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帐篷里。</p>
女孩看着杜斑将最后一口馒头吞下后,喉咙不自觉的咽下了口水。</p>
“姐,我跟你商量件事情。”</p>
“嗯?”</p>
“我想把你卖了,这样我就足够的钱去买一把开刃的武器,到时候我和黑胡就可以先去抢那些散商了,等过段时间我们有钱了,我再把你买回来。”</p>
佐伊闻言有些难过地看着杜斑。</p>
这个从垃圾池里捡回来地弟弟,说出了伤透人心的话。</p>
“姐,你听到了么,我需要一把武器,深秋马上要来了,我们必须要活下来!”</p>
或许是吃饱了的原因,杜斑说话的声音也比往日大了许多。</p>
只是配合着那张有些狰狞的娃娃脸,让佐伊沉默。</p>
沉思片刻。</p>
佐伊却是不知如何应他。</p>
在这片土地上,如果说她还有活着的羁绊,也就是眼前从垃圾场里捡到的弟弟。</p>
那一天。</p>
她六岁,父母双亡。</p>
而在那之前。</p>
佐伊还能感受到幸福。</p>
从开始思考那天,她便明白,家里很穷,而父母很努力。</p>
父亲是职业小偷,母亲是肉身生意者。</p>
父亲每次回来,基本都会带着伤口。</p>
母亲日日无休,站在街上揽客。</p>
她乖巧地坐在帐篷里,看着各种各样地巨大肉体,而母亲却经常蒙住了她的眼睛。</p>
家里很穷,但没饿死她。</p>
所以她很快乐,因为她知道外面还有很多没有父母的孩子流浪在街头乞讨。</p>
而他们乞讨的粮食也要全部上交给背后的恶霸。</p>
奇怪的是平日里标榜的正义骑士的视线却没有放在这里。</p>
直到六岁那年。</p>
父亲被人斩了两只手丢了回来。</p>
母亲被抵债成为了货品一去不归。</p>
所有的美好开始破灭。</p>
六岁的女孩。</p>
能做些什么?</p>
能够在垃圾池捡吃的。</p>
能捡到杜斑。</p>
一个孩子。</p>
佐伊无法忘记年仅两岁的杜斑坐在垃圾山上叫她姐姐的那一瞬间。</p>
只是这么一声姐姐。</p>
佐伊重新有了羁绊。</p>
即便这份羁绊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p>
为了能够活下去,佐伊继承了母亲的职业的同时,偶尔也会将交换得到的食物拿到街头贩卖。</p>
最近让她满意的一笔生意。</p>
便是将一篮果子卖给了一个老爷爷。</p>
想到如此,佐伊又羡慕起了那个老爷爷身边的黑甲少女。</p>
如果她也能够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脸上干干净净,会有多好。</p>
“佐伊,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见佐伊迟迟不表态,杜斑语气有些愤怒。</p>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p>
在他看来,奥利夫等人的大势落下帷幕,自由营陷入动荡,正是他们这些人崛起的机会。</p>
佐伊看着杜斑像头小公牛一样的吼她。</p>
心中委屈。</p>
红着眼跑了出去。</p>
帐篷里,杜斑捏紧了拳头,目露凶光,不知在想些什么。</p>
佐伊却是看不到杜斑的目光。</p>
因为她现在感觉心里的羁绊正在消去。</p>
这样的人生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p>
她开始向前奔跑。</p>
顺着人流。</p>
不自觉的来到第十区。</p>
她看到拥堵的刑场。</p>
多少也听过昨天晚上的大事记。</p>
奥利夫等十一位团长,加上三位尊贵的客人,全部败在了第十区的新势力手里。</p>
因为个子太矮,不过因为是女孩的原因,屋檐上的小后生喜滋滋地把她拉了上来。</p>
代价是让他摸了一把。</p>
佐伊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这副肉身来说对她已经不重要了。</p>
她看到了墙上吊着的十四具尸体。</p>
尸体的血染红了墙。</p>
墙下的士兵却还没有停手。</p>
而在站台上。</p>
她看到了那个有些眼熟的老头。</p>
此刻老头正在说些什么。</p>
她仔细听着,在她的记忆里,自由营没有这么老的存在,如果有,那一定是大人物。</p>
只是她有些没有听懂,她抓住了衣服里的一只手。</p>
问道:“那个老爷爷说了什么?”</p>
那后生笑着道:“你不知道么?苏老爷说,自由营将全面禁止人口贩卖,不允许做勾栏生意,还号召所有人成为新农。”</p>
后生的语气多带着嘲讽。</p>
但佐伊听明白了他的意思。</p>
她重新把目光放在台上,在那里,她看到了老头身后的黑甲少女。</p>
脑海里将二人的记忆重合。</p>
她想起余晖下那张慈祥的脸如同烈日般温暖了她的身躯。</p>
那是一种从内到外散发出的爱。</p>
台上。</p>
老头子讲了数十分钟后,便在黑甲少女簇拥下离开。</p>
围观的群众也陆续离开。</p>
黄昏下。</p>
西北天空橙红。</p>
两片金黄色的光丢在了十四具尸体上,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p>
厅。</p>
骷髅追上了准备上楼的苏浩,在他耳边低语。</p>
“嗯?”</p>
正准备洗手吃饭的苏浩看了眼骷髅,擦了擦手,淡淡道:</p>
“带路。”</p>
打开门。</p>
看着日落余晖下跪着的一道长影。</p>
苏浩面无表情。</p>
这些天在他面前下跪的人太多了,有黄金骑士,有团长,中年人,青年人,现在多了一个孩子。</p>
而恰恰,孩子是他的软肋。</p>
“给点吃的给她。”</p>
苏浩有些心疼道。</p>
骷髅听令将一块面包放在了她的手里。</p>
“我不要。”</p>
让苏浩没想到的是,对方拒绝,并抬起了头。</p>
“苏老爷,我只想知道您今天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自由营将会建立健全的制度,我们每个人都能吃饱饭?”</p>
苏浩没有回她。</p>
而是走到了她面前,看着佐伊的眼睛。</p>
严肃道:“是真的,只要老夫还活着,自由营便无法滋生罪恶,每个人都能依靠自己的劳动所得活下来。”</p>
佐伊闻言却是猛的落泪。</p>
有些凄惨地摇摇头:“太迟了,为什么您现在才出现,一切都太迟了!”</p>
苏浩看着佐伊的眼睛,那道眼睛里,看不到光,只有满满当当的死意。</p>
这又是一个失去羁绊的可怜人。</p>
唉。</p>
苏浩长叹一声,蹲下身子,轻轻搂住了佐伊,并把她抱了起来。</p>
“别怕,一切都结束了。”</p>
他能够感受道对方的颤抖。</p>
这副轻的像棉絮身体令苏浩感到耻辱,暗示着他做得并不够好,正义在蒙羞。</p>
夜。</p>
“不要怕,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p>
苏浩摸了摸佐伊的头。</p>
后者看着面前的甜心面包,泪花闪烁,她看着苏浩那张苍老的脸。</p>
她不明白。</p>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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