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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佯败(下)

    众人未曾带许多行囊, 车马皆轻快。五日后,居庸城已经在望。

    看到那远方的城池, 我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当初离开的时候, 我以为自己大功告成再也不会回来,不料就过了半年, 自己又看到它了。

    车马停下的时候,我随着秦王出去,却见这里并非王府,而是秦王的兵营。大帐前, 迎接的人并不多,只有谢浚和几个幕僚, 见秦王下来, 神色皆如释重负,纷纷上前行礼。

    我也看到了玉鸢和云琦。

    玉鸢望着秦王,那关切之态, 仿佛老母亲在打量亲生儿子。当然,面对着我, 她仍然没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看到我跟着秦王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

    云琦则一副持重的名士之态, 看我一眼,而后款款走到秦王面前, 端正一礼。

    秦王大病新愈, 谢浚没有让他在外面久留, 简单见礼之后, 即让人送秦王到帐郑

    炭炉已经烧得暖烘烘,秦王才走到里面,就将外袍宽下,让冯旦召谢浚等几个要人进来议事。

    “你也留下。”秦王对我道,“日后商议机要,你可参与。”

    我应下。

    未几,众人走了进来,拜见了秦王之后,各自落座。

    除了谢浚之外,也有几个熟人,如裴焕、参军姚洙、帐下都督孔茹等。

    还有云琦,座次仍如上回所见,坐在我的对面。

    秦王召众人商议的,主要是进攻中原之事。在秦王治病的日子里,众人显然不曾闲着,纷纷禀报自己辖下事夷进展。

    “有一件急事。”谢浚禀道,“昨日臣等接到奏报,高阳国、河间国、章武国正集结兵马三万余人,屯兵易城。”

    “哦?”秦王道,“可知其目的?”

    “尚不知晓。”谢浚道,“不过易城临近幽州边界,不远就是范阳。除了进攻范阳,我等想不出别的缘由。”

    秦王令人将地图拿来,看了看,道:“孤病重之事,中原那边可知晓了?”

    “知晓了。”谢浚道,“殿下那夜去养病之后,我等按殿下吩咐,在王府和营中戒严,每日往王府中送药材,雒阳来的太医也禁足于王府之内,不得出去。”

    我听得这话,了然。如此来,秦王当初为了掩人耳目,乃是深夜离开。这偷鸡摸狗的觉悟也不赖,命能不能救回来还两,却已经算计到了欺担

    “这不过我等佯动之计,如何知晓那边想法?”秦王问。

    谢浚笑了笑,道:“数日前,赵王和济北王的客便先后到了居庸,劝不才归降。”

    姚洙嚷道:“赵王济北王那些客只去找谢长史,不来找我等几个,着实欺人太甚!待将来我等将这两人拿了,定要当面问一问,何以厚此薄彼!”

    众人皆笑。

    云琦脸上笑意寡淡,颇是不屑。

    秦王亦笑,问谢浚:“而后呢?你如何应对?”

    谢浚道:“如殿下吩咐,作色呵斥,将他们赶出了城去。不过临行之时,都暗地里派人给他们塞了百金。”

    云琦道:“高阳国、河间国、章武国,皆与济北王结盟,此番集结,当是要试探幽州,不日便会进攻。”

    秦王颔首,看着地图,思索片刻。

    “众卿有何想法?”他问。

    云琦抢先道:“臣以为,三国一旦来犯,当弃城后撤。”

    众人皆讶。

    秦王神色不改:“而后呢?”

    “此为佯败,乃诱其入口袋之阵。而后,以两万兵马攻占易城,断其后路,围歼之后,攻占三国。”

    谢浚皱眉,道:“如此,岂非打草惊蛇?”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云琦冷笑,“殿下孤蛰伏太久,不教他们知晓辽东厉害,便愈发有恃无恐。当下圣上已在扬州临朝,乃声威最盛之时。我等既备战已毕,正好南下,一鼓作气拿下中原。”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赞成,有的不以为然,意见不一。

    “范阳乃重镇,一旦陷落,不但幽州门户大开,我等亦失去一处粮仓。”姚洙道,“此计甚险。”

    秦王神色平静,颔首:“众卿之意,孤已知晓。今日议事至此,众卿且回。”

    众人纷纷应下,向秦王行了礼,起身离去。

    谢浚却没有走,对秦王道:“还有一事,颇为紧要。”

    “何事?”秦王道。

    “便是粮草。”谢浚道,“当下正当青黄不接,各府库军粮只够维持三个月,算上路途损耗以及将来军政壮大,恐怕更为紧张。”

    “此事无妨。”秦王道,“扬州二十万石粮草已在路上,不日可抵港。”

    谢浚露出讶色,未几看了看我。

    “粮草转运之事,长史须费心。”秦王道。

    谢浚道:“殿下放心便是。”

    秦王身体本未大好,加上一路奔波,甚为疲惫。谢浚颇是体恤,也不多言,完了以后便告退而去。

    侍从进来,伺候秦王去榻上歇息。

    秦王宽去外袍,却不躺下,只靠在隐枕上。

    “方才所议之事,你可有想法?”他问。

    我:“殿下既设下了佯装之计,还让谢长史应对客。费了这般周折,弃之着实可惜。”

    秦王道:“那其实也不算佯装。若孤万一真有不测,辽东便须得交与谢长史掌管。交接之时最易生乱,先与中原诸侯议和乃为上策。”

    我了然。

    秦王继续道:“云大夫所言亦是有理。当下圣上在扬州号令讨逆,下人都看着辽东,若辽东无所建树,乃有伤威信。”

    “圣上突然起死回生,下人信不信还两,哪里来许多威信。”我,“那些投奔扬州的大臣,多是在雒阳不为赵王等人重用,往扬州博一把罢了。谢长史得有理,殿下此时出兵,便是打草惊蛇。赵王和济北王虽是敌手,但若逼得他们辽东大军面前联手,乃是个□□烦。”

    秦王不置可否,看着我:“你有何良策?”

    我笑了笑:“云大夫之计,其实甚好,不过只须用一半。三国兵马不必围歼,可暂且佯败,将范阳让给他们,两相对峙。”

    “而后呢?”

    “而后,殿下便可图雒阳。”

    秦王目光定了定:“哦?”

    我:“济北王一向将幽州视为囊中之物,他拿下范阳郡,上谷郡就在眼前。这般危急之下,谢长史正好得了由头与赵王联手,赵王必然乐意。”

    “你是,”秦王道,“让谢长史与赵王合击济北王?”

    我摇头:“此计的目的,并非济北王,而是雒阳。联手必先会盟,让谢长史致书赵王,请他来居庸城会盟,赵王必是不乐意,殿下知晓赵王脾性,不若猜一猜,他接下来会如何?”

    “他会反教谢长史去雒阳会盟。”秦王道。

    我颔首:“如此,谢长史可堂而皇之地领兵去雒阳。”

    秦王沉吟,少顷,笑了笑:“果然好计。”

    我继续道:“这不过其中一步。赵王非轻信之人,且从前事看来,他往辽东方向布了许多眼线。攻占雒阳须十五万人以上,谢长史若带着这么多人上路,赵王一旦收到了风声,此计必是不成。”

    “如此,又当如何?”

    我:“当年殿下领兵逼宫,乃经海路,由东海郡上岸。据我所知,谢长史的堂叔谢瞻,虽在当年逼宫之事后被文皇帝撤了职,但东平王为了博得谢氏支持,又将他复了职。”

    来感慨,当年我和他当年针锋相对时,这些事曾教我辗转难眠。谁曾想,我现在竟要鼓动他故技重施。

    秦王显然也明白,看着我,倏而笑了笑。

    “不必十五万,十万人足矣。”秦王道,“只是当年孤费了许多周章,调尽辽东海船,只载五万人。如今要载十万,只怕一时难办。”

    “不必大费周章。”我,“扬州那二十万石粮草不是要靠岸了么,卸货之后便是空船,用来载人再好不过。”

    秦王颔首,正待再话,外面传来轻轻的话声。

    未几,一人端着盘子走进来,正是玉鸢。

    “殿下,”她笑盈盈,“殿下一路辛劳,先用膳吧。”

    秦王应了一声,侍从上前,将一张案放到榻上。

    我见状,识趣地起身:“我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了。”

    罢起身,往帐外而去。

    大约是为了防止风声走漏之故,秦王的大帐周围已经戒严,看不到几个人影。总管秦王起居的人,仍是冯旦。

    我慢悠悠走到伙房里,看了看药,又出门跟冯旦寒暄了几句,忽而听得有人唤我。

    回头,是云琦。

    “霓生,”他和颜悦色,“我有些话与你。”

    我知道他要的八成离不开秦王,笑了笑:“好啊。”

    罢,跟着他走到一边。

    果不其然,他问:“秦王方才将你留下,了什么?”

    我自不打算告诉他,道:“未什么。你也知晓我在为他治病,每日隔一阵便要把脉,查看病情。”

    “真的?”云琦似乎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笑笑,反问,“堂兄不信?”

    云琦的神色缓了缓:“我怎会不信你。你在秦王身边伺候,他若与你了什么,你定要告知我。还有,你在秦王身边,务必心,莫让人与你争功。”

    “争功?”我讶然,“谁?”

    “还有谁。”云琦冷笑,“秦王器重你,我自是知晓,但除了你之外还有谢浚。将来秦王若得了下,论功行赏,同是出生入死,你难道愿意他压你一头?”

    想得倒是多。

    我哂然,道:“堂兄得甚是。只是我一个女子,秦王就算赏我一个三公来当,我也当不上。”

    云琦叹口气:“故而你太单纯。下无论荣辱,皆阖族担当,岂有独自富贵之人?那谢浚追随秦王,乃是为了给谢氏争一条后路。”着,他看着我,神色严肃,“你我也当想着云氏才是,在秦王这里争的名望,便是重振云氏的功臣。”

    来去,还是回到了这个。

    我笑了笑,道:“知道了,堂兄放心。”http://www.123xyq.com/read/1/13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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