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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舍身情(下)

    有了这一出,二人距离便拉近了些。重新入座后,李光荣话匣子打了开来,给顾云臻讲了许多运河上的奇风异闻,再加上李老夫人时不时在旁添柴助火,酒酣耳热之时,二人已比先前融洽了许多。

    顾云臻见时机已到,放下酒盏,肃容道:“李堂主,漕帮再不整肃不行了啊。”

    “整肃?怎么整肃?”李光荣眸光微闪,缓缓道,“如何处置我们,朝廷的旨意还没有下来。”

    “我今日来,正想与李堂主说这事。”顾云臻便将招安漕帮之意诚恳地说了。

    李光荣这才相信他先前所言并非信口开河,沉吟半晌,道:“只要能让弟兄们有口饭吃,在朝廷的统一管束下行漕通运,这点我并无异议,相信帮中的兄弟也不会反对。只是……”

    “李堂主有何话,不妨直言。”

    “眼下漕帮以我那常二哥马首是瞻,他在帮中经营了很多年,支持他的兄弟众多。这件事我还做不了主,只怕小侯爷需得去寻他说话才行。”

    顾云臻敏锐地觉察到李光荣对那位常威似乎有些想法,便道:“不瞒李堂主,朝中并不是没有让常威继任漕帮帮主的声音。只是常威那人,我总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原来小侯爷早就看穿了他那假拉巴几的面目!”李光荣一拍案几,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大声道,“来来来!再喝一杯,我讲些他的事情与你听!”

    李光荣对常氏父子早就看不惯了,这刻仿佛找到了知音,借着酒劲,竹筒倒豆子般讲了直有小半个时辰。顾云臻听罢,道:“李堂主。”

    李光荣浑然忘了自己先前的排斥之举,只觉得这位少年贵胄虽然招揽人的手段稚嫩了些,但性情着实真诚直率,值得相交,遂抱拳道:“今日一见如故,小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多谢光荣哥给小弟这个面子。”顾云臻忙拱手还礼,他顿了顿,终于将思忖多时的那句话缓缓问了出来。

    “光荣哥,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要去夺一夺这漕帮帮主的位子?”

    几粒雨珠随风飘过来,扑在李光荣的面上,凉津津的。

    李光荣仰起脸,闻了闻风中的气息,轻声道:“明日刮的定是东风。”

    “会看风向有个屁用!”李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骂道,“要不是老娘,你还在糊里糊涂地为那个狗屁帮主守节!你也不想想,漕帮这么多弟兄要生存,真的把朝廷得罪狠了,他们吃啥穿啥?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再者,他们若是没活路了,铤而走险,天下大乱,吃苦遭罪的是谁?还不是老百姓?!”

    “是是是。”李光荣讪笑两声,“先前是孩儿想岔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李光荣看着脚下滚滚不息的河水,终于下了决断,咬咬牙,道:“他常威当得,我李光荣为何当不得!”https:ЪiqikuΠet

    “就是这句话!”李老夫人将拐杖重重一顿,“有了主理漕运的顾小侯爷支持,你夺下帮主之位当不是难事。但为娘今日并不是一味为了你打算,为娘有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需得谨记。”

    李光荣忙肃容道:“请娘训示。”

    李老夫人神情怅然地望向波光遴遴的河面,轻声道:“你要时时记得你爹、你江伯伯是怎么死在这运河里的。此回若真的能登上帮主之位,千万不要忘了老帮主创立漕帮的初衷。”

    “这最后一步绝不能有闪失。”

    “侯爷放心,这次绝不会出岔子。倒是您,要不要请陈……”

    顾七话未说完,忽然间住了嘴。随即顾云臻推门进来,笑道:“小叔叔。”顾宣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问道:“有没有去见常堂主?”

    “七叔慢走。”顾云臻嘻嘻笑着目送顾七退出去,坐下来,道,“见过了,该说的都说了,他也表达了愿为朝廷效力的忠心,定在十日之后召开漕帮大会,推举新的帮主。”

    “那就好。”“不过……”

    顾宣抬起眼来:“不过什么?”

    “这是他们漕帮帮内事务,朝廷不好插手太深,否则会引起漕帮弟子的抵触。所以我与他们约定,大会那日朝廷并不会派人参加,由他们自行推举新帮主。”

    顾宣点头道:“你考虑得也有道理,咱们的确不便直接插手。”

    “只是这样一来——”顾云臻面露愁容,道,“小叔叔,你说这常威到底能不能压住李光荣那帮亡命之徒?”

    顾宣沉吟道:“常威资历最老,身手也并不亚于李光荣,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应该没问题。”

    顾云臻欲言又止,顾宣道:“有话就说,蝎蝎螫螫地做什么?”

    “小叔叔,侄儿始终对常威这个人有点信不过,你说他若是当了帮主之后不听我们的话,怎么办?”

    顾宣淡淡道:“你放心,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不会起异心的。”

    “哦?”顾云臻满面兴奋之色,靠近了一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把柄?”

    从俯仰轩出来,顾云臻看了看天色,便往瑞雪堂给顾夫人请安。这日是小静若的芳诞,方家也派了人来,瑞雪堂挤得满满当当的。顾云臻刚进屋子,众人都笑道:“漕相来了。”

    顾云臻被她们打趣得红了脸,顾大姑犹不解恨,重重地捶了他几下:“死小子,以后再让你娘这般着急担忧,我揍死你!”

    顾云臻低声道:“都是侄儿的错,再也不敢了。”想起顾三,他眼圈又红了。

    顾夫人看得清楚,忙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漕帮那个什么堂主的义妹这回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若非她舍命去救云臻,可就……”她想想还觉得后怕,不禁拍了拍胸口。

    “听说她还挨了一刀?”顾大姑道,“她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去谢过她?”

    顾云臻忙道:“侄儿方才备了礼物去漕船上,但她已经随运丁回江州去了,未能当面拜谢。”httpδ:Ъiqikunēt

    “这可真是失礼了。”顾夫人沉吟道,“我顾家世代知恩图报,这份恩情不能忘。等来年开春道路好走一些,定要派人带着礼物去江州登门拜谢。”

    众人都点头称是。

    小静若这日满四周岁,顾宣竟真的兑现诺言,命人雕刻了一块精巧绝伦的玉佩送过来。静若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口中嚷道:“六舅奶奶怎么还不来?”话音方落,便听丫环们在外面笑道:“六夫人来了!”

    顾云臻心中一“咯噔”,想起其华在坟前那番绝情的话,竟觉得有些厌憎,只是不知是厌憎她还是厌憎那个过往的自己。他猛地站了起来,道:“外头还有事,娘,我先走了。”也不待顾夫人说话,抬脚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恰见其华正在紫英的搀扶下沿着回廊慢慢地走了过来,触到他的目光,她身形微微晃了晃,低下了头。

    顾云臻方才便听吴氏等人说起六夫人回相府侍疾崴伤了脚,这刻见其华走得甚是艰难,再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睫羽也在轻轻颤抖,不知怎地,忽就想起了在农家柴房的那一日,她倒在柴堆上,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睫毛闪得似天上的星星,呼出来的气息也馨甜得让人迷醉。

    往事随记忆翻上来,憎恨她的心瞬时便消解了。他望向渐走渐近的她,低声道:“你的脚……”

    其华头上的簪子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停住脚步,仍慢慢地往前走着。

    顾云臻满腔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他木然地让开身子,看着她以绝情的姿态擦肩而过,呼吸着她经过身边时残留的那缕气息,说不出的难过。他在心中狠狠地凌迟着这个软弱的、没有底线的自己,大踏步离开了瑞雪堂。

    顾夫人见其华一瘸一拐、面色苍白地走了进来,心疼道:“小孩子念叨两句,你就真的来了?这崴伤了脚筋,又着了凉,得养着才是,千万不要轻易下地。”

    顾大姑也道:“你来作什么?回趟娘家就把身子折腾成这样,还不赶紧养着?小孩子生日而已,太隆重会折了她的福气。”

    其华微笑道:“越是答应小孩子的事情,越要说话算数,否则以后她就不和我亲近了。”

    见她走得甚是吃力,素梅和吴氏忙抬过来软榻,又用软垫靠在她腰后。其华将扑上来的静若揽入怀中,微笑道:“小寿星今天可发财了。”

    静若将手中的玉佩举给其华看,又显摆收到的一大堆礼物,二人叽叽呱呱地说着,满屋子的人都含着笑听她们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顾宣已静静地站在了门口。

    倒是其华敏锐地感觉有道异样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愣了愣,旋即微笑道:“官人来了。”

    顾宣微笑着走进来,抱了抱静若,又与众人说了会儿闲话,便要告辞。可刚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道:“夫人,你的脚有伤,得多歇着。”

    众人忙纷纷道:“就是,你先回去歇着,这里人多,万一撞到你就不好了。”吴氏则一溜烟地跑出去唤人抬软轿。

    其华便站了起来,可脚掌方着地,大腿钻心似地疼痛,冷汗涔涔而下。

    “怎么了?又崴着了?我瞧瞧。”顾大姑见其华神色不对劲,便俯身去掀她的裙子。其华忙往后退,不慎踩到静若的裙角,脚下一滑,仰面便倒。

    “啊——”

    满堂惊呼声中,其华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哀叹一声,做好了后脑勺重重着地的准备。

    就在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一霎那,她忽觉腰身一轻,有人扑过来将她凌空接住,紧紧抱入怀中。

    屋子里的人便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的后怕得不停轻抚胸口,有的则双掌合什,暗念“阿弥陀佛”。

    其华惊惶初定,睁开眼睛一看,却见救了自己的人是顾宣。他正低头看着她,面容仍是素日那般冷冽,但眼神却透着丝少有的焦虑与关切。

    四目相对,二人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顾大姑连声唤拿跌打油来,顾宣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道:“不必了,我先带她回去。”说罢抱起其华,大步出了瑞雪堂。

    其华也清醒过来,她装作害羞地揽住顾宣的脖子,在众人会意的笑声中出了瑞雪堂。直到周遭再无旁人,她方用力挣扎,怒道:“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别动!”顾宣喝道,“伤成这个样子,你不想好了吗?”

    其华身子一僵,只觉顾宣这句话说得让人心惊胆战,一时间竟忘了再挣扎。https:ЪiqikuΠet

    顾宣将其华抱回赏梅阁,把她放在床上,一边去拉被子,一边皱眉说道:“既然有伤,就该好好养着,到处乱跑做什么……”

    恰在这时,翠莺等婢拥进了屋子,见二人这般亲密的样子,忙嘻嘻笑着退了出去。

    其华这才清醒过来,她看了看顾宣,忽惊觉二人相距不过数寸,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本能地往后一缩。

    顾宣将被子抖开,正要盖上其华的身子,抬起头,却见她正靠着床角,满面警惕地盯着自己。

    顾宣心中陡然一惊,被子从手中倏然滑落。旋即他直起身,“噔噔”退开两步。

    其华见顾宣退开,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但她方才用力太过,牵动了腿上的伤口,肺部也似有团火在烧。怕被顾宣看出来蹊跷,她强忍着痛,努力压制胸膛内翻腾不休的气息,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顾宣又缓缓地退后了两步,却好像不敢看其华,只冷声道:“我倒要去问问苏相,这苏府是不是有人虐待了你,怎么回去几天就伤成了这样?”

    其华一惊,正想着他是不是看破了什么,顾宣却猛地转身,冷冷道:“我这段时间公务繁忙,会在俯仰轩歇息,晚上不用给我留门。”说罢大步出门而去。

    其华觉得今日的顾宣十分异样,她又惊又疑,在脑中翻江倒海地想着缘由,偏一时又抓不着头绪。http://www.123xyq.com/read/7/71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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