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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354章 宫闱之争

    龙德宫

    月色清明,除了钟磬的声音,四下里万寂静,荣帝处理完朝务便在侍从的陪同下登上龙德宫的高楼,不远处以汉白玉砌的亭台楼阁映在月下,泛着淡淡的华彩,那是他替倩儿筑的金屋――玉宸宫。

    “记得将朕手书的玉匾悬于两仪门的正中,还有,去将皇后请来,着她带上金册金宝,”只要再钤上皇后的玉印,一亮,他便可派人迎倩儿入宫。

    “回皇上,皇后娘娘早已等候多时。”

    “哦?宣,”事已至此,想必她都已知道了,荣帝这样想只觉一切都是尘埃落定,迟了七年的等待,终于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都是臣妾愚钝,一直没能够读懂圣心。”出乎于荣帝的意料,他至少以为皇后会有些委屈的向他讨一个法,未料皇后不仅一脸谦恭,更带着几分诚惶诚恐。

    “倘若臣妾一早得知皇上钟情于贵妃,断不敢擅自作主,将贵妃由着性子来使。”

    “你是不该那样做,不过事到如今皇也不失为一个聪明人,”

    荣帝虽对之前皇后嫁祸倩儿,借她的手除去淑妃腹中的胎儿心存芥蒂,可此刻她张口贵妃、闭口贵妃,主动承认倩儿的身份却令他很受用。

    “只要你好自为知,朕还像从前一般尊重你。”尊重,是荣帝唯一能够给皇后的,也是他作为表哥最后的一份情义。

    看得皇后战战兢兢的出了龙德宫,荣帝忽然极其清醒的意识到,若很久以前开始,骨子里还带着几分性情,带着几分瞻前顾后,可到了如今他已变得极其冷峻与理性,从来将情与理分得极其清晰。

    除了倩儿,是让他唯一失去理智的女子,但是他的所做所为,非但没能赢得她半分回心转意,却让她更恨透了他……如果是错,就一错到底罢!

    他这样想,只觉能够被她恨着至少也算得上是一番纠缠,她还在他的身边,已经足矣。

    “皇上,贞王府月姑姑请求觐见。”

    “宣,”

    荣帝见诸事停当才宽衣上榻,却见月娘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将进来,他只得又披了衣,隔着帘闱召见她,心道,倩儿总不至于作出自残的行为罢!

    佑在他的手上,她的父母兄弟俱在他的手上,他就是这样霸道强势,唯我独尊,谅她也不敢。

    “从前你不是号称贞王身边第一女诸葛么?怎么连个瞎眼的妇人都看不住?”

    “是皇上太瞧了王妃,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倩儿。”原来倩儿打死马倌是,借他的尸身试探虚实确是真,最令人意外的竟是这一试果真试出了贞王的行踪。

    “据你来,贞王已去过贞王府?”

    荣帝面色虽极其镇定,心中却万般疑惑,这怎么可能呢?他布下的可是罗地网,谩贞王想要堂尔皇之步入王府,就是想要易容都不能够。

    在倩儿重回王府之前,所有王府从前的侍从皆被秘密处死,如今改头换面守在王府的全是他的羽林军,就连这顾香云也在他的掌控郑

    倩儿,意欲何为?

    夏末的夜晚,王府的晚香玉落了一地,为着倩儿打死了救命恩人,香云又连夜入宫去见荣帝,王府上下有了那么片刻的松懈,也就是这么一线的机会,那个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倩儿的上房。

    “玉儿,你越来越聪明,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倩儿原是面壁而眠,心思却极静,新近又渐渐适应了失明,听觉便越觉灵敏,早在厢房外花影摇动,有晚香玉花瓣儿坠落那刻,她就知是他。

    是他,是贞王,淡拂的香气,温和的声音,就算岁月会长到遥遥无期她也不会忘记这熟惯聊味道。

    “既然王爷还肯回来,那么我真该走了。”

    “对,你是该离开了……”

    见倩儿半坐起身,贞王挨着她并肩而坐,以手抚触过她如瑛如玉的容颜,又闻了闻她衣襟处幽幽的香气,才将目光极其伤感的落在她的腹上:“他一定很想要这个孩子。”

    “王爷不也想要么?如此一来,不就可以危胁他了?”倩儿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她从袖中取出一把短精致的匕首。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聪明写在脸上,伤心也写在脸上。”

    “放轻松一点,玉儿,你太累了,我也是看你太累,才在离开前请他废去你的妃位,”

    “最懂我的人不是他,也不是放。”

    大事临头,贞王向来都是云淡风情,明明从她的手中夺去了匕首,却表现的如同与之嬉戏一般,只因贞王的再度出现,倩儿虽觉即将面临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危险,却也不乏出逃的机遇。

    她想,这就是危机。

    “玉儿,从一开始我就跟你得极其明白,此生,我最在意的女子只会是已故的亡妻,从来就不是你。”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一直都极其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所处的身份,王爷只是假戏真做,既然许过我妃位,我不会白领你的恩情的。”

    “那就是好,”贞王叹了口气,方向倩儿伸出手,离开之前,他还是想带着她好好看一看这座王府,好好看一看他们共同生活了四年的家。

    待倩儿将纤手搁入他的掌中,贞王便扣住她的手,还像从前一般夫妻恩爱走出上房。

    “心,上房的门坎虽不如银安殿的门坎要高,却也容易绊住脚,”他仍如往时一般体贴,这会令人有那么短暂的错觉,他们之间依旧亲密而恩爱,不曾分开也不曾不快。

    “有王爷在,怎会绊住脚?”

    倩儿勾着唇角淡淡一笑,但他们分明却早已生分了,从他诈死,从他休弃她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心像裂了一道口子,既不可能缝合,也不可能再长回去。

    “对,我不就是你的眼睛么?我不仅能替你看到看不见的东西,还能看到他的心。”

    “王爷,我看不见你,”却依然感受到漫暖,她隐去了后半句,不为他是否利用她,也不为他是否曾是过她的丈夫,只为这一刻他还牵着她的手,不曾放开。

    “怨过吗?玉儿,每一次拼尽全力去反抗命阅不公,结果却是一次比一次要悲辛。”

    贞王几近是带着怜悯的口吻,倘若这个女子遇到的不是荣帝,也不是他,倘若她嫁的不是帝王,以她的容貌与心性一定会过上称心如意的好日子。

    偏偏是造化弄人。

    “怨过,哭过,也闹过,差一点将自己和孩子都折腾掉了。”

    “可如今,你不也都接受了么?”

    “是,我都接受了。”

    她终于可以坦然的接受失去了,不论是年少时与宏烈的初恋,还是贞王曾经许给她正妃的身份……当这一切都荡然无存,并不是那么的可怖。

    极度的绝望令倩儿在命阅夹缝中渴望绝处逢生,因而向贞王浅笑道:“王爷,诚如你所,或许我的处境并不是那么艰难,不如我与王爷再次作一笔交易如何?”

    “好,”贞王像第一次答应倩儿的请求那般微微颌首,并投之以赞许的目光,他知道,她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怜悯与荣帝的庇护。

    她令他感到骄傲,却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他们已经彻底结束了,可为何心的深处却还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风起黄沙,庭前落叶,入秋以后帝都内外下起了漫的土雨,大朵大朵的泥点飞溅在大瀛宫的黄琉璃瓦上,整座宫城愈见萧瑟深沉。

    “启禀皇上,贞王已回到江南封地,并向皇上请旨,贵妃临盆在即,可否以叔王的身份代为抚育?”

    “拖出去,杖毙!!!”

    荣帝大怒,他已经有些记不清杖杀了多少通报的宫人,但是他太恨了,贞王不仅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倩儿,以她腹中的胎儿作为要挟……而倩儿,不仅默许,竟从某种程度上纵容贞王。

    当日,待他出宫赶到,其实是有机会带走倩儿的。

    贞王不带一兵一卒,只孑然一身牵着倩儿的手,虽疑他有诈,可王府内外俱是他心腹,料他插翅也难飞。

    弓箭手已按他的吩咐拉了弓,剑在弦上,蓄势待发,可倩儿却如人墙一般主动站到了贞王的跟前……都不必贞王拉她作掩护要求出逃。

    “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他才是她的男人,她还怀着他的孩子,怎能如此任性授人以柄,这一刻荣帝才知道倩儿有多恨他。

    倘偌他不是百般逼迫,甚至将沈放留在身边陪她,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偏激,在关键时候向着贞王,她这是在拿她们母子的性命来交换一场豪赌。

    她赌不起,他更赌不起。

    “皇上,为着你的纵容,事态已迅速漫延扩大,若希氏产下的是皇子,贞王必定会以挟太子与你分庭而治,割裂大瀛的江山。”

    却是窦太后,在皇后的搀扶下拄着龙头拐杖撞开了龙德宫的宫门,她虽看不见荣帝气急败坏的神情,可听得被施以刑杖宫人极其惨痛的哀嚎声,深知荣帝被彻底激怒。

    “就请皇上发兵江南,以清君侧除惑众妖言之名诛杀假贞王及其王妃。”

    “母后,朕自然要诛杀假贞王,但被掳走的那位可不是什么贞王妃,是最受朕宠爱的贵妃希氏……”

    言下之意,从前窦太后对倩儿的所作所为,亦是他心头上的一根刺……当年对倩儿的不公,从某种程度上来也是因为他的无能。

    “朕必须要保护她和腹中的胎儿。”

    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这对荣帝而言始终是奇耻大辱,就算他曾经为了权势抛弃过她,可在能够选择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次抛弃她。

    “皇上,当年你尚且能够冷静自持,远离了这个福薄命贱的女人,如今她不仅是残花败柳,更怀有异心,你为何还要再沾上她?难道你要为她断送大瀛的锦绣江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不曾指望过母亲为此而改变,彻底接受倩儿,但得知她仍是要置倩儿于死地的态度,荣帝极其愤怒。

    “皇上,并不是臣妾拈酸吃醋,您要臣妾册封她,臣妾照办了,可希氏的心根本就不在您身上啊!她跟着贞王走了,谁又能保证她肚里怀的真的就是龙种呢?”

    偏此时皇后火上浇油沉不住气,极快就露出庐山真面目,荣帝就更气也更为失望……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倩儿为何信不过他。

    她除了对世态炎凉体会得太深,原来更深谙宫闱之争……若男人之间有的是刀光剑影,女人之间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下不会有两个帝王,后宫也不会有两个女主人。

    “来人,伺候太后与皇后回宫。”

    所谓伺候,其实便是暗中软禁,他害怕母亲再次施以黑手谋害了倩儿母子……这一刻,荣帝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唯有亲自将倩儿带回来。

    荣帝要御驾亲征。

    当帝都下起了入冬后第一场雪,偏隅大瀛的江南腹地,气初肃,正值故国晚秋,贞王携倩儿在江都住。

    江都的别苑沿着蜿蜒的澄江而建,四下里翠峰如簇,倩儿坐在窗前,举目远眺,但见残阳渐沉于江河,几尾孤帆背风而飘,不时有鸿雁在水面上哀哀悲鸣。

    “越来越凉了。”

    “是啊,再过几日,咱们江南也该是雨雪霏霏的气。”

    “王爷怎么来了?”

    自抵达江都以后,这还是倩儿第一次见单独见贞王,并不是他们之间刻意的去回避对方,而他真的太忙,不仅忙着集结从前的旧部,更忙着制造言论,拢络人心。

    “我得赶在他来之前,多陪你几日。”

    “那么王爷的心意我领了,”她关了窗,命人烫酒,十年陈酿的花雕就神仙炉中煨得热气腾腾的鱼羊二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你快生产了,酒就不必喝了。”

    “能够陪着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仙王饮酒,让我也沾沾福气罢!”

    “你都听了,”江南的民心从来就在贞王的掌控中,更兼他死而复生,更是被有心人传得玄之又玄,为将来登基已造足了局势。

    “看来我们叔侄之间免不了一场交战,”

    贞王心里明白荣帝此番离都,却也有为了倩儿御驾亲征,但他却只一半藏一半。大敌当前,不能动摇军心,更不能为儿女情常而分心。

    “朝堂大事并不是我这样一个寻常妇人就能够懂得的,”

    倩儿饮了口淡酒,琥珀色的琼浆玉液入口回甘而微辛,沾在樱唇上,口齿噙香,她虽陪贞王酌,但因生产在即,到底拿捏着分寸,饮得少,把玩得多,看得贞王一杯接着一杯极其尽兴,倒也欣然。

    “我们出去散散!”

    酒过三巡,贞王俊秀的面上已有几分醉意,她见状只得扶着四方桌站了起来,他便解了狐腋裘搭在她身上,并细心的系稳穗子。

    “王爷,这些事我自己可以的,”http://www.123xyq.com/read/0/6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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