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覆灭后,各路草头王纷纷揭竿而起。彼此之间攻伐不休。</p>
蜀地也是如此,而且蜀地竟然有数十股势力,堪称是山头林立。</p>
经过数十年厮杀,最终张氏脱颖而出,一统蜀地。统一蜀地后,张氏并无一统天下的信心,于是便谨守门户。</p>
陆路自然好说,有阳陵关为天险,飞鸟难越。水路却有些麻烦,毕竟你不可能把战船铺满数百里长的河流。</p>
故而张氏大力发展水军,令水军沿着河流不断巡查。</p>
后来张氏内乱,给了外来者可趁之机,从水路逆流而上,一举击破房州。</p>
大唐一统天下后,蜀地水军的重要性就降低了,编制和人马缩小了一半。</p>
直至李泌遁入蜀地,第一件事便是重振水陆大军。步卒还好说,操练就是了。水军却有些麻烦,新卒的操练比步卒复杂无数:其一水性得不错,其二还得能在航行中的战船上步履稳健,健步如飞……</p>
而且,人操练出来了,还得等战船。</p>
战船可不是你想造就能造的,就算是有合适的木料,也得等木料干的差不多了,才能造船。</p>
故而现在蜀地水军的局面就是人多船少。</p>
水军统领张秀面对这个局面也没辙,便让蒋钦没事儿多带兄弟们出来轮番操练。</p>
蒋钦倒是没二话,可在他看来,这是庸人自扰。长安大军来了没错,可他们没船啊!难道他们还能一路游到房州来?</p>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蒋钦没办法,也只能每日风里来,雨里去。</p>
此刻见到出家的兄长,蒋钦心中欢喜,可看到船舱里那十余人时,又觉得不对。</p>
而蒋敏一开口就是来救他,让蒋钦想到了小说里的那些说客。</p>
这……</p>
蒋钦眯着眼,“阿兄这话说的,谁能杀我?”</p>
“伪帝!”</p>
“伪帝?”蒋钦扫了里面一眼,那个猥琐的男子冲着他笑了笑,很是客气。</p>
“一旦房州被破,你当如何?”蒋敏问道。</p>
“自然是迎敌。”蒋钦说道。</p>
“你可能敌得过长安大军?”</p>
蒋钦心中有了些猜测,默然。</p>
蒋敏叹道:“你这是白白送死,岂不是伪帝杀你?”</p>
“原来阿兄是做了长安的说客。”</p>
蒋钦冷笑道,目光冷冽的看了老贼一眼。</p>
老贼给了对面那些好手一个眼色。</p>
若事有不谐,他便要暴起擒获蒋钦,随后遁逃。</p>
蒋敏叹道:“为兄在扁担山上虽说条件差些,可方外人正该如此。长安大军破阳陵关时,为兄都看在了眼里。破关后,大军秋毫无犯,反而还帮衬那些穷苦人家,发粮食,或是修补屋子。当地百姓欢欣鼓舞……二郎你可知晓阳陵关是如何被破的?”</p>
蒋钦不语。</p>
“便是当地山民带路绕到了关后。二郎,这便是天命。天命之下,大势浩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啊!若非担心你,为兄何苦来这里?”</p>
蒋钦想到了张秀。在得知阳陵关被破后,张秀便有些颓然,每日喝酒,把事儿都丢给了他。</p>
“当下的大势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一统北地,征服南方,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麾下大军数十万。且那是百战虎贲,蜀地那些没经过厮杀的如何能与之抗衡?”</p>
蒋钦低下头,蒋敏知晓他是心动了,就说道:“为兄知晓你担心前程。下山时,为兄有幸去拜见了陛下,果然是王者气象,麾下文武更是人才济济。且陛下宽宏大量。知晓梁靖吗?”</p>
“当然知晓,伪帝的心腹,不过,他不是死在落凤坡了吗?”</p>
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关于梁靖兄妹的事儿伪帝篡改了一下。</p>
“狗屁!”蒋敏忍不住骂道:“陛下恋旧,派人把他们兄妹救走了。如今梁靖就在陛下的麾下效力,此次破阳陵关,正是梁靖带着人寻到的小径。”</p>
蒋钦身体一震。</p>
“明白了?”蒋敏微笑道:“陛下宽宏大量,用了伪帝的心腹,于是伪帝的心腹为陛下寻到了胜机,这是什么?天命啊!有这等胸襟的陛下,你觉着,与桐城的伪帝相比如何?”</p>
在伪帝入蜀后,蜀人的日子就越发难过了,赋税越来越高。</p>
武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比如说蒋钦,就发现有人在自家附近盯着。他没问,也不敢问。</p>
伪帝像是个枭雄,而阿兄若是没撒谎的话,那么,长安的皇帝更像是一位真正的帝王。</p>
何去何从?</p>
蒋钦在斟酌。</p>
“为兄大把年纪了,并无妻儿,所为何来?难道是为了扁担观?来来去去,不就是担心你吗?”</p>
蒋钦抬头,看到兄长眼中都是关切,不禁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些岁月。</p>
他们的父母去得早,蒋敏带着几个弟妹过活,日子格外穷困。这样的人家,没女人愿意嫁。等弟妹们长大后,蒋敏年岁也不小了,加之还得操心他们的婚事,哪里有钱财去娶妻?</p>
直至弟妹们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蒋敏这才无事一身轻,可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然两鬓斑白。</p>
既然如此,蒋敏也不怨天尤人,便开始游历天下。多年后,他想着落叶归根,便在扁担山出家。</p>
“阿兄!”</p>
蒋钦眼眶红了,“这些年,苦了你了。”</p>
“苦什么?”蒋敏笑道:“你眼中的苦,是为兄心甘情愿做的。这人活着,不就是做些心甘情愿做的事吗?至于妻儿,那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若是无缘而强求,必然是祸。如今为兄孑然一身,不知多洒脱,哈哈哈哈!”</p>
蒋钦点头,“一切凭阿兄做主!”</p>
蒋敏看了一眼战船,“可方便说话?”</p>
“安置下来再说。”</p>
“好!”</p>
随即蒋钦跳了回去,大声道:“阿兄先安顿下来,回头我寻你饮酒。”</p>
“好说!”</p>
兄弟二人拱手分别。</p>
蒋敏回身进了船舱。</p>
“如何?”老贼问道。</p>
“幸不辱命!”</p>
蒋敏坐下,船随即动了。</p>
水面被船头噼开,碧波荡漾,犹如此刻老贼的心情,惬意无比。</p>
上岸后,有蒋钦的人带着他们去寻了家逆旅落脚。</p>
蒋钦去见了张秀。</p>
水军官廨大堂中,张秀正在和几个心腹将领议事,见到蒋钦回来了,张秀笑了笑,“辛苦。”</p>
蒋钦说了一番今日巡查的结果,依旧是平安无事,最后问道:“阳陵关被破,统领,可要加强巡查?”</p>
张秀懒洋洋的道:“难道杨逆还能把南周的战船背到蜀地来不必了。”</p>
“是!”</p>
蒋钦晚些便衣去了逆旅中。</p>
“这是工部贾尚书。”</p>
蒋敏为双方介绍。</p>
“贾仁!”老贼笑眯眯的道。</p>
这个工部尚书好像有些猥琐。</p>
蒋钦心中略微有些不渝,但还是坐下来和老贼商议后续事。</p>
“不知陛下那边准备如何潜入?”蒋钦问道。他有心腹,但不多。而且人多嘴杂,一旦消息外泄,张秀能把他剁成肉糜。</p>
“咱们的人会沿着岸边一路上行,过了十八滩之后,需要船只。”</p>
十八滩是最为凶险之地,过了这里,一路不说是坦途,但只要有技艺高超的船夫,便能一路到达房州。</p>
“下官手中有好船夫,不过,人多口杂,下官担心,那些人会泄密。”蒋钦说道。</p>
长安大军沿水路突袭,来的人马必然不少,需要调动的船夫同样不少。蒋钦并无把握。</p>
“船夫就不必了。”老贼开口,“就两三个向导,知晓沿途水文详情就足矣。”</p>
蒋钦愕然,“那谁来操舟?”</p>
“早在破了南周后,陛下就准备组建水军,于是便从南周水军中抽调了不少将士和船工。此次随行的不少。”</p>
老贼说的云澹风轻,却令蒋钦心头巨震。</p>
历朝历代都不看重水军,按理,拿下南周后,皇帝在南周沿海保留水军就是了。可看样子,皇帝竟然还想组建更为庞大的水军。</p>
这份眼光和魄力,令蒋钦不禁起身道:“如此,下官愿为前驱!”</p>
“好!”</p>
老贼心中欢喜,“事不宜迟,马上准备。”</p>
过了数日,蒋钦得了消息,突袭的人马已经接近了十八滩。他便以操练为名,卷走了水军大部船只。</p>
十八滩之前有一片宽阔的水面,蒋钦令人把船只停靠在此处,除去数十心腹留守之外,所有人尽数上岸,开始操练。</p>
水军,也得会杀敌不是!</p>
蒋钦带着蜀地水军跑远了。</p>
数十长安斥候这才出现。</p>
“就在那!”</p>
看着那些船只,斥候们回身。</p>
身后,乌压压的水军。</p>
这些水军身材明显比北人要矮小一些,看着那些船只,为首的将领说道:“回禀陛下,水路,畅通无阻!”</p>
身后,源源不断的军队正在开进……</p>
……</p>
蒋钦带着水军往回跑。</p>
刚到岸边,就看到船上全是人。</p>
弩弓,长弓,密密麻麻的冲着他们。</p>
有人回身,数千人正在缓缓逼近。</p>
……</p>
“陛下令水军严加巡查!”</p>
张秀接到了桐城的命令。</p>
“是!”</p>
等使者走了之后,张秀问道:“蒋钦呢?”</p>
“说是去操练,几日没回来。”</p>
“去问问。”</p>
人还没出发,蒋钦就回来了。</p>
他带着十余人进了大堂。</p>
“你这是……这些人是谁?”张秀看到那十余人都是生面孔,一个念头浮起,马上扑向挂在墙壁上的横刀。</p>
一支箭失飞来,把张秀射杀。</p>
随即,外面传来了厮杀的声音。</p>
半个多时辰后,蜀地水军驻地沦陷。</p>
“向房州进发!”</p>
老贼意气奋发的喊道。</p>http://www.123xyq.com/read/4/497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