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的生母?</p>
杨玄愕然,随即平静,“知晓了。”</p>
桑元星心中有些失落,“如此,老夫告退。”</p>
赫连燕澹澹的道:“在国公面前,你也能自称老夫?”</p>
桑元星惶然,“小人失礼。”</p>
杨玄知晓,这是赫连燕的敲打,让桑元星莫要以为说出此事就能有所倚仗,别想什么没事儿。</p>
那五十万钱的家产已经被抄没了,桑元星若是觉着冤,赫连燕会让他觉得钱财真的不算事。</p>
锦衣卫有些是法子给他戴帽子,随后弄去修路……命保住了,谁都不能说杨国公的不是。</p>
“去吧!”</p>
杨玄摆摆手。</p>
“小人告退!”</p>
桑元星出去,心中一阵后怕。</p>
杨玄对长陵的情义有多少,外界不得而知。</p>
深,为了长陵,杨玄可能会选择灭口。</p>
浅,为了拿住这个把柄,杨玄依旧有可能选择灭口。</p>
桑元星是在赌。</p>
他的阵前反正有些假,杨玄把他吊死在城头也没人二话。</p>
所以,他必须要赌一把!</p>
如今看来,他赌瘾了。</p>
刚出去,就遇到了大车队。</p>
“那佛像怎地有些眼熟?”</p>
桑元星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p>
他指着大车上的一尊佛像问道:“那不是老夫家中的藏宝吗?”</p>
这佛像是他卖官所获,怎地出现在了这里。</p>
身边的小吏问道:“要钱,还是要命?”</p>
老夫多年的积蓄啊!</p>
就这么没了!</p>
早知道贪腐作甚,到头来都为杨玄做了嫁衣。</p>
“要命!”</p>
……</p>
“大长公主的生母庄氏的身份外界知之不多,此人也很是沉寂。”</p>
赫连燕说着。</p>
“所谓沉寂……”杨玄不解。</p>
“就是不作妖。”</p>
“可怜的帝王!”</p>
“可帝王乐在其中!”</p>
“继续。”</p>
“庄氏就大长公主这么一个女儿,连我都记不住她逝去的日子。只知晓,她去了之后,大长公主就颇受宠爱。”</p>
“帝王宠爱女儿,更多是觉着女儿不是讨债鬼,一副嫁妆打发了事。”</p>
而皇子却都是索命鬼,盯着至尊的位置两眼发绿,恨不能一刀把自家老爹剁了,登基后,再把兄弟们都剁了,如此,千秋万代,一统江湖。</p>
赫连燕笑了笑,“大长公主颇受先帝宠爱,这是天下皆知之事,鹰卫为何来寻她生母的管事?”</p>
“那个所谓的管事是宫中人?”杨玄甩甩一头飘逸的长发。</p>
“是,宫中有嫔妃若是得宠,去之前可给自己安排后世,不过分的,帝王都不会拒绝。这个管事应当是当年庄氏临去前的安排。”</p>
“一个管事能知晓长陵什么?”杨玄仔细想着,“庄氏去了不少年了吧?”</p>
“是。”</p>
“长陵彼时定然还小,一个管事,就算是知晓了长陵小时候的事,又有何惧?不值当鹰卫来查探。”</p>
“我从锦衣卫的角度去想了想,国公,此事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大长公主的身份存疑。其二,她的生母当年怕是做过些什么事,能拿出来威胁大长公主之事。”</p>
杨玄没吭声。</p>
良久,赫连燕忍不住问道:“国公可是觉着我说的不对?”</p>
杨玄摇头,“看,有你们在身边,我连脑子都用不上了。”</p>
赫连燕微微一笑,“鹰卫是赫连红执掌,大长公主称呼她为红姨,二人之间的关系颇为亲密。</p>
赫连春登基,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更换鹰卫统领。可他一时间没有好人选,林雅也没给他从容过度的时日,如此,便继续用赫连红。</p>
不过这阵子想来赫连春在鹰卫内部也寻到了接替人选。赫连红若是敢偏袒大长公主,便会给赫连春动手的机会。”</p>
“明白了,就算是赫连春令赫连红刺杀长陵,除非她想谋反,否则也只能出手。”</p>
“是。”</p>
杨玄唏嘘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急啊!”</p>
赫连燕说道:“国公,按照时日计算,九日时,我军逼近了坤州,桑元星是以视察防御的名义去的龙川县。接着,我军便突袭了宝德。随即龙川定然会戒严,那些鹰卫也没法动手。我判断,他们依旧在城中。”</p>
杨玄默然。</p>
去,还是不去!</p>
不去,鹰卫在城中寻到了那个管事,弄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回去后,长陵大概率要完。</p>
长陵下台,性命多半无忧。</p>
可这人啊!</p>
她就不能文青!</p>
文青的人,多半会喜欢一个词:曲高和寡。</p>
我是高山流水,你是下里巴人,咱俩尿不到一个壶里去。</p>
文青多自视甚高,一旦遭遇重大挫折或是打击,弄不好便会一蹶不振。</p>
赫连燕幽幽的道:“大长公主这些年一直不成亲,有人说,她怕是有些毛病。”</p>
“屁的毛病。”</p>
杨玄说道:“此事我最清楚。”</p>
“是,国公当初劫持了大长公主来着,还同宿了许久。”赫连燕捂嘴偷笑。</p>
“咳咳!”</p>
杨玄干咳着,“若是遭遇重大挫折……”</p>
赫连燕问道:“国公是在想,若是不出手会如何吗?”</p>
我不是薄幸的人啊!</p>
杨玄摇头,“我只是有些好奇。”</p>
“裴俭在路上,按照他的手法,多半是从容攻打,可一旦攻城,城中的鹰卫弄不好就会紧急出手。”</p>
这是最后的提醒,剩下的事儿,和赫连燕无关。</p>
而且,让一个女人去参详如何拯救另一个女人,这两个女人都和杨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p>
也就是让一个女人去拯救自己的情敌。</p>
这事儿,真的有些令人无语。</p>
杨玄起身,“来人!”</p>
一个护卫进来。</p>
杨玄说道:“追上裴俭,告知他,拿下龙川,越快越好!”</p>
“领命!”</p>
护卫去了,杨玄负手回身,“我其实可以不出手。”</p>
“随后赫连春用那个把柄威胁大长公主,以我对大长公主性情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妥协。如此,只能暗然归家,从此不问朝政。随后,林雅会发力,一旦赫连春倒台……”</p>
“林雅野心勃勃。”杨玄说道:“所有想篡位的,篡位成功的臣子,都野心勃勃。无他,他们想用功勋来压制反对的声音。”</p>
“林雅一旦成功,第一个便是要南下。”赫连燕说道:“我最担心的是,他会与长安联手。长安那位皇帝,可不是什么善人。”</p>
两边联手,杨玄也得跪了。</p>
……</p>
龙川。</p>
守将面色惨白的听着噩耗。</p>
“别驾谋反,随后使君也降了,杨玄一到,利江就不攻自破。”</p>
守将摆摆手,然后叹息,“援军呢?”</p>
副将苦笑,“从杨玄兵临坤州开始,周边州县都紧闭城门,别说援军,恨不能和坤州一刀两断,再无瓜葛。”</p>
守将摇头,“他们是怕了!杨玄擅长伏击,更擅长长途奔袭。龙化州若是派出援兵,少了无用,多了,他就得担心杨玄的奇兵兵临城下。”</p>
这是个两难的局面,干脆眼睛一闭,咱不管了,听天由命。</p>
“还有多少时日?”守将问道。</p>
副将盘算了一下,“按照行军的脚程,应当是明日上午抵达。”</p>
“让城中那几个商人先走,好歹,当初也收了他们不少钱,咱这也算是报酬。”</p>
所谓上行下效,贪腐最容易出现窝桉。</p>
坤州就是如此,刺史桑元星贪腐,别驾就敢贩卖官粮,下面的官吏们明目张胆的索贿。</p>
但守将还算是有些节操,知晓在这个时候放出自己的几个恩主。</p>
“北疆军来了。”</p>
裴俭接到命令后,令麾下急速行军,比守军预料中早到了。</p>
守将苦笑,“这就是命啊!”</p>
他回身看着城中,再看看那些将士。</p>
“要说大辽对咱都不错,今日大敌来了,没二话,为大辽尽忠吧!”</p>
城下,裴俭看着城头,说道:“一日破城!”</p>
他知晓杨玄不是那等逼迫麾下的主公,能让杨玄说出尽快破城这句话,说明事情情急。</p>
“准备!”</p>
弩阵上前!</p>
步卒抓紧时间喘息,吃东西,喝水。</p>
“北疆军来了!”</p>
“杨狗的大军来了!”</p>
城中乱作一团。</p>
“都回家去!一刻钟后,谁在外面,尽数斩杀了!”</p>
百姓慌不择路的往家跑,两个男子跟随着人流从容而行。</p>
“杨狗一旦破城,必然会清理城中,咱们二人并无户籍,只能隐藏。可那日露了行藏,我就担心多罗会跑。”</p>
“别忘了,大长公主和杨狗曾共度了数日。多罗若是觉着无路可逃,只需报上身份,杨狗自然不会为难他,甚至有可能会把他送到宁兴去,或是留在北疆。”</p>
“那就趁着混乱动手吧!”</p>
“好!”</p>
二人一路到了城西,钻进了巷子里。</p>
街上传来了马蹄声,以及呵斥。</p>
骑兵开始巡城了。</p>
二人悄然翻墙进了一户人家。</p>
这是个普通人家的宅子,没有什么几进,就是前后院子,中间屋子。</p>
后院打扫的很干净,有洁癖的人进来一看,定然会乐不可支。</p>
但古怪的是,整个后院都没有花树。</p>
光秃秃的。</p>
二人止步,其中一人侧耳,举起手。</p>
另一人听着城外的动静,低声道:“少说能坚守一两日,来得及!”</p>
……</p>
守将也是这般想的。</p>
一发弩箭到了城头,落空了。</p>
没人笑。</p>
所有人都知晓,这是标射。</p>
“放箭!”</p>
弩箭覆盖了城头。</p>
接着,步卒扛着楼梯来了。</p>
“准备……”</p>
守将狞笑道:“想破城?拿人命来填吧!”</p>
第一波攻击很惨烈。</p>
守军拼死抵抗,但北疆军却异常坚韧,竟然不退。</p>
双方在城头爆发了大战,北疆军不断涌上城头,悍不畏死的想打开一个突破口。</p>
守军也豁出去了,守将骂道:“预备队都上!”</p>
他要给北疆军一个深刻的教训。</p>
哒哒哒!</p>
马蹄声悠悠传来。</p>
数百骑赶到了中军。</p>
裴俭一看是杨玄,行礼,“见过国公。”</p>
“不是不放心你。”</p>
杨玄说道:“城中有个重要人物,亟需找到他。所以……”</p>
他指着身后。</p>
裴俭看了一眼。</p>
林飞豹带来的虬龙卫,全来了。</p>
屠裳等好手都来了。</p>
这怎地像是要攻打宁兴的架势?</p>
裴俭说道:“国公吩咐就是。”</p>
杨玄点头,“守军意志如何?”</p>
“意志很是坚定!”</p>
杨玄眯眼看了一下,“守将也是个贪腐的,没想到还有如此胆色,和他比起来,桑元星等人便是蛆虫。”</p>
勇气永远是值得尊敬的,但,灭掉更有成就感。</p>
杨玄挥手,“上吧!”</p>
林飞豹等人来不及喘息一下,就出发了。</p>
“赶他们下去!”</p>
守将也加入了厮杀中。</p>
只要把北疆军这波攻势化解了,他就有办法把士气振作起来。</p>
少说三日!</p>
他喊道:“三日!坚守三日,让杨狗看看我大辽勇士的悍勇!”</p>
前方的北疆军将士突然闪开一条通道。</p>
守将一怔。</p>
就看到一根铁棍子呼啸着飞来。</p>
呯!</p>
……</p>
宅子的后院很平,走动很轻松。</p>
二人悄然靠近了卧室。</p>
一人侧耳倾听,摇头,示意人不在卧室中。</p>
看似简单的宅子,竟然有书房。</p>
二人刚想靠过去,就听书房里有人喝问道:“谁?”</p>
“鹰卫,郭勤!”</p>
“郭勤……老夫听过你的名字,鹰卫好手竟然来到了老夫家中,赫连红想做什么?”</p>
“多罗,你个没卵子的货色,不该自称咱吗?”</p>
郭勤冷笑,对同伴孙志指指书房房门。</p>
孙志缓缓靠近。</p>
“你等所为何来?”</p>
书房里的声音听着很是平静。</p>
郭勤缓缓说道:“有一桩旧事需要问你。无关生死。”</p>
“上位者的无关生死,便是天下死伤无数。”</p>
“多罗,大长公主的生母究竟是什么出身?”</p>
书房里突然传来大笑。</p>
“哈哈哈哈!”</p>
孙志回头,举手指指室内。</p>
郭勤摇头,示意再等等,等他判断出多罗的位置再出手。</p>
时间充裕,不着急。</p>
“你等问此何事?”书房中的多罗问道。</p>
郭勤冷笑,“据闻,她并非大辽人!”</p>
“那么,赫连春要对大长公主动手?”</p>
“此事与你无关,说出来,我发誓饶你一死!”</p>
“别想着逃窜。此刻外面杨狗攻城,少说得一两日。街上尽数是骑兵,看到行人只有一个法子,乱箭射杀。”</p>
“杨狗?”多罗一怔。</p>
“我们不着急!”郭勤微笑道:“所以,你在里面弄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只会自作自受。”</p>
城门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喊。</p>
“什么声音?”</p>
郭勤迷惑的抬头看了看。</p>
“城破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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