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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章三一 太霞十二律

    冷飒空山之中,一线乐音鼓荡而起,随风而走,周流环布,正由远处渐近而来。剑清执与朱络两人都算不上精研音律,听入耳中,却也觉得有些奇怪。那琴声的流转勾抹之法,与寻常所听闻的乐曲大相径庭,甚至更直白些说,不知其意,不得其赏。唯一能够体味出的,不过是内中蕴含着的真修元力,显然是有修行之人,在以功力催奏这一曲,意有所指。

    但思量未竞,周遭山林之中,已有一股淡淡的腥臭气味,随着风送入了鼻端。腥气越趋越近,有别于山中虫兽,格外夹杂着一股邪氛,并不加收敛,尽数外放而出。持刀少年立刻将眉一扬,喝了声:“来了!”

    他猛一转身,盯住了一个方向,牵引得两人的目光也一同望去。片刻之后,“沙沙”的穿枝游草之声开始变得清晰密集,明白可知,正是有蛇蟒一类在急速靠近,而那股外放张扬的腥气邪气,也有了源头。

    眼前忽然寒光一闪,少年压刀出鞘,腕掌一转,刀芒气劲削开了眼前一片摇摇荡荡的野草。障目之物一去,霍然便见三条手臂粗细,黑鳞长身的妖异怪蛇游走而出,拥入了三人立身的这片空地。

    剑清执与朱络很配合的同时出了声:“妖蛇?”

    少年“嚯”了一声,有点不耐烦的扔下一句:“莫怕,安静,它们此时不会伤人。不过你们要是再乱出声惊扰了它们,那可就说不定了!”随即自己倒是仰起头,全无顾忌的冲着天上喊了一声:“阿栖!”

    九霄之上,闻得一声鹤呖,随后白影翩然,雪白的仙鹤敛翅而下,鹤背上乘坐一人,踞琴在膝,奏七弦,流奇韵,音光成束,一层层卷向三条全无攻击迹象的黑蛇,不似抓拿伤害,倒似有安抚之意。

    便眼看那三条妖异怪蛇,随着琴声,原本盘踞在空地上的姿态渐渐软伏,虽说血石般的阴森蛇眼仍盯视着在场几人,到底不曾暴起攻击,已足够让人啧啧称奇。

    这时才听鹤背上人轻“咦”一声:“这两位是……”

    少年立刻粗声粗气道:“莫用理会他们,运气不好撞上了的倒霉蛋。阿栖,你觉得如何,制住它们可费力?”

    “无妨……”鹤背上的人吐字说话声音甚轻,大约乃是绝大的心力都用在操琴之上,不暇旁顾,“只是我尽力一试,也只能拘来这三条妖蛇。要是由师父来运使太霞十二律,结果必然不同。”

    少年“啧啧”两声,似不太赞同他的自我菲薄,但大约对他口中的“师父”很是敬重,到底没再冲口说出什么,只挥了挥刀,道:“那你要怎么处置这三条孽障?斩了?”

    “不可!”那人忙道,“山中散布的妖蛇定然不止这三条,冒然杀了,除恶不尽,说不定还会惊动同巢。我设法将它们驱回来处,要是能顺利查到背后主使最好,不然,也要离开有人烟处再绞杀。”

    “随便你喽!”少年不以为意,收了刀抱在怀中,随意在鹤旁一站,“不过你要是撑不住了,记得喊一声。这三条小蛇,灭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难的!”

    “嗯,多谢。”应他一声,那人立刻又将心力放回七弦之上,琴声琳琅,不绝而出,徐徐绕向黑蛇,引导其行。

    站在旁边的剑清执与朱络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在默默看着两人交谈行动。其实自打白鹤降现,对这两人的来历他们已算是心中有数,毕竟林明霁豢养的仙鹤玉翎在炼气界中颇有名气,再合以“太霞十二律”,当真想认不出也难。只不过剑清执只能猜到他们出身沧波楼,朱络却与两人曾在龙山古月有过一面之缘,连姓名身份也是晓得的。一时又想到那时还见越琼田与这名唤程北旄的少年张牙舞爪的吵架,不过转眼,同伴流离各有际遇,也只能生出几分感慨。至于程北旄两个,一人专心操琴,一人看似不耐烦的谨慎护法,更没一个注意旁边带着遮了半张脸的风帽斗篷的剑清执,与刻意缩了缩让自己尽量不打眼的朱络。一时间,这一小块的山间空地,只闻琴声流转,黑蛇起伏挪动,倒也维持在了一个奇异的平衡。

    琴韵流转之间,于人无感,于那三条黑蛇,却是愈见驯服舒展姿态。蓦的其中一条“啪”的甩了甩尾巴,当真慢吞吞游动起来,似有转向之意。

    “成了?”程北旄一时没忍住出声,向前迈了一步。不想只这轻轻的一步,黑蛇陡然警觉,前一瞬还舒开的长尾“唰”的盘了起来,昂头转视,吐了吐暗红色的蛇信。

    同时琴声一荡,林栖连忙再次提升功力催动十二律,潺潺之声,如水波涤荡,带动一圈一圈浅淡音纹晕开,安抚黑蛇,同时急促道:“莫动,莫惊动它们,让它们离开!”

    “……”程北旄只得悻悻应了一声,高抬脚轻落步的收回那只脚,干脆又往后挪了几分,才低声抱怨了句:“真麻烦!”

    “北旄,稍安勿躁……”林栖知晓他的性子,只能耐心安抚。但手上琴律却丝毫不敢放松,十指轮弦,铮铮催促,催促着妖异黑蛇熄了暴戾杀性,转往来途。

    突然,黑蛇盘曲扭动之间,一点细微白芒映入他的眼中。林栖“咦”了一声,指下不由一缓,轻声道:“北旄,你看蛇头下面……”

    仔细端详,三条黑蛇中,倒有两条下颔隐透白光。一闪一没的细微光芒不算打眼,但一经发觉,登时可察内中微弱律动的魂魄之气。他两人秉师命一路追着传闻寻来除害,自然知晓炼气界当下沸沸扬扬的传言,吞魂之墟,食魄之妖,种种说词一经串联,不免同声惊讶:“是魂力凝珠?”

    程北旄几乎是烦躁的把长刀又换了只手抱着:“难道这蛇还会吞人魂魄?这……呸,果然是妖物!”

    “北旄,不成……”林栖也顿时愁上眉山,“它们身上还有凡人残魂,需得设法取出,不能就这样将它们驱走……”

    程北旄磨了磨牙:“一刀一条宰了,再慢慢想法子取魂魄吧!”说着手肘一压,右掌已按上刀柄,一股狂放肃杀之气,立刻外放三分。

    “不可……”林栖忙又拦他,又是急切又是无奈,“容我先尝试一回,说不定可以近身取下魂气。”一边似是生怕程北旄冲动乱杀,指下曲调一转,骤添几分拘押震慑之意,竟是要强令黑蛇俯首,听其号令。

    剑清执这时反倒冲着朱络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色,他虽知林明霁《太霞章》之妙用,但眼下由这名看起来尚稚嫩的少年操用出来,威力效用必然大打折扣。朱络适才的表现摆明了认得他二人,当下便想一问。只是朱络所知也只不过比他多了两个名字而已,只能胡乱摇了摇头,又悄悄伸手一扯他的袖子,示意见机行事罢了。

    剑清执登时有些气涌,然而当下他和朱络被禁了修为,说不得两人捆在一处,还不如眼前两个后辈的能耐,也就只能勉强压了压性子,一边尽量不太惹人注意的往场中挪了挪,以防生变。

    这时倒见得朱络比他脸皮厚得不是一点半点,眼见剑清执的顾虑,干脆弯腰小跑,一路兜着圈子就往程北旄身旁溜,还要压低了嗓子叫道:“少侠,这怪蛇可是会吃人的?吓死我了,救命啊!”

    “……”

    “……”

    “……”

    在场三人顿时同时语塞,林栖倒还罢了,只略一分神,就又立刻全心操琴。剑清执立刻撇开脸转头,权作不识。只有程北旄没料到他非但没被妖蛇唬到,还有这个胆子凑过来,忙先看了黑蛇一眼,见未被惊扰,这才咬牙切齿低声叱喝道:“你……你蹲到我身后去!再胡跑添乱,小心我揍你!”

    朱络连忙点头,乖巧听话的绕到玉翎旁边,缩手缩脚蹲了。天冷风硬,索性将双手也往衣襟中一掩,压住了寸心的握柄。

    这一会儿工夫,林栖脸上已隐约见汗,可见耗力当真不少。要压伏黑蛇,比之驱走艰难许多。双方几经拉锯较量,到底还是僵持,难成其功。林栖与旁观三人不同,他亲手操弄太霞十二律,虽说自幼熟背琴谱,到底修为尚浅,难以施展高深之处。这本是他头一遭勉力动用,拉扯了这一段时间,早觉十指之上,引动无穷压力,拨弦愈发艰难。只是维持琴音不至紊乱,已竭尽全力,更兀论要再进一步,奏出奇律。这时不免心头也微生一缕仓促所致的悔意,但情势逼迫至此,再说无用,也只能豁力一为。

    心意一定,咬牙再挑商音,震荡之中,一力催入音律之中,一力反震己身。林栖指下一颤,银弦细韧,顿时割开指腹皮肉,血色抹上弦丝。他轻抽了一口气,反而十指灌注极力,化血气为引,铮瑽一声,五音齐变,一股沛然拘服之力,遍扫眼前方圆。三尾黑蛇登时齐声哀嘶,瘫伏于地。

    “北旄,取魂!”林栖匆忙咬牙挤出这一句,那边程北旄早将一切看在眼中,立刻手腕疾转,抽刀在手。雪亮的刀刃向前一递,挑向一条黑蛇的颌下微光处。

    然而刀刃才出寒光甫露,一点极为细微的异动忽然自三人背后的乱草丛中传出,若不留神,八成便要当做风吹草偃的动静罢了。但随即便见场中乖伏的黑蛇蓦然昂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锐嘶,顿时一股腥风,带着破空之声,猛的从草丛中弹起,直扑林栖背心。

    “小心!”眼角一瞥见那条突然出现的黑色蛇影,程北旄挥出的长刀硬生生被他拗了个方向,将身一闪,反跃出一步。此时情况甚险,也顾不得林栖一直都在阻他斩杀黑蛇,只见雪亮的刀光半空中打了一个突闪,一挥斩下,黑影登时迎刃而断,距离三人尚还有数步之遥。

    但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来,变数又起。黑蛇被程北旄一刀两断,断躯之间,不见污血飞溅,却忽然喷出一股浊黑雾气。雾气迎风则扬,散布的速度快得甚至诡异,直向三人罩落。这时程北旄再收刀变招已然不及,蓦见一团红光暴扬而起,身旁一直作唯唯诺诺模样蹲着的朱络甩手出鞭,寸心化出一道鞭幕,向前一挡。劲力对冲之下,诡异的黑雾四散迸碎,不过到底没能当真挨在几人身上。

    但虽说躲过了当头泼洒的血化黑雾,终究只是击散而非彻底消泯,电光石火之间,妖雾四幻,随气息而流走。等到一缕腥甜气味悠悠荡荡入了鼻端,再要闭气已是来不及了。惊声之中,中了招的几人顿觉神识一阵空茫摇荡,恍恍然如坠云雾,转眼已不识己身何在。

    场中一时极静,忽闻“啪嗒”一声,尽吐黑雾,只剩下一层空皮的两段蛇躯落在地上,却仍在诡异的缓缓扭动。而另外三尾黑蛇瞬间吞吐着黑雾游到近前,叠叠覆上蛇壳,团簇一处,盘绞磨蹭不休。只不过片刻,黑雾再开,赫然眼见妖异之象,原地不见三活一断的妖蛇,却现出一条已有对卡粗细的玄蟒,昂头吐信,眼簇赤红妖火,将数丈长的黑亮身躯一点点舒展开来,又慢慢弓起,对着昏茫茫的几人摆出了一个欲噬的姿态。

    怪蛇妖异,不死不灭,凝做狰狞玄蟒。一双血红的蛇眼在还弥漫四周的黑色雾气中缓缓张开,宛如滴血,透出一股肃杀之氛。此时它眼前所见之人都陷于妖雾迷幻之中,称得上全无反抗之力,正可宰割。玄蟒嘶叫一声,身躯霎动,飞快的绕着几人游动了两圈,似乎在选择最先下手的目标。它体内融合四蛇,盘旋之后,到底仍是最忌惮林栖手中雁阔云音琴与太霞十二律之威,猛一昂怪鳞凸凹的蛇头,森森齿间,吐出长信,宛如鞭钉,就往他头顶凿去。

    与此同时,一声断喝从旁而起:“丹霄,去!”

    一道披练般的霞光,乍然自沉沉黑雾中绽现,清锐之气,耸然冲霄,锐不可当。只一转眼,剑光如电,摧枯拉朽般横扫过玄蟒头颈七寸。看似坚硬无比的蛇鳞坚甲在这道剑光之前,竟如泥屑一般,应声而断。硕大的蛇头,断裂的红信,砰然四散。断颈之中黑雾尚不及涌出,剑锋一转,挟霓彩直落而下,贯入蛇颈之中,丹霄内蕴的金庚锐杀之气,遇邪则盛,剑作清鸣,竟将那妖异雾气死死压制寒刃之下,眼见黑气扭动,“嘶嘶”做响挣扎不休,却是难能蜕壳变化而出。

    剑清执长身而起,跃至三人身边,丹霄灼彩耀动之下,破开障目黑雾,一眼觑定了林栖所在位置。眼下情急,他这时也顾不得七音六律,那许多闻所未闻的操琴之术,只运起一掌,猛的击在琴上。呛然一声,七弦齐动,杂音乱调皆作一响。好在雁阔云音琴乃是不俗之器,受外力一荡,丹霄剑引,顿时铮声响如裂帛,震荡周遭浓稠雾气也隐约一溃。

    这一声琴鸣剑清执听来倒还罢了,落入混沌沌的三人耳中,不啻黄钟大吕,当头一响,震碎苍茫。林栖有感自身法琴之音,最先身躯一震,依稀回了神,随后又听到讶异两声,身旁那两人也各自摇头晃脑,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三人还带着些迷糊的面面相觑一瞬,立刻同时将头一扭,盯向了剑清执。

    剑清执没空应对他们,十数步外,丹霄犹在震颤不休。虽是名器,到底没了主人的修为操运,只能凭借剑身自蕴的力量压制妖蛇,一瞬尚可,难以持久。剑清执此时后继无法,眉头一皱,便要大步上前,强行一撼体内禁制之力,催动丹霄诛邪。只是这一打算到底只能算是下策,虽说随着时间渐过,龙山禁制之力也在慢慢削弱,将归于无。但妄动真气,强行冲击这一股上古残力,即便能得成功,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若非当下刻不容缓的局面,剑清执本也不愿如此折腾自己,但逼到眼前,不得不为。索性连空隙也不留,免得朱络察觉端倪阻拦,直接就要上手行功。

    就在他一步踏下,暗运之力已开始鼓荡经脉之时,一阵凛冽气息磅礴而现,从远山之远,遥遥奔涌而来,不过瞬息,扑面将至。剑清执猛然停步,便见林木开处,不见人行,先觉一股凶悍冷厉的剑意,如推山立岳,当头压至。那剑意强悍之极,却不觉杀意,只觉其威,瞬间碾过玄蟒残躯,砰然轰声之中,烟尘四起,丹霄同起锐鸣之声。只见玄光离合,霞彩转淡,偌大的一条蟒身,被浩荡剑意绞得粉碎,内孕的妖雾更是如同遇到克星一般,直被压成齑粉,并无半点得以逃逸。这连串的剧变之后,才见一条灰衣人影,一晃而入,将手一捞,在一片残局中虚虚握住了几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

    “你是何人!”剑清执眯眼,将手一招,丹霄跃还掌中,斜斜一持,先做出了一个无意冒犯的姿态。

    只是灰衣人如若未闻,甚至好似对在场的四人皆视而不见,只垂目看了眼掌中,剑意又动,沉似山岳细若春风,徐徐一转,破碎缠裹在微光之外的残余邪气,随即放了手,任凭几点残弱魂光袅袅散入了山风之中。而比那散去的魂光更快的,是风沙一卷,掀起一片草木飞尘,待到风定木叶落,灰衣的身影已然不见,只留他片刻驻足过的地方,以剑气疏疏落落刻下了两行大字:尚有蛇母,不敌速退。

    “蛇母?”四人同声疑问,又蓦的抬头,互看数眼,才觉出几分突来的尴尬。

    不过那尴尬之意细究起来似乎只在林栖一人,朱络与剑清执两个不提,连最是冲动暴躁的程北旄,问了那一声之后,就又控制不住的将目光挪在灰衣人留下的字迹上,抿嘴皱眉,全然一副所思非浅的模样。林栖轻唤他两声,全不见回应,只好自己跃下玉翎,抱了雁阔云音,有些局促的上前见礼:“是……神京的剑清执前辈么?在下沧波楼林栖,适才冒犯疏礼,还请前辈不知不怪。”

    剑清执此时已将金字招牌一般的丹霄还了鞘,微一点头:“无妨,你是林楼主的徒儿?”

    “是……”林栖又瞥了眼似还在神游天外的程北旄,终还是匆匆扭头,咬牙促声唤他道:“北旄,快来见过清执前辈!”

    “啊?哦!”程北旄一个激灵,似是回了神,也匆忙上前两步,却非是对剑清执持礼,而是一把拉住了林栖的手腕,“阿栖,你的手伤得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林栖登时胀了个满脸通红,甩开他也不是,不甩也不是,眼看着窘急得头顶几乎要冒烟。这时才听朱络笑嘻嘻道:“小兄弟,你朋友眼下看来是没事,不过刚刚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也说了,这山里头还有更厉害的什么‘蛇母’在。再耽搁下去,一旦撞上了,可就未必还能没事了!如何?要不要去寒舍小坐,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是……”程北旄这才目光一转,落在两人身上。只可惜一句问话才冲出口,立刻被林栖轻轻一脚踢在小腿上:“见过清执前辈!”

    “啊……啊,见过前辈……”程北旄总算也反应过来了眼前的局面。他虽说莽撞了些,但非是不通人事,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失礼之处。再者刚刚又受了剑清执千钧一发之际的援手,立刻一抱拳,做了个武人礼节,大声道:“沧波楼程北旄,见过清执前辈。”

    “清执前辈不拘这些俗礼。”朱络飞快的接上话,笑道,“要见礼赔礼,还是等平安了再说吧。二位,不妨先随我出山,再商量后话。”

    这时,忽听玉翎在旁拍了拍翅膀,用头蹭着林栖鸣叫了两声。林栖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又转为赧然,连忙向朱络道:“原来是朱大哥……这……你换了装束,又去了脸上的……药布,我当真是没认出来,当真……”

    见他说着话,简直要惭愧得把头都埋到地下去,朱络“哈哈”一笑:“无妨无妨,我只是个打杂的罢了,你们见过清执前辈就好了。如何,可要先一同下山?”

    剑清执也点了点头,终于找到了机会开腔:“走吧,再在此停留实不稳妥,有什么事,回头慢议。咱……你们有玉翎代步,可往出山向东十里的三里村,方者朱大的家中等待。”

    “前辈不一同离开么?”

    剑清执微微一顿,瞥了一眼朱络。朱络立刻道:“我们在山里还有些事情要办,稍候即回,你们先放心去吧。”

    “那我们就在三里村等待前辈和朱大哥。”林栖点点头,又拦了一下还欲追问的程北旄,翻身跃到玉翎背上,“北旄,走了!”

    程北旄只得紧随而上,眼见玉翎一声清呖,拍翅而起,驮着两人直冲云霄,转眼已是去得远了。朱络这才笑眯眯一转身,将脸往着剑清执面前一凑:“小师叔,那咱们现在就……办事去?”

    剑清执立刻退后了一步,将脸一板,冷冷道:“有时间在这装疯卖傻,还不快些赶去山口布阵?若是迟了,叫那些村民误打误撞进了深山,就又是数条性命!”

    朱络一拍掌:“竟然知晓我是要布阵,果然知我者,小师叔也!呃……不过小师叔啊,”他又追上两步到底扯住了剑清执的袖子,另一手胡乱就将寸心鞭挽回腰间,“当下我身子孱弱,布阵之事,还是要多多仰仗你的手段了!”http://www.123xyq.com/read/7/74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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