜了出去,向魏雨田报告此事。 魏雨田诧异地问:“这是哪里传出的消息?” 王双善苦恼地说:“不知道啊,突然之间就传开了。” 他在自卫团,就像个小透明,虽是副团长,但没人鸟他。 “张晓儒知道吗?” 王双善摇了摇头:“他不在村公所,这个时候应该在杂货铺。” 对张晓儒,王双善是鄙夷不屑的,表面很热忱维持会和自卫团的事,实际上是个守财奴,只知道自家杂货铺要赚钱。 魏雨田喃喃地说:“这倒是个机会,你赶紧报告张晓儒,看他是什么态度。” 此事他不知情,只有一个可能,是共产党干的。 这种蛊惑人心的事,正是中共的拿手好戏。 张晓儒到底是真汉奸,还是假亲日,正好一探究竟。 王双善赶到杂货铺时,张晓儒正在跟乔子清在谈话,看到他来了,两人走进了杂货铺。 张晓儒拿出一盒烟,放到柜台上:“是要买货,还是有事?” 王双善赶紧掏出钱,笑着说:“既买货,也有事。” 张晓儒开着杂货铺,到了这里,如果不买点东西,张晓儒脸色很不好看。 张晓儒接过钱,脸色果然好多了:“说吧,什么事。” 王双善低声说:“团座,我听说,有人晚上要去挖临双公路。” 张晓儒眼睛一瞪,怒声说:“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吗?” 随后,张晓儒去村公所,召集自卫团训话: “我听说,有人要去破坏临双公路?这是皇军重兵把守的,谁要不怕死,可以去试试。大云村的教训,就摆在眼前,你们的房子想被烧吗?家里的财物想被抢吗?家人想被杀吗?” 陈光华在下面,听到张晓儒的话,眼中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冲上去揍张晓儒一顿。 破坏公路的消息,正是关兴文让他散播的。 张晓儒虽然训了话,但到了晚上,还是有很多人,悄悄拿着工具出了村。 等第二天日军到临双公路一看,路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然而,早上淘沙村送到大枫树据点的情报,依然显示:平安无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炸桥 上午,张晓儒到村公所,把自卫团集合起来,再次告诫他们,不要与皇军对抗。 “今天的体能训练,不是跑步,而是到我家,把装酱菜的坛坛缸缸,全部搬到这里,放后院就行。” 昨天,张晓儒与乔子清商量,酱菜现在的品种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他家的院子已经容不下,准备让他们去镇上。 张晓儒打算在镇上开家酱菜馆,让乔子清当掌柜。 可乔子清怎么也不愿意,他宁愿一辈子待在淘沙村,也不想再去三塘镇。 没办法,张晓儒只好把做酱菜的场地,搬到这里。 张家大院的地盘够大,后面空的房子也多,便于制作酱菜。 李国新经常来杂货铺接头,关兴文兄妹和张达尧,也经常来,乔子清待在杂货铺不太好。 关兴文对张晓儒的命令,自然积极响应:“三哥,怎么突然要搬酱菜?” 张晓儒笑着说:“家里容不下了嘛,张家大院空着那么多地方,不用白不用。” “三塘镇的酱菜馆还开不开?” 张晓儒笃定地说:“当然得开,哪怕不赚钱,也要在三塘镇搞个联络点。以后,我们到了,也有个歇脚的地方嘛。” 原本,乔子清父子去守酱菜馆,是最为合适的,乔子清当掌柜,乔再生当伙计。 可乔子清生死不去,张晓儒没办法,他不可不能让乔再生一个人守在那里。 乔再生仇恨蒋思源,把他放在三塘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去报仇了。 关兴文笑嘻嘻地说:“我去好不好?” 张晓儒拍了一下他脑袋:“做梦吧?让你爸和我叔去还差不多。” 既是联络点,自然得找可靠的人。 除了自己的同志外,没有亲戚更可靠的了。 只是卖酱菜,只要老实本分就行。 自卫团三十多人,每人走两趟,搬运工作就完成了。 只是大的缸就比较麻烦,必须在外面套上绳索,四个人用两根长竹竿抬。 刚出院门时,前面的人要横着走,大缸差点没抬出去。 张晓儒急道:“排成直线,我家的门可只有这么宽。” 话刚说完,张晓儒突然愣住了。 关兴文在身后,轻声问:“三哥,怎么啦?” 张晓儒随口说道:“没事。” 下午,张晓儒把关兴文和张达尧叫到自卫团商量。 张晓儒手里拿了一双筷子,将筷子做成了个“十字”后,笑吟吟地说:“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可以炸桥。” 搬大缸时,他突然想到,可以借用这个办法,把大枫树的石拱桥炸掉。 关兴文诧异地说:“这是干什么?” 张晓儒微笑着说:“你们看,如果我们搞一个水缸,里面装上炸药,外面这样绑着两根长竹竿。晚上悄悄把水缸放在河里,顺流而下,到桥边时,不管如何,都会被桥墩挡住。到时候,里面的炸药一响,任务就完成了。” 张达尧担忧地说:“水缸太重了,会不会沉下水?” 张晓儒想了想说:“可以换成箩筐。” 关兴文又问:“炸药呢?”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得区里支持了。” 傍晚,李国新到了杂货铺,看到只有张晓儒一个人,他有些意外。 “乔子清父子都搬到张家大院了,乔再生白天在杂货铺帮忙,晚上他们睡那边了。” 乔再生下午就会回张家大院,杂货铺主要是上午人多一些。 这样一来,从下午开始,杂货铺就比较安静了。 李国新点了点头:“上级决定了,五天后进攻大枫树据点。” 张晓儒在李国新耳边,轻声说着自己的计划:“老李,我想到一个炸桥的办法,但咱们手里没炸药……” 李国新听了张晓儒的计划,眼睛一亮:“这个计划倒是可行。” 五天后的晚上,在大枫树的上游,一只绑着纵横交叉的长竹竿箩筐,被悄无声息地放进水里。 箩筐里装满了炸药,下面用防水布做了隔离。 火药上插了半截点燃的香,一旦香燃尽,将是炸药爆炸之时。 箩筐飘向桥边时,长竹竿果然被桥墩挡住,箩筐自然就到了桥下来。 等香燃尽后,筐内炸药突然爆炸,这座三孔石拱桥,转眼之间就炸塌。 据点内的敌人,被这巨大的爆炸声,惊得不知所措。 猛然,据点周围,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埋伏在周围的太岳十二团,发起了猛烈进攻。 “三哥,我们也冲上去吧?” 张晓儒一把拉住关兴文:“冲个屁,我们的任务是带路,进攻是人家正规部队的事。” 战斗进行得很激烈,虽然淘沙村民兵排,也参加过几次战斗,但那都是伏击。 像这种攻坚战,战斗素质稍微差一点,就会流血甚至牺牲。 战斗进行了三个多小时,虽然十二团的战士们很英勇,但缺乏重武器,哪怕打开了炮楼一个口子,但却没能撕开日军的工事。 虽然一度攻入据点,消灭了敌军一部,可最终还是只能撤退。 淘沙村民兵排,准备了两副担架,穿梭在战场上。 十二团撤退后,他们也回到了村里。 陈光华快到村里时,突然问:“关队长,后面是不是还有人?” 关兴文知道,后面是张晓儒和张达尧,但他岂会承认:“后面哪有什么人?快点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还得训练呢。” 回村后,关兴文去了杂货铺,果然,没过多久,张晓儒和张达尧就回来了。 关兴文在陈光华兄弟面前,表现得沉稳,可心里早就想骂娘了:“三哥,为什么没打下来就要撤?” 张晓儒摇了摇头:“这是人家部队首长下的命令,攻坚战本来就不好打。打到这个程度,我相信,日伪也一定吓得够戗。以后,看他们还敢随便出来吗?从这一点看,还是我们赢了。” 日伪火力强大,又占着地利,没打下来也正常。 不管如何,大枫树的石拱桥被炸断了,以后大枫树据点的日伪,只能往西走。 想去县城,要么涉水过河,要么只能从三塘镇绕。 以后,给大枫树据点送给养,也只能从三塘镇绕到淘沙村,再到大枫树。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借调 张晓儒说得没错,昨天晚上大枫树据点的日伪,虽然只死伤十几个,可他们的心理,发生了微妙变化。 特别是刁骏,他投靠日伪,不就是想滋润地活下去吗? 刁骏觉得,待在坚固的工事内绝对安全。 可这一次,八路军给他上了一课。 一直到天亮,刁骏都不敢离开大枫树据点。 他让老兄弟站岗,可一直到天色大亮,也没睡着。 只要一闭眼,总感觉耳边有子弹横飞,而且子弹是朝他射来的。 天亮后,刁骏派人通知张晓儒,让淘沙村自卫团全部来据点。 张晓儒自然不敢怠慢,带着所有人,背着仅有的十条枪,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了大枫树据点。 刁骏都不想离开炮楼一步,把张晓儒叫到炮楼内谈话:“张团总,桥和工事的修缮交给你没问题吧?” 张晓儒摇了摇头:“工事可以喊泥瓦匠来补,但修桥可是个大工程,得皇军才能修复。” 好不容易破坏了,怎么会出力修复呢。 刁骏无奈地说:“也不知道八路军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桥给炸了。先把遇难的兄弟,好好安葬吧。” 张晓儒说:“这倒没问题。” 他正想统计战果,这样的机会求之不得。 张晓儒把张达尧叫来,让他准备草席,给遇难的警备队挖坑。 自从看到蒋思源掩埋陈拯民的方式后,张晓儒觉得,能让日伪入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刁骏见张晓儒办事爽快,突然换了种语气,笑嘻嘻地说:“张兄弟,还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张晓儒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警惕:“刁队长尽管吩咐。” 刁骏微笑着说:“昨天晚上损失了十几个兄弟,据点的人手严重不足。我想,能不能从自卫团先借调一个小队如何?放心,他们过来后,完全享受警备队的待遇,兄弟绝对不吃空饷。” 他是老军庄投奔来的,手下人数之多寡,就是他的资本。 虽说他与常建有是老乡,两人是旧识,这次损失的人员,未必会补充。 八路军这样的袭击,再来几次,他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一旦手下没有了兵,日本人还不一脚把他踢开? 既然张晓儒愿意配合,当然想“借”点人马。 只要人到了据点,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 张晓儒面露难色,为难地说:“这个……” 其实,他心里已经在找小算盘。 让自卫团的人到据点,享受警备队的待遇,这是笔划算的买卖。 只是,他脸上不能有丝毫喜色。 刁骏吩咐一笑,安慰着说:“放心,只是借用,多则两个月,少则十天半个月。你的人在据点训练,与在村里训练一样嘛。” 张晓儒苦笑着说:“此事……,山田太君知道么?” 刁骏打着哈哈:“这是好事,他自然不会反对。” 果然,山田正雄得知,可以借用淘沙村自卫团一个小队,并不反对。 甚至,山田正雄还很高兴。 淘沙村自卫团,在神婆沟主动上山岭搜查,比警备队还英勇,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山田正雄看来,自卫团的战斗力,比刁骏这些土匪收编而来警备队,有过之无不及。 山田正雄和刁骏都同意了,张晓儒不能反对,在心底他也不想反对。 但他提出一个要求,人可以借用,枪支不能借用。 另外,为了补偿自卫团,借用结束后,要送给自卫团两条枪,五百发子弹。 对此,刁骏一口答应。 张晓儒说的是“借用结束后”才给枪给子弹,只要借用没结束,这就是空头支票。 不要说两条枪,五百发子弹,哪怕两百条枪,五万发子弹,刁骏都敢应承下来。 晚上,张晓儒将关兴文单独叫到窑洞。 “兴文,刁骏想向自卫团借人,我想让你带领一小队,趋机打入大枫树据点。” 关兴文惊诧地说:“我?” 张晓儒缓缓地说:“深入虎穴,不但要隐蔽好自己,还不能让同志们露出破绽。最重要的是,你这个宣传委员,要做好敌人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明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中国人不当汉奸,不能替日寇卖命’、‘八路军游击队专杀真正的汉奸’的道理。” 见到关兴文不说话,张晓儒叹了口气,说:“当然,这个任务很艰巨,你要是怕了,就交给达哥吧。实在不行,让陈光华或陈国录带队也行。” 关兴文一听就急了,他只是在默想,要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听张晓儒这口气,这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啊。 关兴文急道:“三哥,我怎么会怕呢?没有谁比我更合适这个任务了。” 张晓儒“正色”地说:“不要硬撑,咱们是多年兄弟,不行我可以换人的。” 关兴文坚定地说:“我可没硬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你到七中队后,要多交朋友,每天给你两包烟,自己不抽,可以发给别人。另外,每天带来酱菜来,他们抽了咱的烟,吃了咱的酱菜,自然心就向着咱们。当然,做工作的前提,是不能暴露自己。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为革命工作。” 关兴文问:“知道。如果刁骏反拉拢我们办?” “借机跟他们交朋友,你要先跟一分队的人打好招呼。他们应该都参加了之前的破路行动吧?” “他们都很积极,随时可以带他们参加民兵排的行动。” “另外,要把陈光华给我,你们一小队走了,得赶紧建立第三小队。” “让他当队长?” “觉得他行吗?” “可他还不是党员。” 张晓儒微笑着说:“此事支部研究讨论就可以了吧,每一次战斗后,都可以火线发展党员。” 淘沙村已经成为支部,完全可以自行发展党员,到时向区分委汇报建档就行。 一小队借调警备队七中队后,张家大院并没有因此冷清下来,张晓儒即之组建了第三队。 第三队的队长,由第一小队的陈光华担任。 淘沙村的所有青壮年,都接受过轮训,第三小队组建后,慢慢跟上了训练。 令张晓儒没想到的是,已经搬到张家大院的乔子清,竟然主动要求加入第三小队。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扫荡 乔子清承诺,绝对不会因为加入第三小队,而影响制作酱菜。 张达尧的父亲和关兴文的父亲,都给乔子清打下手,他确实可以抽出时间参加军事训练。 最终,张晓儒同意了乔子清的申请。 自己的队伍多一个人,抗日队伍的力量,就壮大一分。 但他也提出一个要求,乔子清要把做酱菜的手艺,也教给自卫团的人。 乔子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自从妻子死后,他心里只有一件事:报仇。 除此以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加入自卫团,可以学习杀敌本领,至少可以学会开枪。 乔子清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把仇家除掉。 借调到大枫树据点后,关兴文每隔一天,会回村一趟,不仅是为了照顾家里,更重要的是,向张晓儒汇报。 关兴文会在傍晚之前回来,他得赶在李国新接头前,先向张晓儒报告。 有紧急情况,可以第一时间传回区里。 借调到大枫树据点后,关兴文才发现,他的任务非常艰巨。 每天就像在化冰的河面走路一般,稍不注意,就会掉进河里。 按照张晓儒的指示,他得摸清大枫树据点的底细。 不仅仅是之前的地形要核对,还要把的兵力、火力、射击孔,甚至人员的军事素质、性格,都要摸清楚。 张晓儒还交给他一个特别任务,如果八路军再次攻打大枫树,得给人家找到据点的软肋。 关兴文苦恼地说:“三哥,我现在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生怕自己说梦话,一不小心就泄露了机密。” 张晓儒安慰着说:“放心,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没见你说过梦话。” 关兴文以前没有做过地下工作,也没有与敌人面对面相处的经验,确实很为难。 关兴文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今天接到任务,明天扫荡西村。” 张晓儒缓缓地说:“刘影东死后,他们一直念念不忘扫荡西村。” 关兴文鄙夷不屑地说:“刁骏胆小怕死,我们一接到任务去西村,他就装病,坚决不离开炮楼。”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样的人越多,对抗战就越有利嘛。我们要坚决消灭的,是那些铁了心要当汉奸的。” 关兴文担忧地问:“明天怎么办?得早点通知组织才行。” “大枫树据点明天出动多少人?” 关兴文说:“日军留下两个分队,七中队留下一个班,原来毛占田的人马。” 日军的一个小队,稍稍大于中国军队的排,一般由7人小队部、三个13人分队和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8人掷弹筒分队构成,共54人。 而为了应付中国的游击战,日军还有另一种小队编制:每小队6个分队,每分队8人,只有3个分队配置机枪,加正副队长,全小队50人。 山田正雄的小队,正是这种新编制,他手下有6个8人分队。 张晓儒问:“据点有没有特别之处?” 关兴文想了想,说:“陈国录发现,炮楼那里,有一个埋在地里的下水口。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别之处?” 张晓儒问:“人能进吗?” “只有一尺见方,里面还有个弯道,就算小孩也进不去。” “出口在哪里?” “外面的口子在相思河的河堤上。” 张晓儒叮嘱着说:“明天的行动,日本人肯定会让警备队在前面开路,刁骏应该会让一小队走最前面。你让大家小心点,也要趁机告诉其他人,跟八路军作战,想保命令,只要装模作样就行了。” 关兴文走后,张晓儒不停地看着外面的天色,他不知道李国新今天会不会来。 天黑之前,李国新如果不出现,他得亲自跑一趟西村。 幸好,与往常一样,李国新准时出现在杂货铺。 “有烟吗?” “没有。老李,你可来了,关兴文刚送来一个紧急情报,明天日伪要扫荡西村。” 李国新吃惊地说:“明天?” “日伪抽调了大枫树四个分队,七中队也只留下一个班。估计,还会从三塘镇据点调制部队” “这么说,关兴文也要参加扫荡?” “对,怎么使用他们,等组织决定。” 关兴文回来,要明天早上才回来,上级如果有特别任务,还是可以传达的。 李国新问:“你有什么想法?” 对刘影东的处理意见上,李国新改变了对张晓儒的看法。 张晓儒表面市侩,实际是一位立场坚定的同志,市侩只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面目罢了。 刘影东回了趟三塘镇,迷惑了日伪,转移了他们注意力,让淘沙村民兵排得以埋头发展。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要看上级首长的安排,可以坚壁清野,也可以狙击来犯之敌,还可以暗度陈仓,趁机打掉大枫树据点。” 李国新笑了笑:“你野心还不小。” 敌人扫荡,要转移群众,坚壁清野,一般等敌人疲了累了,再行骚扰。 手里如果有部队,才能反击。 可二分委手里,并没有部队。 张晓儒谦逊地说:“保护区分委和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是重中之重,我对根据地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提的意见也不准确。但是,上级没有安排其他任务的话,我们可以在附近制造假象,让日伪退兵。” “我马上回去汇报,如果上级有特别任务,明天早上我再来一趟。” 张晓儒突然说:“老了,区分委转移,要不要运力?我们有十一头骡马,我准备拿两头运货,其他九头可暂借给区分区。” 李国新高兴地说:“有骡马当然好。” 得知敌人明天要扫荡西村,宋长路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连夜转移群众,把粮食和财产转移。 太岳十二团已经撤回军区,二分区掌握的武装,除了游击小组外,就只有淘沙村民兵排。 这两支武装,狙击日伪,或是攻击大枫树据点,都是不够的。 “宋书计,七零五提出,可以率领民兵排,在敌占区骚扰,减轻我们的压力。” 宋长路摇了摇头:“民兵排战斗力最强的一小队,跟着敌人扫荡,其他两个小队,暂时还没成军。” 宋长路不给淘沙村民兵排派好意,是出于保护民兵排来考虑,可张晓儒却不这么想。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后方空虚 这次扫荡,是川夜濑不逢建议,得到了一零八旅团的同意。 扫荡的兵力,主要来自三塘镇据点和大枫树据点。 毕竟扫荡的目标只有一个:西村。 出兵西村,有多条路线可造反,从淘沙村翻过白云山,再走二三里就到了。 或者从临双公路,沿着小官道,走六里。 双棠县东部是平原,属于上党盆地,西部是山区,总面积占全县一半以上。 白云山正好处于东西交界处,过了白云山往西,全部是山区了。 无论是翻过白云山,还是走小官道,相比东部,道路崎岖。 在西部,没有大车道可言,只能靠肩背骡驮。 山区,骡马是最好的运力。 川夜濑不逢决定,剑走偏锋,从白云山翻过去。 西部不比东部,那里每个村都有妇女儿童站岗放哨,皇军还没进村,村里的人就跑光了。 如果走小官道,大部队的行动,根本没办法隐蔽。 这次扫荡,以三塘镇的小川之幸为指挥官,川夜濑不逢和张有为随队行动。 原本张晓儒也要参加,但淘沙村自卫团有第一小队参与行动,也就不缺带路之人。 出发之前,所有部队在张家大院集合,川夜濑不逢作了战前动员。 自从回来淘沙村后,张晓儒就积极学习日语。 可他没有老师,也找不到人交流,只能抓住每一次机会。 “有为兄,川夜说得什么啊?” 张晓儒只能听懂几个词,更多的是从川夜濑不逢的语气、神情和动作来判断。 他感觉,川夜濑不逢杀气腾腾,不由为区分委和西村的群众担忧。 张有为轻声说:“宣布作战纪律:1、这次作战要全歼二区分委及西村百姓,不问男女老少,全部杀死;2、西村所有房屋一律烧毁;3、锅碗一律打碎;4、水井一律填死和放毒。” 张晓儒原本在暗暗数着日军的作战人数、装备,听到张有为的翻译,吓得差点叫了起来。 “这是要屠村啊。” 张有为在旁边听着,也有些动容:“是啊,日本人这是要杀一儆百。” 张晓儒很担心,西村的群众,如果有来不及转移,那可怎么办啊? 房屋、锅碗、水井,毁了也就是毁了。 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以重来。 川夜濑不逢讲完话后,小川之幸马上宣布开路。 张晓儒只好把关兴文拉到一旁,跟他悄声说了几句。 此次奔袭西村,关兴文的第一小队,确实在最前面带路。 身为淘沙村维持会长、自卫团长,张晓儒得亲自送日伪出村,并且恭祝他们旗开利胜,早日凯旋。 回到村里后,张晓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发愁,日伪回来后,得给他们接风洗尘。 倒是张达尧,看出了张晓儒有心事。 张达尧跟着张晓儒到了自卫团的团部,安慰着说:“晓儒,没必要太过担忧,不是已经报告了么?” “日本人要屠了西村。” 张达尧急道:“那得给他们报信啊?” “达哥,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 张达尧一向都是听从张晓儒的指令:“你说吧。” “不管区分委和西村的群众有没有转移,我们都要给他们减轻压力。大枫树据点,只剩下一个分队的日军,和一个班的警备队了,而且,还是刁骏坐阵。” 三塘镇据点,出动了一个完整的小队,但还有两个小队,根本啃不动。 可大枫树据点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不敢轻易离开据点。 刁骏胆小如鼠,哪怕民兵排在周围转悠,也是不敢行动的。 “你的意思,让第二小队出动?” 张晓儒有些担心:“他们能行吗?” 张达尧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有信心的:“大部分人都是抗日的,刚才日本人在张家大院时,有几个看着日本兵,眼睛都要冒火了。” 第二小队的人,也参加过破路,太岳十二团攻打大枫树据点时,不少人听到动静后,跑去观战。 “那就好,你去通知陈光华,一、二小队集合,我要训话。” 张晓儒站在台上,对下面一、二小队的大声说:“大家都看到了,皇军准备扫荡西村。与皇军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前有大云村,今有西村。” 顿了顿,张晓儒继续说:“大枫树据点抽调了大部分兵力,只有八名皇军和一个班的警备队,为了防止八路军游击队,或抗日游击总队搞破坏,我们要行动起来。如果皇军的电话线被割,道路被破坏,那就不好了嘛。” 张晓儒看似警告,实际上是给了他们一个提醒:临双公路大枫树据点周围十几里,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 散会后,张晓儒去了杂货铺,自卫团其他人则一哄而散。 “晓儒,刚才有不少人出了村,看样子是去了临双公路。” “陈光华呢?” “没看到,估计他也会去。” 张晓儒拿出一把钢锯:“咱们晚上再去,我准备了这个。” 钢锯配合斧头,是砍电线杆的利器。 割电话线只能断一时,可如果把电线杆放倒,没几天时间,是修不好的。 中午,临双公路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得知电话线被割,刁骏顿时紧张起来。 他吩咐手下,全部到炮楼,进入战斗状态。 留守的那个分队日军,也被刁骏搞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外面,生怕游击队会趁虚而入。 下午,魏雨田又去了趟三塘镇。 抗日游击总队连续两次袭击警备队,趁大枫树据点兵力空虚,可以破坏公路,或者割电话线。 天黑之后,临双公路竟然开始热闹起来。 割电话线这种事,一旦有人带了头,哪怕再胆小的人,也不觉得害怕。 何况,这种事一点风险也没有。 快半夜的时候,大枫树据点的炮楼外,突然响起了两声手榴弹的巨响。 在里面严阵以待守了一天的人,顿时胡乱开枪。 “砰!” 等里面的枪声一停,外面又是一枚手榴弹扔了过来。 同时,还有一阵密集的枪声:“劈里啪啦”响个不停。 张晓儒见张达尧把三分之一的鞭炮,点燃后扔到了煤油桶里,心疼地说:“达哥,鞭炮一挂剪成八截吧,咱们得坚持到天亮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抹刀子 宋启舟接到魏雨田的情报后,天黑后才带了几个人赶到临双公路。 魏雨田告诉他,大枫树据点只有一个班的伪军和一个八人的日军分队。 白天来大枫树,或许会有危险,但到晚上,大枫树据点的日伪,绝对不敢跨出据点一步。 魏雨田建议,抗日游击总队可以去临双公路破坏日军电话线,到时候,他也可以向上峰报功。 既然没有危险,宋启舟还是愿意跑一趟的。 他们准备了两把斧头,让两个身子轻盈的手下爬上电线杆。 当大枫树据点的枪声响起后,他们隔着据点好几里呢。 宋启舟听出有人在围攻大枫树据点后,带着人摸了过来,准备趁机捡便宜。 陈光华此时也活跃在临双公路上,他是关兴文发展的同志,与张晓儒和张达尧,都不发生关系。 听到枪声,陈光华顿时痒痒的,恨不得拿上枪跟敌人干。 遗憾的是,第三小队只有三条打不响的破枪。 可他还是一个人摸到了据点外围,就算没有枪,在旁边看看也好。 盛贤勇跟在宋启舟身边,听了一会手,轻笑着说:“司令,这是游击队,也没什么人,用鞭炮吓人呢。” 宋启舟笑着说:“他们舍不得子弹,咱们放几枪。” 只要开了枪,就可以告诉魏雨田,抗日游击总队对大枫树据点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张晓儒诧异地说:“咦,谁在那边放枪?” 宋启舟一开枪,他就发现了。 张达尧问:“会不会是部队来人了?” 张晓儒侧耳听了听,摇了摇头,笃定地说:“不可能,搞不好是国军。” “怎么办?” 张晓儒笑了笑:“既然有人要唱戏,咱们就把戏台让出来,再放一次鞭炮就撤。” 宋启舟发现,这种“进攻”还蛮有玩的,花费一点弹药,却能做一篇好文章。 特别是当他发现,据点内的日伪,根本就是胡乱射击后,更是充满了猫戏耗子的快感。 快天亮的时候,宋启舟才撤退,要是是手里没重武器,还真能打下大枫树据点。 天亮后,张晓儒接到大枫树据点送来的“紧急命令”,让淘沙村自卫团全体集合,迅速支援大枫树据点。 张晓儒带着第二、三小队赶到大枫树据点后,看到惊魂未定的刁骏,惊诧地问:“刁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刁骏看到张晓儒后,脸色终于没这么苍白:“昨天晚上,游击队对大枫树进行了猛烈攻击。” 昨天晚上,他一整晚都把心提在嗓子眼,生怕据点被攻破,到时想跑都没退路。 张晓儒关心地问:“没事吧?” 刁骏面露得色:“我们进行了坚决反击,终于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晚上,游击队估计还会来,有两件事要拜托你。” 张晓儒谦逊地说:“刁队长请进。” 刁骏说:“第一,要迅速向山田太君报告,请他派部队回援。此事刻不容缓,否则据点不保。第二,支援部队没来之前,你的人要留在这里。” 周围的武装,他能调动的,也就是张晓儒的自卫团。 三塘镇的日军和警备队,根本不会鸟他。 张晓儒解释着说:“我总共才十条枪,其中只有七条能打响,准确度低得惊人。而且,我的人,都没上过战场。” 刁骏笑着说:“没关系,没有枪可以用手榴弹嘛。这里枪没多余的,但手榴弹管够。另外,电话不通,还得你的人去巡查一趟。” 张晓儒说:“不用巡查了,路口的几个了望塔,全部被人破坏,电话线都割了,就连电线杆,也被游击队砍断了好多。刁队长,待在炮楼很危险啊。” 刁骏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呢?” 对他来说,外面比炮楼更危险。 昨天晚上,日伪反击了整夜,张晓儒的自卫团来后,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 张晓儒趁机提议:“你们晚上辛苦了,我们替你们站会岗?” 刁骏高兴地说:“太好了,张兄弟,感谢啊。” 昨晚担惊受怕,早就困得不行,要不是担心游击队会杀回来,早就呼呼大睡了。 张晓儒随口说:“你们的枪,是不是暂时借给我们?” 刁骏只想睡觉,觉得自卫团有了枪,能睡得更安心:“没问题。” 刁骏并不知道,他把枪交给自卫团,等于把命交给了阎王爷!。 日伪一个晚上没合眼,自卫团的人来后,他们精神放松后,倒头便睡。 张达尧找到张晓儒,轻声问:“晓儒,这些人睡得跟猪一样,要不要动手?” 张晓儒低声说:“先解决日本兵。” 接到刁骏的命令时,他特意把驳壳枪带上。 这个八人分队,在红部的宿舍睡大觉。 张晓儒为了不打扰他们,让一、二小队全部进炮楼,同时,把陈光华叫到后面的红部。 张晓儒望着陈光华,问:“陈光华,敢不敢杀日本人?” 陈光华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不敢的。” 张晓儒掏出盒子炮,打开机头:“那好,跟我进去。” 陈光华吓了一跳:“现在?” 张晓儒说:“他们现在睡得很死,正好送他们上西天。” 陈光华不解地说:“可是……你不是维持会长么?” 旁边的张达尧,拿出两把刺刀,递给陈光华一把,说:“你不是跟着关兴文在神婆沟打了伏击,又在河神庙据点外面,抓了日本通信兵么?这两次任务,都是晓儒布置的。” 陈光华大吃一惊,痴痴地说:“什么?这么说,张团长是……我们的人?” 张晓儒缓缓地说:“我跟达哥进去解决日本人,你去炮楼监视刁骏。如果他惊醒,由你动手。否则,等我们来一起动手。” 陈光华应道:“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晓儒竟然是自己人。 但想想也不奇怪,关兴文一直跟张晓儒走得近,如果张晓儒不是自己人,怎么说得过去呢? 张晓儒与张达尧一人一把刺刀,悄悄摸进日军宿舍。 八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张晓儒跟割鸡一样,捂住对方的嘴巴,朝着心脏狠狠地刺了进去,随后还在脖子上抹一刀,把气管和喉咙割断。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死有余辜 张晓儒动作很快,张达尧跟在后面,还在想着要如何动手,对方差不多完事了。 最后一刀,张晓儒把机会让给张达尧。 捂着小日本的嘴,人站在侧面,先在心脏上刺一发,再在脖子上一抹就完事。 张达尧虽在旁边看了,也觉得自己能行,但真让他动手时,还是很犹豫。 第一刀刺向小日本心脏时,手一抖刺歪了,只是刺伤了日军士兵。 张达尧一慌,脖子上那一刀,抹的力度和角度也不对,反而让日本兵奋力反抗,搞得张达尧衣服上沾了血。 “砰!” 张晓儒果断开枪,正中日本兵心脏,他腿一蹬,不再反抗了。 张达尧脸色一变:“坏了!” 张晓儒将枪收起来,安慰着说:“没事,前面未必听得到。” 前面就算听到,现在也不用担心了。 警备队的武器,全被自卫团“借用”,既然到了张晓儒手里,还能还吗? 就像当初诸葛亮借荆州,有借无还。 “那就好。” 张晓儒看了一眼尸体,分析着说:“达哥,刺心脏这刀,位置有点偏了,没从肋骨的空隙中刺进去。刀卡住了,应该横着拿,就算刺到肋骨,往边上一滑,就能伸进去了。” “晓儒,前面的黑狗队怎么办?” 张晓儒缓缓地说:“这些人是土匪出身,而且都来我淘沙村参与张家大院抢劫放火。当土匪已经十恶不赦,再投靠日军当汉奸,死有余辜!” 张达尧坚定地说:“前面就交给我吧。” 刚才是他第一次面对日军士兵,以前都是用手榴弹伏击,觉得日军也不过如此。 被杀的那个小日本,要不是张晓儒及时开枪,还真的很麻烦。 张晓儒说:“你行不行?” “不还有陈光华吗?” 张晓儒还是有些不放心,其他人没了武器,他可以交给张达尧,但刁骏有枪,而且还是老军庄的二当家,交给张达尧实在不放心。 “不,我陪你上去,把刁骏处理掉,剩下的再交给你。” 陈光华在前面,一直注意着后面的动静,如果张晓儒和张达尧没有成功,他将带着自卫团扑过来。 那个枪声,别人可能没注意,但他却听到了:“刚才怎么回事?” 张晓儒摆了摆手:“都解决了,刁队长呢?” 陈光华指了指炮楼上面:“在上面睡觉。” 炮楼外面看着像个烟囱,里面实际有三层,刁骏睡最上面一层。 只有睡在炮楼,他才能睡得着,哪怕是最后一觉。 张晓儒带着张达尧和陈光华到炮楼顶层,刁骏果然还在呼呼大睡。 昨天晚上担惊受怕了一夜,白天游击队不会进攻,又有自卫团的人站岗,自然能安心入睡。 张达尧突然拨出刺刀:“我来!” 他衣服上沾了血迹,刚才进来时,已经有队员投来惊诧的目光。 张晓儒拔出枪,打开机头,随时准备补枪:“好。” 张达尧此时有了经验,他捂着刁骏的嘴,将刺刀平着刺入他胸口。 旁边的陈光华,而扑在刁骏腿上,死死压着他的双腿。 刁骏还在睡梦中,突然发现呼吸不畅,身子也动弹不得,而且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他猛然惊醒,想奋力反抗,但全力的力气,突然像被抽空似的。 再想大喊呼喊,可是喉咙一痛,他感觉自己的血飞溅出去。 随后,他的意识越来越淡,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张晓儒微笑着说:“达哥,很不错了嘛。” 张达尧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总可以了吧?” 他现在杀人杀上瘾了,全身肾上腺素激增,整个人非常亢奋。 张晓儒的身份,不允许暴露,他得在其他人面前,保持着维持会长的形象。 张晓儒点了点头:“可以。” 陈光华突然问:“张团长,下面的人怎么处理?” 张晓儒冷冷地说:“他们土匪,又是汉奸,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陈光华说:“可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是说,不能虐待俘虏吗?” 张晓儒眼中露出狡黠的笑容:“当然不能虐待俘虏,可他们没有投降,自然不算俘虏。” 陈光华呆了呆:“这也可以?” 张晓儒低声吩咐着说:“记住,要让所有人参与,既可以给他们练练手,也能让他们下定参加革命的决心。另外,这里的一切,哪怕是个弹壳,也得给我运走。” 大枫树据有一个小仓库,装的是军用物资和弹药,张晓儒做梦都想把这仓库搬空。 “搬到哪里?” 张晓儒沉吟着说:“先搬到苗家沟,晚上再找可靠的同志,搬进白云山。” 苗家沟距离大枫树据点只有一里半,位于临双公路北边,沟很深,无论是藏人还是藏物资,都没问题。 张达尧找到刁骏的盒子炮,微笑着说:“晓儒,这枪以后归我了吧?” 张晓儒看到陈光华羡慕的目光,微笑着说:“当然。陈光华,想要手枪,可得自己缴获。后面有只王八盒子,等会自己去拿。” 张晓儒走后,张达尧和陈光华在上面待了一会,这才把自己信得过的手下,叫了几个上去。 看到刁骏已经死了,他们虽然惊讶,但显没有慌乱。 张达尧缓缓地说:“刁骏本是土匪,又参与抢劫过淘沙村,十恶不赦。后面的日本兵,全被干掉了,下面的黑狗队,就交给你们了。” “达哥,你是八路?” “队长是游击队吧?” “土匪杀了就杀了呗,下面的也该杀。” …… 张达尧点了点头:“那行,传令下去,三个对付一个,用刀刺,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啊!” “妈的,你们要造反啊!” “混蛋,找死吗?” “饶命啊!” “我投降!” “我……妈啊!” …… 刁骏留在炮楼的,本就是刁骏的亲信,他们当土匪时无恶不作,投靠日伪后,一心当汉奸。 原本以为,当了汉奸,可以逍遥自在,活得滋润,哪想到,却成了最先被杀的一批了。 自卫团的人,本就是淘沙村的青壮,他们当中原本就有人,早有抗日之心。 经过这么一搞,哪怕懦弱之人,血性也被激发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撤兵 独自回到淘沙村的张晓儒,在杂货铺蒙头睡大觉。 乔再生现在很熟练了,处理货物交易麻利迅捷,他和戴氏就能管好杂货铺,不用张晓儒操心。 他回来的主要任务是睡觉,昨天晚上忙了一夜,今天又在大枫树据点,还杀了七个日本士兵。 杀人,可是个体力活。 张晓儒不仅要保持充沛的体力,还得让自己的大脑,随时处于清醒状态。 身在敌占区,周围是误解的群众,还要与日伪周旋,稍不注意就会暴露。 直到下午,自卫团的成员,才陆续回来。 张达尧也到了杂货铺,他的衣服已经洗了,虽然是半干,但已看不到血迹。 张达尧轻声说:“据点内的东西全部搬走了,最后几桶汽油和煤油,全部倒在里面,一把火给烧了。” 自卫团二小队和三小队,都参与了搬运,来回搬了好几趟,总算把据点内的东西搬空。 张晓儒到院子里,朝大枫树方向望去,那边果然冒着浓浓黑烟。 张晓儒说缓缓地说:“你告诉陈光华,大家要统一口径,咱们确实去了大枫树据点,上午在临双公路巡查,看到起火后……走,马上去支援!” 说到后面时,张晓儒的话变得严厉起来。 张晓儒虽然表现得很急切,但自卫团再次出发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这次,张晓儒特意带上了王双善。 王双善惊诧地说:“团座,出什么事了?” 张晓儒怒吼着说:“你没看到?!南面冒这么大的烟火,大枫树肯定出事了。” 王双善张口结舌地说:“啊,真的,这……这……是游击队干的?” 张晓儒厉声说:“集合全部人马,带上所有武器,赶紧去大枫树据点。” 自卫团没带灭火工具,赶到大枫树据点时,整个据点该烧的都烧光了。 张晓儒望着烧得焦黑的据点,仰天怒吼:“这……这是谁干的啊?” 以前陈光华听到张晓儒说这种话,总是嗤之以鼻。 可今天,知道张晓儒的身份后,再听到这种话,却暗暗好笑。 原来,张晓儒这么会演戏,自己被他骗惨了。 显然,关兴文和张达尧,早就跟着张晓儒抗日,只有自己后知后觉,一直认为张晓儒是铁杆汉奸。 王双善上午没参加行动,不知道现在自卫团,已经变成了淘沙村民兵排。 他犹豫一下,说:“会不会是抗日游击总队干的?” 陈光华嗤之以鼻地说:“王团副,这怎么可能呢?” 张晓儒瞪了陈光华一眼,训斥着说:“陈光华,不懂你就别乱说,抗日游击总队上次在神婆沟就伏击过刁队长的警备队。” 如果是以前,陈光华怕是要跳起来质问张晓儒。 可张晓儒“瞪”的那一眼,让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马上闭住嘴,从今天开始,张晓儒正式成为他的上级。 张晓儒安排人,去镇公所报告,自己则跑去西村报信。 还没进村,就看到村里到处都冒着火光,所有的房子都被点燃。 看到大枫树据点被烧,张晓儒心里很痛快。 可现在,看到西村这么多房子烧了,他心里充满了对日本人痛恨。 张晓儒最担心的,还是西村的群众,他们有没有伤亡?区分委都转移了吗? 张晓儒最先找的是山田正雄,毕竟他才是大枫树据点的指挥官。 现在据点的分队全部死亡,最想回去的,应该是山田正雄。 想让日军撤兵,最好的办法,还是刺激山田正雄。 张晓儒只是偶尔能听懂几句日语,他找到张有为,让他给自己翻译。 “什么?八嘎!” 张晓儒哭丧着脸:“山田队长,赶紧回去吧,我们需要皇军保护啊。” 山田正雄脸色非常难看,刁骏死就死了,他的手下原来都是土匪。 可是,自己还有一个分队啊,他们是帝国最英勇的武士,怎么会死在可恶的中国游击队手里呢。 山田正雄原本烧房子烧得很开心,此时兴趣全无,他马上向小川之幸和川夜濑不逢汇报了此事。” 小川之幸和川夜濑不逢,又听了张晓儒的汇报。 川夜濑不逢气得哇哇大叫:“八嘎!” 他在追逐中共二分区,可游击队却绕到了治安区搞破坏。 小川之幸当即决定:撤兵。 再不撤兵,说不定三塘镇据点,也被人一把火烧光了。 张晓儒在回去的路上,也走到前面,向关兴文问起西村的情况。 昨天上午,关兴文的第一小队,一直走在整个队伍的前面,没进村前,陈国录的枪,就突然“走火”。 进村后,发现村里的人全部跑光,整个村子,除了老鼠之外,就没其他活物了。 川夜濑不逢让警备队到村外的山沟里喊话,告诉村民不用害怕,皇军是来帮助他们的。 可喊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村民回来。 无奈之后,他们只好在村里住下。 村民家里,只要能搬走的东西,全部都搬走了,村里的水井也填了。 所以,“锅碗一律打碎、水井一律填死和放毒”,这两条已经做不到。 就连日伪要做饭,也只能到外面取水。 不仅西村是如此,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也都跑光了。 川夜濑不逢原本以为,等一个晚上,那些临时逃进沟里的村民会回来,哪想到,一个晚上也不见有人回来。 恼羞成怒的日军,下令将西村所有房屋烧毁。 张晓儒也悄声向关兴文说起了大枫树据点的事,得知大枫树据点被烧,所有人都死了,关兴文暗暗高兴。 然而,其他警备队员,特别是刁骏从老军庄带出来的那些人,脸上就不自在了。 他们都是跟着刁骏投降的,现在刁骏死了,以后他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日军袭击西村时,走的是小道,回来时,走的是官道。 从官道去大枫树据点更方便,再说了,白云山上的羊肠小道,对全副武装的日军来说,实在是受罪。 张晓儒觉得,小川之幸让部队走大路是明智的。 然而,快到大枫树据点时,张晓儒突然发现一个重要情况:后面的日军好像少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回马枪 日伪出发时,张晓儒在张家大院,可是数过的,他们有多少人,配什么武器,全记得清清楚楚。 张晓儒回头望去,小川之幸、川夜濑不逢、山田正雄都在,可是,三塘镇据点的那个小队却不见了。 张晓儒故意放慢速度,再次确认,没错,整整一个小队没跟上来。 张晓儒正准备与关兴文时,后面的陈国录,突然加快步伐,与最前面的关兴文并排走着。 陈国录用余光瞥了一眼张晓儒,见他没注意自己后,才轻声对关兴文说:“关队长,三塘镇的日军小队没跟上来。” 关兴文一惊:“确定?” 陈国录笃定地说:“刚才我假装鞋子进了石子,在路边待了一会,后面确实没人。” 关兴文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地说:“知道了。” 关兴文故意放慢脚步,很快到了张晓儒身边。 他正要开口,张晓儒却先说话了:“兴文,发现没有,少了不少人,足足五十个,三塘镇据点只剩下小川之幸了。” 关兴文点了点头:“刚才陈国录告诉我了。三哥,怎么办?” 张晓儒诧异地说:“陈国录也发现了?” 警备队走在前面,自卫团第一小队又是开路先锋,一般人很少会注意后面。 关兴文说:“陈国录平常话不多,但很谨慎。” 张晓儒马上说:“让他借故离队,回去报信。我估计,日军可能会躲在西村南面的蚊子山上” 他去西村时,就观察了周围的地形。 西村前面是山沟,日军如果进去,未必能转得出来。 南面的蚊子山,藏一个小队绰绰有余,在山上能随时监控西村。 想着川夜濑不逢在张家大院的训话,要将西村的男女老少全部杀光,他就不寒而栗。 小川之幸之所以会痛快撤兵,确实是听了川夜濑不逢的建议。 先假意撤退,留一个小队躲在暗处,等西村的群众回来后,再杀一个回马枪。 在一个山沟的转角处,陈国录突然抱着肚子,嘴里嚷嚷着,跑到了旁边的小树林里:“哎哟,肚子痛死了。” 前面都是第一小队的人,陈国录要去拉肚子,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等陈国录躲进树林后,后面无精打采的警备队才转过弯。 最后面的日军,就更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况且,坐在马上的川夜濑不逢,自以为计谋得逞,非常之得意。 他用日语对小川之幸说:“小川君,相信吗?不到天黑,那些支那人就会回来。” 游击队不是围魏救赵吗?好啊,遂你们的心愿,光明正大的撤兵。 三塘镇据点的日军小队,悄无声息地藏在南边的蚊子山上。 整整六个分队五十人的帝国士兵,足够将西村踏平几次了。 小川之幸冷笑着说:“哟西,他们杀害我们一名帝国士兵,必须付出十条人命,不,死一百个支那人,也抵不了帝国武士的宝贵生命!” 可以想象,只要西村的村民今天晚上回来,他们就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除了这些老百姓,还有中共二分区,甚至包括劫走帝国通信兵的二分区游击小组。 走在队伍前头的张晓儒,此刻心急如焚,陈国录能找到二分区吗?能阻止日军的阴谋吗? 张晓儒不像陈国录,目标太明显,只能无能为力地待在队伍里。 一切,只能交给陈国录。 张晓儒突然对关兴文说:“加快速度。” 只有早点回去,才能找机会支援陈国录。 然而,还没走多久,张有为突然跑到前面,把他们拦了下来。 “皇军有令,原地休息。” 张晓儒心里一惊,不解地问:“有为兄,大枫树据点遭到游击队袭击,怎么能停下来呢?” 张有为冷笑着说:“这是皇军的命令,要不,你让皇军更改军令?” 张晓儒讷笑着说:“不敢,不敢。” 张有为一走,关兴文问:“三哥,鬼子这是要干什么?” 张晓儒叹息着说:“我们才走了一小半,他们肯定想杀个回马枪,鬼子想大开杀戒啊。” 关兴文急道:“那怎么办?” 张晓儒虽然心急如焚,可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反而得安慰关兴文:“现在急也没用,要相信陈国录。” 陈国录也能发现,日军少了一个小队,说明很细心。 细心的人,办事都很稳妥。 陈国录躲在树林里,等大部队走过去后,马上朝着西村方向飞奔而去。 躲在树林里时,他就抓了把黑泥涂在脸上。 他知道,自己能否及时报信,关系到西村所有人的性命。 鬼子丧心病狂,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快到西村南边的蚊子山时,陈国录放慢了脚步,他不敢再沿小官道走,弯着身子,埋伏在路边的草丛里。 关兴文告诉他,鬼子极有可能就躲在蚊子山。 等了一会,几只鸟准备飞进树林回巢,刚到树冠,突然像受了惊吓似的,迅速飞离。 关兴文更是小心,日军可有一个小队藏在山上,可不能信没送到,就被他们逮去了。 蚊子山不大,准备的来说,就是一个小山包。 但要藏五十人,绝对够了。 陈国录看了看东山的山岭,匍匐爬过路面,迅速进了东岭。 日军撤兵后,躲在后山沟里的村民,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们在山沟里躲了两天一夜,急着想回家。 宋长路还是很谨慎,让游击小组先探路:“韩组长,你们先摸进村,没有发现异常后,再让群众回去。” 然而,急不可耐的群众,却想早点回家一看究竟,家里到底被日本鬼子糟蹋成什么样了。 陈国录正想从东岭绕过西村,突然发现,从村的北边,涌来一股人流。 再看蚊子山,树林里似乎有人影晃动。 陈国录大急,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拿起枪,朝着蚊子山放了一枪。 “砰!” 清亮的枪声,打破了西村的寂静。 走在前面的韩德文,马上停住。 他大喊着说:“乡亲们,快点回去,鬼子还没走。”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叛徒 陈国录的枪声,不仅提醒了西村的村民,同时也惊动了埋伏在蚊子山的日军。 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放过? 蚊子山的日军,像野兽出动似的,迅速朝村北冲去。 村民们此时也发现了日军,惊慌失措的往回跑。 可是,他们的速度,又如何比得过训练有素的日军呢。 日本兵虽然腿短,可吃得好,跑得快,边跑边射击,想把村民留下来。 韩德文挺身而出,嘶吼着说:“乡亲们,不要惊慌,我们会保护大家。” 同时,他又对旁边的游击队员说:“同志们,准备战斗,绝对不能让乡亲们落在日本鬼子手里!” 韩德文明知道游击小组的战斗力不如日军,可现在,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狙击日军。 明知道是送死,可没有一个人后退。 “砰、砰砰、砰砰砰……” 游击小组的狙击,让日军不得不放慢脚步。 就算他们号称战无不胜的皇军,但子弹可不管这些,只要中枪,一样会死。 李万田蹲在韩德文身边,望着匍匐前进的日军,担忧地说:“组长,鬼子很多。” 韩德文头也没回:“怕什么,来的再多也不能让他们前进一步。同志们,咱们身后就是群众,他们没有撤回沟里前,我们决不后退一步。大家看,宋书计也来与我们一同作战了。” 宋长路带着区分委的同志,也来支援游击小组。 宋长路拿着一把八音手枪,瞄准着进攻的日军,狠狠的开了一枪。 李国新突然喊道:“大家看,东边还有我们的同志。” 东边的同志,正是陈国录。 日军扑向西村群众时,他顾不上安危,举枪便射。 为了迷惑敌人,陈国录每开一枪,就要换一个地方。 韩德文趁机鼓舞士气:“同志们,我们有支援了!” 可日军也很狡猾,发现东面只有一个人后,派出两名日军,从两面包抄。 韩德文很快发现敌人的企图,大叫一声:“不好。” 宋长路大声说:“同志们,狠狠地打,再坚持几分钟就可以了。” 日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派出两个分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准备抄游击小组的后路。 韩德文说:“宋书计,你先带群众撤退,我们坚决不让鬼子前进一步。” 宋长路摇了摇头:“不行,要走大家一起走!” 韩德文大吼着说:“李国新,你把宋书计架走,如果宋书计掉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李万田突然说道:“组长,我也去吧?” 韩德文瞪了他一眼,见李万田缩了缩脖子,才没再说话。 李国新拼命拉着宋长路的胳膊,强行把他拉走。 韩德文看到宋长路走后,站了起来,大声说:“同志们,人民群众供我们吃、供我们喝,现在是我们用行动说话的时候了,上刺刀!” 游击小组根本挡不住日军,可是,他们有一腔热血,敢跟鬼子拼命,用血肉之躯,筑起中国民族的新长城,奋勇直前,死而无憾! 日军看到游击小组竟然敢反冲锋,也纷纷抽出刺刀,退掉枪里的子弹。 日本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拼刺刀时如果开枪,容易误伤自己人。 川夜濑不逢和小川之幸,在下令部队停止前进时,就派出了两名士兵回西村侦察情况。 得知西村在交火,川夜濑不逢大喜过望,让小川之幸下令,迅速朝西村挺进。 然而,等他们再次抵达西村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西村的群众,安然无恙躲进了山沟。 唯一令川夜濑不逢有些许安慰的是,日军俘虏了三名游击队员。 川夜濑不逢笑眯眯地说:“只要你们能带领皇军找到西村的村民,皇军不但不会处罚你们,还会大大的奖励你们。” 日军刚占领双棠县时,他是宣抚班长。 当时,日军以为,靠宣抚班能安抚占领区的百姓。 然而,中国人历来都不会受外族欺压,反抗活动此起彼伏。 不得已,日军才搞了个新民会,让这些汉奸来欺骗中国人。 一名游击队员,朝川夜濑不逢吐了口唾沫,一脸鄙夷地说:“狗日的,不可能!” “砰!”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川夜濑不逢,突然掏出枪,一枪正中游击队员的心口。 川夜濑不逢狞笑着说:“把他们分开,谁先说就不用死,后说的那个,哪怕说了也死啦死啦的!” 另外那名游击队员,在被俘时早就作好了死的准备,他对旁边的李万田说:“李万田,我们要保护群众,打死也不说!” 李万田犹豫着说:“放心……我……不会说的。” 可是这话,他连自己都不信。 川夜濑不逢听到他们的对话,嘴角不由浮出一丝微笑。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叫李万田的,是个怕死鬼。 游击队装备差、训练不足,但他们却视死如归,这才是最令日军担忧的。 像李万田这样的懦弱之辈,日军最是喜欢。 张晓儒突然说:“川夜先生,这些游击队,吃村民的,住村民的,想让他们开口恐怕很难。要不,带回去审?” 他在旁边,也看出了这个叫李万田的胆怯,这令他很是担忧。 他想侧面告诉李万田,你吃西村群众的,住西村群众的,难道要背叛他们吗? 川夜濑不逢就像一头恶狼,望着李万田,冷笑着说:“不开口马上处死,带回去浪费粮食么?谁先开口,不仅有钱,还有女人,在城里有大房子住,还可以当官。” 果然,李万田单独押到旁边后,为了保命,很快就开了口。 川夜濑不逢笑着说:“哟西,前面的带路。” 当着李万田的面,又将另外那名游击队员杀害了。 张晓儒双手紧握成拳头,他真想一拳揍死这个可耻的叛徒。 在李万田的带领下,日军直扑后山的山沟。 虽然也遇到了抵抗,但游击小组的主力,早就在西村牺牲,这种零星抵抗,日军都不愿意回击。 快天黑时,日军终于抓到了一批西村群众,把他们押回了村里。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自以为 看着这些畏畏缩缩的村民,再想到川夜濑不逢在张家大院宣布的“纪律”,张晓儒心在滴血。 这些被抓回来的村民,大多是老幼妇孺。 他们是谁的父亲?是谁的儿女?是谁的母亲?又是谁的妻子? 身处敌营,张晓儒最担心的,就是碰到这种场面。 张晓儒数了数,总共有三十六名村民,日军将他们押到沟外,让汉奸喊话:“西村的百姓们,你们的家人在这里,快回来吧,要不然,皇军就要把他们带走了。只要你们出来,接受皇军的维持,皇军是不会为难你们的,也不会为难你们的家人。如果不听皇军命令,这些人就要被处死!” 关兴文和第一小队的队员,听到汉奸喊话,生怕群众上当,眼中都露出了急切的眼神。 关兴文更是把枪拿在手里,子弹已经悄悄上瞠。 张晓儒走到关兴文身边,拉住他的手臂,轻声质问:“干什么?找死吗?” 关兴文气道:“三哥,跟他们拼了!” 张晓儒严厉地说:“能拼赢吗?忘记之前跟你说的吗?能做这么亏本的买卖吗?” “可是……” 张晓儒轻声说:“不要可是了,把队员的情绪安抚好,别出乱子,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得逞。真要想救群众,让队员熟悉西村的地形,记住每一桩房了、每一个窑洞、每一条道路的位置。” 关兴文眼睛一亮:“三哥,是不是要跟鬼子拼?” 张晓儒训斥道:“问这么多干什么?去做便是。” 关兴文心情一下子明朗了,张晓儒的语气,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好咧。” 果然,不管汉奸如何喊话,也没效果。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川夜濑不逢又使一计,让李万田去诱敌。 “宋书计、孙区长,我是李万田。你们出来吧,日本人已经走了。” 还别说,李万田的声音,确实迷惑住了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 特别是那些家人被抓的群众,更是按捺不住想回家看看的想法。 宋长路没办法,只好派人与李万田接触。 然而,一声清脆的枪声,让他们猛然清醒。 “砰!” 这一枪,正在陈国录打的。 他一直躲在东岭,听到李万田喊话,再次报警。 张晓儒知道,接下来自己的任务,一定是除掉李万田这个可耻的叛徒。 这个时候不借机给李万田上眼药,更待何时呢? 张晓儒走到川夜濑不逢面前,谦恭地说:“川夜先生,李万田不像真心归顺皇军啊。他的声音都是战战兢兢的,怎么能让人信服嘛。” 川夜濑不逢不动声色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天色快黑了,如果皇军想引他们出来,可以把这些村民放回家,让他们在家里生火做饭,制造皇军撤离的假象,这比喊一百次话还要强。” 川夜濑不逢不置可否地问:“随后呢?” 张晓儒知道,川夜濑不逢不甘于只抓到这三十六名群众。 川夜濑不逢野心勃勃,是个死硬的军国分子,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皇军将西村东、南、西三面包围,只留下北面,供村民回来。一旦他们进村,嘿嘿,那就是自投罗网。” 川夜濑不逢皱起眉头:“他们上过一次当了,还会上当吗?” 张晓儒笃定地说:“有这几十个村民在,明知道是陷阱,他们也必须往下跳。共产党不是爱护百姓吗?不是人民子弟兵吗?他们如果不救百姓,以后咱们就大肆宣扬,说共产党是假抗日真土匪。” 川夜濑不逢沉吟不语,他有些动心了。 杀几十个村民,确实可以泄愤,但以后,西村的村民,怕是更恨皇军。 只有斩草除根,断了八路军游击队的生存土壤,才是治本之道。 川夜濑不逢与小川之幸商量,他们兴师动众,不能只杀几十个百姓就回去交差。 过了一会,日军突然把这三十六名村民赶回家,让他们给皇军生火做饭。 小川之幸命令,所有人,必须躲在屋里,不许说话,不得外出,哪怕拉屎也得在屋内解决。 三塘镇据点的小队,躲在村西的房屋内。 大枫树据点的大半个小队,则躲在村东的房屋内。 只要村民回来,这两支部队,就能形成钳夹之势。 战斗力最弱的警备队,则留在村南的房屋。 关兴文的第一小队,全部待在西村东南的几间房内。 张晓儒是淘沙村自卫团长,第一小队只是借调,名义上还是他的部下,自然与关兴文待在一起。 自大的川夜濑不逢,更改了张晓儒的计划,觉得待在村内,至少可以守着到手的肥肉。 张晓儒将关兴文拉到一间单独的房屋,兴奋地说:“机会来了,你带人去白云山后山搬手榴弹,我去联系宋书计。” “搬多少?” 张晓儒坚定地说:“全部搬来!” 关兴文一听,急了:“不过啦?” 手榴弹是民兵排威力最大的武器,在王家坟和神婆沟伏击后,还有近两百枚呢。 张晓儒当然不舍,但武器不就是用来杀敌的么? “只要能干小日本,再多手榴弹都舍得。” “我马上去。对了,要不要把第二、三小队拉来?” “来不及了,而且他们对西村地形不熟悉,反而误事。另外,把我的盒子炮带来。” 关兴文高兴地说:“终于知道,为何要熟悉西村地形了?” 小川之幸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出屋。 日军严格执行了命令,警备队是巴不得躲在屋内。 关兴文和张晓儒一前一后出村后,没有惊动他们。 “谁?” 张晓儒白天也记住了村北的地形,他绕到村外,刚进山沟没多久,突然听到一个严厉的喝声。 “找李国新,给他送烟的。” “送烟?” 对方一脸疑惑,大晚上的送什么鬼烟嘛,别是日本人又使新的诡计。 “你去告诉他便是,我这里等。” 李国新听说有人找,还是给自己送烟的,马上知道是张晓儒来了。 他马上来接张晓儒,远远看到一个黑影,李国新问:“有烟吗?” “没有。”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张网以待 川夜濑不逢和小川之幸,住在村西一栋相对较好的房子内,吃着西村村民给他们做的饭菜。 所谓的“较好”,只有屋顶还剩一半罢了,但有两张临时拼起来的床。 至于其他房子,大多数都没了屋顶,甚至连墙壁都只有半截。 至于窑洞,门窗不是被破坏,就是烧没了。 日军在西村,几乎烧光了所有的房子。 小川之幸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问:“川夜君,你觉得游击队会上当吗?” 川夜濑不逢得意地笑着说:“游击队上不上当,其实不重要。上当了,我们借机消灭他们。不上当,以后共产党的名声就臭了。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浪费一个晚上罢了。无论如何,明天早上,这些村民都要处死!” 小川之幸笑了笑:“好久没杀支那人了,手都有点发痒。” 川夜濑不逢伸了个懒腰:“先休息吧,按照中国人的说话,现在是张网以待。” 所有的日伪,上半夜都很警惕,担心游击队随时出现。 到下半夜,游击队依然没有出现,他们开始轮流睡觉。 然而,快天亮时,所有人进入了梦乡。 倒是小川之幸,突然被噩梦吓醒,刚睁开眼,看到屋顶掉下两个冒着火星的东西。 他惊恐失色地大叫着说:“手榴弹!” 也不管川夜濑不逢有没有醒,会不会被炸死,他一个驴打滚,滚到床底下。 “砰!砰!” 两枚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哪怕小川之幸躲到了床底,仍感觉五脏六腑被震移位了。 巨大的声响,令他瞬间失聪,但他知道,一定是游击队干的。 他正想爬出来指挥作战,突然屋顶倒了下来,一根木头砸到床上,把他死死压在下面。 房间的油灯也灭了,只能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手榴弹爆炸声。 “砰!砰!” “砰!砰!” “砰!砰!” …… 这些手榴弹的爆炸,还很有节奏,每次都是两枚手榴弹爆炸。 住了日军的每一间房、每一个窑洞,至少遭到两枚手榴弹的袭击。 有些地方,甚至扔进去四枚。 在封闭的空间,手榴弹的威力大得吓人。 原本手榴弹的爆炸范围就在八米以上,两枚手榴弹在狭小空间几乎同时爆炸,里面的人,就算能幸存,也很悲惨。 关在村子中央一间破室的三十六名村民,早在爆炸前,就被悄悄叫醒。 爆炸伊始,他们在区分委同志的带领下,迅速朝着北边撤退。 虽然发生了枪战,但游击队并不恋战,他们的任务是救人,得手后迅速撤退。 晚上的袭击,主要以第一小队为主,在枪战中,关兴文手臂被子弹打穿。 关兴文见到张晓儒后,兴奋地说:“三哥,真是太痛快了!” “你没事吧?” 关兴文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手臂被咬了一口,事不大。” 张晓儒突然问:“咱们住的房间扔了手榴弹吗?” 关兴文诧异地说:“咱们那里也扔?” 张晓儒敲了一下关兴文脑袋,说:“怎么?你想不打自招?” 陈国录笑着说:“团座的意思,不能让日本人怀疑我们。” 昨天晚上他主动归队,在关兴文回来,他终于发现,原来张晓儒跟自己是一伙的。 在此之前,他总觉得张晓儒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今天总算解开了谜团。 “咱们和警备队,只放两枚就可以了,我们的放在空房间里,他们的嘛……” “砰!砰!” “砰!砰!” 张晓儒高声大叫着:“妈啊,这是怎么啦!” 关兴文笑道:“三哥,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张晓儒低声骂道:“滚,每个人都要把戏演足了。另外,我的身份,不得告诉别人。” 随后,他“连滚带爬”,去了川夜濑不逢的房间。 张晓儒在他们的房间外面大喊:“川夜先生,你没事吧?” 此时,天色微明,已经能看清一点景物。 里面没有回应,张晓儒站在门外等了一会,这才走了进去。 房子的屋顶,被完全掀翻,房间内全是掉下来的瓦砾。 蓦然,张晓儒在瓦砾下发现了一条腿,他马上扒开,发现里面是已经气绝是川夜濑不逢。 张晓儒不放心,把手指放在他鼻子下试了试,发现确实没了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这间房的手榴弹,是张晓儒亲自扔的,看到自己的“战果”,他很有成就感。 “嘤嗯。” 小川之幸听到有人说话,想张口说话,可一张嘴,却忍不住痛得叫了起来。 他虽然及时躲到了床底下,但爆炸的冲击波,还是令他受了伤。 听到小川之幸的声音,张晓儒目光一冷。 张晓儒走过去,“关心”地说:“小川队长?你怎么啦?” 同时,把木头拿开,翻起床板,将小川之幸拖了出为。 “八嘎!” 张晓儒正准备趁机了结小川之幸,突然听到门口有日本兵的声音。 他暗暗叹了口气,今天算便宜小川之幸了。 张晓儒马上谦卑地说:“太君,小川队长受伤的干活。” “快快地抬出来。” 天色越来越亮,已经能看清人影。 外面聚集了十几名士兵,不少人都挂了彩。 小川之幸看到手下,一脸杀气地说:“杀给给!” 然而,他的手下却没有动,游击队早就跑没影了,去杀谁。 小川之幸只觉得全身每一处地方都痛得厉害,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报复:“把村里的支那人全部杀了!” 可是,小川之幸沮丧地发现,村民早就跑光了。 随着天色大亮,日伪的损失也统计出来了。 这轮手榴弹袭击,炸死了三十二名日军、六名警备队,其中,日军有二十五人不同程度受伤,警备队有四人受伤,第一小队有七人“受伤”,关兴文在与游击队的枪战中,“英勇”负伤。 小川之幸再也不敢在西村停留,再这样的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张晓儒对凌晨的袭击很满意,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叛徒李万田竟然躲过一劫。 ps:今天的更新,可能还是不定时。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七零五民兵连 死在西村的日军,除了川夜濑不逢外,其余全部火化,把骨灰带走。 警备队的六个人,就在南边的蚊子山挖了个大坑,一起埋了。 受伤人员,轻者让日军卫生员涂点药,简单包扎一下。 伤重者,去县城军医院治疗。 关兴文受了枪伤,在张晓儒的要求下,也被送到县城手术。 因为关兴文的“英勇”表现,还得到了日军的表彰。 此役之后,自卫团第一小队,正式加入大枫树据点警备队。 关兴文担任大枫树据点队副,叛徒李万田担任队长。 张晓儒回到淘沙村的第二天,在魏雨田的窑洞,王双善正在向魏雨田秘密汇报。 “组座,我听陈国录说,这次日军在西村损失惨重。死了三十二名日军,其中包括川夜濑不逢,另外还有六名警备队。三十多人受伤,自卫团第一小队,也伤了七个。” “中共出动了正规部队?” 王双善叹息着说:“估计至少有一个团。要不然,川夜濑不逢也不会死。” 魏雨田突然说:“刚才你说,这是陈国录讲的?” 王双善笑着说:“是啊,他这次吓得够戗。” 魏雨田叹息着说:“中共发展得太快了,这方面真得向他们学习。” 王双善突然说:“组座,我觉得,可以争取一下陈国录。” 魏雨田疑惑地说:“他?” 王双善笃定地说:“他这次吓破了胆,已经萌生退意,只要我们晓之以理,肯定会加入。” 魏雨田沉吟着说:“再探探他的口气,如果愿意为党国出力,自然欢迎。” 第二在,王双善特意在家里炒了两个菜,还买了瓶酒,专门到大枫树据点把陈国录请回来。 王双善给陈国录倒了杯酒,假惺惺地说:“陈国录,以后再跟着日本人出去,要小心点,子弹可不长眼睛。” 陈国录喝了杯酒,感慨万端地说:“多谢王团副,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愣了。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多亏祖宗保佑。” 王双善意味深长地说:“祖宗保佑是一方面,但自己的选择也很重要。” 陈国录疑惑地说:“选择?” 王双善嗤之以鼻地说:“是啊,给日本人卖命,那是当汉奸,你祖宗能保佑一次,还能次次保佑?” 陈国录惊讶地说:“王团副,你……是哪边的?” 王双善得意地说:“你猜?” 陈国录问:“八路?” 王双善摇了摇头:“不是。” 陈国录瞪大双眼:“难道是国军?” 王双善却不回答,反问:“你对国军怎么看?” 陈国录缓缓地说:“国军是政府的军队,那还有什么好说。我也是没机会,否则早就去当兵吃粮了。” 王双善盯着王双善的双眼,问:“你愿不愿意为国军效力?” 陈国录“惊喜交集”地说:“我这样的,也可以为国出力吗?” 王朴堂微笑着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有这片心,国家会给你机会的。” 陈国录郑重其事地说:“我愿意!” 王双善大笑:“好,以后就是兄弟了,来,干了这杯!” 喝完酒后,陈国录悄悄溜到了杂货铺,在窗户上轻轻敲了两下。 张晓儒悄然打开门,带着陈国录到了里面的暗室。 陈国录一进去,就兴奋地说:“王双善果然要拉我入伙。” 张晓儒问:“他没怀疑吧?” 陈国录微笑着说:“没有,巴不得我加入呢。” 张晓儒提醒着说:“你为人谨慎,观察入微,遇事沉着冷静,很适合打入他们内部” 陈国录这次在西村的表现很抢眼,主动发现了三塘镇那个小队没跟上,到西村后,及时报警,在李万田喊话时,再次报警。 关兴文带人去搬手榴弹时,虽然没碰到他,但行动前,陈国录主动归队,也参加了行动。 陈国录郑重其事地说:“一定完成任务。张大哥,我的入党申请什么时候能批下来啊?” 张晓儒微笑着说:“不急,再等几天。” 十天后的晚上,在淘沙村杂货铺的暗室里,墙上挂着鲜红的党旗,淘沙村又有三名新党员在庄严宣誓。 此次新加入的党员,除了陈光华、陈国录两人外,还有张晓儒的堂姐张玉亭。 暗室除了他们,还有二区分委的宋长路和李国新。 另外,淘沙村支部的张晓儒、张达尧,以及伤愈归队的关兴文也在。 关巧芸则在院子外面陪戴氏聊天,实则是放哨。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持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张晓儒虽然多次听过,也念过这份誓词,但每次都觉得热血沸腾。 宋长路微笑着说:“欢迎新同志,党的力量又壮大了。” 张玉亭指着张晓儒问:“宋书计,请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搬回淘沙村后,经常与关巧芸见面,她的家被日本人毁了,充满了对日军的仇恨。 多次向关巧芸透露,一定要参加抗日,为抗日出力,杀日本鬼子为丈夫报仇。 等儿子长大了,也要送到游击队打鬼子。 宋长路缓缓地说:“张晓儒同志是你的入党介绍人,也是淘沙村支部书计。” 张玉亭惊喜地说:“啊!晓儒,你瞒得我好苦。”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是党交给我的任务,只能让玉姐误会了。” 张玉亭不好意思地说:“晓儒,真是对不住,之前还一直恨你。” 张晓儒笑了笑:“你恨我,说明我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也说明你觉悟高了。” 张玉亭紧张地问:“你不会怪我吧?” 张晓儒不以为意地说:“怎么会呢?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同志。今天见了面,不就冰释前嫌了么?” 宋长路正色地说:“这次西村的战斗,淘沙村民兵排提供了大量手榴弹,第一小队全体队员,作战勇敢。鉴于你们的表现,太岳军区通报表扬一次。只是,你们是在敌占区活动,还借用了自卫团和警备队的名义,经过军队首长决定,淘沙村民兵排,正式命名为七零五民兵连。”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上任 从民兵排升为民兵连,张晓儒自然很高兴,这也是上级对自己的肯定。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七零五民兵连?好。” 宋长路说:“七零五是你的代号,这是军区对你最大的肯定。作为七零五民兵连的创立者,由你担任连长,李国新同志担任指导员。民兵连下属三个民兵排,第一排排长关兴文、第二排长张达尧、第三排排长陈光华。” 张晓儒提醒着说:“宋书计,李万田现在是大枫树据点的警备队长,他可认识老李。” 宋长路缓缓地说:“上级早就考虑到了,李国新同志白天依然是区分委交通员,晚上才开展工作。另外,七零五民兵连这个名称依然保密。” 哪怕就是七零五民兵连的普通战士,也不能知道这个名字。 关兴文说:“宋书计,第一排以后驻守在大枫树据点,执行任务可能不方便。” 宋长路关心地说:“关排长,你的伤好吗?” 关兴文举手受伤的手臂,不满地说:“早就好了,那日本军医硬让我多住几天,闷死我了。” 宋长路笑吟吟地说:“这有什么不满的,你打了鬼子,人家还给你治伤,如果他们知道,那才郁闷呢。至于你的任务,张晓儒会安排好的。” 张晓儒缓缓地说:“第一排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除掉叛徒李万田。” 宋长路说:“对,李万田背叛了党、背叛了革命,上级决定,把锄奸任务交给七零五民兵连。” 原本韩德文要亲自锄奸,但上级考虑到,游击小组这次狙击日军,损失较大,目前不宜执行任务。 七零五民兵连则不然,兵多装备好,条件也便利。 张晓儒突然说:“宋书计,要锄奸,得把手榴弹拿回来才行。西村战斗后,应该还剩下几十枚手榴弹吧?” 宋长路笑着说:“你现在可是连长了,眼界怎么还这么浅?” 张晓儒坚持着说:“手榴弹是近战利器,我们的武器不如日军,战士的军事素质,要比日军也差一些。没有手榴弹,以后的仗就不好打了。” 宋长路沉吟着说:“这次西村战斗,虽然取得胜利,但并没有缴获武器。这次区游击小组的损失也很大,所以,你们的手榴弹,要分一半给他们。” 张晓儒不满地说:“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搞到的,区分委不补充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打这批手榴弹的主意呢?” 宋长路脸一板,严肃地说:“七零五民兵连要打仗,游击小组就不抗日啦?” 张晓儒嚷嚷着说:“分一半也行,以后咱们的缴获,可不能再上交了。” 宋长路无奈地说:“好吧,以后你们的缴获,除非是机枪、投掷筒、迫击炮等武器外,其他轻武器都可以留下。” 七零五民兵连除了第一排,从日伪那里装备了武器外,其余武器,只够再装备一个排的。自卫团的十条枪,只有七条能用,而且还得防着王双善呢。 听到宋长路的回答,张晓儒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地笑容。 宋长路一见,知道自己又上这小子的当了,肯定在哪里打了埋伏。 他突然一想,自卫团把大枫树据点烧了,肯定有缴获,张晓儒一直没报告呢。 他终于明白,张晓儒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宋长路说道:“不对,你们打掉了大枫树据点,缴获应该不少吧?” 太岳十二团,出动一个团,也没拿下大枫树据点。 自卫团借着特殊身份,堂而皇之进去,趁着日伪休息,轻而易举拿下据点。 以张晓儒的尿性,他能放过打扫战场的机会? 张晓儒叹了口气:“有什么缴获呢,就几条破枪。” 宋长路说:“说得轻松,就几条破枪,要不交一点给区分委?”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我们还做不到人手一枪,如果以后真有富余再说。” 宋长路说:“这样吧,你们的手榴弹,还剩八十枚,游击小组留五十枚,给你们三十枚。” 张晓儒说:“三十枚就三十枚吧,另外,区分委借的九头骡马,每天要吃的草料不少吧?” 不管能拿回多少,有总比没有强。 宋长路笑骂道:“放心,不用提醒,骡马肯定还给你,真是个十足的守财奴。” 李万田在大枫树据点当队长,刚开始还很是高兴的。 就算这个小队被打残,少了十几人,但也有二十多人。 上任之后,李万田发现,这个队长其实不好当。 他是游击队投降过来的,下面的人并不信服,看他就像看共产党一样。 最大的问题还是队副,关兴文带着淘沙村自卫团第一小队来的,这个小队有十二人,总了警备队一半人。 第一小队全是淘沙村的人,在警备队只听关兴文的,他这个队长说话连屁都不是。 李万田总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想跟别人沟通一下吧,别人看到他就绕着走。 关兴文则不然,他不时从村里带点酱菜、香烟什么的,这次又光荣负伤,山田正雄对他也很看重。 其他非第一小队的警备队员,总是围着他转。 李万田身在炮楼,觉得很孤独,也很害怕。 他怕游击小组的报复,李万田太清楚共产党的政策了,像他这样的叛徒,如果不能消灭共产党,只会被共产党消灭。 融入不进警备队还算好,真正让李万田胆战心惊的,是下乡催粮催款。 带一个班的警备队,心里实在没有底气,带两个班吧山田正雄也不会同意。 一想到不久前,集辉村几名警备队,被游击队袭击,他就脚发软。 所以,远的地方,他绝对不去的。 关兴文趁着回村时,找张晓儒商量:“三哥,李万田胆小如鼠,总不能跟刁骏一样,把他杀在据点吧?” 张晓儒说:“他再胆小,也得干活吧?日本人可不会养废物。你没事,要到山田正雄面前参他一本。” 关兴文叹息着说:“鬼子话我也不会说啊。” 张晓儒说:“不会说就学嘛,我们与其他部队不一样,表面上要跟鬼子打成一片,暗里地才好捅刀子。”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相遇即是有缘 在太原时,张晓儒看到日军的暴行,对他们充满了仇恨,也就拒绝日本的一切。 当时,他还参与过抵制日货活动。 从事地下工作后,张晓儒发现,只有了解日本,才能战胜。 他在敌占区,以汉奸身份潜伏,更需要了解日本。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熟悉不了解,甚至从心里抵触,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 他现在暗中学习日语,只要有机会接触日本人,就会跟他们聊几句。 目前深入沟通还不行,但简单的对话,还是没问题的。 关兴文苦笑着说:“三哥,你还是饶了我吧,看到鬼子,我就想动手,恨不得给他们一枪。” 张晓儒严肃地说:“那可不行,我们身份特殊,光打仗勇敢是不够的,要能承受别人的误解,还要做到跟日本人表面一团和气。当他们的兵,吃他们的粮,用他们的枪,杀他们的人,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关兴文默默听着,沉吟半晌后,缓缓地说:“好吧,我尽量向你学习,当个被人骂的黑狗队。” 张晓儒正色地说:“不是尽量,而是要全力以赴,当成政治任务来完成!这是党对你的要求,也是党对你的考验。” 关兴文坚定地说:“是。”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其实,当个汉奸并不难,该吃吃,该喝喝,只要不祸害群众,不为虎作伥,心里随时有杆称就行。” 关兴文疑惑地问:“不祸害群众,岂不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晓儒漫不经心地说:“不祸害群众,可以祸害汉奸嘛。比如说,你现在是警备队队副,去下面的维持会长家里吃喝,敲诈点钱财,这都是可以的嘛。” 关兴文挠了挠后脑勺:“江目庄维持会长方庭云,喊我去喝酒都没去。” 张晓儒微笑着说:“下次主动去。饭可以吃,酒可以喝,但不能喝醉,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既然他想请你喝酒,干脆把一小队的同志们,都带过去开次荤嘛。掩护自己的身份,跟汉奸特务混在一起,也是抗日,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抗日罢了。” 关兴文得了张晓儒的首肯,心里有底气多了:“好。” 张晓儒突然说:“江目庄离大枫树只有一里地吧,能不能把李万田也拉去呢?” 关兴文鄙夷地说:“这个怕死鬼,从不出炮楼一步。” 张晓儒缓缓地说:“得想办法让他出来,在炮楼除掉他,对你们不利。” 每让李万田多活一天,都觉得对不起牺牲的同志。 关兴文苦笑着说:“要让他出来可难呢。” 张晓儒问:“李万田有什么爱好?” “我跟他不怎么说话,还真不太清楚。” “你看看,李万田是你的行动目标,要跟他搞好关系,也要告诉一排的同志,平常多注意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刚投过来,肯定很慌,你又跟他疏远,更加害怕了。” “回去后,我就按你的套路来。三哥,我爹是不是要去镇上了?” “是啊,明天我去趟镇上,争取把铺面租下来,酱菜越来越多,再不卖都没地方存了。” 有蒋思源这条线,张晓儒在三塘镇想要哪个铺面都可以。 但他不想为了自己的酱菜馆,砸了别人的饭碗。 到三塘镇后,张晓儒特意去宋启舟的小酒馆喝一杯。 陈国录加入精神建设委员会后,张晓儒才知道,魏雨田原来被宋启舟骗了。 抗日游击总队所谓的两次神婆沟袭击,是宋启舟编造出来的,魏雨田信以为真,还向上面汇报,给了宋启舟几千元的奖励。 张晓儒很是懊悔,早知道国民党的钱这么容易骗,应该让陈国录拉一支队伍,去国军那里领奖赏。 陈国录在警备队当班长,魏雨田几次向他透露,要建立自己的武装。 张晓儒得知后,准备给他挑选合适的队员,到时候让他们抗日,领国军的军饷和装备,抗自己的日,想想都很爽。 以前,张晓儒一直认为,这家酒馆是盛贤勇的,现在才搞清楚,宋启舟才是老板,整天就躲在后面。 张晓儒坐下后,大咧咧地说:“伙计,来份过油肉,一大碗刀削面,盖两个鸡蛋。” “好咧,一份过油肉,大碗刀削面盖两个鸡蛋。” 张晓儒点的东西很快就端了上来,他正准备吃,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面黄肌瘦中年人,双目直直的盯着张晓儒桌上的食物,喉结不停地动着。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大褂,在镇上也算体面了,没想到看到一碗面,却猛吞口水。 伙计走到门口,看似客气,实则是将他挡在门外:“郭掌柜,东家说了,不结清之前的饭钱,不再做您的生活,可别让小的为难。” “我给你们东家做几套衣服抵账行吗?” 伙计笑着说:“这年头吃饭都难,哪有闲钱做衣服。再说了,东家不是在你那做了两件么?” “再做两件嘛,要不,给你们每人也做一套?我手艺很好的,有新式缝纫机,保证一天做好。” “你觉得东家会给我们做衣服吗?” 郭掌柜舔着脸说:“要不,给点剩饭剩菜也行啊。” 伙计的语气已经很不好听了:“剩饭剩菜大师傅要带回去的,连我都吃不到。” “伙计,让这位郭掌柜进来吧,我请他吃碗面。” 郭掌柜一听,猛地拨开伙计,迅速冲了进来,朝张晓儒作了个揖后,坐到对面:“多谢这位先生。” 张晓儒从筷笼拿双筷子递给他,同时把面推到他身前,微笑着说:“这碗面你先吃。” 郭掌柜接过筷子,夹起上面的荷包蛋,一口就吞进了嘴里。 张晓儒说:“伙计,加份肉罐肉、四斤饺子,再来碗刀削面。” 伙计好心提醒:“这位客人,郭掌柜是隔壁裁缝店的老板,他可没钱,还欠我们店十几元饭钱了。” 张晓儒笑了笑:“没事,相遇即是有缘,这顿我请。”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救人 张晓儒说话的功夫,郭掌柜已经两个鸡蛋下肚,大口吸着碗里的面条,又夹了一筷子过油肉塞到嘴里。 边嚼边说:“放心,只要范队长给我结了账,保管一分不欠全部结清。” 伙计冷笑着说:“范队长的账,是那么好结的么?去年有个理发的,给警备队剪了半年头发,想去结账,结果被当成抗日分子给抓了,理发店也给封了。也就是我东家忘记了这茬,否则会赊给你?” 郭掌柜正在大吃,听到伙计的话,顿时愣住了。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明知道警备队是日本人的走狗,还敢跟他们做生意。 张晓儒暗暗叹了口气,安慰着说:“先吃吧,不管怎么样,吃饱肚子再说。” 郭掌柜低头想着心事,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多谢这位先生,这些饺子,我能拿点给我的两个伙计吃吗?他们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虽是裁缝铺的掌柜,但手头一分钱也没有,都是警备队的货款给逼的。 张晓儒说:“全部拿走吧。伙计,再来六斤馒头给郭掌柜打包。” 郭掌柜捧着饺子和馒头,朝张晓儒躬了躬身后,迅速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根皮尺。 郭掌柜有些惭愧地说:“先生,一饭之恩无以为报,给您做套衣服吧。放心,只收布料钱,手工钱是万万不收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连布料钱也不应该收的。” 张晓儒摇了摇头:“我不做衣服,至少今天不做。” 郭掌柜有些尴尬,他除了做衣服,也没其他本事:“大吃了先生一顿,怎么好意思呢?” 张晓儒笑了笑:“刚才不是说了嘛,相遇即是有缘,命中注定,我要请你吃顿饭,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郭掌柜再次朝张晓儒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以后只要来郭记裁缝铺做衣服,永远只收布料钱。” 张晓儒随口说:“我只是个普通人,免贵姓张,名晓儒,淘沙村人。听郭掌柜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郭掌柜连忙说:“在下郭青平,东北过来的,到双棠县快九年啦。” 张晓儒喃喃地说:“九年?” 那个时候,东北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没多久,看来郭青平也是被迫离开故乡的。 郭青平苦笑着说:“当时想躲日本兵,没想到还是没能躲得掉。” 这九年,他在三塘镇开裁缝店,好不容易积攒了点家底,这次给警备队做衣服,如果钱收不回来,马上得破产。 事实上,他已经在破产的边缘了,过几天就要交铺面租金,交不出来就得走人。 张晓儒喝完碗里的面汤,抹了抹嘴,说:“既然躲不掉,那就别躲了,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以后有机会,再来你的裁缝铺拜访。” 郭青平作了个揖:“随时恭候大驾,我就在隔壁。” 伙计见张晓儒起身,连忙跑过来说:“客官,您这里一共是五角六分。” 张晓儒淡淡地说:“好,挂账上。” 伙计一愣:“挂账上?对不起,本店概不赊欠。” 自从郭青平不结账后,东家就发话了,以后再也不能赊账了。 张晓儒眼睛一瞪,怒声说:“上次淘沙村的魏雨田不是说过么,只要我来吃饭,费用全部挂他账上。要不,你把东家叫来,我亲自跟他说。” 伙计看了张晓儒一眼,跑到后面去问。 很快,他捂着脸出来了:“东家说了,您可以挂账。” 张晓儒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记住,挂淘沙村的魏雨田,以后他会来结的,保证一分钱不少。” 张晓儒走后,后面的宋启舟怒气冲天的走了出来。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当了维持会长的张晓儒,竟然如此贪婪,早知道在淘沙村时,顺便做掉他。 张晓儒出门时,看了一眼旁边的郭记裁缝铺。 郭记裁缝铺与小酒馆隔了十来米,以前他没怎么注意。 裁缝铺有两个门面,后面应该还有几间房,既可当仓库,也能住人。 在镇上转了一圈,张晓儒没找到合适的铺面。 再回到小酒馆时,发现郭记裁缝铺外,竟然来了几个警备队员,为首者,正是范培林。 张晓儒心里一动,范培林来这里,肯定没好事,马上走了过去,笑吟吟地说:“范队长,幸会啊。” 范培林斜睨了张晓儒一眼,淡淡地说:“哦,是你啊,来镇上办事?” 张晓儒马上掏出烟,恭敬地给范培林敬了一根:“是啊,来办点事。范队长执行公务?” 范培林指了指郭记裁缝铺:“抓几个抗日分子。” 张晓儒心里暗骂,范培林果然吃人不吐骨头,欠别人的货款不结,就想安个抗日分子的名号。 “郭裁缝是抗日分子?范队长,是不是搞错了?” 范培林冷笑着说:“你觉得我会搞错吗?” 正说着,郭青平被五花大绑着押了出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两个年轻后生。 郭青平看到张晓儒,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张兄弟,麻烦你跟范队长说说,我真不是抗日分子啊。不就是催了货款吗?我不要了行不?” 范培林气急败坏地说:“姓郭的,告诉你,那些货款不是不结,根据我们的调查,那是八路军的经费!你个八路军的探子,别想血口喷人!” 张晓儒在他耳边轻声说:“范队长,既然人家钱不要了,何必再抓人呢?” 范培林冷笑着说:“你算哪根葱?老子办事要你教?” 张晓儒不慌不忙地说:“这次在西村,我可是从死人堆里,把小川队长背出来的。过几天,我还得去趟县城,到时常科长问起,三塘镇竟然发现了八路军的探子,肯定会令我详细报告的。范队长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是新民会的临时雇员了。” 范培林怒眉睁目,盯了张晓儒好一会,这才缓缓地说:“人可以放,但他得收拾东西滚蛋,再被我看到,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免费 警备队的货款结不到,郭青平等于瞬间破产。 范培林不让他在三塘镇待下去,他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 张晓儒跟着郭青平到了郭记裁缝铺:“郭掌柜,今后作何打算?” 郭青平颓废地扑在柜台上,他真想大骂一场:“民国二十年,日本兵来东北祸害,我只能逃回关内。好不容易过了几年清静日子,没想到他们又来了。天下之大,怕是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张晓儒看着店内摆着的唯一成品衣服,说:“你有门好手艺,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郭青平摇了摇头,沮丧地说:“不行了,手艺再好,没人做衣服也白搭。就算接了生意,不但不结账,还诬陷你是八路军探子!别人靠手艺吃饭,我靠手艺会送命。” 张晓儒突然心里一动:“要不,随我去淘沙村,倒是可以让你施展手艺。” 郭青平抬起头,他现在真到山穷水尽了:“什么生意?” 张晓儒缓缓地说:“给自卫团做军装。” 郭青平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还做军装?不做不做。张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张晓儒如实说道:“我是淘沙村维持会长,兼自卫团长。” 郭青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你也给日本人卖命?” 张晓儒平静地说:“你去了就知道,放心,我不会欠你货款,还可以先付一点给你。” 郭青平坚定地说:“不去!” 哪怕是饿死,他也不想给日军的走狗做衣服。 张晓儒走到里面看了看,发现还挺适合开酱菜馆的:“好吧,我不逼你。你今天就得搬走,这家铺面也空出来了,正好我租下来。” 外面两个门面,可以用来接待客人,后面有个院子,可以摆那里坛坛罐罐。 另外,还有三间房,最重要的是,有个后门,方便出入。 虽然宋启舟就住在隔壁,但睡不着的肯定是他。 郭青平原本以为张晓儒要用强,没想到张晓儒却将话题转到了铺面上。 还有几天,这里就要到期,就算没到期,他也不能继续租了。 范培林让他离开三塘镇,就算能留下来,也交不起租金。 郭青平等张晓儒回到前面时,犹豫了一下,问:“张先生,能否跟你商量件事?” 他对张晓儒的人,是很感激的,先请吃饭,又从范培林手里救出自己。 唯一反感的,是张晓儒的身份。 张晓儒没等他开口,就断然拒绝:“不行。” 郭青平张了张嘴,他原本以为,张晓儒会让他说来听听。 张晓儒问:“你这家铺面应该是蒋会长的吧?” 郭青平应道:“是的。” 张晓儒摆了摆手:“那就没问题了,你们慢慢整理东西,我去把租赁事宜办好。” 在镇公所,张晓儒见到了蒋思源,跟他说起要租郭记裁缝铺的事。 蒋思源消息很灵通:“听说你从范培林手里救下了郭裁缝?” 张晓儒笑了笑说:“也不算救,我只是不想刚租下铺面,前任就死了。” “原来如此。” 张晓儒解释:“我今天也是与郭青平第一次见面。” “行,让王朴堂给你办手续。虽然是熟人,但桥归桥路归路。” “那是当然,别人租是多少钱,我一分不少。” 蒋思源意味深长地说:“你来镇上开酱菜馆,我是很欢迎的,你的酱菜清脆爽口,生意一定错不了。” 张晓儒自然明白蒋思源的意图,马上说:“多谢会长称赞,以后您府上的酱菜我包了。” 他在心里骂娘,蒋思源身为三塘镇的首富,连酱菜也不想花钱。 蒋思源笑吟吟地说:“那就多谢了,现在去办手续吧,让郭青平赶紧腾地方,明天你就能搬进来。” 他确实喜欢吃张晓儒的酱菜,但又不想花钱。 越是有钱的人,越喜欢占人便宜。 既然张晓儒答应包下他家的酱菜,租赁之事,自然再无阻碍。 张晓儒感激地说:“多谢会长。” 王朴堂与张晓儒多有交往,得知张晓儒要来开酱菜馆也很热情。 虽然极度不愿意,但张晓儒也得表示,以后王朴堂的酱菜,他也包了。 此话落音,王朴堂以最快的速度,帮他办好了一切手续。 张晓儒再次回到郭记裁缝铺时,发现店里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是隔壁酒馆的伙计。 他们有的拿着布料,还有的拿了店里那件唯一的成衣,有人还想去搬角落里的缝纫机。 张晓儒喝问:“你们干什么?” “郭青平欠我们店里钱,他想溜?门都没有!” 郭青平看到张晓儒,急道:“张先生,只要你帮我还清饭钱,我愿意给你们做军服。” 店里最贵重的,就是那两台缝纫机,如果被拿去抵账,他往后余生,真的只能当乞丐了。 张晓儒缓缓地说:“还清饭钱没问题,但有个事得先说清楚。你做军服是免费的还是收费的?如果是收费的,我可不要。” 郭青平毫不犹豫地说:“免费,绝对免费,只要是军服就免费。” 他想着,自卫团最多就几十人吧,自己有两台缝纫机,最多半个月就能做好。 军服的款式一样,大小型号也只有几种,只要确定了款式,做起来非常快。 张晓儒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是军服就免费。” 郭青平郑重其事地说:“对,只有是做军服就免费,只要你提供布料、针线,就算做一年也行。当然,我们吃住你得解决。”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当然没问题。” 他转而对酒馆的伙计说:“郭掌柜的账算我的。” “好啊,那给钱吧,利息就不要了,给十三元六角七分就行。” 张晓儒看了那伙计一眼,淡淡地说:“行,还是挂账上吧。” 伙计很为难:“这个……这个……” 此事他不能作主,但回去问东家,必然又要挨耳光。 张晓儒说:“这样吧,你回去问一下你们东家。告诉他,最多三天,就让魏雨田送钱,如果没送,你们来淘沙村找我要钱。” 伙计不敢再回去,对另外一人说:“你去问一下东家吧?” 不出两分钟,那伙计捂着两边的脸颊回来了,他在门口喊:“东家应了,挂账。” 他的脸都打肿了,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金条 张晓儒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两句话,就把自己的烂账接了过来,郭青平呆住了。 看得出来,酒馆的伙计并不愿意给张晓儒挂账。 可为什么那东家愿意呢? 看来还是张晓儒维持会长的身份,这些汉奸,就只知道吸老百姓的血。 对张晓儒越来越不满,郭青平特意让张晓儒多租了几辆马车,把裁缝铺的东西全部拉走,哪怕用不上的物品,也不给张晓儒留下。 张晓儒却不以为意,自己确实有点趁人之危。 可要不是这样,郭青平怎么会心甘情愿去淘沙村做军服呢? 看到郭青平只有几匹布了,张晓儒说:“郭掌柜,要不要进点回去?” 郭青平淡淡地说:“张会长,你现在是我东家,从今往后,千万别提‘郭掌柜’,喊我郭裁缝便是。镇上有家布店,你需要什么样的衣服,自己去进布料就是。” 张晓儒笑了笑:“那行,做衣服需要哪些材料,你给我开个单子,过天我来进。镇上没有,就去县城。” 郭青平说话的时候,略微有些自得:“只要有布,做几十套衣服的针线我还是有的。” 张晓儒看到他的纽扣货,里面只有十几枚了,随口问:“纽扣够吗?” 郭青平脸一红:“你可以买点纽扣,我不多了” 张晓儒微笑着说:“还是开个单子吧,淘沙村不比镇上,出来一趟不方便。” 郭青平不再坚持,既然张晓儒想买,随他去就是:“好吧,你准备做多少套?” “先来一百二十套吧,六十套秋装、六十套冬装。” 郭青平点了点头:“也就是二三个月的事。” 张晓儒帮自己还了饭钱,又免了自己一灾,给他白做几个月事,倒也无可厚非。 郭青平的家当,整整装了六辆马车。 张晓儒也没在意,他又在布店买了几匹花布,准备给母亲和关巧芸、张玉亭做身衣服。 到淘沙村后,马车直接送到张家大院门口。 张达尧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队,诧异地问:“晓儒,这不是镇上的郭掌柜吗?” 张晓儒笑着说:“他现在不是郭掌柜,是我们郭裁缝了,给咱们做军服的。” 张达尧惊讶地说:“做军服?” 张晓儒说:“你看看,咱们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一点精神也没有。再说了,马上入冬,得给大家准备套棉衣。” 张达尧担忧地说:“可是,哪来这么多钱?” “自卫团都是村里人,可以公款摊派。另外,我也可以分担一部分。而且,郭裁缝说了,给我们做军服不收钱,我们只要出布料和针线纽扣之类的就行。” 张晓儒开杂货铺,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的形式新颖,以货易货,两头都可以赚钱,正好可以拿出来补贴。 张家大院的后院很大,院子里套着院子。 乔子清占了东南角的院子,张晓儒把西南的小院子交给郭青平。 郭青平觉得房子太大,院子里竟然有六间房,院子里还有口井:“张会长,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我们一家住一间,两个伙计住一间,存放布料、衣服、加工共用一间就行。” “先住着吧,这可是以前这家住人住的地方。” 这个院子,正是原来张远明住的,虽然烧了几间,但还有好几间房能住人。 郭青平问:“这里以前失过火?” 张晓儒说:“遭了匪,一家人都被杀了。看到那间正房没有,里面死过人,你们少去。” 其实,这个院子平常来的人都少。 听说要做军服,自卫团的人都到后院来看热闹,此时他们也不管,这里有没有死过人了。 张晓儒把陈光华叫来,让他把后院那口刻井清理干净:“这口井里面都堵了,你和达哥辛苦一下,把泉眼挖开,以后就在这里取水。” 陈光华觉得自己既是自卫团的队长,又是七零五民兵连的三排长,怎么还要做这种事呢? “叫他们干就是嘛。” 张晓儒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骂道:“党员干部要起带着作用,你以为自己真是当官了啊。” 陈光华羞愧地低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觉悟,还有待进一步提高。 陈光华说:“我马上去。” 张晓儒轻声叮嘱着说:“大家都应该背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吧?告诉他们,不但要会背,还要会做。” 晚上,张晓儒在家里核账,既然把郭青平请来,做军服就刻不容缓。 七零五民兵连的军服,只能靠自筹。 这些军服的费用,按以前的规矩,可以走公款摊派。 但张晓儒希望,尽量不增加群众的负担。 他想把自己这段时间赚的利润,全部拿出来补贴。 张晓儒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很抠门,但真正遇到事时,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另外,如果区分委愿意出钱,还可以给游击小组做军服。 郭青平在镇上可是承诺,“只要是军服就免费”,张晓儒当时就想到了区里。 除了二分区外,还有其他分区,甚至是正规部队做军服。 游击队没有条件做军服,哪怕是顶八路军的军帽、挂包、米袋、子弹袋、手榴弹袋,也能增强他们的神圣感和战斗力。 正当张晓儒在算数,自己能拿出多少钱时,陈光华气喘吁吁地到杂货铺:“团座……” 张晓儒蹙起眉头:“慢慢说,还像个队长的样子吗?” 陈光华停了一会,才说道:“张家后院的井里,发现了金条!” 张晓儒蹭的站了起来,大声说:“什么?” 陈光华伸出四根手指:“整整四坛。” 张晓儒马上说:“走,去看看。没别人知道吧?” 陈光华笃定地说:“没有。” 张晓儒脑海里在想象,四坛金条到底有多少,他突然想到,张远明房间那八个一人多高的大坛子。 见到实物后,才发现,坛子不大,跟鬼子的钢盔差不多,但抱在手里可真沉。 哪怕再沉,张晓儒也愿意抱两坛回去。 三人把四坛金条,抱回了杂货铺的暗室。 张晓儒的杂货铺有杆称,一根根拿出来称,竟然有七十二斤,这可是一千多两啊。(一斤十六两)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斩草除根 张晓儒捉了一只鸡,提了一篮子鸡蛋,去了大枫树据点。 原本他想叫上郭青平,给山田正雄做套西服。 凭空得了一千多两黄金,送套西服赢得山田正雄的好感,完全不在话下。 从那四个坛子可以看得出来,只有两个坛子是清末的,其余两个坛子可有些年头了。 也就是说,这四坛金子,是张家祖上几代的积蓄。 然而,郭青平打死不给日本人做衣服。 在三塘镇时,他是没办法,为了生活,只能向日本鬼子低头。 可现在,他恨死了日伪,宁愿死也不给鬼子做衣服。 张晓儒劝说、威胁都没用,只好在家里抓了只鸡。 至于鸡蛋,杂货铺倒是多得很。 周围的群众,经常拿几个鸡蛋来换货物,积少成多,杂货铺随时能拿出几百个鸡蛋。 戴氏知道张晓儒要把家里的鸡送给日本人后,想阻止,最终还是没这样做。 知子莫若母,自从张晓儒回来后,虽然又是加入新民会,又是当自卫团长,还兼着维持会长,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品性。 特别是大云村的李国新,经常傍晚过来,也没见买东西就走。 这些事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张晓儒不说,她也不问。 在日本人眼里,张晓儒是一个称职的维持会长。 特别是大枫树据点的警备队,有一半人员来自淘沙村自卫团,山田正雄对张晓儒,比对其他维持会长都要客气。 当然,这跟张晓儒会说一点日语也有点关系。 其他维持会长来了,最多也就是说句“太君辛苦了、嗨”之类的,张晓儒已经过了这个阶段,可以与山田正雄做简单的交流。 张晓儒的学习能力很强,每次与山田正雄交流,都能学习一些新的词汇和语法。 张晓儒特意将鸡和鸡蛋提到了山田正雄面前:“山田先生,农村里没什么好东西,一只下蛋鸡,一百个鸡蛋,给您改善一下伙食。” 山田正雄满意地说:“哟西。” 张晓儒恭敬地问:“淘沙村的兵,表现还好吗?” 山田正雄知道张晓儒的日语较差,特意说得很慢:“不错,他们训练很积极,每天都要出操。其他人,不行,总是偷懒。” 其他人大部分是原来老军庄土匪,好吃懒做,让他们训练,跟受刑一样。 张晓儒笑着说:“训练得越好,才能更好的协助皇军作战,也能更好保护自己。” 山田正雄朝他竖起大拇指:“哟西,你能这样想,很好。” 张晓儒随口说:“山田先生,我听说,新来的李万田,不听皇军命令,也不愿意支持维持会催粮催款的工作,每次只派其他人出去,他整天好吃好喝好睡大觉?” “他是共产党的叛徒,整天担心游击队会杀他。” 张晓儒嗤之以鼻地说:“在皇军的地盘,还怕游击队,那不是笑话吗?二分区的游击队,在西村时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山田正雄说:“游击队的韩德文还在,共产党就像野草,只要没除根,过段时间又会来搞破坏。” 张晓儒漫不经心地说:“李万田胆子太小了,如果是我,巴不得游击队找上门,正好借机消灭他们。” 山田正雄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他的小队,在西村也损失惨重,如果能消灭游击队,也能解心头之恨。 随后,张晓儒又去看望了关兴文。 关兴文早就看到张晓儒提了只鸡和鸡蛋:“三哥,你怎么还送鸡来?” 张晓儒笑着说:“咱们是维持村,我要当优秀维持会长。” 如果说他不心疼,那是假的,一百个鸡蛋,能换多少东西啊。 关兴文正要说话,看到李万田走了过来,他马上换了副笑容:“李队长来啦。” 自从被张晓儒训斥一顿后,关兴文与李万田的关系迅速缓解。 李万田点了点头,又朝张晓儒双手抱拳:“这位想必是淘沙村的张会长吧?” 张晓儒作了个揖,笑着说:“李队长好。” 李万田诚恳地说:“不敢。张会长,你会说日本话,能否帮我传个话呢?” “传什么话?” 李万田看了一眼关兴文,又看着张晓儒说:“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到大枫树后,我生怕游击队报复,说来惭愧,都不敢出门。想来想去,只好先发制人。” 张晓儒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个先发制人法?” 李万田冷冷地说:“除掉韩德文,以绝后患。” 此时的李万田,早就忘记了,当初韩德文带领他打鬼子,多次保护他,为此还受过伤的事。 张晓儒缓缓地说:“光是除掉韩德文恐怕不行,最好把二分区的游击小组连根拔起。” 李万田叹息着说:“我也想,可游击小组神出鬼没,那边的百姓又护着他们,我们还没进村,他们就知道了。” 张晓儒好奇地问:“既然如此,又怎么能除掉韩德文呢?” 李万田笑了笑:“韩德文是韩家沟的,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家看他娘。再过几天,是他娘生日,韩德文肯定要回去。只要我们能在韩家沟外面埋伏,不愁除不掉韩德文。” 张晓儒笑着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得不说,李万田找到了韩德文的软肋。 韩德文家住韩家沟,或许敌人知道,但他娘哪天生日,却只有李万田知晓。 山田正雄刚开始,对李万田的计划很感兴趣,当他得知韩家沟在根据地时,却蹙起了眉头。 他的小队在西村损失了一个多分队,再去非治安区,这点兵力够吗? 如果大枫树据点再被游击队烧一次,他只能剖腹以谢天皇了。 如果派的部队不多,能把韩德文带回来吗? 如果偷鸡不着蚀把米,他也无颜回来吧? 虽然二分区游击小组在西村损失很大,可那天晚上共产党强大的火力,山田正雄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山田正雄突然问张晓儒:“张桑,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张晓儒缓缓地说:“理论上可行,但变数太多。”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军装 晚上,在张晓儒家的杂货铺内,七零五民兵连的指导员李国新,与张晓儒在暗室谈话。 李国新冷笑着说:“李万田还真是狼子野心,不但叛变革命,还敢暗算韩德文。” 在游击小组,韩德文不仅是李万田的上级,更像他的兄长。 叛变的李万田,反过来却想一口咬死韩德文。 张晓儒笑了笑:“这不是好事么?他想除掉韩组长,我们正好借机除掉他。” 李国新叹了口气:“要不是你打听到了消息,还真会被他得逞。” 张晓儒说:“所以说,上天注定他一定会罪有应得。” 李国新点了点头:“听说你从镇上带了个裁缝回来?” “是啊,七零五民兵连得有自己的军服。再说已经立秋,到了冬天,战士们执行任务时,总不能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吧。” 李国新皱着眉头说:“每人一套衣服,这得多少钱?” “一套不够啊。我觉得,每人先做一套秋装,再做一套冬装,等过完冬后,再做一大春装,还得做棉衣、大衣、单衣、衬衣、棉帽、单帽、手套、被褥、蚊帐、挂包、米袋、子弹袋、手榴弹袋……” 李国新打断张晓儒的话:“等等,你这是要干什么?开工厂吗?” 张晓儒笑嘻嘻地说:“郭裁缝答应,只要做军服,他都不收工钱,这些都属军服类嘛。” 李国新不满地说:“你这是资本家的做法,我们共产党人,怎么能剥削劳动人民呢?不管做什么,都要给人家发工钱。” 张晓儒把手伸到李国新面前,问:“钱从哪来?” 李国新反问:“你做棉衣、大衣、单衣、衬衣、棉帽、单帽、手套、被褥、蚊帐、挂包、米袋、子弹袋、手榴弹袋这些,不要用钱吗?我倒想问问,你的钱从哪来?是不是打土豪了?” 张晓儒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是维持会长,哪能打土豪呢?如果打了,能瞒得过你?” 事实上,他对张达尧和陈光华下了命令,金条的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特别是不能告诉李国新。 这些钱,张晓儒准备做点事情。 李国新一脸不信:“你小子是不是又打埋伏了?” 张晓儒掏出烟,递给李国新一根:“老李,我能骗你不成?我准备,将杂货铺赚的钱,全部投进来。如果区分委觉得我们的军装可以,也可以替他们加工。当然,材料和人工,得他们出。” 李国新接过烟,更是怀疑,但没再追问:“什么时候学会与上级讲条件了?” “我是没钱嘛。” “等你们的军装做出来再说吧。” “还在定款式,也没有布料。郭裁缝虽然在镇上开店,但他托人从上海、太原带回一些杂质,还是很能跟得上潮流的。” 两天后,张晓儒去了趟县城,准备购买做军装的布匹,顺便给杂货铺也进了货。 特别是食盐,足足进了一车。 张晓儒的杂货铺,有两样很重要的货物:食盐和火柴。 这两样货物,是需要配给的,所以价格贵,利润也高。 日军指定新民会对这两项物资,按组织系统实行专卖专营,以达到封锁我抗日根据地之目的。 新民会组织科有个专门的“配给”股,张晓儒为了多拿这些配给物资,找到组织科长肖平阳,送了十块大洋,结果张晓儒的配给,比其他人多了一倍不止。 每次张晓儒到县城,不仅要向常建有汇报工作,也一定会去组织科找肖平阳。 张晓儒找肖平阳只有一个目的:送钱拿批条。 至于做军装之事,张晓儒向常建有汇报了。 得知淘沙村自卫团要做军装,常建有还是很支持的。 当然,这个支持,只停留在口头。 张晓儒突然想到一件事,军装的颜色还没定下来:“常科长,自卫团的军服,用什么颜色较好?” 常建有斜睨了张晓儒一眼:“这你也来问我?” 张晓儒为难地说:“皇军用的是土黄色,我们自然是不敢用的,警备队用的是黑色,也不好用。至于白色,只能做衬衣,自然不能用的。如果用灰色,搞不好被人误会是八路了。” 常建有随口说:“不是还有红绿蓝吗?自卫团又不出村,只要不用灰色,其他什么颜色都行。” “这次采购的是军装布料,科长是不是给批个条子?” “你以杂货铺的名义,进货价应该便宜不少吧?” 张晓儒奉承地说,同时拿出一叠银元,正好十元,摊到常建有的桌上:“杂货铺哪有科长的条子有用?这个一点孝敬。” 有了银元,常建有大笔一挥,马上写了条子,还盖了警备队的大印。 有了常建有的条子,张晓儒拿到县城最大的布店,以采购军用物资为名,把价格压了两成。 但到选颜色时,张晓儒还是发愁了。 布店的布匹,主要以黑、白、灰为主。 像警备队穿的,就是黑色军装,这才有了“黑狗队”的名号。 张晓儒是专打黑狗队的,自然不想让自卫团也穿黑色军装。 最终,他选了一个偏绿带黄的颜色。 这种颜色平常卖得较少,老板也愿意低价出售。 布匹有细布、粗布之分,张晓儒主要购买的是粗布,细布也买了一点。 他觉得干部还是应该用细布,哪怕价格贵一点。 另外,像做衬衣的白布,也进了一车。 还有扣子,张晓儒足足买了两大箱仿德制的。 而土灰布,张晓儒进了两车,反正是以军用物资的名义,多拉点回去,别人也不会注意。 运到村里后,郭青平很快给张晓儒做了一套样装。 这是一套西式军装,上衣有四个口袋,领口与中山装不太一样,开了口,加上里面的白色衬衣,整个人非常有精神。 晚上,李国新看了后,也很满意,郭青平的手艺,果然很不错。 至于战士的军装,上衣是西式,裤子是改良中式,裤中线有口袋,前后都可以穿。 一旦需要紧急集合,或在夜里穿裤子,能节省不少时间。 李国新带了一套到区里,宋长路看了后,也很满意,表示可以。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好地方 三天后的下午,一支便衣队,悄然离开大枫树据点。 为首者,正是游击队叛徒李万田。 为了保命,李万田想先发制人,除掉韩德文。 在路上,关兴文不解地问:“李队长,明天才是韩德文娘生日,为何今天就去韩家沟?” 这次去韩家沟设伏,没有日军参与。 就连警备队,一开始也没人愿意去。 韩家沟可是共产党控制的地区,此去非常凶险啊。 山田正雄决定,让训练积极的关兴文带一个班执行任务。 关兴文虽感“为难”,最终还是接受了任务。 当然,他带的这个班,全是原自卫团一小队的队员。 李万田得意地笑了笑:“韩德文经常晚上才回村,第二天清晨就走。我们赶到韩家沟正是傍晚,就算今天晚上遇不到他,明天早上肯定能碰到。” 关兴文奉承着说:“李队长果然心思慎密。” 李万田得意地说:“共产党很狡猾,但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关兴文突然说:“李队长,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能问吗?” 李万田与关兴文的关系最近挺融洽,关兴文带队行动,也是给足了他面子:“问吧。” 关兴文缓缓地说:“你在共产党那边当游击队员时,是种什么感觉?” 李万田脸色一滞:“这个……” 关兴文默默笑了声,马上转移话题:“韩德文是游击小组长,这么重要的目标,皇军怎么不一起行动呢?” 李万田犹豫了一下,才“自信”地说:“韩德文回村,大多是独自一人,偶尔会带一个人,我们足够对付了。” 得知日军不参与后,他很失落。 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只能硬着头皮上。 总不能真在据点内躲一辈子吧? 关兴文淡淡地说:“昨天不让我们回村,就是为了今天的行动吧?李队长真是策无遗算。” 昨天下午,他原本要回趟淘沙村的,结果李万田下令,所有人不得外出。 李万田连忙解释:“这是从共产党那里学的,保密工作做得越好,行动越容易成功。” 关兴文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主:“不错,保密工作做得越好,行动确实越容易成功。” 为了隐蔽,他们避开大路,到韩家沟时,也没有遇到百姓。 韩家沟在西村东北方向四里,白云山的山脚下,进山的路有千万条,但出来的路只有一条。 村南有个山岭,一边是白云山,另一边是个山岭,埋伏在这里,最是合适不过。 关兴文看了看四周,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地方真是不错,青山绿水,适合埋人。” 李万田笑了笑:“只能便宜韩德文了,关队副,准备吧,两边各安排五位兄弟。” 关兴文掏了枪:“好。” 李万田很是不解:“人还没来呢?” 关兴文将枪口对准李万田:“人已经来了。” 李万田脸色大变:“你……关队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关兴文冷冷地说:“我代表二区分委,处决你这个叛徒!” “砰!砰!” 关兴文连开两枪,正中李万田心口。 看着自己胸口冒出来的血水,再看到其他人鄙视目光,李万田突然全明白了,这帮人都是游击队。 他现在也终于知道,日军为何会在西村惨败。 可知道又如何呢?只能告诉阎王爷了。 关兴文沉声说:“同志们,清除李万田这个叛徒,上级给我们的重要任务。记住,我们在这里遭到游击队袭击,李万田死于敌手。每人放两枪,然后跑回大枫树,能跑就多快就跑多快,枪藏两条在苗家沟,明天再找回来。” 这个计划,他早跟张晓儒商量过,原本想拉李万田到村里喝酒,在路上动手。 “队长,刚来就跑回去,不折腾吗?” 关兴文冷声道:“不折腾能骗过山田正雄吗?就当是训练吧。” 他们一路狂奔回大枫树据点,虽然很狼狈,有的人帽子丢了,鞋跑掉了,还特意在苗家沟藏了两条枪。 但山田正雄看到这副样子时,却相信了关兴文的话。 关兴文哭丧着脸:“报告山田队长,我们在韩家沟遭遇游击队,他们有几十人,还有十几个穿八路军装的,这哪是伏击,我们中埋伏了啊。” 叛徒李万田被枪杀在韩家沟,震慑了那些投敌的叛徒,提高了八路军游击队的威望。 军分区决定,对七零五民兵连一排,通报表扬一次。 而大枫树据点警备队的队长再次空缺,山田正雄决定,让关兴文担任队长。 警备队以关兴文为首,他要回村,就更加方便了。 警备队一般还要配个副队长,关兴文向山田正雄推荐了陈国录。 回村后,张晓儒却有不同意见。 张晓儒急道:“山田正雄答应了没有?” 陈国录加精神建设委员会的事情,他只向宋长路和李国新报告了,关兴文和张达尧,甚至是陈光华都不知道呢。 关兴文摇了摇头:“还没有,或者没听懂也有可能。” 张晓儒松了口气:“那就好。” 关兴文诧异地说:“三哥,让陈国录当副队长,不挺好吗?” 张晓儒微笑着说:“当然要让他当副队长,但时间可以推迟几天。” 这可是敲诈魏雨田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晚上,在张晓儒家的杂货铺暗室中,淘沙村的党员,正在开会。 李国新首先传达了上级指示:“同志们,首先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从八月中旬开始,我军出动一百个团,进行了大小一千八百多次的战斗。这其中,也包括七零五民兵连参加的几次战斗。我们摧毁了正太路交通、破坏了日军的主要交通线,并摧毁日军深入抗日根据地的主要据点。重击了日伪军的反动气焰,有力地配合了国民党军正面战场的作战,极大地振奋了全国的抗战信心。” 所有的振奋地说:“好!” 张晓儒喃喃自语:“怪不得日军最近老实了。” 李国新看了一眼关兴文,缓缓地说:“他们可不会老实,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日军调集三万兵力进攻华北根据地,以三千多兵力合击驻武乡的八路军总部,以小股零星兵力犯扰县委机关,施行报复性扫荡。”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军服生产基地 1940年11月,日本对双棠县进行了毁灭性报复大扫荡,抗日根据地的房屋物资,被烧毁百分之八十以上。 特别是对县委住过的永丰、张店、下庄、西村、七泉、八泉等村镇,遇房就烧,逢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这些村镇的房屋财产,几乎全部烧光,西村躲在沟里的六十多名老百姓,被活活烧死,又把搜查出的四十多名群众,集中在场里,用机枪扫射。 我抗日政府财政科长张学诗,通讯员郝传卿,收发员黄敏仁牺牲。 据统计,从11月21日至12月5日,日军杀害我军民4700人,烧毁房屋不下7000间,家具粮食禽畜损失不计其数。 日军不断实行“三光”、“扫荡”,无吃、无穿、无住的“三无”群众及孤儿增多。 淘沙村虽然没有遭到扫荡,但每每听到前方传来的消息,张晓儒心如刀绞。 他很想带领七零五民兵连,跟日军拼了,可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里想想就行。 作为一名指战员,他得为战士们的生命考虑。 这段时间,整个七零五民兵连的气氛比较压抑。 日军的残暴,让所有战士都充满了仇恨。 他们渴望战斗,想在战场上,狠狠地揍日军一顿。 李国新每天晚上,都要与大家交流思想。 李国新缓缓地说:“同志们,我们要把对日军的仇恨,转化到训练场上。” 县委、区分委、部队,都在不断转移,这个时候与日军硬拼,必然吃亏。 张晓儒说道:“指导员说得很对,只有练好杀敌的本领,将来才能多杀鬼子。” 私底下,他早跟李国新说过,找机会干一仗。 但两人都知道,打仗一时爽,打完爽后,淘沙村的村民,恐怕都要遭殃了。 关兴文激动地说:“三哥、指导员,大枫树据点只有我们警备队和两个分队的日军,咱们吃掉他们吧?” 李国新坚定地说:“不行,大枫树据点之前才遭到袭击,死了一个分队的日军和刁骏的一个班,如果再次攻击,必然会引起日军警觉。这段时间,没有上级命令,我们不能主动出击。” 张晓儒缓缓地说:“我们在敌占区,不能亲手打鬼子,但也可以为打鬼子服务。根据地无吃、无穿和无住的群众较多,部队的后勤供应,也一定很困难。可以给他们提供粮食、药品、食盐和衣服嘛。” 李国新附和道:“对,我们可以做好后勤工作,这也是抗日。” 郭青平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张晓儒让他做了六十套秋装军服,又做了六十套冬装军服,还做了一百二十件衬衣。 他有两台脚踏缝纫机,三个人日夜加班加点,只想做完后早点离开这个汉奸村。 军服虽多,但款式一样,他们做起来速度很快。 郭青平觉得,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 正当他想去找张晓儒商量时,对方却主动找上门。 张晓儒穿的是黄绿色的自卫团军装,很有精神。 一般的军装,夏秋装宽松肥大、冬装厚重臃肿,但郭青平做出来的冬装,看着不厚,还很暖和,也不影响行动。 自卫团的冬装,比警备队的还好看,也更保暖。 郭青平急不可耐地问:“张团长,衣服快做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张晓儒微笑着说:“不急,外面天寒地冻的,等开春后再走嘛。” 郭青平不满地说:“等开春再给你做春装是吧?” 张晓儒突然问:“郭裁缝,会做皮衣吗?” 郭青平应道:“当然会啊。” 他刚说完,马上后悔了,听张晓儒的意思,这是要让他再做皮衣啊。 可是,张晓儒有皮子么? 张晓儒问:“我手里有点狗皮,已经硝好了,能不能给我们做点背心或者大衣?” 郭青平虽然后悔,但信守不渝:“我说过,只要是军服,就没问题。” 张晓儒微笑着说:“我手里有几百张皮子,辛苦你再忙一段时间。” 郭青平无奈地说:“好吧。” 看来,真的要在这里等开春了。 张晓儒说:“只是,做皮子要换个地方,去山洞里。” 郭青平是得罪过范培林的人,在淘沙村做了一百多套军服,已经完成了任务,哪怕就是再做皮衣,也容易惹人怀疑。 淘沙村虽是维持村,但张晓儒的杂货铺,每天都有各村百姓出入。 郭青平惊诧地说:“去山上?” 他住的这个院子,虽然死过人,但住着还是挺舒服的。 张晓儒微笑着说:“白云山的后山脚下,有一个山洞,冬暖夏凉,你在那里做衣服,没人打扰。” 那个山洞要从沟里进去,路不太好走,马车进不去,平常也没什么人。 郭青平警惕地说:“你不是要绑架我吧?” 张晓儒拿出三十块银元:“你又没钱,绑架你干什么?这两个月,你们辛苦了,这是三十元,算是你们的工钱。” 他没给联银券,也没给冀南币,显得也很有诚意。 郭青平把诚信看得很重,连连摇头:“说好不要钱的,做人不能失信。” 张晓儒笑着问:“我要是一直做军服,你岂不要白给我一辈子?” 郭青平说:“只要你有这么多军服做,干一辈子又何妨?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如果半个月没活干,我马上走。” “一个月吧,有的时候布料或棉花、染料运进来也需要时间。” 郭青平点了点头:“一个月就一个月。” 他这一点头,成就了一个太岳军区军服厂。 第二天,张晓儒迅速给郭青平搬家。 对外宣扬,郭青平做完了军服,准备离开淘沙村。 事实上,骡车出村后,很快进入了小道。 到白云山后,又换成骡马,把他的家当运到了山脚的溶洞。 这个溶洞的洞口能开进一辆马车,里面更大,容纳几百人不成问题,而且洞内有洞,朝下走,里面还有条暗河,用水不成问题。 张晓儒准备充分,给他们准备了柴禾、煤炭,甚至还铺好了床铺。 “明天,我会把狗皮拉来,另外,过几天还有一批布料运到。” “还要做军服?” “对,但这次的颜色和款式要稍有不同。”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愿意 郭青平对溶洞的环境,倒还是满意。 正如张晓儒所说,这里冬暖夏凉,已经进入冬季,里面都不用烤火。 对他来的说,只要不吹风、不淋雨就够了,况且里面还有条地下河,用水也很方便。 第二天,张达尧带了几个人,送来了两百张硝好的狗皮和一批布料。 还有一些粮食、蔬菜、酱菜、食盐、火柴、毛巾、牙膏等生活用品。 另外还有两盏汽灯、四桶煤油、以及一个打气桶。 汽灯在外形上和马灯有些相似,但二者的工作原理不尽相同,所以在具体构造上也有一些差别。 汽灯在装上煤油以后,需要向底座的油壶里打气,以便产生一定的压力,使煤油能从油壶上方的灯嘴处喷出。 汽灯没有灯芯,它的灯头就是套在灯嘴上的一个石棉做的纱罩。 汽灯的上部还有一个像草帽檐一样的遮光罩,由于是汽化燃烧的原因,照射出来的灯光是白晃晃的,亮度非常高,一盏汽灯可以把周围十几米的范围都照得通明 溶洞里什么都好,就是光线不足,白天只有洞口那一块有光亮,里面需要点灯。 相比煤油灯,汽灯很先进。 郭青平问:“张晓儒呢?” 张达尧答:“以后他不会来了。” 郭青平急道:“他是不是把我卖了?等这些背心做完,我的事就做完了。而且,我只给淘沙村自卫团做军服。” 张达尧安慰着说:“放心,没人会卖你。当初你答应,只要是军服就免费做,我们现在也给工钱,安心做就是。” 郭青平摇了摇头:“那也不行。” 张达尧无奈地说:“晚上,会有一位李先生跟你谈。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他提。” 他不擅长做思想工作,这是李国新的专长。 李国新的态度很诚恳,晚上到溶洞后,看到郭青平还在做皮背心,走到旁边陪他聊天。 李国新微笑着说:“郭师傅,我叫李国新,你在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都可以向我提。” 郭青平叹息着说:“这次来淘沙村,上大当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初在镇上,就不能答应张晓儒做军服。 还说什么,只要是做军服就免费。 做了棉衣做单衣,做了单衣做衬衣,做了衬衣还要做皮背心。 李国新安慰着说:“你再给我们做一批军服,到时候如果还想走,绝对不拦。” 郭青平眼睛一亮:“真的?” 李国新笃定地说:“当然。” “张晓儒能答应?” “你的事情,我可以作主。” 郭青平叹息着说:“我知道了,张晓儒把我转卖给你了。” 李国新笑了笑,没再说话。 自卫团的军服,用的是黄绿色,款式也是独一无二。 搬到溶洞后,除了狗皮背心,主要为双棠县游击大队和独立营生产军服,要按照军区部队的样式和颜色。 一九三八年之前的夏装,八路军的军服颜色为土灰色,行动时较明显,吃了不少亏。 一九三八年后,八路军统一规定,夏装为草绿色,冬装为土黄色。 全军的服装,除军区机关、直属部队、正规兵团由军区统一供给外,凡有条件的分区,对某些被装品种,如棉被、军鞋、部分军衣与全部便衣,大都由分区自筹解决。 对服装样式,也统一规定:营以上干部的军装为细布、西式,(下衣两个吊兜),连以下干部,战士为土布,下身为中式(上衣两个平兜)。 至于随武器、弹药配发的装具,由于式别各异,一般都由军分区、部队自筹。 在被服材料筹措上,主要采取内征外购的办法解决。 像土布、棉花,按政府核批数,由政府从征购中拨给,供给实物。 不足部分,由政府贸易部门,或军队采购单位,甚至是被服厂自购一部分。 此次县委看到自卫团的军装后,决定由他们生产一批,供游击大队和独立营使用。 但像细布、颜料、缝纫机零件、机线等,则由张晓儒购运。 另外像扣子、刁色、硫化青、硫化碱等,暂时也只能由张晓儒想办法解决。 狗皮背心做好后,郭青平看到十一匹骡马拉着布匹和棉花到溶洞后,很不高兴。 为了省自己这点工钱,宁愿花买这么多布匹和棉花? 当初还说,开春后就能走,现在看来遥遥无期。 郭青平找到李国新,不满地说:“这么多布,可以做几百套军服,不会给淘沙村每人做一套吧?咦,怎么是土黄色的?” 李国新拿出一套正规部队的军服,微笑着说:“这有套军服,辛苦你做点改良,或者照着做也行。要求很简单:穿着方便,便于行动,看上去得有精神。” 郭青平仔细看着这套军服,当他看到臂章上的字,瞪大眼睛:“八路?” 李国新微笑着说:“对,做八路军的军服,敢不敢?” “老李,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中国人。” 郭青平低声说:“我知道了,你是八路军,张晓儒那个狗汉奸,已经被你们打倒了吧?” 这段时间,张晓儒再没出现过,他相信,张晓儒这个汉奸,不会有好下场。 “郭师傅,你愿意给我们做军装吗?” 郭青平很乐意为八路军做军装,他这也算为抗日出了力:“愿意,愿意。” 张晓儒这段时间没再去溶洞,特别是收到狗皮背心后,就好像忘了郭青平这个人似的。 此时的张晓儒,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日军在根据地扫荡,见人就杀,见东西就你,像牛、羊这类的牲口,除了当场宰杀外,吃不完的,会带回来,交给维持会代养。 三塘镇就接收了五百多只羊,三十多头牛,全部寄羊在镇上,由蒋思源负责。 张晓儒的任务,是解救这些牛羊,交还给被抢的群众。 这个任务很艰巨,但不管如何,张晓儒都要想办法完成。 为此,张晓儒这几天,每天都要跑趟镇上,表面上是去酱菜馆,实则为打探消息。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配合 二区分委这段时间经常转移,人员损失较大,可任务却更加艰巨。 日军从根据地抢夺的牛羊,能否拿回来,不仅关系到群众的财产安全,也关系到我党和我军的威望。 五百多只羊,三十多头牛,蒋思源不可能自己养着,这得吃多少草料? 他将牛羊分给附近十几个农户,让他们养着,自己既省事,也不用负担草料。 张晓儒在镇上打听了两天,只知道蒋思源把牛羊寄养在群众家里,但具体是哪些人家,却没有问到。 他暗暗焦急,事情每拖一天,就多一分变数。 张晓儒提了一坛酱菜,找蒋思源诉苦:“会长,天气越来越冷,淘沙村自卫团的训练异常困难。” 蒋思源一听,马上知道张晓儒想说什么,立马拿话堵住:“谁没有困难?有困难要自己想办法嘛。” 张晓儒装作没听懂,问:“皇军不是有批牛羊在镇上寄养么?能不能搞几头,给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吃饱了才有力气为皇军效劳嘛。” 蒋思源脸色一冷:“皇军的东西,你也敢打主意?” 张晓儒涎着脸说:“这么多牛羊,皇军应该没数吧?” 蒋思源冷笑着说:“如果有数呢?” 张晓儒笑嘻嘻地说:“有数就说丢了嘛,这么多,丢几头也正常。” 蒋思源沉吟半晌,缓缓地说:“你想搞几头?” 他在心里暗暗后悔,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日军的东西,反正是抢来的,吃几头也不会有事。 张晓儒随口说:“二十头吧。” 蒋思源吓了一跳,大声说:“二十头?胆子也太大了吧?” 张晓儒笑嘻嘻地说:“我只要五头,十五头给会长。也不从一家出,每家弄个一二头,他们也就不敢随便说了。” 蒋思源淡淡地说:“让王朴堂带你去吧,给我弄五头牛。” 他暗骂自己的手下,真是不会来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刮点油水。 张晓儒不但会来事,更会替自己着想,这样的手下,以后要大力支持。 王朴堂带着张晓儒去牵羊,张晓儒自然不会忘记他,也给他弄了一头羊。 王朴堂兴高采烈的回去了,张晓儒则叫了辆车,运回了淘沙村。 用十六头羊、五头牛作为代价,终于打听到了这些寄养群众的情况。 蒋思源很狡猾,寄养的群众在镇外较偏僻的一个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那里是个山谷,是天然的羊圈。 回到淘沙村后,张晓儒将五头羊交给李国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张晓儒绝对做得到。 李国新不满地说:“五百多头羊,你就带回五头?” 张晓儒笑着说:“先把情况摸清楚嘛,知道了这些牛羊寄养在哪里,全回来还不容易?” 李国新问:“你想怎么拿?” 张晓儒很干脆地说:“强拿,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天晚上就行动。” 李国新不满地说:“强拿?你这是强抢嘛,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张晓儒无奈地说:“老李,这可不是讲原则的时候。日本人抢了咱们的东西,不用强,能拿得回来?总不能跟群众沟通,让他们主动把牛羊还回来吧?” 李国新摇了摇头:“你说得很对,应该动员群众,让他们主动归还。” 张晓儒问:“你想过没有,如果群众主动归还,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李国新迟疑了一下,说:“这个……,可以动员他们去根据地嘛。” 张晓儒沉吟着说:“老李,事不宜迟,没时间做思想工作了。把群众绑起来,将牛羊带走,不仅解决了他们的难题,也解决了我们问题。” 李国新坚定地说:“不行,这不符合我党的政策。” 张晓儒也不让步:“这是上级交给我的任务,我可以选择行动方案。” 李国新毫不退让:“任务是交给七零五民兵连的,我是指导员,有最终决定权。” 张晓儒苦笑着说:“一开始不是说了么?你负责政治思想,负责军事行动?” 李国新坚定地说:“你的行为如果违反原则,我随时可以反对。” “那你说怎么办?” “先给群众做思想工作?” “如果做不通怎么办?” “再想其他办法。” “不用其他办法了,就用我的办法。” “好吧。” 张晓儒坚定地说:“机不可失,思想工作可以做,但只限今晚,而且只给一个小时。不管能不能做通,今天晚上都必须把牛羊带到根据地。” 李国新问:“天这么黑,怎么把几百头牛羊带回来?” “不是有手电筒嘛。” 李国新说:“你才几个手电筒?要把牛羊赶回根据地,至少得十几人配合。晚上不比白天,丢了都不知道往哪找。” 张晓儒灵机一动:“用香如何?每人发根香,跟着香的红点走,肯定丢不了。” 李国新问:“谁带队?” 张晓儒想了想:“你带着陈光华的第三排去吧,他们的战斗力虽然不如二排,但晚上几乎不会有战斗,主要是赶牛赶羊。记住,让他们换上便衣。” 李国新诧异地说:“你不去?” 张晓儒说:“我得去趟大枫树据点,给小日本和一排送羊肉。我出现在那里,别人也不会怀疑到淘沙村头上。” “你哪来的羊肉?” “杀自己家的。” 李国新连夜带着七零五民兵连三排,给寄养群众做思想工作,动员他们把牛羊还回去。 寄养群众得知游击队找上门,也愿意将牛羊归还。 可他所却有顾虑,游击队把牛羊拿走了,日本人回来,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最终,李国新没办法,只能跟他们商量,把所有人都绑了,把牛羊拿走。 没想到,群众都很支持这个办法。 他们宁愿现在受点苦,也不想遭日本人的罪。 三排每位战士,都发了一根香,点上之后,用香的火光在黑夜里引路,所有牛羊顺利赶回了根据地,一头也没有丢失。 第二天快中行时,王朴堂急匆匆跑到淘沙村,告诉了张晓儒一个“惊人”的消息: “昨天晚上,皇军寄养的牛羊,全部被游击队抢走了。” 张晓儒“吃惊”地说:“什么?游击队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一般朋友 昨天杀了羊,张晓儒给大枫树据点送了点羊肉、羊杂割,当然,家里留了大部分。 王朴堂来后,张晓儒用羊肉、炒饼和烧酒招待。 王朴堂看到是羊肉,筷子停在半空:“羊已经吃啦?” 张晓儒笑了笑:“这可是好东西,还留着过夜?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张晓儒突然想到,蒋思源那里还有五头牛、十只羊呢,也得拿回来才行。 还有王朴堂的那只羊,都是群众的财产。 吃了饭,张晓儒去了趟村公所,向张达尧交待了一些事情后,随王朴堂去镇上。 王朴堂有自行车,载着张晓儒,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镇公所。 张晓儒羡慕地说:“脚踏车可真是方便,我要走断腿,你这个一下子就到了。” 他又想到陈拯民的那辆自行车,要是能留着,自己到处跑就方便了。 王朴堂笑着说:“你也可以搞一辆嘛,让村里摊派。” 张晓儒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要搞就搞两车,一辆给我专用,一辆给村公所公用。” 他现在不缺钱,借着村公所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 在镇公所,除了蒋思源外,范培林也来了。 寄养的群众,全部抓到了镇公所,由范培林审讯。 张晓儒问:“会长,审出来了吗?他们是不是跟游击队一伙的?” 蒋思源没好气地说:“王朴堂没告诉你吗?牛羊是被游击队抢走的,这些人都被绑在家里。” 让范培林来调查,也只是走个程序,好摘出自己的责任。 张晓儒突然叹了口气:“昨天多弄点就好了,这下好了,全便宜了游击队。” 蒋思源何尝不后悔呢?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跟范队长打了招呼,等会他问你话,不用说这些。” 昨天他还在嫌弃,张晓儒的贪心太大,现在才明白,张晓儒的胆子还不够大。 如果能拿两百头回来,岂不白捡了这么多牛羊? 范培林见张晓儒,主要是想知道,昨天晚上他的行踪。 昨天张晓儒去搞了二十头牛羊,晚上就出事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范培林凌厉地瞪着张晓儒,问:“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张晓儒笑着说:“晚上给大枫树的山田队长送了点羊肉、羊杂割,还带了坛汾酒,陪着山田队长喝到半夜。回来后就睡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范培林诧异地说:“你还陪山田队长喝酒了?” 张晓儒笑了笑:“是啊,陪山田队长喝酒,还能学习日本话。知道吗,山田队长其实喜欢吃鱼,特别是生鱼片,他在海边长大的。” 他与山田正雄交流得越多,对他的情况就越了解。 山田正雄出生于一个渔民家庭,日本士官学校毕业。 范培林看向张晓儒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这么说,你跟山田正雄是朋友了?” 张晓儒谦逊地说:“我们可以无话不说,但只是一般朋友,一般朋友。” 他特意强调“无话不说”,又说是一般朋友,给范培林的印象,他们是可以谈心的好朋友了。 范培林缓缓地说:“等会你跟我去趟红部,向小川队长汇报。” 张晓儒学习日语,是为了更好的完成组织交待的任务,为了有力的打击日本侵略者。 他的积极性特别高,几乎将空闲时间,全部投入到学习日语当中。 只要有与学习日语的机会,张晓儒从不错过。 小川之幸听到张晓儒说着基本熟练的日语,也很是诧异。 他虽然能说点中国话,但只能日常沟通,想布置任务根本不可能。 三塘镇据点也有个满洲过来的翻译,但那人却听不懂双棠县本地方言。 像蒋思源不会说官话,小川之幸要跟蒋思源这些本地人交流,非常困难。 张晓儒用日语说:“小川队长,昨天晚上,八路军游击队,突然把寄养牛羊的村民捆起来,将牛羊连夜赶走,等我们知道消息时,他们已无踪影。” 小川之幸愤怒地说:“八嘎!为何不派人保护?” 张晓儒转头对范培林说:“范队长,小川队长说,为什么警备队不派人保护牛羊?” 范培林在小川之幸面前,像只乖顺的哈巴狗似的,小心翼翼地说:“报告小川队长,我们也没想到,游击队胆子这么大,敢来镇上抢牛羊。” “啪!” 小川之幸走到范培林面前,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张晓儒回到镇公所后,向蒋思源报告:“小川队长很生气,还责备我们,为何不派兵保护。但我把责任,推给范培林了。” 蒋思源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微笑着说:“做得好。” 这些牛羊,其实是日军交给他保管的,就算要派兵保护,也是镇上的自卫团。 张晓儒把责任推给范培林,等于替他免了一灾。 晚上,张晓儒在杂货铺等着张达尧,十点多的时候,穿着便衣的张达尧终于回来了。 张晓儒马上问:“信送到了吗?” 上午他突然想到,蒋思源和王朴堂手里的牛羊,也得拿回来才行。 要不然,总觉得没有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 张达尧点了点头:“王朴堂的塞在他家门缝里,蒋思源的交给下人了。” “没人看到你的脸吧?” 张达尧笑着说:“当时天都黑了,我又在脸上涂了点锅底黑,谁能认出来呢?” 张晓儒伸出手:“我的那封信呢?” 张达尧拿出封信:“给。” 张晓儒打开一看,上面写道:我们是八路军,经查,你手里有五头鬼子抢来的羊,望你主动归还,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明天傍晚,将牛羊送到白云山西山沟。 张晓儒笑着说:“老李的字不错嘛。” 张达尧憨厚的笑了,日伪做梦也想不到,这些牛羊是怎么丢的。 除了张晓儒外,蒋思源和王朴堂都收到了。 王朴堂第二天早上才收到信,他没想到,自己仅仅拿了一头羊,游击队竟然也知道了。 王朴堂拿着信,骑着自行车,迅速到了镇公所,向蒋思源报告。 蒋思源看了他的信,叹了口气:“我也收到了,这些游击队怎么这么神?”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垂头丧气 正当蒋思源准备派王朴堂通知张晓儒时,张晓儒却拿着收到了恐吓信,到镇公所来报告。 张晓儒把信拿给蒋思源,紧张地说:“会长,这是今天早上,我家院子里捡到的信。” 蒋思源也拿出一封信:“我们也收到了。” 张晓儒“诧异”地说:“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蒋思源叹息着说:“前天晚上的事,还不算什么,毕竟知道的人太多。只要游击队花点心思,就能找到。但是,我们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啊。” 王朴堂摇了摇头:“那也未必,当时可是雇了几个人,这些人的嘴,哪有把门的?” 蒋思源缓缓地说:“现在怎么办?” 游击队找上门了,如果应付不好,到时自己还敢出门吗? 张晓儒“杀气腾腾”地说:“我的羊全吃了,肯定不退!干脆报告皇军,让他们出兵,正好把游击队打掉!” 蒋思源冷冷地说:“皇军不知道我们拿了牛和羊,这个时候告诉他们,不是找死吗?” 接到信后,他很是头疼。 早知道,就不占这个便宜了。 如果报告日军,自己之前隐瞒不报,肯定要受罚。 如果不报,以镇上自卫团这点人手,能是游击队的对手吗? 张晓儒这个愣头青,吃进嘴里不想吐出来,迟早要吃大亏。 张晓儒哭丧着脸:“那怎么办?” 王朴堂突然说:“能不能我们自己解决?” 张晓儒心里一动,警备队的战斗力很弱,如果能引到西山沟,又能打个胜仗。 他马上说:“要不,请范队长出兵?” 蒋思源坚决反对:“范培林的人,是那么好请的么?如果赢了,那还好说。要是败了,我的血都会被他吸干!” 范培林此人无比贪婪,蒋思源都有点怕他。 张晓儒“气”道:“总不能真把牛羊还回去吧?” 蒋思源和王朴堂沉默了,过了一会,王朴堂轻声说:“那头羊我就栓在家里,要不,拿到会长这里?” 蒋思源气道:“拿个屁,直接送到西山沟。” 张晓儒“急”道:“不行啊,你们都退了,我没办法退啊。我的羊,都吃掉了啊。” 蒋思源斜睨了张晓儒一眼,淡淡地说:“自己想办法。” 看到张晓儒气急败坏,蒋思源心情似乎好一点,至少,他的牛和羊,都还没吃掉。 还给共产党,至少不会吃亏。 张晓儒“垂头丧气”地离开后,脸上很快浮出一丝笑容,没想到一封信竟然有这样的效果。 到家后,张晓儒去村公所找张达尧和陈光华商量。 不管蒋思源和王朴堂怎么想的,也要防着他们使坏。 张晓儒说道:“今天下午,二排和三排各留下一个班,其他人全部去西山沟埋伏。如果蒋思源敢使坏,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西山沟跟七里沟类似,一边是沟,一边是个山岭。 那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只要蒋思源不调动日军,哪怕来的是警备队,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达尧和陈光华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是。” 张晓儒叮嘱着说:“记住,多带手榴弹,把机枪也带上。特别注意,所有人都要换上新军装。” 机枪还是上次在大枫树据点缴获,张晓儒一直没有上交。 民兵排都已经升格为民兵连了,有挺机枪不算过分吧? 至于手榴弹,除了区分委退还的三十枚手榴弹外,大枫树据点也缴获了十箱。 一箱有五十枚手榴弹,十箱就是五百枚,足够他们使用一段时间的。 郭青平做的新军服,七零五民兵连是第一批换装的。 新的八路军军装,是土黄色棉衣,臂章上印着“八路”两个字,军帽帽围两段可以用两粒小纽扣系上。冬季棉帽的帽围可以放下,起到护耳的作用。 陈光华笑得咧开了嘴:“终于可以穿新军装了。” 穿着自卫团的军服,总觉得不得劲。 张晓儒说道:“此次行动,如果有日军参与,或者警备队的人过多,可以不行动。这话你们要一字不漏地带给指导员。打不打,最终由指导员说了算。” 张达尧问:“晓儒,你不指挥行动吗?” 张晓儒笑着说:“我也要去送羊,哪能指挥?” 傍晚时,王朴堂带着一群人,牵着五头牛,赶着十六只羊到了西山沟。 距离西山沟一里多,七零五民兵连就安排了两名战士暗中观察,看到后面确实没有伏兵后,一人跑回来报告。 李国新接到消息后,这才下山接收。 他把帽围放下来,脸上又涂了点锅底黑,不要说王朴堂不认得,就算是七零五民兵连的战士,如果不看身形,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李国新扫了王朴堂一眼,问:“蒋思源没来?” 王朴堂点头哈腰地说:“蒋会长身体不适,委托我来送还牛和羊,请点数。” 李国新冷冷地说:“回去转告你们的蒋会长,跟着日本鬼子是没有出路的,当汉奸,肯定没有好下场。以后,不要再替日军鬼子卖命。这话对他有效,对你同样有效。记住,你们是中国人。” 王朴堂唯唯诺诺地说:“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王朴堂回去的时候,半道上遇到了张晓儒。 看到张晓儒一个人赶着五只羊,王朴堂马上迎了上去。 王朴堂惊讶地说:“张兄弟,你的羊从哪里来的?” 张晓儒苦笑着说:“有什么办法,只好另外搞五头。” 王朴堂笑了笑:“快去吧,前面有人等。” 看到张晓儒的窘态,王朴堂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张晓儒拉住王朴堂:“他们人多吗” 王朴堂悄声说:“不知道,我只看到一个,估计不少。” 张晓儒问:“不会打人吧?” “那倒不会,最多训你几句。” “老王,你熟门熟路了,要不,陪我再走一趟?” 王朴堂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你去吧,我先走了。” 蒋思源把牛羊退还给游击队,虽然极力保密,但消息还是走漏了。 范培林得知后,特意带着红部的翻译崔同元,到镇公所敲诈蒋思源。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套路 看到范培林,蒋思源头就已经大了,再看到这个满洲来的翻译崔同元,蒋思源更是头皮发麻。 崔同元是满洲人,到三塘镇后,仗着翻译的身份胡作非为。 他能跟日本人说上话,谁都怕他。 他从满洲来,小川之幸对他很是信任,他说谁是八路军的探子,日军马上会把那人枪毙。 就连范培林,也不敢得罪崔同元。 范培林奸诈恶毒,但只有个恶人。 崔同元比范培林更奸诈、更贪婪、更令人厌恶和害怕。 蒋思源身为三塘镇的维持会长兼新民会长,他对崔同元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崔同元让他做什么事,他从不推辞,逢年过节,蒋思源会给他准备一份礼。 蒋思源内心忐忑,可脸上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欢迎的表情:“范队长、崔翻译,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 崔同元阴笑着说:“蒋会长,里通外敌、暗中配合游击队,如果被皇军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蒋思源觉得崔同元在开玩笑,打着哈哈说:“什么里通外敌?什么暗中配合游击队?我是这样的人吗?” 但他心里明白,崔同元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前段时间的事。 范培林在旁边冷声说:“蒋会长,你的事犯了,还是从实招来吧。” 蒋思源特意用双棠县土话说:“范队长,借一步说话。” 崔同元一听他们说双棠县,阴笑着说:“蒋会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要背着我说?” 范培林淡淡地说:“有什么话,当着崔翻译的面说吧。” 既然来了,就没想卖蒋思源面子。 此事是崔同元提出来的,必须狠狠敲蒋思源一笔,他可不想得罪崔同元。 蒋思源的事情,他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至少从表面看,蒋思源确实有嫌疑。 蒋思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游击队不是抢走了皇军的几百头牛和羊么?我当时留了十几头,游击队知道后,找我讨了回去。此事没有提前汇报,是我做得不对,但也说不上里通外敌、暗中配合游击队吧?” 范培林厉声说:“这么大的事,不提前告诉我?也不向皇军报告?事情败露,轻飘飘一句‘做得不对’,就能掩饰你的真正身份吗?” 崔同元笑了笑:“或许蒋会长与游击队达到了某种交易,又或者,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蒋思源怒声说:“崔翻译,可不能血口喷人!” 范培林和崔同元没带日本人上门,只有一个目的:敲诈。 先给你扣个抗日分子的帽子,再慢慢割你的肉。 这种套路,蒋思源熟悉得很,他也多次用在别人身上。 但此次范培林和崔同元,在他身上也用这样的手段,令他莫名悲伤。 崔同元冷笑着说:“我严重怀疑,皇军寄养在你这里的牛和羊,是你故意透露消息,让游击队拿走。你与游击队本是一伙,你是隐蔽在我们当中的共产党!” 蒋思源大声说:“不,我一直心向皇军。” 崔同元冷冷地说:“嘴里说心向皇军,实际为共产党做事,蒋会长,你打的一手好牌。不,你潜伏得很深啊。” 蒋思源知道,自己不出点血,这关是过不去了。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两位稍等。” 范培林和崔同元相视而笑,他们狼狈为奸,不就是为这一刻么。 蒋思源拿出两封银元,笑吟吟地走过来说:“两位也知道我的为人,绝对不可能与游击队有任何瓜葛。拿去喝茶,就此揭过如何?” 崔同元把银元拿在手里抛了抛,嗤之以鼻地说:“蒋会长,你可是三塘镇首富,镇上半条街都是你的产业,就拿这么点打发我们?打发叫化子还差不多。” 好不容易抓到蒋思源的把柄,还叫上了范培林,只拿一百元就走,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蒋思源叫道:“这可是一百银元。” 这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最大数目了,就算如此,他的心也在滴血。 崔同元淡淡地说:“每人再给九百,就算过去了。” 蒋思源狂叫道:“崔翻译,不要欺人太甚!” 崔同元冷笑着说:“正因为跟你很熟,才开这个价,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已经在红部的审讯室了。到时候,恐怕你的家业都保不住吧?” 蒋思源将目光投向范培林,他们都是双棠县人,多少得讲点香火情吧。 然而,范培林将头偏向一边,他绝对不会跟钱过不去,更加不想跟崔同元过不去。 蒋思源无奈地说:“这里没这么多钱,晚上在家里恭候两位如何?” 崔同元与范培林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这就对了嘛,大家还是朋友,不能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 王朴堂等他们走后,抱怨道:“会长,崔同元是满洲过来的,他敲诈咱们还说得过去。但范培林也跟着趁火打劫,太不像话了。” 蒋思源不满地说:“把张晓儒叫来,他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总得分担一点吧?” 要不是张晓儒提出,搞什么牛羊,自己会被敲诈两千银元吗? 他却忘记了,如果不这么贪心,会被敲诈吗? 张晓儒看到王朴堂,把他带到院子外面的新自行车旁:“老王,来得正好,这是我新买的脚踏车,你看怎么样?” 王朴堂催促着说:“别看了,赶紧跟我去趟镇上吧?” 张晓儒自顾自地说:“去镇上干什么?我这脚踏车链条好像有点紧,你帮我试一下。” 这次淘沙村一共买了两辆自行车,其中一辆是魏雨田“暗中”出的钱。 之所以是暗中,是因为陈国录告诉他,想在大枫树据点当副队长,必须得给张晓儒送辆自行车。 另外一辆,则是张晓儒暗中出钱,用的是公款摊派的名义。 王朴堂说道:“我们归还游击队牛羊,不知怎么被范培林和崔同元听到了风声。他们诬陷蒋会长与游击队勾结,趁机敲诈两千银元。” 张晓儒骂道:“两千元?这两个王八蛋!” 其实,蒋思源与游击队“合作”的消息,正是张晓儒让人散布的。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交易 张晓儒原本打算,将消息散播出去,给蒋思源施加无形的压力,逼迫他以后与游击队真正合作。 没想到,范培林和崔同元竟然借机敲诈。 看来,不是一家人,真的不进一家门。 王朴堂得了张晓儒不少好处,提醒道:“你可得小心点,蒋会长现在心疼得要命,找你估计没好事。” 张晓儒怒道:“娘滴,他们怎么敢敲诈会长?” 王朴堂嗤之以鼻地说:“他们有什么不敢的?特别是崔同元,心狠手辣,会长一直对他不满。要不是他得日本人看重,早将他除掉了。” 张晓儒疑惑地说:“崔同元这么坏,又不是我们双棠县的人,何必怕他?” 王朴堂叹了口气:“崔同元能跟日本人说上话,在三塘镇,谁不怕他?” 张晓儒笑道:“我也能跟小川队长说上话啊。怎么没人怕我?” 上次他“无意间”告诉范培林,他与山田正雄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范培林才放了郭青平呢。 王朴堂突然想到:“对啊,你也会说日本话。干脆,你也到红部当翻译,看崔同元还敢猖狂吗?” 张晓儒谦逊地说:“我是半路出家,学了几句日本话,怎么敢当翻译呢?” 张晓儒跟着王朴堂到镇公所后,蒋思源一看到他,就没给好脸色。 被人无端敲诈了两千银元,始作俑者出现在面前,谁都不会高兴。 张晓儒“义愤填膺”地说:“会长,范培林和崔同元欺人太甚!” 一路上,张晓儒都在考虑,范培林和崔同元的敲诈,自己能借机搞点事情。 这种狗咬狗的事情,不管哪边赢了,都有利于抗战。 蒋思源无奈地说:“欺人太甚又如何?我们能反抗吗?” 张晓儒坚定地说:“当然可以反抗!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只要他们缺钱,就会拿这件事来敲一笔。我看,还是向小川队长坦白,才能断了他们的念头。” 蒋思源摇了摇头:“不行,崔同元擅长煽风点火、黑白颠倒,说不定真能把我诬陷成共产党了。” 他只想安静地赚钱,不想得罪日本人,也不愿意往死里得罪游击队。 之前收购狗皮,他到后面也醒悟了,幕后老板其实是共产党。 但知道又如何,他还是心安理得的赢着一张狗皮两元的差价。 再加上这次丢了日军五百多头羊和几十头牛,以及主动归还给游击队的十五头羊和五头牛。 只要崔同元歪歪嘴,自己就算浑身是口也难分辨。 张晓儒坚定地说:“身正不怕影斜。” 蒋思源气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这次他们要两千银元,你出一半。” 张晓儒跳了起来:“什么?我哪有这么多钱?而且,他们也没向我要钱啊?” 蒋思源冷笑着说:“要不是你想吃羊肉,事情能到这一步?要我说,这两千元都得你出!” 张晓儒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坚决:“让我出钱的话,马上报告小川队长。这钱,我一分也不会出。” 蒋思源气得指着张晓儒说不出话来:“你……” 张晓儒叹息着说:“上次我就说了,趁着归还牛羊,打游击队一个伏击。你偏不听,现在好了,被人抓了把柄,好似我们真跟游击队有关系似的。” 蒋思源没被张晓儒转移话题:“不出一千,至少也要出五百元。” 王朴堂突然说:“会长,张兄弟,范培林那份少不了,给了也就给了。崔同元一个外地人,也敢来要钱,太猖狂了。” 蒋思源问:“你什么意思?” 王朴堂愤愤不平地说:“崔同元不就是仗着他是日本人不可或缺的翻译吗?上次张兄弟,不也给小川队长当过翻译?要不是张兄弟,小川队长早就发难了。既然有自己人可以翻译,何必再鸟崔同元?” 蒋思源眼睛一亮:“接着往下说。” 王朴堂缓缓地说:“范培林的一千可以给,他毕竟是警备队长,手下有一个中队。但崔同元的一千嘛……,谁知道会不会被八路抢走呢?” 蒋思源转头对张晓儒说:“你可以不出钱,但要帮我拿回一千元,这没问题吧?” 张晓儒连连摇头:“他可是红部的翻译,要是被人发现,不是共产党也成共产党了。” 蒋思源突然说道:“王朴堂,你出去一下,我跟张晓儒单独聊几句。” 等王朴堂走后,蒋思源劝道:“这是在三塘镇,崔同元虽是翻译,可手上没兵,又不是当兵的,你对付他,跟捏小鸡似的。” 张晓儒说:“抢了崔同元之后呢?他肯定怀疑是你指使,到时真的无法收拾了。” 蒋思源只要想到崔同元那副嘴脸,心里就你吃了一百只苍蝇似的:“干脆除掉他!” 张晓儒心里一喜,脸上却异常坚决:“那可不行,我跟他无怨无仇,怎么能下此重手呢?” 蒋思源劝说道:“如果你能除掉崔同元,我推荐你担任红部翻译。当个翻译,可比在淘沙村当维持会长强多了。你的杂货铺,也能搬到三塘镇,用不了几年,你就能成为一个人物,甚至,以后我这个位子也是你的。” 张晓儒沉吟着说:“谁不想往高处走,但这种事情,风险实在太大了。” 蒋思源不满地说:“你就说干不干吧?” 张晓儒犹豫不决,最终咬了咬牙:“会长下令,我当然只能干,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得帮我担着。” 蒋思源笑吟吟地说:“这才是自己人嘛,放心,出了事情,我肯定担着。” 张晓儒突然说:“让我干可以,但钱也要分一半。” 蒋思源摇了摇头:“不行,最多给你五十。” “三百!” “一百!” 张晓儒提高声音说:“两百,再少的话,我就不干了。” 蒋思源说:“两百可以,要保证崔同元必须死。他要是不死,我们都有天大的麻烦。而且,还得制造成意外,比如说,像游击队干的。” 张晓儒故意说:“一切听从会长的指令行事,案发之后,有人问起,我会认为,崔同元是打入我们当中的共产党。” 蒋思源哈哈大笑:“对,崔同元才是他娘滴的共产党。”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兄弟 张晓儒的提议,突然给了蒋思源灵感,崔同元真要死了,还得扣个共产党的帽子。 他不是喜欢给人扣帽子吗?让他做个共产党的鬼。 张晓儒突然想到一件事:“崔同元住在红部,要怎么样才能除掉呢?” 蒋思源缓缓地说:“崔同元在镇上有个小院子,里面养了个女人。今天晚上拿了钱,肯定要回去。” 作为三塘镇的维持会长,这些情况他还是很清楚的。 张晓儒问:“会长的意思,在小院子动手?” 在哪里动手,什么时候动手,用什么方式,他早就有了计划。 能借机除掉一个汉奸,张晓儒巴不得呢。 但他想让蒋思源拿主意,不管能不能除掉崔同元,两人都有了共同秘密。 如果能除掉崔同元,尸体得交给蒋思源处理。 蒋思源一心只想除掉崔同元,以解心头之怒。 只要能除掉崔同元,不管在哪里动手都行。 蒋思源缓缓地说:“可以在那里动手。” 张晓儒又问:“此事,除了我们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吧?” 蒋思源笃定地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办好之后,你我就是兄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张晓儒微笑着说:“请蒋大哥放心,此事一定办妥。” 蒋思源给了张晓儒一把八音枪,还有一把匕首。 张晓儒对三塘镇地形很熟,蒋思源一说地方,他就知道在哪里。 天黑之后,张晓儒换了身衣服,脸上蒙了块黑布,悄悄潜入蒋思源姘头的院子。 翻墙进去后,看到屋里有个穿着旗袍,浓妆艳抹的女子。 张晓儒悄悄进到房间,走到她身后,拿出枪顶在她腰后。 张晓儒压低嗓子,轻吼着说:“同志,崔先生呢?” 女人感觉腰后被一硬物顶着,很像一把枪,吓得花容失色:“他还没回来。” 张晓儒低声问:“从蒋思源弄来的经费呢?” 女人疑惑地说:“经费?他不是说给我买首饰的吗?” “这是游击队的经费,怎么能给你买首饰呢?赶紧拿来,别回头,看到我的样子,你就得跟我走了。” 女子忙不迭地说:“不看,我肯定不看你。” 张晓儒拿到那封银元后,举起手在她后颈用力一击。 女子缓缓昏倒在地,张晓儒找了根绳子,将她双手双脚绑好,嘴里塞条毛巾,扔到旁边的杂屋。 随后,张晓儒悄悄走到院子里,躲在黑暗里静静等着。 此时的崔同元,正与范培林乐呵呵地从蒋思源家走出来。 两人各拿着九百人银元,拿了块布包着背在身上。 崔同元出门后,笑吟吟地说:“范队长,以后咱们不会缺钱花了。” 范培林犹豫道:“以后还来?不太好吧。” 崔同元冷笑着说:“他给了钱,说明心虚。为何会心虚?还不是因为与游击队有瓜葛?” 范培林心里暗暗一凛,崔同元真是阴险,强笑着说:“以后跟着你,肯定有饭吃。” 崔同元阴笑着说:“蒋思源这么大的家业,吃得穷吗?今天只是开胃菜,以后他这里就是我们的摇钱树。” 范培林笑着说:“对,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崔翻译,晚上喝一杯?” 崔同元摆了摆手:“今天晚上没时间,下次吧。” 两人分开后,崔同元哼着小曲,朝着姘头家走去。 看到房子里有灯,崔同元知道她在等自己。 到院子门口,准备敲门时,院门却一推而开。 崔同元暗暗高兴,看样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随手关上门后,崔同元正准备转身,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嘴,一刀明晃晃的刀子,在他眼前一过,直刺心口。 崔同元骇然失色,猛然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他想喊,却喊不出来,想反击,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睡去,永远也不会醒来的。 倒地的时候,崔同元感觉身上的包袱被人拿走了。 院子里的其他家当,张晓儒并没有翻动,只是趁着夜色,把崔同元的尸体搬到了蒋家后院。 张晓儒从前门敲开院子,走到蒋思源的书房后,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封银元:“蒋大哥,崔同元的尸体放在后面,钱拿回来了。” 蒋思源吃了一惊:“你放到后面干什么?” 张晓儒笑了笑:“也没别的地方处理,埋到后院吧。” 蒋思源沉吟着说:“好吧。” 蒋思源知道,张晓儒是故意为之。 把崔同元埋在自家后院,以后这事与他就脱不了干系。 张晓儒连夜回去,第二天中午,王朴堂又到了淘沙村找他。 王朴堂说:“小川队长让你去趟小川队长的红部。” 今天早上,崔同元一直没去红部。 范培林派人去找,才发现崔同元出事了。 从崔同元的姘头嘴里得知,昨晚游击队来家里要经费。 听到“游击队”和“经费”,范培林当时就一惊。 经审讯,范培林更是觉得疑惑,崔同元本性如何,他很清楚,怎么会是游击队呢? 然而,姘头的回答,对崔同元非常不利。 不管崔同元是不是同志,那个来家里要经费的,绝对是游击队。 他向小川之幸汇报,可没有崔同元这个翻译,两人没办法沟通。 小川之幸命令,把张晓儒召来当翻译。 在红部,张晓儒向小川之幸介绍了案情,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崔同元很有可能是游击队的暗探。 张晓儒淡淡地问:“范队长,崔同元为游击队暗探,你经常跟他一起,难道没发现?” 范培林缓缓地说:“此事还没查明,崔同元未必就是游击队。” 张晓儒目光一冷:“小川队长都认定崔同元为游击队筹集经费,皇军从八路军拿回的牛和羊,也是他透露的消息。你要是为崔同元出头,我倒是可以禀告小川队长。” 范培林笑了笑:“那倒没必要,张兄弟,咱们都是常大队长的人,何必闹不愉快呢?” 张晓儒说:“既然认定崔同元是游击队,还请范培林出个公告,通缉崔同元。” 范培林微笑着说:“好。张兄弟,晚上在新辉饭馆喝一杯如何?”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新巨头 张晓儒到三塘镇据点,临时担任翻译,淘沙村的事情,得回去交接好才行。 王双善虽是自卫团的团副,但自卫团的事情,张晓儒决定交给张达尧。 王双善在自卫团,没有威望可言,其他人也只认张达尧。 自卫团除了王双善外,其余都加入了七零五民兵连。 张达尧是七零五民兵连的二排长,战士们平常都不怎么与王双善交流的。 至于杂货铺,交给乔再生和戴氏打理。 几天后的晚上,在杂货铺的暗室,张晓儒与李国新、宋长路在谈话。 张晓儒低声说:“宋书计,形势发展得很快,我不能在淘沙村待了。以后,我的任务交给谁?” 他是区分委安排在淘沙村的驻村情报员,可现在,得经常待在三塘镇。 宋长路缓缓地说:“鉴于你的情况,淘沙村的情报员,将由其他同志担任。但是,你的代号不变。” 他没有说出情报员的具体名字,这是组织纪律,不该知道的,坚决不能知道。 张晓儒也没寻根究底,换了问题:“七零五民兵连呢?” 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再担任七零五民兵连的连长了。 宋长路说:“还是由你指挥。另外,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三塘镇的酱菜馆,能否作为情报站使用?” 张晓儒点了点头:“可以,我叔和关兴文爹,不适合打理酱菜馆。他们多次提出要回来,我准备另外派人接手。” 张晓儒原本以为,酱菜馆交给他们,肯定没问题。 哪想到,两人都不识字,也不大会算数,他们经营酱菜馆非常吃力。 他本打算让乔再生去当伙计,但乔子清反对,他也担心乔再生到了镇上,私自找蒋思源,或者日本人报仇,那就麻烦了。 宋长路点了点头:“那就安排自己人。有合适人选吗?” 张晓儒想了想,说:“陈光华如何?他可以带几个战士,以伙计的身份掩护。” 宋长路沉吟半晌,缓缓地说:“可以。” 张晓儒说:“我想把酱菜馆的规模扩大一些,顺便卖点肥皂、香皂、毛巾、纸张、布匹、火柴、食盐等日常用品。货物多了,人手也可以正常增加,让陈光华带一个班去。以后,争取把三排全部带到镇上。” 他现在的红部当翻译,接触到的情报多了,但没以前方便。 三塘镇与淘沙村相隔五里,如果有什么重要情报,也不便于传递。 一旦遇到什么行动,没人配合。 在酱菜馆放一个班,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宋长路笑呵呵地说:“看来你早就有计划了。” 张晓儒轻笑着说:“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陈光华带一个班到酱菜馆,配一辆自行车,有什么事情,可以迅速回村报信。另外,三塘镇警备队,也应该有我们的人。” 宋长路深以为然:“对,以后你的主要任务,是做好对敌工作。了解日军和伪军的思想动态,宣传抗日思想,争取他们也到抗日队伍中来。” 张晓儒站起来,敬了个礼:“是!” 宋长路沉吟道:“今天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关于军装的。” 张晓儒问:“宋书计,我们生产的军装,游击大队和独立营的同志喜欢吗?” 郭青平做好的军装,七零五民兵连是头批使用的,之后才交给游击大队和独立营。 游击大队和独立营,都算不上正规部队。 可是,他们穿着这种土黄色的新式军装,特别有精神,也特别鼓舞士兵。 宋长路微笑着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县委武装部长吴德宝同志,对我们生产的军装非常满意。他穿到军分区开会,供给处的尹任朴处长,认为我们的冬季军装,比军分区部队的还要好。尹处长请示军分区的首长,决定让我们给军分区生产军装。” 吴德宝看到新军装后,马上让游击大队和独立营的战士换装。 他则像献宝似的,特意穿着新军装,去军分区开会。 果然,双棠县的新军装,一出现在军分区,马上引起了极大关注。 特别是供给处长尹任朴,他负责整个军分区的后勤供应。 双棠县的游击队和地方武装,竟然穿着比正规部队还好的军装,他岂能不感兴趣? 很快,尹任朴向军分区首长,汇报了双棠县自力更生,自行生产军装的事情。 尹任朴更是好奇,日军大肆扫荡,双棠县还能在这样的条件下生产军装,实在难能可贵。 尹任朴刚开始的想法,让郭青平去军分区生产,成立军分区军服厂。 但后来权衡利弊,最终决定放在白云山的溶洞。 张晓儒担忧地说:“给军分区生产军装?布匹、棉花都是大问题。” 宋长路缓缓地说:“土布和棉花,供给处可以解决一部分,需要我们自己驮回来。剩下的,由军分区采购,或者由你代购。你不是有十一匹骡马么?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另外,你能搞到食盐,能不能给军分区搞一点。” 张晓儒问:“给钱么?” 李国新在旁边笑骂着说:“当然给钱。就算不给钱,难道就不干啦?” 张晓儒解释着说:“那倒不是,给钱的话,就能多采购一点。不给钱的话,只能尽力而为。” 第二天清早,张晓儒推着自行车准备去镇上,魏雨田到了杂货铺。 张晓儒将自行车摆好,魏雨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魏雨田一脸的假笑:“恭喜张兄弟荣升翻译。” 张有为能在县城当翻译,是因为在日本留过学。 但张晓儒凭什么也能当翻译呢?他的日语根本就不过关嘛。 日本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只有羡慕妒忌的份。 张晓儒无耻地说:“嘴里恭喜有什么用?你倒是提点东西来啊。” 他去三塘镇当翻译,虽然只算临时借调,但身份地位,一下子就提升了。 以前耀武扬威的范培林,现在看到张晓儒,都是客客气气的。 张晓儒虽是农民出身,但他现在三塘镇,与蒋思源、范培林可以平起平坐了。 ps:上午出去一趟,今天的更新时间不定。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连本带利 不管张晓儒多贪得无厌,魏雨田都不敢露出不满。 甚至,还得一脸的歉意:“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准备。下次到镇上看你,一定不会忘记。” 张晓儒摆着谱:“这可是你说的啊,早点来镇上,白天我在红部,晚上住酱菜馆。对了,小酒馆的账你结了吧?” 魏雨田微笑着说:“早结了,以后的账,都可以签字挂账,以后我来结就是。” 只要张晓儒签了字,以后就有了把柄。 张晓儒点了点头,只要能挂账,哪怕是签字,他也绝对不会客气。 张晓儒淡淡地说:“说吧,什么事,我还得与小川队长开会。” 只要是涉及到中国人的任务,小川之幸都会叫他当翻译。 张晓儒的日语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他会说双棠话,可以与警备队无障碍沟通。 魏雨田迟疑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问:“王双善是自卫团团副,你以后经常在三塘镇,自卫团的工作,应该让他多分担一点。” 张晓儒摇了摇头:“不行,他永远只能挂个名。王双善不是淘沙村的人,淘沙村自卫团,只能由淘沙村的人领导。” 魏雨田退而求其次:“那可以把王双善送进警备队么?” 用十条枪把王双善送到自卫团团副的位子,魏雨田觉得亏大了。 王双善空有名而没有权,幸好他发展了陈国录,要不然,都没办法向上峰交差。 张晓儒斜睨了魏雨田一眼:“大枫树警备队?” 魏雨田摇摇头:“三塘镇警备队。” 魏雨田自然不会让王双善去大枫树据点,那里有陈国录当内应足够了。 王双善如果能进三塘镇据点,他的情报系统就比较全面了。 张晓儒犹豫着说:“这可有点难……” 魏雨田笑着说:“别人可能为难,但张翻译一定没问题。” 张晓儒没有拒绝,只有一种可能,张晓儒要好处。 当个临时翻译,都想着自己送礼,让他把王双善送进三塘镇警备队,能不狮子大张口? 魏雨田已经作好大出血的准备,只要事情能办好,无论是出钱还是出枪,都没有问题。 张晓儒缓缓地说:“王双善到三塘镇警备队,肯定当了副队长,也当不了小队长,最多当个班长,甚至是班副。” 魏雨田笑了笑:“争取当个班长,他怎么也是自卫团的团副,总不能丢淘沙村的人吧?” 张晓儒缓缓地说:“尽力而为,但最终是什么职位,我也不能保证。” 魏雨田奉承着说:“多谢多谢,只要你出马,肯定没问题的。” 张晓儒摆了摆手,笑了笑:“先别急着谢我,等事情办好再说。你也知道,办这种事,也是要上下打点的。” 魏雨田看到张晓儒脸上的笑容,心底打了个寒战。 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只要事情办成,一切都好说。” 张晓儒到三塘镇据点当翻译后,几乎天天都有人宴请他。 每次,张晓儒都会把蒋思源叫上,而且当着别人的面,依然恭敬地喊“会长”。 这让蒋思源很满意,张晓儒得意而不忘形,他很欣慰。 但有一点,如果范培林也在,蒋思源坚决不去。 范培林联合崔同元,敲诈了他两千银元,最终只拿回七百,现在心还痛呢。 蒋思源如果不去,张晓儒也是不会去的,久而久之,别人想宴请张晓儒和蒋思源,就不会再喊范培林。 范培林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也知道,自己与蒋思源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上次那一千元上。 蒋思源三塘镇的地头蛇,他跟张晓儒本是一伙的。 他们孤立自己,说不定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崔同元。 蒋思源在红部,趁机把张晓儒拉到自己的房间:“张兄弟,这是一千块大洋,能不能请你转交给蒋镇长?” 张晓儒佯装不知:“你自己怎么不转交?” 范培林犹豫着说:“这个……” 张晓儒又问:“这是什么钱?” “这个……是从他那里借的。” 张晓儒也装糊涂:“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只是你借一千就还一千么?没利息的?” 范培林尴尬地笑了笑:“我们之间,就不用提利息了吧?” 他其实很怀疑,崔同元是死在范培林手里。 只有他找不到证据,也没必要为崔同元讨公道,人死灯灭,他讨公道又得不到好处。 如果不能缓解与蒋思源的矛盾,形势将对他大为不利。 以前他与崔同元,可以合伙敲诈范培林,把范培林当成摇钱树。 现在,张晓儒与蒋思源,也可以合作敲诈他,甚至除掉他。 张晓儒摇了摇头:“这钱还是你交给他吧?” “张兄弟,你得帮个忙,要是,算点利息也行,毕竟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嘛。” 张晓儒脸上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嘛。” 范培林迟疑了了下,问:“算多少好呢?” “一千吧。” 范培林差点跳了起来:“一千?!” 张晓儒淡淡地说:“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毕竟你是警备队长,蒋会长只是新民会长罢了。再说了,你就算给,蒋会长也未必会要。” 范培林明知道张晓儒是敲诈,但也只能答应:“都是一家人嘛,就按你说的办。”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蒋思源被敲诈时的心情了。 只是,自己和崔同元,好歹还给他扣了顶私通游击队的帽子。 张晓儒倒好,直接要利息,这才几天?就要一千的利息,跟抢有什么区别? 但不管如何憋屈,利息都只能给,范培林可不想,哪一天自己跟崔同元一样,失踪后还被扣上共产党的帽子。 张晓儒随后找到蒋思源,故意说起范培林和他拿走的钱。 “会长,范培林敲诈了你一千元,得弄回来才行啊。” 蒋思源叹息着说:“他吃进嘴里的东西,还能吐出来?” 之所以不跟范培林一起赴宴,就是因为看到范培林,就想到了那一千大洋。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他敢不给,今时不同往日,崔同元是共产党,说不定范培林也是共产党。” 蒋思源轻轻摇头:“哪那么多共产党。” 张晓儒坚定地说:“不管如何,钱都得拿回来,还得加上利息!”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来意 张晓儒的话,说得蒋思源心里暖洋洋的。 虽然他有多重身份,但蒋思源骨子里还是个商人。 蒋思源笑着说:“利不利息也无所谓,只要把本钱拿回来就行。” 张晓儒“坚定”地说:“那怎么行呢?还不还利息,是态度问题。哪怕只给一块,也说明他是借您的钱,而不是敲诈到的。” 蒋思源疑惑地说:“他能同意吗?” 张晓儒强硬地说:“不同意也得同意!他是怎么吃进去的,就得怎么吐出来,还得连本带利!” 这一刻,蒋思源有些感动。 只有真正的亲信,才会为自己这么着想啊。 蒋思源拍了拍张晓儒的胳膊::“晓儒,谢谢。” 张晓儒问:“蒋大哥,利息你看要多少合适?” 蒋思源缓缓地说:“要一百吧。如果能要更多,全算你的辛苦费。” 张晓儒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蒋思源郑重其事地说:“当然。” 第二天,张晓儒就给了蒋思源一千两百元,看到整齐的十二封银元,蒋思源很是不解。 张晓儒其实也舍不得多给一封银元,但又没办法:“这封银元,是上次忘记给的。崔同元先头是拿了一百银元么?” 他其实也很懊悔,早知道,这封银元,应该交给崔同元的姘头。 张晓儒当时负责向小川之幸汇报,比较了解案情。 那个女人,是说了这一百银元的,就算范培林没告诉蒋思源,早晚他也得知道。 蒋思源像天上掉了馅饼似的,连连点头,满脸笑容地说:“对,对,对。” 将钱收好后,蒋思源很好奇,张晓儒怎么这么好心,把钱主动还给自己? 张晓儒也是个很爱钱的,到了他口袋里的钱,再想让他吐出来,难之又难。 蒋思源端起茶杯,拿起盖子,轻轻拔着上面的茶叶,随口问:“晓儒,能问件事吗?” “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多出来的一百元,也是你从范培林那里要的吧?” “不错,我要了他一千利息。蒋大哥,还真别说,范培林很看重与你的关系。这么短的时间,愿意给一千利息,我都没想到。” “噗!” 蒋思源正在喝茶,听到张晓儒的话,一口茶喷了出来。 既然拿了范培林的利息,蒋思源不能不与范培林和好。 作为一个生意人,和气生财,他这次也只是损失了两百个大洋,但杀掉了崔同元,又让张晓儒当了翻译。 只要他们三人一条心,以后三塘镇的事情,可以由他们作主。 张晓儒得了几百元的利息,他在新辉饭馆点了桌上等席面,请他们两人和小川之幸喝酒。 除了他们几人外,还有一个穿着便衣,却背着盒子炮的壮实男子。 他叫徐国臣,三十来岁,j接替陈拯民的特务队小队长。 徐国臣傍晚才到三塘镇,正好碰到张晓儒请喝酒,顺便把他拉了过来。 张晓儒端起杯子:“徐队长,你远来是客,敬你一杯,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到三塘镇当翻译后,他能搞到第一手的情报。 当然,他面临的危险也加重了。 以前在淘沙村,除了魏雨田和王双善外,都是自己人。 哪怕魏雨田和王双善知道了张晓儒的身份,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他们也是精建会的人。 但现在张晓儒要面对的,是凶恶的日本鬼子,奸诈的特务汉奸。 在他们面前,一旦露出破绽,等待张晓儒的,不用猜也能知道。 徐国臣举起杯子,微笑着说:“多谢张翻译,奔波了一天,不胜酒力,下次一定好好喝一场。” 张晓儒很想跟徐国臣多喝几杯,也劝蒋思源和范培林多敬他几杯。 然而,徐国臣很谨慎,不管好酒好菜,喝两轮后,就不举杯了。 这让张晓儒更是疑惑,县城来的人,哪个不是又吃又喝,晚上还要玩,像徐国臣这种不怎么喝酒的,实属少见。 张晓儒微笑着说:“徐队长难得来一次,一定要陪好,喝完酒等会打麻将。” 徐国臣摇了摇头:“这次来是为了公事,公事没办好,没有心思玩。”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公事肯定要办好,我能帮得上忙吗?” 徐国臣谦逊地说:“哪敢麻烦张翻译。” 在酒桌上,徐国臣始终没有说出他来三塘镇的来意。 按说,酒桌上几人,正是三塘镇的顶尖人物,三塘镇的事情,有什么瞒得过他们呢? 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嘛。 离开饭店后,张晓儒想送徐国臣去镇上的花楼休息,徐国臣却与范培林回了红部。 张晓儒只好陪着蒋思源离开,蒋思源邀请他去家里坐会。 张晓儒故意问:“会长,徐队长不怎么喝酒,又不打牌,还不住花楼,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原本,他与蒋思源之间,是以兄弟相称。 但张晓儒发现,两人只是嘴上的兄弟,蒋思源并不习惯他称呼“蒋大哥”。 当张晓儒重新喊回“会长”时,蒋思源神情愉悦,机灵的张晓儒,自然明白怎么做了。 蒋思源笑了笑:“这还看不出来么?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张晓儒不把“蒋大哥”挂在嘴边后,他的心情确实好多了。 听着张晓儒这个翻译喊“会长”,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张晓儒疑惑地说:“带着任务来的?” 蒋思源劝道:“这种事,能不掺和尽量别掺和。” 张晓儒笑着说:“我只做好份内事就行,巴不得别来找我。” 蒋思源的话,让张晓儒整晚心神不定。 第二天,他特意清早去了红部,想侧面打听一下,却得知,徐国臣天没亮就走了。 范培林解释着说:“他还得去河神庙。” 张晓儒叹息着说:“这么急?中午还想跟他喝一杯呢。” 范培林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徐队长来三塘镇,所谓何事?” 范培林随口说:“他其实是路过,主要是去河神庙。昨天晚上,让我陪着看了看崔同元一案的案卷。” 张晓儒心里一动:“徐队长有不同看法?”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顺嘴 范培林故意说起崔同元的案子,试探张晓儒的反应。 果然,张晓儒对崔同元的案子很有兴趣。 张晓儒与蒋思源走得很近,张晓儒打探到的消息,马上会报告给蒋思源。 范培林虽与蒋思源和解,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回不到从前。 范培林摇了摇头:“徐队长出认为,崔同元是共产党游击队,只是崔同元跑回了匪区,实在有些遗憾。” 张晓儒缓缓地说:“总有一天,他会落在我们手里。” 范培林微笑着说:“只要崔同元在匪区,一定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张晓儒心里一动,嘴里却奉承着说:“不管崔同元在哪里,都逃不过范队长的手心。” 范培林的话有些奇怪,为何“崔同元只要在匪区”,就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呢? 范培林虽是三塘镇警备队长,但他的势力范围,只是日军控制的区域罢了。 一旦离开这个区域,非范培林之所能了。 范培林突然说道,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进去吧,上午有个会议呢。” 上午,在三塘镇红部,小川之幸主持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大枫树的山田正雄,也特意赶了过来。 小川之幸在会上宣布:“从今天开始,三塘镇哨所,要详细检查行人手掌,有老茧的,仔细检查居民证。没有老茧的,就算有居民证,也得先抓起来再说,有人担保,才能放。大枫树据点的检查站,没有老茧的,肯定是八路,一律就地杀掉;有老茧的,非治安区和准治安区的村民,全部征为民夫,替我们运送物资,或修公路。” 张晓儒翻译着这个命令,心里被吓了一跳。 日本人这是要大开杀戒啊,三塘镇据点这边还好点,有老茧的可以放行。 但临双公路上的,不管有没有老茧,只要不是治安区的,不是抓就是杀。 别以为给日军运送物资,或者修公路就会好过,在日军的虐待下,好好的大活人,挨不过几天。 散会后,张晓儒找机会去了趟酱菜馆。 酱菜馆所经营的货物,与杂货铺差不多,最大的不同,酱菜馆不支持以货易货。 这是张晓儒的产业,在后面给自己留了间房,如果不想在红部过夜,可以到这里休息。 只要张晓儒一回来,陈光华必然会来他房间暗中汇报。 毕竟,张晓儒的真正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 淘沙村只有入了党的那几名党员,知道张晓儒的身份。 其他人,包括陈光华带到镇上来的,伙计身份为掩护的民兵,都还以为张晓儒是真正的汉奸呢。 在里面的房间,张晓儒低声告诉陈光华,关于日伪要开展的新行动。 张晓儒轻声说:“你马上回去一趟,日本人又出毒计了。” 日本人的做法,明显是配合扫荡,想把准治安区变为治安区,非治安区变成准治安区。 陈光华连忙说:“现在就走。” 张晓儒叮嘱道:“你要提醒老李,特别注意徐国臣,我总感觉,他来三塘镇不是这么简单。” 还有范培林,今天说出这种事,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听范培林的口气,好像他在根据地到处都有内线似的,不管什么样的情报,只需要与内线见个面,马上就知道了。 还有徐国臣,他出现在三塘镇,本身就不正常。 然而,张晓儒的提议,并没有得到上级的重视。 1941年1月26日,正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 就连张晓儒,也回到了淘沙村,准备陪母亲包饺子过年。 然而,就在这一天,三塘镇据点,出动日军一个小队,两个警备小队,配合河神庙据点的日伪,偷袭河神庙北边的北庄沟。 北庄沟正是双棠县委所在地,因为准备不足,没有料到日伪会在除夕偷袭,县委吃了大亏。 张晓儒知道消息后,提了一篮子的鸡蛋、馒头、烙饼去慰问。 在三塘镇的日伪中,张晓儒看到了徐国臣。 张晓儒马上明白,今天的袭击,与徐国臣脱不了干系。 他心里暗暗警惕,脸上却笑吟吟地说:“徐队长,过年还想着消灭共产党八路军,实在是我辈学习之楷模。来,吃两个鸡蛋。” 徐国臣接过鸡蛋,谦逊地说:“不敢,这次事发突然,得到消息后,来不及从县城调兵,要不然,中共双棠县委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张晓儒没再追问,徐国臣随口的一句话,给了他很多信息。 他又塞了张热气腾腾的烙饼到徐国臣手里:“还有饼,刚烙的,香着呢。” 天寒地冻,能吃到冒热气的食物,已经很满足了。 “好,过了年,我会在三塘镇待一段时间,到时候一定好好喝一杯。” 张晓儒笑着说:“明天我来陪徐队长好好喝一杯。” 日伪走后,张晓儒待在家里哪也不敢去。 刚才他已经让张达尧去通知李国新,白天李国新待在溶洞,训练七零五民兵连,同时保护军服厂的安全。 晚上,李国新会回到淘沙村,履行七零五民兵连指导员的职责。 张晓儒一直待到晚上,才见到李国新。 李国新叹息着说:“日伪在北庄沟袭击了县委,所幸村外有哨兵,及时开枪发出警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晓儒缓缓地说:“根据徐国臣透露的消息,他应该是得到了准确情报。” 李国新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有内奸?” 张晓儒叹息道:“也有可能,徐国臣派人盯上了北庄沟。前段时间,徐国臣去了河神庙,很有可能就是布置此事。” 他很倾向有内奸,但也不排除徐国臣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李国新问:“能不能弄到徐国臣的情报来源?” 今天的徐国臣很得意,要不然也不会说漏嘴。 但今天他说漏了嘴,并不代表以后会说漏嘴:“徐国臣嘴很紧。” 李国新说:“嘴再紧,也要想办法撬开。如果真有内奸,县委很危险。” 县委搬到北庄沟还没半个月,原本准备在北庄沟过年的,哪想到,刚到北庄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安心年 如果县委有内奸,不但县委危险,下面的区分委也很危险,整个双棠县的抗日工作,都会受影响。 大年三十,日伪竟然偷袭县委所在地北庄沟。 所幸没有得逞,但县委也有伤亡,负责狙击的县游击大队,也牺牲了好几名战士。 张晓儒缓缓地说:“徐国臣那边,我会尽量想办法打探消息。但日军的电话线,还是不能让他们保持畅通。另外,公路也要尽量破坏。今天的事情,如果日军电话线不通、公路断了,他们的行动,肯定没这么快。” 不让日军发挥优势,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才能更容易取胜。 日军的优势是通讯和交通,破坏他们的通讯和交通,让他们现代化的武装和装备发挥不出优势,在山区与游击队作战,日军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自然要吃亏。 李国新点了点头,他很赞同张晓儒的意见。 只是,今天除夕,明天春节:“今天是除夕,是不是让同志们休息一天?” 张晓儒冷冷地说:“日本人可不管除夕不除夕,说不定明天又会扑向根据地。难道因为春节,就不打仗了吗?” 李国新叹息着说:“你说得有道理,看来这年是没办法过了。” 张晓儒手一摆:“不把日本人赶走,别想安心过年!” 随后,张晓儒把关兴文、张达尧、陈光华三位排长叫来开会。 张晓儒低声说:“同志们,今天,日伪袭击了县委机关所在地:北庄沟。我们想好好过个年,但日本鬼子不答应。今天晚上,决定展开一次破袭行动:破坏临双公路和日军电话线。” 关兴文马上说:“三哥,一排全部回来过年了,正好可以大显身手,任务交给我们吧?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陈光华马上站了起来:“凭什么交给一排?我们三排割电话线个个是好手,一排安心在家里过年,任务交给我们。” 关兴文不满地说:“陈光华,你敢跟我抢任务?” 陈光华笑着说:“老排长,你在据点辛苦了那么久,也该轮到我们了。” 张晓儒摆了摆手:“每个排都有具体任务,三排割电话线不是很厉害吗?今天晚上割五百斤回来,不准割三塘镇境内的。另外,把大枫树据点与三塘镇的线路,内断两处以上。二排放两个班到军服厂,剩下的人在村里巡逻装样子。一排负责破坏大枫树据点与河神庙据点之间的公路,天气很冷,把路上的土挖出来堆在路上,浇上水,明天早上就冻上了。” 无论是把路面堆高,还是挖断,都可以阻止敌人快速通过。 日军总借助机械,对路面的要求也很高。 李国新问:“王双善呢?” 张晓儒说:“让他上半夜带队巡逻。” 魏雨田让他安排王双善到三塘镇警备队,但张晓儒还没找到机会。 陈光华抢到了任务,很是高兴:“连长,电话线还是送根据地吗?” 张晓儒摇了摇头:“不,送军服厂。我们割这么多电话线,如果不用起来,实在可惜。以后,我们也要建立电话通讯。从三塘镇到淘沙村,从军服厂到淘沙村,甚至区分区与七零五民兵连之间,也要有电话。” 陈光华笃定地说:“以后,电话线的事交给我了,不但可以布线,还可以布双线。” 布双线意味着要双倍的电话线,只要日本人还在,电话线就不会缺。 当天晚上,七零五民兵连几乎全体出动,在临双公路上,割电话线的割电话线,挖断公路的控断公路,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张晓儒与李国新,则在家里商量,要怎么样建立电话通讯点。 在三塘镇建立电话通讯,电话线肯定不能架空中,只有一个选择:埋地下。 不但要埋地下,而且不能埋在大路旁,只能沿着小路,甚至埋在山里。 深度不能低于一尺,埋的时候,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这是一个大工程,只能晚上行动,张晓儒要求,一个月之内,把电话线埋好。 其次,是电话机的安装点。 像军服厂的电话线,可以装在洞内。 但三塘镇和淘沙村的电话机,只能放到野外。 平常电话线要拆下来,规定时间时,才装上线通讯。 春节本是中国最重要的节日,日本入侵后,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老百姓,过年的味道淡了许多。 大年初一上午,张晓儒顶着寒风,冒着雨雪,骑着自行车到了镇上。 作为一名合格的汉奸,他必须时刻将日伪放在首位。 先给蒋思源拜了年,再到红部向小川之幸拜年。 小川之幸虽是日本人,但也知道,今天是中国最大的节日。 张晓儒从家里赶来拜年,已经表示了最大的诚意。 令张晓儒没想到的是,徐国臣竟然还在三塘镇。 “徐队长,新年好。蒋会长说了,今天中午在他家小酌一杯。” 所谓的小酌一杯,就是喝到有人倒下。 张晓儒的酒量一般,只有一斤的量,他一般喝到半斤,顶多到八两,就会使用“技巧”。 比如说,喝进嘴里的酒,并不咽下去,含在嘴里,借着喝茶把酒吐出来。 张晓儒举起酒杯,诚恳地说:“小川队长、范队长、徐队长,昨天我回了家,没有参加你们的行动,实在是太遗憾了。自罚一杯,下次一定奋勇当先。” 小川队长缓缓地说:“昨天事先也没有接到消息,但今天,应该不会有紧急情况了。” 张晓儒不解地问:“为何?” 范培林解释道:“早上电话线断了,派了通信兵,也没找到是哪里断了。看样子,没几天搞不好。” 张晓儒惊讶地问:“电话线断了?不会是游击队吧?” 蒋思源也说道:“皇军的电话线质量一向很好,除了游击队搞破坏外,不会有其他原因。” 张晓儒叹息着说:“这些该死的游击队,也不让我们过个安心年。” 徐国臣安慰着说:“放心,他们闹腾不了多长时间。” 张晓儒笑着说:“为了徐队长这话,咱们得走一个。”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提防 徐国臣的话,令张晓儒暗暗警惕。 游击队“闹腾不了多长时间”,说明他已经有了计划,近期就会对游击队下手。 想要消灭游击队,情报是最关键的。 放下酒杯,张晓儒突然担忧地说:“昨天皇军袭击了北庄沟,今天游击队不会偷袭镇上吧?” 范培林冷笑着说:“他们敢来,就是送死!” 徐国臣也摇了摇头:“游击队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实力。” 不要说游击队,哪怕就是八路军正规部队,也不敢偷袭三塘镇。 张晓儒叹息着说:“我是真希望没有游击队。” 徐国臣可能多喝了几杯酒,又觉得在坐的都是“自己人”,说话也比较随意。 他放下酒杯,感慨地说:“游击队就像杂草,稍不注意就会长起来。据可靠消息,他们有一个民兵连,就活跃在三塘镇与河神庙这一带。” 张晓儒“惊讶”地说:“民兵连?一般不是民兵队或民兵排么?” 徐国臣缓缓地说:“所以说,这个民兵连的规模不小,至少得有几十人。” 蒋思源好奇地问:“这个民兵连在哪个村?” 徐国臣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在二分区。” 徐国臣的话,让张晓儒吓了一跳。 幸好七零五民兵连一直对内保密,知道这个代号的人不多。 蒋思源笃定地说:“三塘镇,绝对不会有几十人的民兵连,一定是其他镇。” 如果说三塘镇出现一个民兵队,或许还有可能。 但要说民兵连,还是他不知道的,根本不可能。 张晓儒冷笑着说:“如果有机会,我倒想会会这个民兵连,看他们比咱们的自卫团又如何。” 范培林讥讽道:“淘沙村自卫团才几杆枪?别拿出来献丑了。” 张晓儒脸上一红,不服气地说:“游击队未必就比咱们的装备好?” 徐国臣笑了笑:“张兄弟,下次打掉这个民兵连,一定让你参加。” 晚上,徐国臣回到红部,想与河神庙据点通话,但电话依然没通。 电话线如果内断,需要爬上电线杆,现在零下几度的气温,电线杆又冰又滑,不是一天就能修好的。 况且,这次内断了几个地方,就算用“中间点排除法”,有时发现,两边都是断的。 徐国臣找范培林商量:“范队长,明天如果电话线还没修好,得回趟县城才行。” 范培林打了个酒嗝:“你是上差,想去哪里都行。” 徐国臣拍了拍范培林的肩膀:“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我的工作需要你大力支持。蒋思源和张晓儒,虽然也为皇军做事,但他们还是差了点。” 范培林突然低声说:“你能不能查一查崔同元的案子?我怀疑,他被蒋思源弄死了。” 徐国臣说:“放心,我会帮你查清的。” 范培林叹息着说:“你回县城做什么?北庄沟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抓到共产党,回县城又有什么用呢?” 徐国臣苦笑着说:“谁知道北庄沟有八路军正规部队呢?这次回县城,可以拿到中共的最新情报。” 八路军游击队,一般都是不穿军装的。 这次在北庄沟遇到的部队,穿着崭新的八路军冬装,不是正规部队是什么? 当时日伪出动的部队也不多,能击溃他们已经不错了。 初二下午,电话线依然没检修好,徐国臣等不及,先回了县城。 张晓儒要求,七零五民兵连不断破坏日军电话线和公路。 零下几度的气温,把路挖开,将土堆到路面,淋点水在上面,一个晚上就冻住了。 而三塘镇周围十几里的电话线,从来就没有修复过。 日军之前用砖将电线杆围了起来,游击队拿着竹竿,一端绑着斧头,人都不用爬上去,砍两斧头,电话线就断了。 如果附近的了望塔,群众也愿意配合,被他们“绑”着,日军发现电话线被割后,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除了大肆割电话线外,每天至少要弄一处暗断,让日军修好前面的电话线,后面的又断了。 白天日军可以保护电话线,到了晚上,就是游击队的天下。 张晓儒要求,张店、河神庙、大枫树、三塘镇、青树镇这些据点与县城的通信,不得靠电话线。 割了这么多电话线,张晓儒的电话网也建立了。 在淘沙村北边,白云山的山脚下的沟里,设立了一个隐蔽通信点。 白云山后山溶洞,军服厂附近一百米处,也设立一个通信点。 在三塘镇镇外,南边的那片树林里,也有一个临时通信点。 平常电话线都隐藏起来的,电话机也藏在附近,需要用的时候,取出电话线,装上电话机就可以使用。 军服厂那里,随时都有人接听电话。 一旦淘沙村或三塘镇出现紧急情况,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军服厂。 徐国臣走后,张晓儒也回了趟淘沙村,与李国新见了面。 张晓儒担忧着说:“老李,徐国臣肯定有情报来源,他话里话外,也有这个意思。最近,县游击大队一定要特别注意,我感觉他不像吹牛。” 徐国臣很谨慎,哪怕喝多了,也没有透露太多。 李国新缓缓地说:“县里已经在追查。” 张晓儒分析着说:“电话线断了后,徐国臣急着回县城。要么是见常建有,接受新的命令。要么,是见内线。” “你的分析,我会向宋书计汇报。” “最近,县委没有大的会议吧?我担心……” 李国新安慰着说:“放心好了,上级会考虑好的。” 张晓儒总觉得不踏实:“召开党员干部会吧。” 在会上,张晓儒布置了任务,陈光华在镇上,一定要时刻注意日伪动向,一旦离开三塘镇,要知道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如果张晓儒没与他联系,可以自行向军服厂汇报。 关兴文的一排,一旦参加军事行动,要派人回村报信。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面对狡猾的敌人,无论多么小心,都是应该的。不要怕麻烦,一定要提高警惕,才能夺取更大的胜利。” 他并不知道,徐国臣在县城,正与常建有商量,如何消灭双棠县的游击队。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打包票 作为双棠县警备队的大队长,兼新民会调查科长,常建有当然希望,能彻底消灭双棠县的游击队。 只是,愿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越消灭越多,他们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来,实力越来越强大,令人头疼不矣。 常建有缓缓地说:“双棠县的游击队,由县游击大队,以及四个区小队组成。原来的独立营,并入了八路军正规部队,区游击小组改为游击小队。区小队少则几人,多则十几人,也没什么武器。但二分区的区小队,有机枪,武器较好,弹药也充足。上次在西村,就是他们狙击了皇军两个小队。” 徐国臣问:“民兵连呢?” 常建有摇了摇头:“共产党在匪区搞了很多民兵组织,唯独这个民兵连很奇怪,只知道叫七零五民兵连,由谁领导,驻守在哪里,人员和装备多少,都不知道。” 徐国臣蹙起眉头:“这么说,有没有这个民兵连都是个未知数?或许,‘七零五民兵连’是某个人的代号?共产党最喜欢装神弄鬼,他们一个民兵连,说不定只是一个民兵队。而一个人,可以冒充一个民兵连。” 常建有叮嘱着说:“共产党的组织严密,我们虽有内线情报,也不能完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你下去要多与三塘镇、大枫树和河神庙的人搞好关系,只有他们真正出力,才能消灭共产党。” 很多事情,就坏了自己人手里。 徐国臣应道:“是。” 常建有问:“刁骏和崔同元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刁骏死在大枫树据点,连同他手下一个班,以及日军一个小分队,最后都被烧成了焦炭。 崔同元本是三塘镇的翻译,突然失踪,他的姘头说崔同元为游击队筹集经费,隔着几十里,常建有都不相信。 还有陈拯民,当初他以为,陈拯民是死在老军庄的土匪手里。 刁骏投诚后,常建有跟他聊过陈拯民的事情。 刁骏信誓旦旦地说,陈拯民并非老军庄所杀。 常建有当时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明白,陈拯民如果不是死于老军庄之手,必然是游击队干的。 陈拯民、刁骏、崔同元,再加上神婆沟和王家坟的几次袭击,三塘镇最近几个月,出了不少怪事。 他派徐国臣去三塘镇,也想暗中查清这些事。 徐国臣缓缓地说:“大枫树据点当时被一把火烧了,我只看了案卷,没看出异常。崔同元的姘头,已经不在镇上。问了范培林,他倾向于崔同元死在蒋思源手里。据说,崔同元和范培林,之前敲诈了蒋思源两千银元。” 常建有问:“你觉得,崔同元会不会是游击队的探子?” 徐国臣摇了摇头:“崔同元是满洲人,怎么可能加入双棠县游击队呢?如果说他是游击队,还不如说他的姘头是游击队。” 常建有蹙起眉头:“你的意思,可能是蒋思源陷害?” 徐国臣沉吟着说:“不排除这个可能,还有张晓儒,或许是帮凶。崔同元死后,受益的正是张晓儒和蒋思源。常大队,崔同元是不是游击队的人,可以问一下内线吗” 常建有摇了摇头:“内线的任务只有一个,确定双棠县委和游击大队的位置。至于张晓儒,不可能是共产党。他是新民会调查科的临时雇员,有什么事,可以交给他去办。” 张晓儒并没想到,他在常建有心目中,竟然“不可能是共产党”。 要让常建有有这样的结论,张晓儒的言行举止,必须时刻注意。 徐国臣忙不迭地说:“知道了。” 张晓儒不可能是共产党,但没说蒋思源也不是。 常建有说:“三塘镇这半年以来,出了不少怪事。王家坟、神婆沟、集辉村,这些地方被游击队袭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三塘镇有人给八路军通风报信。如果不是崔同元的话……”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如果崔同元不是八路军的探子,极有可能是蒋思源。 毕竟,蒋思源是三塘镇的地头蛇,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最好的办法,是两边都不得罪。 徐国臣问:“我会查个水落石出,最近各地与县城的通信不畅,能否让内线与我直接联络?” 常建有说:“可以,下午我带你与他见一面,你们约好在三塘镇的碰头时间和地点。” 常建有对张晓儒的评价很高,导致徐国臣再回三塘镇后,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徐国臣见张晓儒要走,连忙拉住他:“张兄弟,晚上喝一杯?” 张晓儒笑着说:“好啊,上次没喝尽兴,今天不醉不归。先说好,我作东。” 徐国臣微笑着说:“行,就我们两个,这次回县城,常大队长可是大大的夸赞了你。” 张晓儒羞愧地说:“说来惭愧,身为调查科的人,没有为常科长做什么事。” 徐国臣诚恳地说:“你在淘沙村成立自卫团,为大枫树据点输送了半个小队的队员,还担任三塘镇的翻译。淘沙村的粮、款、民夫都不用皇军操心,甚至部队路过,你还搞劳军慰问,哪个维持会长,也做不到你这样。你是模范维持会长,淘沙村是模范维持村。” 张晓儒遗憾地说:“三塘镇游击队肆虐,没有尽到自己的力量,总觉得愧对常科长。” 徐国臣微笑着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次再来三塘镇,常大队让我有事就找你,肯定错不了。” 张晓儒诚恳地说:“只要是你的事,尽管吩咐,如果皱一下眉头,以后都没脸见常科长。” 徐国臣望着张晓儒,问:“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崔同元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张晓儒缓缓地说:“崔同元与范培林,合伙敲诈蒋思源,还想把蒋思源当成摇钱树。” “你的意思,崔同元不是游击队的探子?” 张晓儒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多关照 张晓儒与徐国臣的谈话,真中有假,真多假少。 十句话里,可能只有一二句是假话,或者避而不答,反而让徐国臣觉得他很真诚。 常建有虽然担保,张晓儒不可能是共产党,但徐国臣还要亲自验证。 徐国臣迟疑了一下,问:“张兄弟,蒋思源有没有做过抗日的事情?” 张晓儒轻轻摇了摇头:“暂时还没发现。” 徐国臣突然问:“我听说,几个月前,蒋思源收购过一批狗皮?” 张晓儒马上解开衣服,露出里面的狗皮背心:“是啊,我还帮着收了几千张。多出来的,给自卫团每人做了件狗皮背心,你摸摸,真是暖和。” 徐国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晓儒都帮着收了几千张狗皮,蒋思源至少收购了上万张狗皮。 这么多狗皮去了哪里? 徐国臣突然想到,八路军的冬装中,多了狗皮大皮和背心…… 徐国臣饶有兴趣地问:“能详细说说过程吗?” 张晓儒介绍着说:“当时蒋会长把我找来,主动介绍的生意,一张狗皮赚三到五角。那两个月,着实赚了一笔。可惜,还有几百张,他不收了,只好拿来做背心。” 张晓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国臣很是满意。 通过这次接触,加上常建有之前的结论,徐国臣认为,张晓儒是可信的。 至于蒋思源,如果他是为了私利,诬陷崔同元是游击队,可以理解,徐国臣甚至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果蒋思源参与过抗日活动,那对不起,一定要把蒋思源扳倒。 徐国臣为上次疏远张晓儒而内疚:“张兄弟,喝一杯,以后是自家人了。兄弟在三塘镇办事,还要请多加关照。” 张晓儒佯装不喜:“徐大哥说这种话就见外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事尽管吩咐。” 张晓儒表面与徐国臣亲热,回到酱菜馆后,让陈光华安排人盯着他。 徐国臣问了很多关于蒋思源的事情,要不是蒋思源的身份,恐怕早把他抓起来了。 张晓儒很想配合徐国臣,但表面上不能太主动,他可以暗中配合,让徐国臣把三塘镇搅个天翻地覆才好。 他相信,这几天徐国臣一定会有所行动。 张晓儒叮嘱道:“跟人的原则一定要记得:宁可跟丢,也不能被发现。” 陈光华笑着说:“一个人不行,那就安排两个人嘛。” 张晓儒摇了摇头:“徐国臣是特务队的,很警惕,不是人多就可以的。” 盯梢是一门技术活,不是勇敢、坚强就能做好的。 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还得熟悉周围一切环境。 晚上,张晓儒回了趟淘沙村,与李国新见了面后,把张达尧叫到暗室。 “达哥,县城特务队来了个叫徐国臣的小队长,上次日伪袭击北庄沟,就是他提供的情报。初二回县城后,今天又来了三塘镇。此人必有图谋,我让陈光华安排人盯着他,三排的人没经验,再上道保险,你去盯两天。” 张达尧没有多话,张晓儒安排的事情,尽力而为就行:“好。” 张晓儒提醒着说:“去镇上,尽量不要带多余的东西。现在各个哨卡、警卡,不论是贩牛的、挑小担的,还是其他做小买卖的,哪怕是串亲访友的,只要身上搜出红布块、红线、铜元、制线、小镜、黑豆、烟袋、火柴等,都看作共产党暗号,抓住就杀。” 张达尧吓了一跳:“这么严重了吗?” 张晓儒缓缓地说:“有个冬闲在临汾做工的青年木匠,春节回家,走到良马被警卡卡长武志英查住,裤上缀的红布,本是取吉利的意思嘛,被武志英以共产党犯送到县里,砍了脑袋,武志英得奖银洋一百元。” 李国新也说道:“西关有个卖小壶的,被搜出一撮黑豆,另外一个人搜出一只小圆镜,统统按共产党人杀掉。桃园村有个来县城赶集的人,也被搜出几根红头火柴,被拉到西门外杀了。他们以为,这样能把我们吓住。恰恰相反,人民群众更痛恨日本鬼子,他们更愿意参加抗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太岳军区七七二团,已经进驻双棠县,将为我们重新打开局面。” 抗日政府控制的地区,不仅遭到日军不停扫荡,位于路南的国民党军队,也经常来骚扰蚕食,抗日政府已经被压缩到了永丰附近的区域。 张晓儒兴奋地说:“太好了!” 李国新叹息着说:“还有个消息,根据县委的调查,发现了向日军提供情报的叛徒杨玉海。此人革命意志不坚定,见日军大肆扫荡,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见东西就抢,为了活命,主动去县城自首。”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真正的共产党员身上。 张晓儒鄙夷不屑地说:“前有刘影东,现在杨玉海,之前还有个李万田,这些人混入革命,只是为了享受,从来没想过,要为抗日牺牲自己。” 李国新正色地说:“革命队伍就像个大熔炉,炼出了真金,也会淘汰渣滓,这些叛徒,就是渣滓,他们早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张晓儒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既然知道了杨玉海的身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李国新缓缓地说:“还不行,因为杨玉海跑了。” 杨玉海暗地里背叛了党,但表面上,装得很正经。 要不是组织审查越来越严密,自知瞒不下去了,也不会逃跑。 张晓儒惊叫着说:“跑了?” 如果能除掉杨玉海,或者像刘影东一样,让他给日伪带去假情报,说不定可以打日伪一个埋伏。 李国新叹息着说:“没暴露身份前,谁会想到,他是叛徒呢?县委已经下令,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这个叛徒!” 说到后面时,李国新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张晓儒问:“杨玉海知道七七二团的事吗?” 李国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军事机密,七七二团昨天才到北庄沟。” 张晓儒一拍大腿:“那就好办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害怕了 徐国臣原本与杨玉海约好,两天后三塘镇赶集时,在关帝庙接头。 杨玉海身份暴露,如丧家之犬,等不及赶集,提前到了三塘镇。 他不敢进红部,只能在外面默默等着。 一直等到傍晚,杨玉海在对面的角落里,不停地跺着脚。 大冷的天,待在室外还不烤火的话,全身都会冻僵。 杨玉海像只受了惊吓的耗子似的,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想单独见徐国臣一面。 看到徐国臣出来,杨玉海正想迎上去,却发现徐国臣身边还有一个身着黄绿色棉军装的男子。 他犹豫了一下,又将身子缩了回去,等他们走后,在后面悄悄跟着。 徐国臣身边的正是张晓儒,这几天,每天晚上都要请徐国臣喝一杯。 前两次都在新辉饭馆,后来张晓儒觉得太不划算,把他带到了酱菜馆旁边宋启舟的小酒馆。 在这里喝酒,张晓儒可以挂账,哪怕吃再多也不心疼。 张晓儒走出红部时,目光一瞥,看到远处有个人影一闪。 当时他没在意,以为是张达尧。 张晓儒还在想,张达尧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幸好徐国臣没注意,要不然就坏事了。 张晓儒收回目光,随口问:“徐大哥,还去昨天那里喝一杯?” 徐国臣应道:“可以,那里清静,酒菜也不错。” 在红部吃饭,不要说喝酒,也不要说吃好,能吃饱就不错了。 进小酒馆时,张晓儒让徐国臣先进去,他借机朝身后一扫。 果然,他又发现了那个人影。 张晓儒暗暗诧异,那个人影并不像张达尧啊。 他突然心里一动,难道是杨玉海…… 张晓儒进去后,酒馆的伙计看到他,脸色顿时一变,但又不得不挤出笑容。 张晓儒可不管伙计的脸色,大咧咧地说:“老规矩,来坛汾酒,牛肉、羊肉摆上来,再杀吃鸡。” 徐国臣觉得张晓儒太豪爽了,每天这么吃喝,以后回了县城,还吃得下东西吗? 徐国臣笑着说:“张兄弟,不用太客气了。” 张晓儒不以为意地说:“这算啥,晚上反正也没事,多喝一杯,回去好睡觉。” 他们在里面推杯把盏,杨玉海在外面冻得快成冰棍了。 等他们喝完,已经是三四个小时之后。 徐国臣站起来后,一个趔趄:“张兄弟,早点休息,今天就到这吧。” 他也知道,张晓儒在这里吃饭,是不用结账的,这让他更加相信张晓儒。 张晓儒似乎站立不稳,兀自撑道:“好,明天再喝。” 张晓儒等徐国臣拐过弯后,身子不再摇晃。 而徐国臣走远后,也立刻稳住了身子。 两人在酒馆里喝得热闹,嘴里也称兄道弟,但两人都留了一手。 “徐队长……” 徐国臣听到有人喊自己,手连忙伸向腰后,摸到了手枪。 杨玉海低声说:“是我。” 徐国臣低声惊呼:“你是杨……” 杨玉海又冻又饿,在刺骨寒冰中等人,跟受刑一般难受。 但此时的杨玉海,没时间计较这些:“出事了。” 徐国臣连忙说:“走,换个地方说话。” 张晓儒晚上原本睡在酱菜馆,但他在徐国臣走后,也悄悄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就发现了张达尧。 张晓儒悄声说:“达哥。” 张达尧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张晓儒问:“有什么发现?” “下午,有一个穿着棉长衫的男子,在红部外面游荡。你们出来后,也跟到了酒馆外面。” 张晓儒心里一动:“找徐国臣的?” “对。”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前面是三塘客栈吧?” “是。” 张晓儒缓缓地说:“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不再是盯徐国臣……” 第二天,张晓儒刚到红部,就被叫到了小川之幸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除了小川之幸外,还有范培林、徐国臣,以及一名穿着棉长衫的男子。 张晓儒的目光,在这陌生男子脸上停留了一秒。 张晓儒站到小川之幸身边,准备随时给他翻译。 徐国臣见人到齐后,指着杨玉海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原中共双棠县贸易局干事杨玉海,他心向皇军,此次弃暗投明,愿意协助我们,清除双棠县的共产党。” 小川之幸问:“中共在哪里?” 杨玉海朝小川之幸躬了躬身,恭敬地说:“原来中共主要在永丰一带活动,后来转移到了北庄沟,遭到皇军打击后,又到了西村。” 小川之幸瞳孔一缩,冷冷地说:“西村?” 之前中共二分区的区委就在西村,他带部队去西村扫荡,把西村的房间几乎全烧光了。 就算没烧光的,也被游击队给炸了。 小川之幸也有十几个手下,死在西村,还有十来人,在西村负伤。 杨玉海犹豫着说:“西村遭到皇军打击后,那些村民更加仇恨皇军,也更加支持中共。” 日本人总以为,通过三光政策,能压迫中国人。 他们并不知道,中国人从来不会屈服,压迫得越重,反抗的力量就越强大。 小川之幸问:“西村距离北庄沟没多远吧?” 徐国臣说道:“只有几里。” 昨天晚上,他与杨玉海见了面后,很是兴奋。 要不是太晚,他真想连夜突击西村。 然而,对三塘镇来说,徐国臣是客,调不动一兵一卒。 小川之幸走到地图前,张晓儒马上给他指出西村的位置。 这个地图很详细,很多地名,要不是看地图,张晓儒都不知道。 徐国臣一直在等着小川之幸下命令,然而,小川之幸一直没说话。 他给张晓儒使了个眼色,但张晓儒也只是无奈的苦笑。 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西村对小川之幸,是痛苦的回忆。 等了一会,小川之幸才突然说:“袭击西村,我们只配合,应由旅团部派出部队。” 徐国臣急道:“小川队长,机不可失,现在出兵,正好一举破获中共双棠县委机关。” 小川之幸怒吼:“八嘎!” 徐国臣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害怕 散会后,徐国臣垂头丧气地走着,他百思不得其解,小川之幸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换成其他日本军官,得知共产党双棠县委机关在西村后,还不马上扑了过去? 看到张晓儒,他放慢脚步,轻声问: “张兄弟,小川队长为何不出兵呢?” 张晓儒低声回道:“小川队长之前在西村吃过大亏,死了十几个,伤了十来个。现在让他再去西村,能不慎重吗?” 他其实也希望,小川之幸能马上出兵。 西村附近的北庄沟,驻扎着太岳军区772团,这可是主力团,哪怕小川之幸倾巢而出,也占不到便宜。 遗憾的是,小川之幸经受住了消***双棠县委的诱惑,只愿意配合。 徐国臣叹道:“正好报一箭之仇啊。” 张晓儒看了后面的杨玉海一眼,轻声说:“报不报得了仇,还是另外一回事呢。我倒觉得,小川队长的谨慎是对的,毕竟……,你的情报未经证实。” 徐国臣解释着说:“杨玉海是贸易局的干事,共产党贸易局与县委在一起办公的。上次北庄沟的情报,就是他传出来的。” 张晓儒问:“杨玉海为何不回去?” 徐国臣叹息着说:“他的身份暴露了,晚走一步,就要落到共产党手里了。” 张晓儒反问:“既然共产党知道他投诚了,又怎会还待在西村呢?我也想破获共产党领导机关,但还是等下次机会吧。” 徐国臣哑口无言:“这……” 张晓儒缓缓地说:“共产党狡猾得很,老百姓又总是站在他们那边。为了保护共产党,他们宁可自己的房子被烧、东西被抢,甚至亲人被杀,真是难以想象。” 抗日战争改造了老百姓的思想,使群众思想进步了,甚至所有人的思想都进步了。 ***曾经说过:“日本人在中国,开办了一个大学校,教育了中国的广大人民。” 原本一盘散沙的老百姓,经历过日本人的残暴后,变得团结、进步。 他们知道:八路是自家人,八路军是打鬼子的,是保护他们的利益的,是守护他们家乡的。 西村的房子虽然烧了,但共产党帮着群众重建房屋,他们的粮食如果被抢,共产党会给他们捐粮。 徐国臣恶叹息着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共产党吃他们的喝他们的,也要出公差,何必为了共产党拼命呢?” 张晓儒没有接话,他只是看了一眼杨玉海。 杨玉海低头头,显得自卑而胆怯。 小川之幸没有出兵,他很失落。 如果日本人不信任他,他的背叛将毫无意义。 张晓儒说:“是啊,我也想不通。跟着皇军多好,有吃有喝,又不用担心打仗,真好。” 小川之幸不出兵,徐国臣自然不会干,他带着杨玉海,马上去了县城。 张晓儒原本想,中午请徐国臣和杨玉海一起吃饭,晚上再找机会除掉杨玉海。 既然杨玉海去了县城,张晓儒只能让张达尧回去汇报。 张晓儒找到张达尧,让他终止盯梢任务:“你回去告诉老李,日军很有可能会再次扫荡西村,很有可能就在下午。” 张达尧兴奋地说:“日军要敢来,我带二排去狙击。” 张晓儒摇了摇头:“这次轮不到我们,北庄沟有正规部队,二排负责带路就行了。” 玉海的情报,常建有很重视,马上向上面汇报。 不管双棠县委机关,是否还在西村,都应该再次扫荡西村。 中午,县城派了渡边中队和两个警备中队,在渡边俊夫和常建有的带领下,直扑西村。 三塘镇据点的小川之幸,下午接到协助行动的命令后,带了一个小队,绕到临双公路,走大路去了西村。 张晓儒作为翻译,也跟着小川之幸去了西村。 小川之幸没从白云山抄小道,到西村后,渡边俊夫和常建有已经到了。 小川之幸的小队,没有开进村里,所有人待在南边的蚊子山上。 小川之幸带着张晓儒,进村与渡边俊夫和常建有会合。 西村的房屋,大部分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只是有些窑洞的门窗,已经修好。 如果日军不来,里面应该都会住着人。 而此时,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连只鸡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不用猜,所有村民,全部躲到了深沟里。 西村准备充分,坚壁清野做得很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人家做足了准备。 小川之幸看到西村没一个群众,更是不敢让手下进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次来西村,不会有什么收获。 开会时,小川之幸要求,三塘镇的部队,驻守在西村南边的蚊子山。 小川之幸本来就只是配合,他的部队不进村,又占据了附近的制高点,渡边俊夫和常建有也没说什么。 常建有把张晓儒单独留下,向他了解情况。 常建有问:“张晓儒,上次皇军在西村遇袭,你也在吧?” 张晓儒“心有余悸”地说:“是啊,当天晚上,手榴弹像落雨一样,皇军住的房子,又没有屋顶,手榴弹从天而落,躲都没地方躲。” 常建有看了看远处依然没有屋顶的房子:“今天晚上,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 日军吃过一次亏,今天没人再选择没屋顶的房子。 宁愿待在屋外,也不想待在屋内。 至于窑洞内,门口必须有人警戒,否则里面的人也是不敢睡的。 张晓儒突然说:“科长,既然共产党早有准备,不如趁天黑之前回去。” 常建有的脸色,一下子板了起来:“你也怕了?” 张晓儒讪笑着说:“要说不怕是假的。” 常建有缓缓地说:“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轻易回去。” 张晓儒的害怕,在他看来是正常的。 如果张晓儒不害怕,才有问题呢。 张晓儒环顾四周,满脸担忧地说:“我怎么觉得,村外到处都有八路军呢?常科长,我们没中计吧?” 常建有说:“双棠县游击大队没几个人,只要我们提高警惕,不会有危险。明天一早,进山找人,不抓点人回去,是交不了差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袭扰 听到常建有的话,张晓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常建有却注意到了,他拉住张晓儒,冷冷地说: “你不要被八路军吓倒,皇军上个月才扫荡了这片区域,有什么好担心的?借他们一百个胆子,敢来吗?” 张晓儒苦笑:“不是不相信皇军,而是不相信杨玉海。之前皇军在北庄沟就没占到便宜,今天又扑了空……,常科长,小心为妙。” 常建有不以为然地说:“滚。八路军有什么好怕的。” 但他心里,却对杨玉海的行为,打了个问号。 杨玉海是主动投靠,这样的人能相信吗? 张晓儒提醒:“八路军不可怕,但他们太狡猾,科长,你可得把杨玉海看紧了。” 张晓儒走后,常建有把徐国臣叫来,让他暗中盯紧杨玉海。 徐国臣迟疑着说:“大队长,杨玉海刚投诚,本就敏感,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伤了人家的心?” 常建有缓缓地说:“多留个心眼不会错。” 张晓儒是三塘镇据点的人,晚上自然待在蚊子山。 赶到蚊子山时,看到日军正围着山头,在挖环形工事。 小川之幸对西村有阴影,宁愿住在山上,也不进村。 他的手下也很卖力,知道这是保命的,挖得又快又好。 小川之幸看到张晓儒,得意地问:“张桑,你觉得这些工事怎么样?” 张晓儒奉承着说:“很好,只有皇军能挖出这么好的工事。” 小川之幸鄙夷的望了村里的其他日军一眼:“他们没经历过八路军的袭击,自然不会上心。” 张晓儒微笑着说:“有了这么坚固的工事,晚上可高枕无忧。小川队长,淘沙村自卫团第二小队,很快会来,挖工事他们不行,但给皇军做饭,还是没问题的。” 小川之幸笑着说:“哟西,你考虑得很周到。”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我到路口去接他们。” 小川之幸特意没翻越白云山,经过淘沙村后,走临双公路,再走小官道到的西村。 这样走,既然为了拖延时间,更重要的是安全。 白云山只有羊肠小道,谁知道会不会有游击队呢? 途经淘沙村时,张晓儒让张达尧带领第二小队,协助皇军扫荡。 整个自卫团才有七支能打响的枪,他们跟着来,也就是做做饭,搬运一下物资。 工事挖得差不多时,张达尧才带着第二小队赶到。 张晓儒把张达尧拉到一旁,向他介绍着日军的布置:“赶紧把情报送出去。” 让第二小队来西村,表面上是配合皇军作战,实际上是及时传递情报。 第二小队也没有进村,待在蚊子山上。 为了给小川之幸更大的安全感,张晓儒命令第二小队,在日军工事外围,再设一道防线,由第二小队驻守。 也就是说,他们将成为日军的人肉屏障。 张晓儒向小川之幸汇报后,小川之幸很高兴。 他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微笑着说:“张桑,你是大日本帝国真正的朋友。” 张晓儒谦逊地说:“皇军辛苦了,我们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让第二小队在外围,他们晚上行动,自然就不会有人察觉。 小川之幸将指挥部放在山顶,周围都是自己的部下,八路军别想再偷袭。 就算偷袭,首先也是淘沙村自卫团第二小队遭殃,他们是皇军的第一道岗哨。 蚊子山一直很安静,天黑之后,村里突然响起了枪声,响了一阵后,又归于寂静。 但此时,所有人都睡不着了。 就连张晓儒,虽然和衣躺在山腰的一个树洞,但两耳一直倾听着山下的动静。 张达尧也跟张晓儒挤在一起,听到声音后坐了起来,轻声说:“晓儒,好像是咱们的人。” 张晓儒侧着身子,今天晚上的任务只用一个:睡觉。 他懒洋洋地说:“睡吧,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事呢。” 睡在村子里的常建有,也刚刚躺下,听着枪声,马上坐了起来,抓着旁边的枪,就要中出去。 外面的徐国臣突然说:“大队长,没事,几个土八路骚扰。” 常建有叮嘱道:“不可掉以轻心。” 一个小时后,差不多要睡着时,突然传来“砰砰!”两声巨响。 所有人再次戒备,特别是蚊子山上的日军,小川之幸命令,所有人必须进入战斗位置。 然而,爆炸声后,再次没有了动静,直到一个小时之后…… 常建有总觉得,爆炸声离自己很近。 他也知道,之前日军在西村吃了大亏,外面的袭扰,如果不理吧,突然攻进来怎么办? 要是理会的话,就中八路的计了。 他突然想到张晓儒的话,把徐国臣叫来,问起杨玉海的情况。 徐国臣并没觉得杨玉海有异常:“大队长,杨玉海表现正常。” 常建有叮嘱道:“一定要把他盯死,特别是八路军骚扰时,要知道他的反应。” 很多时候,人只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心里已经对杨玉海起疑,自然觉得杨玉海应该会反常才对。 徐国臣鄙夷地说:“刚才的几次骚扰,杨玉海吓得滚到了床底下,此人胆小如鼠,不是个真正的共产党。” 常建有又想到张晓儒的话:“不可掉以轻心,八路军狡猾得很。” 渡边俊夫命令,加强警戒,所有部队轮流站岗、轮流休息。 小川之幸接到命令后,也通知了张晓儒。 很快,第二小队的阵地上,有个黑影悄然离开。 “砰砰砰!” “砰!”“砰!”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村里突然枪声大作,伴随着枪声,不断有手榴弹爆炸。 听枪声,不是袭扰,而是真正袭击。 张晓儒马上一骨碌爬起来,虽然他知道蚊子山不会有危险,但姿态得作出来。 张晓儒跑到山顶的指挥部,紧张地说:“小川队长,看样子八路军发动强攻了啊。” 小川之幸并没打算支援山下,以皇军的战斗力,也无需他们的支援。 这个时候,坚守阵地才是最明智的:“让八路军攻吧,我们坚守蚊子山就是。”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人在物资在 小川之幸的决定非常正确,夜战是日军的弱项,加之他们地形不熟,在黑暗中作战,连路都不找不到。 他们能做的,就是防御,等天亮发动反攻。 然而,八路军的进攻越来越凌厉,日军准备反击后,八路军的袭击突然停止,很快退到了村外。 日军挥起一记重拳,却像击在空处一般。 渡边俊夫气得哇哇大叫:“八嘎!” 他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待在西村。 或许,天黑前退兵,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他感觉村外到处都是八路,他们的袭扰,就是为了让日军撤退。 八路军的袭击,从上半夜开始就没停过。 有时是一阵排枪,有时是一枚手榴弹,时不时的还发动进攻。 总而言之一句话,鬼子别想安心休息,时刻得保持警惕。 整整一夜,日伪确实没有休息好,刚合上眼,就有枪声。 搞不好还有手榴弹,睡在窑洞的还好些,睡在没屋顶的房子里,时刻都担心手榴弹从天而落。 倒是张晓儒,在八路军发动袭击之后,钻到树洞里,心安理得地睡觉了。 天亮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八路军终于不敢袭击了。 可是,日军还敢向北深入吗? 早上开会,渡边俊夫和常建有,都认为,必须给八路军一个教训。 就连小川之幸,也不再反对,他只提出担任后卫。 日军从来吃不得半点亏,昨天晚上被八路军骚扰了一个晚上,今天不报复一下,就不是鬼子了。 昨天晚上,所有人都被折腾了一夜,白天轮到他们折腾八路军了。 小川之幸让张晓儒留下看家:“你带人留在山上,给我们做午饭、看守物资。” 进山沟后,地形不熟,重武器的优势发挥不出来,甚至有些武器都是累赘。 把多余的东西留下来,交给自卫团保管,小川之幸的小队,就能轻装上阵。 他觉得,最多中午,就能把西村的老百姓抓回来。 张晓儒坚定地说:“请小川队长放心,人在物资在!” 小川队长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微笑着说:“哟西。” 张晓儒的态度,他很满意。 让自卫团打八路,肯定不行,让他们守物资绰绰有余。 张晓儒突然问:“小川队长,能不能给每个人发两枚手榴弹?我们在山上,真要是八路来偷袭,也能抵挡一阵。” 日军的手榴弹有手雷,也有日式手榴弹,还有太原造手榴弹。 不管哪种手榴弹,质量都较好。 小川之幸原本脸上不悦,听到张晓儒的解释后,很快露出了笑容。 “手榴弹的没问题,八路军来了,狠狠地炸他们。” 小川之幸将辎重留到了山上,渡边俊夫和常建有也是如此,他们没有自卫团,留下一个班的警备队看完物资。 小川之幸带着日军前脚下山,后脚自卫团的张达尧,就从另外一个方向跑下了山。 张晓儒伪装不知,把人安排到日军昨天挖的工事后,自己倒在小川之幸的指挥部呼呼大睡。 这个时候,张晓儒是不能离开的,也不能有其他行为,甚至都不能点名。 二排除了张达尧外,其他人都把他当成铁杆汉奸。 要不是张达尧一再叮嘱,觉悟越来越高的七零五民兵连战士,早把他除掉了。 张晓儒正睡得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枪声,他马上爬起来到外面一看,枪声来自西村。 张晓儒登高望着村里的方向,吃惊地说:“八路来了!” 张达尧此时已经回来,在旁边说:“他们攻击的是村内,我们守好山顶就是。” 张晓儒看了其他人一眼,所有人都很平静,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八路军要抄日军后路。 张晓儒沉默不语,等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地说:“不行,我们得下山增援。留两个人,其他人跟我下山打八路。” 张达尧暗暗好笑,下面的战斗都快结束了,还增援个屁。 但这个时候增援,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第二小队磨磨蹭蹭赶到村内时,战斗早就结束,看守物资的警备班,被打死几个,剩下的举手投降当了八路军的俘虏。 第二小队隔着老远,就朝天射击,有人甚至还胡乱丢了手榴弹。 八路军“惊慌失措”,以为大部队来了,急忙从村西撤离。 第二小队虽没有抢回物资,但救下了半个警备班。 他们追了一阵,八路军跑没影后,只能退回来。 没追上物资不要紧,把人救出就很不错了。 警备班的班长孟民生,朝张晓儒作了个揖,感激地说:“张翻译,多谢相救没齿难忘。” 张晓儒谦逊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何必挂齿。你有难,难道不救吗?” 孟民生再次拱手:“我得马上报告皇军,日后再登门道谢。” 张晓儒连忙说:“我也得回山上,可不能被八路钻了空子。” 孟民生带着几名警备队员,向北边进山沟报信,张晓儒则回蚊子山继续坚守。 当孟民生追上日军时,他们正在被八路军痛击。 山沟两边是岭,中间为沟,越到里面地形越复杂。 可以说,任何一处山沟,都是伏击的好地方。 八路军772团选的地方,两边陡峭,几乎呈九十度,日军一旦进入包围圈,想反击都找不到对手。 772团在山沟两边各埋伏了一个连,当日军来后,一阵手榴弹丢下去,下面的日军被炸得抱头鼠窜。 他们想找掩护,可上面丢下来的手榴弹,根本躲不开。 鬼子想反击,连八路的影子都找不到,只能胡乱射击。 “这仗打得太爽了。” 772团的程团长,亲自在阵地上观战,看到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咧嘴大笑。 参谋长在旁边笑着说:“多亏了游击队的同志送来情报。” 程团长笑着说:“事实证明,我们也可以打得日军无还手之力。” 两边不断射来子弹,顶上不时扔下手榴弹,日军要么前面,要么后退。 然而,两头早就堵上,前面是个大拐角,冲过去后,路面一下子变得非常狭窄。 而后面,也被八路军一个营堵上。 最后,小川之幸指挥手下奋力反击,终于撕开一个口子,带着一帮残兵败卒逃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替罪羊 孟民生带着几名残兵,准备向日军报信。 听到前面激烈的枪声,哪还敢往前?早就躲在沟里不敢现身。 给日本人卖命,不是要勇往向前,而要学会保命,谁能活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 见日军突然如潮水般退了回来,他马上带人迎了上去。 得知八路军偷袭了西村,抢走了全部辎重,渡边俊夫差点昏了过去。 山沟的损失已经非常惨重,西村还被八路偷袭,他感到无比沮丧。 现在的渡边俊夫,早就没有了昨天的意气风发。 八路似乎无处不在,但又无影无踪。 回到西村后,渡边俊夫召开了会议,张晓儒作为翻译,也参与了。 首先是孟民生介绍西村遇袭之情况,张晓儒是半个旁观者,既是翻译,又是证人,还是孟民生的救星。 孟民生不敢怠慢,详细说了当时的情况,他们经过“英勇”抵抗,不是八路军的对手,幸好自卫团及时出手相救,否则他们现在被八路军带走了。 渡边俊夫越听越觉得情况不对,问:“袭击你们的是八路军还是游击队?” 孟民生笃定地说:“八路军。他们装备精良,至少有一个连。” 772团并没有贬低警备队的意思,但也只出动了一个排,这已经是很给警备队面子了。 渡边俊夫问:“你们原本被八路军俘虏,是淘沙村自卫团救你们出来的?” 孟民生点了点头:“八路军从四面八方攻来,我们意外失手。自卫团来后,八路军才仓皇离开。” 渡边俊夫问张晓儒:“自卫团什么时候来的?” 张晓儒连忙回答:“昨天下午,我们协助小川队长,在蚊子山看守物资。” 渡边俊夫又问:“蚊子山的物资没出问题吧?” 张晓儒坚定地说:“自卫团有小川队长给的手榴弹,在山上严阵以待,只要八路敢来,一定迎头痛击!” 反正八路军没有进攻蚊子山,他想怎么表态都没问题。 渡边俊夫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卫团比警备队还靠谱,或许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他缓缓点了点头:“哟西。” 小川之幸面露得色,县城来的皇军和警备队损失惨重,三塘镇的军队,因为在最后,反倒没什么损失。 特别是留下来的辎重,村内的被八路军全部抢走,蚊子山上的辎重完好无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的部队没什么损失,而渡边中队,伤亡超过一半,他说话时,腰杆都挺得特别直。 小川之幸问:“渡边君,自卫团的功劳,回去再讨论也不迟。现在应该怎么办?” 日军从来不吃亏,一旦吃了亏,马上就要报复。 现在是坐等援军,还是回去后,与援军一起回来报复? 或者,找个台阶,黯然收兵也行。 渡边俊夫冷冷地说:“这里就是个陷阱!还能怎么办?回去再说。” 自从到西村后,就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小川之幸嘲讽地说:“我们还没到,八路就作足了准备,这次的八路军是正规军,不是游击队。这确实是个圈套,八路军为我们量身设下的圈套。” 徐国臣和杨玉海最先向他汇报时,他就不愿意来西村,行动也不积极。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这次谨慎得当,没让部队遭受损失,他已经很满意了。 常建有听到他们说起了圈套,头皮阵阵发麻,这要是扯上自己就麻烦了:“内线提供的情报,怎么可能是圈套呢?” 小川之幸冷笑着说:“谁能保证,你的内线就是可靠的呢?” 渡边俊夫大声说:“把那个共产党带进来。” 张晓儒看到懦弱的杨玉海,轻声问:“杨先生,太君问你,进攻西村的八路,是哪支部队?什么时候到了西村?为首者是谁?” 杨玉海也是一脸迷茫:“双棠县的独立营都调到军分区了,哪来的正规军?” 渡边俊夫冷笑着说:“这么说,袭击我们的八路军,是天上掉下来的?” 杨玉海羞愧地低下头:“我不知道。” 此事他确实不知道,772团调到北庄沟时,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自然不会有人告诉他。 与徐国臣接上头后,再也没有与中共接触,哪会知道这些情报呢。 渡边俊夫一听,怒气冲天:“八嘎!” 走到杨玉海身前,就是一巴掌。 皇军损失惨重,岂是一句“不知道”就能应付得过去的? 张晓儒轻声叹道:“杨先生,这里出现了八路军的正规军,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杨玉海捂着脸:“我真不知道,只知道县委搬到了这里。他们在这里埋下伏兵,跟我也没关系吧?” 张晓儒不再说话,只是将杨玉海话,翻译给日本人听。 常建有气道:“你的情报不准确,皇军遭到八路军伏击,你要负主要责任。” 他现在很后悔,怎么就听信了这个共党叛徒的话。 张晓儒在旁边,低声向渡边俊夫和小川之幸翻译着。 听到常建有的话,渡边俊夫突然说:“不,他要负全部责任!” 杨玉海一听,开始慌了:“我……我是真心投靠皇军的啊。给我一点时间,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渡边俊夫厌恶地看了杨玉海一眼,挥了挥手:“拉出去,死啦死啦的。” 这句话张晓儒没有翻译,但杨玉海从日本兵的行动,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杨玉海被叉出去的时候,大叫:“常队长救我,我对皇军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啊。” 常建有却把头偏向一旁,日本人损失惨重,肯定得找个替罪羊。 如果杨玉海不当这个替罪羊,他就得成为日本人的出气桶。 死道友不死贫道,常建有宁可把杨玉海推向深渊,也不会让自己惹上麻烦。 “啊!” 杨玉海被押出去后,并没被枪毙,而是被日军士兵用刺刀刺死的。 听到杨玉海的惨叫,张晓儒很是愉悦,这才是叛徒该有的下场。 借日本人之手,除掉叛徒杨玉海,令张晓儒很是开心。 他相信,同志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会很高兴。 ps:求推荐求收藏。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谈条件 杨玉海一死,张晓儒的任务也就完成,渡边俊夫也找到了退兵的理由。 只是,常建有突然提出建议,为加强三塘镇之情报力量,建立特务队。 特务队的职责是搜捕抗日分子,进行亲日宣传。 特务队隶属新民会调查科特务灭共队,三塘镇所有新民会成员,都有为特务队提供情报之义务。 就连蒋思源,也必须支持特务队的工作。 至于张晓儒,常建有直接任命他为特务队副队长。 特务队之队长为徐国臣,孟民生被打残的警备班,换上便服,成为武装特务。 小川之幸对成立特务队,倒没意见,不用自己费心抓捕抗日分子,特务队还是归他指挥,等于他的手下增加了。 小川之幸唯一不满的,是把张晓儒调走了:“常队长,张晓儒是我部的翻译,他担任特务队副队长,恐怕不合适吧?” 常建有微笑着说:“张晓儒只是兼任,他担任特务队副队长,也是为了协调特务队与警备队的关系。平常的主要职责,还是当翻译。” 张晓儒这个翻译,与小川之幸的关系不错,让他挂个名,便于特务队的工作。 特务队除了要与日军和警备队发生关系外,还要与当地新民会、维持会发生关系。 特务队初创,需要一些像张晓儒这样的人。 小川之幸点了点头:“这倒可以。” 常建有笑着说:“特务队今天就算成立了,他们的办公地点,希望小川队长给予解决。徐队长,以后就看你的了。” 徐国臣连忙朝小川队长躬了躬身:“小川队长,以后请多多关照。” 小川之幸随口应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小川之幸对徐国臣不冷不热,但张晓儒,以及淘沙村自卫团的评价甚高。 这次要不是张晓儒,蚊子山上的辎重,恐怕要被八路军抢走。 小川之幸微笑着说:“自卫团作战勇敢,又忠于皇军,山田正雄的警备队有一半是你自卫团的,他很幸运啊。” 张晓儒谦逊地说:“我也在为小川队长服务嘛,自卫团随时准备着为皇军效劳。” 小川之幸笑着说:“哟西。” 张晓儒坚定地说:“打击抗日分子,也是为了保护家乡,保护我们的财产,我们会全力以赴。” 小川之幸点了点头:“如果人人都是你的想法,何愁不能实现*****。警备队还差一个班,自卫团愿意补充吗?” 张晓儒没有犹豫,马上说:“可以,我派一个可靠之人带一个班过来。” 小川之幸笑了:“很好,明天可以报到吗?” 张晓儒坚定地说:“可以。” 小川之幸回三塘镇时,依然要经过大枫树据点,也要经过淘沙村,张晓儒带着自卫团的人回了村。 张晓儒没有回去,径直去找魏雨田。 答应的事情,终于可以做到,现在该谈条件了。 张晓儒单刀直入:“魏管家,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嘴巴都磨出泡了,小川队长终于同意,我们自卫团派一个班,加强三塘镇警备队。” 魏雨田眼中露出惊喜之情:“谁带队?”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可以是王双善。” 他的潜台词说得很清楚,可以是王双善,也可以是其他人。 因此,他才没向小川之幸推荐王双善,只是说要派一个“可靠之人”。 魏雨田知道,张晓儒来找自己,不是为了谈王双善,而是要谈条件:“要花多少钱?” 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 张晓儒伸出大拇指,笑吟吟地说:“直爽。” 他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知道小川队长为何要从自卫团调人吗?” 魏雨田一愣,张晓儒不直接提钱,让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为什么?” “这次在西山,皇军遭到八路军重创,皇军放在西村的物资,被八路全部搬光。而我们在蚊子山守着小川队长的物资,八路军不敢越雷池一步。小川队长觉得,自卫团战斗力强,这才想让我们补充警备队。所以,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啊。” 魏雨田伸出一根手指头:“让王双善带一个班去三塘镇警备队,一千元够不够?” 张晓儒却突然换了话题:“魏管家,我借张远明的两百元,半年期到了吧?” 魏雨田心里一阵恶心,但还是回道::“上个月就到了,只是你经常不在村里,也没来找。” 张远明以前借钱,都是打听借款者家底才借,也不催要利息,等本钱和利息,超过了人家的家底后,突然催收,把人搞得家破人亡。 张晓儒刚回村时,向张远明借了两百元,当时张远明就留了坏心眼,让张晓儒利滚利滚到四百,甚至五百元后,把他的杂货铺,连家家里的田、地、房全部夺过来。 哪想到,张晓儒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但在村里开了杂货铺,还在镇上开了家酱菜馆。 张晓儒的身份,也是越来越厉害,以他现在日军翻译的身份,就算不还钱,魏雨田还敢去讨吗? 张晓儒淡淡地说:“欠债还钱,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既然碰到了,连本带息结了吧。” 魏雨田拿出张晓儒的欠条,把利息算清,待张晓儒签字画押后,当着他的面把欠条烧掉。 张晓儒笑着说:“我还没给钱,你就把欠条烧了,这也太着急了吧?” 魏雨田一本正经地说:“你已经把钱还了,当然要烧欠条啊。看看,这是你还的钱,这是出项,钱又算到公摊里了。” 魏雨田管着张家的账本,张晓儒这个时候提出还钱,他岂能不明白张晓儒的用意? 反正不是他的钱,乐得做顺水人情。 张晓儒笑着说:“魏管家果然好手段,让王双善准备好,明天随我去三塘镇红部报到。” 魏雨田点了点头:“多谢,王双善能担任什么职务呢?” 张晓儒沉吟着说:“自卫团会去一个班,所以他至少是个班长。” 王双善当班长,他还得派一个可靠的副班长。 ps:不想废话,求推荐收藏。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各司其职 晚上,在杂货铺的暗室,人在淘沙村的党员开了会。 李国新首先介绍了西村战斗:“同志们,由于我们提供了准确的情报,772团在西村,狠狠打击了日军。这次战斗,至少消灭日军一个小队以上。” 张晓儒补充道:“据日军统计,日军死七十六人,伤四十五人,警备队死二十四人,伤三十二人,可谓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叛徒杨玉海被敌人刺死。” 这是日军统计的战果,自然不会错。 这些死伤的日伪,大部分是在山沟中,被手榴弹炸死炸伤的。 当时他们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只有挨炸的份。 这次西村战斗,赢得还是比较轻松的。 也是七零五民兵连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否则可以让日本人尝尝他们的厉害。 李国新笑着说:“杨玉海死了,我们顺利完成了上级交待的任务。” 杨玉海虽然死在敌人手里,但却是张晓儒,一步一步把杨玉海送上的断头台。 或许,杨玉海到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达尧叹息着说:“可惜,没能打扫战场。” 张晓儒安慰着说:“小川之幸每人给了两枚手榴弹,就当是战利品吧。以后,我们自己打了胜仗,再慢慢打扫战场。” 李国新脸上露出笑意:“如果有一天,小川之幸知道真相后,不知会作何感想?”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 李国新正色地说:“对,我们要严守党的秘密,永远都不能让敌人发现。” 张晓儒又说道:“还有两件事,鉴于自卫团的表现,小川之幸希望,能派一个班补充三塘镇警备队。我准备让王双善去警备队,那个班看由谁带队比较好?还有就是,常建有提出,要在三塘镇成立特务队,徐国臣当队长,我兼任副队长。” 李国新皱起眉头:“特务队?” 张晓儒叹道:“是啊,常建有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者,徐国臣在三塘镇发现了什么。总而言之,以后我们的行动,要加倍小心。” 李国新缓缓地说:“常建有让你担任副队长,想必没有怀疑你。” 张晓儒看了看其他人:“或许吧,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特务队的人,城府深密,表面上称兄道弟,或许背后就捅刀子呢。 张达尧举起手,问:“晓儒,我能不能去警备队?” 张晓儒蹙着眉:“你走了,村里的事怎么办?王双善虽然走了,魏雨田还在呢?我们得防着他。” 之所以同意把王双善搞进三塘镇警备队,也是想把这个隐患调走。 虽说王双善和魏雨田,是国军的人,可他们对共产党的态度并不友好。 日军扫荡根据地后,驻守在南县的国军九十三军蠢蠢欲动,日军走后,他们不断蚕食根据地。 关巧芸突然说:“村里的事,可以交给我和玉姐。” 张晓儒微笑着说:“妇救会最近的工作做得不错,我听说村里的青年中,暗中流传着一首《四糊涂》歌?” 关巧芸得意地说:“对,要不要我唱给你们听?” 李国新说道:“可以,声音不能大了。” 关巧芸的声音很好听,轻声唱道: “人家的女儿走路快又稳,女儿走路把墙扶,妈妈娘你好糊涂,哎哟,我也要放足。 人家的女儿能写又会算,女儿两眼黑大糊,妈妈娘你好糊涂,哎哟,我也要念书。 人家的夫妻多和睦,女儿见他就想哭,妈妈娘你好糊涂,哎哟,婚姻要自主。 人家的女儿参加妇救会,女儿参加你嘟嘟,妈妈娘你好糊涂,哎哟,你是个老顽固。” 李国新微笑着说:“《四糊涂》歌,表明了妇女对自由的争取,对封建束缚的反抗,很好嘛。” 关巧芸说:“除了《四糊涂》歌,我还学了一首《参加子弟兵》歌:冬天到,雪花飘,鬼子一到糟了糕,先杀父和母,后把房子烧,野蛮疯狂逞凶暴,这等大仇恨,岂能忘记了?参加子弟兵,誓把,仇报恨也消。” 张晓儒叮嘱着说:“这些歌可以暗中传唱,但不能公开唱,特别是不能让魏雨田知道。” 淘沙村可是维持村,一旦让人知道,维持村成了抗日村,会给所有人带来危险。 张玉亭在旁边说:“我们很小心的,只在家里唱。” 张晓儒点了点头:“淘沙村的情况与根据地不一样,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公开唱。” 张达尧见张晓儒不回应,急道:“晓儒,村里的事,有你玉姐和巧芸,还有指导员就足够了,我还是去三塘镇帮你。” 张晓儒摇了摇头:“兴文在大枫树据点,陈光华到了镇上,你再去三塘镇据点,自卫团谁来带?乡亲们的安全,谁来保护?其他人都可以离开,唯独你不能走。” 李国新问:“你是不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张晓儒沉吟着说:“原本陈国录挺合适的,可他已经在大枫树据点,魏雨田也不会同意,把精建会的放到一起。正好陈光华在三塘镇,让他加入警备队,顺便也可以照顾酱菜馆。” 张达尧没再说什么,淘沙村现在是所有人的根据地,他肩上的责任很重大。 第二天,张晓儒带着王双善,以及第三小队抽出来的一个班去了镇上。 昨天晚上,陈光华没参加会议,突然得知他要进警备队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入党之后,他才知道张晓儒的真正身份。 张晓儒以汉奸身份生活,能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自己就不行了? 倒是他的队员中,有几个想不通,好好的民兵连,怎么就成为鬼子的帮凶了呢? 张晓儒把陈光华带进红部,将他拉到一旁:“大家的思想工作你要做好,绝对不能出问题。” 陈光华郑重其事地说:“一定不会出问题。” 张晓儒说:“你的宣传能力较强,要有意识地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积极争取警备队中有良知的队员。” 陈光华作战勇敢,做事也过脑子,特别是发动群众很有一套。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任务 特务队新成立,中午蒋思源作东,在新辉饭馆宴请小川之幸、范培林、徐国臣和张晓儒。 蒋思源举着酒杯,特意走到徐国臣面前:“徐队长,以后特务队的工作,需要三塘镇新民会配合,尽管说话。新民会与特务队,本就是一家人嘛。” 徐国臣连忙站了起来:“蒋会长客气,以后特务队在三塘镇,少不了要给你添麻烦。” 徐国臣和蒋思源是平级的,特务队与三塘镇新民会,并没有统属关系。 蒋思源主要负责搜集情报,掌握百姓思想动态,进行欺骗奴化宣传。 特务队则负责破坏抗日组织,打击抗日人员。 蒋思源喝了酒,微笑着说:“张晓儒也在特务队,以后有什么事,大家多沟通,商量着来。” 徐国臣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张晓儒在旁边,却听出了他们话语之间的火花。 两人表面很客气,实际上只是在试探对方,两人想要合作,还差得远呢。 范培林坐在张晓儒身边,很是不满地说:“张兄弟,淘沙村来的那个班,是什么意思?” 昨天他没去西村,小川之幸回来后,也没跟他说起,今天早上,张晓儒带着自卫团一个班,突然说加入警备队。 也就是张晓儒担任翻译,要不然,他的话会更加难听。 张晓儒给范培林倒了杯酒,愁眉苦脸地说:“这是小川队长的命令,自卫团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兄弟,却送到警备队,我哪舍得?可没办法啊!范队长,要不你向小川队长强烈抗议,把人退回来?” 范培林原本有些郁闷,看到张晓儒的模样后,心结瞬间解开:“那怎么行呢,兄弟,放心,不会让你的人吃亏。” 张晓儒低声问:“唉,大枫树借调自卫团一个小队,有借无还,现在你这里又是一个班,我的自卫团,差不多一半到警备队了。范队长,有没有办法,把人要回来?” 范培林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安慰着说:“别想这些美事,警备队的担子越来越重,只会往里添人,没听说进了警备队还能回去的。” 张晓儒叹息着说:“淘沙村总共才一百多青壮年,当兵吃粮的快五分之一了。” 范培林安慰着说:“他们还吃粮领饷就很不错了。” 蒋思源在新辉饭馆请客,王双善则带着陈光华一行人,到了酱菜馆旁边的小酒馆。 王双善豪气冲天:“今天我请客,兄弟们尽管点,酒管够,肉管饱。” 离开淘沙村,总算熬出头了。 陈光华笑着说:“兄弟们,王团副发话,咱们可别客气。” 王双善对陈光华的态度很满意:“陈班副,现在可别再提团副了,到了警备队,我是班长,你是班副。” 在淘沙村时,他这个团副有名无实,一到警备队,这些人的态度立马发生了变化。 哪怕张晓儒也在三塘镇据点,但这些人已经不再属于淘沙村自卫团了。 昨天晚上,魏雨田就叮嘱过他,要把淘沙村的这些人紧紧纂在手里,也要与其他人搞好关系,配合宋启舟的抗日游击总队,好好干几件漂亮的事。 抗日游击总队和精神建设委员会,总不能有名无实吧? 魏雨田给了宋启舟最新任务,由王双善转达。 陈光华笑着说:“那好,王班长,咱们就不客气了。伙计,把你们这里的拿手好菜全部端上来,再上两坛十年汾酒。” 王双善肯定不知道,这次到警备队的自卫团队员,早就加入了七零五民兵连。 他们专打日本鬼子,又怎么可能被王双善笼络呢。 所以,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对王双善和日本鬼子的态度,可没发生过变化。 晚上,还是在小酒馆,王双善又特意宴请了张晓儒。 在这里吃饭,不用买单,哪怕天天请也没问题。 王双善给张晓儒倒了杯酒:“张兄弟,咱们都是在淘沙村出来的,以后可得相互帮衬。” 他进入自卫团,是魏雨田用十条枪作为代价,后来又被张晓儒弄去一千发子弹。 这次到三塘镇,更是给了一千银元,另加张晓儒之前所欠张远明的本息。 可以说,他是付出了沉重代价。 王双善嘴上对张晓儒感激不尽,心底怕是恨死了张晓儒。 张晓儒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好说,好说。” 王双善一到三塘镇,就觉得与自卫团没关系,还在这里大肆请客,让张晓儒感到不妙。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张晓儒喝了几杯酒后,就以不胜酒力为由,到隔壁酱菜馆休息。 王双善等张晓儒走后,见酒馆无人,在盛贤勇的引领下,到了后面见到了宋启舟。 王朴堂看到脸色苍白的宋启舟,恭敬地说:“见过宋司令。” 宋启舟终日不见阳光,白天晚上都躲在屋内,说话也有气无力:“坐吧。” 王双善微笑着说:“宋司令,我现在调到三塘镇警备队三小队三班当班长。” 宋启舟轻声说:“恭喜,终于不用在张晓儒手下干了。” 王双善说:“张晓儒现在是三塘镇的翻译,兼新成立的特务队副。” 宋启舟诧异地说:“特务队?” 王双善安慰道:“特务队主要破坏抗日组织,抓捕抗日分子,以共产党为主。” 宋启舟松了口气:“那就好。” 王双善看了看四周,悄声说:“组座命令,抗日游击总队要发出声音,除掉汉奸蒋思源!” 宋启舟对镇上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蹙起眉头:“蒋思源是三塘镇长,又是新民会长和维持会长,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张晓儒、陈光华等人,经常来酒馆白吃白喝,宋启舟为避免暴露,一度想将酒馆转手。 然而,酒馆又能给他带来很多信息,每天来喝酒的,都会聊点镇上的新鲜事,都不用出门,就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王双善笑着说:“正因为不好办,才请宋司令动手。不是新成立特务队么?咱们就装成是共产党动的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宋启舟突然说:“为什么不除掉张晓儒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太显眼 蒋思源虽是三塘镇最大的汉奸,但宋启舟对张晓儒的痛恨,远胜蒋思源。 张晓儒每次来小酒馆白吃白喝,宋启舟对他的怨念就加重一分,当怨念累积到一定规模时,他觉得张晓儒是世上最可恶的人。 倒不是张晓儒吃了多少饭菜,而是觉得被他敲诈,实在不舒服。 王双善摇了摇头:“我也不喜欢张晓儒,但他的影响力,不如蒋思源。除掉蒋思源后,再杀张晓儒吧。” 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将张晓儒排在第一位。 自卫团成立后,他受了多少憋屈? 虽是自卫团团副,可他在自卫团,不要说跟那些小队长比,就算是普通团员也不如。 他在自卫团的资格最老,却成为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宋启舟无奈地说:“好吧。” 既然下一个目标是张晓儒,他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王双善问:“什么时候动手?” 宋启舟果断地说:“这种事宜早不宜晚,明天晚上就动手。” 王双善说:“要不要我配合?” 宋启舟想了想,冷冷地说:“明天晚上,你把特务队和张晓儒叫过来喝酒,我们杀到蒋思源家。” 虽然是抗日游击总队的司令了,但办事的那一套,还是老军庄的风格。 张晓儒并不知道,宋启舟明天晚上要对蒋思源动手,更加不知道,宋启舟和王双善,最想除掉的,竟然是他。 张晓儒表面上是汉奸,现在还是特务队的副队长,杀一个汉奸特务,没人会有心理压力。 张晓儒只是觉得,王双善今天的行为,很不妥,如果再继续下去,后患无穷。 张晓儒到隔壁酱菜后,把陈光华叫到自己的房间,低声说:“以后,不要再去隔壁吃饭。万不得已要去,也要付钱。” 陈光华不解地问:“为什么?” 在隔壁吃饭,不用给钱,多么美好的事情? 张晓儒反问:“今天王双善付了钱吗?” 陈光华摇摇头:“没有。” 张晓儒缓缓地说:“这就对了嘛,他不付钱,我也不付钱,你们也不付钱,时间一长,肯定被人看出来。王朴堂今天太过张扬,明天如果再在这里请客,就要特别注意了。别以为徐国臣的特务队,只吃饭不干活。” 特务队都穿便衣,徐国臣把人都撒了出去,第一步是摸清三塘镇的底细。 特务队让镇上的警察所配合,把全镇的人口、店铺以及外来人口查清楚。 别小看这事,一旦掌握了所有数据,对特务队办事极为有利。 王双善原本只是淘沙村自卫队的普通队员,要不是搭上魏雨田这根线,他进警备队的资格都没有。 在淘沙村,张晓儒将他当成摆设,对他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要不然,以王双善的能力,真给他一个团副,他能让人信服? 第二天中午,王双善果然宴请范培林,以及警备队几人小队长一起吃饭。 警备队的人有吃有喝,自然不会说什么,都将王双善当成肥羊宰。 下午,王双善又找到徐国臣,想请特务队的兄弟小酌一杯。 徐国臣自然不会拒绝,作为特务队长,他希望跟所有人都沟通一番。 只是,徐国臣见到张晓儒的时候,将他拉到一旁聊了几句。 徐国臣意味深长地说:“张兄弟,你们村来王双善财大气粗嘛。” 张晓儒心里一惊,脸上却笑吟吟地说:“这要看是在哪吃饭。” 徐国臣一愣:“还有这区别?” 张晓儒解释道:“如果在新辉饭馆,王双善一年也不会请一次,因为那得自己掏腰包。但要在我酱菜馆旁边的小酒馆,就无所谓了,淘沙村的都可以挂账。” 徐国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张晓儒觉得,应该回去一趟,敲打一下魏雨田。 王双善这样搞,太显眼了,如果你只请三五好友,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看王双善的架势,准备把警备队的人请个遍。 吃了饭,张晓儒带着手电,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到村里后,张晓儒先去了魏雨田住的窑洞。 “魏管家,睡了吗?” 窑洞里响起魏雨田的声音,里面的油灯也点燃了:“没有,张兄弟吧,快请进。” 张晓儒说:“前天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三塘镇酒馆里的挂账,也得算一算了,总不能真的白吃白喝吧?” 魏雨田暗暗鄙夷,想结账的话,到酒馆自己结了就是啊,找到这里来算什么意思。 不管心里如何厌恶,脸上挂满了笑容:“这有什么好算的,到时我去结就是。” 张晓儒说:“那不好吧,挂账的人多了,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呢。” 魏雨田坚持着说:“能有多少呢?在淘沙村,张兄弟多有照顾,应该的。” “聚少成多,我怕你到时心痛。王双善到镇上,也是挂你的账吧?” “是啊,他到警备队,我也没送什么,就当是一点心意吧。” “怪不得,他昨天请淘沙村自卫团的兄弟,晚上请我,今天中午请范培林,晚上又请特务队的兄弟,看这架势,准备把三塘镇的人都请个遍。今天徐国臣还问我,王双善这样请客吃饭,是不是别有居心呢。” 魏雨田听得心惊肉跳,王双善也太蠢了吧:“他怕是误会我的心意了。” “王双善有魏管家在背后撑腰,哪怕天天设宴,也没问题。为了不给魏管家找麻烦,以后我和自卫团的其他兄弟,不再挂你的账。” 魏雨田忙碌:“多谢张兄弟,以后兄弟们吃了多少钱,到我这里来报销就是。” 张晓儒竖起大拇指:“这主意好。” 张晓儒走后,魏雨田悄悄关上门,连夜去了三塘镇。 他也经过关卡,从小道溜到了镇上,先在酒馆外面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后,才敲门进去。 到里面一问,宋启舟却不在,他带着盛贤勇出去办事了。 魏雨田一听就知道,宋启舟是执行任务。 他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管宋启舟行动是否成功,今天晚上三塘镇都不会平静。 只是,他想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后院有人翻了进来。 宋启舟带着盛贤勇,蒙着脸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保命要紧 天刚亮,张晓儒就被门外的陈光华叫醒了。 陈光华天还没亮就往淘沙村赶,一路跑回来,头上热气腾腾:“张大哥,镇上出事了。” 张晓儒让陈光华进到窑洞,不以为然地说:“能出什么事?” 陈光华急道:“昨天晚上,蒋思源被人袭击了。” 张晓儒一愣:“死了没有?” 他不关心蒋思源被谁袭击,只想知道蒋思源有没有死。 陈光华摇了摇头:“没有,手臂和肩膀各中一枪,已经送往县城手术。” 张晓儒拿起牙刷和杯子,走到了院子:“没死那算什么事?” 陈光华说:“昨天晚上,特务队和警察所,包括警备队都出动了,全镇戒严,我们也在镇上搜查。” 张晓儒问:“查出什么没有?” 陈光华说:“暂时还没有,我向范队长请了假,回来通知你。” 张晓儒准备洗脸的时候,突然说:“陈光华,你去趟魏雨田那里,告诉他这件事。” 镇上除了我党外,就只有宋启舟的抗日游击总队。 既然上级没指示,很有可能就是宋启舟干的。 至于王双善,相信他没这个身手,也没这个胆子。 陈光华点了点头,转身又跑了出去:“好。” 张晓儒准备把自行车推出来的时候,陈光华又回来了:“魏雨田不在。” 张晓儒随口说:“走吧,先回镇上。” 魏雨田不在,张晓儒更加断定与他们有关。 宋启舟在三塘镇待了这么久,一直没行动,怎么突然要对蒋思源下手呢? 张晓儒骑自行车载着陈光华,很快就到了镇上。 此时镇上已经戒严,哨卡上多了一倍的人。 看到张晓儒和陈光华,既没拦也没问,但其他进出的人,都要仔细搜查。 张晓儒没去红部,载着陈光华到了小酒馆:“去吃碗刀削面再说。” 如果是宋启舟干的,小酒馆应该能看出端倪。 张晓儒进去后,高声说:“伙计,来两碗刀削面,加蛋。” 陈光华指了指后面:“张大哥,你觉得……” 张晓儒淡淡地说:“先吃面吧。” 魏雨田在后院,听到张晓儒的声音,脸上一喜,想走出来与张晓儒见面时,却被宋启舟拉住。 宋启舟轻轻摇了摇头:“你还是别出去,等会一个人回去就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魏雨田本想连夜回去,但镇上已经戒严。 天亮后,魏雨田也不能马上回去,他住淘沙村,一大早就回村,岂不是告诉别人,昨天晚上待在镇上? 日伪正在镇上盘查,昨天晚上在镇上过夜的人,必是高度怀疑对象。 张晓儒正等面条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张队长……” 转头一看,正是特务队的孟民生:“孟班长,吃了吗?” “搜查了一个晚上,哪有空吃饭?” 张晓儒朝他招了招手:“来来,先吃我的面。” 孟民生走了过来,也不敢坐下,站到一旁说:“您是长官,您先请。” 张晓儒把面推到孟民生面前,佯装严肃地说:“既然我是长官,长官命令你吃总可以吧?” 孟民生有些感动:“是。” 张晓儒在西村,将他从八路手里救下来,他很感激。 成立特务队,张晓儒又是副队长,哪怕张晓儒是第一次带队,他也不敢在张晓儒面前放肆。 张晓儒随口问:“凶手有线索了吗?” 孟民生连忙说:“张队长还没去现场吧?凶手是翻墙而入,像是土匪作派。” 张晓儒提高音量:“土匪?三塘镇附近,已经没有土匪了吧?” 孟民生意味深长地说:“那可不一定,宋启舟的抗日游击总队据说还在活动,还有智秀清。” 后院的魏雨田和宋启舟,都伸长耳朵听着张晓儒的话。 宋启舟听到“土匪”二字时,脸色一变。 他是个秃子,还有个又红又大的酒糟鼻,还是很有特点的。 如果特务队将怀疑对象,放在抗日游击总队身上,他就不能露面了。 两人回到最里面的房间后,魏雨田嗔怪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启舟叹息着说:“翻墙入院,正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哪想到特务队这么厉害。” 魏雨田沉吟着说:“你得跟我出去,盛贤勇也得走,认识你们的人太多了。” 宋启舟问:“全镇戒严,怎么出得去?” 昨晚动手后,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 宋启舟一直待在酒馆里,这是他最安全的港湾。 魏雨田说:“不是有张晓儒么?此人贪财,只要给点好处,什么忙都可以帮。” 宋启舟冷笑着说:“他胃口大着呢,恐怕不是一点好处就能解决的。” 魏雨田叹息着说:“胃口再大,也得满足才行。” 宋启舟突然说:“下个目标,是不是张晓儒?” 魏雨田摇了摇头:“不急,张晓儒还有利用价值。” 吃了面后,张晓儒去了特务队。 张晓儒见到徐国臣后,说:“徐队长,我想去趟县城看望蒋会长。” 徐国臣说:“好啊,有几个问题,正想与蒋会长核实。” 特务队刚成立,蒋思源马上遇袭,这是打特务队的脸。 如果抓不到凶手,他这个特务队长,以后也没面子了。 张晓儒问:“一起去?” 徐国臣拿出纸,写了几个问题交给张晓儒:“我不能离开,请你代劳。” 张晓儒说:“这没问题,但我能不能带几个人一起去?” 徐国臣诧异地说:“带人干什么?” 张晓儒看了看四周,轻声说:“昨天晚上,蒋会长遇袭,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呢?带几个人在身边保险些?去县城得经过七里沟,那里可是陈拯民遇害的地方。” 徐国臣暗暗好笑:“好吧,但不能调特务队的人。” 张晓儒自然不会调特务队的人,他找到范培林,想借半个班。 范培林笑着说:“张兄弟,去趟县城,用得着半个班护送么?” 张晓儒一本正经地说:“要不是人手紧,我觉得至少要一个班。” 范培林无奈地说:“好吧,反正三小队三班是你的人,你去调用就是。” 这年头,赚多少钱不算什么,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虽然有些看不起张晓儒,但绝对认同张晓儒的行为。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接任 张晓儒倒不是怕死,只是要作出这样的姿态,才符合他的身份。 作为一名汉奸,如果不怕死、不贪财,还是汉奸吗? 张晓儒正准备去挑人时,王双善找到他:“张翻译,魏管家来了。” 张晓儒佯装不解:“魏管家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他还跟魏雨田见了面,今天早上,魏雨田就不在淘沙村了。 现在突然找上门,如果说他跟蒋思源遇袭没关系,打死也不相信。 王双善尴尬地笑了笑:“他找你有点事。” 得知要加入三塘镇警备队,王双善很是激动,觉得可以大显身手了。 然而,到三塘镇后,他才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虽然他将警备队一半人请去喝了酒,可没人将他当回事。 范培林和那三个小队长,吃吃喝喝可以,但吃完后,嘴一抹,并没有高看他一眼,还是将他当成班长。 陈光华等人,虽是他的手下,但这些人像跟自卫团一样,表面对他尊重,实际上还是敬而远之。 张晓儒一本正经地问:“你在警备队,有事找你不行吗?” 王双善脸上一红,自尊受到了极大伤害:“我才刚来。”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想带几个人出镇都做不到。 张晓儒问:“他在哪?” 昨天晚上的行动,如果真是宋启舟干的,张晓儒一点也不欣赏。 蒋思源没死,这是最大的败笔,要不然,他极有可能担任三塘镇新民会长和维持会长。 如果能取代蒋思源,张晓儒会把三塘镇经营得跟铁桶似的。 他们还用翻墙入院、蒙面行凶的方式,人家一猜就是土匪行径。 行凶时,要么留点宣传纸,至少也要喊几句口号嘛。 王双善低下头,眼里闪过一抹狠毒:“在外面。” 下次有机会,一定要除掉张晓儒,看他还嚣张吗? 魏雨田在红部外焦急地等着,看到张晓儒出来,马上迎了上来。 “张兄弟,有件事得麻烦你才行。” 张晓儒不置可否地说:“先说说看,镇上现在的事就麻烦得很。” “我得去趟青树镇拿笔款子,能不能让王双善带两个人护送一下?” 张晓儒面临难色:“这个……” 傻子也知道,魏雨田这个时候要带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没封锁前不跑,大白天又要跑出去,不是折腾吗? 魏雨田低声说:“放心,绝对不会亏待兄弟。”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张晓儒什么话都好说。 张晓儒苦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亏待过我?只是昨天晚上蒋会长遇袭,全镇都在查凶手,哪派得出人手呢?” 魏雨田拿出一沓钱,迅速塞到张晓儒口袋里:“别人没办法,你还没办法?” 张晓儒沉吟半晌:“这样吧,等会我去趟县城,让王双善带两个人跟着。” 不管如何,他们总是抗日的,就算不给好处,张晓儒也会暗中相助。 出镇后,王双善带着两个帽围放下来的战士,陪着魏雨田去了青树镇方向。 张晓儒骑着自行车,竟然去了县城,他先去了日军的军医院,见到了已经动完手术的蒋思源。 张晓儒走进病房,看到蒋思源后,满脸关切地问:“会长无大碍吧?” 蒋思源看到是张晓儒,身子没办法动弹,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子弹取出来了,估计死不了。” 张晓儒一脸庆幸:“没中要害就好,很快就能康复。” 蒋思源唉叹道:“菩萨保佑,肩膀上的子弹如果再往下两寸,就见不到我啦。” 张晓儒问:“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蒋思源冷哼着说:“徐国臣不是说了吗?翻墙入户,像土匪作派,估计是抗日游击总队干的。” 张晓儒气愤地说:“什么抗日游击总队?还是一伙土匪,宋启舟当初洗劫张远明家,这笔账还没跟他算呢。” 蒋思源叹息着说:“宋启舟狡猾得很,怕是难得抓到。” 张晓儒安慰着说:“徐队长正在全镇严查,等你回去后,肯定抓到了。” 蒋思源眼中露出惧意:“我没打算再回去了。” 他不回去,也是为了保命。 他是新民会长,谁都把他当成最大的汉奸。 张晓儒问:“你不回去,皇军会同意吗?” 蒋思源说:“有什么不能同意的?不是有你吗?我受了伤,在县城修养几个月不算过分吧?三塘镇的事情,得辛苦你代劳。” 张晓儒“惶恐不安”地说:“这怎么行呢?我无德无才,恐怕难以胜任。” 听到蒋思源这话时,他差点跳了起来,蒋思源真是知他心意,主动给他加担子。 张晓儒现在是日军翻译,又是特务队副队长,如果让他负责三塘镇新民会,他在三塘镇将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蒋思源缓缓地说:“我已经向秋田义雄太君汇报,他也同意了。” 川夜濑不逢死在西村后,日本人很快给新民会派来这个叫秋田义雄的新顾问。 秋田义雄原来在宪兵队特高课待过,精通情报业务,又熟悉双棠县的情况,甚至还能说几句双棠县的土话,是个真正的中国通。 走出病房后,张晓儒的大脑迅速思考着。 医院的人很多,张晓儒走得很慢,离开医院后,去了新民会。 张晓儒是新民会调查科的临时雇员,到了县城,自然得向常建有汇报工作。 而且,他也要验证蒋思源的话,他现在已经在考虑,如何利用三塘镇新民会长的便利,为党工作了。 常建有问:“袭击蒋思源的凶手找到了没有?” 张晓儒摇了摇头:“还没有,估计已经跑了。” 事实上,今天上午宋启舟和盛贤勇已经离开了三塘镇。 虽然他们将帽围放下了,包住了脸颊,但张晓儒目光锐利,岂能瞒得过他呢? 常建有叹息着说:“特务队的反应太慢。” 张晓儒问:“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袭击蒋思源。科长,蒋思源不愿回三塘镇,新民会的工作怎么办?” “他应该跟你说了吧,暂时由你主持三塘镇新民会的工作。走,我带你去见见秋田顾问。”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表态 秋田义雄个子不高,看上去很精壮,眼睛不大,盯着人看的时候,眼中射出的冷光让人心里发慌。 张晓儒用日语恭敬地说:“秋田先生好。” 秋田义雄见张晓儒可以说日语,而且说得很标准,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哟西。” 张晓儒谦逊地说:“在下张晓儒,在三塘镇红部担任翻译,每日勤学日语,不敢丝毫懈怠。” 秋田义雄点了点头,缓缓地说:“蒋思源受伤后不敢再回三塘镇了,如果让你担任三塘镇新民会长,要如何宣传东亚共荣,让老百姓服从皇军呢?” 他对蒋思源很失望,这也是很多中国人的通病:怕死。 张晓儒缓缓地说:“中国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有吃有穿有房住就可以。哪怕吃的不好,穿的不暖,房子也小。只要他们饿不死,冻不病,就不会反抗。” 如果放在四年前,这一套确实可以,但现在群众的觉悟都高了。 群众早就知道,为什么要打东洋鬼子,更加知道,只要赶走小日本,他们才有好日子。 秋田义雄微微颌首:“哟西,不饿肚子,确实比什么宣传都好。你准备怎么做呢?” 只是,在日本占领区,能做到不让中国老百姓饿肚子吗? 张晓儒缓缓地说:“如果我在镇上主持新民会,将以新民会的名义,办一家榨油厂、斗铺,再开家药店和布店。” 年前日军的扫荡,根据地出现了很多无吃无穿无房的三无人员。 县委为救济遭受日军蹂躏村庄的难民,征得党员同意,拟出共同遵守的“三凡”条约:凡享受津贴的党员,自愿省吃俭用,捐钱捐物救济难胞;凡吃派饭的党员,与群众同吃一锅饭,补足米票;凡独占民房的党员,迅速搬离,与群众同居。 张晓儒的七零五民兵连,战斗在敌占区,不能与群众同吃同住,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支援根据地。 办榨油厂,原材料很足,淘沙村的杂货铺,就堆积了很多核桃、花生和胡麻籽。 欠缺的是生产工具,虽然可以用土造打油槽,但借用新民会的名义,光明正大去太原、保定,甚至北平、天津等地购买榨油机器,效率比打油槽高得多。 至于斗铺,就是粮站,以新民会名义收粮,这比杂货铺以货易货方便多了。 还有药店,也是为了解决群众生病吃药的问题。 无论是根据地还是日占区,每年各种流行病,像流感、痢疾、疟疾,还有伤寒、回归热、麻疹、天花、水痘等,每年都要夺走上千人,甚至数千人的生命。 马上立春了,又到疾病高发期,这个时候如果能开一家药店,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性命。 至于布店,主要为郭青平做军装提供原料,也可以给军区提供布匹。 整个军区上万人,每人每年要两套单衣,两年一套棉衣,六双鞋,两条毛巾,还是米套、帽子、皮带等,需要多少布匹啊。 秋田义雄喃喃地说:“以新民会的名义?” 张晓儒微笑着说:“他们吃着新民会的油和粮食,穿着新民会的衣服,用新民会的药治病,能不感恩皇军吗?” 秋田义雄认真看了张晓儒一眼:“这些想法倒很新颖。” 张晓儒笃定地说:“让老百姓不饿死、病死、冻死,但凡有良心的,都不会与皇军作对。这些措施实行后,不敢说三塘镇没有抗日者,至少,不会再出现像大云村那种,大部分与皇军对抗的情况。” 秋田义雄问:“资金问题怎么解决?” 打着新民会的名义可以,要是让新民会出钱,就行不通了。 张晓儒坚定地说:“完全自筹,不给皇军和政府添一丝麻烦。我们的任务,宣传皇军为百姓着想,为百姓谋福利,坚决将共产党、游击队驱逐出去,不给他们生存的土壤。” 秋田义雄握着张晓儒的手,微笑着说:“看来,蒋思源的推荐没有错。” 张晓儒连忙躬着身,恭敬地说:“多谢秋田先生,希望您以后多来三塘镇指导工作。” 常建有一直在旁边,他基本上听得懂日语,但不太会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小子很会忽悠日本人嘛。” 办榨油厂、斗铺、开家药店和布店,就能让老百姓不抗日? 还打着新民会的旗帜,这是打着新民会旗帜赚钱吧? 张晓儒知道,瞒得了秋田义雄,瞒不过常建有。 “当时也是赶鸭子上架,当着秋田先生的面,总不能什么办法都没有吧?” 张晓儒点了点头:“如果做得办,还是会有效果的。有句话你说得对,只要老百姓有吃有穿有房住,自然不会跟皇军作对,也不会跟着八路军游击队抗日。” 张晓儒突然压低声音说:“科长,以后,如果这些店盈利了,每个月自然会有一份红利送到府上。” 常建有看了张晓儒一眼,有些心动地说:“哦。” 张晓儒连忙掏出烟,并给常建有点上:“打着新民会的旗号,也是在你的领导下嘛。不管我是不是三塘镇的新民会长,我永远记住,自己是调查科的人。” 常建有点了烟,欣慰地笑了:“不忘本,很好。你现在是临时雇员吧,抽时间送你去太原省总会事务部训练处培训几天,回来后就可以转为雇员了。” 张晓儒眼睛一亮,笑着说:“正好要去太原进机器。” 常建有说:“到时我给你开证明,要不然你买了机器也运不回来。” 张晓儒感激地说:“多谢科长。” 当汉奸就是有这个好处,在日占区可以自由行动,打着新民会的名义,可以采购违禁物资。 离开调查科,张晓儒又去了楼上的组织科。 组织科管理着全县食盐、火柴的调配,每次张晓儒来新民会,必须去跟组织科长肖平阳见个面。 肖平阳个子不高,眼睛也很小,冷峻的脸上很少露出笑容,只有看到钱的时候,眼睛才会放出光芒。 因此,张晓儒每次来,都会让他双眼放出光芒。 肖平阳看到张晓儒时,眼睛就亮了:“来啦。” 张晓儒拿出一沓钱,放到桌上的文件下面,笑吟吟地说:“到县城不来看肖科长,等于白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自查 此次县城之行,张晓儒收获颇丰,蒋思源让他暂代三塘镇之职务,秋田义雄支持他开店的设想,也与常建有达成了同盟。 到肖平阳办公室跑一趟,又拿到了食盐和火柴的批文。 这个批文,哪怕不提货,转手就能换钱。 张晓儒自然不会做这等空手套白狼之事,根据地物资缺乏,只要有多余的货物,都会悄悄送到根据地。 张晓儒原本打算,提了盐和火柴就回去。 动身之前,觉得还是应该去趟医院。 他在三塘镇办榨油厂、斗铺,还要开药店、布店,牵涉到蒋思源的利益。 不管蒋思源心里怎么想,至少要表明态度才行。 蒋思源是三塘镇最大的商人,三塘镇上半条街的商铺是他的。 当然,蒋思源最赚钱的,还是粮店和当铺、钱庄。 蒋思源听到张晓儒的设想,深感意外,但脸上并没表露出来,只是缓缓地说:“你开榨油厂、药店没问题,但布店和斗铺,三塘镇不是已经有了么?” 三塘镇有个郎中,开了家小药店,但那不是蒋思源的产业,自然忽略不计。 张晓儒微笑着说:“我想好了,斗铺无论是收购,还是出售的价格,都会比其他家店高一成,至于布店,售价也高一成。” 蒋思源也是个大地主,每年秋收到来年春天,都还有人向他家送粮。 他的粮店,可以说是零成本。 如果新民会的斗铺,价格比他的高,自然就形不成竞争关系。 蒋思源点了点头:“这倒可以。” 只要张晓儒搞的店子,售价比他高,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 张晓儒微笑着说:“会长说可以,才算可以。” 蒋思源闭着眼睛,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会长就好,这几家店,准备开在哪?” 张晓儒能在县城就向自己汇报,说明还是将自己放在眼里的。 可张晓儒的行为,让他很紧张。 他可以让张晓儒暂代自己,但手里的权力和利益,却不能让出来。 张晓儒唯一的作用,是替他挡灾消祸。 等他在县城养几个月伤,特务队把凶手抓到后,他还是要回去的。 可张晓儒还没上任,就搞出新花样,还得到了秋田义雄的支持。 如果成了,自己还能回去吗? 于情于理,张晓儒都不希望张晓儒能搞成! 张晓儒恭敬地说:“听会长安排。” 蒋思源缓缓地说:“既然是新民会的生意,自然不好占用现在的商铺。镇北奶奶庙后面,不是有块空地吗?那是镇上的公产,旁边还有条河,在那里建房子开店,既不用买地,想建多大就建大,也挺合适的。” 张晓儒无奈地说:“那里……好吧。” 奶奶庙本就在三塘镇的北边,算比较偏僻了。 再在奶奶庙的北边,平常根本没有人烟,周围是片树林,晚上搞不好有野兽出没。 再往北,过了河就是一片山丘,附近几里都没人居住。 张晓儒之所以没反驳,是想到在那里开店,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僻静,可有利于组织活动啊。 有什么事情,钻到旁边的小树林里就是。 张晓儒走后,蒋思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把自己的管家刘行之叫来,让他马上派人,先张晓儒回镇上一趟。 就算张晓儒表面敬重自己,他也不得不防一手。 让张晓儒把这几家店放到奶奶庙后面,没有半年,连房子都建不好。 等正式营业,恐怕到年底了。 到时候,蒋思源应该早回三塘镇了,到时候,这几家店,还不是他说怎么办,就能怎么办么? 蒋思源并没想到,大半年后,他还能回去吗? 回到三塘镇后,张晓儒找到陈光华,让他晚上回村里开会。 随后,张晓儒去了镇公所。 才进去,就见王朴堂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恭贺张代会长。” 张晓儒诧异地说:“老王,你知道了?” 王朴堂微笑着说:“蒋会长早就派人回来通知了,万德泽和蒋洪泉在里面等着呢。” 他所说的万德泽,三塘镇警察所长,蒋洪泉源则是三塘镇的自卫团长。 这两人都是蒋思源的心腹,蒋洪泉更是蒋思源的堂侄。 三塘镇自卫团也有三四十号人,不掌握在亲信手里,蒋思源也不放心。 镇公所目前还是蒋思源负责,张晓儒只是代理职务。 所以,他们见到张晓儒后,目光带着挑衅。 张晓儒冷冷地说:“万所长、蒋团长,蒋会长遇袭,你们两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军怀疑,你们当中有八路军的探子!” 万德泽本想给张晓儒一个下马威,哪想到张晓儒一上来就扣帽子,他气得浑身发抖:“血口喷人!” 蒋洪泉气道:“你可不要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得知张晓儒竟然取代蒋思源,暂时负责三塘镇的维持会和新民会后,两人很不服气。 要说能力和实力,在三塘镇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人啊。 但这是蒋思源的决定,他们只能服从。 张晓儒冷笑着说:“那我问你,凶手为何能轻易潜入蒋会长的宅子?没有熟人通风报信可能吗?我已经让特务队,严查警察所和镇自卫团,你们两位要积极配合。谁敢抵触,就以八路军探子是问。” 万德泽盯着张晓儒看了一会,姿态最先放低:“张会长,警察所肯定不会有问题。” 张晓儒不仅暂代蒋思源职务,他还是日军的翻译,特务队的副队长,本身又是淘沙村的自卫团长,借着蒋思源遇袭这件事,要拿他们开刀,还真没办法。 看到万德泽服软,蒋洪泉有些心慌,他们才商量好,要给张晓儒点颜色看看,怎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 张晓儒缓缓地说:“我当然相信警察所不会有问题,但还是要查,首先内部查,自查之后,才有底气向特务队保证。” 万德泽忙不迭地说:“马上自查,请张会长监督。” 张晓儒转过头,望着蒋洪泉,问:“镇自卫团呢?是自己查,还是让特务队来查?或者让小川队长派皇军来查?” 蒋洪泉鸡啄米似的:“自查,当然是自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问题 王朴堂跟在张晓儒身后,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暗暗吃惊,他没想到张晓儒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解决了。 不管蒋洪泉和万德泽是不是心服口服,至少表面上,不敢再跟张晓儒作对。 蒋思源听到此事,不知会不会失望? 王朴堂也是蒋思源的心腹,作为镇上的交通员,他掌握着蒋思源很多机密。 在张晓儒回到镇上前,蒋思源派人回来,特别交待,张晓儒只是暂时代替他的职务。 万德泽和蒋洪泉一商量,决定给张晓儒一个下马威,再架空张晓儒。 让张晓儒履行他的职责:当蒋思源的替死鬼。 哪想到,张晓儒一上来,就准备大干一番。 张晓儒转而对王朴堂说:“老王,去奶奶庙后面看看。” 他只知道那个大概位置,具体那块地有多大,要到现场才清楚。 王朴堂恭敬地说:“是。” 张晓儒刚才的表现,令王朴堂不敢放肆,哪怕张晓儒对他依然客气,但他已经将张晓儒当成了上司。 两人骑着自行车,很快到了奶奶庙北边。 这里确实有一片空地,但长满了杂草,而且土地松软,想要建房子,地基至少要两尺以上。 王朴堂问:“张会长,这一片都是镇上的公产,你需要多大?” 张晓儒豪气吞天:“有多大我就想要多大,河那边也是公产吗?” 王朴堂笑了笑:“那边是蒋会长的。” 今天他才发现,张晓儒的贪心比起蒋思源,有过之无不及。 张晓儒找了个高处,缓缓地说:“每家店至少要四个门面,后面要有院子,还得有足够大的仓库和房屋。我看就定这一块地吧:南到奶奶庙,东到小树林,北边河边,西到那块田。” 王朴堂暗暗咋舌:“这得有几十亩,光是建房子,恐怕得大半年吧?” 张晓儒笑着说:“既然要建就要建好嘛,中是还得修条石板街道。说不定,以后这里是镇上的新街。” 王朴堂应道:“好。” 张晓儒搞的规模越大,需要的时间和金钱就越多。 他暗暗叹息一声,张晓儒还是太年轻,不懂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恐怕这里还没建好,蒋思源就回来了。 除了时间,张晓儒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吗?他只是一个杂货铺老板罢了,半年下来,全部家当又有多少? 没有钱,一年后,这里还是块荒地。 虽然今天是第一天上任,张晓儒晚上还是回了淘沙村,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在最短时间内,把榨油厂办起来,把药店、药店和斗铺搞好。 还没进村,在村口,张晓儒遇到了不停张望的乔子清。 看到张晓儒,乔子清冲了过来,一把拉住自行车把手,激动地问:“蒋思源中枪了?死了吗?” 张晓儒知道,乔子清特别恨蒋思源,希望他早点死。 但张晓儒不能骗人:“没死,救活了。” 乔子清眼中,闪过难掩的失望,他松开把手,转过身子,默默擦了擦鼻子。 张晓儒安慰着说:“老乔,放心,蒋思源这样的人,活不了多久。” 乔子清叹息着说:“就怕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张晓儒笃定地说:“你要相信我。蒋思源这段时间,不会在三塘镇,你和再生,是不是搬到镇上?” 乔子清坚定地说:“蒋思源不死,我不进三塘镇一步。” 张晓儒没再劝,在乔子清眼中,看到了那种毅然决然,不管怎么劝都不会有用。 回到家后,关巧芸已经在院子里,陪着戴氏聊天。 看到张晓儒,关巧芸笑着迎了过来:“晓儒哥。” 张晓儒低声问:“魏雨田回来没有?” 关巧芸悄声说:“回来了,派人盯着呢。” 整个淘沙村,最需要防备的就是魏雨田,只要把他盯住了,基本上不会有问题。 虽然如此,关巧芸还是得在外面放哨,这铁的纪律,任何时候不能触犯。 在暗室中,淘沙村的党员到齐了:张晓儒、李国新、关兴文、张达尧、陈光华、陈国录。 李国新看到张晓儒后,调侃着说:“欢迎新上任的三塘镇张代会长发言。” 张晓儒正色地说:“诸位,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蒋思源吓破了胆,暂时不敢回三塘镇,把这副烂摊子交给了我。我向秋田义雄提议,以三塘镇新民会的名义,在三塘镇开办一家榨油厂、一间斗铺、一家布店和药店……”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张晓儒的介绍,他们只知道,张晓儒接替蒋思源,并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 李国新沉吟着说:“借着新民会的名义开店办厂,如果能办起来,能解决‘家里’太多问题了。” 张晓儒坚定地说:“有上级的大力支持,和同志们的努力,只要依靠群众,不管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 李国新对张晓儒的性格摸得比较清楚,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心里已经有了预案:“说说你的方案。” 张晓儒笑了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计划,先建房,这是新民会的事情,各村摊派劳力,这是没话说的。但是,与以往不同,我们给饭吃,保证吃饱。至于建材,像石头、木材到山上弄就是,砖头得买。另外,还可以向鬼子要点水泥。” 李国新说:“建房只是第一步,榨油的机器呢?药店的药材呢?粮食和布匹,也需要资金吧?总不能都让组织解决吧?” 张晓儒笑着说:“这些都可以慢慢解决嘛,买不到的,我们就自己解决,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这个榨油厂,可以解决部队吃油的问题,药店更是救命的,哪怕困难再大,也要想办法解决!其实,我倒最担心的,倒是人员问题。” 人手其实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一下子搞这么大的规模,得多少人? 李国新沉吟着说:“这已经不是淘沙村的问题,也不是七零五民兵连能解决的问题,我得当面向宋书计汇报。” 关兴文问:“三哥,你那边缺人手,可以把一排调过去啊。” 他虽在大枫树据点当警备队长,但没在张晓儒身边,做什么事都没劲。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净化 张晓儒暂时没打算把关兴文调回来,作为他最信得过的人之一,关兴文留在大枫树据点,是对淘沙村的保护。 倒是陈国录,张晓儒觉得可以调回来。 陈国录思维敏捷,遇事冷静,留在大枫树据点浪费人才。 当然,陈国录离开之前,要把大枫树据点净化一下。 张晓儒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位置暂时不能动,淘沙村南边的安全,掌握在你手里。临双公路上日伪有什么行动,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不但不能回来,还要深深地扎在大枫树据点,成为一枚放在敌人心脏的手榴弹。” 关兴文一听,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是,我们一排甘当手榴弹,只要组织需要,随时拉弦。” 张晓儒又问:“警备队的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顽固不化的队员?” 关兴文苦笑着说:“大枫树警备队,有部分是原来老军庄的土匪,还有几个原来的老警备队员。他们只想欺压百姓,哪还会想着自己是中国人呢?” 张晓儒冷冷地说:“对这样的人,要毫不留情,坚决打击!” 关兴文一时没领会:“怎么个打击法?” 他的做法是,尽量不让这些人离开炮楼,不给他们祸害老百姓的机会。 张晓儒笑着说:“还记得怎么除掉李万田的吧?你现在是警备队长,更方便做这事。而且,山田正雄只会夸奖你,绝不会怪你。” 李万田就是死在关兴文枪下,名义上是伏击韩德文,结果反遭七零五民兵连锄奸。 回来之后,山田正雄不也没怪他们吗? 关兴文豁然开朗:“知道了。” 张晓儒对张玉亭说:“玉姐,妇救会要以给淘沙村自卫团做鞋为名,多做军鞋。我们也不要求一年六双,至少要保证同志们不打光脚吧?” 张玉亭坚定地说:“没问题。” 张晓儒说:“妇救会不但要发动本村妇女,还可以发动邻村妇女,比如说集辉村、罗堂村、江目庄,都是发展的对象嘛。哪个村的维持会长不配合,就让关兴文带队去祸害,让他们深刻认识到抗日的必要性和紧迫感。” 李国新一听,严肃地说:“张晓儒同志,我们可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怎么能威逼群众抗日呢?”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指导员,这可不是威逼,只是让他们履行警备队的职责。再说了,关兴文只针对维持会长,绝对不针对群众。愿意抗日的维持会长,我们可以暗中支持他的工作。不愿意抗日的,能做通工作的,自然好说,做不通工作的,让关兴文加把劲。对那种铁杆亲日的维持会长,要么换掉,要么除掉,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李国新提醒着说:“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 张晓儒朝关兴文挤眉弄眼,故意板着脸说:“听到了没有?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关兴文“坚定”地说:“我们一定注意方式方法!” 张达尧突然问:“晓儒,我的任务呢?”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你跟兴文一样,肩负保护淘沙村和军服厂的重任。兴文是第一道防线,你是最后一道防线。而且,你还要保护军服生产基地,那里不光为我们生产军服,还为县委游击大队生产军服,以后,还会为军分区的部队生产军服。” 张达尧点了点头:“好吧。” 张晓儒说:“指导员,能不能跟郭青平商量一下,做军服的同时,再生产点牛皮武装带、枪背带?光有军服,没有武装带,穿在身上也不得劲。” 李国新缓缓地说:“我跟郭青平也商量过此事,但得增添人手才行,他带着两个伙计,天天做军服都忙不过来。” 张晓儒说:“达哥,从村里挑选一批信得过去帮忙。除了做皮带、枪背带、子弹盒等外,还可以给郭青平打下手。今年我们的生产任务很重,一天估计就有几十匹,甚至上百匹布送过来。” 他之所以要开家布店,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军服厂提供布料。 张达尧说:“我挑选人,让指导员最后定。” 张晓儒又说:“留在村里的人,除了要加强军事训练外,还要做好思想工作。你要与指导员配合好,” 张达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张晓儒的安排,让他觉得,自己的任务也很重要。 张晓儒缓缓地说:“其他人回去休息吧,陈国录留一下。” 张晓儒等其他人走后,问:“今天见了魏雨田吧?” 陈国录潜伏在精建会的事情,只有他和李国新知道。 哪怕是关兴文和张达尧,甚至是陈光华,都不知道陈国录还有特殊任务。 陈国录点了点头:“见了,他告诉我刺杀蒋思源的事了。” 张晓儒随口说:“是宋启舟和盛贤勇干的吧?” 陈国录眼中露出钦佩的目光:“是的。” 魏雨田在他面前,很是鄙视了张晓儒一番,说当着张晓儒的面,把宋启舟和盛贤勇“巧妙”带离三塘镇。 有张晓儒这个饭桶在三塘镇,精建会人员的安全不用担心。 张晓儒问:“宋启舟和盛贤勇,知道你加入精建会的事吗?” 陈国录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魏雨田没这么傻。” 张晓儒缓缓地说:“你要作好准备,我准备把你调到三塘镇。” 陈国录激动地说:“时刻准备着。” 关兴文想调到三塘镇,他何尝不想?只是关兴文的要求都没批准,他也不好开口。 张晓儒缓缓地说:“你等会与关兴文商量一下,天一亮就行动,大枫树警备队,必须都是我们的人。” 天刚蒙蒙亮,关兴文和陈国录就回了大枫树据点。 关兴文向山田正雄禀告,据可靠消息,游击队正在西边几里外割电话线,他请求带警备队出击。 对警备队的“求战”,山田正雄自然不会拒绝。 关兴文带了两个班行动,其中有三人是经过“挑选”的。 山田正雄站在炮楼最上层,看到警备队小跑着出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卫团这些人,比一般警备队强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借用 一个多小时后,大枫树据点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持续了十几分钟。 山田正雄到炮楼顶层,拿出望远镜观察,却什么也看不到。 等了一会,终于看到警备队急匆匆跑了回来。 山田正雄注意到,最后的两人,身上背着一捆电话线。 在他们身后,倒没有人追赶。 山田正雄特意到炮楼外迎接,关兴文见到他,马上跑过来汇报:“报告山田队长,警备队在西边三里处遭遇八路军游击队,我们果断出击,打死打伤多名游击队,将之击溃,夺回电话线两捆,警备队有三名兄弟身亡。” 山田正雄很是高兴:“哟西,警备队不错的干活。” 打死打伤了多名游击队,还夺回了两捆电话线,对警备队来说,是很了不起的战绩。 至于死了三个警备队员,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给点抚恤金就完事了。 唯一遗憾的是,日军没有出动,否则游击队跑不掉。 关兴文大声说:“警备队时刻准备为皇军效劳。” 此役,关兴文的警备队,少了三个刺头。 关兴文回到警备队后,轻声对陈国录说:“三哥这办法太好了,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陈国录点了点头,感慨地说:“只要肯动脑筋,在哪里都可以抗日。” 用这种方式除掉那些真正的汉奸,让待在警备队的一排战士,也找到了自豪感和成就感。 张晓儒隔天才知此事,气得大骂关兴文是败家子。 既然是演戏,何必用子弹?用几挂鞭炮,一个一个的放,回来后还能白得几百发子弹啊。 张晓儒到三塘镇,先去红部,再去特务队,最后才去镇公所。 他最重要的身份是翻译,只有把这个工作干好,才能去做别的。 特务队的事情,只是跟徐国臣碰个面,以张晓儒现在的身份,更好协调特务队的工作。 常建有让张晓儒当特务队副队长,也是这个意思。 张晓儒也明白这一点,在特务队,就像聋子耳朵,当个摆设。 别人愿意说,他就听,别人要是不愿意说,他就当不知道。 当然,徐国臣表面上对张晓儒还是很客气的,遇事似乎有商有量。 “张兄弟,听说你准备在镇北建房办厂开店?” 张晓儒叹息着说:“我向秋田太君提议,让老百姓得实惠,比喊口号要强得多。向蒋思源要房子,他却只给了块空地。” 徐国臣义愤填膺地说:“这个蒋思源,明摆着不让你成事。” 张晓儒缓缓地说:“徐队长,为了执行好秋田先生的指示,我可能需要特务队协助。” 徐国臣佯装不高兴地说:“这说得什么话?你也是特务队的副队长,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张晓儒笑着说:“好,有事我就不客气了。对了,袭击蒋思源的凶手有线索了吗?” 昨天他在镇公所说的话,想要“兑现”,需要特务队的支持。 有徐国臣这句话,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徐国臣摇摇头,但话到一半,又显得得意:“估计已经跑了,但东边不亮西边亮,我们抓了一个地下党。” 张晓儒心里一惊:“地下党?” 徐国臣冷笑着说:“皇军没来三塘镇之前,共产党在这里很活跃,有些人公开活动过,早就挂了名。” 张晓儒随口问:“三塘镇的共产党多吗?” “还没撬开嘴,一起去看看?” 张晓儒笑着说:“好啊,我还没看过共产党长什么样呢。” 红部有间审讯室,特务队审人时就借用。 张晓儒跟着徐国臣到审讯室,房间不大,墙壁上挂满了刑具,就算是白天,里面光线也很暗。 里面有个人被绑在木桩上,低着头,身上的衣服已经烂了,血迹斑斑。 张晓儒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捂着鼻子问:“这就是共产党?” 徐国臣看到张晓儒如此不堪,笑着说:“兄弟,你可是特务队的副队长。” 张晓儒不以为意地说:“我就是个凑数的嘛,特务队全仰仗徐队长。” 徐国臣喜欢张晓儒的态度,明白自己是凑数的,他也不用时刻提防张晓儒。 徐国臣走到那人面前,冷声说:“冯海全,你的事情我们知道了,赶紧招了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见冯海全不说话,徐国臣拿起旁边的水桶,将桶内的水,猛地浇到冯海全头上。 现在虽然立春,但气温依然很低,张晓儒穿着棉衣都觉得冷,被人浇一桶冷水,可想而知是什么感觉。 冯海全原本半昏迷,被冷水一浇,马上清醒。 冯海全下意识地大叫着:“长官,我是冤枉的啊。” 徐国臣拿起鞭子,朝冯海全狠狠抽去:“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然而,不管徐国臣是抽,还是灌辣椒水,冯海全都一口咬定就是个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是共产党,自己更加不是共产党。 张晓儒看了一会,轻声说:“你审吧,我是看不下去,怕吐。” 徐国臣也没在意,张晓儒虽然当过自卫团长,但并不算军人,也没真正上过战场,哪见过什么血腥场面呢? 张晓儒离开后,找到陈光华,让他尽快通知李国新。 这个时候,他们之前设立的电话就有作用了。 陈光华到镇外,把电话机装上线,告之这个紧急情报。 要是没有电话,他还得回去一趟,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说,还会引起别人怀疑。 张晓儒到镇公所后,看到蒋思源的管家刘行之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晓儒微笑着说:“刘管家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在县城,也看到了刘行之,他不应该在县城照顾蒋思源吗? 刘行之脸色却不太好看,冷冷地:“张先生,我家老爷只离开一天,你就要改弦易辙吗?告诉你,三塘镇姓蒋不姓张!” 张晓儒佯装不知:“此话何讲?” 刘行之冷冷地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蒋思源派他回来打探消息,结果一问,万德泽和蒋洪泉都成了软脚虾,王朴堂对张晓儒也是言听计从,刘行之自然生气。 张晓儒突然轻蔑地看了刘行之一眼,大喝一声:“来人,把刘管家请到特务队。”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搞事 张晓儒突然变脸,让刘行之呆住了,自从给蒋思源当管家后,还从来没人敢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呢。 镇公所门外站着一名区警,听到张晓儒的话,也一时愣住了,以为耳朵出了毛病。 刘行之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与万德泽、王朴堂差不多,让他们抓刘行之,不是找死吗? 张晓儒瞪了那警察一眼,冷笑道:“怎么,不想干啦?” 刘行之终于反应过来,张晓儒竟然要诬陷他。 刘行之指着张晓儒,全身都在发抖:“你……你凭什么请我到特务队?” 张晓儒冷笑着说:“我怀疑你是共产党,蒋会长遇袭,你是幕后主使!” 刘行之指着张晓儒,脸色涨得绯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万德泽在里面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心里一惊。 万德泽走到张晓儒面前,低声说道:“张代会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晓儒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要包庇共产党?” 万德泽脸色一变,低声说:“不敢,只是刘管家怎么会是共产党呢?” 日本人对共产党绝不容情,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就枪毙啊。 “砰!砰!” 张晓儒不理会万德泽,身为特务队副队长,也配了把盒子炮,掏出枪朝天上就是两枪。 刘行之见张晓儒拔枪,早就吓得脸色苍白,再听到两声枪声,更是腿一软,瘫到了地上。 这真是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万德泽见张晓儒突然开枪,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突如其来的两声枪声,惊动了正在附近的孟民生,他带着几名手下,迅速赶了过来。 看到是张晓儒,孟民生走过来,恭敬地问:“张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张晓儒指着刘行之,说:“把他抓起来送特务队。” 孟民生随口问:“他是什么人?” 张晓儒淡淡地说:“蒋会长的管家刘行之,很有可能是共产党。” 孟民生没再多问,既然张晓儒说他是共产党,先带回特务队再说。 在西村,张晓儒带人救了他和手下,这些人都进了特务队,他们对张晓儒都很感激。 不管刘行之是不是共产党,张晓儒想抓他进特务队,都得配合。 他走到刘行之面前,冷冷地说:“走吧。” 万德泽见状,下意识地向张晓儒求情:“张代会长……” 张晓儒打断他的话::“对了,万德泽身为警察所长,包庇刘行之,极有可能是八路军的探子,一起去趟特务队吧。” 在孟民生等人在这里,张晓儒什么人都敢抓到特务队。 万德泽吓得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举动,得罪了张晓儒。 特务队都是县城的人,蒋思源又不在,进去后不扒层皮能出得来啊? 万德泽连忙撇清关系:“张会长,误会,我绝没有包庇刘行之的意思。” 张晓儒斜睨了一眼,淡淡地说:“真没包庇刘行之?” 万德泽小心翼翼地说:“绝对没有,我是警察所长,怎么可能是八路军的探子呢。” 张晓儒摆了摆手,对孟民生说:“孟班长,先把刘行之带回去吧,问问他是怎么暗杀蒋会长的。” 万德泽长吁了口气,他怜悯地看了刘行之一眼。 刘行之搞不清形势,蒋思源不在三塘镇,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嘛。 一回来就颐指气使,刚才肯定是没给张晓儒好脸色,这下好了,成了张晓儒的杀威棒。 刘行之被带走时,高呼道:“张晓儒,你一见面抓我,对得起我家老爷吗?” 张晓儒冷声说:“身为蒋会长的管家,不好好帮他管好家,勾结外人,引狼入室,居心何在?我今天要替蒋会长清除毒瘤!” 刘行之此时反而冷静下来了:“我怎么勾结外人了?怎么引狼入室了?怎么居心不良了?希望你能拿得出证据。” 孟民生一推刘行之,冷笑着说:“放心,特务队不会放过一个共产党,也不会冤枉好人。” 张晓儒没有跟着去特务队,他还得处理公务,只是将孟民生拉到一旁,低声交待了几句。 镇北新街,必须马上开始,砖和瓦得烧几窑,各村的石匠、泥瓦匠、木匠都要来镇上做工。 张晓儒进去后,看到王朴堂,问:“维持会长来了几个?” 王朴堂恭敬地说:“附近的都来了,远的还没来得及通知。” 刚才镇公所门口的枪声,他也听到了,刘行之被带走的那一幕,他也看到了。 刘行之原本想兴师问罪,哪想到张晓儒棋高一着,不但给他扣顶共产党的帽子,还把人送到了特务队。 特务队可不会给刘行之面子,张晓儒特意不过去,就是想让刘行之吃点苦头。 他昨天就暗下决心,蒋思源不回来后,将张晓儒当成蒋思源对待。 张晓儒似乎忘记了刚才的行为,轻叹着说:“听说共产党那边,每个村都通了电话,我们反而要靠两条腿。” 这可不是说假话,割的电话线多了,根据地已经做到村村通电话。 王朴堂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办法呢,皇军不可能给我们这么多电话线。” 张晓儒说:“先开会吧,你来记录。” 今天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张晓儒和王朴堂外,警察所长万德泽和镇自卫团蒋洪泉,也参加了会议。 另外,还有镇上周边五个维持会长。 刚才的枪声,以及刘行之被抓进特务队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这些人极会察言观色,知道现在三塘镇的事情,张晓儒一个人说了算。 谁要是敢违抗,刘行之就是模样。 刚张晓儒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作揖行礼。 张晓儒淡淡地说:“大家坐吧,共产党虽狡猾,想必也不会在我们中间,先开会。”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到的人却心惊肉跳。 今天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又快又好地建设新街。 “各村的匠人,全部要出工,这次不白忙,管饭、管饱。不敢说吃好,但酱菜还是能供应得起的。带工具来的,可以给予一定的补贴。有技术的,可以考虑发点工钱。” 张晓儒一说完,下面坐着的几个维持会长,马上低声议论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参观 镇公所门口的枪声,会议室的人都听到了,刘行之的下场,他们也都看到了。 哪怕张晓儒提出,所有劳工自带工具、自己吃饭,他们也不敢有意见,毕竟,以前摊派就是这样的。 可张晓儒竟然提出,管饭、管饱,带工具的还给补贴,有技术,活得干好的,适当发点工钱,这哪是摊派,简直就是请工嘛。 农村人家的壮年男子本就吃得多,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出来做工混口饭吃,不用摊派,很多人就会主动申请。 张晓儒让李国新买头猪、两只头,到新街现场宰杀,今天来做事的,可以放开吃肉。 猪还没杀完,附近几个村的人就闻风而来,把新街的街道标出来,挖的挖,挑的挑,就干了起来。 张晓儒的要求不高,房子可以简单,但要牢固,特别是地基要深,要用大块石头。 而新街的街道,路基要压紧,上面铺上大石板。 最重要的是,速度要快,两个月之内必须完工。 随后,张晓儒才去了红部 去特务队之前,他先找到陈光华,对他交待一番后,才去的特务队。 再见到刘行之时,张晓儒差点不认识他了,衣服被扒了,刘行之本来就干瘦,身上多了几十条血槽,看上去跟厉鬼似的。 张晓儒看到刘行之,倒没有早上的恶心:“兄弟们辛苦了,中午都到新街吃肉,杀了头猪,两只羊,肉管够。” 刘行之听到张晓儒的声音,抬起来头,悲愤地叫道:“张晓儒,你不得好死!” 张晓儒问:“还没招吗?” 孟民生将鞭子在水里浸了浸,走到了刘行之面前:“骨头硬着呢,有共产党的作风。” 刘行之眼中露出惧意:“孟长官,别打了,我真不是共产党。这是我跟张晓儒的私事,以后蒋会长自会替我作主。” 哪怕他嘴再硬,但鞭子抽在身上是真痛啊。 张晓儒冷笑着说:“你不是共产党?这一点可能是真的。因为,你是抗日游击总队的人。” 刘行之在听到,张晓儒说自己不是共产党时,嘴角浮出得意之色。 可他的表情还没消失,张晓儒又是一顶帽子扣了过来。 刘行之气道:“我怎么可能是抗日游击总队的?” 张晓儒缓缓地说:“蒋会长遇袭,凶手轻车熟路,如果不是内应外合,打死我也不相信。” 刘行之吼叫道:“你血口喷人!” 张晓儒冷笑着说:“放心,会让你哑口无言的。” 李国新一大早就去了区委,二区分委搬到了韩家沟。 这是区游击小队长韩德文的老家,当地群众觉悟很高,很支持区分委的工作。 李国新找到宋长路,向他汇报了张晓儒这段时间的工作。 李国新担忧地说:“宋书计,七零五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昨天晚上在淘沙村,他不好当面反对张晓儒。 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又是办厂,又是开店,能做到吗? 就算瞒得了一时,能瞒过一世吗? 宋长路微笑道:“放心,他心里有数。他有这样的条件,不用太过担心。” 李国新说:“他现在是临时代替蒋思源,一旦蒋思源回来,一切都白费了。” 宋长路摇了摇头:“蒋思源与我们做过生意,他是个商人,不会跟钱过不去。” 让蒋思源收购狗皮,表面上蒋思源赚了笔钱,但也造成他与八路军合作的事实。 李国新叹息着说:“七零五还准备在军服厂,加个做武装皮带和枪背带、子弹盒的生产项目。” 宋长路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武装带不比军服,可以用好多年。” “我也知道是好事,可收购牛皮得钱吧?生产皮带、枪背带得用工人吧?” 宋长路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我会向上级反映。对了,等会军分区供给处的尹任朴处长等会要来,想参观一下七零五民兵连的军服厂。” 李国新高兴地说:“欢迎上级首长来检查指导工作。” 自己的工作,能得到上级首长的重视和肯定,当然是值得高兴的。 快中午时,李国新和宋长路,才等到县里的吴德宝,带着军分区供给处尹任朴。 几人换上便装后,翻过白云山,快到溶洞时,李国新放慢了脚步。 “口令!” 正走着,突然暗处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胜利。回令。” 从树林里走出一个背着枪的战士:“前进。指导员回来啦。” 吴德宝在后面笑着说:“你们的警戒哨做得不错嘛。” 李国新得意地说:“除了明哨,还有暗哨,暗哨每天都要换位置。” 尹任朴点了点头:“你们在这种隐蔽环境,还能保持如此警觉,其他部队要向你们学习。” 李国新眼中露出笑意,回头对战士说:“继续警戒。” 到溶洞后,洞口还有两名战士在站岗,看到李国新后,朝他敬了个礼。 李国新回礼后,带着宋长路等人走了进去。 郭青平在大洞内裁布,两个伙计不停踩着缝纫机,旁边有几人给他们打下手。 另外还有几人,在不停地搬运着布匹、半成品和成品。 做好的军装,得送出去,运进来的布匹要码整齐。 这些打下手的,都是七零五民兵连的人,他们可以做些零碎事情,提高生产效率。 同时,也能学习。 军服厂的规模,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大,多培训熟练工,才能迅速扩大生产。 李国新把郭青平叫过来,微笑着说:“老郭,我给你介绍一下几位首长,这是军分区供给处的尹任朴处长,这位是县游击大队的吴德宝大队长,这位是二分区的宋长路书计。这位,就是我们军服厂的大师傅郭青平。” 郭青平看到几人,觉得气度不凡,忙不迭地说:“各位长官好。” 尹任朴笑着说:“郭师傅,八路军不兴叫长官,我姓尹,你叫我尹同志就可以了。” 郭青平谦逊地说:“不敢,尹处长喊我郭裁缝就是,我不是什么大师傅,就是个小裁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闻名 郭青平每天待在山洞里,除了做衣服还是做衣服,他并没意识到,双棠县游击大队和二分区游击小队的战士们,都穿上了他做的军装。 尹任朴上前一步,紧紧握着郭青平的手,亲切地说:“不,你就是大师傅。没有你,我们哪有军装穿?你可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他是军分区的供给处,整个军分区机关和部队的吃喝拉撒都得负责。 根据地什么都缺,针、线都得从敌占区购买,缝纫机是很高级的机器了。 郭青平自带缝纫机和两名伙计来做军装,确实帮八路军解决了大问题。 虽说郭青平的到来,中间还有一段插曲。 郭青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被看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做了一辈子裁缝,只会做衣服,而且军装也挺容易做的,真的不算什么。” 尹任朴笑着说:“谦虚了。八路军会做军装的有,但做得这么好看,穿在身上这么有精神,却只有你做的才行。” 郭青平倍受鼓舞,坚定地说:“只要八路军需要,我愿意做一辈子军装!” 此时的他,早就忘记了,当初被张晓儒连诓带骗才到了这里。 尹任朴再次双手握着郭青平,诚恳地说:“谢谢你,郭师傅。” 郭青平激动地说:“你们穿着我做的军装打鬼子,我高兴着呢。” 尹任朴关心地问:“郭师傅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生产中,有什么困难吗?今天我来,主要是给你们解决问题。” 郭青平缓缓地说:“我在这里有吃有住,住在洞里冬暖夏凉,里面还有条河,用水很方便。唯一的问题,运来的土布不是草绿色,需要染。另外,做皮带,要对牛皮浸泡、去毛、净里、脱灰等生产程序,异味大,鞣革周期较长,不适合在洞内生产,我建议在附近找个山谷搭个草屋。” 尹任朴点点头:“你的建议很好,就按你说的办。当然,我也有个要求,能不能扩大生产规模?增加生产品种?” 郭青平沉吟着说:“要扩大规模,就得增加工人。人休息,缝纫机不休息,产量能增加一倍。至于增加品种,只要你们提供样品,就没我不会做的。”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增加缝纫机。 军装批量生产,只需要简单培训就能上岗,只是,八路军什么都缺,让他们提供缝纫机,根本不可能嘛。 尹任朴说:“一定增加工人。到时候,就能分工合作,裁剪的裁剪,染布的染布,缝纫的缝纫。” 李国新刚进洞,就被一位队员拉到了一旁,向他报告了三塘镇传来的情报:冯海全被捕,关在特务队。 李国新一惊,马上向宋长路汇报了此事。 宋长路急切地说:“马上通知七零五营救。” 冯海全是三塘支部的负责人,他如果被捕,整个三塘支部的工作,将陷入停滞。 最重要的是,三塘支部的其他党员,此时都很危险。 李国新立刻安排人,去三塘镇酱菜馆送信,张晓儒现在是特务队副队长,一定有办法营救冯海全。 尹任朴参观完军服厂后,在最里面的一个小溶洞里,开了个会。 尹任朴笑吟吟地说:“我今天参观军服厂,感触良多。你们能在敌占区生产这么多精良的军装,实在不简单。你们的保卫工作,也令我印象深刻。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七零五同志。” 李国新笑着说:“幸好没见到他,如果他知道尹处长对他评价这么高,尾巴又要翘到天上了。” 宋长路介绍着说:“七零五同志肩负着特殊使命,最近准备在三塘镇上,开一家榨油厂,搞一家斗铺、布店和药店。” 尹任朴眼睛一亮:“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正为部队吃油问题头疼呢。” 按照规定,机关和战士,每人每人要吃一斤半粗粮、三钱油和盐、一斤菜,供给处要保证全军分区几千人的吃喝穿用,可不是件小事。 宋长路说:“七零五同志也是这么想的,借着榨油厂,为部队提供粮油。” 尹任朴挥了挥手:“不行,我得见一见这位七零五同志,跟他商量一下,怎么样为军分区的供给工作做更大的贡献。” 李国新说:“他在三塘镇呢,下次让他提前准备好。” 尹任朴摇了摇头:“不,我可以去找他。” 张晓儒办的这些厂和店铺,能给供给处解决多大的问题? 军服厂给部队解决军装、武装带、枪背带和子弹盒。 榨油厂可以解决油的问题,至于盐,军分区一直从双棠县调盐,而双棠县的食盐,宋长路的二分区占了大头。 还有药,这可是能救命的。 因敌扫荡,边区人民病、亡较多。 据统计,从1940年初至1941年,双棠县根据地发病39143人,发病率为百分之九十四,死亡5911人,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十四点一。 如果有足够的药品,这几千人不说全部救活,至少有一半不会因为缺药而死吧? 油、布、粮、药,都是与生活中的大事相关,作为供给处长,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这些工作呢? 宋长路和李国新异口同声地说:“那可不行。” 张晓儒在三塘镇还没站稳脚跟,尹任朴可是军分区的供给处长,如果在三塘镇出了点事,谁担得起这责任? 吴德宝说道:“能不能让七零五同志来这里?” 他也想见一见这个七零五同志,当初在印塘破坏铁路时,因为七零五提供的撬棍,县独立营破击铁路,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李国新摇了摇头:“恐怕也不行,七零五的身份,不适宜再出现在这里。” 尹任朴想了想,争取今天晚上与七零五见一面:“那就换个今天能到他的地方吧。” 七零五身份特殊,自己的身份可以公开,他的却不行。 宋长路想了想,说:“好吧,李国新,你赶紧去通知,在淘沙村见面吧。” 张晓儒接到陈光华转来的两次情报后,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在天黑后回了趟淘沙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铁证 到家时,张晓儒看到张达尧和关巧芸都在院子里,很是奇怪。 张晓儒问:“怎么不进去?” 张达尧低声说:“今天加双岗。” 张晓儒没再问,李国新只让他晚上务必回来一趟,可没说什么事。 张晓儒随口问:“魏雨田在不在村里?” 关巧芸回道:“下午就去了镇上。” 她一直关注魏雨田,只要魏雨田回到村上,就是重点监视对象。 到暗室后,里面已经有四个人,除李国新和宋长路外,另外两个是生面孔。 宋长路看到张晓儒后,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军分区供给处长尹任朴同志,这位是县委武装部长兼游击大队吴德宝同志。” 张晓儒连连躬身:“尹处长好,吴部长好。” 尹任朴伸出右手,微笑着说:“七零五同志,你可不要把日伪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大家都是同志。” 张晓儒敬了个礼,这才双手握住尹任朴的手,笑着说:“习惯了,习惯了。” 尹任朴已经知道冯海全被抓进了特务队,连忙说:“先介绍一下镇上的情况吧。” 张晓儒突然黯然神伤地说:“宋书计,冯海全同志牺牲了。” 宋长路喃喃地说:“牺牲了?” 张晓儒轻声说:“他假意要招供,让徐国臣靠近,结果一口咬住徐国臣的耳朵。徐国臣掏出枪,对着冯海全同志连开了两枪,冯海全同志当场身亡。” 如果冯海全不死,还是很有希望救出来的,毕竟徐国臣并没有确定他的身份。 尹任朴严肃地说:“让我们为冯海全同志默哀一分钟。” 一分钟后,宋长路才向张晓儒介绍了,尹任朴和吴德宝参观军服厂的情况。 张晓儒谦逊地说:“感谢尹处长和吴部长对军服厂的肯定,我们会继续努力,争取多出军装,出更多、更好的军装。。” 尹任朴诚挚地说:“说心里话,我很佩服你们。在敌占区不但拉起一支英勇善战的队伍,还能让他们潜伏在敌人内部。你们的军装,做得比军区的都好看,他们的扣子,用的是木头包布,你们用的是德国进口的。他们的军服会褪色,你们用的是进口染料,不管怎么洗都不掉色。今天我跟郭青平也说了,希望你们能增加人手,扩大生产,如果能再增加品种,就更好了。” 张晓儒正色地说:“多谢尹处长夸奖,如果可以,我会尽量给军区被服厂提供一些进口的大雕黄和大雕绿染料。至于军服厂扩大生产和增加品种,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尹任朴微笑着说:“我替军区被服厂谢谢你。” 张晓儒诚恳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尹任朴缓缓地说:“为保障军服厂的正规化生产,应该像军区被服厂一样,设立党、团支部,配备管理员、收发员、通讯员、会计等。” 张晓儒马上说:“尹处长,能不能让李国新同志,去军区被服厂参观学习几天?好的经验,一定要学回来。” 尹任朴说:“当然可以,随时可以安排。七零五同志,能不能说说,你对榨油厂、斗铺、布店和药店的设想?” 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几家新成立的产业。 张晓儒缓缓地说:“这些店铺,表面以新民会的名义,让老百姓得好处,趁机宣传日本的所谓奴化政策。实际上,借这几家店,为军服厂提供布匹,特别是细布和染料。为根据地,提供粮食和药品,以及食用油。我希望,能把三塘镇建设为根据地的物资采购站和中转站。” 尹任朴缓缓地说:“说得好。双棠县委和二区分委,一定要大力支持七零五同志的工作,争取早日实现这些愿意。” 张晓儒坚定地说:“有上级领导的支持,我们一定能成功。” 尹任朴点了点头:“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供给处将给你最大的支持。” 张晓儒微笑着说:“有尹处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今天晚上,就这句话最有收获。 他一下子开四家店,心里其实也没底,如果能得到尹任朴的支持,会容易得多。 他在三塘镇开的那些店铺,与供给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尹任朴等人走后,张晓儒让张达尧带一个班护送,他则连夜返回镇上。 白天,张晓儒让陈光华给魏雨田传了“抗日游击总队有人被抓进特务队”的消息。 以魏雨田的性格,一定会到镇上打探消息,甚至,还会特意向张晓儒打听。 张晓儒是特务队副队长,再没比他更合适打探消息的人了。 果然,张晓儒回到酱菜馆没多久,魏雨田就来敲门了,他就住在隔壁酒馆内,一直等着张晓儒。 张晓儒佯装惊讶地说:“魏先生,你怎么在镇上?” 魏雨田笑了笑:“来办点事,隔壁酒馆新到了一批汾酒,要不要喝一杯?” 张晓儒自然不会拒绝:“好啊。” 此时酒馆内早就没有其他客人,魏雨田给张晓儒倒了杯酒,随口问:“听说你准备在镇上大展拳脚?” 张晓儒苦笑着说:“哪那么容易?也就是作作样子。” 魏雨田安慰着说:“万事开头难嘛,今天你不是还抓到了抗日游击总队的人?” 张晓儒突然压低声音说:“你可能想不到,蒋思源的管家刘行之,竟然是抗日游击总队的人?我怀疑,蒋思源遇袭,就是他指使的。” 魏雨田下意识地说:“很有可能,管家最喜欢干的就是引狼入室。”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今天对刘行之用了刑,他还不承认,但我想,很快就能找到他是幕后主谋的证据。” 魏雨田忙不迭地说:“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找到铁证,坐实他的身份。” 张晓儒走后,魏雨田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没想到,天上掉馅饼的事,竟然会让自己遇到。 一顿小酒,张晓儒就无意间把那么重要的情报泄露。 魏雨田要做的,是配合张晓儒,让这个蠢材,能顺利找到刘行之是抗日游击总队的证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证据确凿 张晓儒早上到特务队时,看到徐国臣耳朵缠着纱布,已经从县城回来了。 张晓儒关心地说:“徐队长,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徐国臣没好气地说:“我也想休息,可蒋思源的案子不结,能休息得了吗?” 昨天没拿到冯海全的口供,却被他咬伤了耳朵,令他很是沮丧。 在县城军医院,徐国臣遇到了蒋思源,顺便向他打听刘行之的情况。 蒋思源一听,刘行之竟然被抓,还是以刺杀自己的名义,当时就叫了起来,愿意为刘行之担保,让徐国臣马上放人。 刘行之当时认定,这是张晓儒故意为之,想让蒋思源难堪,却把自己夹在了中间。 张晓儒随口说:“不是抓到刘行之了么?” 徐国臣冷笑着说:“刘行之为什么会被抓,你心里没点数?关一天就可以了,等会把人放掉,蒋思源在县城为他作了担保。” 张晓儒蹙了蹙眉头:“蒋会长被刘行之骗了这么多年,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我建议,再审一次。如果可以的话,仔细搜查刘行之家。” 徐国臣叹了口气:“你一定要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张晓儒坚持着说:“这是对刘行之负责嘛,审了、搜了,以后真要出什么事,跟我们也没关系。队长,如果刘行之真有问题,以后也不好交代吧?” 徐国臣不置可否地说:“走,去看看刘行之。” 虽然只在特务队待了一天,但刘行之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天时间,受了几次刑,要不是觉得蒋思源一定会救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刘行之原本身子骨就弱,再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没有精气神。 再看到张晓儒,也没有了昨天的激动。 徐国臣问孟民生:“招了没有?” 孟民生冷笑着说:“嘴硬着呢?” 刘行之突然叹息着说:“你们别用刑事了,有什么话就问吧。” 他觉得自己再也经受不住折磨了,只要再上刑,肯定活不过今天。 徐国臣淡淡地说:“刘行之,蒋会长带话来了。” 刘行之昏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声音顿时高了:“我就知道!” 张晓儒突然冷冷地说:“蒋会长让我们好好审审,你是怎么中饱私囊、引狼入室的!” 刘行之瞪了张晓儒一眼,气道:“说我中饱私囊,或许有那么一丁点。但引狼入室,绝不可能!” 张晓儒说:“看到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徐队长,去他家去搜查一下,让他无话可说!” 徐国臣缓缓地说:“可以,把他也带过去。” 如果没找到证据,顺便就把人丢家里了。 至于以后怎么跟蒋思源交待,就是张晓儒的事了。 张晓儒突然说:“能不能从警备队借几个人?王双善搜查有一套的。” 徐国臣不以为意地说:“可以。” 孟民生等人,毕竟是县警备大队下来的,张晓儒要用淘沙村的人,也可以理解。 刘行之被架着回了家,他老婆亡故,家里只有一个女佣。 看到一波人押着刘行之回来,女佣吓得瑟瑟发抖。 刘行之回到家后,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刘妈,不用怕,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张晓儒问:“刘妈,这几天家里有生人来过吗?” 刘妈五十多岁,听到张晓儒的本地口音,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刘妈摇了摇头:“这几天没人登门。” 张晓儒问:“晚上你可睡在这里?” 刘妈说:“我睡在前面的房间。”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大家仔细搜查,眼睛一定要睁大。” 王双善果然没让张晓儒失望,很快就在刘行床头的暗格,搜出两块黑巾,还有一把八音枪。 张晓儒把黑巾和枪放到刘行之面前,冷冷地说:“刘管家,这是什么东西?” 徐国臣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张晓儒的话,睁开眼睛一看。 两块黑巾特别醒目,他拿过来闻了闻,似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再把八音枪的弹夹卸下来,果然少了两颗子弹。 徐国臣将枪啪地摔到桌上,冷冷地说:“刘行之,你还想狡辩?” 刘行之也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家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东西。” 徐国臣正要说话,孟民生突然跑来,手里拿着个牛皮大信封:“报告,徐队长,这是在镜框后面发现的。” 徐国臣打开一看,脸色更是大变。 张晓儒凑过去一看,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魏雨田办事地道,竟然给刘行之发了张委任状。 徐国臣冷冷地说:“兹委任刘行之同志为三塘镇情报组上尉组长兼三塘镇党部书计,国民革命军第93军第8师!” 刘行之看到委任状,也有些慌了:“徐队长,冤枉啊,我什么时候成为国军情报组长和党部书计了?” 如果说黑巾和手枪,还可以说是别人诬陷的话,那委任状上,白纸黑字写着“刘行之”,还是“上尉”组长。 张晓儒在旁边问:“刘组长,宋启舟呢?” 刘行之下意识地说:“我不知道啊。” 徐国臣站了起来,冷冷地说:“带回特务队,严加审讯!” 有这么多物证,刘行之的身份是跑不掉了。 他暗暗庆幸,幸好来家里搜查一下,否则就要放跑条大鱼。 刘行之原本就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只是凭着一口气,才坚持到现在。 看到黑巾、手枪和委任状后,他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行之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国军93军第8师的情报组长了呢? 回去的路上,张晓儒对徐国臣说:“徐队长,刘行之给蒋会长当了多年管家,如果他是国军的人,一定会中饱私囊,为国军筹集经费,我们要重点审查这些。” 徐国臣冷笑着说:“放心,他贪污的钱,一分都要吐出来。” “下午,我想再去趟县城,向蒋会长亲自汇报此事。” 徐国臣点了点头:“可以。晓儒,这次多亏你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误会了 中午,张晓儒在小酒馆请王双善等人吃饭。 张晓儒亲自给他们每人倒了杯酒:“今天感谢各位兄弟,坐实了刘行之的身份,为皇军立了一功。事后,定当给大家请功。” 王双善暗暗好笑,张晓儒其实只需要感激他一个人就行。 张晓儒也是运气好,竟然知道喊自己帮忙搜查,确实给他省了很多时间。 要不然,特务队那帮人,要找到委任状和枪,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这些东西,可是天亮前,王双善亲自放进去的,他当然很快能找到。 王双善微笑着说:“张翻译客气了,大家都是淘沙村出来的,自然要多帮扶。” 张晓儒诚恳地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下午再去趟县城,当面向蒋会长汇报。” 王双善一愣:“张翻译又要去县城见蒋会长?” 张晓儒微笑着说:“是啊,蒋会长在县城,三塘镇的工作,还是要经常向他报告。王班长,下午辛苦一下,陪我去趟县城?” 王双善心中窃喜,但佯装为难地说:“这个……” 张晓儒淡淡地说:“我向范队长说一声,你要是不能去,就让陈光华带两个人。晚上得赶回来了,一个人实在有些不安全。” 当初他在七里沟袭击陈拯民,自己现在也是汉奸身份,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伏击自己呢? 况且,这也是给王双善机会,精建会暗杀蒋思源的任务还没完成。 张晓儒希望,精建会能最终完成任务。 王双善不再矜持,再装下去,机会就没有了:“只要范队长点头,我没问题。” 吃过饭后,张晓儒特意先去了趟特务队。 刘行之不想再受刑,只能招供,但他对三塘镇情报组一问三不知。 特务队先从他中饱私囊入手,刘行之身为蒋思源的管家,自然背着蒋思源干了不少私事。 张晓儒听了一会,感觉触目惊心,刘行之在老家,已经置了快一千亩地了。 如果蒋思源知道,他最信任的管家,背地里弄了这么多钱,能活吃了他。 张晓儒突然问:“刘行之,去年保定有一家人来三塘镇做生意,结果被送到了劳工营,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刘行之摇了摇头:“这跟我没关系,是蒋思源看上了那人的老婆。” 刘行之之前称蒋思源,言必“老爷”,自己的丑事吐出来后,直呼其名了。 孟民生在旁边嬉笑着说:“蒋思源年纪也不小了,还有这样的爱好?得手了吗?” 刘行之淡淡地说:“蒋思源看上的女人,能不得手吗?” 张晓儒沉声问:“那女人呢?” 他现在明白,为何乔子清如此恨蒋思源了,蒋思源不死,他不踏入三塘镇一步,原来如此。 如果说之前张晓儒还只想借精建会之手除掉蒋思源的话,现在他已经想亲自动手了。 刘行之随口说:“那女人刚烈,在蒋思源那里就要寻死觅活,送到劳工营后,听说上吊了。” 张晓儒突然问:“你为何要谋害蒋思源?” 刘行之摇了摇头:“只是偶尔有这个想法。” 张晓儒又问:“蒋洪泉和万德泽,是不是你的人?” 刘行之狡黠一笑,说:“他们是蒋思源的人,当然也是我的人。” 张晓儒拿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口供,带着刘行之的委任状,准备去县城见蒋思源。 孟民生送他出来:“张队长,交给我吧,一定让他全部交代。” 张晓儒微微颌首:“好,实在不行就用刑。” 张晓儒在特务队的这段时间,足够王双善把情报送出去了。 他相信,魏雨田要是想继续完成任务,一定会在县城有所行动。 看到张晓儒走进病房,蒋思源脸色很不好,他派刘行之回去,是替自己行使权力,哪想到张晓儒却拿刘行之开发,这不是打自己脸么? 蒋思源看了张晓儒一眼,将眼睛闭上,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张晓儒坐到床头,自顾自地说:“会长,现已查明,刘行之是国军第8师三塘镇情报组上尉组长兼三塘镇党部书计。” 蒋思源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睁开眼睛:“什么?” 张晓儒痛心疾首地说:“这是刘行之的委任状,在他住处,还搜出了黑巾和手枪等凶器。” 蒋思源看到委任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怎么会……?” 张晓儒平静地说“刘行之供认,早有谋害会长之意,只是没有找到合适机会罢了。他在担任管家之际,上下其手,大肆中饱私囊,据说在老家,已经置地一千多亩。” 蒋思源怒声骂道:“混蛋!” 他对刘行之很信任,但怎么也没想到,刘行之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一千多亩地,得多少钱啊?一想到这些钱,都是偷自己的,蒋思源就怒火攻心。 张晓儒安慰着说:“会长放心,他贪的钱,一分不少都会拿回来。” 蒋思源此时再看张晓儒,发现顺眼多了:“好,必须全部拿回来。” 张晓儒安慰着说:“会长安心休息,三塘镇的事情,我每隔几天就会来汇报。大事你作主,小事也得请示报告。” 蒋思源叹息道:“看来我是误会你了。” 昨天听徐国臣的话,觉得张晓儒在三塘镇嚣张跋扈,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现在才知道,张晓儒一切为自己着想。 张晓儒微笑着说:“以后我常来汇报,多沟通多报告,就不会有误会了。” 蒋思源高兴地说:“对,以后常来,咱们有商有量。” 他觉得自己确实没看错人,张晓儒在淘沙村时,对他就很尊重。 要不然,他也不会提议张晓儒取代自己的职务。 张晓儒走后,让王双善等人自由活动,既然到了县城,自然得去趟新民会,向常建有汇报。 同时,也得拜访肖平阳,顺便再为杂货铺进货。 张晓儒出来后,每人给了一元钱,让他们自由活动:“今天晚上就睡在县城,明天早上再回去吧。你们难得来一趟,买点东西带回去。” 王双善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忙不迭地说:“多谢张翻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了结 张晓儒晚上不回三塘镇,也是想给王双善机会。 他不知道精建会的计划,多给他们点时间,总归不会错。 王双善与张晓儒分开后,迅速与盛贤勇接上了头,今天宋启舟没来,由盛贤勇和王双善配合。 两人分工,由盛贤勇动手,王双善在医院外面接应。 两人商量,在医院不宜开枪,这是日本的军医院,一旦开枪,会惊动里面的军人,就算得手,未必能出来呢。 晚上,张晓儒约了常建有、张有为一起打麻将。 他故意只约两个人,三缺一,自然是打不成的,张晓儒想通过他们,再约一个重量级人物。 果然不出所料,常建有把双棠县的县长黄贵德拉来。 张晓儒第一次到县城进货时,通过张有为结识了黄贵德,他加入新民会,正是黄贵德亲自介绍的。 黄贵德大腹便便,但坐到麻将桌上,动作却敏锐之极,抓牌、洗牌,动作利落,有如行云流水。 张晓儒刚开始陪他们打麻将时,经常输钱,既是因为牌技差,也是不想赢他们的钱。 几次之后,张晓儒牌技大涨,也明白一个道理,牌桌上无大小,只要有本事,尽可赢钱。 晚上的牌局,设在常建有家里。 午夜时分,常建有接到紧急报告,蒋思源在医院再次遇袭。 黄贵德手气很旺,有的打扰,与断他财路无异,很是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问:“遇袭就遇袭嘛,人死了没有?” 这段时间他打牌几乎没赢过,没想到今天晚上转运了。 可只打了几圈,就出了这种事,实在扫兴。 “中了一刀,还在抢救。” 黄贵德淡淡地说:“那就抢救嘛,凶手呢?” “跑了。” 黄贵德将身前的牌一推,无奈地说:“一群笨蛋。走吧,去现场看看。” 凶手跑了,肯定得查,如果凶手抓住,倒不急于今天晚上审讯。 张晓儒也跟着去了医院,蒋思源是三塘镇的新民会长,他还是蒋思源的手下,自然得第一时间探望。 蒋思源的病房,显得很混乱,凳子倒在地上,床单上有一片快干枯的血迹。 凶手当时潜入病房,对蒋思源心口刺了一刀,蒋思源大声呼救,凶手才匆忙离开。 当时医院的人,只关注蒋思源的伤势,并没注意到凶手。 常建有在病房勘查现场,布置抓捕方案,黄贵德和张有为、张晓儒,移步手术室。 等了一会,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里面的医生走了出来。 黄贵德问:“怎么样,死了吗?” 医生用日语说:“伤到了主动脉,伤口已经缝合,病人处于昏迷中,如果能醒来,就有希望。” 张晓儒马上低声翻译给了黄贵德。 黄贵德点了点头:“你问一下医生,如果醒不过来会怎么样?” 医生回答:“三天之内如果不能醒来,死亡的几率会很高。” 张有为在旁边,听着张晓儒的翻译,有些意外地说:“晓儒,你的日语进步很快嘛。” 张晓儒的日语,是他看着一点一点熟练的。 淘沙村就他和张晓儒去过太原,看来人还是要出去走走,才会有出息。 张晓儒谦逊地说:“跟有为兄比,还差得远。” 黄贵德看了一眼躺在推车上的蒋思源,淡淡地说:“先回去睡觉吧。” 张晓儒突然说:“黄县长,我想陪蒋会长一个晚上。” 黄贵德看了张晓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何必呢?” 蒋思源很有可能醒不来了,就算醒来,以后三塘镇的新民会,也应该是张晓儒当会长。 这个时候如此作态,实在没必要。 张晓儒解释着说:“既然来了,总得尽尽心意。” 黄贵德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好吧,下次来县城,记得叫我打牌。” 今天晚上他手气很旺,是最大的赢家。 张有为并没有走,而是跟着张晓儒到了蒋思源的新病房:“晓儒,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张晓儒说:“有为兄请吩咐。” 张有为说:“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借点钱?” 今天晚上,他是最大的输家,已经输到必须放下脸面,低声下气向张晓儒借钱的地步了。 牌局中断,他其实是最高兴的,当着众人的面借钱,比私下借要难堪得多。 张晓儒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有为兄,你会缺钱?” 张有为苦笑着说:“真不开玩笑,我爹的钱,宁愿被土匪抢走,也不给我花。” 张晓儒想了想,说:“你家有良田万倾,借钱给你,说出去让人笑话。这样吧,我向你买粮食。你要多少钱,我去你家拉多少粮食。” 张有为眼睛一亮:“没问题,最好把我家的粮食全拉去卖了。” 张晓儒笑着说:“以后我在三塘镇的斗铺开起来后,肯定会找你买粮。到时候,有为兄绝对不会再所钱。” 没有斗铺这个名义,他不好多买粮。 张有为既然开了口,张晓儒自然要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 张有为只需要打张收条,张晓儒拿着条子,回去找魏雨田拉粮食就行。 病房里只剩下张晓儒和蒋思源后,他搬了条凳子坐到蒋思源床边。 蒋思源的新病房是单人病房,此时病房内很是安静。 看着蒋思源平稳地呼吸着,张晓儒暗骂,精建会那帮人,真是成事不足,杀个人搞了两次,还让人家活着。 他站起来,到门口看了看,除了走廊上有两名警备队员在守着外,很是安静。 张晓儒转过身,走到床边,抽出枕头压在蒋思源脸上。 几秒钟后,蒋思源双腿不停抽搐,双手也乱动,然而,只动了两下,就没声响了。 张晓儒把枕头拿开,塞到蒋思源头下,发现他终于没了呼吸。 张晓儒喃喃说道:“蒋会长,你可一定要醒来,三塘镇的人们还等你回去呢?” 然而,蒋思源永远都不会醒来了,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双手呈现出一种苍白的淡黄色。 张晓儒马上大叫:“医生、医生!” 随后,张晓儒又用日语大声呼喊,很快就有医护人员赶到。 只是,他们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蒋思源的性命,只能宣布,蒋思源伤势过重,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